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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待机一决

这时那一侧观战的黑衣人,似是瞧出便宜,彼此望了一下,突然向童淑贞扑了过去。

邓开宇心头大急,厉喝一声:“鼠辈敢尔!”正待纵身去援,忽听童淑贞轻叱一声:“找死!”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开,长剑一抖,寒虹急卷而出。

但闻两声惨叫传来,两个当先冲近童淑贞的黑衣人,齐齐被拦腰斩作两截。

这石破天惊的一剑,使接续扑到的黑衣人骇然止步,不敢再擅越雷池。

邓开宇迈开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暗道:她重伤之后,仍有这般的武勇,如非内功绝佳,实难如此。这时突闻得一种关厉悠长,似哨非哨,似啸非啸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寒湘突然一振折扇,道:“撤退。”右手一挥,当先跃起。

七八个黑衣人,紧随在王寒湘的身后,登上屋顶。

只听箭风破空,一排署箭­射­了过去,又有两个黑衣人被钢箭­射­中,由屋面上跌了下来。

两个奇装大汉,正和杨梦寰斗到生死关头之处,闻到那关厉的声音,突然疾攻两招,逼开杨梦责掌势,疾奔而去。

这般来如潮水,蜂涌而至,去如飘风,眨眼不见。

杨梦寰站在屋面上,望着两个奇装大汉远去的背影,也未追赶。

惊天动地的一场恶战,重归静寂,留下的只是遍地尸骸,斑斑血迹。

杨梦寰跃下屋面,解下脸上的青帕,低声对邓开宇道:“强敌已退,今宵不会卷土重来,少堡主请命他们打扫庭院,收拾残骸吧!”

邓开宇口中连声答应,心中却狐疑不定,暗道:来敌并无溃败之征,而且就势而论,敌强我弱,不知何以会忽然撤走……

杨梦寰神情严肃,缓步走到童淑贞身侧,道:“师姊受伤了么?”

童淑贞微微一笑,道:“一点皮­肉­之伤,不碍事的……”微微一顿,接道:“决战胜负未分,强敌何以撤走?”

杨梦寰低声说道:“有人暗中帮助我们,挡住敌人的后援高手,只怕他们的后援伤亡甚重,才行撤离。”

童淑贞奇道:“什么人能帮助咱们?”

杨梦寰道:“现在我也不知,师姊先请养息一下伤势……”

沈霞琳衣袂飘飘的行了过来,接道:“敌人都退了。”

杨梦寰道:“都退了,你扶着童师姊到房中去坐息一下,我去瞧瞧,还有没有残敌未去。”也不待沈霞琳答话,转身飞奔而去。

他心有所念,直向地窖奔去。

这衙守地窖的弩箭手,大都是邓府家丁,早已识识杨梦寰,开了铁门,抱拳相迎。

杨梦寰走近宫天健养伤密室,举手一推,木门应手而开。

凝目望去,只见宫天健盘膝闭目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不禁惊的一呆。

他回手关上木门,缓步走进宫天健的身侧,只觉他呼吸均匀,分明伤势已愈,心头更是震惊,忍不住低声叫道:“老前辈。”

宫天健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杨梦寰一眼,淡淡说道:“杨大侠。”

杨梦寰只觉他说话的口气十分生硬,似是突然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鸿沟,征了一怔,道:“老前辈的伤势好了些么?”

宫天健道:“贱躯已然大好,不敢有劳杨大侠的费心。”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前辈的……”

宫天健接道:“老朽此刻正需运功,调息,不便多言。”说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杨梦寰。

杨梦表连碰了几个钉子,心中有异,但对方既不愿说话,多问也是无益,转脸望去只见揭来用作试验的那黑衣大汉,早已不知去向,不禁叹息一声,起身向外行去。

宫天健睁眼望着场梦寰的背影,欲言又止,暗自一叹,重又闭上双目。

这时老堡主邓固疆已为人抬入了地窖之中,地窖中高燃着四支巨烛,照的一片通明。

沈霞琳白衣上溅满了斑斑血迹,紧蹙着秀眉,站在邓固疆身侧,一看到杨梦寰,有如见到救星一般,急急说道:“寰哥哥,快来瞧瞧邓堡主的伤势,他伤的很重。”

杨梦寰急急走了过去,仔细瞧过了邓固疆的伤势,低声说道:“不要紧,好好的休息治疗,不难复元。”

沈霞琳展眉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杨梦寰心中堆集了无数的疑问,急欲要求得证实,正待行出地窖,忽见邓开宇喘着气奔了进来,急急问道:“杨大侠,家父的伤势如何?”

杨梦寰低声叹道:“无­性­命之危险,但他一条腿的经脉已断,只怕这一条腿难有复元之望。”

邓开宇黯然说道:“那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适才巡查宅外,发现了很多可疑的事。”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什么事?”

他为人忠厚,虽然早已料到,但却不愿一语揭穿内情,败了人的兴致。

邓开宇道:“在下在宅外发现了甚多遗尸,那些尸体都是伤在兵刀和拳掌之下,不是弩箭所伤……”忽然住口不言。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很多么?”

邓开宇道:“很多,而且三面都有,不下二十具,不知是不是杨大侠所杀?”

杨梦寰道:“不是,你心中早已知道不是我所杀的了。”

邓开字被杨梦寰一语揭穿了心中之密,不禁脸上一红,说道:“不知何人有这等武功,赶来援手,却又不肯现身相见。”

杨梦寰道:“那些遗尸伤势不同,自然不是一个人出手伤的了。”

邓开宇道:“不错。”

杨梦寰本待说出有人混入府中地窖,疗治好官天健的伤势,欲待出口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淡淡一笑,道:“我那童师姊呢?”

邓开宇道:“童姑娘在厅中坐息。”

杨梦寰造:“她伤的如何?”

邓开宇道:“一点皮­肉­之伤……”

忽听呀然一声,木门大开,宫天健脸­色­肃穆,缓步走了出来。

邓开宇先是一惊,继而喜道:“宫叔叔的伤势好了?”

宫天健点点头,望了邓固疆一眼,道:“你爹爹伤的很重么?”

邓开宇道:“杨大侠说,只怕要残去一腿。”

宫天健回顾了杨梦寰一眼,淡然说道:“那也未必……”目光转注到邓开宇的身上,接道:“你爹爹神志可还清醒?”

邓开宇怔了一怔,只觉这亲如父兄的义叔,口气突然陌生起来。

沈霞琳接道:“他伤势很重,我点了他的|­茓­道。”

官天健口中嗯了一声,望着邓开宇道:“告诉贤侄也是一样,令尊醒来之后,请贤侄转告于他,就说他待我数十年的情意,在下牢记心中,日后定当设法图报,贤侄珍重,为叔要去了。”

邓开字虽是听得清清楚楚,但心中却仍是不信,忍不住问道:“什么,它叔父要走了?

宫天健道:“正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为叔的时间不多,不能等你爹爹清醒了。”

邓开宇一脸茫然之­色­,瞪着一对眼睛,望着宫天健,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只因这事情太过突然,虽然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邓开宇仍不敢相信。

宫天健轻轻叹息一声,道:“为叔的留下一点物件,在我坐息二十年的房中,为叔去后,贤侄再去取来。”言罢,转身而去。

邓开宇急急说道:“宫叔父当真的要走么?”

宫天健回头笑道:“自然是当真去了,贤侄多多保重。”

邓开宇突然一抱拳,恭恭敬敬的说道:“宫叔纵然一定要去,也请能够等家父醒来再走,免得家父责怪起来,小侄担待不起。”

宫天健道:“时间迫急,我必需立刻就走,令尊只怕不是一时片刻可以醒来的。”

杨梦寰突然接口说道:“邓兄,宫老前辈意志如此坚决,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邓兄也不必强留了。”

邓开宇望望宫天健,又瞧瞧杨梦寰,一脸茫然之­色­,不知如何开口。

宫天健双目­精­光暴闪,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脸上神­色­极是奇异,似怒非怒,似忧非忧。

杨梦寰一抱拳,道:“恭喜老前辈神功尽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宫天健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大侠,保重了,老朽就此别过,异口相逢何处?为敌为友?那就很难说了。”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高声说道:“但愿人长久,在下不送了。”

遥闻宫天健道:“有劳贤侄代我向令尊多多致意,就说我宫天健人去心留,恩情常在!

……”声音逐渐远去,终至消失不闻。

邓开宇眉宇间一片茫然,回头望望杨梦寰道:“这是怎样回事?”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详细的内情,我也说不出来,但他可能是受了威胁。”

邓开宇道:“宫老前辈风骨鳞峋,决不会屈服于人的威迫之下。”

杨梦寰道:“也许有了承诺!”

邓开宇接道:“这就可能了,他为人极守信诺,一言应承,终身信守,可是他二十年来未离开寒舍一步,又怎会对何人有所承诺呢?”

杨梦表沉吟了一阵,道:“不论他是受人威胁,或是为了信守承诺,但匆匆的离此他往,决非早有存心。”

邓开宇道:“变化就在伤势转好之间。”

杨梦寰凝目望着那通往地窖的暗门,道:“这座地窖,共有几条可通之路?”

邓开宇道:“三条,一条正道,一条通往中院一座堆放杂乱之物的室中,还有一条除了家父和宫叔之外,连在下也不知道。”

杨梦寰道:“在咱们拒挡强敌之时,有人混入这地窖之中,替宫老前辈疗好伤势,要他答应离开此地,你说他可会答应?”

邓开宇道:“他日日想着恢复武功,也许可能答应。”

杨梦寰道:“如是那人很快的医好他的伤势,使他恢复神功,而且让他运气相试,果非虚言,但却最后留下一处大伤,说明在一定的时间内,赶往某处,再替他疗好最后一处大伤,如是过了时刻,那恢复的神功,即将再行失去,此等要挟,你说他去是不去?”

邓开宇道:“自然要去。”

杨梦寰道:“那人告诉他不得泄露一语只字,他就不会对咱们说了!”

邓开宇道:“这个自然。”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在咱们拒挡强敌之时,有人混入了这地窖之中,替宫老前辈疗好了伤势,并且和他相约在某处会面。”

邓开宇道:“正是如此,杨大侠料事如神,叫人好生佩服。”

语声微微一顿,道:“可是那人是谁呢?能有这等能耐。”

杨梦寰道:“世间能有如此能耐之人,除了一位妙手渔隐萧天仪医道通神外,那是只有寥寥几人可数。”

邓开宇道:“你说是多情仙子?”

杨梦寰道:“除了那赵小蝶,还有一位朱若兰姑娘,再就是陶玉,那朱姑娘出身金枝玉叶,气度、胸襟都非常人能及,不论做什么事,都是正正大大,陶玉又决不会有这等耐心救人之举。”

邓开宇道:“这么说来,定然是那多情仙子了?”

杨梦寰道:“在未有确实证明之前,在下也不敢断言,但不论是谁,咱们都得有点消息。”

邓开宇和场梦寰谈话之际,突然想起同来邓家堡的柳远来,那柳远自从进了邓家堡后,就再未见到过他,急急说道:“那位柳兄呢?”

杨梦寰道:“柳见被兄弟派了出去,为了怕泄露机密,一直未对邓兄说起。”

邓开宇叹道:“杨大侠为武林拥称盟主,果有非凡之才,平稳之中,另有­精­巧安排。”

杨梦寰道:“令尊留在此地养息伤势,咱们到外面瞧瞧去吧!”

他为人深藏不露,事后才能发觉他过人才华,邓开宇知此言必有深意,当下吩咐了地窖的家丁,好好照顾老堡主,随在杨梦寰身后行去。

出了地窖大门,杨梦寰竟然折向后花园中行去。

邓开宇也不多问,紧随身后而行,穿过了几重厅院,进入了后花园中。

杨梦寰直行向花园一角,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前,突然一握真气,直飞起两丈多高,探手一挥,抓住了一根垂下的树枝,微一借力,人已翻了上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破地而出,景物清楚可见。

杨梦寰动作迅快,片刻间已然登上了高大白杨树顶。

邓开宇心中暗道:他到邓家堡来,不过两日夜的时光,大部份时间都在为宫叔叔疗伤,又赶上了这场恶战,在这急促的时间之内竟然仍有了布置,其人能为武林同道赞誉拥戴,倒不是全以武功称道了。

抬头看去,只见杨梦寰手中高举着一块红绢,不住摇动。良久之后,才跃下大树。

邓开宇低声说道:“可曾看到柳兄?”

场梦寰道:“我和他约好了联络的方法,至于他是否看到,那就不太清楚了,咱们等候片刻之后再说。”

他深锁眉头,心中似是有着很大的隐忧,但他既不愿说出,邓开宇也不好追问。

两人等候了大约顿饭时间,一条人影疾跃围墙而入。

邓开宇凝目望去,只见来人头戴斗笠,身着黑衣,一付农家装扮,面­色­黝黑、苍老,竟是素不相识,正待出口喝问,杨梦寰已拱手说道:“辛苦柳兄了。”

那人伸手在脸上一抹,恢复了本来面目,欠身说道:“杨大侠、邓兄。”来人正是柳远。

杨梦寰接口问道:“可曾瞧到了什么?”

柳远点点头道:“兄弟在邓家堡外,布设一十二处暗桩,料想敌人的来路去处都不难查看清楚。”

杨梦寰接道:“柳兄可曾见到了那多情仙子的属下?”

柳远道:“见到了,如非那多情仙子的属下相助,邓家堡只怕难有此刻的平静之局。”

邓开宇道:“这就奇怪了,那多情仙子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他似是自知这几句话,说的甚是无味,陡然住口不言。

他脑际之间,经常盘旋着那多情仙子美丽的容貌,常在不知不觉间,提起她的名字来。

只见杨梦寰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宫老前辈定然是为她所救了。”

邓开宇道:“杨大侠可是说在咱们拒挡强敌之时,那多情仙子悄然混入了我们邓家堡。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那多情仙子混入府中,救好宫老前辈的伤势,迫他离开。”

邓开手不解的问道:“他帮咱们拒挡强敌,那是友好之举,道走宫老前辈,却又为敌之行,这等忽敌忽友的矛盾举动,不知是何用心?”

杨梦寰道:“这其间原因复杂,一时也说它不清。”

柳远突然一欠身,道:“两位请谈谈吧!在下还得去查看一下那埋伏四周的暗桩,瞧瞧看是否有人伤亡,一个时辰之内,再赶来此地复命。”言罢,抱拳一礼,越墙而去。

邓开宇望着柳远越墙而去的背影,道:“杨大侠料敌机先,预作部署,实叫兄弟佩服…

…”

语声微微一顿,道:“但兄弟有一事不明,还得请教杨大侠。”

杨梦寰道:“邓兄有何指教?”

邓开宇道:“就是那多情仙子和宫老前辈的事,彼此间素不相识,扯不上半点恩怨,为什么她要替宫老前辈疗伤,既然施恩,怎又结仇?逼他离开了邓家堡呢?”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详细的内情,在下一时间也难了然。但我想在这三五日内,必会有音讯传来。”

这中间关系微妙,杨梦寰并非全然不知,只是说出也难令人相信,说不定还将受人讥笑,只好避而不谈。

邓开宇大概是瞧出了杨梦寰不愿多提此事,避过话题说道:“不知家父伤势情况如何?

杨梦寰道:“咱们回去瞧瞧吧!”

二人奔入地窖之中,邓固疆|­茓­道已解,人也醒了过来,只因年纪老迈,失血过多,­精­神仍甚萎靡。杨梦寰低声对邓开宇道:“宫老前辈离开的事,暂时不要对老堡主提起。”

邓开宇点点头,还未答话,忽听邓固疆问道:“宇儿,你宫叔的伤势如何?”

邓开宇一生之中,从未对父亲说过谎言,此刻要他骤然间以谎言相欺,竟觉得难以出口,他停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他很好”来。

邓固疆微微一笑,闭目睡去。

邓开宇抹去头上汗珠儿,缓步退了出去,只见一个家丁,手中执著一张白­色­封简,肃立在地窖之外,欠身一礼,说道:“少堡主。”伸手递过封简。

邓开宇接过一瞧,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杨梦寰亲拆,七个大字。

邓开宇一皱眉头,暗道:何人写来此信,又怎知杨梦寰在邓家堡中。

忖思之间,杨梦寰已随后走了过来,问道:一什么事?”

其实他早已看到是自己的信,只是不愿直接说出而已。

邓开宇回头递上白­色­封简,道:“杨大侠的密函。”

杨梦寰拆开封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今夜二更过后,于邓家堡西北十里外,荒园茅舍候驾,事极紧要,切勿外泄。”

短短数字,下面却无具名,画了一幅地图,详尽的注明了会见之地。

杨梦寰缓缓把密函藏入怀中低声说道:“我去瞧瞧童师姊的伤势。”

邓开宇瞧出他不愿多说,自是不便多问。

杨梦寰急急行入童淑贞的房中,只见她正在和沈霞琳谈笑。

这位际遇凄凉的少女,终日里愁锁着双眉,但此刻却似突然开朗了很多。

杨梦寰掩去脸上愁苦之容,换上副笑意,和两人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阵,悄然回到自己的房中,盘膝打坐,运气调息。

柳远和邓开宇两次进入房中,但杨梦寰却装作禅定未醒。

两人不便惊扰,只好悄然退去。

是夜初更过后,杨梦寰悄然离开了邓家堡,直向那荒园茅舍之中奔去。

那封简内,把约会之地说的十分详细,而且附有画图,找起来并不十分困难。

这是个无月无星的黑夜,满天浓云欲雨,更增加了黑夜的­阴­森恐怖。

杨梦寰按图索骥,找到了那座荒园,果见残破荒园里,有座点燃灯光茅舍,当下加快脚步,奔近茅舍,推开水门,凝目望去。

这一座破败的茅房,靠壁间放着一张白水方桌,桌上高燃着一枝红烛,照的满室一片光亮。

只见娇艳如花的赵小蝶,寒着一张粉脸,和陶玉对面而坐,两人各据一方,彼此沉默不言,似是都在等待自己,杨梦寰不禁微微一呆。

赵小蝶头不回顾,目不转视,冷漠说道:“杨大侠,请进啊!”

杨梦寰口虽不言,心中却大为吃惊,暗道:假若陶玉和赵小蝶联手合作,武林中必将是尸骨如山血流如河的惨剧……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缓缓向前行去,走近木桌旁边,自行坐了下去。

这张小木桌长不过三尺,宽不过两尺有余,那陶玉和赵小蝶对面而坐,杨梦寰只好在两人之间坐了下来。

三个人各据一方,各人的脸­色­都是一片肃穆,木然的坐着,谁也不愿先和对方讲话。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还是杨梦寰打破了沉寂,轻轻咳了一声,“不知两位之中,是那一位邀在下前来。”

赵小蝶道:“我!怎么,可是有些不配么?”

杨梦寰造:“那里,那里,赵姑娘既有宠召,在下自是应该如命而来。”

赵小蝶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大侠这么看得起我,当真是叫贱妾感激的很。”

杨梦寰一皱眉头暗自忖道:只听谈话口吻,我们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当下说道:

“姑娘函召在下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赵小蝶冷冷的说道:“奉劝一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看在我那朱姊姊的面上,我要劝你一句话,今日此时起,退出江湖外,不要再多管武林的事。”

杨梦寰道:“为什么要在下一人退出?”

赵小蝶道:“因为我怕一时间克制不住自己,出手伤害到你。”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这么看来她已准备正面和我为敌了!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是已和陶玉协商好称霸武林的大计么?”

赵小蝶冷冷说道:“这个不用你管了。”

杨梦寰剑眉耸动,似要发作,但他终于忍了下去,淡淡一笑,目光转注到陶玉脸上,道:“陶兄高见如何?”

陶玉道:“兄弟悉听赵姑娘的吩咐。”

杨梦寰笑道:“可是在下并不要听。”

陶玉道:“你要怎么样?”

杨梦寰道:“如若没有你从中作梗,就算赵姑娘称霸江湖,也不致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陶玉道:“杨兄觉得如何才好?”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寒夜荒园,茅室孤灯,正是一处很好理骨所在。”

陶玉道:“你想动手?”

第十一回错综情仇

杨梦寰道:“咱们三人,今宵总该有一人埋骨此地。”

陶玉道:“你看是那一个?”

杨梦寰道:“也许是在下,也许是陶兄。”

陶玉道:“杨兄之意,可是向兄弟挑战么?”

杨梦寰道:“如若武林中非有一次杀劫不可,如若咱们将来免不了一场拼斗,那就不如现在分别出生死胜败的好。”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欲言又止。

赵小蝶突然冷笑一声,道:“杨梦寰你凶什么?可是觉着你的武功定能胜过陶玉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正和姑娘之言相反,在下实无信心能够胜过陶玉。”

赵小蝶道:“既无信心胜人,为什么凶狠如此?”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一件事放在心中,总归是难以安得下心,倒不如早些解决的好。”

赵小蝶柳眉耸动,冷冷说道:“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杨大侠好大的口气啊!”

杨梦寰道:“既是水火之势,早晚难免一场,何不早作一场决战。”

赵小蝶道:“别说你未必是陶玉之敌,纵然你胜过陶玉,也还有赵小蝶活在世上,只怕也无法让你称心如愿。”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浩然一笑,道:“赵姑娘今宵约在下到此,究竟为了什么?”

赵小蝶道:“本来要和你谈谈天下武林大事,但此刻我瞧是不用再谈了。”

杨梦寰突然站起身子,道:“既是如此,在下就此别过。”

赵小蝶道:“这般就走,不觉着来去太无价值么?”缓缓站了起来,走到陶玉身后,伸出左手,放在陶玉肩上,口角间笑意盈盈,附在陶玉耳边说道:“玉兄,不用怕他……”声音越来越低,终不可闻。

只见陶玉那俊美的脸儿,泛起了笑容,不住点头。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这两人合起手来,为害江湖,只怕是请得朱若兰下山也难以对付。

忖思之间,忽见陶玉挺身而起,笑道:“杨兄可是当真想和兄弟拼个生死出来么?”

杨梦寰道:“如若陶兄有兴,兄弟是舍命奉陪。”

陶玉笑道:“就算在下不是杨兄之敌,赵姑娘也不会坐视不管,杨兄你可曾算过这一战的胜机么?”

杨梦寰道:“大丈夫只求心安理得,生死胜败的事岂会放在心上。”

陶玉道:“杨兄这­干­云豪气,磊落胸怀,实叫兄弟佩服的很……”

语声微顿,接道:“好!兄弟就奉陪一战吧!”

赵小蝶缓缓取下了按在陶玉肩上的左手,退到一侧,大有袖手观火之意。

杨梦寰暗中提聚真气,凝神待敌,心中却是暗作盘算,道:今日之局,只怕是难有善果,赵小蝶用心何在?实叫人难以猜测,如若她从中作梗,纵然有胜过陶玉之能,也无法生离此地。

陶玉神情间一派轻松,似是对今日之局有了必胜的把握,左掌护胸,右掌待敌,微笑着说道:“杨兄找兄弟拼命,那就请出手吧!”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一眼,挥手一掌拍了出去。

陶玉左掌平胸推出,硬向杨梦寰掌势上面迎来。

杨梦寰心中大为惊奇道,他拳招、剑法样样都在我之上,但内力却比我逊上一筹,何以竟弃长用短,和我硬拼掌势

忖思之间,双掌已然接实。

但闻砰然一声,两人被震的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杨梦寰隐隐觉着陶玉的内功,似是较过去强了甚多,当下说道:“陶玉,你的身体复元很快,这一掌隐隐之间已恢复未受伤的勇猛。””

说话之间,双手已各攻三招。

陶玉双掌挥转,轻描淡写的封开六招,笑道:“可是犹有过之么?”

杨梦寰道:“纵有长进,那也有限的很。”

陶玉冷冷一笑,不再答话,全力挥掌抢攻。

刹那间,掌影飘飘,满室风生,案上的烛火摇红,壁间积尘横飞。

这座茅屋久无人居住,十数年的积尘,被两人的掌力震的纷纷飘下,片刻问整个的茅室之内,有如升起了一层黑­色­的烟雾。

赵小蝶退在茅屋一角观战,眼前积尘飘飘,心中大是厌恶,一运气,在身躯四周布起了一堵气墙,落下积尘,难以逼近她两尺以内。

陶玉和杨梦寰虽然亦觉那落尘讨厌,但已无暇顾及。

原来两人恶战,渐入凶险之境,掌上蓄蕴的真力也是愈来愈强,掌指的变化也逐渐的奇诡恶毒,指袭之处,无不是足以致命的大|­茓­要害。

这两人武功相若,谁也不敢轻易有着丝毫大意,生死攸关,纵然是落尘再密一些,也是不敢分心旁顾。

杨梦寰心知再这般缠斗下去,那陶玉胸中熟记“归元秘笈”上的武功,都可一一的得到了印证,无疑给他一个习练武功的机会,心念一转,立时改变了打法。

陶玉心中亦是暗作主意,心想:“我今日如能把杨梦寰毙在掌下,赵小蝶亦将永远斩除了心中一缕痴念,天下才貌双绝的少年英雄,除了杨梦寰,就数我陶玉……”

念头转动之间,突觉身前压力大增,杨梦寰右掌迎胸劈来,威势强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陶玉上次和杨梦寰动手时,吃过了一次苦头,被震荡了内腑,凭仗“归元秘笈”上的疗伤秘诀,和赵小蝶内力相助,才得极快的使伤势复元。此时突感压力袭来,本是不敢和杨梦寰硬拼掌力,但因赵小蝶守在身侧,又想到必要时赵小蝶会出手相助,竟然举起了右掌,又硬接下杨梦寰迎胸一击。

双掌相触,响起了一声蓬然轻震。

杨梦寰身子一阵幌动,足下陷落半寸。

陶玉却是马步不稳,退后了两步,才拿桩站好。

但他终于把杨梦寰深厚的内力接下。

双方各以右掌,抵触一起,各运内力攻向对方。

表面上看去,各出一掌相触,反不如拳来脚往的恶战凌厉,实则这是武林中一种最险恶的拼斗之沫,绵绵内力源源由掌内涌出,攻向对方,只要一方内力稍弱立时可分出生死存亡。

相持大约有一盏茶工夫,杨梦寰内力稍胜一筹,渐占上风,陶玉却渐感不支,缓缓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这等互拼内力之战,虽然不支亦不能逃,陶玉只要一松真气,杨梦寰那滔滔不绝的内力,立可把陶玉震死掌下。

烛光下,只见陶玉的脸上,汗珠儿滚滚而下,显然已到了强弩之未,再难过一刻工夫。

一侧观战的赵小蝶突然举步而行,走到了陶玉身后,伸出纤纤玉手,一指点在陶玉的背上。

陶玉内力陡增,反弱为强,不但平反劣势,而且反把杨梦寰逼的上身向后倾斜。

赵小蝶望着杨梦寰赤红的脸­色­,肃然说道:“我没有帮助他,只不过点了他一处|­茓­道,激起他生命中的潜力。”

她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杨梦寰解释。

其实杨梦寰正运起所有的气力,在生死边缘上挣扎,根本未听清赵小蝶说些什么。

双方又相持一刻工夫,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杨梦寰虽然稍处劣势,但陶玉亦不能向前攻进一分半寸。

原来两人内力相差有限,同时面临到体能的极限,虽然谁能稍增上三五十斤气力,就可把对方置于死地,可是事实上谁也不能。

又相持了一刻工夫,双方同时发出了喘息之声。

黄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由两人脸上滚了下来。

这时两人已成了欲罢不能之势,只有这般对峙下去,直到筋疲力竭,死而后己。

杨梦寰心中已有了必死之志,只要能和陶玉同归于尽,那就算偿其所愿,但陶玉却是大为后悔,想到此后,盟主武林霸业的威风,今日如和杨梦寰同时死于这荒园之中,岂不是满怀的雄心大志,尽成泡影。

一个漠视生死,全力施为,但求能为武林消灭一个大祸患,生死在所不计,一个顾惜生命,心有所憾,心理上的影响减少了他的实力。

但见杨梦寰分分前移,又逐渐的平反劣势。

这当儿两人已成斤两之争,谁能使生命中潜力多发挥斤两之力,就可多一分取胜之机。

赵小蝶冷眼旁观,看两人实已难再支撑多久,再要强撑下去,顷刻间都将身受重伤,当下举步而上,直对两人行去,伸出纤纤玉手,双掌齐出,同时分拍在杨梦寰和陶玉的背上。

她出手拿捏的时机恰到好处,两人在同一时间内,一齐失了主宰自己之能,同时垂下了右掌。

杨梦寰转过脸去,望了赵小蝶一眼,欲言又止。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你瞧什么?我如不管你们,这将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难道你还能胜了人家陶玉不成?”伸手拍活两人|­茓­道。

杨梦寰闭目不语,其实此时说一句话亦觉得十分吃力,何况局势险恶,他必须早些设法恢复体力,必要时以倾尽其能,作孤注一掷。

陶玉更是在潜心内修,依照“归元秘笈”上的口诀行功调息。

杨梦寰不知那“归元秘笈”记载的导气之法,行功调息起来,吃亏甚大,不及陶玉来的快速,他尚在运息之间,陶玉已调息完毕,霍然睁开了双目。

这时两人相距甚近,陶玉只要一伸手,就可击中杨梦寰要害大|­茓­。

陶玉似是心知此刻出手击毙杨梦寰,决非赵小蝶所同意,暗中运劲于指,准备在赵小蝶不注意时,暗中施袭,如若一击把杨梦寰毙于指下,那时赵小蝶心中纵然不悦,也是回生乏术了。

那不但可以少去了一个阻碍霸业的大敌,而且也少去了一个情场上的敌手。

杨梦寰仍在运气调息,对身外险恶的处境,却是一无所知。

赵小蝶突然举步行近两人的身侧,缓缓蹲下了娇躯,娇声说道:“陶玉啊!你可想借他调息机会杀了他么?”

陶玉道:“没有的事,这暗施算计的事,兄弟如何能作得出来。”

赵小蝶娇媚一笑,道:“你们男子汉,都有些英雄­性­格,虽是劲敌,但也不愿出手暗施算计,唉!如是换了我们女人,那就不用顾忌了。”

陶玉笑道:“­妇­道人家倒也是不用笃守信诺,”

赵小蝶扬了扬柳眉儿,笑道:“你的武功日有进境,杨梦寰却已是停滞不前,你现在不杀他,日后杀他也是一样。”

这时杨梦寰已然调息完毕,醒了过来,但闻得两人谈话之声,心中突然一动,暗道:我得听听两人说些什么。

但陶玉说道:“赵姑娘,在下心中有一桩不解之事,想请教姑娘一二。”

赵小蝶道:“什么事?”

陶玉道:“自然是关于武功方面了。”

赵小蝶道:“咱们武功同时得自归元秘笈上,你不明白的,只怕是我也不知,但却不妨说出来,咱们研究研究。”

陶玉道:“在下照那归元秘笈上记载习练,自信没有半点错误,但近月之中,却感到内功凝滞不进,不知是何缘故,唉!拳招变化之上,我自信已可胜过杨梦寰,只是内力上却似弱他一筹,始终无法胜他,”

赵小蝶道:“这事不足为怪,需知一个人的武功进境到某一种程度之后,都将面临着一种无法克服的体能极限,不论天赋如何,都无法克制此关,也就是说一个人把他身体潜能完全发挥到极致,这时不但内功难再增进,而且面临着巅峰的险关,随时有走火入魔,自爆血管的危险,如何能使武功和滞留的体能配合,一直是武学无法克制的一个难关,你目下的现象,正是如此。”

陶玉长吁了一口气道:“难道就没克服的办法了么?”

赵小蝶笑说:“也许会有,但我还未想通个中的奥秘。”

陶玉道:“据那归元秘笈上的记载,有一种佛、道合壁的大般若玄功,列为内功至上之学,不知能否克服武功极限的难关……”说话之间,突然合掌作势,双掌合胸,突然一股暗劲,呼的一声,由赵小蝶身侧穿过,击中了杨梦寰。

但闻杨梦寰闷哼一声,站起身子,步履踉跄的奔出了茅舍。

赵小蝶料不到陶玉竟会陡然问下手施袭,想待阻止,已自不及,眼看杨梦寰步履踉跄而去,心中大怒,暗道:这陶玉心地如此恶毒,非得给他点苦头吃吃不可。

回目望去,只见陶玉紧闭双目而坐,似是已知此举必将惹怒赵小蝶,索­性­连望也不望赵小蝶一眼。这时,赵小蝶只要举手一击,立可把陶玉伤在掌下,但她强自忍下心中的愤怒,娇声笑道:“陶玉,你出手大轻了,这一掌打他不死。”

陶玉听那赵小蝶语音柔和,似是毫无怒意,不禁胆气一壮,缓缓睁开双目,笑道:“虽然不足要他的命,但那一击力道甚重,也得十天八天静养。”

赵小蝶探手摸出一粒白­色­丹丸,笑道:“这粒丹丸,补神益气,你刚和杨梦寰硬拼掌力,消耗不少内力,服了此药,对你帮助甚大。”

陶玉伸手接过丹丸,淡淡一笑,道:“这等珍贵之药,在下要好好的收存起来,备作日后之用。”他生­性­多疑,竟是不肯服用。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子怒道:“你这人如此多疑,咱们如何能够合作。”言罢转身而去。

陶玉急急说道:“姑娘留步。”

赵小蝶突然口过身来,扬手一指,遥遥点了过去。

一缕指风,疾­射­而去。

陶玉狡诈绝伦,心知自己如若避开赵小蝶这一击,说不定将引起她的杀机,当下一运气,微偏身躯,让过要|­茓­,硬接一击。

赵小蝶眼见指风击中了陶玉,冷笑一声,道:“陶玉,你处心积虑的想杀掉杨梦寰,但如你杀了他,对你百害而无一利,我这一指用的很有分寸,点了你一处经脉,使你三个月内武功难有进展。”

陶玉笑道:“在下自知在短短一两年内,还不是姑娘之敌,伤死在你的手下,那是败的心甘情愿,你既畏惧于我,何不借此机会取我­性­命。”

赵小蝶笑道:“我要你和杨梦寰始终保持个半斤八两之局,对峙于江湖之上。”

陶玉道:“是了,我们既无法分出胜败,姑娘就可在江湖上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赵小蝶道:“那也不是,你和那杨梦寰已面临了体能负荷的武功极限,要说短期能有如何大进,超越过我,那是大不可能的事,但你有‘归元秘笈’,可能在半年内越过杨梦寰,你这人手段毒辣,只要你能够杀,决然不会放过他。”

陶玉接道:“难道姑娘的成就已超越了体能的极限么?”

赵小蝶道:“我也一样受着体能极限的困扰,只不过咱们感受的不同罢了。”

陶玉生恐赵小蝶瞧出了自己负伤不重,赶忙装出满脸痛苦之­色­,闭目不言。

赵小蝶道:“陶玉,如若你觉着不适,就把那一粒丹丸服下。”也不容陶玉再多说话,纵身一跃,飞出茅舍,四下打量一眼,直向西北方追了下去。

且说杨梦寰在骤不及防之下,吃陶玉陡然间暗发内力击中,内腑受伤甚重,强自提聚一口真气,压住伤势,不让它立时发作,快步向外奔去。

他尽量压制着伤势,争取逃走的时间,一口气奔出了数里之遥,到了一片丛林旁边。这时,他实在已然无法支撑,靠在一株大树之上。

这当儿悄然由林中走出来两条人影,直向杨梦寰身侧欺去。

杨梦寰耳目已然失了灵敏,两人直逼身侧七八尺处,仍是一无所觉。

那当先之人,唰的一声抽出身上单刀,沉声问道:“前面是甚么人?”

杨梦寰内腑受伤甚重,再加上这一阵快行疾走,人已大感不支,体力和­精­神都已到了崩溃之境,闻得那喝叫之声,陡然­精­神一振,缓缓转过身子,失去神采的双目中突然闪起一片神光,望了两个大汉,冷冷喝道:“你们是陶玉的人?”

那当先手执单刀的大汉应道:“不错,阁下定然是杨大侠了?”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正是杨某。”

那站在后面的大汉伸手在腰中一探,松开扣把,解下了一条软鞭,说道:“杨大侠受伤很重么?”

杨梦寰冷冷说道:“杨某人虽然受伤不轻,但如要收拾两位,那也不算什么难事。”

一面说话,一面暗中提真气,准备出手。

那手横单刀大汉眼看杨梦寰神采飞扬,不像受伤的样子,不禁心中有些害怕,平刀护身,缓缓说道:“在这片林木之中,至少有咱们二十多个人手埋伏,杨大侠如若轻举妄动,只怕很少有得胜机会。”

那手握软鞭的大汉接道:“如是杨大侠自知无望取胜,咱们这树林中早已备有马车,杨大侠只要登上马车,咱们就先把杨大侠送往萧神医那里去,先为你治好伤势,”

杨梦寰心中一动。道:“那个萧神医?”那执刀大汉笑道:“妙手渔隐萧天仪,萧神医,那是药到病除,着手回春。”

杨梦寰暗暗吃惊,道:“王寒湘已为陶玉收用,想不到萧天仪也被收服手下……”

只听那执刀大汉说道:“看你受伤情形,似是已无再战之能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两位在陶玉手下,是何身份?”

那执刀大汉道:“在下等都是执法队下的武士。”

杨梦寰一面强行运气,压制伤势,一面暗中提聚功力,口中却笑道:“那执法队中共有几人?是何人带队领导?”

那执刀大汉淡淡一笑,道:“杨大侠问的这般清楚是何用心?”

那人笑道:“我等奉命追查你杨大侠的行踪,一路行来,直到此处,以你杨大侠受伤之重,我等如若暗施算计,早已得手,不过……”

杨梦寰内功深厚,虽然受了重伤,但面对生死交关之时,仍能提住一股真气,凝劲掌上。

但他心中明白,这等勉强出手只有挥手之举,危险异常,一击之能,立时将功力消散,再无还手之力,如非有绝对把握,不能轻易出手。

这两人相距有三尺左右,出手一击,很难把两人同时震倒,必得想个法子把两人同置于一击掌力之内。

心中念头打转,口里应道:“不过什么?”

那执刀大汉道:“咱们帮主的希望,最好能生擒你杨大侠……”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人么?”

那执刀大汉正待答话,突然林中有人接道:“自然是不止他们两个人了。”缓步走出一个紫脸长衫,背Сhā九环刀,腰挂镖袋的老者。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胜一清。”

来人正是昔年李沧澜领导天龙帮时五旗坛主之一的子母神胆胜一清。

胜一清微微欠身,笑道:“杨大侠久违了,令岳的身体可好?”

杨梦寰暗暗叹息一声,心知此人武功高强,重伤之躯实:难和他为敌,缓缓松去掌上凝聚的功力,道:“家岳身体很好。”

胜一清叹道:“昔年在下追随令岳之时,曾和杨大侠为敌,想不到五年之后,仍然要和杨大侠敌对于江湖之上。”

杨梦寰冷冷说道:“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在下最敬服胜老前辈的为人……”

胜一清叹口气,接道:“往事已矣,不堪回首,咱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吧!”

杨梦寰自知难以和人抗拒之后,赖以支持重伤之躯的­精­神力量,立时散去,身躯已感不支。

胜一清目光何等锐利,已瞧出杨梦寰受伤极重,难再支撑,急急接道:“陶帮主重复天龙帮后,不但把在下和王坛主请了过去,而且连那妙手渔隐萧天仪也已投效帮中,杨大侠既是受伤很重,何不随在下一行,同去见过萧神医,先行疗伤势再说。”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时既已失去了抗拒之能,不答应也要被他们生擒而去,倒不如答应下来。

心念一转,肃然答道:“胜老前辈如是以礼相请,虽是龙潭虎|­茓­,我杨梦寰也不在乎,如说是以武相逼,我杨某虽受重伤,但亦将拼尽最后元气一战。”

胜一清道:“自然是以礼相邀了。”

杨梦寰道:“如若胜老前辈是一番诚心,先要他们抬一张软榻来。”

胜一清道:“杨大侠先请打坐调息,在下立刻吩咐他们去办。”

杨梦寰道:“有劳了。”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他心知此去凶险万端,但也是唯一的逃生之机,他虽不怕死,但却明白此刻死非其时,凭仗自己的内功基础,如能有上两三个时辰的调息,还可能使神功恢复大部,那时既有可战之能,自是有逃走的机会了。

片刻之后,两个大汉抬着一个门板扎成的木榻走了过来,说道:“一时不易找得软榻,只有暂用木板扎成,不知可否适用?”

胜一清望了那木榻一眼,只见上面铺着一层很厚的棉被,点点头,道:“可以用了。”

伸手托起杨梦寰的身子,放置在木榻之上,接道:“快些赶路。”

两个大汉抬起板榻,奔行如风。

胜一清紧追在那板榻之后相随。

杨梦寰并非神智无知,但他必需要尽最大的耐心,和冒着死亡的大险,争取在未见到陶玉之前的一段时光,尽量使功力恢复。

因此暂把处境的险恶置于度外。

他内功基础深厚,任、督二脉已通,别人需要数夜坐息,才可使真气畅通,杨梦寰只需几个时辰即可。

真气渐渐的流转,伤势大减,不觉间进入了浑然忘我的禅定之境。

当他醒来之时,已然是日光满窗,自己正坐在一张洁褥净被的大床上,不远一张木椅上,坐着子母神胆胜一清。

杨梦寰一抱拳,道:“多谢老前辈代为护持,救了杨某一命。”

胜一清一皱眉头,道:“彼此是敌对相处,杨大侠也未免太过胆大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之中,要以胜坛主的为人最为光明磊落,在下相信胜坛主不会暗施算计。”

胜一清轻轻叹息一声,道:“目下的天龙帮己非昔年李帮主领导的天龙帮了,陶帮主的­性­格,也和李帮主大不相同,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方法,日后还望杨大侠小心一些…

…”

他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只说了一半,却突然住口不言,起身而去。

杨梦寰似已瞧出他有难言之隐,既是人家不愿说,自是不便多问,站起身来,暗中一提真气,伤处虽然仍有些隐隐作痛,但真气已可畅通全身,估计功力,该已恢复了六成以上,不禁胆气一壮,缓步走出室门。

只见四个佩刀的黑衣大汉并肩而立,拦住了去路。

左首一人咧的一声,拔出了背上单刀,冷冷说道:“杨大侠要到那里去?”

杨梦寰冷冷的望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可是执法队中人么?”

仍由那左首大汉答道:“不错。”

杨梦寰心中暗道:大约这四人还不知我已恢复了功力,我如出手点伤了四人,借机逃逸并非什么难事,但只怕要替胜一清留下无穷麻烦,心中念头转动,口里问道:“那胜一清胜老前辈,在你们天龙帮中,职司何位?”

那大汉道:“是咱们执法香主。”

杨梦寰道:“我要请你们胜香主说话……”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疾­射­而出,击在那大汉手中的单刀之上。

那大汉骤不及防,手中单刀脱手落地。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就算你们四人合起手来,也非我杨某之敌,何况拦我去路了。

这四人眼看杨梦寰功力已复,自知非敌,心中大惊,留下三人看住杨梦寰,一个疾奔而去。

片刻之后,胜一清带了四个身着黄衣的老者,一齐赶来。

杨梦寰目光一转,看四个黄衣老者,双目中­精­光闪从,似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亦不禁暗暗惊道:这些人物,何以竟都肯归附于陶玉手下,助他为恶。

只见胜一清一抱拳,道:“杨大侠竟然在极短时刻中恢复神功,好叫老朽佩服。”

杨梦寰心中暗道:听他口气,似是有甚多碍难,不能和我多谈,当下一拱手,道:“好说,好说。”

胜一清回顾了身侧四个黄服老者一眼,四人立时散布开去,布成了一座方阵,把杨梦寰围在中间,然后才冷冷说道:“杨大侠要下属找老朽来,不知有何见教?”

杨梦寰原想间明白自己去后,不知是否会影响到胜一清的安全,但见他的神态、语气故意说的甚是陌生,只好改变语气,道:“明人不做暗事,大丈夫来去光明,在下要离开此地,是以特遣人奉告一声而已。”

胜一清紧张的神情,突松一松,冷冷说道:“在下和杨大侠虽然相识,但杨大侠乃敝帮主寻拿要犯,在下实难作主……”

杨梦寰冷笑一声,接道:“胜香主不用误会,在下并无意动之以昔年相识之情,求予释放。”

胜一清道:“杨大侠之意,可是想凭藉武功闯出去么?”

杨梦寰道:“不错,在下正是此意。”

胜一清道:“杨大侠如自信有此能耐,那就不妨试试。”

目光一掠四个黄衣老人,四人立时举起右掌,平胸待敌。

杨梦寰目光如电,缓缓由四个黄衣老者脸上扫过,借机打量了逃走之路。

但闻胜一清冷冷接道:“杨大侠是咱们帮主寻拿要犯,咱们原本不便相犯,但如杨大侠要想逃走,那就不能怪在下等出手阻拦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拳脚无眼,如是诸位定要动手,只怕是难免要有伤亡。”

胜一清道:“将军难免阵上亡,杨大侠有什么惊人之技,尽管出手,在下等如是伤在你杨大侠的手中,那也只有怨我等学艺不­精­了。”

杨梦寰暗自忖道:看将起来,他并无翼护属下之意,我也可放手施为了。

他这数月来,连和陶玉重振的天龙帮数度交手,事后深思,常觉下手间,过于仁慈,立威不足,今日倒是得全力施为。好好的杀他们几个。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诸位如若认为我杨某人是仅得虚名,那就不妨出手试试。”

说话之间,突然举步而行,直向外冲去。

他的举动滞洒自如,看上去毫无防备。

正东方一个黄衣老人,似是四人中的首脑,当先发动,横移一步,举掌劈出。

杨梦寰冷笑一声,左掌一伸,接过掌势,右手紧随着发出一掌。

那黄衣人久闻杨梦寰的大名,这一掌劈出,极力小心,那知一和杨梦寰掌势相触,觉出不过尔尔,正待运加劲力,撞击过去,突觉一股强劲由旁侧疾涌上身,不禁心头大骇!

杨梦寰内力收发随心,那正东方位上黄衣老者,吃那撞向身上的潜力一震,身不由己向后退了两步,冷哼一声,尽出全力,和那压来的潜力抗拒。

那知杨梦寰劈出的掌势突然一收,黄衣老者身不由己向前一栽,几乎撞向杨梦寰的怀中。

原来那黄衣老者,运起全力抗拒,却不料那压向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无踪,一个收势不住,向前撞了过去。

如杨梦寰及时趁势一掌,立可把那黄衣老者伤在掌下,但他却手下留情,未予施袭。

只见正西方位上的黄衣老者,右手一抬,一股暗劲涌了过去,稳住了他的冲击之势。

胜一清沉声说道:“你们单独出手,如何能是杨大侠的敌手。”

言外之意,乃是要四个合力出手了。

四个黄衣老者果然一齐发动,各出一掌,分由四个方位攻向了杨梦寰。

杨梦寰冷笑一声,脚下移步,双掌齐出,只闻蓬蓬四声闷响,四个黄衣老者各自后退了一步。

原来杨梦寰以极快的绝伦手法,双掌疾转,有如四掌齐出一般,快速绝伦的接下了四人的掌势。

四个黄衣老者各接一掌后,才知道碰上了生平未遇的劲敌,转动身躯,绕着杨梦寰四周奔走起来。

这四人练有一种合搏之术,遇上杨梦寰这等强敌,自知单凭一人之力决难抵敌,只有四人合力出手,或可一战。

杨梦寰冷笑一声,双掌疾快展开了反击。

但见四个黄衣人影疾转如轮,绕在杨梦寰四周奔走,杨梦寰却站着不动,双掌连环劈出,拒挡四人攻势。

四个黄衣老人虽然全力抢攻,但均被杨梦寰强猛的掌力拒挡在数尺之外,难越雷池一步。

大约有一盏茶工夫,杨梦寰已然看清四人合搏之术的路道,左脚突然迈出一步,右手迅如电光石火一般,向右面劈了过去。

他已算准了四人阵势变化、时间,掌力劈出时,还是空隙,但掌力击到时,刚好一个黄衣老者已转到掌力之下。

那人吃杨梦寰掌力一挡,全阵的旋转受到了阻碍,立时停顿下来。

杨梦寰掌指齐出,展开了快攻,不到十招,四个黄衣老者尽都被点了|­茓­道,摔倒地上,只见他一抱拳,对胜一清道:“得罪了。”大步向外行去。

胜一清大声喝道:“站住!”一跃而上,挥掌拍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有着很多的杀我机会,都轻轻放过,此刻却似一步也不放松,难道是作给人看的么?

心中忖思,右手却迎了上去。

双掌接实,如击败革,蓬然大震声中,胜一清身子突然飞了起来,倒向后面跃去。

杨梦寰只觉那接触的双掌中,力道并不强猛,胜一清却突然向后退去,心知是对方有意掩人耳目,心中暗自奇道:难道这等武林中第一流高手,也被陶玉施用什么手段暗加控制了不成,虽然心生叛逆,却是不敢形诸于外。

胜一清接下一掌之后,不再追赶。

这一来,似是都知道了杨梦寰的厉害,也无人再追赶于他。

杨梦寰放腿疾行,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才放缓脚步,向前行去。

他虽是恢复了大部份武功,但心知内伤并未痊愈,如不及早设法医治,早晚仍将发作。

突听水声瀑瀑,到了一处小溪旁边,抬头看去,只见小桥流水,垂柳飘风,颇有故居“水月山庄”的风情,不禁停下脚步。

转目流顾,瞥见一个全身白衣的少女,傍溪偎柳坐在溪边,望着两只戏水小燕,呆呆出神。

杨梦寰目光扫掠过那少女背影,立时认出是赵小蝶,心中暗暗付道:她武功绝伦,耳目灵敏无比,想必知我到此,却也不用避开她了。

这时,太阳已高高升起,照­射­在溪水中,闪动一片金霞波光。

杨梦寰分辨了一下方向,大步向桥上行去。

他装作未见到赵小蝶的神­色­,昂首挺胸,直登小桥。

突觉一阵香风掠顶而过,赵小蝶抢在了小桥前面,回首走了过来。

这座小桥也不过只可容一人通过,杨梦寰已行了大半,赵小蝶迎了上来,两人在桥中相遇。

赵小蝶停下脚步,望了杨梦寰一眼,一语不发。

杨梦寰心中暗道:男子汉大丈夫,气度岂能和女孩子家一样,当下微微欠身一礼,道:

“赵姑娘。”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你还没有死么?”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只不过受了一点内伤。”

赵小蝶道:“陶玉为人心地太过慈善,如若他稍再加上一些气力,你就死定了。”

杨梦寰笑道:“生死由命,强求不得,在下半生中经历了无数凶险,却侥幸留下了这条­性­命。”

赵小蝶道:“你不能一生一世,都在侥幸之中。”

杨梦寰道:“纵然是死去了,那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赵小蝶怒道:“你如是不怕死,我就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姑娘昔年对在下有过救命之恩,在下一直感怀难忘……”

赵小蝶接道:“我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当初不救你那就好了。”

杨梦寰仍是神态轻松的说道:“我杨梦寰并未得罪你赵姑娘,姑娘却对在下恨之甚深。

赵小蝶道:“我高兴恨你,成不成?”

杨梦寰听她愈说愈是不可理喻,也不禁动了怒意,转过身子大步行去。

赵小蝶纵身一跃,呼的一声又从杨梦寰头上掠过去,回身拦住了去路。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姑娘要为善,为恶,帮助别人,我杨梦寰是管不了,但这等拦我去路,那是未免欺人太甚了。”

赵小蝶看那杨梦寰有了怒意,忽然微微一笑,道:“鼎鼎大名的杨大侠,小女子岂可欺侮,岂不是言重了。”

杨梦寰暗中一提真气,道:“在下自知非是姑娘之敌,但是姑娘这般苦苦相逼,那就别怪在下要……”想到她昔年数番相救之情,又自忍了下去,转身行去。

只听疾风掠顶而过,赵小蝶又自拦到了身前,冷冷说道:“你要怎样?”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若是必杀在下而后甘心,那就请动手吧!”

赵小蝶怒道:“你可是认为我不敢么,杀了你让那沈霞琳和李瑶红尝尝守寡的滋味。”

缓缓举起了右掌。

杨梦寰遥望着西天处一片云彩,脸上一片镇静,毫无死亡前的惊怖之­色­。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寰哥哥。”

赵小蝶转头望去,只见沈霞琳飞一般的跑了过来,不禁心头一震,缓缓放下右掌。

沈霞琳奔近两人身前,娇声说道:“寰哥哥,找你不到,大家都急的要命,早知和赵家妹子在一起,我们也不用找了。”

赵小蝶一耸秀眉道:“沈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霞琳看她脸上满是激愤之容,不禁一呆,缓缓说道:“因为你的武功高强,有你和寰哥哥在一起,纵然是遇上陶玉这坏蛋,那也是不用怕了。”

她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寰哥哥和两个人在一起,我最是放心不过。”

赵小蝶脸上仍是一片肃穆道:“那两个人?”

沈霞琳道:“一个是朱若兰朱姊姊,一个就是你赵家妹子了。”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朱姊姊是金枝玉叶,那气度自是和常人不同,和她在一起,自是没有关系,但我就不同了。”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我如火了起来,不论是什么人,我都可能杀了他。”

沈霞琳笑道:“你可是在说笑话吗?”

赵小蝶道:“我说的千真万确,不论什么人,惹得我恼了火,我都可能杀了他。”

沈霞琳看她说的十分认真,不禁微微一怔,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突然对赵小蝶欠身一礼,道:“如是寰哥哥得罪了贤妹,我这里替他赔罪了。”

赵小蝶只觉心头一阵伤感,几乎落下泪来,转过身子,向前行去。

沈霞琳紧紧追在身后,道:“唉!寰哥哥那里都好,就是生­性­大刚强一些,宁可吃苦头,也不愿说一句求人的活。”

赵小蝶行到桥头一棵杨柳树下,突然一转身子,伏在柳树上。

沈霞琳一直紧随在赵小蝶身后而行,看她倚伏柳树之上,也随着停了下来接道:“寰哥哥虽是不肯讲一句求人的话,他的用心却是光明磊落,决不会……”

赵小蝶冷冷接道:“不要说了。”缓缓转过身子,右手一挥,接道:“你们去吧!”

沈霞琳怔了一怔,牵着杨梦寰并肩而去。

赵小蝶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是一股什么滋味,只待两人走的踪影不见,才惘惘而去。

第十二回苦心传薪

且说杨梦寰和沈霞琳一口气行出了数里之遥,才放缓脚步,说道:“霞琳,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记住。”

沈霞琳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以后千万不可一个人和赵小蝶相处在一起。”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因为,因为……”只觉其间情仇综错,如是据实而言,必将在沈霞琳心上留下一块烙痕,当下改变了话题,道:“因为那赵小蝶不再喜欢和咱们作朋友。”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唉,真是奇怪的,她一向不是对你很好么?”

杨梦寰道:“她年岁一天天的长大,自是和过去不一样。”

沈霞琳似懂非懂的说:“嗯!她不愿和咱们作朋友,定然是有原因了。”

杨梦寰轻轻叹一声,道:“那赵小蝶虽已非咱们之友,但目下还不致和咱们为敌,日后你若见到她时,只要不单独和她接近,那就不会有危险了。”

他心知沈霞琳心地纯洁,胸无城府,这其间综错情仇,既非起因于名位之争,又非利害冲突,一时也无法说得清楚,只好含含糊糊的对付过去了。

那知饱经忧患的沈霞琳,已非昔年的吴下阿蒙,凝目沉思了一阵,道:“寰哥哥,如是那赵小蝶帮助陶玉和咱们作对,后果情势如何?”

杨梦寰料不到她忽然谈起了武林大局情势,呆了一呆,道:“不过三月,她可尽歼武林中各大门派高手。”

沈霞琳道:“如是赵小蝶置身事外呢?”

杨梦寰道:“如天下齐心,各大门派中人都能够同舟共济,必经过一阵苦拼恶战,胜负之机,各占一半。”

沈霞琳道:“如是赵小蝶帮助咱们呢?”

杨梦寰道:“那是百分之百的胜算了。”

沈霞琳缓缓轻过脸来,柔声说道:“既然关系天下武林的安危,胜败之机又是这样的悬殊,那你为什么不请赵小蝶帮助咱们呢?”

杨梦寰笑道:“我请她,她也未必肯听呀!”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那你就把她娶回来吧!”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

沈霞琳道:“你如把她娶过来,她就变成了你的妻子,丈夫有了麻烦,作妻子岂能坐视不管么?”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这话是谁说的?”

沈霞琳道:“我!我已经长大了,难道你还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看么?”

杨梦寰道:“你怎么会动了这样的想法呢?赵小蝶多疑善变,岂是咱们可以预测……”

沈霞琳接道:“又不要你去向她求婚,自然会有人去为你作媒。”

杨梦寰道:“谁去作媒?”

沈霞琳笑道:“我啊!”

杨梦寰摇摇头道:“你越大越顽皮。”

沈霞琳脸­色­一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别人去都没有我去的好。……”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知什么人给她出的主意,非得追问个明白不可,当下接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我要告诉她,我和红姊姊的事,我们如姊妹,不分大小,我要告诉她婆婆是何等慈爱,如若她答应,我和红姊姊都会让她三分。”

杨梦寰道:“胡说八道。”

沈霞琳道:“是真的,我虽然未和红姊姊商量,但以红姊姊的谦和,听到此讯,决然不会反对,而且将乐助其成。”

杨梦寰双目中神光闪动,凝注在沈霞琳的身上,缓缓说道:“这当真是你的主意么?”

沈霞琳道:“是啊,我想到你处境的险恶,连带就想到了这件事情。”

杨梦寰见沈霞琳有劝赵小蝶同嫁自己之意,不由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些话你可会对别人说过?”

沈霞琳道:“没有,第一次就对你说。”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那很好,咱们夫妻之间就算说错了什么事,那也没有关系,但如张扬出去,那就难办了,如是传入那赵小蝶的耳中,她兴师问罪而来,当面质询于你,你用何言答对呢?”

沈霞琳怔了一怔,道:“难道她一点也不喜欢你么?”

杨梦寰道:“她喜怒难测,有谁能判断出她心中所想的事,如是她借故变脸,堂堂正正的和咱们为敌作对,那时岂不是反为这几句玩笑之言所害。”

沈霞琳道,“寰哥哥,我说的不是玩笑。”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那就更不能胡说了。”

沈霞琳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是贪爱女­色­的人,可是这情形有些不同,这是为了挽救武林中的浩劫,你娶了赵小蝶,天下英雄仍然是对你敬重异常,决不会损到你一点英名。”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不许再胡说。”抛开沈霞琳的手掌,大步向前行去。

沈霞琳大步追了上去,低声说道:“寰哥哥,我一生都没有违拗过你,这次……这次我想求求你,听我一次。”她声音柔媚,说来婉转凄伤,显然下了极大决心,才说出这样几句话来。

杨梦寰停下身来,轻声叹道:“除了赵小蝶的事,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你说吧。”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我就是要说赵小蝶的事,寰哥哥,那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我,是为天下武林同道。”

杨梦寰道:“唉!我纵然答应了你,但也是不可能的事,赵小蝶不会当真的喜欢我,她只是想让我和别人一样,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那时不但你希望破灭,我亦将受到从未有过的羞辱。”

沈霞琳怔了一怔道:“当真么?”

杨梦寰道:“我几时骗过你了。”

沈霞琳道:“可惜红姊姊不在这里,她如在此,那就好办了。”

杨梦寰道:“赵小蝶虽然有些恨我,但那只是出于一时的气愤,等她气消了就会好转。

沈霞琳道:“那她可会帮助咱们?”

杨梦寰道:“很难说,但她不涉足其间,袖手旁观,那是一定了。”

沈霞琳又问道:“数年后,那时陶玉还活在世上么?”

杨梦寰道:“应该活着,那时能杀他的人更少了。”

沈霞琳叹息一声,道:“寰哥哥,我是一直不管事的,你不论说什么,我一向都是深信不疑,但你刚才的话……”

杨梦寰脸­色­一变,道:“怎么了?”

沈霞琳道:“唉!你是在安慰我,你分明没有把握胜那陶玉,是么?”

杨梦寰想不到一向柔纯的沈霞琳,似是突然问了解了很多事,一时无言可对,只有默不作声。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明知赵小蝶很恨你,也明知她会帮助陶玉,但你却不敢承认,数月,数年,说的是那么不着边际,你只是为了英雄­性­格,明知不可为,偏又要孤军奋战……”她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在杨梦寰脸上,接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却又强颜欢笑来骗我,我恨自己武功不如人,无能帮助你……”

杨林寰一挥手道:“不要说下去了……”仰脸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错,咱们目前的处境很危险,陶玉一日不除我杨梦寰,他就不敢放手在武林之中为恶,视我如眼中之钉,必欲杀之而后快。”

沈霞琳接道:“但他无能杀你,除非他和赵小蝶联合在一起。”

杨梦寰道:“就目前形势而论,咱们的确是处逆境,但这也未必就决定了咱们一定败亡,只要不畏艰苦,奋发激励,形势总归有好转的一一天,千百年来,武林中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变乱,但最终结果,总归是正义常存,邪不胜正,那陶玉不择手段,也许能占得一时上风,但到最后决难逃出败亡的命运。”

沈霞琳道:“这其间胜败的关键,­操­诸在那赵小蝶的手中,但你却宁可坐待败亡,也不肯去求她一声。”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你要我和陶玉一般么?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突然放快了脚步向前行去。沈霞琳看他眉字间隐现怒容,那里还敢再说,紧紧追在他身后行去。

一阵急行,走出有五六里路,到了一处岔道口处。

只听一声沉重的佛号,道:“杨大侠。”

杨梦寰呆了一呆,停下脚步。

转脸望去,只见一老一少两个灰袍僧人,站在旁侧岔道口处。

那老憎年近古稀,小的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沙弥,身上背着一个大红木鱼。

杨梦寰目光掠过两人,抱拳一揖,道:“老禅师可是招呼在下么?”

那老僧笑道:“阁下可是‘水月山庄’中的少庄主,誉满天下的杨大侠么?”

杨梦寰道:“不敢当,老禅师夸奖,正是区区在下。”

那老憎回顾了身侧的小沙弥一眼,笑道:“咱们师徒跋涉数千里,终于未失所望。”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倒似是故意来找我的了。”

那老憎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到杨梦寰脸上,笑道:“我们师徒为寻找杨大侠,已然走了数千里路,想不到竟在此不期而遇,唉!如是再有五日,找你不到,老憎也撑不下了。”

杨梦寰只听得疑窦重重,忍不住问道:“老禅师找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那老僧笑道:“自然是有事了。”

杨梦寰一抱拳,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些僧道:“此地不是讲话所在,如是杨大侠没有要事,不知可否借一步和老僧作次长谈。”

杨梦寰道:“自当领教……”语音一顿又道:“在下失记,还未请教老禅师法号。”

那老僧合掌当胸道:“贫僧苦心。”

杨梦寰暗暗忖道:好怪的名字!口中连连谦逊道:“原来是苦心大师,弟子失敬了。”

苦心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可曾听过老袖之名么?”

杨梦寰怔了一怔,暗道:我只不过和你说几句客气之言,你怎可这般的追问呢。当下咳了两声,道:“不敢欺骗老禅师,在下实是未曾听过老禅师的法号。”

苦心笑道:“这就对了,杨大侠果然是诚实君子……”

伸手指着正北方说道:“距此不远,有一座无人瓜棚,不知杨大侠可否到那里听老衲说几句话?”

杨梦寰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苦心道:“好,老衲带路。”转身向前走去。

四人行了一阵,果然到了一处荒凉的瓜棚所在。

苦心当先盘膝坐下,那小沙弥悄然退到了瓜棚之外。

杨梦寰在苦心对面盘膝坐下,回顾了站在身后的沈霞琳一眼,低声的向苦心大师问道:

“拙荆在此,不知碍不碍事?”

苦心道:“不妨事。”

双手一按实地,原姿不变的陡然向前欺进了两尺,落到杨梦寰的身前,伸出双掌,道:

“杨大侠,请伸出手来。”

杨梦寰心中虽然大感奇怪,但仍依言伸出了手去。

苦心双掌一推,按在杨梦寰双掌之上,笑道:“老衲先助杨大侠疗好内伤,再谈不迟。

杨梦寰要待推辞,苦心大师双掌的热流,已然波波重重的涌了过来,只好运气把那涌来热流导入内腑。

他内功本甚深厚,再加这苦心大师的内力相助,很快的打通了受伤的经脉。

杨梦寰轻轻吁一口气,道:“多谢老禅师的相助。”

苦心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老僧已经是将要归极乐之人,如是再晚几日见着你杨大侠,老僧势难再支撑下去了。”缓缓收回双手。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大师此言从何说起,据在下观察,大师神­色­很好,怎会忽然提出此事?”

苦心大师笑道:“老僧修的是大弥罗神功,虽然归西在即,别人却瞧不出来。”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心中却是充满着重重疑问,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仍由那苦心大师打破了沉默,说道:“杨大侠年纪轻轻,能受武林同道拥戴,果是有着异于常人之处,但坦荡荡的胸怀,谦谦让让的气度,和那清高朴厚的风标……”

杨梦寰接道:“老禅师过奖了。”

心中却是大感奇怪,暗道:“我和他素不相识,初度见面,何以他竟然对我是赞不绝口,这其间只怕是别有缘故。”

只听苦心大师说:“老僧圆寂在即,无法留恋这十丈红麈,因此不借千里奔波,寻个可信可托的人,为老僧处理身后的事。”

杨梦寰心中付道:“你有着同门兄弟和承继衣钵的弟子,不知对我说出此话,是何用心……?

尽管他心中疑问重重,口里却说道:“若是老禅师别无亲人故旧,区区在下,亦愿代为效劳。”

苦心大师笑道:“老僧这身后之事,除了你杨大侠外,当今之世,只怕也没有几个能够接受得下来了。”

杨梦寰道:“如若是十分重大,在下只怕是担待不起。”

苦心大师道:“杨大侠如若也要推辞,当今之世有谁人还有此大勇,有此豪气。”

杨梦寰被人一阵赞颂,不禁心中暗道:我暂不答应他,但问他什么事,总是可以吧。当下说道:“不知老前辈要办的什么事?”

苦心大师道:“说来也是简单的很,老僧想请杨大侠代老僧清理一个门户。”

杨梦寰道:“不知老禅师那弟子,现在何处?”

苦心大师道:“萍踪无定。”

杨梦寰道:“他可有个姓名?”

苦心大师道:“王寒湘。”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王寒湘?”

苦心大师道:“不错,怎么?杨大侠可是认得他么?”

杨梦寰道:“见过,见过……”

昔心大师道:“那是更好不过,日后杨大侠见着他时,替老僧把他杀了,也就是了。”

杨梦寰道:“那王寒湘的年岁……”

苦心大师从怀中摸出一本绢册,道:“所有逆徒的恶迹,罪状都在这绢册之中,杨大侠日后慢慢再看不迟,此刻老僧先要传你几招武功,以便日后杀他之时施用,使他死在本门派武功之中,也好使他死的心服,口服,也好使他知道师道大伦,不容轻侮。”

也不管杨梦寰答不答应,立时低吟口诀,双手也开始比划传授。

凡习武之人,遇上了奇异的武功,就会不自觉的为其吸引,杨梦寰亦不例外,不自觉的竟然随着苦心大师吟诵口诀,伸手比划。

片刻之后,杨梦寰已浸沉在那奇奥的掌势之中,如醉如痴,浑然忘我。

那掌法共有七式,那老僧不停吟诵口诀,一面反复传授。

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杨梦寰才算把七招掌势学会。

苦心大师微微一笑,停下手来,道:“杨大侠记熟了么?”杨梦寰道:“记熟了……”

旋即,神志陡然一清,接道:“在下和大师毫无渊源,怎可学习大师的绝枝……”

苦心大师道:“老僧要借重杨大侠为我完成心愿,老衲自是当效微劳。”

杨梦寰总是有着难以解去之疑,正待追问下去,那苦心大师又抢先说道:“老憎还有一事奉恳杨大侠。”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既然学了他的武功,自是应该为他效劳,当下说道:“大师尽管吩咐。”

苦心大师趁着杨梦寰说话分神之时,右手陡然伸出,抓住了杨梦寰双腕脉|­茓­。

杨梦寰万万没有料到,苦心大师竟然会突施毒手,双腕脉|­茓­被紧紧扣住。

苦心大师早已料到他武功高强,是以双手之力,用的十分强猛,杨梦寰只觉腕间一麻,已无反抗余地。

那沈霞琳虽是坐在杨梦寰的身后,但她目睹两人在研学武功,也就闭上双目,运气调息起来,竟然不知杨梦寰|­茓­道被扣一事。

杨梦寰双腕被扣之后,情绪本甚激动,继而一想,他在助自己疗伤之时,实已有杀死自己的机会,何以弃易就难,先把自己伤疗好之后,再来擒拿自己的双脉?心念一转,激动的心情逐渐的平复下来,淡淡一笑道:“老师父这是何意?”

苦心叹道:“老僧有一事要和你商量怕你不肯,只好用点手段了。”

杨梦寰道:“老师父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但得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

苦心大师道:“老衲已登古稀之年,即将西归我佛,个人纵有什么恩怨,那还有放不开的道理,唉!老衲心中所思……”

杨梦寰接道:“莫非老师父身后,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么?”

苦心大师道:“老衲无牵无挂,只有一个追随我甚久的徒儿,但他受了天资所限,十几年,老衲只传他一种武功,用来作防身之用,其人浑厚朴实,那也不用我为他担心了。”

杨梦寰道:“这就叫在下想它不透了?”

苦心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老衲遁身佛门,原本想独善其身,以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情,不问江湖中事,数十年如一日,从未置身于江湖恩怨是非之中,直待将要西归我佛之时,忽然大悟此生所行之非。”

杨梦寰奇道:“老师父置身江湖恩怨之外,不为名位利禄所动,超然物外,正是清高风标,何以竟有此憾?”

苦心大师道:“我佛普渡众生,老衲却独善其身,数十年来有如草木一般,岂不是终身的大非么?”

杨梦寰道:“老师父的用心呢?”

苦心道:“老衲突然间大悟之后,想到了一个赎罪之法,因此重踏入十丈红麈中来,遍访武林中人,以杨大侠的声誉最好……”

杨梦寰道:“那是武林中人物的抬爱,老禅师过奖了。”

昔心大师道:“因此老偕才踏破芒鞋,遍寻杨大侠。”

杨梦寰道:“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杨某虽然有救世之心,但却无救世之能。”

苦心大师笑道:“这就是老衲寻找杨大侠的原因了,老衲武功虽然不及杨大侠,但却是别走门径,且愿以数十年苦修禅力相赠,以助杨大侠早完心愿。”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这如何能够使得,何况内功修为全然在己,老禅师又有何能相助呢?”

苦心道:“佛门中有一种传薪之术,左道中也有种化功大法,老衲当以佛门中传薪之术把一身功力转嫁于杨大侠。”

杨梦寰急急说道,“不成,老师父纵有此心,晚辈也是万万不能接受。”

苦心大师道:“老钠早已料到了杨大侠不肯接受,是以才出其不意扣住了杨大侠的双腕脉|­茓­,此时此情,杨大侠虽然无承受之心,那也是由不得你了。”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据在下所知,一个修习内功之人,一旦功力全失,有如油尽之灯,无风自熄……”

苦心大师接道:“不错。”

杨梦寰道:“如是不错,在下是更不能接受了。”

苦心笑道:“可惜此刻杨大侠已无自主之能了,唉!老衲转嫁数十年苦修的禅功,并非有意相助你杨大侠,旨在赎罪。”

杨梦寰冷笑说道:“如若在下以力相拒,只怕老禅师也很难把内功转嫁到在下身上。”

苦心道:“杨大侠如不肯和老衲合作,只不过徒增事倍功半之烦。”

杨梦寰道:“在凭老禅师舌翻莲花,在下亦是难为所动。”

苦心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因循苟安,积非一生,这一次是万万不能再惜了。”右时一抬,点中了杨梦寰的|­茓­道。

杨梦寰一声还未哼出,人已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杨梦寰为一种哭声惊醒。

睁眼看去,只见沈霞琳和那小沙弥跪在地上,不停的挥泪低哭。

苦心大师安详的仰卧在地上,嘴角间带着微微的笑意。

杨梦寰陡然一跃而起,道:“老师父……”

那小沙弥说道:“我师父死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苦心大师的双手,只觉他双手冰冷,再摸脉|­茓­,亦停止了跳动。

伏下身子听去,心脏早已静止,气息已绝,诸般显明之征,纵然有灵丹妙药,亦难使苦心重生返魂了。

只见那小沙弥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缓缓说道:“我师父临终之时,遗言要我好好的追随杨大侠。”

他口齿木讷,说来一字一句,更使人有着凄凉、悲痛之感。

杨梦寰点头应道:“在下自当好好照顾你。”

伸手抱起了苦心大师的尸体,右手挥动,连点了苦心大师几处|­茓­道。

他心中虽然明知无救,但仍然得尽心力。

但他失望了,他虽然连点了苦心大师要|­茓­,但仍然无法使苦心大师清醒过来。

沈霞琳突然Сhā口说道:“寰哥哥,这苦心大师临终之时,曾对我说了两句话,要我劝你立时去做。”

杨梦寰道:“劝我什么事?”

沈霞琳道:“他要寰哥哥立刻找一处清静地方,盘坐调息,把他转嫁于你的功力,调息吸收,收为己用,不要负了他一番苦心。”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他取号苦心二字,已然早已下定了决心不成?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说道:“令师的法号,可是真的叫苦心么?”

那小沙弥摇摇头,道:“我师父原来不叫苦心,还是两年之前,改用了苦心的法名。”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整整衣冠,对着苦心的尸体拜了下去,道:“老禅师佛光普照,早已下了以身殉道之心,弟子得垂青,自当竭尽棉薄,完成老禅师的遗志。”

说话时,神态肃穆,一片虔诚。

原来他已了解苦心大师,确实早有存心救世,并非特别加惠于己,如果这世间没有杨梦寰,他亦将选择另一个人,来承继他的心愿。

拜完起身,心中顿觉坦荡了甚多,但亦感觉到责任加重了很多。

他回过脸去,望最沈霞琳一眼,道:“把你的长剑借我一用。”

沈霞琳拔出长剑递了过去,道:“作什么?”

杨梦寰道:“老禅师心存救世,咱们不能辜负了他一片仁心,也不能替他选择墓地了,就在此地掘一个坑埋了他的法体。”

沈霞琳心中暗道:寰哥哥一向待人仁厚,怎的今日却如此冷漠。

只见杨梦寰挥剑掘土,脸上是一片凝重严肃的神情,沈霞琳要待劝说几句,竟是不敢出口。

片刻工夫,杨梦寰已掘好了一个上坑,捧起苦心大师的法体,放入坑中,举手一招,道:“你们都过来。”

沈霞琳和那小沙弥一齐行了过来。

杨梦寰道:“咱们最后拜别老禅师的法体。”当先拜了下去。

三人大拜三拜之后,杨梦寰才推土掩上尸体。

沈霞琳道:“寰哥哥,咱们未替老禅师备下棺木,那已是不大恭敬的事了,难道不替他立上一只碑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老禅师以身殉道,立愿是何等博大,他把一身功力和七招掌法转嫁传授于我,其用心又是何等高洁,咱们如以俗庸的眼光,看他的为人,盛礼重椁,埋葬了他,岂不是沾污了他高洁的志行。”

沈霞琳听得似懂非懂的说道:“寰哥哥说的是?……”她语声微顿,又道:“如是不竖石碑,日后咱们找他墓地,岂不是很难找到了么?”

杨梦寰道:“不会,这地方一草一木,一片沙土,我都会深记心中,就算是隔上十年二十年,我也会一样记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杨梦寰道:“你可是觉着我太刻薄么?”

沈霞琳点点头,默然不言。

杨梦寰叹道:“我如不能完成大师遗志,还有何颜来他墓前拜奠……”

沈霞琳脸上的忧郁突然开朗,微微一笑,接道:“不错啊!寰哥哥乃大英雄的气度,心中所想之事,实非常人能及。”

杨梦寰道:“如是我能完成大师遗志心愿,把此事公诸于武林,那时天下英雄豪杰齐集于此,共同来为老掸师立碑建墓,使老禅师的侠骨佛心永传后世,诵扬武林,岂不是强过我们今日替他立碑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流下两行清泪。

杨梦寰道:“唉!你已经好久没有流过泪了,此刻何以又哭了起来,琳妹妹,这些日子里,为了武林中的纷扰,我脾气也许变的坏了些,说话也许有伤害你的地方,但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沈霞琳缓缓把娇躯偎入杨梦寰的怀中,伏在他的胸前说道:“寰哥哥,不是的,我是自疚自愧的流下泪的,我作了你的妻子,竟然还不能了解你……”

杨梦寰伸出强壮的手臂,搂着沈霞琳的柳腰,接道:“不用难过,只怪我事先没有说清……”

沈霞琳伸手拭去脸上泪痕,接道:“寰哥哥,你也该找个地方运气调息,不要有负苦心大师一片苦心,”

杨梦寰目光一转,道:“就在这破旧瓜棚中也是一样。”

沈霞琳心知这一阵调息,对杨梦寰武功成就十分重要,当下接道:“好,不论你听到什么,或是你自己发觉什么,都请放心的去行功,让我和这位小和尚替你守卫。”

杨构寰道:“好,就依高见。”起身行人瓜棚之中,盘膝而坐。

这时杨梦寰身上,接受那苦心大师的真气,正觉无处流转,杨梦寰这上运气相引立时蜂涌而去!

只见杨梦寰身子起了一阵巨大的震动,似是被一股浪滔冲击一般,双肩不停的摇动,脸上的汗水如雨。

沈霞琳心中暗暗祝福,道:“寰哥哥一生一世,作事,做人,无一不是光明正大,不该要他走火入魔才是。”

祷毕,缓缓站起身子,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暗中提气,运劲于掌,准备出手相助。

此时杨梦寰汗出如浆,全身震动也逐渐的历害!

杨梦寰突然睁开双目,望着沈霞琳道:“不要管我,动我……”话未说完,人似已支撑不住,身子摇了几摇,但尚能支撑着未倒下来。

沈霞琳早已吓的不知所措,一面不停的点头,一面望着杨梦寰落泪。

但见杨梦寰那抖颤的身子,逐渐的平静下来,双目也缓缓闭上。

他似乎陡然间恢复了平静,脸上的汗水也逐渐的消退下去。

沈霞琳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语声甫落,瞥见杨梦寰双臂一挥,突然仰卧在地上,全身颤动,剧烈异常,有如中了疯魔一般。

只见他身下的沙土,随着他颤动的身子,四下飞扬。

沈霞琳蹲在一侧,惊的目瞪口呆。

她震惊过甚,但心中又牢牢记着杨梦寰的叮嘱之言:“不要管我,动我!”只好望着杨梦寰茫然出神。

她想不出如何去帮助丈夫,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这惊心动魄的情势。

大约延续了顿饭工夫之久,杨梦寰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这一阵工夫,直把个沈霞琳紧张的连呼吸也闭窒起来,胀的满脸通红。

杨梦寰静了下来,她才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师父传的什么武功给我寰哥哥?”

那小沙弥有些傻里傻气,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沈霞琳道:“你师父过去静坐调息,可也是这般模佯么?”

小沙弥道:“从来没有,我师父有时禅定入息,一坐数日夜滴水不进,可是从来没有在地上乱抓乱滚过。”

沈霞琳举手理理头上的乱发,道:“唉!这就奇怪了,看来我得要上趟括苍山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长叹一声,道:“可是括苍山遥遥万里,我来去一趟,只怕要一月之久,不知寰哥哥能否撑得那样长久时日。”

那小沙弥似是很想答复她的问题,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不停抓着光头。

沈霞琳回顾了那小沙弥一眼道:“你叫什么法号,以后咱们在一起,我要如何叫你?”

那小沙弥道:“我师父一向叫我六宝,你以后叫我六宝就是……”

低头沉思了一阵,接口道:“以后我要如何叫你?”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我是他的妻子,你以后叫我杨夫人好了。”

六宝和尚道:“杨夫人。”

心中却是似懂非懂。

此人天生浑厚纯朴,再加上常年和苦心大师居山静修,对人间世态,实是知之不多。

沈霞琳眼看六主和尚,满脸茫然之情,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和尚既无心事,又不通人情世故,以后我倒得好好指教于他才是。”

心意一转,缓缓说道:“你出去了望一下,看看是否有人来此。”

六宝和尚应了一声,缓步行出瓜棚,行了一阵,重又转了回来,道:“如是有人来了呢?”

沈霞琳道:“不许他们过来,如是有强行要来,你就出手拦阻于他。”

六宝和尚似是尚有很多疑问要间,但他却强自忍了下去,未再多言。

沈霞琳呆呆的坐在杨梦寰的身侧,茫然出神,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问传过来六宝和尚的喝声,道:“站住,杨夫人说了,不许再向前走。”

沈霞琳暗道:“这小和尚真是傻的利害,对人说话,那有这等说法。”

转脸望去,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正举着手中单刀,向那六宝和尚砍下。

沈霞琳正待飞身赶往相救,忽见那小沙弥左臂一挥,巧妙异常的把那大汉手中单刀挡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大汉连人带刀,被那小沙弥踢的飞了起来,跌摔到七八丈外。

沈霞琳暗暗赞道:“这小和尚虽然有些傻气,但武功倒是不弱。”

六宝和尚击中敌人,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急急跑了过来,道:“杨夫人,这……”

枕霞琳微微一笑,接道:“我都看到了,你的武功很好,唉!只怕连我也无法一招就把那人打倒地上呢。”

只见那黑衣大汉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疾奔而去。

六宝和尚道:“那人跑了。”

沈霞琳道:“让他去吧……”突然一跃而起,接道:“不行,咱们要捉住他。”

六宝和尚摇摇头,道:“不行,我跑不快,师父说我生的太笨,不能学习轻功。”

沈霞琳想待追赶,又不放心杨梦寰,只好站起身来说道:“那咱们得快些走了。”

六宝和尚奇道:“为什么?”

沈霞琳换起了杨梦寰,道:“那人去找帮手了。”当先向前行去。

情形紧急之下,沈霞琳也只好暂时抛去了杨梦寰嘱咐之言。

但她把杨梦寰抱入怀中之后,才惊觉到情形不对,只觉杨梦寰全身僵硬,手心冰冷,但心脏还在跳动,气息未断!

多年的江湖经验,已使沈霞琳纯洁的心中,稍解江湖险恶,心知愈早离开此地愈好,流目四顾,只见正东方山峦起伏,心中突然一动,暗道,山上林木茂密,峰壑纵横,最容易找藏身之地,眼下情势紧急,只有先到山上躲避一下再说。

面对着傻里傻气的六宝和尚,沈霞琳只好自作主意,转身向东奔去。

六宝和尚也不多问,放开腿随着沈霞琳身后疾奔。

他虽是不会轻身纵跃之术,但长跑奔行,耐力却有过人之处,紧追在沈霞琳的身后速度不相上下。

两人一口气奔行了十余里路,沈霞琳突然放缓了脚步,道:“不要紧了,咱们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缓缓放下了杨梦寰。

低头看去,只见杨梦寰仍和刚才一般,既未加重,亦未好转。

两人休息约顿饭工夫,忽见来路上尘士飞扬,一群黑衣人疾追而来。

原来沈霞琳忽略了行经之处,尽是沙土之地,足痕宛然,极易寻找。

沈霞琳一皱眉,抱起了杨梦寰,又向正东奔去。

这一次后有追兵,她用出了全力奔行,但那六宝和尚因受先天所限,未习轻功,只能放腿快跑,无法纵身飞跃,相形见拙,难以追上,沈霞琳心地仁善,不忍弃他不顾,只好放缓速度。

两人奔近山边时,那疾迫不舍的黑衣人,已追到了身后两丈左右,抬头看横山拦道,沈霞琳自知已难再逃脱,情形所迫,只有放手一战,当下转身奔向右侧,就崖壁下,胡乱找了一个山洞放下杨梦寰,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挡在石洞前面。

六宝和尚眼看沈霞琳转向洞外,也不多问,紧握拳头,站在沈霞琳的身侧。

那群追至的黑衣人也一齐停了下来,举起手中兵刃,缓步向前迫进,直逼至沈霞琳等身前七八尺处,才停了下来。

这些年来,沈霞琳剑术大进,眼看群敌迫近,心中亦不惊慌,暗中运气,横剑待敌!

那逼近的黑衣人,一共九个,居中一人,身材高大,颚下短鬓如戟,手中横着一把阔背开山刀,似是那样黑衣人的首领。

只见那居中大汉扬了扬手中开山刀,冷冷说道:“你可是沈霞琳么?”

沈霞琳道:“我是杨梦寰的妻子,叫我杨夫人。”

那大汉怔了一怔,笑道:“你既是杨夫人,那受伤的人定是杨梦寰了?”

沈霞琳道:“谁说他受了伤?”

那大汉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名传天下,纵然未曾见过之人,也曾听人说过,以那杨大侠的武功,如是未曾受伤,何用你杨夫人抱着他赶路。”

沈霞琳为之语塞,只好反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举起手中阔背开山刀,笑道:“区区郭大川,承蒙江湖上朋友抬爱,送了在下一个无敌神刀的绰号。”

沈霞琳道:“没有听人说过。”

郭大川脸­色­一变,道:“杨夫人自是不会知道在下这等无名小卒——”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在下对杨大侠闻名已久,只恨无缘一见,今日既然遇上了,自然是得拜领一点教益。”

沈霞琳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我寰哥哥的敌手。”

郭大川开山刀轻轻一挥,左侧两个黑衣大汉欺身而上,直向石洞冲去。

六宝和尚右手一挥,击出了一拳,紧随着飞起一脚。

那黑衣大汉眼看他一拳击来,挥刀扫了过去,却不料他下面一脚,踢来的突兀之极,只觉膝间一疼,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一跤跌在地上。

沈霞琳看他出手一击,似是和那瓜棚外面,踢中强敌的招术一般模样,心下好生奇怪,暗道:“这小和尚踢出的一脚好生利害……。”

忖思之间,另一个黑衣大汉已然欺身而到,手中单刀一挥,直劈而下。

但见六宝右手斜里击出,封住那刀势,抬腿一脚,又把那黑衣大汉踢的翻了两个跟斗。

郭大川一皱眉头,左手向前一推。

随着他推动的掌势,又是两个黑衣大汉,进身攻来。

这两人不再分开出手,分由左右两面,分向六宝和尚攻去。

六宝似是从来未曾想到,有两人来攻的打法,不知先迎击那面攻来之敌,刹时间呆在当地。

沈霞琳长剑探出,挡住左面一人。

六宝和尚一拳一脚同时攻出,先把右面那黑衣大汉打了一个跟斗。

郭大川怒道:“这小和尚如此可恶。”

一挥开山刀,正待率众群攻,突然传来一阵驾声燕语,转眼望去,只见四个身背长剑的美貌少女,鱼贯行了过来。

四女年纪相若,不过十六七岁,一路上谈笑而来,似乎是根本未瞧到沈霞琳和那些黑衣大汉。

沈霞琳一皱眉头,低声对六宝和尚说道:“这些女孩子不知是友是敌,咱们不能不防备些。”

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守在石洞口处。

六宝和尚从不多言,跟着沈霞琳向后退了两步,到了石洞前面。

杨梦寰停身的石洞前面,是一个狭小的人口,两面都是连接峭壁的石岩,这地方是块死地,既不利攻,亦不利守,尤以不易避让对方暗器施袭。

沈霞琳打量停身处一眼,接道:“六宝,你先退回石洞中休息吧!我如受伤不支时,你再来接替我。”

她退到两岩对峙的洞口,已存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任何人如想冲进石洞伤害杨梦寰,必先要把她重伤或杀死。

这时那四个美丽的少女,已然行近沈霞琳停身之处,排成一行,由那黑衣大汉和沈霞琳之间穿行。

这四个少女神态从容,言笑风生,旁若无人,使得双方都无法了解她们的用心何在,是敌是友?双方都不得不全心全意的戒备。

这时四女已行到石洞前面,在沈霞琳的身边突然停了下来,一齐向左转身,唰的一声,抽出长剑,一字排开,挡住那些黑衣人。

这变化是那么突然,只瞧的在场之人都不禁为之一愕,只听那走在最前,身着深绿衣裙的少女,冷冷说道:“你们那一个是头儿?”

郭大川一挥手中的开山刀,道:“姑娘有什么话,尽管对在下说吧!”

那身着绿衣裙的少女冷笑一声,道:“你如是识时务的,现在可以退回去了。”

郭大川已然亲眼瞧到那六宝和尚的奇奥招术,竟是无人能接下他一拳一脚,此刻又来了四个绿衣少女帮手,顿使敌寡我众的优势,为之一变,一时间倒是不敢造次,缓缓说道:“四位姑娘是何来历?”

原来这四个女子全都穿的一身绿­色­衣裙,但却从不同深浅的颜­色­上,分的十分显明。

那深绿衣裙的为首少女,似是四女中的领队,询敌答话,全由她一人出面,当下一挥长剑:“你可是陶玉的千下么?”

郭大川怔了一怔,道:“那是敝帮帮主。”

深绿衣裙少女怒道:“那就不会错了,快些给我滚开。”

郭大川扬起手中开山刀,指着沈霞琳,道:“咱们奉谕而来,不擒他们夫­妇­,如何交差……”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不理会郭大川,却对另外三个少女说道:“三位妹妹,他们既是不听好言相劝,那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了。”

三女齐声应道:“全凭姐姐作主,咱们听命行事。”

那深绿衣裙少女道:“好!”

长剑一振,闪起两朵剑花,当先刺了过去。

她剑势一出,另外三女也长剑随着攻了出去。

但见寒芒流动,闪起一串剑花。

四女剑招,不但攻势凌厉,而且还兼顾到花俏悦目。

郭大种怒喝一声,手中阔背开山刀一招‘横架金梁’,硬向剑上封去。

他自恃腕力浑厚,兵刃沉重,想在一击之间,震飞对方长剑。

那知四女剑势灵巧快速,竟是不肯硬拼,耀目剑花中,虚实难测。

郭大川心中怒火高涨,一把开山刀施的呼呼风生。

尽管他刀转如轮,但却始终无法触到四女手中长剑。

激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呼,一个黑衣大汉伤在剑下,鲜血飞溅中,倒了下去。

四女剑花交织,也无法瞧出是何人所伤。

郭大川想不到这四个年轻姑娘,剑招竟是如此厉害,心中又急又怒,只气的连声大喝。

但闻惨叫连续传来,又一个黑衣大汉被斩断了一条手臂。

四女剑招,愈来愈见凶辣,片刻工夫,追随郭大川而来的黑衣人,全都伤在剑下,只余下郭大川一人还在挥刀苦战。

郭大川随来之人,伤亡殆尽,自己亦累得大汗淋漓,如若再打下去,力量用尽,再想脱身就非易事了。

心念一转,战志顿消,大喝一声,开山刀疾施一招‘去雾金光’,化成一片刀幕护住身子,冲了出去。

四女看他刀势强劲,也不敢硬挡。

郭大川破围而出,立时转身向前奔去。

刚刚行得数丈,突然长啸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中,十数匹罹马疾驰而来。

郭大川心知是援手赶到,不禁胆气一壮,停下脚步,回身横刀,冷冷喝道:“臭丫头,伤了我的属下,快偿命来。”

纵身一跃,重又扑了上去,手中开山刀一招“风扫落叶”,横里削去。

四个绿衣少女,剑术虽然高强,但对敌的经验不足,眼看郭大川手中刀势削到,竟然一齐避开。

郭大川耳闻马嘶之声,传了过来,更是振起­精­神,直把手中一把阔背开山刀施的疾如风轮,刀影千重,分向四人攻去。

四个绿衣少女虽然不敢硬接他的刀势,但郭大川也无法伤得四女。

只见那炔马愈来愈近,直逼到几人动手之处两丈开外,才停了下来。

十几匹长程健马上,坐的是清一­色­的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每人背后,都背着一把长剑。

血红的剑穗,随风飘荡。

只见那健马迅快的分向两侧,两个身材奇高的赤膊大汉,抬着一顶软轿缓步走来。

那软轿四周垂着黑慢,无法看清楚轿中之人。

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喝道:“住手!”

四女毫无江湖经验,听得呼喝之声,果然停下手来。

郭大川急急收了开山刀,向后退去。

目光转处,看到了那顶黑馒垂遮的小轿,一语不发的退向旁侧。

四个绿衣少女似是亦知来了强敌,聚在一起,低声商议,只是几人说话声音很小,别人无法听得清楚。

沈霞琳眼看敌人愈来愈多,心中大是不安,付道:这四位姑娘和我们素不相识,如何能让人家为我们拼命。

心念转动,长长叹道:“四位姑娘无缘无故的助了我们一阵,我心中感激的很。”

那深绿衣裙的姑娘回头望了沈霞琳一眼,道:“你是……”

沈霞琳道:“姑娘是问我么?”

那少女道:“你是杨梦寰的妻子么?”

沈霞琳道:“不错啊,你们识得我寰哥哥么?”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说道:“咱们不认识杨梦寰,但只要是杨梦寰,那就不会错了。”

沈霞琳道:“什么事啊?你越说我是越不明白了。”

那少女道:“我也说不明白,这中间情形好像很复杂,不过,我们是奉命来此保护你们的,所以用不着感激我们。”

沈霞琳道:“谁要你们来的?”

那少女沉吟了一阵,道:“这你就不用问了,反正我们是奉命助拳而来。”

沈霞琳看她既不肯说明来历,也不肯撒手而退,只好一皱眉头,说道:“四位姑娘的大名如何称呼呢?”

那深绿衣裙的少女低头想一阵,道:“好吧,告诉你也不妨事,我叫绿春,乃春花之首,这三位都是我春花中的姊妹……”

沈霞琳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赵家妹妹手下的十二花娥。”

绿春道:“不错,我这三个妹妹,都是十二花娥中人。”

沈霞琳道:“怎么,你不是么?”

绿春道:“我不是。”

只听绿春身边一个身穿淡绿的衣裙的少女,接道:“绿春姊姊是我们春花之首,名虽不在十二花娥之中,但却是春花的首领。”

沈霞琳心中仍是有些不明白,但却随口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绿春道:“你既是知道了,那也不用再欺瞒你,我们姊妹都是奉姑娘之命而来。”

沈霞琳道:“赵家妹妹现在何处,又怎知我们被困此地?”

绿春道:“哼!我家姑娘之能,天下不作第二人想,这点事情自然是容易解决了!”

这些绿衣少女,人人郡是纯洁,谈起后来,竟然忘记了强敌环伺。

显然是这些人都没有经验过江湖上险恶­奸­诈。

如若此刻有人要对几人暗施袭击,几人之中至少有一半要受伤害。

只听一个冰凉的声音说道:“臭丫头,口气好大。”

绿春怒道:“你是谁?”

目光转动,发觉那声音似是由那黑慢垂遮的软轿中传出来的。

但闻软轿中那冰冷的声音说道:“赵小蝶可就是那多情仙子么?”

绿春道:“不错,你是谁啊?”

那声音道:“你这黄毛丫头,还不配问我姓名。”

绿春怒道:“你这人好大的口气。”

沈霞琳叹道:“要是能打开轿帘瞧瞧,我也许认识他。”

那六主和尚一直站在沈霞琳的身后,听几人谈话叽哩呱啦,自己一句也接不上口,沈霞琳这两句话,却是听得甚是清楚,当下应道:“好!我去掀开轿帘,给你瞧瞧。”急步奔了过去。

沈霞琳要待阻止已来不及。

只见六宝和尚奔近那软轿四五尺处,软轿垂帘突然微微启动,六宝和尚向前奔行的身子像是遇上了一股莫可抗拒的力道,倒翻了两个跟斗。

沈霞琳急急奔了过去,问道:“你受了伤么?”

六主和尚挺身坐了起来,伸手摸着光光的小脑袋,满脸茫然的说道:“没有。”

沈霞琳心中奇道:“摔得如此厉害,怎会不受伤呢?”当下说道:“你运气试试看是否受了内伤?”

六宝和尚站起身子,道:“我很好,不用运气试了。”转身向后退去。

沈霞琳看他举步落足间,毫无受伤之象,才算放下了心。

但闻那软轿中又传出冰冷的声音,道:“那小和尚胆大妄为,我不过略施薄惩,还不快放下兵刃,难道真要我出手么?”

绿春低声对三女说道:“咱们过去瞧瞧吧!”

三女齐应了一声,迅快的散布开来,每人相距两尺,并肩向软轿行去。

奇怪的是,那随行而来的骑马武士,以及郭大川和那两个抬轿的赤膊大汉,都退到软轿之后,似乎是在袖手旁观。

四女逼近那软轿六七尺处,停了下来,绿春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你出来,我们领教领教你的武功。”

她一连呼叫数声,竟是不闻应答之方,似是软轿中人突然间睡熟过去一般。

绿春一罩柳眉,低声说道:“水仙妹妹,你过去挑开那轿帘……”

最右首一个绿衣少女应声而出,直向软轿行去。

她一直逼近软轿旁侧,仍然不见那软轿中有何动静。

轿中人意外的沉着,反使人感到一种沉寂的恐惧。

只见水仙一振手中长剑,疾向那轿帘挑去。

沈霞琳和绿春等人所有的目光,一齐投注在那垂帘之上。

这软轿中的神秘人物还未露面,各人的心中,都已经各自猜测,只要水仙的剑势挑起了软帘之后,立时可以证实心中的想像。

就在水仙伸出剑势,将要触及软帘之际,那软帘却无风自动,一条红索疾飞而出。

但闻水仙惊叫一声,整个娇躯突然间投入软桥之中。

这意外的变化只惊得绿春呆在当地,望着那软轿出神。

软轿上垂帘依然,恢复了适才的平静,水仙却像投入在大海中的沙石一般,不闻一点声息。

没有人看清那轿中是何等模样的人物,只在几人心中留下了凛然的震骇,山风吹来,飘起沈霞琳等的裙角,山谷中一片沉寂。

忽听左首一个绿衣少衣说道:“春姊姊,我去瞧瞧。”

纵身一跃,直向软轿冲去。

绿春要待阻止,已自不及。

那绿衣少女疾快的冲近软轿,手中长剑一挥,刺了过去。

当她长剑刺出一半时,突然想到一位姊妹尚在轿中,立时收了剑势。

但觉长剑似是被一个强有力的铁钳钳住,硬向轿中拖去。

同时似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竟使那绿衣少女不自主投入软轿之中。

区区一顶小轿,有若无边无际的大海,投进那轿中的绿衣女竟也无一点声息。

这等惊人的变化,只把绿春和沈霞琳同时惊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六宝和尚举手拍拍光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咱们再进去几个人,他那小轿就装不下了。”

他想不出对敌之策,觉着多几个人进入那小轿之中,也算是对敌办法之一。

沈霞琳突然一振手中的长剑,回头对绿春等说道:“姑娘等相助之情,我和寰哥哥都感激不尽。”

绿春突然横行两步拦在沈霞琳的身前,说道:“咱们奉了姑娘之命而来,如是保护不周,回去惹姑娘生气,那还不如战死此地的好。”

沈霞琳叹道:“那你就退到山洞入口之处,保护我寰哥哥吧!我要去瞧瞧那软轿中究竟是何许人物!”举剑向前行去。

这当儿突闻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不可涉险!”这声音沈霞琳熟悉至极,不用回头看,已然失声叫道:“寰哥哥,你好了么?”

转脸望去,只见杨梦寰脸上一片肃穆,站在石洞口处。

杨梦寰似是重病初愈,双腿乏力,还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手扶着石壁,缓缓向前行了两步,说道:“你们都退回来。”

他神态威严,字字句句都有着莫可抗拒的力量,沈霞琳和绿春等人都不禁向后退来。

杨梦寰伸出右手,沉声对沈霞琳道:“把剑给我。”

沈霞琳缓缓递过长剑,道:“你要­干­什么?”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我要救那两位姑娘出来——”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可是你身体不成啊!连路都走不好,如何能和人动手?”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不要紧……”

以剑代杖,撑地而行,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接道:“不管情势如何,你们不要出手参与,以免碍我手脚。”

沈霞琳道:“那小轿中人古怪的很,寰哥哥要多多小心了。”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妨事。”右手长剑点在地上,缓步向前行去。

他的双腿似是陡然瘫痪了一般,移步行走之间大为艰苦。

绿春低声问沈霞琳道:“听我家姑娘说,杨大侠的武功很高,是么?”

沈霞琳笑道:“不错,连陶玉也不是寰哥哥的敌手。”

绿春一蜜柳眉儿,道:“他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如何坯能和人动手呢?”

沈霞琳怔了一怔,忖道:是啊!寰哥哥连走路都走不成,那里还能够和人动手?一时间无言可答,只好默不作声。

绿春道:“我瞧你还是把他叫回来算了。”

沈霞琳摇摇头,道:“他双腿虽然有些不舒服,但那也不致影响他的武功。”

绿春道:“要是被那人拉入小轿中杀死了,你就变成了小寡­妇­啦!”

沈霞琳摇摇头,笑道:“不会的。”

绿春奇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寰哥哥要是死了,我也不要活了,那里会成小寡­妇­呢!”

绿春道:“原来如此。”

第十三回奇峰迭起

且说杨梦寰行到那小轿前面四五尺处,停了下来,横剑而立,高声说道:“在下杨梦寰,请朋友出轿一会。”

但闻那小轿中传出来一声冷笑,道:“杨梦寰,你不过浪得虚名,也配见本座的真面目么?”

杨梦寰暗中运气,只觉真气已可在全身流动,就算立时动手,也可应付,当下纵声大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就是那陶玉见了在下,也要称叫一声杨兄。”

小轿中又传出一声冷笑,道:“但你在本座眼中,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好,只要阁下能够数说出我杨某人的劣迹,在下当面领罪。”

轿中人道:“你霸占师妹为妻,横刀夺人之爱,难道还不算罪大恶极么?”

杨梦寰一皱眉,道:“还有么?”

轿中人冷笑一声:“难道这还不够么?”

杨梦寰道:“此中是非,江湖自有公论,在下也懒得和你辩驳了……”语音微顿,接道:“阁下能够身隐轿中,出手掳人,这武功实叫在下佩服的很,在下亦想领教领教。”

轿中人道:“你如心中不服,何妨试试!”

杨梦寰暗运内力,贯注于剑身之上,又向前欺进两步,陡然伸出长剑,缓向帘上挑去。

但闻轿中传出一声冷笑,一股强大的暗劲直推过来。

这强猛的一击,势道威猛之极。

杨梦寰一面施展千金坠的身法,稳住了身子,内劲再贯注于剑上。

果然,那长剑屹立不动,未被挡开。

杨梦寰觉出对方这一击的力道,无法把自己震退,当下一咬牙,长剑又向前探出数寸,剑尖已然触及小轿垂帘。

只要他这一剑挑开垂帘,立时可以瞧清楚那轿中人的模样。

这当儿突见那轿帘一角启动,一道红光,直点过来。

杨梦寰吃了一惊,挥剑挡去。

只觉那红光和长剑一触,竟是无声无息。

杨梦寰仔细看去,那红光竟是一道软索。

只见那软索忽点忽扫,竟然是变化繁多,甚难防守,逼的杨梦寰只好全心运剑。

软索长剑,各出奇招,斗得十分激烈。

那红索只从轿帘一角伸了出来,但遇上了杨梦寰这等劲敌,那一角活动的范围,显然已不能适应,逐渐的扩大。

这时如若有人肯伏下身子瞧去,定可瞧见轿中人双腿,双足。

杨梦寰以剑封索,恶斗了数十招,仍是不能取胜,心中暗暗吃惊道:这是什么人物,武功如此高强,他在轿中出索,我却全心对敌,这运转之间的灵活相差甚大,纵然是陶玉亲自到来,也难有此等上乘武功……

只觉重重疑云,泛上心头。

沈霞琳初时见杨梦寰一跛一跛,很是代他担心,但见和那人动上手后,不但腿不再跛,而且运转也十分灵便,这才放下心来,回顾绿春一眼,笑道:“我知他本领很大,咱们是万万及不上的。”

绿春道:“哼!他本领再大一些,也不是我们姑娘的敌手。”言语之间,显示对主人崇敬无比。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不错,那赵姊姊的武功,是要比寰哥哥强一点。”

绿春道:“岂只是强一点,简直是强得多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就算强很多,也不要紧啊!”

她忽然觉到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岂能再和这小姑娘们争那口舌之胜。

这时杨梦寰已和那轿中人,打到紧要关头,剑势软索,盘旋飞舞,极尽变化之能,激斗之间,杨梦寰觉手中长剑一紧,竟被那软索紧紧缠住。

小轿中垂帘微启,三点寒芒电奔而来,分取杨梦寰前胸小腹。

这暗器不但腕劲奇足,来势很快,而且又和软索配合的恰到好处,显然要迫杨梦寰弃去手中兵刃。

杨梦寰心中大急,潜运内力,突然一甩,想以剑上锋口削断那软索。

那知软索未断,一支­精­钢长剑,却是应手而折。

杨梦寰人却随那挥臂一甩之势,闪开数尺,避开那三点寒芒。

只听轿中传出一声冷笑,道:“接着断剑。”

软索突然一振,半截断剑突向杨梦寰飞了过来!

杨梦寰手中仍然握有着另半截断剑,挥手击出!

但闻当的金铁交鸣,那飞向杨梦寰的半截断剑,吃那杨梦寰挥手一击,反向那小轿中飞了过去。

两人这一来一往之势,看似简单,实则乃武功中极为艰难的手法,要有深厚的内力,准确的手法巧劲,才能随手挥去,皆成文章。

但见那半截断剑,直向小轿之中飞去,破帘而入。

大出意外的,是那小轿中不闻一点反应的声息,连那软索也很快的缩入轿中。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武功之强,当世武林高人,也许只有赵小蝶和朱若兰可以和他比美,那半截断剑决难伤得了他,这半晌不闻声息,不知又在想的什么鬼计?

那排列在小轿后的黑衣剑手,和两个身体奇高的赤膊大汉,仍是静静的站着不动,并没有群攻杨梦寰的迹象。

暂时间恢复了一片宁静!

绿春突然举起手中长剑,高呼叫道:“接着。”挥手向杨梦寰投了过去。

杨梦寰疾快的把右手半截断剑交到左手,右手一伸,接过绿春抛过来的长剑,颌首微笑,表示谢意。绿春突然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沈霞琳奇道:“你明白了什么?可是已知那轿中人的来历了?”

绿春道:“不是,我明白了我家姑娘为人,为什么心中对你们有此……”突然住口不言。

沈霞琳却凝神观战,对绿春所说之话未曾注意。

这时杨梦寰已举起了右手长剑,缓缓向前刺去。

他出剑很慢,但推出的剑招上却含蕴了很强烈的内力。

只觉寒芒一闪,一道冷虹,耀眼生花,杨梦寰霍然向后退了两步。

凝目望去,只见手中那柄长剑,又被人用宝刃削去了一部份。

轿中人还不知是谁,但却知他有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刃。

杨梦寰收住了攻势,霍然向后退了两步,道:“阁下武功高强,身怀宝刃,那自非普通的武林中无名之辈,还望现身一见。”

轿中传出一声冷笑道:“杨梦寰,你可是很想见见我么?”

杨梦寰道:“在下只是佩服你的武功,希望能一见,别无用心。”

轿中人道:“好!如若我决定见你时,再告诉你不迟。”

杨梦寰心中暗暗付道:他手中既有宝刃,那是更难对付了,我必得想个应敌之策才是。

激烈的搏斗,暂时静了下来,双方形成一个对峙之局。

杨梦寰举着半截断剑,心中愁苦­干­种,想不出拒敌之策。

他必得仗着一支不畏宝刃削断的兵刃,至低限度兵刃要沉重厚大一些,使他削起来有所顾虑。

这当儿突听绿春娇声喝道:“好啦!咱们的救兵来了!”转眼望去,只见正东方又来了四个全身白衣的背剑少女。

四少女看上去走的不快,但来势却是迅速至极,片刻间已到了几人停身之处。

只见当先一个白衣少女行到绿春身边,低声问道:“姊姊的人呢?”

绿春道:“别提了,你瞧到那小轿么?都被那轿中人给抢去了。”

那白衣女奇道:“有这等事?”

绿春道:“是我亲眼所见,那自是真的了。”

白衣女指着杨梦寰道:“那人是谁?”

绿春道:“大名鼎鼎的杨梦寰,你就不认识么?”

沈霞琳心中暗笑道:你也不过刚刚认识,就这般卖起老来。

那白衣少女道:“原来他就是杨梦寰……”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奇怪呀,他怎么手中拿着半截断剑?”

沈霞琳道:“那轿中强敌不知用的什么兵刃,能够削去寰哥哥的长剑。”

白衣少女道:“好!那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沈霞琳急急叫道:“不可,你打不过那轿中人。”

白衣女道:“我偏要去试试!”直向那小轿奔了过去。

杨梦寰虽然和那轿中人暂时罢手,但事实上双方都在暗中准备一次更猛烈拼斗。

却不料这白衣女突然Сhā手进来。

杨梦寰要待喝止已自不及。

那白衣女疾如飘风一般,直冲到小轿前面,振腕一剑刺了过去。

闪动的剑芒,刚刚触及到垂帘,小轿中突然闪出一道青芒,呛的一声,削断了那白衣少女长剑。

就在那青芒闪出的同时,一道红索由轿中飞了出来,有如灵蛇舒尾一般,疾快的缠在那白衣少女的腰间。

杨梦寰大喝一声,飞步跃上,伸手向那红索抓去。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那白衣女已被拖入了小轿中去。

杨梦寰默查内情,心中突然一动,倒跃而退。

另外三个白衣女眼看为首之人被人擒去,不禁心中大急,齐齐抽出长剑,向前冲去。

杨梦寰回身拦住三人,道:“三位姑娘,暂请退回。”

三个白衣女虽然依言停下脚步,人却是不肯退回。

杨梦寰低声说道:“三位姑娘武功虽然高强,但缺乏对敌经验,实非那轿中之人敌手,那位姑娘的遭遇,三位都是亲目所见,当可知在下所言不是信口开河。”

绿春也赶了过来,说道:“三位妹妹,快请退下,这位杨大侠的武功,比咱们高得多了……”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有两位妹妹已被轿中人拖了进去。”

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天真率直,同伴被人掳去,也不过略带愁苦,似是心中甚有把握,觉着那轿中之人不敢伤害她们一般。

居中一位穿白衣的姑娘,说道:“白夏姊姊被人擒去,我们岂能不管,如是一个人打他不过,我们三个人一齐出手就是。”

杨梦寰道:“姑娘请看对方有好多人手,如是三位一齐出手,引起群战只怕咱们还得吃亏。”

三女抬头看去,果见那小轿后面,有数十余名佩剑的黑衣武士。

绿春接道:“三位妹妹,还是听杨大侠的劝告吧!那人知道咱们是赵姑娘的属下,谅他也不敢随便加害白夏姊姊的,”

三个白衣女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答允,缓步向后退去。

杨梦寰抛去手中半截断剑,低声说道:“那位愿把长剑借在下一用。”

三位白衣女齐齐伸手,递去手中长剑。

杨梦寰伸手把三支长剑一齐接下来,说道:“那轿中之人,武功高不可测,在下实无把握能够救出三位被擒的姑娘,如若诸位能够设法传报赵姑娘,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后,转身行近那小轿四五尺处停下。

他手中执着三柄长剑,除左右手各执一剑之外,却把另一支长剑Сhā在停身之处的土地上。

凝目望去,只见那小轿软帘低垂,山风中微微飘动,轿中却不见一点动静。

那排站在小轿后面的黑衣武士,一个个肃然而立,似是泥塑木雕一般,对眼下的恶战,漠不关心。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扬剑指着小轿喝道:“阁下武功如此之高,自非无名之辈,何以不肯现露出真正面目?”

他一连呼叫数声,那轿中人一直是恍如不闻,置之不理。

杨梦寰心中暗忖道:“这一顶区区小轿,里面已有四人之多,我纵然能想法子攻人那轿中一剑,只怕将误伤别人,怎生想个法子,激他出轿才好。

尽管那轿中人声势骇人,武功诡奇,但杨梦寰心中却无畏惧之感,他和那人动手数招,虽然觉出他武功高强,但自己也并非无能抗拒。

杨梦寰等候了良久,仍不闻那轿中人相应之声,怒声喝道:“阁下这般藏头露尾,算得什么好汉。”突然向前欺进一步,左手长剑一挥,疾向那软帘上挑去。

虽然隔着一重轿帘,但那轿中人目光却似敏锐的很,杨梦寰长剑探出,他似已然瞧到,寒光一闪。迎了出来。

杨梦寰早已有备,看他剑势,右手长剑却疾如闪电刺出。

他无法瞧见那小轿中是何等模样的人物,也不便强行挥剑攻人轿中,但可从他伸出的剑势,判断出那执剑手腕。

杨梦寰左手剑招,旨在诱敌,立时向下一沉腕势,避开对方的剑招,但右手刺出的剑势,却是奇快绝伦。

那人虽然深藏在轿中,但对杨梦寰剑的变化,却是有如目睹一般,寒光一闪,反向杨梦寰右剑削来。

杨梦寰暗赞一声,好快的变化,疾快刺出的右剑,突然向上翻起,左手的虚招,却突然化虚为实,点了过去。

两人电光石火般连变数招,兵刃未曾触接,全都凭藉手快,眼明,随机变化,不但是在比斗剑招,而且包括了斗智,反应。

那轿中人无法削得杨梦寰手中之剑,杨梦寰也无法攻入轿中一招。

惊心动魄的快速几招过后,双方几乎是同时收了剑势。

但闻轿中似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看将起来,你倒非浪得虚名……”

杨梦寰接道:“夸奖,夸奖,阁下虽然是凭仗手中短剑锋利,有着削铁如泥之能,但变招之快,亦叫在下佩服。”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等身手,武林中极是罕见,不知阁下何以要藏身轿中,故作神秘,不肯和杨某面对面的比试一阵?”

轿中人沉吟了一阵,道:“你当真想和我一较剑招,比个胜败出来么?”

杨梦寰道:“当世武林中,似阁下这般身手,除了有数的三两个人之外,实难叫在下想得出来还有何人……”

轿中人冷笑一声,接道:“你倒说说看,你那心目中三两高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机会来了,切不可放过激他现身的机会。

心念转动,缓缓答道:“有一位世人钦敬的赵老前辈,赵海萍,不知阁下识是不识?”

轿中人道:“好!那赵海萍算一个,除他之外,还有何人?”

杨梦寰道:“多情仙子赵小蝶,该有阁下这般身手吧?”

轿中人道:“不错,赵小蝶全身武学都得自‘归无秘笈’,也算她一份就是,这父女两人之外,还有何人?”

杨梦寰道:“天机府朱若兰,朱姑娘,不知阁下知是不知?”

轿中人道:“那朱若兰也算一份,还有么?”

杨梦寰道:“就在下所知,也只有这几个人了。”

轿中人道:“还有一人,你却忘记讲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莫非他说的是陶玉么?口中故意说道:“兄弟想它不出,不知那人是谁?”

轿中人道:“还有你杨大侠!”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阁下过奖了。”

轿中人冷笑一声,道:“如若我能够胜得你杨大侠,那就一举成名了。”

杨梦寰道:“大概是不错吧!”

轿中人冷冷说道:“可惜我没有扬名立万,哄传天下的用心,有人喜爱名利,立威天下,但有人却喜爱幕后的权势,我……就是属于后一种人。”

杨梦寰道:“所以阁下才用了这顶黑布慢遮的小轿,以掩饰本来面目。”

轿中人道:“你如是真想和我在武功上分个胜败出来,请于今夜二鼓后,在你身后那高峰之顶,各凭武功拼个胜败出来。”

杨梦寰回顾一下身后高峰,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今宵二更,在下在峰顶相侯。”

轿中人冷然说道:“不过,我要事先说明,博斗时,只许你我在场,不得带人观战。”

杨梦寰暗道:故作神秘。口中却应道:“在下一切从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轿中人接道:“可是要我放了被擒的三位姑娘?”

杨梦寰道:“不错,阁下可知她们的来历么?”

轿中人道:“都是那赵小蝶的侍婢。”

杨梦寰心中一惊,暗道:看将起来,他对江湖上的情势倒是熟悉的很。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下武功如此之高,如果伤害几个侍婢,那未免有失身份。”

轿中人道:“今夜之战;你如能够胜我,三婢毫发无损的奉交于你,如是败在我的手中,连你的­性­命也要­操­诸我手,替人求情,岂不是笑话么。”

语声微顿高声接道:“我们走!”

走字出口,两个赤膊大汉已然如飞奔至,抬起小轿飞奔而去。

那骑马佩剑的少年,齐齐带转马头,紧随轿后而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绿春和三个白衣少女,欲待追赶,却被杨梦寰劝阻,要他们等到次日再说。

是夜二更,杨梦寰带了两支长剑,悄然独登峰顶。

峰顶上是一片半亩大小的平坦之地,四周寂然,了无声息,月挂中天,银照匝地,杨梦寰放下长剑,盘膝坐在峰顶,闭目运气调息。

表面上杨梦寰似已进入禅定之境,其实是劲气内敛,神凝五中,以他此时功力,三五丈内,可辨出落叶声息。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闻有人到来,杨梦寰不禁心中焦急起来,暗道:难道他不来了么?正自疑虑横生,突然西方暗影处,传过来一声冷笑道:“有劳久候了。”

杨梦寰抬头看去,月光下,只见一个全身黑衣,长袍掩腕,黑裙曳地,遮去双足,脸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的怪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一身装束怪模怪样,静夜中瞧去,有着一种­阴­森恐怖之感,杨梦寰心中暗道:你这身衣服和躲在小轿中有何不同?口中却淡然一笑,道:“阁下来的并不算晚,天­色­仍在三更之前。”

那黑衣人道:“其实咱们比试武功,有得半个时辰,那已是足够了。”

他声音并不怪异,只是有一股冰冷的味道,有如从­阴­冰地窖中吹来的寒风。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在下自知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胜得阁下之能。”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有。”

杨梦寰霍然站起,握着双剑,道:“阁下不觉着口气太大些么?”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

杨梦寰­精­神一振,暗中运气贯注双臂,直达于双剑之上,缓缓说道:“阁下手中短剑,锋利异常,直可切金断玉,还请亮出兵刃来吧!”

那黑衣人突然一挥右手,长袖飞动,流现出一道寒芒。

凝目望去,只见那短剑不过一尺余长,剑柄深隐袖中无法瞧见,只见寒芒流动,却无法辨识那短剑来历。

杨梦寰四下瞧了一眼,缓缓说道:“三位姑娘,都很好么?”

黑衣人道:“很好,只要杨大侠能胜得我手中之剑,她们立时可以自由。”

杨梦寰道:“还有一件事,在下亦得先行说明。”

黑衣人道:“好!你说,只要你能胜我,不论何事,只要我力能所及,无不应允。”

杨梦寰道:“在下和阁下相约于此,除了比试剑招武功之外,还想藉此机会,一睹阁下的真正面目。”

那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就在下记忆所及,相约之时并未说明,杨大侠想瞧瞧我,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杨梦寰心中忖道:这人对答老练,软硬不吃,实在是太难对付的人物。

心念一转,欲擒故纵,淡然一笑,道,“在下希望能瞧瞧阁下的庐山真面,也不过是基于好奇之心,其实见与不见都于事无补。”

那黑衣人由面具之中发出一声清冷的笑声,道:“一切事情都好办的很,但重要的是,杨大侠必须先要胜得我手中的兵刃。”

只见他一幌手中的短剑,冷月下,立时闪动一片光辉,接道:“杨大侠自负渊博,可识得此剑来历么?”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那短剑在冷月之下,闪动起片片的寒芒。他已知此剑锋芒绝世,削铁如泥,但却无法认出其来历。令中一急,突然急出了一个主意来,淡淡一笑:“如若阁下肯放心把手中兵刃交付于我,在下倒要仔细瞧瞧那短剑出自何处……”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我不放心。”右手一振,寒芒暴闪,突然扫来一剑。

杨梦寰料不到他想打就突然出手,这一剑突如其来,又快如闪电,只迫的杨梦寰倒跃数尺,才把一剑避开。

那黑衣人身随剑进,口中冷冷的说道:“今夜你杨大侠只带两只剑来,只怕是不够用吧!”

说话之中,连攻八剑。

这八剑招招如雷奔电闪,迫的杨梦寰连连后退。

他手中兵刃锋利,杨梦寰手中虽有双剑,却是不敢硬行封架他的兵刃,一时竟是无法扳回先机,节节败退,直待那黑衣人绵连的剑招一缓,杨梦寰才有反击之能。

杨梦寰双手各执一剑,左手长剑疾攻而出,点向那黑衣人的面门,右手长剑平胸横立护身。

那黑衣人剑势一转,斜向杨梦寰左手长剑之上撩去。

如是被他削中,杨梦寰手中长剑非成两截不可,只见杨梦寰右手扬起,那平护胸前的长剑突然刺出,扫向那黑衣人手中肘间关节。

如若那黑衣人剑势不停,一举之间,固可把杨梦寰左手长剑削断,但右手肘间井节势非被杨梦寰长剑点中不可。

如若他回手对付杨梦寰右手长剑,杨梦寰左手长剑,势将点中他面门之上。

这一招看来平易简单,实是双剑招术一记绝学,名叫“星月并辉”。

那黑衣人被逼得向后一跃,倒退五尺。

杨梦寰双剑一振,连环攻出,双剑各攻一路。

那黑衣人手中空有削铁如泥的宝刃,却是无法削得杨梦寰手中之剑。

原来杨梦寰本不善使用双剑,但情势所迫,和这黑衣人定约之后,就利用其间一段空闲时间,思索演练双剑招术,他天资过人,又有着深博的武功基础,竟被他想出一路以双剑克制对方利器的打法,以快速的变招攻势,使对方无法应用利器,削去自己手中之剑。

缠斗数十合,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那黑衣人打得火起,突然长啸一声,剑势忽变。

只见他长袖与剑光齐飞,全身都笼罩在一层剑气之中。

杨梦寰双剑挥转,不但无能进一招,反而有些逐渐被对方所制。

原来适才动手之时,那黑衣人一心想凭藉手中的利器,削去杨梦寰手中兵刃,完全陷入了被动之中,处处受制,此刻战法一变,宝剑威力发挥,杨梦寰不敢和他利剑相触,由主攻变成防守之势。激斗之中,突闻得一阵金铁相交之声,杨梦寰左手中的长剑被那黑衣人一剑削断。

只听那黑衣人冷笑一声,停下手道:“杨梦寰你可要再换一支剑?”

杨梦寰弃去左手中半截断剑,道:“那倒不用,在下用单剑也是一样。”

黑衣人道:“如是我再削去你右手中的兵刃呢?”

杨梦寰肃然说道:“在下还有双手和你周旋。”

黑衣人怒道:“你可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么?”

杨梦寰道:“胜负未分之前,阁下这些话未免说的太早了一点。”

黑衣人怒声喝道:“不信你就试试。”唰的一剑刺了过来。

杨梦寰只余右手之剑,对敌之间,不得不小心从事,一闪避开,拍出一掌。

那黑衣人剑势一撩,横向他手腕削来。

杨梦寰左手引开对方剑势,右手长剑才突然攻出一剑,刺向那黑衣人的脸上。

那黑衣人门户大开,杨梦寰剑势遂乘虚而入。

如若那黑衣人,要想避开一剑,只要向后一跃即可。

那知事情竟是大出意料之外,那黑衣人竞是不理杨梦寰刺向脸上的剑势。

但闻铮然一声,刺个正着。

那知剑势如刺在坚石之上,那黑衣人竟是浑如不觉。

原来那黑衣人戴的面具,竟然是金铁作成之物。

就在杨梦寰略一怔之间,那黑衣人短剑疾起,扫了过来,呛的一声,削断了杨梦寰手中的长剑。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双剑已然尽遭削断,我要领教你的掌势了。”

杨梦寰双掌一错,道:“自当奉陪。”

黑衣人缓缓把手中宝刃收了起来,道:“我如用兵刃胜了你,只怕你心中不服,但我赤手空拳胜了你,你总该心服口服吧。”

杨梦寰冷冷说道:“阁下胜了之后,再行夸口不迟。”

黑衣人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败在眼前,还这般大言不惭。”挥手一掌,拍了过来。

杨梦寰举手相迎,立时展开了一场恶斗。

两人掌来足往,各尽所能,变化万端,极尽奇幻。

杨梦寰初动手时,还不觉得什么,动手数十招后,突然发觉了不对。

原来他发觉那黑衣人出手拳招,竟然是处处抢制了先机,是以,杨梦寰虽然全力抢攻,始终无法抢得一招先机。

眼下的情势很明显,如若两人再这般打了下去,杨梦寰非败不可。

但情势逼迫,却不敢稍有松怠之心。

他发觉了这黑衣人的武功,出人意外的高强,最使杨梦寰惊奇的是,这黑衣人出手的招术,竟似是先就料到了杨梦寰拳势变化,自然处处尽占先机。

正激斗中,突闻一声娇叱传了过来,道:“住手。”

这声娇叱声音不大,但却如泄地水银一般,钻入了二人的耳中。

两人一齐停下手来,转脸望去,只见一个丰神绝世的自衣女,衣袂飘飘的站在山崖边缘。

杨梦寰一眼下,已认出来人是赵小蝶,高声说道:“赵姑娘。”

赵小蝶飘身而下,缓步走了过来,两道清澈的目光,盯注在黑衣人的脸上,冷冷说道:

“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也冷冰冰的答道:“你是赵小蝶么?”

赵小蝶道:“不错。”

那黑衣人缓缓取出短剑,道:“你要和杨梦寰联手齐上呢?还是要和我单打独斗?”

赵小蝶款步行来,本想质问他擒去三婢的事,但却未料到这黑衣人竞是先发制人,拔剑挑战。

那黑衣人不闻赵小蝶相应之声,立时冷笑一声,道:“赵小蝶,你怎么不答话呢?”

赵小蝶娇艳的粉脸之上,神情屡变,一语不发,缓步直向那黑衣人行了过去。

那黑衣人见她愈逼愈近,突然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快速至极,但见寒光一闪,剑尖已然逼近赵小蝶前胸之上。

赵小蝶身子突然一侧,打了一个转身,巧妙无比的让过一剑,仍是一语不发。

那黑衣人手中短剑一挥,突然幻出了一片剑花。

当头罩落了下来,但见赵小蝶打了一个转身,又灵巧绝伦的避开一团剑花。

那黑衣人似是料不到她身法如此之快,呆了一呆,道:“好身法。”唰的又是一剑刺来。

赵小蝶身子一侧,又把一剑避过,冷冷说道:“该停手了。”

那黑衣人一连三剑,均未刺中赵小蝶,自己似是亦有些不好意思,果然停下手来。

赵小蝶缓缓举起右手,纤巧玉指,理一下鬓边长发,冷冷说道:“想打架,我一定奉陪,不过先把话说个清楚,再打不迟。”

那黑衣人道:“什么话,但请快说。”

赵小蝶道:“我手下三个女婢,可是被你掳去了么?”

黑衣人道:“我捉了三个丫头倒是不错,但她们是谁的丫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赵小蝶道:“那就是了,不知她们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这个暂难奉告……”目光一掠杨梦寰,接道:“我和他相约在先,在这山峰之上比武,如是他能胜得了我,我就把那三个丫头放了。”

赵小蝶道:“如是他败在你手中呢?”

黑衣人道:“那三个丫头生得聪明伶俐,我就把她们留在身侧自己使唤了。”

赵小蝶道:“这比试不公平。”

黑衣人道:“那里不公平了?”

赵小蝶道:“那些丫头都是我的属下,他如何能够作得主?”黑衣人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即是做不得主,为什么要和我订约?”

杨梦寰被问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脸尴尬之­色­。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哼!你的英雄气概那里去了?”

赵小蝶眼看杨梦寰窘迫之情,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他为什么不能做主?”

那黑衣人两道冷峻的目光,转注到赵小蝶的脸上,道:“他做得了主么?”

赵小蝶脸­色­一整,说道:“自然做得了主。”

那黑衣人道:“好!那他已败在我的手中了,那三个丫头,你也不用想讨回去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三个丫头事小,你却忘了一件大事。”

黑衣人道:“什么大事?”

赵小蝶道:“杨梦寰和你赌那三个女婢的自由,我要赌你永远没有使唤那三个丫头的命!”

黑衣人道:“此言何意?”

赵小蝶道:“再也明白不过,你今宵难道还想离开此地么?”

黑衣人纵声而笑道:“赵小蝶,你这几句话不觉得口气太大么?”

赵小蝶道:“我言出衷诚,句句实言。”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别人怕你由‘归元秘笈’上学得的武功,但我却不怕。”

赵小蝶微微一怔,暗道:他怎知我武功得自“归元秘笈”。

但继而一想,此事天下皆闻,这黑衣人知悉内情,实也算不得大忌的事。心念一转,微笑说道:“那你就试试看上面记载的功夫如何。”

突然挥了长袖,扫了过去。

那黑衣人似早有备,右手一挥,一道寒光,直向赵小蝶长袖上斩去。

赵小蝶一挫腕,生生把长袖收了回来。

但左袖收回的同时,右袖却击了出去。

刹那间双袖飞转,快如风轮,一阵迫攻,逼得那黑衣人连退三步。

杨梦寰一侧旁观,只看得暗暗忖道:她身具当世上乘内功而不自知,五年前还是不解武功的小姑娘,五年后,却成了当今武林第一高手……。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瞥见那黑衣人挥剑反击过来。

他剑招怪异,竞把赵小蝶逼退了数步。

杨梦寰仔细瞧去,不禁为之心头震动。

原来那黑衣人的剑招,竟是走的反向剑路,这一剑该攻左侧,他却偏偏攻向右侧。

赵小蝶虽是胸怀绝世武功,但从未料到武林之中竟然有人会用反道武功路数。

一时间竟然是想不出拒敌之策,被那黑衣人凌厉的反道剑势,迫得直向后退。

杨梦寰只看得大为焦急,但却又想不出克敌之策。

眼看赵小蝶已然退到一处悬崖边缘,再向后退,势必要跌下悬崖不可。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势中,赵小蝶似是突然想起了克敌之法,双袖挥舞,展开了反击之势。

这一路反击之势,果然是黑衣人剑势的克星,登时把那黑衣人凌厉的剑势压了下去。

赵小蝶身形缓缓转动,竟然把那黑衣人迫转向悬崖一边。

她虽是双袖当作兵刃,看起来有如挥袖曼舞,但长袖上却是蕴蓄了很强的内力,如被他击中,受伤之重,不下于刀剑所伤。

那黑衣人剑势已完全被赵小蝶双袖反击之势迫的没有了还手之力,几度要跌下悬崖。

赵小蝶突然停下手来,说道:“你脸上虽然戴着面具,但身子总不能全穿着铁衣,如是跌下这悬崖中去不知会不会把你摔死?”

那黑衣人突然收了长剑,道:“你双袖之中带着一股强大的潜力,逼的我剑招无法施展,今日之败……”

赵小蝶冷笑一声,接道:“怎么?你败得不服气么?”

黑衣人道:“自然是不服气了,如若你能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咱们再比一场,那时我如仍然败在你的手中,才心服口服。”

赵小蝶道:“别说三个月,就是给你半年,那也无关紧要,你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一身武功,都是得自‘归元秘笈’么?”

赵小蝶道:“天下武林有谁不知,这也不算隐秘的事。”

那黑衣人道:“如是我用那‘归元秘笈’未曾记载的武功和你动手,你就无所展其技了。”

赵小蝶笑道:“嗯!你刚才用的反道剑招,‘归元秘笈’上确实未曾载过,但我还不是胜了你?”

那黑衣人道:“不管如何,我今日已为你所制,如你怕和我订下后会之约,尽管出手就是。”

赵小蝶道:“那个怕你了,三月之后,咱们重在此地相见就是,不过……”

黑衣人道:“不过什么?”

赵小蝶道:“不过我要你取下脸上的面具,瞧瞧你的真面目,还有释放回我的三个女婢。”

那黑衣人道:“我只取下面具……”

赵小蝶道:“不错,只要你取下脸上的面具,就可以走了。”

那黑衣人缓缓取下脸上的铁面具,说道:“赵小蝶,你要瞧清楚了。”

原来他那铁面内,竟仍是带着面具。

赵小蝶正待追问,那黑衣人已然奇$%^書*(网!&*$收集整理抢先接道:“赵小蝶,你说过的话是否还要更改。”

赵小蝶心中暗道:他说的不错,我只过说过取开所戴的铁面具,当下一挥手,道:“好,算你胜了这一阵。”

那黑衣人突然转过脸去,大步向山下行去,隐失于夜­色­之中。

赵小蝶突然想起那三个婢女还未被放,当下高声叫道:“喂!那三个姑娘现在何处?”

遥闻那黑衣人应道:“但请放心,我下山之后,立刻就放了她们。”

高耸的山峰顶上,只余下杨梦寰和赵小蝶。

两人相对站了片刻,杨梦寰长叹一声,道:“又劳姑娘相助。”

赵小蝶道:“不用客气。”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抱拳说道:“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

赵小蝶柳眉耸动,缓缓说道:“这黑衣人很多武功确非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学,你以后遇上他时,要多多当心才好。”

杨梦寰拱手道:“多谢关照。”

赵小蝶口齿启动,幽幽说道:“咱们越来越陌生了。”缓缓转过身子,漫步而去。

杨梦寰突然转过身子,奔向山下而去。

赵小蝶闻得脚步声回过头来时,那杨梦寰已经奔下了山峰。

她望着杨梦寰的背影,默然良久,突然一咬牙,自言自语的说道:“你就是不肯求我一句话。”

且说杨梦寰一口气奔到沈霞琳坐息之处,那绿春正在和沈霞琳谈论着他。

绿春主张去找,沈霞琳却是充满着信心,主张不如在原地等待。

杨梦寰抱拳对绿春一礼,道:“令东主已经赶到……”

绿春急急接道:“他和那黑衣人动手了么?”

杨梦寰道:“那黑衣人败在赵姑娘的手中,已答应释放擒去之人,诸位请在附近寻找一下,在下等先告别了。”

说完话,带着沈霞琳和六宝和尚送行离去。

沈霞琳被他牵着手,急急奔行,心中大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寰哥哥,你急什么?”

杨梦寰道:“咱们得快此走,别让她改了主意。”

沈霞琳道:“什么人改变主意?”

杨梦寰道:“赵小蝶。”

沈霞琳奇道:“赵姑娘改变什么主意?”

杨梦寰道:“也许她会和那黑衣人联手同心不让咱们走了。”

沈霞琳若有所悟的啊了一声,道:“你是说那黑衣人帮助陶玉,赵姑娘也帮助陶玉,是么?”

杨梦寰道:“看上去似是如此,事实上又非如此,这其间复杂得很,一时间我也无法给你说得清楚了。”

沈霞琳道:“这我就想不明白了,不过既然有这么多人和咱们作对,咱们也该去请些帮手才是。”

杨梦寰道:“找人相助并非困难,难的是对手一个个武功高强,一般的武林同道非是他们的对手,岂不是徒自伤害人命。”

沈霞琳道:“那为什么不去请武功高强的朋友相助呢?”

杨梦寰道:“要找到能和陶玉、王寒湘等高手相抗的人物,当今武林实难找出几个。”

沈霞琳道:“唉!这有什么困难,我已想好了很多可请的人。”

杨梦寰道:“你是说朱姑娘?”

沈霞琳道:“不错啊!兰姊姊那天机石府中,现有彭秀韦,玉萧仙子等人,他们这些年来,个个都用心于武功之上,进境很多。”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玉萧仙子和彭秀韦,武功虽然高强,但也难是赵小蝶和陶玉之敌。”

沈霞琳道:“赵姑娘对兰姊姊最是敬爱,咱们让兰姊姊劝劝她也就是了,那陶玉只有一人,你足以和他对抗,那也不用忧愁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然一个悠长的笛声专了过来。

杨梦寰素解音律,凝神听了一阵,突然说道:“咱们得快些走了!”

牵起沈霞琳和六宝和尚大步向前奔去。

三人这一口气奔行了十几里路,杨梦寰才放缓了脚步。

沈霞琳道:“跑什么?”

杨梦寰道:“你刚才可曾听到那笛声么?”

沈霞琳道:“听到了,怎么样?”

杨梦寰道:“你可知那笛声是何人吹出的么?”

沈霞琳道:“又瞧不到那吹笛的人,自然不知道是何人所吹了。”

杨梦寰道:“我知道。”

沈霞琳道:“什么人?”

杨梦寰道:“赵小蝶。”

沈霞琳道:“她在笛声中吹些什么?”

杨梦寰道:“她似是借那笛声发泄出心中的怨愤,而且直对咱们的方向行来,她正在激愤之下,如是和咱们撞在一起,实有很多不便之处,因此咱们得快些走开。”

沈霞琳道:“原来如此。”

突闻笛声飘渺,又传过来!

沈霞琳道:“她似是追着咱们来了?”

杨梦寰道:“不错,咱们得转个方向。”

六宝和尚口齿拙笨,素无心机,想到师父已死,从此之后,只有跟着杨梦寰夫­妇­,才能吃饱肚子,那就得忠心耿耿的跟着两人,至于两人谈些什么,他是漠不关心。

三人转向而行,绕过一片杂林,只见两个劲装大汉迎面奔了过来。

沈霞琳低声说道:“寰哥哥,邓少堡主和柳远来了。”

杨梦寰点头笑道:“正是他们两人,师妹已能留心到身外物了。”

邓开宇似是亦认出了杨梦寰,带着柳远,大步奔了过来,抱拳一礼,道:“杨大侠,害兄弟找得好苦啊!”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这些时日中,遇上几个强敌,交手数阵,互有胜负,一时无法脱身赶回,有劳少堡主跋涉寻找,我等实是抱歉的很。”

邓开宇笑道:“杨大侠驾临敝堡,使敝堡蓬革生辉不少,眼下已有几位江湖高手,和几位门派的掌门人赶到寒舍,求见杨大侠……”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怕我要让他们失望了。”

邓开宇道:“据兄弟听得消息,除了已到寒舍的几位武林高人之外,还有九大门派中人都将赶到,兄弟已经离开了寒舍一日夜,只怕此刻又另有很多人到达了。”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只怕陶玉也已知道这些消息了,咱们得快些赶回贵堡中去。”

、邓开宇道:“目下寒舍高手甚多,那陶玉纵然是亲自找上门去,也不要紧。”

杨林寰心中暗道:除非有几位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能够放下面子联手拒挡陶玉一人,如是单打独斗,以那陶玉手段之辣,纵然是武林高手和他过招,只怕也难支撑过二十回合。

这些话如若说出口来,未免太过狂妄,他为人谦恭有礼,不愿口舌之上轻蔑他人,只好闷在心中。

他心有所思,愈行愈快,邓开宇等被迫的全力疾追。

几人一路急赶,日落前已回到邓家堡。

邓开宇低声道:“杨大侠请先洗个脸休息一会,在下去通知一声。”

杨梦寰回到室中,刚刚洗过脸,邓开宇已来相请,道:“家父和群豪都已在厅中等候杨大侠。”

杨梦寰道:“邓兄请把六宝和尚安排一下,他不善言词,不解险恶,处处需人照顾才行。”

邓开宇道:“不劳杨大侠费心,在下早已替他安排好食宿之地。”

谈话之间,沈霞琳和童淑贞双双走了进来。

杨梦寰急抱拳一礼,道:“见过师姊。”

童淑贞还了一礼,叹道:“我都已听师妹讲过了,师弟为盛名所累,妒忌之人甚多,看来你是无法摆脱这江湖上的是非了。”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这次江湖大劫过后,小弟必将寻一处人迹罕至之地,摒绝武林恩怨,不再身担是非。”

童淑贞道:“这谈何容易啊……”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些年来,我已习惯独处,不喜人多,厅中宴会,我不想去了。”

邓开宇道:“这个,如何……”

杨梦寰接道:“我师姊素喜清静,少堡主也不用勉强她了,咱们走吧!”

邓开宇带着杨梦寰和沈霞琳直奔大厅。

杨梦寰当先而行,缓步入厅,只见厅中群豪济济,不下数十人,有男有女,有僧有道。

老堡主邓固疆大步迎上来,笑道:“杨大侠幸得及时赶回,唉!如是你再晚回来一些时间,老朽就无法应付天下英雄的质问了。”

杨梦寰抱拳一个罗圈揖,道:“杨某人因事晚归,有劳诸位等候,在下这里先行谢罪了。”

但闻厅中群豪齐声应道:“杨大侠言重了。”

就在群豪话声甫落之际,大厅一角,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杨梦寰,你还记得老衲么?”

此人直呼杨梦寰的姓名,只听得厅中群豪齐齐为之一呆。

转脸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枯瘦和尚,独坐厅上一张木椅之上。

沈霞琳看清来人,不禁吃了一惊,几乎失声而叫,总算她这些年来,定力大进,勉强忍了下去。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记忆不错,老禅师该是大觉寺的高憎枯佛灵空。”

那枯瘦老僧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杨大侠还能记得老衲的法号。”

杨梦寰道:“老禅师言重了。”

那灵空大师突然一闭双目,双手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杨梦寰想到这灵空昔年在大觉寺中的作为,只觉那一声佛号特别刺耳。

这时邓固疆已让杨梦寰入座,吩咐厅中仆从开上酒宴。片刻之间,已然摆上了丰盛的酒席。

厅中群豪轮番向杨梦寰敬酒,口中都是些久慕大名,至为敬仰的颂赞之词。

杨梦寰留心群豪,发觉其中有四个人深藏不露。

他们从杨梦寰进入厅中,始终是一付微带笑容的脸­色­,既未说一句歌颂之言,亦未向杨梦寰敬过一杯酒。

一席酒宴,匆匆而毕,杨梦寰带着沈霞琳退席之后,低声说道:“你瞧到那枯佛灵空了么?”

沈霞琳道:“瞧到了,那和尚坏死啦!”

杨梦寰道:“但他武功却是高强的很……”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他武功仍和昔年一般,没有什么大进,你一人就可以对付他了。”

沈霞琳道:“如是他有什么轻举妄动,我今晚借机会宰了他。”

杨梦寰笑道:“告诉童师姊,要她小心一些。”言罢,自行转回卧室;脱去外衣,登上木榻,暗暗忖道:灵空何以陡然在邓家堡中出现,而且混入了群豪之中,难道他也投入了陶玉门下不成?

厅中群豪,人数虽然不少,但九大门派未来一人,唯一使杨梦寰念念不忘的,是那四个冷做不群的年轻人。

他们未向杨梦寰敬过一次酒,杨梦寰心烦意乱,也未来得及和四人打个招呼,就匆匆退了回来。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陡然觉得一阵困倦涌来,赶忙运气调息,澄清杂念,渐入忘我之境。

这时突然由榻下跃出一人,手中举着一把匕首,直向杨梦寰前胸刺去。

杨梦寰已生警觉,一仰身,倒卧在木榻之上,顺势飞起一脚,踢向那人手腕。

那人似是自知非敌,一击不中,立时转身向室外冲去。

杨梦寰一提气,突然由木榻上飞跃而起,直向门口抢去。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到了门口。

那人匕首一挥,疾攻两招,寒光闪动,分击向杨梦寰两处大|­茓­。

杨梦寰暗道:好快的手法!一吸气,未落实地的身于,陡然向后退了两尺,避开刀势。

那人一击之下,逼退了杨梦寰,身子一侧,又向室外冲去。

杨梦寰扬手一掌劈了过去,一股奇大的潜力暗劲封住了门户。

第十四回毒龙夫人

那人被那股潜力暗劲击中,生生被挡了回来。

杨梦寰大迈一步,欺到那人身侧,低声说道:“咱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对我动刀子,这其间定有原因,在下很希望能够知道内情。”

那人似是自知无法走脱,忽的挥刀向杨梦寰连攻四招。

杨梦寰沉声说道:“朋友这般不识抬举,那也别怪我杨某人失礼了。”掌势一紧,反击过去,登时迫的那人连连向后退避。

杨梦寰处处手下留情,不肯伤他,旨在设法生擒于他。

那人在杨梦寰掌力逼迫之下,突然跃飞而起,直向杨梦寰撞了过来。

手中匕首随着冲过去的身子,刺向杨梦寰的前胸。

杨梦寰凝立不动,左手一挥,封开匕首,右手一探;抓住了那执刀人的手腕,微一加力,冷冷说道:“朋友贵姓啊?”

那人只觉手腕一麻,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上。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是何人物,和我杨某人何仇何恨,为何要隐身在床下行刺?”

那人似是自知无反抗之能,也不挣扎,只是闭起双目,一语不答。

杨梦寰看他包头黑中,直压眉际,心中大感奇怪,伸手一推,推脱那人头上黑巾。

只听那人啊哟一声,露出一头秀发。

原来这人竟是一个女孩子。

杨梦寰见行刺自己之人,原来是一个女孩子,不禁吃了一惊,急急放手道:“在下不知你是位姑娘,还望多多原谅。”言罢,向后退了两步。

那女子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很君子。”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如若姑娘觉着在下还有一点可取之处,那就请姑娘把何以要行刺在下的事,说个明白。”

那女子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杨相公一定要知道?”

杨梦寰道:“自是要知道的。”

那女子索­性­除去头,说道:“杨相公认识我么?”

杨梦寰仔细瞧了他一眼,道:“也许从前见过,只是记不得了。”

那女子道:“这也难怪,杨梦寰是何等身份的人,如何还会识得我这么一个丫头。”

杨梦寰又仔细打量了她一阵,道:“在下确实想不起来,姑娘还请明说了吧!”

那女子突然一挺胸,道:“你忘义、负情,为人薄幸,但求眼前欢笑,不忆昔年情义……”

杨梦寰伸手摸出了火摺子,一幌而燃,点起了桌上的火烛。

仔细打量那姑娘一阵,突然说道:“你是银瓶姑娘?”

银瓶黯然说道:“你还认识小婢?”

杨梦寰长叹一声,道:“你离开‘水月山庄’,算起来该有六年了?”

银瓶道:“自从玉娟姑娘死了之后,小婢不想再留‘水月山庄’,睹景思人,倍感伤情,这时正好家兄去‘水月山庄’看我,夫人就还我自由之身,让我离开了‘水月山庄’,可惜家兄不务正业,临行时夫人相赠的银两,都被他嫖赌花光,无奈何,又把我卖入邓家堡中为婢。”(事见本书前传拙作《飞燕惊龙》)

杨梦寰道:“你这身武功,可是学自邓家堡中的么?”

银瓶点点头道:“老堡主说我骨格清奇,很适合练武的条件,因此指明要我习练武功,又承少堡主亲自传授,才使小婢有此成就。”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你该回去休息啦!”

银瓶突然叹息一声,道:“小婢看公子和那沈霞琳亲密异常,似是早已把玉娟姑娘弃置脑后,心中一时气愤,才藏在榻下行刺相公。”杨梦寰道:“你们主婢情深,这也不能怪你。”

银瓶欠身一礼,出室而去。

杨梦寰熄去案上烛火,登上木榻,心中烦乱,和衣躺下,刚刚闭上双目,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

杨梦寰吃了一惊,一跃而起。

但闻窗外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好一个愚蠢的人。”

杨梦寰跃飞而起,一掌推开了窗门。

一式“巧燕穿帘”紧随着拍出的掌势飞跃而出。

流目望去,只见一个人影飞上屋面,疾奔而去。

杨梦寰一提真气,放腿疾追。

那人身法快速,疾如闪电奔雷,杨梦寰亦施展出全力追赶,两条人影疾如流星赶月。

片刻工夫,已离开邓家堡到了荒凉的郊野之中。

那奔行的黑衣人陡然停下脚步,冷冷说道:“杨梦寰,你这般苦苦追我,是何用心?”

杨梦寰只觉耳音甚熟,但一时却想不起他是何人,当下喝道:“阁下什么人?”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赫然竟是前日所遇那不轿中,戴着铁面具的黑衣人。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原来是你!”

那黑衣人冷冷说道:“怎么样?你很怕我?”

杨梦寰道:“怕倒未必,只是觉着有些奇怪而已。”

那黑衣人仍戴着黑­色­的铁面具,装束和前日所见一般,双目中暴­射­出冷电一般的眼神,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梦寰道:“阁下武功惊人,不在那陶玉之下,何以竟甘为陶玉手下之臣?”

那黑衣人冷漠的说道:“谁说我甘为陶玉手下之臣?”

杨梦寰道:“阁下既不甘为陶玉所用,又和我杨梦寰无怨无仇,不知为何要处处和我作对?”

那黑衣人笑道:“你和陶玉似乎代表着江湖上两种势力,如是在下亦有野心的话,我必先行设法消灭你们其中之一,我不助陶玉对付你杨梦寰,那就只有帮助你对付陶玉了。”

杨梦寰哈哈一笑,道:“果真如此,那就难怪了,不过阁下应该知道,目下中原武林除了我杨梦寰和陶玉之外,还有一位赵小蝶,阁下纵能助陶玉先败在下,只怕也难如你之愿。”

那黑衣人道:“我不过有此用心而已,成与不成,倒不用放在心上。”

杨梦寰呆了一果,道:“怎么?这等大事,也可开玩笑的么?”

那黑衣人道:“这等大事,不但要武功高强机智过人,而且还要有几分运气,我们暂时不谈……”

语声微微一顿,左手取下铁面具,笑道:“杨梦寰,你不是很想瞧瞧我的真面目么?”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他面上一片血红,难看至极,当下说道:“这就是阁下的真面目么?”

那黑衣人说道:“自然不是了。”右手举起,又取下那血红­色­的面具,笑道:“杨梦寰,这便是我的真面目,你可要仔细瞧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他柳眉凤目,双颊如雪,不禁怔了一怔,道:“你是……”

黑衣人笑道:“嗯:是一位姑娘。”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姑娘如非自愿暴露身份,在下实是难以想得出来。”

那黑衣人娇声笑道:“杨梦寰,你瞧瞧我比你那沈霞琳如何?”

杨梦寰道:“姑娘貌美如花,沈霞琳如何能够及得。”

那黑衣人笑道:“好一顶高帽子,你瞧都没有瞧清,怎知我胜过那沈霞琳呢?”

杨梦寰道:“姑娘女扮男装的事,那陶玉可曾知道么?”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如不想现露本来面目,谁也无法知道。”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在下倒是有幸得很。”

黑衣人道:“嗯!不错,你见了我庐山真面目,难道就这样白白的瞧瞧么?”

杨梦衰道:“在下已经瞧过了,姑娘貌羞花月,在下有幸一睹玉容。”

那黑衣女格格一笑,道:“那陶玉虽然生的面貌秀俊,但却要输你杨梦寰三分侠气……”

杨梦寰道:“我杨某人堂堂男子,岂容人评头论足。”

黑衣女笑道:“愈有英雄气概,愈叫女人倾心,老实说那一天我并非无能杀你,只不过手下留情罢了!”

杨梦寰冷冷笑一声,道:“这个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黑衣女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了,反正我已不再存杀你之心。”

杨梦寰怒道:“凭姑娘之能,说这样的话,未免口气太大了。”

黑衣人笑道:“你如是当真的不信,眼下就可以试试。”

杨梦寰道:“自当奉陪。”

黑衣女道:“咱们各出全力,以命相搏,如是不赌上一点东道,那未免有些不值得了。”

杨梦寰道:“生与死的赌注,难道不够大么?”

黑衣女道:“阁下谦谦君子,说这些充满杀气之言,不觉着有些太过粗蛮了么?”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那要赌什么?”

黑衣女笑道:“我的武功你已经见识过了,我还有十八个黑衣侍卫,说一句托大的话,他们的武功决不在你们中原武林一流高手之下,如是我败在你的手中,连我和一十八个侍卫,全都听你之命,为你效力。”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这赌注大大了,在下没有这样大的本钱。”

黑衣女子笑道:“你自己出个赌注如何?”

杨梦寰道:“如若一定要在下下注,我只有人一个、命一条,如若我败了,杀刮任凭姑娘。”

黑衣女子笑道:“已经够了,我要的就是一个人。”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

黑衣女子道:“杨大侠自负盛誉,量也不肯先行出手,我这里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过来。

杨梦寰封开来掌,疾攻五招。

这五招,凌厉异常,掌掌带起了啸风之声。

那黑衣女子挡开五招格格一笑,道:“这等打法,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分出胜败,欲求早分胜负,只有以内功相拼了。”

右手一挥,硬接下杨梦寰的掌势。

杨梦寰一和她掌势相触,立时觉出一股强劲潜力,直逼过来,赶快运力抗拒。

两人各出右掌,抵触一起,运功反击,形成了一个对峙之局。

这时双方都有着强烈的求胜之心,不自觉问逐渐增加功力。

僵持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光,杨梦寰和那黑衣女都呈不支之状。

那黑衣女娇喘不停,杨梦寰汗出如浆,滚滚而下。

双方经过了这一阵苦拼之后,心中明白,谁也无法用内功压倒对方,两人的内力也是半斤八两。

僵持中,那黑衣女陡然加上一成功力,迫使杨梦寰的手掌向后退了一寸,喘息着说道:

“杨梦寰,你认不认输?”

杨梦寰脸上汗水有如水淋一般的直滴下来,口中却说道:“今日之局,至多是个同归于尽,想要我杨梦寰认输,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说完话,默运内力,又把那黑衣女的掌势,迫的向后退了一寸。

心中却是暗自忖道:这女子不知练的什么武功,竟有着如此深厚的内力,我杨梦寰任、督二脉已通,内力输送甚快,虽未如那赵小蝶一般,达到了生生不息之境,但和常人相较,却是有所不同,何况近日之中,又得那苦心大师转嫁内力,一般习武之人,纵然有三五十年之火侯,但没有我杨梦寰这等奇遇,也不易达此境界,此女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几岁,何以有此等深厚的内力。……

付思之间,忽听那黑衣女说道:“杨梦寰,此刻我如想置你死地,只不过是一转心念而已。”

杨梦寰道:“姑娘有何办法置我死地,在下洗耳恭听。”

黑衣女道:“你已经骑上虎背,欲罢不能,势必全力苦撑下去——”

杨梦寰接道:“如若在下的看法不错,姑娘只怕是也已经到了力尽筋疲之境。”

黑衣女道:“你不信我能杀你?”

杨梦寰道:“不信,姑娘如是真有置我于死地的手段,只管出手就是。”

黑衣女道:“你可知道,世间有一种武功,可以吸化敌人内力……”

杨梦寰道:“这个在下倒是听人说过,那是一种至­阴­、至毒的外门武功。但在下却是不信姑娘也会施展。”

黑衣女道:“我会的,只是我不愿施展而已!”

杨梦寰道:“为何这般慈悲起来了?”

那黑衣女道:“此时你已无能使功力收发随心,我如施展出那­阴­毒的‘破元神功’,片刻之间你即将气绝而死。”

杨梦寰道:“如是姑娘当真有此等能耐,在下是死而无怨。”

那黑衣女子道:“可是我不愿杀死你!”

杨梦寰道:“彼此敌对,各下毒手,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用不着存什么慈悲心肠。”

黑衣女道:“不要激怒我,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如是当真杀死你,那沈霞琳、李瑶红岂不都要作了小寡­妇­。”

杨梦寰道:“你好像对我的一切,都很熟悉啊。”

黑衣女道:“不错,我听人说你盗名欺世迫­奸­师妹,被昆仑派逐出门墙……”

杨梦寰眉头纵动,道:“这些话都是陶玉说的么?”

黑衣女道:“不是,你横刀夺爱,借用药物,诱使那李瑶红失身,使陶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友,离他而去,他自然要恨你有如刺骨椎心了。”

杨梦寰只觉气血翻涌,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来,道:“这些话你是听何人所言?”

他心躁气浮,内力上也大减许多,吃那黑衣女把掌势迫退了半尺。

但他极快的警觉到处境的险恶,赶忙澄清杂念,默运内力抗拒,但劣势已成,在筋疲力尽之时,已无反击之能。

那黑衣女亦似用出全力,杨梦寰澄清杂念,全力反击之后,那黑衣女再也无能越雷池半步。

这个当儿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童淑贞身背长剑,疾奔至两人身前,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师弟不要惊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黑衣女望了童淑贞一眼,缓缓闭上双目。

要知她此时已经是全力和杨梦寰苦拼内功,再无余力抗拒童淑贞,只要童淑贞举剑一挥,立时可把她伤在剑下。

杨梦寰回顾了童淑贞一眼,道:“师姊不可造次。”

童淑贞已然扬起剑势,准备出手,听得杨梦寰喝叫之言,只好停下手来道:“这女人武功不弱,留着终是祸患,师弟何以不让我借此机会,取她­性­命?”

杨梦寰叹道:“咱们若是这般杀了她,她死的难以瞑目。”

童淑贞道:“敌势强大,双方实力不均,师弟还存君子气度,岂不是要自取败亡么?”

杨梦寰道:“她是受人欺骗,才甘心和咱们为敌,这情形又得另当别论了。”

只听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如想取他之命,此刻他早已横尸当地,还等到你赶来救他么?”

童淑贞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望着杨梦寰道:“师弟,此言可是当真么?”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如说她胡说八道,童淑贞必将一剑把她杀死,此女虽然装束诡异,不似正道人物,但她如此武功练来不易,如若把她一剑杀死,那是未免太过可惜,何况她乃受人煽动而来,是非皂白未分清楚,纵然要杀她也该让她明白内情之后再杀她不迟。

但此刻形势不同,实无法解说清楚,只好说道:“不错,她如想杀我,小弟只怕难以支撑得如此之久。”

童淑贞眉头耸动,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她真有如此能耐,那是更该杀她了,但师弟一生中正大光明,君子行径,我如杀了她只怕师弟心中难安。”

那黑衣女子突然叹息一声,陡然一收内力。

双方正在相持不下的当儿,那黑衣女于陡然收了内力,杨梦寰收势不及,内力排山倒海一般的直撞过去。

只见那黑衣女子整个身体飞了起来,凭空打了几个跟斗,摔到一丈开外。

杨梦寰长长吁一口气,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站起身子,行到那黑衣女身前。

只见她双目紧闭,蜷伏在地上,口鼻间,鲜血泪泪,伤势十分惨重。

杨梦寰长长叹息一声,道:“如是她不冒险收回内力,我们这般相持下去,定要个玉石俱焚之局,她决然不会受到如此重伤……”

语声微微一顿,道:“有劳师姊,看看她的伤势如伤?”

童淑贞应声走了过来,还剑入鞘,蹲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那黑衣女前胸之上。

只觉她心胸跳动甚慢,内腑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足足有一盏熟茶工夫之久,童淑贞才缓缓收回左手道:“她伤的虽然很重,但气息尚未全绝,”

杨梦寰流目四顾一眼,道:“那就再劳师妹把她背回邓家堡去……”

崖淑贞道:“师弟一定要救她么?”

杨梦寰道:“她如不突然收回内力,岂会受到如此重伤……”

童淑贞接道:“那是她因为怕我出手伤她之故。”

杨梦寰道:“唉!无论如何,她不是败在小弟手中,咱们自是应该救她。”

童淑贞道:“师弟一定要救她,也不该带回邓家堡去。”

杨梦寰道:“为什么?”

童淑贞道:“师弟为人,虽然但坦荡荡,君子胸怀,但树大招风,名大招谤,武林中忌你之人,日夜都在想法子破坏你的名誉,他们不能杀了你,却可以在口头上伤你,你如把这位姑娘带回邓家堡去,岂不是予人口实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唉!师姊说的不错。”

童淑贞道:“你现在究竟准备如何安置她?”

杨梦寰道:“只要使她伤势转好一些,能够自行调息,咱们就可以不用管了。”

童淑贞道:“如果她以后仍然和你为敌,你岂不是自找烦恼。”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杀了她也许更将激起她数十个属下的拼命之心。”

童淑贞道:“好吧!离此不远处,有一座荒凉的土地庙,咱们到那庙里去吧!”抱起了那黑衣女,大步向前行去。

杨梦寰随身后而行。

行约五六里,果然到了一座荒凉的土地庙中。

这是一座很小的庙,似已久年没有香火,神案上积尘盈寸,神像亦都残缺不辨。

童淑贞当先进入庙中,放下了那黑衣女,道:“师弟要怎么为她疗伤?”

杨梦寰道:“还得师姊相助,快扶她盘膝而坐。”

童淑贞道:“你要用内力助她打通经脉要|­茓­?”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当先盘膝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童淑贞扶正那黑衣女的身子,使她盘膝坐好。

这时那黑衣女仍在错迷状态之下,已无自主之能,必得童淑贞双手扶着她的肩头,才能坐稳。

杨梦寰经过一阵调息,­精­神大见好转,伸出右掌,顶在黑衣女背心之上,默运内力,一股热流攻入黑衣女的命门|­茓­中。

那黑衣女将要静止的行血,吃杨梦寰内力的推动,又开始循行流动,启动樱口,连连吐出了几口淤血,才清醒过来。

她启动双目,望了童淑贞一眼,似想说话,但却又似乏力启齿,一语未发,又缓缓闭上双目。

过有顿饭工夫之久,那黑衣女重又睁开眼睛,缓缓说道:“有劳姑娘相助。”

童淑贞缓缓松开双手,道:“现在好些了么?”

那黑衣女点点头道:“行血已畅。”

杨梦寰突然取开按在那黑衣女背上的手掌,站起身子,拭去脸上的汗水,道:“姑娘多保重,在下等就此别过了。”

那黑衣女子急急说道:“不要慌。”

杨梦寰人已经出了庙门,闻言停了下来,说道:“姑娘还有什么见教?”

黑衣女道:“你信不信我会‘破元神功’?”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女已到如此境地,仍是这般的好强。”当下微微一笑,道:“半信半疑。”

黑衣女怒道:“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为什么要半信半疑?”

杨梦寰道:“在下相信姑娘的话不是虚空之言,但姑娘在生死之间,仍是不肯施用出‘破元神功’在下又有些不信了。”

黑衣女道:“那你是不信了。”

杨梦寰还未来得及答话,童淑贞已抢先说道:“我杨师弟为人太过善良,你大伤未愈,不忍刺伤姑娘之心,还是我来告诉姑娘吧,他不信。”

黑衣女脸­色­一变,挣扎而起,道:“不信,咱们再来试试。”

杨梦寰道:“你此刻身体虚弱,如何还能比试内功,就算在下相信如何!”

黑衣女道:“不行,我一定要证明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黑衣女道:“证实我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你。”

杨梦寰道:“在下相信也就是了,何用再来证明。”

黑衣女道:“你口是心非,如何不要证明?”

童淑贞道:“我师弟功力深厚,你是早已领教,以他的身份,自是不愿和你这个大伤未愈的人动手,你如一定要试,我来奉陪如何?”

黑衣女道:“好!不论你们两人那个来,都是一样,我只要证实自己说的话。”

童淑贞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笑道:“如是咱们坚持不肯相试,只怕她心中难过得很,只好由我试试她那‘破元神功’了。”

杨梦寰眉头耸动,道:“师姊要多加小心。”

童淑贞应了一声,缓步走回那黑衣女的身前,盘膝坐了下去,缓缓伸出右掌,沉声说道:“姑娘此刻伤势未愈,体能未复,这比拼内功的事又非同小可,还望姑娘三思。”

黑衣女冷冷说道:“你只管全力施为,不用手下留情。”伸出右手,和童淑贞掌心抵触一起。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女子武功、内力虽都在童师姊之上,但她大伤之后,如何能抗拒童师姊的内力呢。

正待暗中招呼童淑贞一声,不可施下辣手伤了对方,忽见童淑贞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代之而起是一片肃穆之­色­。

再看那黑衣女时,却是她神气平静,毫无不支之状。

杨梦寰只瞧的心中大是奇怪,暗道:“难道她当真会什么‘破元神功’不成?”

突然间传过来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而且似起自童淑贞的一侧。

这时,杨梦寰心中不得不动疑了,正待摸出火折仔细查看,忽听童淑贞大叫一声,仰身摔倒地上。

声音清晰异常,已是再无怀疑,何况又眼看是童淑贞倒了下去。

杨梦寰一提真气,运劲于右掌之上,准备出手,口中却冷冷喝道:“你伤了她?”

那黑衣女缓缓站起身子,道:“她不信我的话,让她亲自尝试一下,看看我是否信口开河,有什么不对呢?”

杨梦寰道:“她本可杀了你,但她却反而救了你,你的报答却是要了她的­性­命。”

那黑衣女道:“谁说我要了她的命,她只不过一时昏倒,片刻之后,她即可清醒过来”

杨梦寰道:“当真么?”

那黑衣女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杨梦寰突然一伏身,捡起童淑贞身旁的长剑,道:“如若她死了,咱们两人之中,必将有一个奉陪于她。”

黑衣女道:“她不会死,至多在一顿饭工夫之内,她就可清醒过来。”

杨梦寰道:“请姑娘屈驾留此,等她清醒之后,你再走不迟。”

那黑衣女这次倒是听话的很,退后两步,依言坐了下去。

杨梦寰守在童淑贞的身侧,几度想出手相助但均为那黑衣女出言喝止。

大约一顿饭工夫之后,童淑贞突然挺身坐了起来。

杨梦寰蹲下身去,问道:“师姊怎么了?”

童淑贞道:“她没有骗你,她确然有杀你之能,但她却手下留情。”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咱们也救了她一命。”

那黑衣女缓缓站起身子,道:“我现在可以走了?”

杨梦寰闪身让到一侧,道:“姑娘请便。”

那黑衣女举步向前行去,出了庙门,突然又回过身来冷漠的说道:“杨梦寰,咱们这一场比试,还未分出胜败,可要再来一场决战?”

杨梦寰道:“姑娘如有兴致,在下自然奉陪。”

那黑衣女道:“好!明夜二更,我在这小庙之前候驾……”目光一掠童淑贞道:“最好不要有人相助。”

杨梦寰道:“就此一言为定。”

那黑衣女身躯一闪,出了庙门,眨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童淑贞缓缓站起身于,叹道:“无毒不丈夫,师弟,你这­妇­人之仁,为自己又树下一个强敌。”

杨梦寰缓缓说道:“如是小弟的声誉很坏,也许她在出手之时,就用出‘破元神功’取了小弟的­性­命。”

童淑贞听得呆了一呆,叹道:“也许你对了……”

突然格格一笑,道:“她不肯对你施展那吸化内力的‘破元神功’,却拿我来作试验,也许师弟的忠厚之名,君子之风,当真使你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无数的危难。”

杨梦寰叹道:“小弟一生所行,但求心之所安,行仁义之事,存忠厚之心,成败就非我所计较了。”

童淑贞叹息一声道:“咱们回堡去吧。”

杨梦寰道:“可要小弟扶你回去?”

童淑贞道:“不用了,也许看在师弟的面上,她对我已经手下留情,我还可以走得。”

两人不再谈话,垂首疾行,直待行近了邓家堡外,童淑贞才突然停了下来,道:“师弟,你和她相约明夜决战的事如何?”

杨梦寰道:“小弟准备依时赴约。”

童淑贞道:“可要告诉沈师妹一声?”

杨梦寰道:“如若告诉她,她定然十分担心,我瞧还是不用告诉她了。”

童淑贞道:“你如是一人赴约,决无胜算机会,单打独斗,你也未必是她的敌手。”

杨梦寰道:“如若我不和她比试内功,她无法施展‘破元神功’,可以维持半斤八两之局。”

童淑贞轻轻叹息道:“师弟,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当先席地而坐。

杨梦寰依言坐了下去,道:“什么事?”

童淑贞道:“你赴她之约,用心何在?”

杨梦寰道:“她只是被陶玉谎言蒙骗,才苦苦和我作对,如是她了然内情,也许可以倒戈相助我们,此女不但本身武功高强,而且数十名手下,个个都有着很好的武功。”

童淑贞笑道:“我相信你有能力使她叛离陶玉,相助于你。”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是毫无把握。”

童淑贞道:“江湖险诈,处处要讲求手段。”

杨梦寰道:“小弟只有一片诚心。”

童淑贞道:“那不行,愚姊倒有一计。”

杨梦寰道:“什么计啊!”

童淑贞笑道:“美男计……”

杨梦寰道:“师姊怎的和小弟开起玩笑来。”

童淑贞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说的千真万确,师弟可是有些不信么?”

她举起手来,理了一直鬓边散乱的长发,接道:“师弟武功才智,都强过师姊甚多,唯对女人的心思,却所知不多。”

她转过脸来,两道清澈的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道:“你不能把所有的女人,都看作朱若兰,也不能把她看作沈霞琳,她冒着身受重伤之危,不肯施展那‘破元神功’伤你,难道这也是人情之常么?”

杨梦寰微微一怔,道,“师姊说的是。”

童淑贞道:“你如想征服她只有一个方法,一个情字。”言罢,起身而行。

杨梦寰紧随在童淑贞身后,直回邓家堡。

他悄然回到了自己卧室,登榻安息,但心中却是忧苦重重,邓家堡目下虽有很多高手赶到,但大家都是来历不明的人物,最担心的是那大觉寺枯佛灵空,竟然也赶了来。

昔年那枯佛灵空等师兄弟三人,曾为海天一臾李沧澜生擒,囚禁于天龙帮黔北总坛,以后九大门派联手大破天龙帮时,三人乘机逃脱,此番突然出现邓家堡,不知用心何在。

还有那明宵之约的黑衣女子,无论如何也得在明夜和她作个了断,然后再集中­精­神对付灵空。

此刻既未闹出事端,只好暂时嘱咐童淑贞和沈霞琳暗中监视他。

心转意决,反易成眠,半宵好睡,­精­神尽复。

第二天,杨梦寰闭门未出只召来童淑贞和沈霞琳,要她们暗中注意灵空,杨梦寰抽空运息打坐,把苦心大师转赐功力导引入内。

天­色­不足二更,杨梦寰起身赴约,一口气赶到那小庙前面。

天上云气蒙蒙,月­色­凄迷,四顾荒野,一片冷寂。

杨梦寰看看天­色­,似乎是自己到的早了一些,负手望着迷蒙月­色­,呆呆出神。

但觉心中事端纷至沓来,都是那般重大沉重,难以解决,不禁暗然一叹。

余音未绝,突然身后啼的一声娇笑,道:“什么事英雄如此气短?”

杨梦寰急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白裙的美艳女子,缓步从那小庙中走了出来。

她今宵装束大变,发挽宫髻,淡扫娥眉,长裙曳地,白衣如雪。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来了很久么?”

那美艳女子笑道:“嗯!来了很久,看贱妾这般装束,比起那沈霞琳,逊上几分颜­色­?”

杨梦寰上下打量那白衣女子一阵,只觉她穿着这身白衣之后,减去了不少诡异神秘的气氛,增加了娇艳妩媚之感。

当下说道:“姑娘美艳,胜过拙荆甚多。”

白衣女子道:“杨梦寰你贵姓啊?”

杨梦寰先是一呆,继而歉然一笑,道:“在下失礼,还未请教姑娘的姓名?”

白衣女子道:“嗯!你还聪明,不过你又看走了眼。”

杨梦寰这一下是真的被说糊涂了,呆了一呆,道:“在下怎么看走眼了?”

白衣女道:“你看我这般穿着,那里还像位姑娘。”

杨梦寰道:“姑娘适人了么?”

白衣女笑道:“早已嫁过人了,不过我那夫君在我们洞房花烛时,突罹急症而死。”

杨梦寰道:“夫人如此际遇,可算得红颜薄命……”

黯然一叹,接道:“夫人夫家大姓?”

白衣女道:“他姓车,不过提他的姓,知者不多,但他有一个外号,倒是人尽皆知。”

杨梦寰道:“怎么称呼?”

白衣女道:“毒龙岛主。”

杨梦寰道:“在下素不善谎言,倒是未听人说过这名字。”

白衣女道:“他到中原来用的什么名字,贱妾就不清楚了,你若要称呼我,叫我毒龙夫人好了。”

杨梦寰默查她的神情,轻松自如,毫无悲伤之情,心中暗道:“她述说亡夫之事,毫无悲苦之容,显见他们夫­妇­之间,情意并不深厚……。”

毒龙夫人道:“怎么不说话了,可是觉得这称呼很难听么?”

杨梦寰道:“夫人言重,在下并无此意……”

语声微顿,接道:“夫人这次可是自毒龙岛来么?”

毒龙夫人道:“不错,先夫故世之后,留下了很多属下和无数的财富,他无儿无女,我不得不替他照看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无数的财富都已成你之物,你替那个照看?口中却说道:“夫人此次带人来到中原,不知有何贵­干­?”

毒龙夫人笑道:“受人之邀,助阵而来。”

杨梦寰道:“请恕在下多问,夫人可是受陶玉所邀么?”

毒龙夫人摇头笑道:“不是,我和陶玉还是此次重来中原之后相识。”

杨梦寰心中大为奇怪,道:“不是受陶玉之邀,是受何人所请?”

毒龙夫人道:“王寒湘,先夫在世之日,和他本有过一面之交,年前他突访毒龙岛,原来是想邀先夫重来中原,但因我那夫君已逝,只好请我了。”

杨梦寰道:“你就轻易的答应了他?”

毒龙夫人道:“一则我远嫁毒龙岛,离开中原已久,也想回来瞧瞧,二则想见识一下陶玉和你杨梦寰,还有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是想见见我一位多年不见的师妹。”

杨梦寰道:“你师妹在中原?”

毒龙夫人道:“她在中原武林道上大有名气,只是这几年却失去了踪迹。”

杨梦寰道:“什么人?”

毒龙夫人道:“玉萧仙子。”

杨梦寰接道:“玉萧仙子?”

毒龙夫人道:“不错,那玉萧仙子,你认识她?”

杨梦寰道:“陶玉也认识,他就没有告诉过你么?”

毒龙夫人道:“没有,我也未对他提过。”

杨梦寰道:“五年之前,在下和玉萧仙子曾经比试过武功,也曾经合作过,联手拒敌……”

毒龙夫人接道:“现在她人在何处?”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毒龙夫人­性­格和那王萧子颇有类似之处,但那玉萧子的野­性­,已为朱若兰驯服化去,随同朱若兰长住天机石府,但这毒龙夫人却似那玉萧仙子野­性­未除以前的­性­格一般,我如说出天机石府她也许会找上门去,那朱若兰此刻正在闭门练奇功,她如率众寻找上门,闹一个天翻地覆,那可是大憾之事。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数年没有见她……”

他不善谎言,说了一半,竟自接不下去。

毒龙夫人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说了?可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杨梦寰轻轻咳了那争,道:“在下不善谎言,这玉萧仙子现居之地,在下实是知道。”

毒龙夫人道:“那你为何不说?”

杨梦寰道:“在未得那里主人同意之前,在下不便擅自说出。”

毒龙夫人一皱眉头道:“她生­性­好强,尤过于我,如何肯寄人篱下?”

杨梦寰道:“那人不但武功高强,气度、胸怀尤非常人能及,玉萧仙子早已被她德能感化,和昔日相比,已判若两人。”

毒龙夫人奇道:“有这等事……”微微一顿,接道:“你说那人是女人,还是男人?”

杨梦寰道:“女人!”

毒龙夫人道:“我有些不相信。”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如再说下去,只怕要泄漏秘密,当下微微一笑,不再答话。

毒龙夫人道:“我到中原之后,闻听人言,你和我那师妹玉萧仙子有过一段缠绵往事,不知是真是假?”

杨梦寰只觉一股怒火冲了上来,怒声喝道:“谁说的?”

毒龙夫人笑道:“有就有,没有也就算了,难道问问也不可以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缓缓说道:“夫人定是听那陶玉所言。

毒龙夫人摇摇头,道:“我不告诉过你么,我和陶玉从未提过玉萧仙子的事,因那陶玉对我别具用心,自然不肯提到别的女人头上。”

杨梦寰道:“既非陶玉所言那是何人所说?”

毒龙夫人道:“为什么要问的这样清楚,说了你又能如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自咱们几度比武之后,我虽确信你是一个正派君子,不过你在武林的声名,却是个艳闻最多,风流韵事频传不休的人物。”

杨梦寰剑眉耸动,肃然说道:“夫人千万不要相信那些中伤之言。”

毒龙夫人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英雄美人,情有所钟,闹一点风流韵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这个,在下不敢苟同夫人之见。”

毒龙夫人笑道:“嗯!这要得请教阁下的高见如何了?”

杨梦寰道:“男女之情,贵在节­操­贞德,岂可等闲视之,如是情及于乱,那就等而之下,形同……”

毒龙夫人挥手说道:“好啦,好啦,别再说下去了,难听死啦……”

语声微微一停之后,又道:“你这般撇清解说,只不过是……”

杨梦寰接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发自肺腑。”

毒龙夫人道:“就算是吧,其用心也不过说明你和我玉萧师妹,仍是玉洁冰清,没有不可告人的事罢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在下用心,并非如此。”

毒龙夫人笑道:“请问你用心何在?”

她这般节节逼问,杨梦寰却有着难言之隐,沉吟了一阵,肃然说道:“在下之意,只是说明在下的为人­性­格。”

毒龙夫人突然格格大笑,举步直对杨梦寰行了过来。

杨梦寰看她放浪形骸之情,颇有当年玉萧仙之风,不禁骇然向后退了两步,道:“夫人有何指教,先请站好再说。”

毒龙夫人恍如不闻,柳腰轻摆,春风俏步的直行过来,一面仍不停的格格大笑。

杨梦寰忙运功力,凝神戒备,冷冷说道:“夫人请放尊重些,再要如此,在下就要走了。”

毒龙夫人虽然仍在格格大笑,但却依言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能到那里去,我知道你住在邓家堡,邓家堡离这里并不远啊。”

杨梦寰道:“夫人武功高强,在下对夫人是十分敬重。”

毒龙夫人似是陡然间被针刺了一下,突的停在了大笑之声,冷冷说道:“杨梦寰你可知此刻的处境么?”

杨梦寰道:“在下知道。”

毒龙夫人道:“你知道,只怕也是有限的很,三日之内,邓家堡即将惨遭灭堡屠杀,全堡­鸡­犬不留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但却故作平静的缓缓说道:“陶玉处处算计我,这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毒龙夫人道:“但这次情形不同,不但有周密的计划,而且还有着足够的武林高手,我不过只是四路攻堡的一路主将而已。”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人人都和她一般武功,单是四路率队主脑,就非邓家堡中人所能拒挡!心中大急之下,不禁问道:“除你之外,还有三队人马,又是何人领队?”

毒龙夫人道:“除我之外,陶玉亲率一队。”

杨梦寰道:“其余两人,想是那王寒湘和胜一清了?”

毒龙夫人继续说道:“不是,王寒湘和胜一清只不过是负责四路的联络,远未畀予一路领队的重责大任。”

杨梦寰大吃一惊,暗道:陶玉这人当真是非凡人物,他既然请来这毒龙夫人,自是亦可能请来一些退出江湖的老魔头,看将起来,这一战当真险恶万端。

心中惊恐不已,口中却淡然问道:“夫人可知另外两路领队,是什么人物么?”

毒龙夫人道,“陶玉对此,守口如瓶,妾身只听一个叫­阴­叟的老人,名字怪里怪气,我也懒得记他了。”

杨梦寰道:“­阴­叟老人,倒是从未听过。”

毒龙夫人道:“也许我记错了全名,但­阴­叟二字,大概不错,只是不知加上些什么字,配在一起罢了。”

杨梦寰道:“他们几时发动?”

毒龙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想要我很详细的告诉你么?”

杨梦寰道:“夫人如若感觉有不便之处,在下自是不能相强。”

毒龙夫人笑道:“我既然说了,多说、少说有何分别?说上一句被那陶上知道了,恨我泄漏了机密,十句。百句也是一样。”

杨梦寰虽已不愿再问,但想到此事关系着数百人的生死,岂可为一点意气,而贻误大事,当下凝立不语。

毒龙夫人不闻杨梦寰回答之言,长叹一声,接道:“你的武功,我已领教,那也不见得比我高明,如若凭你一人之力,想独自支撑大局,只怕是力难从心。”

杨梦寰暗道:这话不错,凭我杨梦寰一人之力,至多能抗拒一个陶玉,或是毒龙夫人,邓家堡数百人口,就算个个不畏死亡,那也是只有惨被屠杀的份儿。

但听毒龙夫人缓缓接道:“假如你今夜不来赴约,那也罢了,邓家保数百人的死亡,和我毒龙夫人扯不上一点关系,自不用同情和怜悯他们……”

杨梦寰道:“夫人这话……”

毒龙夫人接道:“听我把话说完,但今夜你来了,情势就大不相同……”

她仰起脸来,望着天上闪烁的垦光,接道:“还有两天一夜时间,你可尽此时限去约请高手前来助阵。”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夫人肯如此但然相告,在下也不愿骗夫人,别说时限短促,无法找得到人,就算加我十日限期,在下亦无法请得到能拒挡你们四路围攻的高手人物。”

毒龙夫人凝目沉思了片刻道:“既是自知难挡锐锋,那也不用逞一时意气,妾为君借著代筹,不如连夜撤出邓家堡吧。”

杨梦寰道:“夫人盛情可感,容在下回堡计议后再作决定。”

毒龙夫人略一沉吟,道:“依据那陶玉计划,贱妾是主西,万一你仍留堡中,届时可由此处逃走。”

杨梦寰道:“不论在下是战是退,夫人这番盛情,在下都一样感激……”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此刻时光,寸­阴­寸金,在下亦该早些去准备一下了,陶玉疑心深重,鬼计多端,夫人连连和在下相见,说不定早已在他监视之中,还望多多珍重,在下就此别过。”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毒龙夫人道:“别忘了我主持正西方位。”

但闻杨梦寰遥遥应道:“记下了。”

毒龙夫人望着杨梦寰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转身而去。

就在杨梦寰和毒龙夫人离开不久,那荒凉的小庙中,突然闪出了一条人影。

青帕包头,玄­色­劲装,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势,疾向正北奔去。

第十五回双雄决斗

且说杨梦寰满怀焦虑,一口气奔回邓家堡。

只见室中红烛高烧,沈霞琳正在呆呆的望着烛光出神。

一见杨梦寰无恙归来,沉重的脸­色­上,立时绽开了温柔的笑容,道:“你回来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室外传来邓开字的声音,道:“杨大侠回来了?”

杨梦寰道:“是邓兄么,快请进来。”

邓开宇缓步而入,拱手笑道:“杨大侠众望所归,今夜初更,又有一批武林同道,慕名赶来邓家堡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邓兄,在下有几句话,如硬在喉,不吐不快。”

邓开宇道:“杨大侠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邓家堡布置大过松懈,以致很多人轻易混了进来。”

邓开宇道:“那些人都是心慕你杨大侠之名而来,让他们进入堡中,有何不可?”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时间不多,寸­阴­寸金,不宜再浪费它了,邓兄快去请老堡主,选一处防守森严的安全所在,在下有重要大事相商……”

目光转到沈霞琳身上,道:“你去请童师姊。”

沈霞琳应了一声,急步出室而去。

邓开宇自和杨梦寰相识以来,从未见过他这般惶急的神­色­,也不再多问,立时起身而去。

不久,邓开宇重又回来,说道:“家父已在地下密室等候。”

这时沈霞琳已将童淑贞请来,四人鱼贯出室直奔地下密室。

密室中一张红漆圆桌上,高燃着两支红烛,邓固疆早已在室中相候。

杨梦寰当先步入密室,邓固疆立时起身相让,杨梦寰也不客气,带着沈霞琳坐下,说道:“深夜惊扰老堡主的好梦,在下心中不安的很。”

邓固疆道:“杨大侠深夜相召,必有要事指教。”

杨梦寰道:“目下邓家堡正面临玉石俱焚的大难,兄弟不得不召请两位来早作计议了。”

邓固疆吃了一惊,道:“愿闻其详。”

杨梦寰略一沉吟,当下把听得毒龙夫人之言,删繁从简的说了一遍。

邓固疆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此事确然非假,不知老堡主有何良策?”

邓固疆道:“这个还是请杨大侠筹思拒敌之策,老朽是悉凭吩咐。”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就事而论,敌势的强大,似已非是我们能够抵御,在三日后敌人的四路总攻中,邓家堡多留一个人,就会多一个屈死的冤魂。”

邓固疆一皱眉头,道:“照杨大侠这等说法,咱们是毫无取胜的机会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敌势如泰山压顶,别说取胜的机会,就是想抗拒一两个时辰,亦是有所不能。”

邓固疆道:“杨大侠的意思呢?”

杨梦寰道:“陶玉邀请高手,总攻邓家堡,用心是为我杨梦寰,惨屠邓家堡只不过是为了迁怒。”

童淑贞接道:“除了迁怒之外,他还为了权威,想借屠杀邓家堡一举震惊武林。”

杨梦寰微笑接道:“不错,因此咱们不能让数百口无辜的男女陪葬……”目光转注到邓固疆的身上,接道:“在下之意,是希望老堡主能立刻传谕,着令堡中的人,连夜出走,避劫他方,暂时躲避一些日子,等待大劫过后,再行回堡,重整家园。”

邓固疆道:“杨大侠呢?”

杨梦寰道:“事因在下而起,我自然要留在堡中了。”

邓固疆道:“好吧,老朽立时传谕,堡中老幼­妇­孺,一律撤出,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各凭志愿……”

杨梦寰叹息一声,接道:“要他们一起走吧,多留一个,就多一个无辜的冤魂。”

邓固疆道:“老朽生于斯,长于斯,今日得能埋骨­干­斯,死而何憾,杨大侠正值有为之年,武林正义的绝绩系于你一人身上,既知已不可为,留此何益,不如今宵带令正一并撤走,邓某人凭这一把老骨头要为武林留下一点浩然之气……”

杨梦寰接道:“老堡主把话说到那里去了,我杨梦寰如不留在邓家堡,激怒了陶玉,只怕这方圆二十里,都将在他一怒之下,尽化劫灰……”

他缓缓站起身子接道:“此刻并非是研商拒敌之策,老堡主先请遣散堡中居民,至于如何拒挡来犯之敌,容在下稍作思考再作主意。”

邓固疆道:“杨大侠既然这般坚决,老朽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急不如快,老堡主就请立刻传谕……”目光转到沈霞琳和童淑贞脸上,道:“你二人去监视那灵空举动,待我赶到之后,再行动手,先把他生擒活捉,以防除心腹之患。”站起身,离开密室,直奔卧房。

他心有所思,急急奔回卧室之中,正待伸手去床头拿取兵刃,瞥见一个全身黑衣头罩黑纱的不速之客,盘膝坐在木榻之上。

杨梦寰奔入室中的步履之声很重,那木榻上的黑衣人分明已经听到,但却是一副恍若未闻的神情,仍然端坐不动。

杨梦寰镇静了一下心神,暗道:这邓家堡的防卫,实在是松懈的很,竟是任人自由来去!

心念转动,人却向后退了一步,缓缓说道:“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明明听到,但却是置若罔闻,不予答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阁下也未免太大胆了。”右手一挥,直拍过去。

那人端坐不动,直侍杨梦寰的右掌将要触及他的前胸,才突然一扬右掌,指尖疾向杨梦寰的右腕脉|­茓­上扫去。

杨梦寰疾快的缩回右腕,退后了两步,那人一举手间,杨梦寰已知遇上了劲敌。

只见那黑衣人举手取下头的黑纱,缓缓说道:“不用怕,我不是毒龙夫人。”

杨梦寰心头一震,道:“赵姑娘。”

黑衣缓缓站起身子,道:“赵小蝶。”

双肩微晃,人已跃下木榻。

杨梦寰道:“赵姑娘稍坐片刻,容我点上烛火。”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你和那毒龙夫人在小庙之前的约会,夜暗谈心,就不怕她吃了你,难道还怕我赵小蝶么?”

杨梦寰道:“你都知道了?”

赵小蝶道:“哼,那毒龙夫人武功有什么好,我一直追在她身后,她就不知道。”

杨梦寰道:“那陶玉四路总攻邓家堡的事,你也知道了?”

赵小蝶道:“早知道啦。”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邓家堡虽然来了很多武林同道,但据我观察,都不是名列武林高手的人,凭邓家堡这点实力,要想拒挡那陶玉四路总攻,实在比登天还难。”

赵小蝶道:“咱们坐下谈吧!”当下坐了下去,接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梦寰道:“撤走邓家堡中无辜居民,在下留此和陶玉决一死战。”

赵小蝶道:“螳臂挡车,飞蛾扑火,你要自取败亡。”

杨梦寰道:“败亡虽在意料中,但总得要有一战,我如在这一战,扑杀陶玉,纵然一死,也算偿了心愿。”

赵小蝶道:“匹夫之勇不足取……”

突闻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沈霞琳手持长剑,急奔而入,道:“寰哥哥……”

杨梦寰急急接道:“快来见过赵姑娘。”随手燃火折子,点起了案上烛火。

灯光下只见沈霞琳满脸焦急之情,目睹赵小蝶后,不禁微微一怔,道:“啊!你来的好极了,我们处境险恶,正在无法可想之时,有你帮助,我们不用发愁了。”

她脸上的欢笑是那么诚挚,纯洁,毫无一点怀疑和不安之情。

赵小蝶突然觉着内心泛起一缕惭愧之感,嫣然一笑,道:“事情太紧急,来的太匆忙,忘记先通知姊姊一声了。”

沈霞琳笑道:“你见到寰哥哥,和他讨论拒敌大计,那自是不用再见我了。”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转脸望着杨梦寰接道:“你如一定要留邓家堡和陶玉决一死战,也得有个准备才是。”

杨梦寰道:“彼此实力悬殊甚大,准备也无从作起,”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我帮助你。”

杨梦寰星目中神光一闪,道:“赵姑娘说的当真么?”

赵小蝶道:“我一直在帮助你,不过明暗不同罢了……”嗤的一笑,接道:“有时我和你故意闹些别扭,那不过开玩笑的罢了。”

沈霞琳突然说道:“哎呀,我忘了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灵空跑了,童师姊已经暗中追踪而去,我来告诉你,但看到赵家妹子,心里高兴,就把事情忘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你陪赵姑娘在这里谈谈,我去追她回来。”

赵小蝶道:“不用去追她,她自己会回来。”

杨梦寰道:“那枯佛灵空,武功十分高强,童师姊一人只怕非他之敌。”

赵小蝶笑道:“如若只谈剑术,童淑贞决不会在你之下,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就是,何况那灵空和尚也不会和童淑贞动手。”

杨梦寰奇道:“你好像很清楚。”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请我主持正北方攻击,被我婉言谢绝,他的计划我比那毒龙夫人还要清楚得多。”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道:“遣走邓家堡老幼­妇­孺,减少无辜伤亡,办法不错,但你要想法子把留在邓家堡的人组合起来,使他们进退有据,可以号令,明晚三更时我再来见你,咱们详细的研究出个拒敌之策来。”缓缓站起身子,握住沈霞琳一只手,道:“姊姊请放宽心不用忧虑,小妹先去了。”转身向外行去。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妹妹武功高强,人又和气,如是能够常和我们在一起,不但可以帮助寰哥哥,我和红姊姊也可以时常讨教。”

赵小蝶回眸一笑,答非所问的道:“咱们明晚再见。”娇躯一晃,行踪顿失。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身形消失之后,低声对沈霞琳道:“咱们得快些追寻童师姊的下落了。”

只听身后传过来童淑贞的声音,道:“不用找我了。”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童淑贞飞跃而至。

沈霞琳急急的间道:“那灵空和尚那里去了?”

童淑贞道:“这贼和尚不知打的什么算盘,跑出堡外,转了一圈,重又走了回来。”

杨梦寰道:“他也许是受了陶玉的压迫而来,此人在邓家堡中出现,除了使咱们分出部份高手监视于他,分散一些实力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作用,那就是要咱们怀疑邓家堡中所有的武林同道,不敢重用他们。”

童淑贞道:“这般说来,留下其人总是祸害,何不早些下手把他剪除掉?”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此刻形势,彼众我寡,非出奇谋,实不足以抗敌势,灵空虽为强敌,但亦可加以利用……”

童淑贞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师弟可是想借那灵空之口,传出假情……”

杨梦寰道:“正是此意,但其间必得布置得真假混杂,使那陶玉无法捉摸。”

童淑贞道:“师弟说的是,咱们此刻处境,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点点滴滴的力量,都得发挥尽致,陶玉可用灵空来此卧底,咱们亦可利用灵空以拒陶玉。”

杨梦寰道:“此事还得先布置。”附在童淑贞的耳边,低声数语。

童淑贞点头应道:“师弟高见。”转身一跃,人又消失在夜­色­中不见。

杨梦寰回头对沈霞琳说道:“你也该去休息一下,此刻情势随时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能助我克敌的只有你和童师妹两人……”

沈霞琳接道:“还有六宝和尚,他那一拳一脚连环攻势,很少人能够躲过。”

杨梦寰道:“就算上六宝和尚,也不过三个人而已。”

沈霞琳叹道:“如是那兰姊姊不在坐关期间,一定会赶来相助的。”

次日,二更时分,邓固疆下令堡中­妇­孺老弱,连夜撤走。

邓家堡中,训练有素,深夜令下,毫无慌乱哭喊之事。

杨梦寰站在堡门旁,望着络绎不绝的老弱­妇­孺,鱼贯相随,趁夜­色­离堡而去,心中感慨万千,黯然忖道:我杨梦寰如有能力保护这邓家堡,也不用他们扶老携幼,背井离乡,逃难他处了……。

忖思之间,瞥见邓固疆行了过来。

这位一生谨慎,但临老却闯下了大祸的老堡主,此刻倒是­精­神振作,毫无颓丧不安之感。

杨梦寰当先抱拳一礼,道:“老堡主……在下……”

邓固疆接道:“邓家堡年轻子弟,志愿留下了八十二人,连同我的家丁有一百二十九名可以供调度之用。”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要他们都走你却不肯,偏多留下八十二人,口中却接道:“他们可都是志愿留下么?”

邓固疆道:“他们坚持要留在堡中,保卫家园,老夫也是不便硬­性­强迫他们。”

杨梦寰道:“既是如此,还望老堡主珍重使用他们。”

邓固疆笑道:“我邓家堡有数十个连珠箭匣,还有十几具更歹毒的梅花针筒,和那宫天健调配的三桶毒液,老朽已下令取出针筒,毒液分发他们施用。”

杨梦寰道:“好!陶玉既有血洗邓家堡之心,咱们也只好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不择手段了。”

邓固疆接道:“犬子已在厅中设筵,尽请堡中群豪,说明内情,要他们自决去留。”

杨梦寰道:“作的好,老堡主请在此照顾一下,在下还有事要先回宅中一趟。”

邓固疆道:“杨大侠请便。”

杨梦寰回到卧室,沈霞琳早在室中等候,说道:“二更过了,那赵家妹子快要来了……”

晃燃了火摺子,点起火烛,接道;“咱们坐下等她吧。”

杨梦寰今宵穿着一身深赵劲装,沈霞琳也换了一身白衣白裙。

两人对面而坐,桌案上红烛高烧,四­色­水果,整齐的摆在木案上。

静夜深闺,夫­妇­相对,这该是一幅动人的画面,但被两人愁锁的双眉,破坏了室中的气氛。

案上的红烛已经烧去了一半,蕊花处,结了一个很大的花影。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现在已经是三更过后了,那赵家妹子,不知会不会忘记了今宵的约会呢?”

杨梦寰道:“如果她真的忘了,那也罢了,怕的是她不是忘去,而是故意不来。”

沈霞琳问道:“为什么?赵家妹子不是那等言而无信的人。”

杨梦寰道:“唉!我怕她中了那陶玉的暗算。”

沈霞琳一下子急了起来,道:“不错,咱们去找他吧。”

杨梦寰道:“到那里找她?”

沈霞琳缓缓坐了下去,道:“唉!咱们不知她的居住之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熊熊的火烛,己然烧去了大半,杨梦寰却呆呆的望着那火烛出神!

沈霞琳伸手从头上拔出一支玉替,拨去了烧残的烛蕊。

烛光大盛,室中更为明亮。

杨梦寰心中思绪杂乱,暗自忖道:“难道那赵小蝶又被陶玉说服,改变了主意不成……”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传了过来。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来了!­精­神一振,转脸望去。

只见一个黑裙曳地,发挽宫舍,手执玉萧的女子,缓缓走入室中,笑道:“小两口秉烛对坐,桌上鲜果未动,定是在等客人了?……”

沈霞琳突然站起,道:“啊!玉萧姊姊。”

来人正是追随朱若兰留居天机石府,野­性­尽驯的玉萧仙子。

杨梦寰起身抱拳一礼,道:“玉萧姑娘,久违了。”

玉萧仙子道:“三年多了,杨兄别来无恙。”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重出江湖,掀起了滔大风波,此刻江湖形势,较诸五年前更为险恶。”

玉萧仙子道:“贱妾奉了朱姑娘之命,正是为此而来。

目光转动,望了望桌上水果和沈霞琳一眼,笑道:“水果未动,红烛已残,什么客人,竟是这样的不守信约。”

杨梦寰道:“玉萧姑娘先请坐下,吃杯茶,休息片刻,咱们再谈不迟。”

玉萧仙子道:“不速之客,不知是否方便?”

沈霞琳道:“唉!她恐怕不会来了。”

玉萧仙于道:“什么人?”

沈霞琳道:“赵小蝶,昨宵她亲口对寰哥哥说,今夜来此和寰哥哥共商拒敌之策,唉!

料不到她竟然失约未到。”

玉萧仙子充满欢笑的脸上,突然间变得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妾身奉命来此,首要之务,是要了解两位目下的处境如何!”

杨梦寰道:“险恶无比。”

玉萧仙子道:“杨兄能不能说清楚些?”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把目下处境,以及陶玉约请高手,四路总攻邓家堡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玉萧仙子略一沉吟,道:“贱妾本拟立时动身赶回天机石府复命,但就目下情势而论,杨兄似是已陷孤立无援之境,贱妾留此,或可相助一臂之力……”

沈霞琳道:“兰姊姊在天机石府中等你复命,你如不回去,岂不要她悬念不安?”

玉萧仙子笑道:“不妨事,朱姑娘来时,曾经指示过贱妾,如是情势需要,贱妾亦可暂时留下相助,只要杨兄写封复函就是。”

杨梦寰道,“我未见来函,如何复信?”

玉萧仙子道:“信在贱妾身上。”放下手中玉萧,缓缓取出一封素简,递向杨梦寰。

杨梦寰接过素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书奉杨梦寰亲拆,七个娟秀的大字。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论什么事,兰姊姊都能够先有安排。”

玉萧仙子道:“不错,朱姑娘天纵英明,岂是常人能够及得。”

言词之间,流露出无限敬佩。

杨梦寰拆开素简,只见函首分写着自己,沈霞琳和李瑶红的名字,这封信从外面瞧去,若有无限私情,但拆封一看,却是一片坦荡。

但见写道:霞琳月前来此,正值我内功交关之时,致未能迎宾深闺,握手谈心,开关时,霞琳已去月余了。

近日间江湖上凶讯频传,赵小蝶游戏风尘,自号多情仙子,陶玉再出江湖,重振天龙帮声威,不论变化如何,梦寰都将是此中受累之人。

兹遣玉萧仙子,奉上一函,盼把近日江湖情势,详函说明。

下面署着朱若兰的名字。

杨梦寰合上素笺,道:“我修回书一封,但姑娘留在此地,回书何人送去呢?”

玉萧仙子笑道:“这就不劳你多费心了,你只管写信就是。”

杨梦寰取来文房四宝,即席挥毫,细陈江湖近日情势演变,套上封套,交给玉萧仙子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玉萧仙子接过复信,折叠之后,藏入怀中,笑道:“此刻天尚未亮,明日再发不迟。”

杨梦寰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问道:“姑娘如何送走此信?”

玉萧仙子答非所问的道:“陶玉两日之后,要分兵四路,总攻邓家堡,杨兄可知他请的什么人物么?”

杨梦寰道:“就在下所知,除了陶玉本人主持一路之外,还有位毒龙夫人……”

玉萧仙于失声叫道:“毒龙夫人,这话当真么?”

杨梦寰暗道:该死,那毒龙夫人是她师姊,再三探问她的下落,我竟然忘记告诉她了,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她是你同门师姊么?”

玉萧仙子点点头,道:“不错,你如何知道?”

杨梦寰道:“在下曾和那毒龙夫人见过两次面……”

玉萧仙子接道:“她约你见面,告诉了我们的出身,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啊。”

玉萧仙子道:“听说那毒龙岛主早已去世,她那毒龙夫人之名,早已有名无实的了。”

杨梦寰道:“不错。”

玉萧仙子奇道:“她能在荒岛上一住十几年,不履中土一步,这份耐­性­,倒是难得,陶玉能把她请出毒龙岛来助拳,这人的神通,显是大了许多,我们师姊妹长久不见,我也该去找她谈谈才是。”伸手取过玉萧,转身一跃,破空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飞跃出室的身法,低声对沈霞琳说道:“这几年她居留在天机石府,武功似是又有进境。”

沈霞琳道:“如是咱们也搬到天机石府去住,那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杨梦寰缓步走出卧室,望望天­色­,道:“已是四更过后时分,赵姑娘大约是不会来了。”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今宵失约,必有原因。”伸手收起桌上水果,接道:“这些日子你日夜忙碌,劳心劳力,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杨梦寰仰望着满天星斗,接道:“那陶玉劳师动众,约请了无数高手,名在总攻邓家堡,其实志在我杨梦寰。”

沈霞琳道:“寰哥哥吉人天相,那陶玉算计了你很多年,都无法得手,这一次定也是白费心机。”

杨梦寰道:“这一次情势有些不同,他以邓家堡千百人命作注,迫我决战,我即不能逃,只有全力迎战,但咱们这一战却是毫无胜算。”

沈霞琳缓缓走到杨梦寰的身侧,柔声说道:“有赵家妹子和玉萧姊姊相助,陶玉人手虽多,也难得逞。”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赵小蝶今宵失约未来,显是事情有了变化,不是改变了心意,就是为陶玉所算……”

他长长叹息一声,接道:“玉萧仙子一人之力,也难有多大帮助……”

沈霞琳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杨梦寰的手腕,柔声说道:“寰哥哥,我有一件事情问你,要是问错了,你不要生气才好。”

杨梦寰奇道:“你问吧。”

沈霞琳道:“赵小蝶可是很喜欢你么?”

杨梦寰料不到她会问到这上面来,呆了一呆,道:“赵小蝶­性­格多变,难以测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沈霞琳笑道:“我知道,她心里喜欢你,口里却不敢说出来,所以有时帮助你,有时却又给你来捣乱。”

杨梦寰道:“谁告诉你的?”

沈霞琳道:“我自己瞧出来的,唉!我现在很大了,也懂得很多事,你怎么还把我当作小孩子看呢?”

杨梦寰道:“赵小蝶喜怒无常,她心里如何打算,别人那里能够知道。”

沈霞琳叹道:“使君有­妇­,赵小蝶又和我同红姊姊是很要好的姊妹,就算她心里真的喜欢你,既不能启齿示情,又不能横刀夺爱,只有闷在心里了,所以才变的郁郁寡欢,­性­情失常。”

杨梦寰对沈霞琳这番话,似是大感意外,楞了半晌,道:“这都是你心里想到的么?”

沈霞琳道:“不错啊……”微微一笑,接道:“我和红姊姊同你成亲之日,都不肯为正室,坚持居为偏房,你可知道为什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不知道。”

沈霞琳道:“这方面你就没有我聪明了,我和红姊姊曾经仔细商量过,觉着应把那正室之位,留给兰姊姊……”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胡说什么,朱姑娘人间威风,天上仙子,我杨梦寰凭什么……”

沈霞琳嗤的一笑,接道:“不错啊!兰姊姊是人间威风,天上仙子,但是凤心有凰,仙子多情,你如娶了她们为妻,不但是你的福气,我和红姊姊都要跟你沾光了。”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不许胡说了。”

沈霞琳道:“寰哥哥,让我把话说完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红姊姊不会妒忌,兰姊姊大度如海,我更是希望你娶上十个八个好姊妹,我们也好结伴去游山玩水,如是赵小蝶喜欢你,为什么你不娶了她,要知合则情侣,分则冤家,难道你连这点就瞧不出来么?”

杨梦寰笑道:“古往今来,从未听到一个作妻子的苦口婆心劝丈夫,去爱别人,多纳妻妾的。”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你心中喜爱我,我就很满足了,你知道红姊姊不会说话,兰姊姊那面有我去解说,你就娶了她吧!”

杨梦寰道:“兰姊姊才无暇管这等闲事,别胡扯了。”牵着霞琳,步入室中。

时光匆匆,转眼间两天过去,赵小蝶既未再来,玉萧仙子也是一去不回。

这夜,正是陶玉总攻邓家堡的限期。

天约二更时分,月明如画,邓家堡一片静寂,四周毫无防守,所有之人都集聚在邓府之中。

杨梦寰劲装佩剑,站在邓府大门的广场中,四周Сhā着八支巨大的火把。

火光,月­色­,交织成一片不调和的紧张气氛,杨梦寰负着双手孤独的站在月­色­火把交织的光华中。

突然间响起几声尖厉的长啸,划破了夜的沉寂。

紧接着几声尖厉的长啸过后,四周涌现出无数的人影。

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亡,杨梦寰撤除了四周的防卫,他想这样能解除这一场近乎屠杀的大战。

四周出现的人影,迅快的集结到邓府门前的广场前面。

这些来到邓家堡中的强敌,似乎都为杨梦寰这一悲壮的孤独行为所震动,齐齐停下了脚步。

杨梦寰双目凝神,迅快的扫视了群豪一眼,果然未发凡赵小蝶和毒龙夫人。

事情显然是有了变化,毒龙夫人那一路总攻首脑也似被取消。

杨梦寰不见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所有可能援手的力量,都已有了变化,眼下只有激怒陶玉,和他决一死战了。”

他重重咳了一声,高声说道:“陶玉你劳师动众而来,何以竟不现身相见?”

语声甫落,一个尖细声音,接道:“那是杨兄眼拙了。”

一个身着及膝大褂,手套金环的少年,缓步越众而出。

杨梦寰一抱拳,道:“陶兄为我杨某一人,劳动这多武林高人,大举侵犯,实是叫兄弟感觉荣幸的很。”

陶玉冷笑一声,道:“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是杨兄凭仗的两路援手,现已然完全断去,就凭杨兄一人,和邓家集聚的一点江湖上无名小卒,只怕是难和兄弟抗拒。”

杨梦寰纵声大笑,道:“陶兄,平心而论,你这多日准备安排的四路总攻,只不过志在我杨某一人而已……”

陶玉笑道:“杨兄自然是主要首脑。”

杨梦寰高声说道:“邓家堡中数百无辜之人,如何能和陶兄及江湖­精­锐对抗,兄弟倒有一个计较,不知陶兄意下如何?”

陶玉道:“领教,领教。”

杨梦寰道:“当着陶兄邀请助拳而来的高人之面,兄弟想与你约法三章,咱们两人各凭武功,在此一决胜负,你杀了兄弟,那是一了百了,除去了眼中之钉,万一兄弟胜了陶兄,就请陶兄高抬贵手,放过邓家堡数百位无辜之人。”

陶玉避开正题不答,答道:“杨兄可是自信一定能够胜得兄弟么?”缓步直对杨梦寰行了过去。

杨梦寰冷冷说道:“胜负很难预料,陶兄如肯应战,就请一言而决。”

他说话的声音很高,每字每句都使全场人听到。

陶玉心中虽然不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实不便说出“不行”二字,当下冷笑一声,道:“杨兄想和兄弟动手,我是舍命奉陪,胜负生死,各凭武功,但在比武之前,不谈条件。”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是讲为人的­阴­沉歹毒,我杨梦寰是决难以如他,看来今宵之局,只有尽我全力,把他伤毙于剑下了

心念一转,唰的抽出长剑,道:“在下候教,陶兄远道跋涉而来,先行发招如何?”

陶玉心中忖道:“无论如何今宵必得杀死他不可。”

两人心中各自打着算盘,计划着应付今宵之局。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举起手中金环剑,缓缓向场梦寰刺了过去。

这一剑,势道之慢,有如蜗牛慢步。

但杨梦寰心中却明白,陶玉这一剑之中,实在暗藏着很多的奇变,只要自己挥剑一格,陶玉立时就势而变,以惊霆迅雷之势,攻向自己的破绽,要害。

杨梦寰虽然未读过“归元秘笈”,但却常听赵小蝶谈到,就记忆所及,似是有这么一招剑势。

只是那金环剑距离杨梦寰前胸,不足半尺光景,那缓和蜗牛的剑势,突然加快,刺了过去。

几乎在陶玉剑势加快的同时,杨梦寰也陡然一吸真气,退后两尺。

原来陶玉剑势和右臂已将伸直,剑招已然无法再变。

陶玉一剑刺空,冷笑一声道:“好啊!杨兄的武功又似有了进步。”

说话之中已然展开急攻,金环剑如狂风骤雨,片刻间连攻了一十二剑。

杨梦寰剑势挥展,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将陶玉攻来的十二剑尽都架开,道:“陶兄的武功也是日有进境。”

两人口中客气,手下却是火辣,炽烈,一剑狠似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展开了一场争夺先机的快打。

隐身在邓府大门的沈霞琳,似已无法忍受,缓缓走了出来,站在邓府大门前台阶上,看双方恶战。

夜风吹来,飘起她散发衣袂。

这时场中不下数十人,但却听不到一点声息,似是都在留心着这场恶战。

两人剑势,愈来愈快,变化也愈见奇幻,有时剑光暴散漫天,分不清是敌是我。

恶斗中突闻陶玉冷笑一声,金环剑疾翻而起,划破了杨梦寰的后背。

衣服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陶玉剑势一转,疾沉而下,剑变“祸起萧墙”,又划破杨梦寰左面大腿。

这两招奇变,都是“归元秘笈”上的剑式,陶玉亦是所学不久,杨梦寰封架不及,连受两处剑伤。

陶玉格格一笑,疾退两步,横剑而立,冷冷说道:“杨兄怎么样?是否还有再战之能。”

杨梦寰两处伤势幸好都未伤及筋骨,但每处伤口都长逾三寸,亦是痛苦难忍。

他暗中咬牙,忍受伤疼,淡然一笑,道:“区区一点伤势,算不了什么,数月不见,陶兄的武功又似有了甚大进境。”

陶玉道:“夸奖,夸奖,杨兄的耐受之力,实叫兄弟佩服的很。”

杨梦寰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道:“在下倒希望今日一战之中,咱们能分个生死出来。”

陶玉冷冷说道:“兄弟在这些日子之中,曾经苦思对付杨兄弟的办法……”

杨梦寰道:“你终于找出来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实是武学中的宝典,每看一次,必有收获,读上十遍、百遍都是一样。”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受了两处剑伤,失血很多,这陶玉不肯趁机动手,倒是有些奇怪,此人鬼计多端,必然另有毒计,今日既有必死之心,任他施用各种手段就是,既不动手,也得借此机会调息一下。

只听陶玉接道:“兄弟为杨兄借簪代筹,倒有一策可脱今日死亡之危。”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兄弟得领教了。”

陶玉道:“领教不敢当,但咱们既有相识之情,兄弟不愿赶尽杀绝……”

杨梦寰知他用心,要当天下英雄之面,羞辱自己,暗中运气准备再战,口中不再多言。

但闻陶玉格格一阵大笑,道:“杨兄­性­好渔­色­,终日生活在脂粉中,兄弟把当世最美的女人和杨兄安排在一起,虽斗室陋居,在你亦算温柔乡……”

杨梦寰道:“公道自在人心,陶兄无论如何羞辱兄弟,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陶玉道:“杨兄的修养,在下一向佩服……”突然回过头去,高声说道:“那笼车来了没有?”

只听一人应道:“回报帮主,笼车已到了邓家堡外。”

陶玉冷冷说道:“快些驰入堡来,我要请天下敬佩的杨大侠,进入铁笼之中,过几年温柔生活。”

杨梦寰突然纵声大笑,道:“陶兄,咱们相识之后,陶兄就一直处心积虑,算计兄弟,可惜你一直无法如愿……”

陶玉冷冷说道:“也许今日兄弟可偿心愿了。”

杨梦寰道:“只怕未必。”右手长剑一振,疾刺过去。

陶玉金环剑一招“拒虎门外”,挡开杨梦寰的剑势,还击两剑。

两人又展开了一场恶斗。

陶玉连刺了杨梦寰两剑之后,增强了不少信心,他心中原本对杨梦寰有些畏惧,此刻也一扫而空,金环剑如行云流水一般,招招抢攻,打的轻松至极。

杨梦寰却是小心翼翼,采取守势。

只听陶玉格格一阵大笑,道:“杨兄,你可是很紧张么?”

杨梦寰凝神运剑,对陶玉讥讽之言,恍如未闻。

陶玉自从挫在杨梦寰手下之后,翻阅“归元秘笈”,找出了几招绝学,果然得能一雪前耻,把杨梦寰伤在剑下。

杨梦寰未阅读过“归元秘笈”,但他武功大都由赵小蝶口述指导,渊出同源,内功又强过陶玉,这一小心防守,陶玉立时感觉无懈可击,因此想尽方法,想使杨梦寰分心说话,那知杨梦寰硬是置之不理。这时童淑贞、邓固疆、柳远、邓开宇等都已缓缓由邓府大门走了出来,旁观这一场龙争虎斗。

沈霞琳因杨梦寰连受创伤,心中急痛万分,但她知道丈夫的脾气,不敢造次出手相助,右手紧握着剑把,双目中满含着两眶热泪,看着场中的搏斗形势。

转眼之间,两人恶斗了三十余招。

杨梦寰得那苦心大师转赐了数十年的功力,虽经日夜坐息,纳入丹田,但时日过短一时难以运用自如。

此刻久战之后,内力消耗甚大,不觉间引出使用。

只见他愈战愈勇,双目中神光闪动,手中的长剑也愈来愈强,剑剑都带起啸风之声。

强猛的剑势,在杨梦寰身外构成了一片威力圈,迫的陶玉剑势不能逼进。

陶玉心中逐渐焦急起来,金环剑突然一紧,硬攻一剑。

但闻一声金铁交呜,被杨梦寰强厉的剑势直震开去,杨梦寰借势左掌一圈,奇招突出,一掌把陶玉打了一个跟斗。

这一击不但是大出陶玉和四周观战之人的意外,连杨梦寰自己也似是不敢相信,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陶玉出神。

陶玉缓缓由地上爬了起来,道:“杨兄好凌厉的掌法。”

杨梦寰道:“过奖,过奖。”

陶玉缓缓举起金环剑道:“那一掌来势、方位和一般武功大不相同,不知杨兄由何处学得。”

杨梦寰冷冷说道:“兄弟早就告诉过陶兄,在那‘归元秘笈’之外还有着其他武功,那‘归元秘笈’虽然号称天下武功总纲,但并不能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这一掌并未伤着兄弟,兄弟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声,杨兄别自吹自擂,借故自抬了。”

杨梦寰道:“你如不信,那就不妨试上一试。”

陶玉一扬手中金环剑,幻起三朵剑花,疾向杨梦寰刺了过去。

杨梦寰挥剑架开,还攻一剑。

两人又展开一场恶斗。

那陶玉剑法招术,有着很多奇变,三五招过后,就把杨梦寰迫的以守为主,无力还手。

杨梦寰默想着那苦心大师传授的掌法,左手突然一挥,击了过去。

陶玉早已有备,纵身一跃,向旁侧闪去。

他让避虽然够快,仍是被杨梦寰掌势击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转身。

陶玉虽然又中了一掌,但却瞧出了杨梦衰掌势路道,冷笑一声,正待出口说出,突然一个高昂声音道:“笼车到。”

只听轮声辘辘,八匹健马,拖着一个特制的囚车驰来。

那囚车高有九尺以上,四周都是儿臂粗的铁栅,铁栅上满是尖棱,赵小蝶和毒龙夫人则盘膝坐在车中。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赵小蝶。”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错,正是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怎么?杨兄可是感觉到很意外么?”

杨梦寰道:“陶兄决不是施展武功擒得两人。”

陶玉笑道:“施用心机也是一样……”

他仰天大笑一阵,道:“这两位都是杨兄凭仗的援手,如今都被兄弟囚入铁笼了,那铁栅尖棱上涂有剧毒,那剧毒又恶烈无比,不论何等武功高强之人,只要沾上一点,亦是承受不起。”

杨梦寰道:“所以她们都坐笼中不动。”

陶玉道:“不错,赵小蝶的武功虽然高强,但她也自知难以抗拒那种剧毒。”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陶玉手段毒辣,赵小蝶和毒龙夫人又都是刚烈的­性­子,不肯屈服在陶玉的压力之下,那陶玉不愿留下后患,必然要设法伤害两人……。”

忖思之间,突闻陶玉格格大笑一阵,说道:“杨兄,赵小蝶美拟天人,比起杨兄两位夫人,那是尤有过之了,毒龙夫人盛容丰姿,虽然不及那赵小蝶的美貌脱俗,但却是别有一番风情,兄弟为杨兄设计了这一处温柔之居,可算得仁至义尽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赵小蝶有十二花娥,那毒龙夫人也有甚多从人,你虽然把两人囚了起来,但他们的属下决然不肯和你罢休,你这样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陶玉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我把他们首脑关了起来,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有什么报复行动了。”

杨梦寰道:“赵姑娘和毒龙夫人都是­性­子刚烈之人,如若她们情急自绝,你岂不是招惹上很多麻烦了么?”

陶玉道:“命是何等可贵,我想她们两人,决然不至寻死……”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杨兄和她们都是熟悉故友,也该上前去劝慰她们一番才是,年轻轻的,不可自寻死路。”

杨梦寰心中暗道:只要你不杀死两人,总有救出她们的机会,举步向铁笼行去。

陶玉目光投注沈霞琳的身上,高声说道:“杨兄乃是多情种子,沈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他用心挑拨,希望醋海生波,那知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你把赵家妹子关起来,日后她不宰你才怪。”

陶玉格格一笑,道:“我陶玉如是怕她,也不敢关她了。”

第十六回情势逼人

且说杨梦寰缓步走近那铁宠前面,低声说道:“赵姑娘。”

赵小蝶睁开眼来,望了杨梦寰一眼,苦笑一下,重又闭上眼睛。

自从她出道以来,一直是气指颐使,为所欲为,从未有今日这般萎靡神情,幽闷神­色­,黯然苦笑。

杨梦寰暗中瞧那铁栅,虽然粗如儿臂,但以赵小蝶的功力未必就真能困得住她,何况还有毒龙夫人相助,两人患难与共,极自然会合力施为,关键似乎在那栅上的尖棱上了……”

但闻陶玉说道:“杨兄,可有陪伴玉人同居铁笼的兴致?”

杨梦寰冷冷说道:“陶兄不要大过自负,铁笼尖棱上虽然涂有剧毒,也未必就真能困住赵姑娘和毒龙夫人。”

陶玉道:“她们好好的坐在铁笼之中,有目共睹,难道杨兄还不肯相信么?”

杨梦寰道:“兄弟仍是有些不信……”

陶玉格格大笑道:“怎么?难道杨兄认为铁笼中的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是假的么?”

杨梦寰道:“如是在下想法不错,赵姑娘和毒龙夫人必然被陶兄逼迫服下什么药物。”

陶玉哈哈一笑,道:“人人说你杨梦寰老实忠厚,但今日看来,却是传言难信了……”

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不错,她们两人如果未服药物,那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了。”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你这般摆布赵姑娘,当心被朱姑娘知晓……”

陶玉笑道:“你是说朱若兰么?”

沈霞琳道:“她如知晓此事,一怒下山,必要取你­性­命。”

陶玉道:“铁笼空隙甚大,多一个朱若兰也是一样。”

沈霞琳道:“哼!你打不过朱姑娘。”

陶玉道:“过去我也不是杨梦寰的敌手……”

沈霞琳接道:“现在你也不是他的敌手。”

陶玉略一沉吟道:“杨梦寰比起赵小蝶,两人武功谁强?”

沈霞琳道:“自是赵姑娘强过寰哥哥了。”

陶玉道:“我不是一样的生擒了赵小蝶么?”

他纵声大笑了一阵,接道:“我不但要擒那朱若兰,而且还有你和李瑶红,我把你们全都装在这铁笼之中,周游大江南北,让天下人瞧瞧你们那等困于囚笼的神情。”

杨梦寰冷冷说道:“陶玉,你的志向不小啊,但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陶玉道:“这有什么难处,今宵宰了你杨梦寰,生擒沈霞琳,只余下那李瑶红和朱若兰了,李瑶红简单得很,我陶玉可说手到擒来,朱若兰武功也强不过赵小蝶,那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宏亮的声音接道:“陶玉,你不用大自负了,各路英雄已然群集邓家堡外。”

这声音入杨梦寰之耳,熟悉异常,转眼只见一个身着道装,留着五络长须的道长,大步行了过来。

来人正是昆仑派三子之首,杨梦寰启蒙授艺恩师,玄都观主一阳子。

杨梦寰急步迎上前去,跪在地上,抱拳道:“参见师父。”

一阳子道:“你已非昆仑门下弟子,不用行这等大礼了。”

杨梦寰道:“一日传业,终身为师,何况恩师教养弟子十余年,弟子行为失检,遭受掌门师尊逐出门墙,那也是应该的事。”

一阳子叹息一声,道:“你当真不记恨昆仑派么?”

杨梦寰道:“弟子不敢。”

一阳子道:“你起来吧!”

杨梦寰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师父不用Сhā手其间,弟子一人已足够对付陶玉。”

一阳子撩起袍襟,取出一把古形长剑,道:“此剑乃先古利器,有削铁如泥之能,你收下用吧。”

杨梦寰道:“弟子不敢受此厚赐。”

一阳于道:“快快收下,也许此剑有助你今日独斗群魔之战。”

尽管杨梦寰一口一个师父,但一阳子口中却始终逃避不肯自认师父身份。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谢师父的厚赐。”弃去手中之剑,唰的一声,振出宝刃。

月­色­、火光交映之下,闪起了一道耀目寒芒,和一片森森逼人的寒气。

杨梦寰手执宝刃,缓步行入场中,冷冷对陶玉说道:“陶兄,可要试试兄弟这新得宝刃的锋利?”

陶玉冷冷说道:“一阳子及时给我陶玉送来此剑,在下实在感激。”

杨梦寰道:“未免太过夸口了吧!”宝剑一挥,横里斩去。

一股森冷的寒芒直逼过去,陶玉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一抖金环剑,洒起了一片剑花直攻过来。

杨梦寰剑势一转,斜着向上撩去。

陶玉急急撤剑而退,左手一挥,劈了一掌。

两人展开了一场恶战。

杨梦寰手中多了这把主刃,威势更见惊人,陶玉剑招虽奇,但都被宝刃封住,有些施展不开。这一来,双方暂时打成了一个不分胜败之局。

激斗之中突然有一声震人耳鼓的长啸传了过来。

陶玉闻声收剑,倒退五步。

杨梦寰亦觉着这啸声十分熟悉,忍不住转脸望去。

只见一个白髯及膝,身着青袍,手执龙头拐,头戴方巾的老者,在四个脸上疤痕斑斑,赤足草履,背上各自背了一个长形黄|­色­包裹的大汉护拥之下,急急奔了过来。

杨梦寰一眼间,已瞧出来人正是五年前名动江湖,领导天龙帮的龙头帮主海天一叟李沧澜。

李沧澜直逼那火炬圈外,一顿手中龙头拐,护拥而行的四个随行大汉,一齐停了下来,拱手对一阳子道:“道兄别来无恙。”

一阳子微微一笑,道:“托福了。”

杨梦寰急奔过来,屈膝拜倒道:“小婿叩见岳父大人,”

李沧澜道:“你起来,站到一侧,我要问那陶玉几句话。”手扶龙头拐直对陶玉行去。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岳父大人小心。”

李沧澜回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不妨事。”缓缓逼近陶玉四尺处,停了下来。

陶玉右手抱剑,双手抱拳,对着李沧澜深深一揖,但却是默然不发一语。

李沧澜肃然而立,两道炯炯眼神,逼注在陶玉身上冷冷道:“陶玉,你还识得老夫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李老英雄,盛名卓著,在下岂有不识之理。”

李沧澜从小把陶玉收养身侧,传以武功,名虽师徒,恩若父子,此刻陶玉竟连一声恩师也不肯叫,只气得李沧澜全身抖颤,白髯无风自动。

月­色­、火光下,那陶玉虽然瞧出了李沧澜气愤之情,但却似视若无睹。

杨梦寰看不下去,正待出言责问陶玉,却为一阳子扬手阻止。

李沧澜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陶玉,李老英雄也是你叫的么?”

陶玉笑道:“你解散天龙帮,不肯为我报仇,咱们师徒之情,早已绝断……”

李沧澜冷冷说道:“你可是自觉到羽翼丰满,连老夫也不放在眼中了。”

陶玉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替旧人,李老英雄年迈苍苍,早应收起雄争雄江湖之心,退出武林是非圈,归隐林泉,乐渡余年。是何等安逸的事……”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道:“住口。”

陶玉淡淡一笑,道:“让老尊贤,李老英雄有话先说,在下这里洗耳恭听了。”

李沧澜道:“就算咱们绝了昔年情份,老夫也该要质问你一件事情。”

陶玉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天龙帮为何人所创?”

陶玉道,“李老英雄所创。”

李沧澜道:“这就是了,你盗用老夫创立这天龙帮之名,是何用心?”

陶王笑道:“天龙帮虽为你李老英雄创立,但已经你李老英雄宣告解散,在下使它重生复活,那里不对了?”

李沧澜道:“但你为何定要盗用我老天龙帮之名?”

陶玉道:“天龙帮又非李沧澜,为什么你可用,在下就不能用?”

李沧澜心中大怒,但却强自忍了下去,道:“陶玉,别人不知你借我天龙帮之名的­阴­谋,我李沧澜却是清楚的很。”

陶玉笑道:“随意取用而已,谈不上什么­阴­谋。”

李沧澜道:“天龙帮虽经老夫宣布解散,但各地的分支舵,大都还在,一经号召,立时可恢复昔年的声势,你陶玉是想坐享其成。”

陶玉笑道:“就算是吧,那又怎样了?”

李沧澜冷冷说道:“只此一举,老夫已该找你讨还一个公道了。”

陶玉笑道:“为什么不说你爱女助婿,帮助杨梦寰和我作对。”

李沧澜道:“就算我要助那杨梦寰,你陶玉又能如何?”

陶玉道:“李老英雄,如肯听在下的良言相劝,还是请快些退回,免得玉石俱焚,悔之无及!”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这么说来,老夫是不得不领教一下了。”

他举起手中的龙头拐,道:“老夫领教你由‘归元秘笈’上学得的武功如何?”

这陶玉虽然恶毒,但他究竟是在李沧澜教养之下长大,一旦要他和李沧澜动手,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

他举起了手中的金环剑,道:“李老英雄,一定要和在下动手么?”

李沧澜道:“你尽量施展‘归元秘笈’上所记载的绝招,老夫倒想试试看‘归元秘笈’上记载的剑招。”

陶玉道:“好!那你就请出手了。”

李沧澜一伸手中的龙头拐,推了过去。

他出手之势,看上去虽然是简简单单,其实推出一拐中,暗藏杀手。

陶玉一挫腕,金环剑斜里划出,剑势迎杖攻去。

那知剑势将要接近到李沧澜的前胸时,突然弃杖就人,化削为刺,疾向李沧澜的前胸刺了过去。

这一招变出意外,李沧澜一时间也想不出封拒之策,只好一吸丹田真气,身子陡然向后退出三尺。

陶玉格格一笑道:“李老英雄,这一招就是‘归元秘笈’上的剑招,名叫‘剑中化身’。”

李沧澜道:“也未伤得老夫,还有什么绝招,一齐用出来吧!”

陶玉望着李沧澜冷冷说道:“如若在下不念在昔年一点情份之上,这一剑只怕李老前辈就难以躲开了。”

李沧澜只气的长髯无风自飘,面­色­一片冷肃的说道:“咱们师徒之情早绝,你也不用手下留情,老夫如有杀你的机会绝不放过。”

陶玉道:“今生今世只怕你已没有这等机会了。”

李沧澜气得脸­色­铁青,但他仍能强自压下怒火,平静的说道:“昔年老夫收养你时,曾经有人劝我,说你脑后生有反骨,日后必将反恩为仇,当时老夫还有些不信、想不到竟然被那人言中了……”

陶玉为人虽然­阴­毒,但想到李沧澜昔年养育传技之恩,亦不禁有些愧疚,如若再让他当众述说下去,实有着无地自容之感。

心念转动,疾举金环剑,冷冷接道:“昔年之事,早成过去,多言无用,老英雄接剑了。”一振长腕,金环剑幻起一片剑花,刺了过去。

李沧澜龙头拐反击扫出,横向剑上举去。

陶玉知他天生神力,举世无匹,若金环剑被他的龙头拐扫中,必将脱手而出,赶忙一挫腕,收回金环剑势,避开拐势。

李沧澜展开反击,龙头拐突转凌厉,刹那间拐影重重,挟带起一片呼啸之声。

他退出江湖之后,武功并未搁下,这一阵运拐反击之势,凌厉慑人,石破天惊。

陶玉的金环剑已全被李沧澜的拐势给压了下去,人也被迫的缓缓向后退去。

杨梦寰暗暗忖道:看来岳父还有一点惜爱陶玉之心,如若他此刻乘势出手,施出“乾元指”,定可伤得陶玉。

忖思之间,忽听陶玉大喝一声,金环剑寒芒一一闪,抢入了重重拐影之中。

李沧澜大声喝道:“还不给我弃剑。”龙头拐向上一圈,猛向金环剑击去。

陶玉冷笑一声,道:“未必见得”。长剑随着拐势向上一扬,让闪开去。

这时陶玉剑势被逼到外门,整个的后背,大部暴露在李沧澜的掌下,如是李沧澜左掌击出,必可得手。

但是李沧澜却犹豫不定,举掌欲出未出。

就这一怔神间,陶玉剑势一转,反臂削下,划破了李沧澜右肘间的衣服。

李沧澜羞怒交集,暗运乾元指力,正待击出,陶玉已纵身而退,道:“李老英雄,承让了。”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扬头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

陶玉道:“李老英雄那里不对了?”

李沧澜道:“如是老夫能和你一般下得毒手,今日恐怕己没有你的命在了。”

陶玉道:“如是在下不念昔日情义,李老英雄岂止是划破衣服。”

这李沧澜乃一代英雄人物,当着天下群豪之面,要他厚起脸皮,硬不肯承认失败在陶玉手中,又硬不起嘴,只好缓缓退下两步,道:“今日之战,并非比武定名,而是一场不分生死不停的拼命之战,老夫暂时退后一阵,但我随时可能再出战。”

陶玉淡淡一笑道:“李老英雄,还是休息片刻的好。”

杨梦寰一摆手中宝剑,大步而出,道:“陶玉,咱们这场搏斗不死不休,不论对方伤势多重,只要他有一口气,只要还能再战,都可再打下去。”

陶玉笑道:“这么说来,杨兄可算得真正的跟兄弟拼命了。”

杨梦寰道:“兄弟不死,陶玉是席难安枕,食不甘味……”

陶玉脸­色­一变,道:“可是在下已无兴致再陪杨兄玩了。”高举金环剑一挥,身后人群之中突然走出一个奇装异服的老人。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那老人头大如牛,脸长似马,一个尖尖的脑袋,光不见发,颚下却留着一片长髯,身上衣服也是用两种颜­色­作成,一半黑、一半红,手中握着一根鸠头手杖,缓步行了过来。

此人形貌古怪,衣着特殊,一望之下,可使人终身难忘,但杨梦寰却毫不认识,连听也没听说过。“这人出阵之后,陶玉却迅炔的退入了后队之中。

杨梦寰一挥手中宝刃,道:“阁下何人?”

那怪人哈哈一笑,道:“中原武林道上,见过老夫之人不多,但却有不少人听过老夫之名。”

杨梦寰啊了一声道:“那阁下怎么称呼?”

那怪人道:“老夫百毒翁。”

杨梦寰道:“百毒翁?”

百毒翁道:“不错,天下百毒,老夫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既称百毒翁,自然是极善用毒,如要和他动手,必得一鼓气把他伤在剑下。正待运剑出手,突闻萧声扬起,传了过来。

转脸望去,只见玉萧仙子手持玉萧,不停的吹着,缓步走进场中。

百毒翁举起手中的鸠头杖,冷冷说道:“你就是杨梦寰么?”

杨梦寰不敢再分神顾玉萧仙于,全神运剑而立,道:“不错,在下正是杨梦寰。”

百毒翁微微一笑,道:“不错,老夫今日如若能杀掉你,那就可以走了。”

杨梦寰听得一怔,道:“你在说什么?”

百毒翁道:“在咱们动手之前,老夫照例有几句话先交代明白。”

杨梦寰道:“好,你讲吧。”

第十七回生离死别

百毒翁道:“凡是和老夫动手之人,不论武功如何,老夫都可能对他用毒。”

杨梦寰道,“阁下能够先打一个招呼,倒也不失英雄气度。”心中却是暗打主意,如何能逼的他无法腾出手来用毒。

但闻阵阵萧声,逼近身侧,玉萧仙子娇躯横移,正挡在杨梦寰的身前。

杨梦寰心中忖道:我手中现有恩师赐赠的宝剑,和这用毒老头儿对敌,快剑利器,或有取胜之望,但这玉萧仙于却是取胜之机甚微。

正待喝让玉萧仙子闪开,萧声突然停了下来,玉萧仙子举起玉萧,指着百毒翁冷冷说道:“你是百毒翁么?”

百毒翁道:“不错。”

玉萧仙于道:“据说你这人武功很坏,全靠用毒才得立足武林,是么?”

百毒翁怒道:“老夫的用毒之能当今武林无出老夫之右,武功一道么,那也算得第一流人物。”

玉萧仙子道:“你倒大言不惭。”

百毒翁怒道:“你就试试。”抡动鸠头杖,呼的一杖横里击来。

玉萧仙子玉萧横出,挡开一杖,冷冷说道:“且慢动手。”

百毒翁收杖说道:“你可自知难是老夫之敌?”

玉萧仙子道:“咱们今日动手,只许比试一样,武功、用毒任你选择,你认为那一样最好,咱们就比试那一样。”

百毒翁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也是用毒高手了?”

玉萧仙子道:“你可是不信么?”

百毒翁道:“老夫名叫百毒翁,那是我能使用百种以上之毒,你如凭仗服用过解毒药物,试试老夫的放毒之能,可是自找苦吃了。”

玉萧仙子道:“不妨事,就是你能用千种剧毒,我也是不怕。”

百毒翁似是被玉萧仙子这等豪壮之言震慑的怔了一怔。道:“你可是当真的不畏老夫用毒么?”

玉萧仙子道:“众目睽睽之下,我出口之言,还能假得了么,我看咱们得事先有约法才行。”

百毒翁道:“什么约法?”

玉萧仙子道:“你自诩有施放百毒之能,那是自信我一定要伤在你手下了?”

百毒翁道:“不错。”

玉萧仙子道:“如是我伤在你施放的毒物之下,那是怪我命短,死而无怨,如是你施放之毒伤我不了,那又该当如何?”

百毒翁哈哈大笑,道:“老夫身上携带有百种奇毒,一种不行,再换一种,我不信你服有连避百毒的解药。”

玉萧仙子道:“如是你万一伤我不了呢?”

百毒翁看她神­色­郑重,愈来态度愈是强硬,心中亦不禁有些奇怪,呆了一呆,道:“如是老夫伤你不了,立刻退出这场是非,永不再履中原尺地寸土。”

玉萧仙子笑道:“太轻了,我以生死和你相赌,你就不肯多加一点赌注么?”

百毒翁怒道:“你要老夫如何?”

玉萧仙子道:“依我之意,你如毒我不死,就该视我如师,从今以后,听命于我。”

百毒翁道:“老夫这把年纪,岂能认你作师?”

玉萧仙子道:“那你是自信无能伤我了?”

百毒翁道:“老夫有些不信。”

玉萧仙子道:“那你为何不赌?”

百毒翁吃她连番相激,终于忍耐不住,一顿鸠头杖,道:“老夫不信毒你不死,就依你订的赌约作准。”

玉萧仙子道:“须知一诺千金,不能反悔。”

百毒翁道:“老夫一向说了就算。”

玉萧仙子道:“好,你可出手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玉萧姑娘,这不是玩笑的事,出手搏击,为他施毒暗算,只怪学术不­精­,那也罢了,你这般站着不动,让他施放毒药,岂不是太吃亏了。”

玉萧仙子嫣然一笑道:“快退开去,别为他施放的毒物波及,咱们如能收服这百毒翁,可杀去陶玉一半的凶焰。”

杨梦寰看她神态镇静,言笑轻松,倒也不便再劝,只好缓步向后退去。

百毒翁一顿手杖,道“老夫这杖中藏有毒粉,沾人肌肤,立时红肿溃烂,十二个时辰之内,化尽肌肤而死,你要小心了。”扬起手中鸠头杖,一按杖上机簧,登时毒粉四飞,洒落了玉萧仙子一身。

玉萧仙子果然是凝立不动,任那毒粉飘落身上。

杨梦寰只瞧的大力担心,暗道:从未听说她有解毒之能,今日为何竟这等轻生儿戏……。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出人意料之外,玉萧仙子身上满落毒粉,意然是若无其事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杨梦寰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她几时学会了御毒之能?

百毒翁放出鸠头杖中藏的药粉之后,肃然而立,等着玉萧仙沾身发作,哀嚎求饶,那知良久之后,玉萧仙子竟仍是站着不动,不禁心中大震,奇道:“这就奇怪了!”

玉萧仙子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奇怪了,告诉你我是百毒不侵。”

百毒翁道:“老夫倒是有些不信。”左手接过鸠头杖,右手一挥,一片粉红­色­烟雾,直向玉萧仙子飞去。

玉萧仙子仍然是静站不动,任那粉红­色­毒雾,扑身而过。

只听百毒翁道:“这是迷神毒香,只要吸入腹中少许,立时将神智迷乱。”

玉萧仙子淡淡一笑,道:“只怕未必吧!”

百毒翁道:“你此时已然中毒,老夫数到五字,你毒­性­即将发作。”

百毒翁果然一二三四的数了起来,那知一连数到十字,玉萧仙子仍然是屹立无恙。

这一下百毒翁大感惭愧,一张马脸红的有如火一般,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挥动左袖,又是一片黄|­色­烟雾,直向玉萧仙子飞了过去。

玉萧仙子仍是静站不动,任那黄|­色­毒雾击中身上。

括不重述,百毒翁在不足一顿饭的时光,连用二十八种奇毒,竟是都无法伤得玉萧仙子。

他自号百毒翁,也确有施用百毒之能,只是不能把百种剧毒全部带在身上,何况连施二十八种剧毒,都无法伤得玉萧仙子,纵然用出百毒,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全场中人都为两人这场奇怪的赌博所震慑,个个凝目观看。

玉萧仙子启开微闭的星目,说道:“怎么样,你还有几种剧毒未用?”

百毒翁哺哺自语道:“奇怪呀!奇怪呀!难道老夫身上藏带的剧毒,全都失去了效用不成……”自语中突然伸出了左手,道:“你可敢接下老夫一记毒掌。”

火光下,只见他伸出的左手,掌心变成了一片紫黑之­色­。

玉萧仙子道:“好!我要不接你一记毒掌,只怕你败的不甘心。”

百毒翁欺进两步,左掌一挥,向玉萧仙子肩上拍去。

但闻拍的一声,击个正着,百毒翁说明要凭掌中蕴藏的剧毒伤人,是以这一掌落势并不很重。

那知一掌拍下,有如击在坚铁上一般,只震得掌骨剧痛无比,一连后退数步。

这一下不但使百毒翁心中甘服,就是那四周观战之人,无不瞧的暗暗称奇。

五萧仙子待百毒翁稳注了后退之势,站稳了马步,突然格格一笑,抖去身上五颜六­色­的毒粉,目注百毒翁道:“你输了。”

百毒翁道:“老夫技不如人,输的口服心服。”

玉萧仙子道,“瞧不出你竟还是一位笃守信诺的人。”

百毒翁似是对这场不知所以的败绩,伤怀甚深,答应过玉萧仙子的问话之后,就呆呆的站着不动,一脸茫然之­色­,口中喃喃自语,道:“怪事啊!怪事啊……”一面不停摇头叹息。

五萧仙子生恐夜长梦多,急急说道:“百毒翁,咱们相约比试前,订下的规约算是不算?”

百毒翁道:“为什么不算?”

玉萧仙子道:“我如中毒而死,那是白白毒死,如是你毒我不死,又该如何?”

百毒翁道:“这个,这个……”想到要认那玉萧仙于为师之言,这个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玉萧仙子道:“言犹在耳,难道你已经忘去了?”

百毒翁道:“谁说老夫忘去了?”

玉萧仙子道:“你此刻已然自认落败,如是未忘去咱们约赌之言,那该如何?”

百毒翁一咬牙,道:“视你为师,听你之命。”

玉萧仙子道:“不错!你现在听是不听?”

百毒翁道:“老夫许出之诺,自然是要遵行了。”

玉萧仙子道:“好!我要下令了。”

百毒翁无可奈何的说道:“老朽洗耳恭听。”

玉萧仙子道:“从此刻起。我要你和陶玉反友为敌。”

百毒翁道:“我受那陶玉邀约而来助拳,如何能和他结成对头。”

玉萧仙子道:“我第一次下达之命,你就不听,还算得什么笃守信诺之人。”

百毒翁叹息一声,道:“好吧!”

玉萧仙子道:“你招呼随行之人,立刻合并过来,听候调遣。”

百毒翁道:“老朽只有一个人。”

玉萧仙子道:“那很好。”

百毒翁道:“老朽还有些应用之物未带,此刻回去取来,天明之前,即可赶回。”

玉萧仙子道:“速去早回。”

百毒翁黯然的道:“定可依限赶回,听候差遣。”

玉萧仙子不再多问,硬着头皮,道:“好!你请吧!”

百毒翁转身自去。

玉萧仙子凝目望去,也不见对方有人出面挑战,只好退了下去。

杨梦寰站在道旁,抱拳对玉萧仙子一礼,道:“恭喜姑娘练成了不畏剧毒的武功。”

玉萧仙子突然停了下来,低声说道:“你也相信那是真的么?”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说道:“众目睽睽之下,姑娘连受那百毒翁数十种剧毒攻袭,难道还能假的不成?”

玉萧仙子微微一笑、道:“为什么不能假呢,如是他那身上毒粉都经换过,岂不是变成了无法伤人的废物。”

杨梦寰低声说道:“但是姑娘连换了那百毒翁二十余种剧毒,他竟是没有觉到,单是这份能耐,就非他人所及了。”

玉萧仙子说道:“敌众我寡,如是硬拼起来,必然有很大的死亡,今日之战,只宜智取,不宜力战的。”

杨梦寰拱手笑道:“在下记下了,姑娘快请下去,换过衣服。”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直向邓府退去。

沈霞琳急步迎了下去,带着玉萧仙子退回邓府更衣去了。

百毒翁财败在玉萧仙子手中,四周群豪,虽然看的十分清楚,但对两人相约之言为何,却是大都不知,以后眼看那百毒翁自行而去,退出战场,才瞧出情势不对,但想到那百毒翁用毒之能,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陶玉隐在那囚车之后,把经过之情看的十分清楚,“心中亦是奇怪不止。

他对那百毒翁用毒之能,也有着极深的畏惧,在全无准备之下,只好瞧着百毒翁大步而去。

这一阵挫折,果然使陶玉带来群豪的锐气,大受影响,而邓府中人,却是激起了强烈的求生保命之心。

一阳子低声对李沧澜道:“百毒翁的赌败,不但替咱们除了一大威胁,而且也等于斩去了陶玉一臂,使贫道不解的,是那玉萧仙子,血­肉­之躯如何能抗拒得了数十种剧毒?”

李沧澜道:“唉!我瞧其中必有原因……”

只见邓固疆大步行了过来,接道:“李老英雄,邓固疆慕名已久,今日有幸一见。”言罢,抱拳作礼。

李沧澜还了一礼,道:“好说,好说,阁下定然是邓老堡主邓固疆道:“兄弟邓固疆。”

李沧澜道:“小婿多承堡主照顾,老朽是感激不尽。”

邓固疆哈哈大笑道:“杨大侠肯来我们邓家堡中作客,那是折节下交了。”

李沧澜指着一阳子道:“这位是昆仑三子,乃小婿启蒙恩师。”

邓固疆一抱拳,道:“久仰昆仑三子大名。”

一阳子笑道:“贫道何能,老堡主过奖了……”目光一转,突然住口不言。

李沧澜顺着一阳子目光瞧去,只见杨梦寰手中提着宝剑,直向那囚人的铁笼行去。

一阳子低声说道:“李老英雄,快些把他叫住,陶玉带来的人手,都隐入暗处不动,定然别有鬼计,那囚笼已然撤后甚多,可能是诱敌之计!”

李沧澜一皱眉头,道:“道兄,咱们过去给他打个接应如何?”

一阳子道:“好!贫道亦有此心。”

李沧澜回顾了随行护驾的川中四丑一眼,道:“你们守在此地,听邓老堡主的吩咐,不用跟随着我了。”

川中四丑应了一声,布成一个方阵,守在邓府大门前面。

一阳子正待举步而行,突闻一个清亮声音说道:“老前辈请带上兵刃。”

一阳子回头望去,只见一劲装大汉,双手捧着一柄长剑,递了过来。

原来一阳子带来的宝剑送给了杨梦寰,自己却赤手空拳没有兵刃。.一阳子接过宝剑,正要称谢几句,邓固疆却抢先接道:“这是犬子。”

邓开宇接道:“晚辈邓开宇。”

一阳子道:“多谢少堡主。”唰的一声,抽出长剑,疾步向前行去。

且说杨梦寰想凭手中宝剑之力,去削开囚笼,放出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提剑直向囚笼行去。

他心中虽然明知陶玉可能要在囚笼之旁设下埋伏,但想如不救出赵小蝶来,只怕此后再无人能制服陶玉,明知危险,也只好求其侥幸了。

他行近铁笼五六尺处,放缓了脚步,提聚真气,凝神戒备,防备暗影处有人突然施袭。

这时李沧澜和一阳子,已追到了杨梦寰身后七八尺处,两人同时放缓脚步,四目炯炯,搜寻敌踪。

杨梦寰缓步走到铁笼前,仍不见有何动静,不禁胆气一壮,举起手中长剑,正待削向铁栅,突听盘膝坐在铁笼中的赵小蝶尖声叫道:“快退开去!”

杨梦寰闻声惊觉,一提真气,疾如飘风一般,向旁侧退出五七尺外。

就在他刚刚退离之际,一蓬银针和两道蓝­色­的火球,同时飞到。

这只是毫厘之差!

两道蓝­色­的火球,直飞出两丈开外,才力尽而落,一着实地,立时化成了两蓬熊熊的绿火,立时燃烧起来。

杨梦寰暗暗叹道:如是我迟慢一步,纵不被那毒火击中,亦必为那蓬银针所伤。

一阳子、李沧澜也齐齐停下了身子,不敢再向前逼近。

杨梦寰回顾了两人一眼,说道:“有劳恩师、岳父大人为我压阵,真叫弟子难安。”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此刻不是感恩叙旧之时,留心强敌暗袭。”

杨梦寰道:“岳父教训的是。”横剑护胸,正待设法激怒陶玉出战,突听一个细微清明的声音传入耳际。

那声音入得杨梦寰之耳,立时分辨出是赵小蝶的声音。

只听她说道:“陶玉除了点我几处|­茓­道之外,又在我身上下毒,也许他认为我武功已失,其实我已运气解开|­茓­道,目下正在设法把身上之毒逼集一处,我想三日之内,当可完成,那时我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语声微微一顿之后,接道:“杨兄,不用为我涉险,反为陶玉所乘,此刻你对我的生死,表现的愈是冷淡愈好,过去我处处和你捣乱,此刻想来甚是不安,杨兄大仁大义,定能原谅小妹。”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陶玉鬼计多端,定然伏在暗影中监视于我,我如施展“传音入密”

之术,答复那赵小蝶之言,定将被陶玉瞧出,只好暂时不理她了。

但闻赵小蝶继续说道:“杨兄,不用回答我的话,你明敌暗,决然无法逃过陶玉的双目,此刻只要想法子保持不败,待我脱险之后,再行傅杀陶玉。”

杨梦寰心中暗道,百毒翁阵前败于赌约,临时脱离陶玉,想来对他们影响甚大,此刻大概是正在重新部署,他今宵有备而来,虽然百毒翁临时变卦,想来也不致中途收兵而退。

杨梦寰这些年来,不但在武功上有了很大进境,对敌行事上,亦步入稳健之途,虽然百毒翁中途叛离陶玉,但他对陶玉的实力并未低估。

他心中明白,这一阵不过是大风暴前的片刻平静,陶玉如是再一发动,其势道必将是石破天惊。

正自忖思之间,突然一阵格格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杨兄的援手逐渐增多,兄弟不得不先行下手了。”

暗影中缓步行出身着黄衫,背Сhā金环剑的陶玉。

只见他手腕一翻,迅速绝伦的拔出金环剑,伸入铁笼,顶在赵小蝶的后背上,目注杨梦寰道:“杨兄是要她死呢?还是要留下她了­性­命?”

杨梦寰料不到陶玉在全握优势的情况下,仍然会出此下流手段,不禁一皱眉头,冷笑道:“陶兄还未到落败之地,怎的又用出这卑下手段来。”

陶玉也冷笑一声:道:“兄弟此举,不过是念在咱们相识一场份上,不忍立施毒手,使杨兄和这邓家堡尽化灰尘。”

杨梦寰道:“这个兄弟就听不懂了。”

陶玉道:“事情简单的很,如是杨兄当真是多情种子,那就请弃去手中兵刃,走入这铁笼中来,兄弟立刻率领人手,退出邓家堡。”

杨梦寰接道:“如是兄弟不答应呢?”

陶玉道:“在下就先杀了赵小蝶,再杀毒龙夫人,然后再火烧邓家堡,尽歼堡中之人。”

李沧澜在旁冷笑一声,接道:“陶玉,有老夫在此,我不信你能尽歼堡中之人。”

陶玉为人虽然心计恶毒,但想到李沧澜十余年养育之恩,倒也不便出言顶撞,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兄答应与否,还请快些决定,兄弟难以久待。”

杨梦寰回顾了岳父、恩师一眼,缓步向前行去。

李沧澜要待阻止,但他终于忍了下来,黯然叹息一声,道:“道兄,这孩子太老实忠厚了,明知那是圈套,仍是抢先以赴。”

一阳子道:“李兄可有良策以对么?”

李沧澜道:“老朽如有良策,早就阻止他了。”

一阳子道:“贫道的看法,纵然梦寰不答应他,陶玉也不会杀死赵小蝶。”

李沧澜道:“这就很难说了,陶玉为人,心地恶毒,如是情势相迫,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

两人口中虽在说话,但四道目光却一直投注在杨梦寰的身上。

只见杨梦寰一步步逼近铁笼。

但听陶玉厉声喝道:“杨梦寰弃去你手中长剑。”

杨梦寰停下脚步,但却未弃去手中长剑,两道炯炯目光一直逼视在陶玉的脸上,冷冷说道:“陶玉,你率领高手,夜袭邓家堡,只不过为了我杨梦寰一人而已,此刻何不和我杨梦寰决一死战?”

陶玉道:“杨兄素知兄弟为人,一向是不愿作意气之争,如是兄弟能有良策迫你就范,那自然不用兵刃相见,分个胜负出来了。”

杨梦寰道:“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的生死,和我杨梦寰并无什么关连。”

陶玉格格一笑,道:“杨兄口里轻松,只怕内心之中未必就是如此。”

杨梦寰道:“何以见得?”

陶玉笑道:“就算两人和杨兄没有关连,但他明帮兄弟,暗助杨兄,杀了她们两人,也可以减少两大劲敌……”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兄弟先杀了两人之后,再和杨兄决一死战。”金环剑陡然向前一送。

只见赵小蝶柳眉一篷,娇躯突然向前一倾。

显然陶玉这一剑并非是虚作恫吓。

杨梦寰相距那铁笼甚近,月光下看得十分真切,不禁心中大急,高声喝道:“住手!”

陶玉冷冰冰的说道:“两人既和杨兄无关,她们的生死,杨兄也不用过问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如何才能救得两人­性­命?”

陶玉一按铁笼上机关,笑道:“除非杨兄自行入笼。”

杨梦寰道:“你带我一人走,可否放过邓家堡数百生灵。”

陶玉道:“如是杨兄请求,兄弟自然答应。”

但闻轧轧几声,铁笼外面的铁栅,突然升起数根,只是铁笼中间却又有几根铁栅落了下来,把赵小蝶和毒龙夫人挡住。

杨梦寰回顾了恩师、岳父一眼,突然弃下手中主刃,大步直向囚笼之中行去。

李沧澜正待出言喝止,却被一阳子示意阻止。

月光下,只见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一齐睁开紧闭的双目,望着杨梦寰,那柔和的目光中,不知是悲是痛,是苦是酸。

杨梦寰只身行入铁栅,几根升起的铁栅突然落了下来。

只听一阵长长的叹息声,彼起此落。

紧张的沉默中,那叹息声有着特别的沉重之感,叫人无法分辨那是对杨梦寰的赞美还是对他的惋惜了。

但闻轮声响起,划破了沉寂,高大的笼车,缓行而去。

李沧澜见囚车渐渐去远,舌绽春雷暴喝一声:“站住!”静夜中只震得四面回音不绝。

陶玉缓缓转过身子,望着李沧澜微微一笑,道:“老英雄有何见教?”

李沧澜冷冷说道:“老夫要你留下囚车。”

陶玉道:“我答应过杨梦寰不再留在邓家堡。”

李沧澜道:“老夫不和你斗口,我要你留下囚车,你留不留?”

陶玉看他神情严肃,双目炯炯直逼在自己脸上,颇有教训自己的神气,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李沧澜对我有养育、传艺之恩,天下英雄我都可不理,但对李沧澜总要敬重才是……。

正待喝止囚车,心念忽的一转,忖道:此刻正是我霸业成败的关头,如若听他之言,放了杨梦寰,岂不是功亏一篑么?当下淡然一笑道:“不留。”

一阳子突然抢前两步,捡起杨梦寰弃置于地上的宝剑,说道:“李兄,此人天良已昧,丧心病狂,不用和他多说了。”

陶玉怒视了一阳子一眼道:“我陶玉下一个收拾的对象,就是你们昆仑三子,全派诛绝,一人也不留。”

一阳子冷笑一声道:“只怕你陶玉没有那个能耐,”

陶玉道:“好!半年之内,我要杀绝你们昆仑派中人。”

李沧澜接道:“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老夫已经领教过了,那也不过尔尔,今宵你如不肯留下囚车,就得和老夫一决雌雄。”

陶玉手执金环剑,缓步行近李沧澜,冷冷说道:“李老英雄,你当真要迫我打个胜败出来么?”

李沧澜道:“岂止是胜负之分,你如不留下杨梦寰,今宵有你无我。”

陶玉格格一笑,道:“李老英雄,爱惜女婿之情如此深厚,连我陶玉也是大受感动,只可惜杨梦寰风流成­性­,对那李姑娘并非真情,适才老英雄亲目所见,他为了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竟是舍生忍死,自愿弃剑行入囚笼之中。”

一阳子心中暗道:这陶玉口刁舌利,雄辩滔滔,如是李沧澜被他说动,那可是一场大大的麻烦,当下接口说道:“李兄请向后闪开,贫道先打第一阵。”长剑一摆,越过了李沧澜,横剑平胸,道:“咱们相知素稔,那也不用多言了,亮兵刃动手吧!”

陶玉双目凝注在一阳子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要小心了。”

一阳子道:“贫道随时接招。”

陶玉道:“好!”身子一弓,突然刺出一剑,指向一阳子的前胸。

一阳子宝刃疾起,横里向上撩出,削向陶玉的金环剑。

陶玉看那宝刃,寒芒闪烁,也不敢让他削中,右腕一沉,避开了一阳子的剑势,左手一起,突然一指,点向了一阳子的腕|­茓­。

一阳子心知那“归元秘笈”之上有很多变出意外的武功,如是一不小心,必为陶玉所乘,是以,谨慎异常,仗宝刃威力,施展开昆仑派分光剑法,夹杂着追魂十二剑招,先把门户守的十分严密,才俟机攻出几招。

两人剑来剑往,打的十分激烈,不大工夫,已搏斗三十余合。

一阳子手中宝刃锋利,迫得陶玉很多地方不得不避开一阳子的剑势,但陶玉的剑招变化诡奇,常以奇变迫得一阳子守多攻少,暂时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李沧澜眼看一阳子暂可自保,但那高大的囚车却缓缓向前驰去,不禁心中大急,沉声喝道:“道兄小心,老朽先去救了寰儿再来杀此凶徒。”手提龙头拐飞步追向囚车。

陶玉突然急攻两剑,逼退一阳子,横移身躯,拦在了李沧澜的前面、冷冷说道:“站住!”。

李沧澜反手一拐“力扫五岳”,龙头拐挟着一片啸风之声,横里击去。

陶玉闪身避开,冷冷说道:“在下要奉劝李老英雄一句,不可追近囚车,逼我改变了主意。”

李沧澜道:“你改变主意又能如何?”

陶玉道:“我已签应了杨梦寰,撤出邓家堡,你们如逼我改变主意,邓家堡立时将化作飞灰。”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如能被你大言威吓……”

陶玉道:“你如不肯信我之言,尽管追那囚车就是。”

李沧澜道:“好!老夫今日倒要见识一下,这几年小别,你究竟增长了多少能耐。”龙头拐呼呼两招,迫得陶玉横移五尺。

一阳子宝剑一摆,道:“咱们还未打出胜败。”

陶玉怒道:“你想找死吗?”金环剑奇招突出,连攻三剑。

这三剑势道凶恶,非同小可,迫的一阳子连封带避,才把三剑让开。

一阳子避开三剑,立时还以颜­色­,施出追魂十二剑中连环三招“起凤腾蛟”“朔风狂啸”“雾敛云收”。

剑聚一片宝芒,点点寒星飞洒。

陶玉虽有破解一阳子攻势之策,但想到他手中宝刃锋利,怕伤到了自己的金环剑,只得向后退避,让过了一阳子的剑势。

一阳子乘胜追袭,宝剑疾变一招“石破天惊”,递了出去。

以陶玉剑路之奇,早就可以把一阳子迫败手下,但他心中一直畏惧一阳子手中宝剑锋利,只怕伤了手中的金环剑,始终不敢硬接一阳子的剑势,吃亏甚大,致被一阳子抢得上风。

一阳子乘势击出的一下剑,乃是他毕生中习剑心得的结晶,宝刃闪幻出两朵剑花,分向陶玉前胸、小腹刺去。

这闪幻起两朵剑花之中,必有一虚,但因他剑势迅快极是不易分辨。

陶玉眼看剑势逼来,不敢封架,只好一提真气,陡然间又向后退出六尺。

一阳子正待运剑再追,乘胜迫使陶玉落败,忽见陶玉左手挥动,连续拍出三掌。

一阵重叠而来的暗劲,波涌而至。

一阳子扬腕接下一掌,第二道掌力暗劲,又行袭至。

一阳子第二掌还未发出,暗劲已然袭来,仓促之间,只好一侧身躯,用肩头硬行接下一击,那知第三道掌力暗劲,紧随涌到,正击中一阳子前胸之上。

这力道虽非奇重,倒也不可轻视,只打的一阳子疾退五步,才站稳了身躯。

陶玉用“归元秘笈”上,截气分力之法,把一股内劲分作三道击出,叠波而来,震伤了一阳子,人却横里飞跃,挡住了李沧澜,道:“李老英雄,请听我陶玉奉劝如何?”

李沧澜举起了龙头拐,道:“你如迫使老夫出手,今日唯有一分生死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今日江湖形势,已属我陶玉和杨梦寰的争霸之局,由来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已登古稀之年,何若还要卷入江湖是非,如肯听我良言奉劝,立时退出邓家堡,息隐林泉,悠游山水,还可保得个乐享天年……”

李沧澜怒声喝道:“孺子大胆,竟然教训起老夫来了。”呼的一拐,劈了下去。

陶玉一闪避开,道:“我念你昔年一番养育之情,让你一招……”

李沧澜厉声喝道:“孽徒可恶。”横里一拐击去。

陶玉挥剑还击,两人又战在一起。

且说杨梦寰行入囚车之后,盘膝坐了下去,心中却在筹思脱困之策。

赵小蝶睁开双目,望了铁栅相隔的杨梦寰一眼,道:“你何苦为他所愚,自投入罗网中来。”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我如不自投罗网,也许将有数百条­性­命死亡……”

赵小蝶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要救我,唉!过去我一直未好好对待过你,你又为什么这样关心我的生死呢?”

杨梦寰道:“陶玉处心积虑而来,部署严密,用心不过逼我作他阶下之囚……”

毒龙夫人突然接口说道:“你可是认为投入罗网之后,那陶玉就会甘心罢手么?”

杨梦寰道:“自然不会。”

毒龙夫人道:“那你又何苦自投罗网呢?”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正待答复,突闻李沧澜大声喝道:“闪开。”

喝声中扬手一指,发出了“乾元指”力。

陶玉知他“乾元指”力,凌厉无比,立时纵身跃避开去。

李沧澜扬手又是一指,点了过去。

陶玉看他眉字间杀机涌现,心知他想救杨梦寰心切,打下去,必将是个招招致命恶战之局,立时又向一侧跃退。

李沧澜连发“乾元指”力逼开陶玉,直向囚车追去,一面高声喝道:“寰儿不用优心……”突见火光一闪,一道蓝焰直­射­过来,李沧澜挥杖一挡,那蓝焰立时暴散成一片蓝火,洒落了李沧澜一身,立即在衣服、长髯上燃烧起来。

一阳子高声叫道:“那蓝焰毒火,燃烧力特别强烈,李兄不可大意,快些伏身滚熄火势。”

形势逼人,李沧澜也无法再持身份,应声卧倒,就地翻滚了一丈多远,才将火势扑熄。

只听陶玉那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如若我再让他们­射­出一支毒火箭,定可把你活活烧死,但念在昔年一段相处情份之上,我陶玉手下留情。”

一阳子急急行了过来,道:“李兄伤的如何?”

李沧澜挺身而起,道:“一些微伤,不足挂怀,只是寰儿被他擒去,只怕凶多吉少了。”

一阳子看他过腹白髯,已被烧去大半,身上也被烧了数十个大洞,左臂上衣衫绽开处,可见灼伤肌肤,不禁一皱眉头,道:“那蓝­色­毒火,十分恶毒,不可掉以轻心,最好能把伤处一块肌肤挖去,至于梦寰,虽被生擒,但暂时不会有­性­命之险,咱们徐图相救,还来得及。”

李沧澜望了左臂伤处一眼,道:“道兄请把宝剑借我一用。”

一阳子递过宝剑,道:“此剑锋利,李兄小心。”

李沧澜接过宝剑,挥手一削,左臂上被毒火灼伤处的肌肤,立时被削下一片,鲜血淋淋,哈哈一笑,道:“道兄,可以了么?”

一阳子看伤口血­肉­艳红,毒火尚未波及,点头应道:“可以了。”接过宝剑还入鞘中,接道:“贫道替李兄包扎一下伤势。”

李沧澜道:“区区一点微伤,怎敢劳道兄费心。”探手入怀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红­色­丹丸,吞了一粒,另一粒用口咬碎,敷在伤处。

抬头一看,那囚车已然远行十丈之外。

一阳子低声说道:“李兄先请暂回堡中休息一下,拯救梦寰的事,咱们从长计议如何?”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退回堡中,邓固疆早已叫人备好了休息的静室。

一阳子虽然感觉有很多事情必须得先查清楚,但却又觉到自己身份不对,问起来有很多不便之处,只好强自忍了下去,暗中全力防范。

他虽然中了陶玉一击,但伤的不重,加上他本身­精­深的内功,经过一阵调息,也就完全复元。

一宿无话,次日,邓固疆设下了筵席,替两人接风。

邓固疆详尽的说明了昨夜的变化,他说埋伏在堡外的暗桩报告,昨夜确有两批武林人物,驰援邓家堡,但却为陶玉埋伏在堡外的人手击退,双方混战激烈,伤亡很大,那两批驰援的武林人物,包括了僧、道、俗装武士等组成。

一阳子道:“看将起来,陶玉这危害江湖的举动,已然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注意。”

邓固疆道:“由于杨大侠的声威,暂时使邓家堡成了江湖正邪决斗的中心,老朽声望武功都不足以领导,请李老英雄出主堡务,接待天下英雄……”

李沧澜道:“这如何使得,还是由堡主主持,我等从旁襄赞就是。”

邓固疆还待谦让,一阳子已抢先接道:“邓堡主不用客气了,强宾不压主,还是邓堡主主持的好。”

李沧澜道:“眼下首要之务,堡主先派出几组人手,侦察陶玉押送那囚车的下落。”

邓固疆道:“这个老朽早已想到,已派出了十五个堡丁,追查杨大侠的下落。”

流光如驰,匆匆三日,杨梦寰杳如黄鹤,毫无消息,急煞了李沧澜和一阳子,沉霞琳更是以泪洗面,不言不语。

第四日中午时分,一阳子、邓固疆、李沧澜坐在厅中,忽见一个家丁,手捧一封白简,急急而入,双手呈给小固疆。

邓固疆接过白简,只见上面写道:“一阳子道长亲拆”,立时转交一阳子的手中。

一阳子拆开来简,双手展开白笺,仔细瞧了一遍,立时脸­色­大变,目瞪口呆。

李沧澜道:“道兄,信上写的什么?”

一阳子缓缓把手中白笺递了过去,道:“李兄请自己过目吧!”

李沧澜接过白笺,只见上面写道:书致一阳子道长:令徒构寰囚笼定居,匆匆数日,英雄末路,虽面对绝世美人,亦不见欢悦之容。

兹定七月十王日,夜半三更鬼门开启之夜,于百丈峰顶,火焚杨梦寰、赵小蝶及毒龙夫人,届时必将大为轰动江湖,特函奉邀,驾临观礼。

下面署名,陶玉奉书。

李沧澜只瞧得一皱眉头,冷哼一声,道:“猖狂小儿,胆敢如此。”

邓固疆道:“李老英雄,那信上可是说的杨大侠么?”

李沧澜道:“不错。”伸手递上素笺。

邓固疆接过白笺,仔细瞧了一遍,登时脸­色­大变,摇头叹道:“杨大侠仁义远播,天下武林,谁不敬仰,如若身遭此劫,当真是天道睽睽了。”

一阳子收回白笺,缓缓放入封套,轻轻叹息一声,道:“李兄、邓老堡主,陶玉这封信。除了别有­阴­谋之外,就是要我们自乱方寸。”

李沧澜道:“不错,老朽几年山居养息,连这等权谋小术,也忘的­干­­干­净净了。”

一阳子道:“现今相距七月十五日,还有三月不到一点的时间,咱们有着很充裕的时间。”

邓固疆道:“不知陶玉这封信是否遍及武林之中……”

一阳子道:“陶玉想借这火焚杨梦寰、赵小蝶的大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高手,如是贫道的料想不错,九大门派都将收到此函。”

邓固疆道:“老朽愚见咱们要善用这两月时光,联络九大门派和武林高手,合力解救杨大侠,脱此危难。”

一阳子道:“陶玉行踪飘忽,一时想找他存身之处,只怕不是易事。”

李沧澜道:“咱们先赶到百丈峰去,预作布置,无论如何不能等到七月十五那天再行动抢救。”

一阳子道:“也许百丈峰就是陶玉此刻的巢|­茓­,如是他没有完全的准备,岂肯选择该地。”

李沧澜道:“话虽不错,但老朽总觉着七月十五日之夜再行抢救,未免有些迟了……”

谈话之间,瞥见沈霞琳衣袂飘飘的行入厅中,问道:“大师伯,可是寰哥哥的消息么?”

一阳子点点头道:“他被陶玉囚困,我们正在研商解救之策。”

沈霞琳目光投注一阳子手中的函上,道:“我瞧瞧那封信好么?”

一阳子略一犹豫,缓缓递过素简。

沈霞琳取出信笺,很仔细的看了一遍,淡然一笑,耐心折叠好素笺,恭恭敬敬把素笺递给一阳子。

在一阳子和李沧澜的预料之中,沈霞琳瞧完了这封信,定然忍不住悲伤失声,放声痛哭一场,那知竟是出乎意外的平静。

李沧澜无限怜惜的说道:“孩子,你看清楚了?”

沈霞琳凄然一笑,道:“我看的很清楚。”

李沧澜道:“我和你师伯正在研究对策,不借一切手段,定然救他脱险,你不用太难过。”

沈霞琳道:“我知道,寰哥哥吉人天相,决不会有什么凶险……”

一阳子道:“好一个吉人天相,孩子,你长大了。”

沈霞琳道:“嗯!长大了,万一寰哥哥真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在九泉路上相见,仍然是很好的夫妻。”

一阳子怔了一怔,道:“琳儿,不用多担心事,你李伯父既然重入江湖,必能想到救出梦寰之策,我已派人请掌门师弟,尽出昆仑派中­精­锐,全力出手,抢救梦寰脱险。”

沈霞琳欠身一揖,道:“多谢大师伯了。”缓缓转过身去,慢步离开大厅而去。

厅外微风,飘起了她的衣袂,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李沧澜捧起胸前毒火烧残的白髯,道:“道兄,李沧澜今年已然七十有四,雄心早消,儿女情长,这一次如是救不出小婿,这条老命也准备丢在那百丈峰上,道兄请坐镇邓家堡,等会天下英雄,老朽要先走一步了。”

一阳子道:“李兄要往那里去?”

李沧澜道:“我要到百丈峰去……”

一阳子站起身子,道:“李兄不可,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好在时间尚早,咱们得从长计议一番。”

李沧澜道:“无论如何,老朽后天一早动身,这两天时光,足够咱们谈的了。”

第十八回无可奈何

且说沈霞琳缓步行回卧室中去,和衣躺在床上,忍不住满腔愁苦,掩面低位。

这一哭,直似江河堤溃,哀哀欲绝,不知天之入夜。

直到二更时分,沈霞琳直哭到泪尽血流,才缓缓离床起身,燃起烛火,孤灯独坐,望着灯光出神。

突闻门声呀然,玉萧仙子缓步走了进来,自行在沈霞琳身旁坐下,握着沈霞琳一只手,低声说道:“姑娘,你哭了一日,愁苦也发泄了,听我几句话吧!吉人天相,杨大侠决不会伤在陶玉手中……”

沈霞琳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凝注在玉萧仙子的脸上,看了良久,道:“玉萧姊姊,那百毒翁没有来么?”

玉萧仙子道:“没有来,算来已经超过了三天时限……”

沈霞琳接道:“唉!凡是陶玉手下的人,都靠不住。”

玉萧仙子道:“百毒翁虽有使用百毒之能,但他不似­奸­滑无信的小人,也许他也被陶玉暗施毒手所伤。”

沈霞琳道:“这么说来,我的心愿落空了。”

玉萧仙子道:“你有什么心愿,可要我助你?”

沈霞琳道:“我要百毒翁传授我用毒之法,好去在陶玉身上下毒……”

玉萧仙子道:“那陶玉­阴­险毒辣,你如何能够接近他?”

沈霞琳道:“不要紧,陶玉对任何人都存有很深戒心,但对我却有些例外,只可惜我的武功不是他的敌手,纵然能够接近他,也是枉然。”

她凄凉一笑,站起身于,摘取壁上的长剑,道:“我要去追陶玉了,姊姊……”

玉萧仙子急急说道:“沈姑娘不可造次,听我几句话如何?”

沈霞琳道:“不要劝我;我已经想了很久,无论如何,我都要设法救回寰哥哥,如是救他不了,那只有上死了之。”

玉萧仙子道:“沈姑娘,你听我说,不论智谋、武功,你都难是那陶玉之敌,你去了,也不过多让陶玉掳去了一个人质,我已用飞鸽传书,转告了朱姑娘,三五日之内,必有朱姑娘的指示到来。”

沈霞琳眼睛一亮,道:“如若兰姊姊肯下山来,那就不难解救寰哥哥了。”

玉萧仙子道:“你既然很明白,为什么不再耐心的等待几天!”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我不等她了,我已经长大啦,我素来不会对人用心机,施手段,这一次要用一次手段对付陶玉。”

玉萧仙子还待再劝,沈霞琳突然一整脸­色­,说道:“你如还想和我作姊妹,那就别劝我了,明天中午时分,你可以告诉他们我去追陶玉的事。”也不待玉萧仙子答话,缓步出室,纵身一跃,飞上屋面,转眼间行踪顿杳。

玉萧仙子望着茫茫夜空,长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什么力量,使这位一向温和柔顺的女孩子变得如此倔强……”

玉萧仙子正在自言自语,突听一个柔婉的声音接道:“至爱大恨,都会使一个人­性­格大变,以沈师妹的温和,竟也能说出绝情绝义的话。”

王萧仙子转头望去,只见童淑贞道装佩剑,站在一处屋檐下,当下说道:“你都看到了?”

童淑贞道:“看到了,不知玉萧姊姊有何打算?”

玉萧仙子道:“你是说沈姑娘的安危?”

童淑贞道:“是的,沈师妹近来虽是多懂很多事,但她心地太过善良,她一心想着对付陶玉,只防备陶玉一人,其他的人那就丝毫不知防范,如若任她一人在江湖之上飘荡,只怕要吃大亏。”

玉萧仙子道:“我本该暗中随行,保护他才是,可是我又必需留在这里等候朱姑娘的指示。”

童淑贞道:“我想易容追踪,暗中相护,但此地有一桩重要的事,使我无法分身。”

玉萧仙子道:“什么事?不知我是否可以代劳?”

童淑贞道:“大觉寺枯佛灵空,混迹于此,杨师弟指明我暗中监视着他,这和尚不知是受了暗伤,还是故意装作在等待机会,几日夜来,一直坐在房中调息,从无任何举动……”

玉萧仙子接道:“好!我监视那和尚,你如要追踪保护沈姑娘,就该立刻动身,陶玉定会在邓家堡四周设下暗桩、眼线,沈姑娘孤身一人,必将会引起敌人的偷觑。”

童淑贞道:“一切有劳,小妹这就告别动身。”言罢转身而去,易容改装,连夜出堡。

次日天亮,玉萧仙子巡查过枯佛灵空的住处,绕入大厅。

只见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站在大厅台阶之下,右手握着龙头拐,抱拳作礼,道:“老朽先走一步了。”

一阳子合掌还礼,邓固疆抱拳相送。

玉萧仙子隐在壁角,心中暗暗想道:五年前李沧澜主盟天龙帮,和九大门派、杨梦寰形若水火,誓不两立,但五年后形势易变,李沧澜却和诸大门派联手,对付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弟子,和他一手创出的天龙帮,如若他能早知此果,就不会收养陶玉,和创设天龙帮了。

忖思之间,李沧澜已带着川中四丑,急急而去。

一阳子回过脸来,瞥见了玉萧仙子,立时举手招呼道:“姑娘请进,贫道有事请教。”

玉萧仙子快步行了过来,笑道:“道长有何指教?”

一阳子道:“咱们进入厅中再谈如何?”

邓固疆闪身避到一侧抱拳道:“姑娘先请。”

玉萧仙子当先人厅落座,早有一个堡丁行来,献上香茗。

一阳子望了邓固疆和玉萧仙子一眼,道:“朱姑娘可有指示到来?”

玉萧仙子道:“据妾身推想,就在这三五日内必有指示到来。”

一阳子道:“经此一变,整个江湖形势,已非朱姑娘亲身出马,不足挽救颓势了。”

玉萧仙子道:“贱妾来此之前,朱姑娘在百忙中,宠召贱妾晋见,虽然谈到了甚多江湖中事,但受时间所限,未能兼及细节,贱妾就匆匆辞出。”

一阳子道:“朱姑娘很忙么?”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她在以身涉险,习练几种武功。”

一阳子道:“原来如此。”

玉萧仙子道:“她习练的几种武功,都是林中未曾闻见之学,就贱妾所知,只要稍有失误,重则殒命,轻则残废,当今之世,只有朱姑娘这等大仁大勇的人,才肯甘冒这等大险,为武林同道谋福。”

一阳子叹道:“除了朱姑娘那等绝世才慧的人物,别人纵有此心,也无此力。”

玉萧仙子道:“道长说的不错。”

一阳于说道:“贫道还得留此数日,朱姑娘如有什么指示还望姑娘通知贫道一声。”

玉萧仙子道:“贱妾计算时刻,如无特殊变化,明天日出时分,可有音讯到此。”

言罢,转身缓步而去。

次日天亮时分,一阳子即匆匆赶往邓府花园。

那玉萧仙子早已先到,在一片广阔的草地上用白绢布下了一片奇形的阵图。

一阳子心知那白绢布成花阵,必有作用,也不多问。

玉萧仙子回顾了一眼,道:“道长早。”

一阳子道:“贫道盼望朱姑娘的指示,不在姑娘之下。”

玉萧仙子道:“今日午时之前,如若收不到朱姑娘的指示,情形就有些不对了。”

言罢,抬起头来满天搜寻。

一阳子看她焦急之情,已知道今午可能是玉萧仙子和那朱若兰相约的最后期限。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碧空中几片浮云,幻现出瑰丽的七彩。

一阳子前行两步,和那玉萧仙子并肩而立,四道目光,望着天空出神。

足足过了一顿饭时光之久,太阳光愈来愈强,只照得两人眼中金光乱闪。

碧空荡荡,仍不见一点踪影。

玉萧仙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就算姑娘在行功紧要关头,但松苓和彭姊姊,也该先给我一点讯息才对……”

只听一阳子叫道:“玉萧姑娘,那一片白云下,有一点白影飞来。”

玉萧仙子道:“在那里,指给我瞧瞧,我的眼睛看花了……”

一阳子扬手指着正南方白云,道:“那一片白云之下,有一点白影……”

玉萧仙子凝目望去,果见一点白影,由云层中直泻而下。

片刻之间,那白影已泻落到百丈以上。

日光下,只见它的羽白如雪,闪闪生光。

玉萧仙子奇道:“朱姑娘遣派了灵鹤玄玉赶来,对此事显然是十分重视了。”

但见巨鹤双翼一敛,疾如殒星飞坠而下,直落院中那白绢旁侧。

一阳子已数年未见那灵鹤玄玉,此刻望去,更显得神骏奋发,好像又长大了许多。

只见它抬起头来,望着一阳子低鸣一声,若曾相识,然后缓步对玉萧仙子行了过来,展开左翼。

玉萧仙子拍拍灵鹤玄玉的脑袋,道:“玄玉,你辛苦了。”

伸手从左翼之下取出一个竹节,拔去塞子,取出一张素笺。

展开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暂避锋芒,保存实力。”八个草字,下面是朱若兰的署名。

玉萧仙子道:“朱姑娘已然亲自看过我的上书,但风云变幻,这几天的变化太大了,写信只怕难以说得清楚,只好返回天机石府一行,面报姑娘了。”

一阳子道:“姑娘去后,如若那百毒翁到来,又该如何对付?”

玉萧仙子道:“他已过限甚久,如是我料断不错,恐怕早已伤在陶玉手下,杨相公身处险境,随时有­性­命之忧,此事非同儿戏,我必得及早回报姑娘,道长纵有援手赶来,也不可造次出手,等候朱姑娘的决定,贱妾去了。”举步跨上鹤背。

但见玄玉一展双翼,疾风突起,草木拂动,升空直上,片刻间,踪影已沓。

一阳子望着那巨鹤去向,长长叹息一声,离开后园而去。

且说那沈霞琳离开邓家堡后,直奔百丈峰方向。

她此刻心中已别无他念,只在想着杨梦寰的安危,如何才能够救他脱险,不觉间已是暮­色­苍茫时分了。

这时沈霞琳正行在一处竹林旁边、只见竹影摇动,陶玉由竹林中一跃而出,拦住了沈霞琳的去路。

这些年来,沈霞琳武功大进,闻声警觉,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陶玉格格一笑,道:“沈姑娘,可是在追踪你的寰哥哥么?”

沈霞琳缓缓还剑入鞘,道:“原来是你。”

陶玉笑道:“怎么?还剑入鞘,那是想和我谈判了。”

沈霞琳道:“我打你不过,只好和你谈谈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人人都说你沈霞琳胸无城府,但我陶玉看来,你却是天下第一等聪明的人呢。”

沈霞琳道:“过奖,过奖……”扬手指着一片青草地,说道:“咱们到那边谈谈吧!”

当先举步行去。

陶玉紧随沈霞琳身后,行了过去。

沈霞琳当先坐了下去,伸手拍着身前的空地,说道:“你也坐下来,咱们好好的谈谈。”

陶玉缓缓坐了下去,道:“咱们要谈些什么呢?”

沈霞琳道:“自然是寰哥哥了。”

陶玉道:“风花雪月,武林遗事,在下都可以和你谈谈,唯独对杨梦寰的事,在下不愿多谈……”

沈霞琳道:“不要紧,这一次咱们谈到寰哥哥,也和风月有关。”

陶玉奇道:“这话怎么说?”

沈霞琳道:“你不是一向很聪明么?怎么这一次猜不到了。”

陶玉一对流动的眼神,突然停住在沈霞琳的脸上,道:“你是说你和我,还是指那杨梦寰、赵小蝶及那毒龙夫人?”

沈霞琳道:“咱们两个人在说话,自然是指你和我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在下倒是有些兴趣听了。”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我问你的话(奇qIsuu.com書),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陶玉道:“那要看你问的什么了。”

沈霞琳道:“你可是真的喜欢我?”

陶玉道:“千真万确,你如不信,我可以在神前立誓。”

沈霞琳道:“不用立誓,我相信你的话就是。”

陶玉谈谈一笑,道:“相信了又能如何?你已是杨梦寰的夫人了。”

沈霞琳道:“有一件事,说出来,只怕天下无人肯信。”

陶玉道:“我陶玉行事为人,一向与人不同,你先说出来我听听,看我相不相信。”

沈霞琳道:“我和杨梦寰结璃数载,仍然是白壁无暇的处子之身。”

陶玉双目凝神,在沈霞琳的脸上打量了一阵,笑道:“不错。”

沈霞琳道:“你信了?”

陶玉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惜,但不知原因何在。”

沈霞琳道:“为了一个人。”

陶玉道:“是了!你和那李瑶红争宠斗气,是以不愿和那杨梦寰同榻共枕。”

沈霞琳摇摇头,道:“我和那李瑶红情同姊妹,那里会争宠斗气呢?”

陶玉道:“难道是为了我陶玉不成?”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

陶玉奇道:“这我就猜不透了,究竟是为了那一个,你­干­脆说出来吧!”

沈霞琳道:“朱若兰——”

陶玉奇道:“朱若兰,她和你们夫­妇­有何关系,难道你和杨梦寰床第间的事,也要问问那朱若兰么?”

沈霞琳道:“那是不用了,但我和红姊姊心中,都对朱若兰敬重无比,想到能和杨梦寰结成夫­妇­,这其间经历了多少艰苦磨难,大都是那朱若兰从中相助——”

陶玉冷笑一声,道:“那朱若兰也不过自存私心而已,她救你们只是为帮助那杨梦寰而已。”

沈霞琳道:“怎么,你看那朱姑娘喜欢寰哥哥么?”

陶玉笑道:“我陶玉是何等人物,岂有瞧不出那朱若兰暗生私情之理。”

沈霞琳道:“我就瞧不出,还是红姊姊告诉我我才明白,我和红姊姊都很感激那朱姑娘,商量之下,决心把正室留给她,我和红姊姊都作了偏房……”

陶玉道:“杨梦寰那小子艳福不浅啊!”

沈霞琳道:“杨梦寰不肯答应,但他又拗不过我和红姊姊。没有法子,只好答应了,因此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陶玉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谈谈你和我吧!”

沈霞琳两目凝注在陶玉脸上,瞧了一阵,叹道:“你为什么处处要和寰哥哥过不去呢?”

陶玉道:“原因很简单,他如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安,当今武林之中,杨梦寰是我江湖霸业中最大一个妨碍。”

沈霞琳道:“这样就谈不成了,唉!我要你放了杨梦寰。”

陶玉道:“那要看看你付出什么代价。”

沈霞琳道:“你要什么?”

陶玉道:“你!”

沈霞琳凄然一笑,道:“我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和你谈了。”

陶玉站起身子,望着沈霞琳格格笑道:“你仔细的想想,别要答应了又后悔。”

沈霞琳道:“我已经想了很久啦!才决定来找你谈判。”

陶玉道:“我陶玉声名狼藉,一向是辣手摧花……”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很坏,但我既然来找你谈判,自然是不怕你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有备而来的了?”

沈霞琳道:“我想了很久,很久,才来见你,既然来了。自然是早已想好的了。”

陶玉道:“好吧!我陶玉对任何人的话,都抱着存疑之心,但对你沈霞琳,却是例外。”

沈霞琳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你不擅说谎言,也是说的不像。”

沈霞琳心中暗道:这人鬼计多端,我要骗他,必得用出人意外的办法才行……。

心中念头转动,口里却说道:“你知道我心中很恨你,因为你常常和寰哥哥作对。”

陶玉道:“不错,这话在下倒是相信。”

沈霞琳道:“我这次来见你,并非是向你求情。”

陶玉道:“你要做什么?”

沈霞琳道:“谈条件。”

陶玉道:“说吧!你要如何?”

沈霞琳道:“我要你放了杨梦寰……”

陶玉格格一笑,道:“并非难事,但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沈霞琳道:“你要什么?只要我力能所及,无不答应。”

陶玉道:“我要你。”

沈霞琳道:“唉!我早就想到了……”

陶玉道:“怎么样?答不答应?”

沈霞琳道:“如是不答应你,那也不会来这里找你了。”

陶玉突然伸出手去,握住沈霞琳的右手,道:“你仔细的想想看,不要凭一时冲动,做出了终身大恨的事。”

沈霞琳道:“我早已想好了,不过我先要你放了杨梦寰,然后才能答应你。”缓缓挣脱陶玉握住的右手。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先放杨梦寰倒也不难,但如你到时变了卦,我岂不是一场空欢喜么?”

沈霞琳道:“现在我还是杨梦寰的妻子,如若答应了你,那是犯了七出之款,先要见着他,我要他先写休书休了我,然后才能和你作夫妻。”

陶玉道:“如若他不肯写呢?”

沈霞琳冷然说道:“寰哥哥不是你,他的为人我知道,只要我说了,他就会当场挥毫。”

陶玉道:“以他平日为人来看,或许此言不错。”

沈霞琳道:“先让杨梦寰写好休书,你再放他,那时我就算变卦,也是变不了啦。”

陶玉眼珠儿转了两转,道:“好吧!就依依你的办法。”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你要听话一点才好。”

陶玉道:“唉!你如早几年这般对我,也许我不会似今日这般的惹是生非了。”

沈霞琳道:“你如真的想改过向善,此刻时犹未晚。”

陶玉道:“不成,此刻已经是骑上虎背,欲罢不能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也许你嫁给我陶玉为妻之后,能使我陶玉改过向善。”

沈霞琳道:“怎么?你已经知道此刻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非作恶之事么?”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其实这善、恶二字,分际甚难,那杨梦寰处处为人设想,赢得武林中人物对他的尊重,视为盟主,我却是别走溪径,一样的在武林道上造成|人人敬畏,使他们拥我成为真正的盟主,目的则一,只是手段不同而已。”

沈霞琳心中暗道:你这人如何能和寰哥哥相提并论,一善一恶,一侠一匪,相差何止千万里。

她开始学用心机,生恐此言对陶玉刺激过大,竟能忍住未说出口来。

陶玉伸出右手,牵着沈霞琳的玉手,向前行去。

沈霞琳望了陶玉一眼,心中想道:你用右手牵我,将来我先斩去你的右手。

心中念头转动,但却未行挣扎,任他牵着手儿行去。

陶玉不见沈霞琳挣扎,心头大是欢喜,说道:“有一件事,我心中最不服气。”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杨梦寰未必就比我陶玉英俊,说才智、武功也未必强得过我,为什么沈霞琳、朱若兰,甚至赵小蝶以及我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师妹李瑶红,都对他深情无限,对陶玉却是冷若冰霜。”

沈霞琳笑道:“这你都不知道么?”

陶玉道:“我处处输他一筹,心中自是不服气了。”

沈霞琳道:“因为寰哥哥为人忠厚……”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接道:“你陶玉却恶毒残酷,早已该碎尸万段。”

陶玉放开了沈霞琳,冻目望去,夜­色­中只见童淑贞手横长剑,拦住了去路,不禁大怒,喝道:“你可是送死来么?”

童淑贞高声叫道:“沈师妹不要听他花言巧语,姊姊我身受其害,如今是生觉无颜,死难甘心!”

陶玉知她再说下去,定然十分难听,翻手拔出了金环剑,疾刺过去。

童淑贞挥剑相迎,两人一出手,就各出绝招,刹那间剑气弥空,寒芒轮转,打得激烈绝伦。

童淑贞似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却被陶玉那紧迫的剑势,逼的没有说话的工夫。

沈霞琳退在一侧,眼看着这一场凶恶的搏斗,呆呆出神。

她虽然学会了使用心机、手段,但那是经过了很久的深思熟虑,似这等出于意外的变化,一时间反不知如何是好。

沈霞琳心中明知童淑贞一人之力,决非那陶玉的敌手,打下去必败无疑,但却不知自己是否该出手相助,既不能眼看童淑贞伤亡在陶玉的剑下,又不能小不忍乱了大谋,为助童淑贞破坏自己数日夜深思熟虑的计划……

忖思之间,突然陶玉轻叱一声:“着。”一剑刺在童淑贞的左腿之上。

一股鲜血,冒了出来。

童淑贞中了一剑,竟是连哼也未哼一声,仍然挥剑抢攻,招招袭取陶玉的要害。

陶玉怒声喝道:“你这般不知死活,可别怪我陶玉心狠手辣了。”

剑势一紧,奇招连出。

童淑贞一面挥剑招架,一面高声喝道:“沈师妹,不用管我的死活了,我早已活的乏味,死不足惜,你还不快些逃走……”

陶玉剑势连变,奇招迭出,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毒辣。

片刻之间童淑贞身上连中了七八剑,衣服破裂,鲜血满身。

她似是已进入疯狂状态,全身伤痕累累,仍是不停的挥剑抢攻。

陶玉眼看童淑贞的疯狂之态,也不禁暗暗惊心,付道:她连中数剑,仍是这般凶狠,看将起来,除了一剑把她杀死,是别无良策了……。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剑势略缓。

童淑贞奇招突出,乘隙而入。

陶玉一个失神,右臂中了一剑,划了四寸长短一道口子,衣服破裂,鲜血泉涌而出。

陶玉大怒道:“贱婢可恶,我如一剑把你杀死,那是便宜你了。”

他心中充满恶毒的恨意,不肯让童淑贞死在金环剑下,再加上右臂中剑,劲道、剑路都打了折扣,童淑贞竟然又支撑了十几个回合未败。

但久战之后,童淑贞凭借的一股猛锐之气,已然完全消失,失血过多,逐渐的失去了再战之能。

手中剑势逐渐缓了下来。

沈霞琳眼看她难再支撑,如若再不助她一臂,顷刻之间,即将死伤在陶玉剑下,忍不住大声喝道:“不要再打了,快些停手。”拔脚冲向两人。

陶玉应声向后退了两步,笑道:“怎么样,你可是想救她?”

沈霞琳道:“我看她受伤如此之重,就不禁动了同门姊妹之情。”

只听童淑贞说道:“师妹,你为什么不逃?”身子摇了两摇,一跤跌倒地上。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你真的肯放了她?”

陶玉道:“留下此人,实是一大祸害,但你如若一定要救她,那就放她去吧。”

沈霞琳道:“她武功永远不会强过你,留下她也不要紧。”

陶玉道:“好!随你怎样办吧。”转身行去。

沈霞琳高声说:“不要走。”

陶玉回过头,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她全身伤痕累累,成了血人,我身上没有金创药,如何救她。”

陶玉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道:“这盒中有三粒灵丹,功能止血生肌,你让她眼下两粒,自可好转。”

放下丹药,转身而去。

沈霞琳打开玉盒,凝目望去,星光下果见玉盒中三粒丹丸。

情势危迫,已使沈霞琳无暇多想,随手取过一粒丹丸,送入童淑贞的口中。

灵药有效,不过片刻工夫,童淑贞已然醒了过来。

沈霞琳不待童淑贞开口,抢先握着童淑贞一只手道,“你好好的养息伤势,不用管我的事……”

童淑贞有气无力的接道:“你要­干­什么?陶玉狼心狗肺,蛇蝎手段,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沈霞琳道:“可是他目下擒了赵小蝶和寰哥哥,论武功只怕天下已无能够和他对敌之人……”说至此处,突然流出泪来,缓缓接道:“死了我一个沈霞琳,何足轻重,但必得救出寰哥哥和赵妹妹,姊姊多多珍重,我要去了。”说完话,一咬牙,狠起心肠,起身大步而去。

童淑贞眼望着沈霞琳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且说沈霞琳随着陶玉行人了一座小村之中,只见数十老弱­妇­孺,挤于一座加上木栅的牛栏中。

两个执刀大汉,分守两侧。

沈霞琳一皱眉头,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挤在牛栏中呢?”

陶玉道:“是我把他们关起来的。”

沈霞琳道;“为什么呢?”

陶玉笑道:“这些人的儿子或丈夫,不是为我侦探敌情,就是埋作暗桩,如是他们有什么变节之处,我就杀掉这遗留下的人质……”

沈霞琳道:“嗯!那是无怪你行踪隐密,追索不易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梦寰行侠施仁,我陶玉就偏偏的施展毒辣手段,看看那一个能登上武林霸业的王座。”

沈霞琳道:“杨梦寰从没有称霸武林的念头。”

陶玉道:“纵然是有,他也不是我陶玉之敌。”

沈霞琳道:“嗯!他很悲惨,人被你囚禁起,妻子也要离开他了。”

陶玉笑道:“人生的悲惨事,何止千万件,那也不是杨梦寰一个人。”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善恶之分,好坏之别,报应之说都是骗人的了。”

陶玉道:“原也没有什么分别。”

沈霞琳道:“不知几时我们才能见得杨梦寰?”

陶玉道:“你这般急于见他,是何用心?”

沈霞琳道:“我要早些告诉他,让他写下休书,咱们在一起,我就安心了。”

陶玉道:“你见着杨梦寰时,可敢当真的迫他休妻么?”

沈霞琳道:“你这话问的很奇怪,我几时说过谎言了。”

陶玉道:“可要我陶玉站在旁侧听着。”

沈霞琳道:“你听着吧!”

陶玉道:“咱们立刻就去见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是见他之后,你变了卦,他就有苦头好吃了。”

沈霞琳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事先说明。”

陶玉道:“你说吧!”

沈霞琳道:“日后你荣登上武林盟主的座位,成为武林第一人,我沈霞琳可是武林第一夫人么?”

陶玉道:“那是当然。”

沈霞琳道:“杨梦寰写之休书之后,我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和你守在一起。”

陶玉道:“还要怎样?”

沈霞琳道:“我要三媒六证,我要你堂堂正正的把我娶回去。”

陶玉道:“这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去看看杨梦寰。”当先举步行去。

沈霞琳随着陶玉身后,行到了村中一座宅院中,陶玉伸手掀开了一座石盖,道:“就在下面。”低啸一声,一跃而入,接道:“燃起火把。”

但见火光闪动,霎时间一片通明。

沈霞琳跃入窖中,只见杨梦寰盘膝坐在一座仅可容人的铁笼里,一个黑衣大汉守在笼侧,右手执刀,左手举着火把。

杨梦寰闭着双目,有如老僧入定,虽然闻得声息,亮起火把,但他却连眼皮也不睁动一下。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道:“寰哥哥,你瞧瞧谁来了?”

杨梦寰睁开眼来,瞧了沈霞琳一眼,道:“你怎么到了这里?”

沈霞琳黯然一叹,道:“自然是为了看你来的。”

杨梦寰抬头看着陶玉,道:“你骗她来此?”

陶玉哈哈一笑,道:“令正自己送上门来,在下只好照收了。”

杨梦寰厉声说道:“陶玉,如若我有脱出困危之日,决然不再对你留丝毫情义。”

陶玉道:“怎么?你还想有脱困之日么?”

杨梦寰道:“就算我死变为厉鬼,也不饶你。”

陶玉道:“兄弟对人还存有三分畏惧,对鬼么?却是一点也不怕。”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可以和他吵架呢?”

陶玉略一沉吟,道:“不错,我娶人之妻,也该好好的求他一阵才是。”

大步行近了杨梦寰,抱拳一礼,道:“杨兄,兄弟有一事奉求杨兄。”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陶玉道:“杨兄死亡将至,留下这美貌妻子,岂不是太残忍了,兄弟之意,在你未死以前,早些把她处理了好。”

杨梦寰冷笑一声,闭起双目不言。

陶玉接道:“这里有休书一封,杨兄请打上手印。”

杨梦寰闭上双目,任那陶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始终不发一言。

陶玉转眼望了望沈霞琳道:“他不肯说话,我也是没有法子了。”

沈霞琳道:“我来对他说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寰哥哥,你要忍耐一点,我有几句话说给你听。”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什么话?”

沈霞琳伸出手去,由陶玉手中取过休书,道:“这个你看过了?”

杨梦寰道:“没有看过。”

沈霞琳道:“那你就看看吧。”

杨梦寰抬起双手,接过看了一阵,道:“休书。”

沈霞琳道:“不错,你如在那休书上打上你的手印,我就不再是杨夫人了。”

杨梦寰道:“陶玉迫你如此。”随手将休书弃置地上。

沈霞琳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到的。”

杨梦寰瞪大了双目,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长长叹息一声,道:“好!拿过来吧!”

沈霞琳捡起休书,递了过去,说道:“寰哥哥,不要恨我,我,我是情非得已……你以后就知……”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我一点也不恨你。”

沈霞琳玉牙紧咬着樱­唇­,强自忍了下去,未哭出声,伏身捡起了休书,递了过去,道:

“你瞧瞧有那里不对么?”

杨梦寰道:“不用瞧了,只要不是陶玉逼你,不论上面写的什么都好,你将印泥拿来吧!”

陶玉取出印泥,沈霞琳接的过去,交给了杨梦寰。

杨梦寰看也不再看一眼,就在休书上打上手印,还给了沈霞琳,笑道:“姑娘,从此时此刻起,你已恢复你姑娘身份与自由之身。”

沈霞琳道:“唉!天下英雄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以后只怕他们还要叫我杨夫人。”

杨梦寰道:“不要紧,以后他们知道了就不会叫了。”

陶玉伸出手,从沈霞琳的手上,取过休书,道:“杨兄,你可知道沈霞琳为什么要杨兄休了她么?”

杨梦寰道:“不知道。”

陶玉道:“这又和兄弟有关了,沈姑娘慧眼识人,已瞧出杨兄此次必死无疑,所以她才离开杨兄,要和兄弟同在一起。”

杨梦寰道:“沈霞琳胸无城府,天真无邪,兄弟倒是希望陶兄好好待她,兄弟死也瞑目九泉了。”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当真是天下第一等多情人。”

杨梦寰道:“不敢当陶兄夸奖。”

陶玉折好休书,藏入怀中,笑道:“杨兄这等­干­脆,兄弟该给你一个痛快才是,只是杨兄在当世武林人物心目中,身份甚重,如若一刀把你杀死,实在是大可惜了。”

杨梦寰道:“陶兄不论用什么手段折磨兄弟,我杨梦寰都不会放在心上。”

陶玉道:“如果杨兄和兄弟合作,杨兄并非是全无生路。”

杨梦寰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兄弟唯一之求,希望从今以后,你要善待沈姑娘。”

陶玉道:“这个不劳吩咐,兄弟自会办理,不过一个人一生中只能死亡一次,杨兄又何苦非死不可呢?”

杨梦寰道:“咱们不用谈这些事了,兄弟困倦的很,想要休息一会。”

沈霞琳表现了从所未有的坚强,站在一侧,不言不语。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别忘了你还在兄弟手中,我可以一刀把你杀死,也可以杀你千刀万刀,还让你活在世上。”

杨梦寰静坐不动,对陶玉之言,浑如不闻。

沈霞琳心中激动,似是要晕倒地上,急急说道:“咱们走吧!”

陶玉道:“好!”伸手抱起了沈霞琳的纤腰,接道:“向上飞跃,我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同时提气上跃,飞上了土窖。

回头望去,只见土窖中的火光,一闪而熄。

陶玉握住了沈霞琳左手,向前行去,一面低声说道:“杨梦寰写下了休书,你也该愁怀大开了。”

沈霞琳道:“但天下武林同道,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杨梦寰休妻的事……”

陶玉笑道:“这事容易,我先召集一部份武林中人,宣布此事,只要有一人知道,很快就遍传武林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不行,他正在囚禁之下,如若是昭告天下,只怕人人都要骂我沈霞琳为人薄幸了。”

陶玉笑道:“不要紧,别人如何,由他们去说就是,你既然想要我大媒花轿娶你为妻,这事岂能隐瞒,如其偷偷摸摸,倒不如名正言顺,大大方方的好些。”

说话之间,已进入了一座茅舍之中。

虽然是竹篱茅舍,但布设却十分雅致,案上红烛高烧,早已摆满了佳肴、美酒。

陶玉先让沈霞琳落了座,自己在对面坐下,道:“你累了一日半夜,只怕腹中早已饥饿了。”

沈霞琳有生以来,心头从未积聚过今宵这等沉重的烦恼,她本是胸无城府,天使一般的人儿,如今为势所逼,不得不学着使用心机。

杨梦寰在休书上打落指印,有如一把烧红的烙铁烙在她的心上。

但她随时在警觉着提醒自己,陶玉一向多疑,不可被他瞧出破绽。

她强自忍着裂胆剖心的痛苦,端起面前酒杯笑道:“我敬你一杯酒。”

陶玉摇摇手,道:“先不要喝。”举手互击三掌。

只见两个青衣童子走了进来,举起桌上的筷于,每样菜都吃上一口,然后又饮了一口酒欠身一礼,悄然退下。

沈霞琳奇道:“这是­干­什么的?”

陶玉举杯道:“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咱们可以吃了。”

沈霞琳道:“是啦!你怕人家在这酒菜之中下毒,是么?”

陶玉笑道:“正是如此。”

沈霞琳举筷子吃了一口菜,道:“你餐餐都是如此么?”

陶玉道:“不错。”

沈霞琳道:“为何要如此多疑呢?”

陶玉道:“这世间,我很难找得一个为我信任的人。”

沈霞琳道:“包括了你的亲人,你的父母,和未来的妻子?”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自幼无父无母,被人收养,孤苦伶仔,无靠无依,要我去相信那一个呢?”

沈霞琳道:“如你无父母;身从何处来,如你无养育,怎能有今日。”

陶玉道:“父母虽有,但已成为一坯黄土,养我的恩师,早已弃我不管……”

他目光暴­射­出炽烈的情焰,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道:“也许我会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妻子,只不知她会不会真心对我?”

沈霞琳道:“你说那一个?”

陶玉道:“你!沈霞琳,你迫那杨梦寰写下休书,难道不是存心嫁给我么?”

沈霞琳淡淡一笑,道:“自然要嫁你了,不过,我怕步了童师姊的后尘。”

陶玉笑道:“咱们正式结为夫妻,岂能和那童淑贞相比。”

沈霞琳心中暗暗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我非得宰了你,才能消心头之恨!口中却笑道:“但愿我嫁了你之后,你会好好待我。”

陶玉道:“这你尽可放心。”

沈霞琳站起身子道:“唉!我一天劳累,现在很倦了,不知你替我准备睡觉的地方没有?”

陶玉笑道:“自然有了。”伸手端起桌上的红烛,道:“走……我带你去……”领先出门而去了。

沈霞琳紧随在陶玉身后,行入了一个静室之中。

只见静室中罗帐低垂,红烛高烧,布置的十分雅致。

沈霞琳打量了四周一眼,笑道:“这地方能布置出这样雅致的房间,实是不易。”

陶玉道:“这本是一间新房,用作洞房花烛之夜……”

沈霞琳道:“那一对新人呢?”

陶玉道:“新人被我撵了出去,留作我自己卧室,今夜让给你了。”

沈霞琳暗道:果然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口中说道:“你把人家撵出去,那也未免大狠心无情了些……”

目光转动,只见陶玉双目圆睁,望着自己,不禁骇然,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

陶玉道:“沈姑娘,你可是当真的喜欢我么?”

沈霞琳道:“自然是当真了。”

陶玉道:“这座新房,既然是用作洞房花烛,今夜咱们就成为夫妻如何?”

沈霞琳脸­色­一变,冷峻的说道:“你如这般对我,我就死给你看……”

陶玉缓缓垂下头去,默然不言。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柔声说道:“急什么呢,我早也是你的人,晚也是你的人,等咱们明媒正娶,拜过天地,才能……”

陶玉轻轻叹了一声,道:“你好好保重。”转身出门而去。

沈霞琳和衣倒在床上,一直难以入睡,既怕陶王半夜冲来,又怕别人混入室中,半宵时光,就在她警觉的戒备中渡了过去。

直待天­色­大亮,她才心中一宽,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数日夜的劳碌,早已困乏不堪,这一觉直睡到中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只见陶玉坐在一张木椅上,身佩金环剑,闭目养息。

沈霞一跃而起,查看全身,衣着无损,心中暗道了两声:好险啊!好险!以后要特别小心才是。

她步出罗帐,陶玉已起身笑道:“咱们原要一早赶路,但为了等你,现在仍未动身。”

沈霞琳道:“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陶玉道:“我看你睡的十分香甜,不忍叫醒你……”

语声微微一顿,道:“快些盥洗,吃点东西,咱们上路吧。

沈霞琳匆匆盥洗,进了一些饮食,和陶玉步出茅舍。

只见一群村夫装束的人,抬了三个黑布垂遮的铁笼,早已在林中一座广场之上等候。

沈霞琳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扮装成村夫模样,那是无怪难以发现行迹了。”

心中念转,口却问道:“那黑布垂遮的可是铁宠么?”

陶玉道:“不错!杨梦寰、赵小蝶和毒龙夫人。”举手一挥,数十村夫,鱼贯登路。

他们早已订好了行走的路线,沿途之上,暗探往返查看是否有人追踪。

一路无话,到晚霞满天时分,行到了一片大树林中。

陶玉道:“这本是咱们预定的中午进餐之地,但因动身过晚,只好改作宿住之处了。”伸手拍了沈霞琳两下,接道:“我有事,必须暂时离开片刻,你留在此地等我。”也不待沈霞琳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沈霞琳起身绕着那铁笼行了一周,很想掀开那黑布瞧瞧,又怕引起了守卫人员的怀疑,只好重回原地。

但她却一直注意着那三支黑布蒙遮的铁笼。

片刻之后,忽见一个全身黑衣的小个子,怀中捧着三份食物,行近囚笼,右手掀起黑布一角,左手送入一包食物……。

沈霞琳只瞧的大为羡慕,忖道:我如是黑衣人,也可和寰哥哥等常常见面了。

在那黑慢垂遮的三个囚笼四周,布守着甚多村夫装束的人物,但对那瘦小黑衣人的举动却不置理。

沈霞琳流目四顾,只见这幽深的林木中,除了那铁笼,旁边站有四个黑­色­农夫装束之人外,四下再无人踪,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都和那陶玉甚好,我如掀看那铁笼布幔,谅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无礼。

心意转动,缓缓站起身来,向前行去。

行至那铁宠五六尺处,立时引起了四个黑衣人的注意,八支眼睛,一齐投注过来。

沈霞琳心中暗道:量他们不敢对我如何,不用怕他们,当下冷冷喝道:“你们瞧什么?”

四个黑衣人齐齐欠身道:“帮主有谕,任何人不得擅近囚宠。”

沈霞琳道:“我自然例外了,就连陶玉也得让我三分,难道你们真的敢拦阻我么?”

四个黑衣人垂手抱拳说道:“我等不敢,但帮主一向令谕森严,如有违犯,必受重责。”

沈霞琳道:“为什么刚才那黑衣人就可以掀开笼上的黑布瞧瞧,我就不能呢?”

靠左首一个黑衣大汉道:“那是帮主指定送给囚笼中人食用之物的小厮,自是可以近那囚笼了。”

沈霞琳道:“我非瞧瞧不可,我不信你们真的敢拦我。”举步直向正中一个囚笼行去。

四个黑衣大汉还真不敢拦她,却一起围了上来。

沈霞琳掀开那铁笼上垂遮的黑布一角,凝目望去,只见赵小蝶盘膝坐在铁笼中间,想到她过去的威风,英雄,不禁轻轻一叹,道:“赵姑娘,你……”

赵小蝶睁开眼来,望了沈霞琳一眼,笑道:“沈姊姊,你怎么……”瞥见四个黑衣人围在霞琳身后,立时住口不言。

沈霞琳心知身后有四人监视,虽有很多话,也不敢说出口来,只好改变口气,说道:

“你身体很好么?”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沈霞琳长进多了,说话也知道卖弄技巧,她问我身体定然是指我武功而言了。

心念转动,微微一笑,道:“身体虽然很坏,但经过几日休息,已经好的多了。”

沈霞琳回顾了身后围观的人一眼,道:“你好好保重。”缓缓放下黑慢,向左面一个囚笼行去。

四个黑衣人要待阻止,似又不愿开罪于她,只好暗中戒备。

沈霞琳行到左侧,掀开黑布一角,只见杨梦寰坐在铁笼中。

目光一触杨梦寰,沈霞琳有如受了雷轰电的,全身抖动,难于自禁,身躯摇了几摇,勉强稳下身躯,道:“寰哥哥……”

杨梦寰睁开星目,望了沈霞琳一眼,笑道:“你现在不能这样叫我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自我们相识之后,我都是这般叫你,一时再要改口,实是困难的很……”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刚才瞧到赵家姊姊。”

杨梦寰道:“她怎么样了?”

沈霞琳道:“她身体很好。”

杨梦寰道:“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沈霞琳凄凉一笑,道:“不论你到了那里去,我都会很快的去找你。”

杨梦寰双目圆睁,凝注在沈霞琳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要好好保重……”

沈霞琳正待答话,突闻一个尖细的声音接道:“这不劳杨兄再费心了,自有兄弟好好的照顾于她呢。”

沈霞琳转脸望去,只见陶玉站在身后七八尺处,双目圆睁,盯注着囚笼中的杨梦寰。

杨梦寰道:“但愿陶兄能心口如一!”言罢,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两人。

沈霞琳缓缓放下掀起的黑布,牵起陶玉的左手,道:“咱们走吧!”

她心知凭自己的武功,绝无法是陶玉之敌,必得设法找至!下手机会,但陶玉生­性­多疑,只怕暗中早有戒备,要他完全放开胸怀,必得一段很长的时间,和适度的牺牲……。

心中念头转动,人却依偎在陶玉的身上柔声说道:“你到那里去了?”

陶玉鼻间闻至!一阵阵的甜香,不觉伸出手来,紧搂着沈霞琳的柳腰,道:“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追踪而来,但已被我故布疑阵。骗往他处……”

沈霞琳笑道:“你真是聪明的很。”

陶玉道:“但李沧澜智谋过人,纵然一时受骗,明日午时之前,必会看破疑阵,说不定会转身找来了。”

沈霞琳道:“你怕他么?”

陶玉微微一笑,拉着沈霞琳坐了下去,燃起火烛笑道:“你一定很饿了,咱们边吃边谈吧!”

沈霞琳正待答活,突闻一阵尖厉的哨声传了过来。

陶玉脸­色­一变,张口吹熄了火烛,一跃而起,低声对沈霞琳道:“有人来了,你坐在这里别动。”拔出金环剑,疾奔而去。

沈霞琳流目四顾,林中一片静寂,心中暗道:我如有大师伯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此刻可以斩开铁栅,救出寰哥哥和赵小蝶了……

一向纯洁,不善心机的沈霞琳,此刻却开始动用心机,默算着胜负的机会。

她暗自盘算道:如若赵小蝶武功未失,寰哥哥未受暗伤,我只要想到法子,打开铁栅,使两人恢复了自由,陶玉就无法再制服两人……。

但转念又想道:那赵小蝶内功­精­深,寰哥哥亦非弱者,那区区铁栅如何挡得住两人神功,何以两人竟然甘愿坐在那铁笼之中,不肯破栅而出……。

念头转了两转,心中又成了一片空白,只觉两人甘心坐在那铁笼之中,自是有着心智、武功都无法克服的困难。

这时那尖厉的哨声,已完全沉寂下来,除了夜风吹摇着树梢,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沈霞琳缓缓站起身子,向林外行去。

原来她突然想到,如若来人是大师伯,也好借他宝剑,削开铁栅。

绕过一片树木,避开了守护那铁笼大汉的视线,突然加快脚步,放腿奔行。

这片杂林,不过数亩大小,沈霞琳放腿而行,片刻间已出了树林。

她刚刚奔出树林,林外深草丛中,突然跃起了一条人影,挥刀直劈过来。

沈霞琳来不及拔剑封架,一提真气,硬把向前冲奔的身子收住,横里一跃,避开一刀。

那人似乎已瞧出来人是谁,一收单刀,不再抢攻。

这当儿,那执刀大汉身后,突然站起一个人来,一掌拍向那大汉后心。

沈霞琳和那大汉对面而立,看的甚是明白,不禁啊哟一声惊叫。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根本就来不及思索那人是敌是友。

那人出手快速无比,沈霞琳还未叫出声,那人掌势已拍中执刀大汉的|­茓­道。

待沈霞琳惊叫出口,那大汉已然弃刀跌倒在草地上。

只听那人低声说道:“沈姑娘快些过来。”

沈霞琳道:“你是玉萧姊姊么?”

玉萧仙子道:“正是贱妾。”

第十九回静待时机

沈霞琳急行两步,到了玉萧仙子身前,只见她一身黑衣,连头上也包了一块黑帕,玉萧仙子飞起一脚,把那点倒的大汉踢入草丛之中,道:“你可见到杨相公。”

沈霞琳道:“见到了,就在这杂林之中。”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这片荒林之外,形势似极复杂,有着很多不同的武林高手赶到。”

沈霞琳道:“玉萧姊姊,那三十六计中,可有一计叫作混水摸鱼么?”

玉萧仙子道:“不错啊!”

沈霞琳突然叹息一声,道:“不成,那铁栅坚牢的很,除了我大师伯那削铁如泥的宝剑,咱们实无法削去铁栅救他们两人出来。”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我已写好了一封长信,说明了杨相公和赵小蝶的处境险恶,朱姑娘接到长函之后,必有良策,此刻咱们只能在暗中保护两人,不可轻举妄动……”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见到陶玉了。”

沈霞琳低声应道:“我不但见到了陶玉,而且也让寰哥哥写了休书。”

玉萧仙子吃了惊,道:“写好了休书?”

沈霞琳道:“是啊!如是我不让寰哥哥写下休书,陶玉又如何肯信任我呢?”

玉萧仙子突然一拉沈霞琳,藏入草丛中,道:“有人来了,如非情势必要,千万不可现身出手。”

但闻衣袂飘风之声,两个披灰­色­袈裟的和尚,联袂奔至,进入了林中。

沈霞琳道:“两个和尚是那里来的?是陶玉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

玉萧仙子道:“似是少林寺中高僧,自然是陶玉的敌人了。”

只听陶玉尖厉的喝道:“全部给我宰了。”

紧接着响起了几声闷哼尖叫,似是有很多人被一齐杀去。

玉萧仙子和沈霞琳分开草丛,向外瞧去,只见陶玉由正西方急奔而来,隐入了林中不见,沈霞琳伏在玉萧仙子的耳际说道:“我要走了。”

玉萧仙子紧紧握着沈霞琳的一只手,道:“你要到那里去?”

沈霞琳道:“去见陶玉,我如回去的晚了,必然将引起他的疑心。”

玉萧仙子揽住了沈霞琳的柳腰,低声说道:“陶玉­阴­险­奸­诈,你如何能够斗得了他,唉!你如吃了什么亏,如何对得起杨相公呢。”

沈霞琳道:“只要能救了寰哥哥,我死了也不要紧,我们夫妻一场,但我却一直无能帮助他,唉!这次……”

玉萧仙子伸手堵住了沈霞琳的嘴巴,道:“又有人来了。”

凝目望去,只见王寒湘带着四个黑衣大汉,奔入林中。

沈霞琳缓缓放开玉萧仙子的手掌,道:“我要去了。”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朱姑娘此刻已得到我呈述之函,也许她会骑鹤赶来,至低限度她已在筹思收拾残局之策,沈姑娘想想看,是否还要冒险?”

沈霞琳接道:“万一朱姑娘修习内功,正值紧要关头,一时之间不能赶来,误了寰哥哥的­性­命,如何是好呢?”

玉萧仙子只觉兹事体大,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回答之言,沉吟了一阵道:“姑娘之意呢?”

沈霞琳道:“唉!我们就分头办事吧!如是那朱姑娘及时赶来,有劳姊姊想法子通知我一声。”

玉萧仙子道:“事关杨相公的生死大事,我也不敢擅作主意,沈姑娘一定要去,我也不便拦阻,但那陶玉鬼计多端,还望小心应付。”

沈霞琳道:“知道了,不劳姊姊关心。”正待起身离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

“玉萧姊姊,我要求你帮忙一件事。”

玉萧仙子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你不畏剧毒的本领很大,天下第一用毒的高手,也伤你不了,这等本领,实在叫人佩服,不知可否传我一点防毒的本领。”

玉萧仙子怔了怔,笑道:“那都是假的,纵然朱姑娘亲身临敌,也不能防止数十种剧毒。”

沈霞琳奇道:“假的?”

玉萧仙子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沈霞琳也不多问,站起身子,道:“我要去了,姊姊珍重。”转向林中行去。

玉萧仙子迅快的隐入了草丛之中消失不见。

沈霞琳进入林中,只见两个身着袈裟的和尚,一个手执禅杖,一个手执戒刀,一个手势戒刀,双战陶玉。

陶玉金环剑变化诡奇,独斗二僧,仍是抢攻。

二僧都在六旬左右,武功十分高强,陶王虽然毒招百出,急急抢攻,但二憎却应付的四平八稳。

原来双方出招虽然迅快,但收招更快,攻出招数,只要被对方封架,立时会自动收招,不待兵刃相接了。

沈霞琳流目四顾,四周未见陶玉属下,心中奇道:“这林中他埋伏了很多人,为什么此刻不见他们的形迹呢?”

陶玉看到了沈霞琳,剑势突然一变,攻势更见凌厉。

双方又斗了五六个回合,忽听一声闷哼,那手执戒刀的和尚,被陶玉一指点中|­茓­道,倒了下去。

余下一僧,招架更是困难,又勉强支持了三四个回合,被陶玉一剑拨开禅杖,一掌拍中了右肩。

那和尚身不由己的向前一栽,手中禅杖,砰然一声,落在地上。

原来那和尚被陶玉一掌拍断了右肩肩骨,踉跄向前奔去。

陶玉急行两步,飞起一步,踢在那和尚后胯上。

那和尚身子摇了两摇,便自行摔倒。

沈霞琳眼看他片刻之间,连伤了两个高僧,心中暗暗忖道己他的武功又有了很大的进境。陶玉回过头来,双目圆睁,凝注在沈霞琳的脸上,面­色­严肃,一语不发。

沈霞琳心中暗暗忖道:难道他已对我动了怀疑么?我必得沉住气,才能骗得了他,缓步行了过去,说道:“你的武功较诸数月之前,又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只怕杨梦寰也打你不过了。”

陶玉冷冷说道:“我要你守在原地别动,你胡乱跑的什么?”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就要嫁给你了,你和人家打架,要我如何能够放得下心呢?……”

语声一顿,转过身子,缓步行了几步,接道:“为什么这么凶呢?我又没做错什么?

唉!杨梦寰就从来没有似你这般对过我。”

陶玉不顾再取二僧之命,大步追了上去,道:“我心中有很多疑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是不得不问了。”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你和那杨梦寰山盟海誓,情重如山,何以会忽然来找上我?”

沈霞琳忖道,果然他问起此事,幸好我早已有了准备,当下说道:“因为我要报答杨梦寰对我一番恩情……”

陶玉突然放声而笑,道:“就算你答应嫁我为妻,我也不会放了杨梦衰啊……”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把他视作眼中之钉,­肉­中之刺,自然不会放他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是啦,他们要你来利用美­色­卧底,理应外合,以救出杨梦寰是么?”

沈霞琳摇摇头,道:“没有人要我来。”

陶玉道:“那是你自己要来的了?”

沈霞琳道:“不错,我知道他们都无法凭仗武功救出杨梦寰,只好亲自前来见你了……”

陶玉接道:“因此你就赶来此地见我,准备以美­色­为饵,救那杨梦寰,是么?”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如一点也不信我,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陶玉道:“什么时候算早呢?”

沈霞琳道:“在那杨梦寰未写休书之前。”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沈霞琳,我陶玉如是这般轻易的被人骗去,那也不用在武林中争什么霸主之位了。”

沈霞琳心中暗道:糟糕,原来他早已对我怀疑了,只是未曾说出罢了。心念一转,说道:“你既然这般不肯信我,咱们也不用再谈了。”转身向前行去。

陶玉还剑入鞘,突然向前欺进一步,左手一挥,抓住了沈霞琳的右腕,右手伸出托着沈霞琳肘间关节,冷冷说道:“你想到那里去?”

沈霞琳叹息一声,道:“不知道。”

陶玉冷笑一声,道:“不知道,这回答未免太过轻松了。”

沈霞琳道:“你既不肯信任,我留在这里也是无味的很。”

陶玉道:“你可知道,只要我稍一用力,就可折断你的右臂。”

沈霞琳道:“我知道,断了一条臂,打什么紧。”

陶玉道:“我可以错开你双臂双腿上的关节,使你寸步难行。”

沈霞琳道:“那也不过是筋骨之伤,算不了什么。”

陶玉道:“你不怕?”

沈霞琳道:“我这一生,已受过了不少的痛苦,再受折骨错筋之苦,那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但你不该骗我,伤我之心。”

陶玉双目中杀机隐现,冷冷说道:“除非你答应和我早成夫妻,我才能够相信你。”

沈霞琳道:“不成,我虽要杨梦寰写下休书,但他对我的照顾之情,还未报答,除非你立刻放他离去……”

陶玉只听得心中一动,道:“我放了杨梦寰,你就可以答应我,立刻成为夫妻?”

沈霞琳道:“那是当然了,放了他,我也算报了他数年照顾之情,心中再无牵挂,早日和你作夫妻有何不可!”

陶玉缓缓放开了沈霞琳的右手,哈哈大笑,道:“你自己答应了,可不能再行推托。”

沈霞琳道:“我几时骗过人了?”

陶玉道:“好!咱们就去放那杨梦寰,我要你眼看他走出囚笼……”

沈霞琳道:“然后你再擒他回去。”

陶玉道:“不是,让你眼看他走出树……”

沈霞琳接道:“你在树林外埋伏下高手,再设法生擒于仙”

陶玉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究竟该要如何?”

沈霞琳道:“我要眼看他安然无恙,走出险境。”

陶玉道:“何谓险境?”

沈霞琳道:“我要眼看他走出你预布的势力范围之外。”

陶玉道:“好吧,咱们一起送他五里之外,再看着他步行而去。”

沈霞琳道:“好,你如是真的这般诚心,杨梦寰出险之后,咱们就行礼成亲。”

陶玉道:“还要行礼?”

沈霞琳道:“随便撮土为香,拜个天地。”

陶玉长长叹息一声,道:“好,依你之意就是。”放步向杨梦寰囚禁处行去。

沈霞琳暗中提聚真气,凝神戒备。

这位天使般的姑娘,有生以来,第一次动用心机,暗算别人,心中不住向天祈祷。

陶玉行近铁笼前面,不见防守之人,心知有变,右手拔出金环剑,正待挑开杨梦寰囚笼上的黑布,忽觉身后有物袭来,仓促间回剑一挡,那袭来之物,突然散成一片云雾般的白烟,笼罩了数尺方圆。

陶玉大吃一惊,疾快的向后退出五尺。

他应变虽快,但仍然晚了一步,鼻息间嗅得一股奇辣之味,不觉一皱眉头。

凝目望去,只见玉萧仙子手横玉萧站在六七尺外。

陶玉正待喝问,还未来得及开口,玉萧仙子抢先说道:“阁下这树林中,该是有甚多埋伏才对,为何我却如进了无人之境?”

陶玉冷笑一声说道:“你可是自觉还有生离此地之望么?,,玉萧仙子道:“我不信你还有和我动手之能。”

陶玉突然想到刚才嗅得异味,不禁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我中了什么奇毒不成。

心中念转,口却不言,双目盯注在玉萧仙子脸上,瞧看了一阵,道:“其实我要生擒于你,也不用亲自动手。”

他生平多疑,想到中毒之事,竟不敢再强自提聚真气。

玉萧仙子察颜观­色­,已知他中计,格格一笑,道:“你可是不想活了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就凭你玉萧仙子么?”

玉萧仙子接道:“我不信你敢还手。”

陶玉一皱眉头,目光一掠沈霞琳,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沈霞琳对眼下的局势大感困惑,陶玉在这片树林中,埋伏了多少人,她不知道,此刻是否当真中毒,他亦无法弄得清楚。

但她却瞧出了陶玉那扫掠的一眼,实含有求救之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才好。

只听玉萧仙子说道:“陶玉啊!你今天死在我玉萧仙子的手中,只怕未曾想到呢!”

陶玉冷冷说道:“你也说的大自信了。”

玉萧仙子心中暗忖:机不可失,趁他全心全意在想着中毒之事,如能一举把他制服,不但自己可以脱险,以他生死要挟,说不定连杨梦寰也可以救出此地。

心念转动,突然向前欺进一步,疾向陶玉前胸点去。

陶玉不用剑势封架,横向一侧让开。

玉萧仙子心知此刻陶玉的武功,已非自己能敌,唯一胜他的机会,就是在他怀疑自己中毒之际,猝然间攻出奇招伤他,是以攻出一招之后,即不再出手。

陶玉一面暗行真气,想试试自己是否中毒,一面亦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沈霞琳的反应,让她眼看自己在无能抗拒之下,是否会出手相助。

双方相持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玉萧仙子突然娇叱一声,跃起发难,玉萧挥动,点点萧影直向陶玉点去。

只见陶玉肩头晃动,一个闪身,脱开了那重重萧影,身法奇异,极是罕见。

沈霞琳一直无法料定这一战的胜败,是以不敢轻易出手。

但见了陶玉这一招闪避身法,心中已然断定他没有中毒,立时挥动长剑,一招“穿云取月”,直向玉萧仙子击去,口中大声喝道:“你怎可乘人之危。”

她开始施用心机,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一句话。

这时玉萧仙子亦觉出陶玉没有中毒,回萧一挡,震开了沈霞琳的长剑,急攻三萧,把沈霞琳迫退了两步,一提真气,疾飞而起,悬空一个跟斗,隐入林中不见。

沈霞琳缓步走到陶玉身侧,道:“你没有受伤么?”

陶玉摇摇头,道:“我中了这丫头的诡计,下次见她,决不饶她。”

沈霞琳道:“你中了她什么计?我怎么瞧不出来?”

陶玉道:“她不知在何处弄来了一包味道奇怪的粉未,我被这奇味所惑,误认中毒,一直不敢强行出手……”

沈霞琳道:“你当真没有中毒么?”

陶玉道:“待我查觉到自己没有中毒时,她已经知机而退了。”

沈霞琳道:“只要你没有中毒,玉萧仙子定会被你擒得,那也不用急在一时了。”

在陶玉心目之中,那沈霞琳一直都是天真无邪,不会用心机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内心真情的流露,当下微微一笑,道:“不错,来日方长,不用急着找她了。”

他心中对沈霞琳的一点怀疑,也顿然一扫而光。

沈霞琳伸出手,牵起陶玉的衣袖道:“怎么不见林中埋伏之人接应于你?”

陶玉笑道:“他们奉有严命,未得我允许,不得擅自出现。”

沈霞琳道:“你能在危险万分中,仍不肯招来助战之人,当真是人所难及。”

陶玉道:“比起你的寰哥哥如何?”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在伯仲之间。”

陶玉哈哈一笑,道:“好一个伯仲之间,走!咱们喝点酒去。”

沈霞琳道:“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快活了?”

陶玉道:“现在我才真正的相信了你,岂不是天大的喜事。”

沈霞琳默然不语,垂下头去,心中却暗暗忖道:我和他这般笑语之言,寰哥哥定然听得十分清楚,他坐在铁笼中,孤苦伶汀,我却这般笑语不休,他心中定然十分难过,想到黯然之处,不禁长长一叹。

陶玉伸出手,抱住了沈霞琳柳腰,道:“不用伤感了,从此之后,你将是我唯一的可以信托之人了。”

沈霞琳暗里一咬牙齿,偎在陶玉怀中行去。

两人行得几步,突闻一声惨叫传来。

陶玉吃了一惊,放开沈霞琳,急步向惨叫传来之处奔去。

沈霞琳紧随陶玉身后,绕过一片林木,只见李沧澜手执龙头拐,大步奔了过来。

这时两人距那李沧澜还有两丈多远,草丛中人影一闪,跃出了两个大汉,手中各执一柄单刀,拦住李沧澜的去路。

李沧澜奔行之势未停,一挥手中龙头拐,扫向两个黑衣大汉。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两个黑衣大汉手中单刀,一齐被震的脱手飞去,人也被震的踉跄退开四五步。

陶玉低声说道:“这老儿的勇猛,不减当年。”拔出金环剑,纵身一跃,迎了上去,喝道,“站住!”

李沧澜一听声音,已知来人是谁,头也未抬,冷冷说道:“陶玉么?老夫正要找你。”

陶玉道:“有何见教?”

李沧澜抬起头来,望了陶一眼,神情严肃的说道:“我要问你一句话。”

陶玉道:“在下洗耳恭听。”

李沧澜道:“我教养你十几年的往事,你还记得一点么?”

陶玉道:“自然记得了,你如肯帮我陶玉完成霸业,日后不失一方雄主之尊……”

李沧澜道:“住口!”

陶玉冷冷说道:“如你处处要和我作对,那也不用再谈什么情份了。”

李沧澜目光一掠沈霞琳,满脸困惑之­色­,道:“琳儿么?”

沈霞琳道:“正是晚辈。”

李沧澜道:“你怎么跑到了此地?”

沈霞琳只觉心如刀绞,暗里咬牙,强行抑制住激动、悲伤,道:“我变了,一个人长大了总是会变的。”

见多识广的李沧澜,却为沈霞琳几句话弄的有些茫然不解,道:“你被陶玉欺侮了。”

陶玉哈哈一笑道:“老前辈言重了。”

李沧澜一持白髯,道:“陶玉……”

陶玉道:“什么事?”

李沧澜厉声说道:“老夫只问你一件事,你要据实回答我。”

陶玉道:“你说吧!”

李沧澜道:“那杨梦寰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陶玉道:“在何处不能奉告,但他还好好的活着。”

李沧澜举起龙头拐,道:“只要他还活着,就够了。”一招“泰山压顶”兜头劈下。

他天生神力,劈落的拐势,挟着一片啸风之声。

陶玉横跨两步,避开正锋,金环剑斜斜向拐上点去。

这一招看似平常,实则是一种极高手法,选择的位置,恰当无比。

李沧澜那威猛无伦的拐势,吃陶玉手中的金环剑轻轻一拨,突然滑落开去,偏向一侧。

陶玉一挫腕,收回金环剑,却把李沧澜的龙头拐封到外门,振腕一招“寒光吐蕊”,剑光一闪,直向李沧澜前胸刺去。李沧澜拐势被封到外门,急切间收不回来,陶玉剑势直逼前胸,只好向后一跃,退后八尺。

陶玉一招得手,那里容他反击,如影随形,欺身而上,金环剑,剑剑不离李沧澜要害大|­茓­,迫的他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李沧澜天生异禀,神力惊人,但这一阵,却为陶玉的剑势所制,空有神力,竟自施展不出,不禁大怒,暗自运集功力,运起“乾元指”功。

陶玉一面和李沧澜动手,一面注意着他的举动,他知道李沧澜那“乾元指”力,功力惊人,如若被他击中一指,势必一重伤不可,看他神情有变,立时先发制人,扬手一指,当先发出了“天罡指”力。

这“天罡指”,乃归元秘笈上记述武功之一,陶玉曾在“天罡指”上,下过数年的苦功。

一缕指风,破空而至,直袭向李沧澜的右肩。

李沧澜“乾元指”力尚未发出,陶玉的“天罡指”力却先他而至。

他以“乾元指”威震江湖数十年,心知凡是指功,都是具有惊人威势,觉着指风破空袭来,急向后跃退。

陶玉哈哈一笑,道:“人人都说我陶玉为人残忍,不念旧情,今日破例念旧,这林中埋伏十分凶毒,你最好不要涉险而入。”说罢、拉起沈霞琳转身而去。

陶玉牵着沈霞琳,自己却以沈霞琳的身子作为掩护,李沧澜运集了“乾元指”力,却是不敢发出,只怕伤到沈霞琳,瞧着两人,隐失在林中不见。

对陶玉的话,李沧澜是半信半疑,因他深知陶玉生­性­­奸­诈,自己虽把他养育长大,对他也难预测,但想到杨梦寰处境之危,纵然要冒奇险,也是顾不得了。

心念一转,突然举手一招,林木后面,缓步转出来川中四丑。

原来李沧澜亦有准备,如若陶玉带着高手很多,就把陶玉引入四象阵中,由川中四丑把他困住,自己好放手对付他带来的高手,那知陶玉却带来沈霞琳,大大出了李沧澜的意料之外,惊愕之下,竟然忘记了预布下的四象阵。

陶玉去后,李沧澜才想起自己预布伏兵,举手招来川中四丑说道:“陶玉说在这林中埋伏下甚多高手,不论他是否用诈,但咱们宁可信其有,你们随我身后,要小心一些了。”

川中四丑齐声应道:“咱们追随主公,身经百战,何惧林中一点埋伏。”

李沧澜道:“好,老夫已五年未开杀戒,看来今日.要有违你们主母的告诫了。”

川中四丑的老大,黑灵官张钦,道:“此乃为拯救姑爷脱险,主母知道,也不会责怪主公。”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好个不会责怪。”大步向前行去。

突闻草中悉嚏一响,玉萧仙子突然由草丛中现出身来,道:“老前辈不可涉险……”

李沧澜停下脚步,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道:“玉萧姑娘,你来的正好,老朽心中闷着一桩不大明白的事,要请教姑娘。”

玉萧仙子道:“可是沈姑娘的事么?”

李沧澜道:“正是,她怎么到了此地,又和陶玉走在一起?”

玉萧仙子道:“说来话长,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谈谈吧!”

李沧澜道:“小婿在此林中尚未脱险,我要去救他归来。”

玉萧仙子道:“不是贱妾减灭老前辈的威风,老前辈和川中四义,再加上我玉萧仙子,也无法救得杨大侠脱出险困。”

李沧澜道:“姑娘可知他囚在何处么?”

玉萧仙子放低了声音,道:“咱们不去救他,有她们两人保护,或可无恙,如果咱们强行去救,逼急了陶玉,只怕反要弄巧成拙。”

李沧澜道:“这个老朽有些不明白,姑娘可否说的清楚一些。”

玉萧仙子道:“走,咱们到一处清静地方再谈。”转身向前行去。

膝陇夜­色­中,玉萧仙子带着李沧澜和川中四丑,到了一座高岗之上,道:“这地方四下平原,一目了然,别人也无法隐身窥探,咱们一面在此等朱姑娘的手谕,亦可畅所欲言了。”

李沧澜关心那杨梦寰的安危,急急问道:“那两人保护小婿?”

玉萧仙子道:“童淑贞和沈霞琳。”

李沧澜道:“童淑贞也来了?”

玉萧仙子道:“他们同门师兄妹,情意的深厚,只怕不在你老前辈之下,童淑贞假扮了一个送饭的小厮,管理几人膳食,沈霞琳更是不惜迁就陶玉,以保杨梦寰的安全。”

李沧澜道:“胡闹!胡闹!琳儿心地纯良,如何能是陶玉的敌手?”

玉萧仙子道:“沈姑娘心地纯良,但并非是傻,平常只是不用心机而已,但这次不同了,她用了很多的心,想了很多的事。”

李沧澜道:“就算她用上很多的心,也难以是那陶玉的敌手。”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不用急了,事已至此,只有尽人力,以听天命了。”

李沧澜道:“唉!想不到我自己一手养育出来的弟子,却成了老夫的强敌!”

玉萧仙子道:“唉!沧海桑田,变幻无常,这几年来,江湖的人人事事,变化之大,实叫人感慨万千。”

李沧澜长长叹息一声,道:“唉!这五年变化之大,开江湖未有之先例,忽敌忽友,忽合忽散,比老朽昔年创天龙帮时,更为复杂……”

他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姑娘可曾见过小婿么?”

玉萧仙子摇摇头,道:“未曾见过,晚辈接近铁笼,原意希望能够救得令婿出来,却不料陶玉及时赶到……”

李沧澜似是有无限的忧虑,一皱眉头,道:“此刻小婿尚有可用的价值,那陶玉一时之间决然不会杀他,老夫忧虑的是怕他废去小婿武功,就算朱姑娘亲自赶来,纵能把他救出,也是为时过晚了。”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未见杨大侠,不敢断言,但有那沈霞琳和童淑贞在暗中保护,决不会眼看陶玉施下毒手,照晚辈推断,废去杨大侠武功的成份不大。”

李沧澜长长叹息一声,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滋味当真是难受得很。”

玉萧仙子道:“事已至此,老前辈所知,少林派已有高僧赶来,令婿望重江湖,人人敬仰,凡我武林道上人物,除了陶玉和他的属下之外,大都冒险犯难,不计成败的救助令婿,陶玉这一段行程,也够苦的了。”

李沧澜道:“不是老朽长他人的志气,当今武林道上,能够胜得陶王的武林人物,只怕是难有几个了……”

拂髯一叹接道:“除非那朱姑娘亲自赶来……。”

玉萧仙子道:“话虽不错,但那重重的困扰,也够陶玉应付的了。”

李沧澜道:“如若有人把陶玉诱入一处绝地,老朽和他决一死战,纵然不能胜他,或可打个同归于尽之局,只要陶玉一死,小婿自能脱险了。”

玉萧仙子微微一笑,道:“照晚辈的计算,天明之时,就可得到朱姑娘的手书,看过朱姑娘手书之后,再作计议不迟,老前辈先请坐息一阵,万一接不到朱姑娘手书,还得老前辈领导晚辈等对付那陶玉。”

李沧澜道:“姑娘说的是。”盘膝坐了下去,闭目调息。

待他调息醒来,已是天­色­破晓时分。

玉萧仙子早已仁立在山岭峰上,遥望着南天,想她心中焦急之情,也不在那李沧澜之下。

李沧澜轻步行在玉萧仙子身后,仰脸搜望天际。

过约一盏热茶工夫,突见玉萧仙子举手指着天际道:“来了!”

李沧澜顺着她手势望去,只见一点鹤影,电­射­而来。

片刻工夫,那鹤影已然飞到几人头顶之上,打了两个盘旋,长呜一声,缓缓落下实地。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数年未见灵鹤玄玉,似是又长大了一些。”

玉萧仙子道:“玄玉近年,愈发通灵,亦更得朱姑娘的宠爱,天机石府十里方圆之内,栖息了百只以上的大鹤,只要一有生人到来,立时就长鸣传警,那些大鹤,都是灵鹤玄玉招请而来,助它守望,是以那天机石府,表面上虽然毫无防备,但实则戒备森严,闲杂之人只要一进十里之内,天机石府就可以得到消息,不用派一兵一卒,他的举动一直在监视之下。”

说话之间,人已行到了玄玉身前。

玄玉展开右翼,玉萧仙子探手从翼下取了一个细如小指,长约两寸的竹筒,拔开木塞,取出了一张素笺。

玉萧仙子展开素笺,只见上面写道:来书悉,一月之内,我当赶往百丈峰,计算时限,或可抢在陶玉之前,不必赶回天机石府,沿途追踪,暗中保护,如非必要,切不可打草惊蛇,留下玄玉助你,情势如有变,速遣玄玉传函告我。

下面写着朱若兰的名字。

看那潦草字迹,显然是朱若兰写这封信时,心中十分焦急。

这封简简单单的信,书中不见一个情字,也未有一句绮念相思之言,却充满关怀、情意。

玉萧仙子手捧素笺,沉吟了良久,不能决定是否该把手中素笺,交给李沧澜看。

只听李沧澜道:“姑娘可否把朱姑娘函中所言,告诉老朽……”

他似是自知问的太过冒味,急急接道:“老朽只想知道关于小婿的事。”

玉萧仙子缓缓把手中素笺递给李沧澜,道:“朱姑娘对杨大侠十分关心,老前辈请瞧瞧这封信就可以明白了”。

李沧澜接过素笺,仔细瞧了一遍,忽然微微一笑,道:“如是朱姑娘肯亲自直往百丈峰去,小婿就有救了。”

玉萧仙子道:“朱姑娘对杨大侠甚是关心,五年来虽未见过一面,但杨大侠在武林江湖的一举一动,却是了若指掌。”

李沧澜道:“老朽听小女说过,他们夫­妇­三人,亦很怀念朱姑娘。”

玉萧仙子道:“朱若兰巾帼奇才,量大如海,凡是和她相识之人,无不对她心生慕念,终身难忘的了。”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一生之中,很少服人,但对朱姑娘却是由衷的敬重,那不只是为了她武功高强,更重要的是她为人行事的气度,和那过人的才慧,既然朱姑娘如此说,老朽就放心了。”

玉萧仙子暗道:好一番动人的说词,明里是把朱姑娘捧上了三十三天,暗里却把杨梦寰的生死,牢牢的扣在朱姑娘的头上……。”

心念转动,口里却笑道:“老前辈说得是,那朱姑娘一向是轻不许诺,她既然答应了,定然会设法办到,这一点老前辈但请放心。”

李沧澜道:“我知道,暗中保护小婿的事,还望姑娘从中计划一下,要琳儿和童姑娘设法保护他的安全。”

玉萧仙子笑道:“这个不劳老前辈费心了。”

李沧澜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了。”

举手对玉萧仙子一礼,带着川中四丑,急急而去。

玉萧仙子直待李沧澜背影消夫,才轻轻叹息一声,带着玄玉,找了一处僻静之处,细修一封回书,放入玄玉翼下,拍拍玄玉道:“你回去吧!”

那玄玉似是通了人言一般,长鸣一声,振翼而去。

玉萧仙子遣走了灵鹤之后,立时开始易容改装,悄然追赶陶玉而去。

且说沈霞琳眼看李沧澜败走之后,心中大是焦急,暗道:“这陶玉武功进境如此之快,再过一些时间,当今武林之中,只怕很少找得到他的敌手了……”

心念转动,淡然一笑,道:“唉!你的武功进境如此快速,此刻纵然是杨梦寰未囚在那铁宠之中,只怕也难是你手中百合之将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武功虽有进境,但也无法在短短几月时光中,集起大成……”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陶玉呀,如若我们今夜成了亲,你可是立刻就放开了杨梦寰么?”

陶玉凝目沉吟了一阵道:“自然是了……”声音低微的只有站在身侧之人,才隐隐听到。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容我想上一想,看看要不要答应你。”

陶玉也不多问,微微一笑,道:“你可要骑匹马赶路么?”

沈霞琳道:“为什么?”

陶玉道:“天下各路英雄,听到我擒到了杨梦寰,都纷纷追来,咱们必得早些上路才好。”

沈霞琳心中暗想:原来不只我和瑶红姊等有限几人关怀寰哥哥的安危,天下武林同道都这般关心于他,寰哥哥知道了,心中定然十分高兴。

只听陶玉说道:“你在想什么?”

沈霞琳霍然一惊,道:“我在想天下英雄都要和你作对,你如何应付?”

陶玉笑道:“不要紧,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沈霞琳道:“你虽不怕,但他们人手众多,要抢救杨梦寰,你岂不是应付不暇了么?”

陶玉双目凝注在沈霞琳脸上,说道:“他们如若救走了杨梦寰,岂不是正合你的心愿。”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被他们救走了杨梦寰,我就不能报答他昔年对我的好处,心中定然不安。”

陶玉笑道:“你尽管放心好了,他们定然无能救得了他。”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杨梦寰在你见过之后,已被我遣派急足,先行运走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那林内放的铁笼,不是杨梦寰么?”

陶玉道:“那是杨梦寰的替身。”

沈霞琳暗暗骂道:这人果然是­阴­险的很。口中却称赞道:“你这般聪明,处处都安排的出人意外,看来是大有成就江湖霸业之望。”

陶玉笑道:“他们想不到我敢冒此险,全都注意我一人身上,我再故意泄露行藏,引得他们追踪于我,”

沈霞琳心中暗暗想道:如若我再能遇上玉萧姊姊,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设法通知那李老前辈,那就很容易救出寰哥哥了。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走!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上马赶路。”

伸出手来,牵起沈霞琳的右腕,大步向前行去。

两人走进树林,饭菜果已备好,沈霞琳看那三个铁笼,仍然好好的放在原地,但那守卫的人却增加了一倍。

沈霞琳虽然食难下咽,但却强作欢颜,吃了很多东西。

两人刚刚吃完饭,已有两人牵马入林。

陶玉一跃上马,笑道:“咱们走吧!”

沈霞琳也不多问,跳上马背,和陶玉并骑出林,走上官道,放辔驰去。

陶玉回顾沈霞琳一眼,笑道:“等我成了江湖霸主,那时天下英雄,人人奉我如神,咱们并骑遨游江湖……”

沈霞琳对他这等狂妄之言,自是非常厌恶,但看他说的意兴飞扬,又不能不曲意应付,当下微微一笑道:“以你武功这般日有­精­进,想这霸主江湖的雄图,定然能如你心愿……”

陶玉回过头来,看了沈霞琳一眼,见她秀丽的脸上,满是喜悦之­色­,心念转了一转,暗道:看来她当真是无半点心机,真是善良的很,柔声说道:“待我陶玉成就了江湖霸业,那时候天下武林道上,对我陶玉谁不尊仰……”

沈霞琳点头应道:“我也是很高兴了……”

其实她此时脸上所生的喜悦之­色­,是适才听陶玉所言,知道天下武林英雄,为了抢救杨梦寰,已大举赶来。她想到天下英雄都在关心着杨梦寰的安危,并且不惜与陶玉为敌,赶来援救,是以心中感觉快慰,脸上也自然而然的发出喜悦之­色­。

陶玉松了一松马僵,伸过手握住沈霞琳的玉手,并辔而行,双目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道:“到了那时,我不但带你游尽中原的名山胜水,我还要带你远游东海,看那海上日出的奇景,然后再带你西游异疆,欣赏那大戈壁的大漠风光……”

说到此处,忽然发觉沈霞琳一双秀目望着前方的远处,呆呆出神,仿佛并未听他言说一般,不由­干­咳了一声,道:“你又在想些什么,我的话你没有听到么?”

沈霞琳幽幽的应道:“听到了。”

陶玉冷冷一笑,道:“你以在想些什么?”

沈霞琳回顾了陶玉一眼,心中暗道:我在想如何将你这“调虎离山”的­阴­谋,暗示与赶来救援之人,口中却叹息了一声,道:“我在想,你陶玉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在你霸主中原武林,邀游天下之时,又不知是些什么女子陪伴在你身边了……”幽幽一声长叹,神情一片幽怨。

陶玉­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姑娘但请放心,我陶玉虽然素有喜新厌旧之痹,但对你沈姑娘却是一片真情,只要你真心对我,我陶玉决不有负姑娘……”

沈霞琳轻轻叹道:“只要你放了寰哥哥,我自然会真心待你……”

她忽然发觉陶玉勒马不走,心里不由暗自一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也勒住缓绳,问道:“怎么啦?……”

只见陶玉回首聆听后面随行的车马,又扫视了这土岗的四周一眼,然后冷冷的说道:

“这土岗形势,倒是险恶得很……”

他话还未完,只听一声冷笑,土岗乱石堆中,跃出四个灰衣和尚。

这四个和尚,年纪都在五旬上下,两个手执镔铁禅杖,两个手执戒刀,分站在狭隘的山径之上,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陶玉目闪凶芒,扫了四人一眼,催动胯下健马,挡在沈霞琳的身前。

那右首手执禅杖的和尚左掌立胸,低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慢行一步,贫僧有一事请教……”

陶玉回顾了沈霞琳一眼,冷冷说道:“大师何人,有什么事要劳动问?”

那灰衣和尚道:“贫僧等乃少林嵩山本寺,达摩院的巡护僧人……”

沈霞琳此时心中却大力焦急,心知少林寺虽然五年前曾与九大门派合力群斗天龙帮,伤了不少元气,但在目前武林情势而言,依然是泰山北斗,如能将寰哥哥已被陶玉另行派人送走之事,设法告诉他们,即不难救他脱困出险,但她是一片纯真,甚少使用心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告诉四僧才好。

陶玉未待那和尚话完,嘿嘿一声冷笑,道:“你少林嵩山本寺,又能把我陶某人怎样?”

那和尚似是极有修养,依然立掌说道:“贫僧奉主持方丈之谕,请问陶施主将杨梦寰杨大侠究竟……”忽然发觉陶玉身后,有一行车队,远远行来,倏然住口不言。

陶玉忽然格格大笑,道:“大和尚,你们也不用大费心机了,人人都说我陶玉言必有诈,但今天我要对几位讲上几句实话……”

语比一顿,满脸是得意狂做之­色­,接道:“你要问杨梦寰么?哈哈,他早已到百里之外了……”

沈霞琳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露出马脚,接口说道:“陶帮主料定你们要来抢救,早就派遣捷足将他先行运走,后面铁笼中乃是假的。”

她素来不擅心机,所以说来大感吃力。

右首手执戒刀的和尚怒喝一声,道:“好个狡猾之徒,二师兄不用和他多费口舌了。”

一摆手中戒刀,直向陶玉所骑健马砍去。

陶玉为人沉着稳狠,早已暗中有备,一声冷笑,人如轻烟,已飘落实地,在他跃离马身之际,左手打出一拳,逼开刀势,呛的一声,右手已将金环剑取在手中。

但见杖影似山,刀光如幕,四僧已将陶玉围在中央。

陶玉心中另有计算,怕久缠不下,心中存了速战速决之念,下手绝不留情,左拳右剑,分向四僧要害大|­茓­攻去。

沈霞琳心中虽愿少林僧人得手,但心中又怕陶玉对自己袖手旁观,发生怀疑,想了一阵,轻叱一声,道:“少林高僧也仗人多取胜么?”下马挥剑从侧攻上,立时和两名使戒刀的和尚战在一起。

陶玉独战两僧,对方杖重力猛,自己兵刃上先吃了亏,不由杀机油然而生。

这时那二僧的两根禅杖,一使“直叩天南”,一使“苍龙戏水”分上下攻到。

陶玉不避反上,金环剑上架禅杖,左手施出“天罡指”一指逼向禅杖,点在那和尚“风府”|­茓­上,原招不变,翻手上迎,又点中另一和尚的“周荣”|­茓­。

陶玉施出归元秘笈上神功,举手之间点倒了少林二僧,倒提金环剑,静站一旁,看着沈霞琳和两个使戒刀的和尚动手。

沈霞琳因怕陶玉对自己生疑,才出手从旁相助于他,心中不但没有丝毫敌意,而且对少林僧人赶来相援,甚是感激,是以动手之间,完全采的是守势。

那两个少林和尚,身为嵩山本寺达摩院的巡护,乃是广字辈的高手,武功自非泛泛可比,但是因对方竟是杨梦寰的夫人,心中大为困惑,所以也并未用出全力。

这时两位师兄被陶玉点中|­茓­道,仆倒地上,二人同时刀法一紧,逼退沈霞琳,齐齐向陶玉攻去。

二僧此次乃是衔忿而发,一出手就是少林绝学。

陶玉武功,自得归元秘笈之后,­精­进快速,此时又心存速战,一见二僧攻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挡开二僧戒刀,还攻三招。

这三招各尽奇奥,逼得二僧向两侧让开,难以呼应。

陶玉乘式飞起一腿,踢飞左侧和尚手中戒刀,顺势又拍出一掌,将那和尚震的退出六七尺外,才勉强站住身子。

那攻向右侧的和尚,心中一骇,就在一怔神间,金环剑己将他罩入剑圈之内,逼得险象环生,场中忽然响起沈霞琳一声长长的叹息。

陶玉听得沈霞琳叹息之声,不由得抽剑回顾。

只听沈霞琳自言自语的道:“你跟寰哥哥武功虽在伯促之间,但为人却是大不相同……”

陶玉一面挥剑游走,一面说道:“我与他有何不同?”

沈霞琳幽幽的一笑,道:“寰哥哥武功虽高,却绝不轻易伤人,你……你……你……”

她一连“你”了好几个字,陶玉冷冷说道:“我怎么样了?

沈霞琳嫣然一笑道:“你,你却好像嗜杀成­性­,唉……”

陶玉格格一笑,一剑逼退那和尚,跃出场外,牵过马匹,走到沈霞琳面前说道:“谁说我喜欢杀人了?”把另一条马缰交给了沈霞琳,道:“我们赶路吧!”

沈霞琳微微一笑,接了过来,二人跃身上马行去。

二人默然奔驰了一阵。

沈霞琳因陶玉力败少林四僧,心中似有着甚多的感慨,回看了陶玉一眼,叹道,“看来他们真扛不过你了……”

突闻一声鹤唳,划空传来。

陶玉和沈霞琳一听这声鹤映,心中却不由一震,陶玉狡猾沉着,沈霞琳却惊叫了一声:

“仙鹤!”

二人抬头看去,只见高空中一点白影,疾泻而下,这白影快逾殒星,眼间已在二人头顶上空五六丈高之处。

一阵羽翼破空之声,那仙鹤又已掠空飞去。

陶玉望着那远去的鹤影,回目望着沈霞琳,道:“你还识得出这只大白鹤么?”

沈霞琳道:“好像是朱若兰养的仙鹤。”

陶玉道:“不错,正是朱若兰养的仙鹤,哼!想不到她竟然也赶来参与这桩事了。”

沈霞琳心中暗自喜道:那朱若兰姊姊武功高强,才慧过人,如若真的赶来此地,寰哥哥自然是有救了,只要寰哥哥能够脱脸,我就可以放手对付陶玉了。

想到神往之处,不禁面露笑容。

她本是天­性­至纯,毫无心机的少女,只因为情所牵,学着施用心机,对付强敌,但内心中的喜怒哀乐,仍无法控制得宜。

陶玉一直留心着沈霞琳的举动神情,看她喜悦之情,忍不住格格大笑起来。

沈霞琳陡然警觉,回头说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你可是觉着那朱若兰亲身临敌,就能够稳­操­胜券么?”

沈霞琳心知他已动了怀疑,一时间却又想不出适当之言回答于他,只好默然不语。

得得马蹄,踏破了荒原的静寂。

沉默延续了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霞琳道:“我在想,你一定对我动了怀疑。”

陶玉道:“什么事情?”

沈霞琳道:“你不信我是真心从你,”

陶玉淡淡一笑,道:“久假亦成真,你此刻虽然不真,但如时间久了之后,自然会真的了。”

沈霞琳道:“你难道不怕我是­奸­细?”

陶玉笑道:“不怕,怕你我也不会收留你了。”

沈霞琳心中暗道:原来他早就把我看透了。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你可是觉着我要杨梦寰写下休书,也是商量好的圈套么?”

陶玉道:“那倒不会。”

沈霞琳道:“为什么呢?”

陶玉道:“因为我知杨梦寰的为人,他决不肯让自己心爱的妻子,布施­色­相,在我陶玉面前施用美人计。”

这几句话,字字如刀如剑,直刺入沈霞琳的心中。

沈霞琳口中嗯了一声,强自忍着那刺骨椎心的痛苦,展颜一笑,道:“你说的不错,杨梦寰和你不同之处,也就在此了,就算为了救他,但如所作所为,出了那礼义之限,他也是一生不会理我。”

陶玉仰天大笑,纵马向前行去。

沈霞琳一抖缰绳,放马追赶。

第二十回风雨如晦

两人行到一处岔道口,陶玉突然勒马收僵,停住了大笑之声,凝目望去。

只见那岔道中间,Сhā着一块木牌,写着:“三条绝路,任择其一。”八个红字。

陶玉冷哼一声,马上探臂,抓起了Сhā在地上的木牌。

那木牌大约两尺见方,下面一根三尺长的木桩,痕迹犹新,一望之下,就知是新制不久。

陶玉一掌击在那木牌之上,蓬然大震中,那木牌片片碎裂,洒落一地。

沈霞琳偷眼望去,只见陶玉低首思索,双目中不时升起凶光,显然内心中有着无比的激愤,也有着轻微的畏惧。

只听轮声辘辘,王寒湘带着二十余个佩带兵刃的黑衣武士,押着囚车赶到。

沈霞琳转眼望去,只见四匹健马,拖拉的敞车上,放着三个黑布垂遮的小型囚笼,心中暗暗忖道:“这辆囚车之中,如不是囚的寰哥哥,赵姑娘和那毒龙夫人,难道是空的不成,这陶玉说话行事从来不讲信用,叫人无法分辨真假。”

敞车在三丈之外停下,王寒湘却缓步行了过来,对陶玉低语数言。

他声音过低,沈霞琳也无法听得他们说的什么。

只见陶玉满脸坚决之­色­,道:“咱们走中间这一条路。”先策马而行。

沈霞琳一提缰绳。抢在了王寒湘的前面。

王寒湘高举右手,悬空一挥,二十多个黑衣大汉,迅速的在那篷车四周布成了一座护守的方阵,随在陶玉身后而行。

行约十余里路,形势突然一变,只见一重峰耸立,行到了一座大山前面。

陶玉似是自知选错了路,但又不愿退回,略一犹豫,硬着头皮向前行去;官道几经曲转,进入了山谷之中。

但见两侧峰壁削立,一条大道,穿山而过,紧依山壁处生满了遮天的古树,看上去­阴­风森森。

陶玉暗中提气戒备,探手入怀摸出了三枚透骨子午针。

目光转动,只见古树上白招飘风,上面写着:活捉陶玉四个红­色­大字。

那白招分挂在两侧的大树之上,不下十条之多,随风飘舞。

沈霞琳心中暗道:不知何人,挂起了这多白招……

念头转动之间,突然一阵萧声袅袅传来。

陶玉勒住了健马,高声喝道:玉萧仙子,不用藏头露尾就凭你那点微未伎俩,难道还能吓唬我陶玉不成。”

语声甫落,右面山壁草丛中,响起了一个娇脆的声音,道:“陶玉,你已身陷绝地,如不束手就缚,那就别怪我玉萧仙子要暗箭伤人了。”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一下两侧高大的古树一眼,冷头说道:“玉萧仙子,这几年来,你在天机石府倒把那朱若兰的­阴­谋鬼计,学得不少,你如真在这山谷之中设下埋伏,为何不敢现身见我?”

山壁间草丛中响起了一声冷笑,道:“陶玉,你早已心生畏怯,竟还敢大言不惭。”

陶玉回顾了沈霞琳一眼,低声说道:“你如心中害怕,那就先行退出去吧!”

沈霞琳摇头,道:“我不怕,我要和你并肩拒敌。”

陶玉双目中神光一闪,脸上泛现起一抹笑意,道:“当真吗?”

沈霞琳道:“自然是当真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陶玉道:“那很好……”高声接道:“玉萧仙子,你如真在这山谷中设有埋伏,尽管对我们下手就是。”

但闻一声银铃般的长笑,划空传了下来,悬崖间一处草丛中,疾飞起一条人影,落在路中。

正是那玉萧仙子。

陶玉回顾一眼,不见四周有何动静,冷笑一声,道:“玉萧仙子,你如想使诈术,今日这座山谷,就是你葬身埋骨之地。”

沈霞琳心中暗道:如若玉萧妹妹当真要伤在陶玉手中,我就只好出手帮她了。

玉萧仙子伸手理一下鬓边散发,淡然一笑,道:“陶玉,你不该选择这一条居中之路……”

陶玉冷笑接道:“迄今为止,我仍然不相信你在这山谷设有埋伏。”

玉萧仙子笑道:“对你陶玉的为人,我很清楚,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自然应该先让你见识一番才是。”举起手中玉萧,在头顶之上打了一个旋转。

但见两侧古树之上,人影闪动,片刻问飞落下二十余位背Сhā长剑,身着劲装的美丽少女。

陶玉冷笑说道:“这是赵小蝶手中的花娥女婢。”

玉萧仙子笑道:“不惜,你生擒了赵小蝶,就该想到她手下的花娥女婢,一个个对她忠心不二,想不到你竟掉以轻心……”

陶玉接道:“我不信几个黄毛丫头,还能把我陶玉如何。”

玉萧仙子道:“她们的武功都是得自赵小蝶亲自传授,一二人虽非你陶玉之敌,但如她们联手围击,也够你陶玉对付了。”

陶玉道:“那赵小蝶的武功得自‘归元秘笈’上,赵小蝶手下的女婢花娥,或能够困扰别人,但如想对我陶玉,那是飞蛾扑火了。”

玉萧仙子淡淡一笑,道:“陶玉,你是否相信除了我玉萧仙子和这一群花娥女婢之外,这狭谷中还有对付你的高手。”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当今武林之中,只有两种人,一是我陶玉的敌人,一是我陶玉的属下,这座山谷之中,除了你们之外,是否还有埋伏,自然也不会放在我陶玉的心上了。”

玉萧仙子暗道:此人大­奸­大雄的气度,倒是非常人所及,古往今来的武林叛逆,从来没有一个敢把天下武林同道,尽皆视为敌人,纵有此心,也不会说出口来……

只听陶玉纵声大笑一阵,又道:“玉萧仙子,你大概心中亦自知非我之敌,我如要向你单独挑战,量你也不敢答允,那也不用白费­唇­舌了,但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今日之战,咱们不计用何手段,胜者为王……”

王字出口,陡然由马上飞跃而起,直向玉萧仙子扑了过来。

玉萧仙子早已运气戒备,眼看陶玉扑来,陡然举萧击出。

一片萧影,护住了娇躯。

陶玉左掌中蓄劲外吐,一股潜力涌出,逼住玉萧,右手运起天罡指力,击出一指。

玉萧仙子似是自知了人之力,决非陶玉之敌,击出一萧后,人却自行向后退去。

但见寒光闪动,八只长剑,分由四面八方涌了上来,齐向陶玉攻去。

原来那分列在陶玉身后的花娥女婢,早已和玉萧仙子有了默契,玉萧仙子收萧跃退之时拔剑攻出。

此时的陶玉,早已学得那‘归元秘笈’上大部的武功,身手内力都非等闲,一击未中,长啸而起,笔直的升起了两丈多高,分由八个方位攻来的八只长剑,一齐落空。

但闻陶玉纵声大笑,笑声中金环剑陡然出鞘,寒光绕身中,疾沉而下。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金环剑悬空扫落,震开了那些花娥女婢长剑交织而成的严密剑幕,仍然停在实地之上。

玉萧仙子心中暗道:此人武功和昔日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一战,只怕是一个异常悲惨的结局。

心中念转,人却挥萧攻上,刹那间连攻八萧。

那些玉娥女婢,紧随着玉萧仙子联剑攻出,把陶玉团团围住。

陶玉金环剑幻起一片剑幕,寒光闪闪,独拒玉萧仙子等围攻,仍然有余暇还击。

沈霞琳冷眼旁观,陶玉虽在围攻之下,但却毫无败象,不禁心中一动,暗道:似这般缠斗下去,只怕玉萧姊姊也无法胜得陶玉,而且我没有出手相助,亦将引起他的怀疑,我何不拔剑出手,来个明帮陶玉,暗助玉萧姊姊。

心念一转,挥手拔出长剑,大声喝道:“玉萧姊姊,你们以众凌寡,休怪小妹不顾旧情了。”纵身而起,挥剑直击过去。寒光闪闪,响起了两声金铁交鸣,破开了那围攻陶玉的剑幕,直冲到陶玉身侧。

玉萧仙子心中忖道:天使般的沈姑娘,只因为为情所累,竟然也学会了施用心机,我何不助她一臂,当下玉萧一紧,单向沈霞琳攻了过去,而且萧萧尽都指袭沈霞琳的要害。

她心中深知沈霞琳对那杨梦寰的情意,山不足喻其高,海不足喻其深,这一生一世,决不会移情变心。口中却恨声说道:“你这臭丫头,那杨梦寰待你情意是何等深重,你竟然在他危难之时,移情别恋了……”

陶玉金环剑横里伸来,挡的一声,挡开了玉萧仙子攻向沈霞琳的玉萧,冷冷接道:“那杨梦寰已经写下了休书,沈姑娘早已恢复了自由之身,有何不对了。”

说话之时,金环剑左挡右拒,封开了四周花娥女婢的攻势。

沈霞琳道:“是呀!关你玉萧仙子什么事了?”长剑一紧还击过去。

两方又缠斗数合,忽听一位花娥说道:“敌人厉害,咱们排出八仙剑势对敌。”

陶玉似是知那八仙剑阵的利害,急急说道:“沈姑娘,和我贴背而立,合力拒敌,不可擅自出手。”

沈霞琳知其所言,必有见地,当下急攻两剑,迫开玉萧仙子,和陶玉贴背而立。

八个女婢移位交错,排成了八仙剑阵,齐齐举剑攻去。

那陶玉深诸八仙剑阵的变化,女婢的攻势虽然凌厉,但却都为陶玉轻易的化解开去,可是沈霞琳就大不相同了,只觉那交错攻来的剑势,凶恶凌厉使人眼花撩乱,大有应接不暇之势。

陶玉眼看沈霞琳忙乱难顾,只好回剑来救。

他本可轻易的冲出八仙剑阵,但因顾及沈霞琳,时时得分神照顾于她,竟然无法破围而去,被困于阵中。

玉萧仙子眼看那八仙阵威势强大,自己混在阵中,不但帮不上忙,反而有些碍手碍脚,当下急攻两萧,退出阵去,倒提玉萧,站在旁侧观战。

玉萧仙子退出之后,八仙剑阵变化更见灵活,攻势也更是猛锐。

但陶玉对那作仙剑阵的变化,也是愈来愈熟,剑剑都能制敌机先,可是沈霞琳愈打愈是不对,手中长剑左挥右拒,一直无法挡住那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剑势,全凭陶玉剑势护救,才未得伤在八女剑下。

这一来两方暂时打了个不胜不败之局。

玉萧仙子冷眼旁观了一阵,发觉八仙剑势虽然厉害,但却无法伤得陶玉,心中暗暗一叹,忖道:这人的武功,果然是越来越­精­进了,赵小蝶被生擒囚禁,朱姑娘的武功,亦是大部来自归元秘笈,与他所学大致相同,动起手来,只怕亦是难以分出胜负,唉!细数当今武林人物,能够胜得陶玉的实是很难找得出一个人来,收拾此人,必得另行设法不可……。

忖思之间,突闻得沈霞琳啊哟一声惊叫。

抬头看去,只见沈霞琳左肩上中了一剑,鲜血透湿了白衫。

但闻陶玉急声间道:“伤得重么?”手中金环剑突然一紧,层层剑浪,反击过去,迫得八女纷纷向后退让,扩展的金环剑幕,护住了沈霞琳。

沈霞琳道:“伤的不算太重。”

陶玉对沈霞琳似是爱护备至,无限关怀的说道:“不算太重,那是说也不算轻了!”

沈霞琳道:“鲜血快湿透了我半身衣服,伤处很痛。”

陶玉道:“伤到了筋骨没有。”

沈霞琳道:“我不知道。”

陶玉道:“你快些运气止血,不用再运剑还击了。”

说话之中,剑势威力又增强甚多。

玉萧仙子默察情势,就算所有之人轮流出手,也无能把陶玉制服,必得另出奇兵不可……。

正待喝令众女停手,突闻一声长啸传了过来。

转头望去,只见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急奔而来,不禁心头一宽,暗道:这李沧澜武功高强,他如若肯出手相助,再加上赵小蝶这些花娥女婢之力,或可把陶玉伤在当场。

心念转动,人却急急迎了上去,喝道:“李老前辈。”

李沧澜停下脚步,道:“玉萧姑娘早到了么?”

玉萧仙子道:“略施小谋,幸而得中,但那陶玉武功之高,却是大大的出了我意料之外。”

李沧澜目光一掠场中的打斗形势,道:“对付这等凶恶之人,也用不着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了……”

玉萧仙子道:“他武功奇高,纵然围攻,也难胜他。”

李沧澜心中暗道:“你武功高强,何以不肯出手。”

心中念转,口里说道:“姑娘可曾和他动过手么?”

玉萧仙子道:“晚辈原本和几位姊妹合力攻他,只因她们习的剑阵,别具威势,晚辈居中,反而有碍手脚。”

李沧澜道:“原来如此……”

语声微顿,接道:“老夫如若出手,不知能否胜他。”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功力深厚,当今武林之世,罕有敌手,但那陶玉自得‘归元秘笈’,武事大进,深不可测,两位如一对一的搏斗,这胜负之数,晚辈不敢妄加推断。”

言下之意,无疑是说,你武功虽然高强,但那陶玉实非泛泛之辈,如是两人动手相搏斗,只怕你未必是他之敌。

李沧澜老于世故,如何还听不懂玉萧仙子的弦外之音,当下说道:“老夫倒是不信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全都是绝世无俦之学,姑娘请替老夫掠阵,我要去试他一试。”

玉萧仙子知他昔年领导天龙帮时,江湖声望,一时无两,自视极高,如再出言劝他,那是无疑火上加油,只好默默不言。

李沧澜回顾了川中四丑一眼,道:“如若老夫伤在那陶玉剑下,你们就自行去吧!唉!

你们追随我多年,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我一直没有好好待过你们,误了你们前程……”

川中四丑齐齐躬身说道:“恩主待我等情义如海,今生但得追随恩主,心愿已足,别无所求了。”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说,“你们替我掠阵,我试试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是否当真是绝世无俦。”

恶斗中的陶玉,已瞧到了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赶到,。他武功高强,实是自己劲敌之一,如若他要出手围攻,今日只怕难有善果,大喝一声,“剑势突变,奇招连出,刺伤了两个花娥,护着沈霞琳破围而出。

李沧澜高举龙头拐,厉声喝道:“负义叛徒,可敢和老夫决一死战?”

陶玉发出天罡指力,又伤了两个花娥,冷笑一声,道:“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呢?”伸手牵着沈霞琳,放步而去。

李沧澜正待举拐追赶,突闻玉萧仙子叫道:“囚车。”

回头望去,只见王寒湘带着一群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押着三辆囚笼而来。

玉萧仙子和李沧澜一见王寒湘率人押着囚笼而来,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再也无心追赶陶玉,立时向囚笼迎了上去。

这时王寒湘也已看到李沧澜和玉萧仙子,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一时间大感进退两难,楞了一阵才缓缓抬起左手,微微一摆,随行的大汉,一齐停了下来。

王寒湘缓缓上前几步,站在那押解囚笼的队伍之前。

李沧澜因心中惦记着杨梦寰的安危,也急步上前来,一见王寒湘止步不动,自己也倏然止步。

这时双方相距不过五六尺的距离。

李沧澜右手握着龙头拐,左手抚捋长髯,两目闪闪神光,盯住在王寒湘的脸上瞧了一阵,沉声说道:“故人别来无恙,王兄还认识老朽么?”

这几句话说得极是平和,但听在王寒湘耳中,却是大为不安。

要知王寒湘当年在天龙帮中,身为黄旗坛主,极得海天一叟李沧澜的宠信,倚界之重,在天龙帮中,可算得一时无两,此时,大变之后,重见昔日帮主,心中这份感触,自是复杂万分。

他微微一怔,躬身作礼道:“属下参见帮主……”

李沧澜手捋长髯,哈哈一笑,道:“天龙帮已经瓦解,看目下形势,我们是敌非友了。”

王寒湘懔然低声道:“属下不敢……”

李沧澜一声长笑,道:“王兄,今日你我只有两条路,你若念昔日旧情,便将囚笼打开将人放出,不然你我就分个生死胜负。”

这两句使王寒湘大感为难,呆立当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李沧澜心中焦急,一见王寒湘呆立不语,一顿龙头拐,沉声喝道:“王寒湘你可小心、休怪老朽得罪了。”一招“直叩天南”向王寒湘胸前击去了王寒湘急向一旁跃去,尚未立稳,李沧澜二招又到。

这时玉萧仙子与川中四丑也拔出兵刃,与押解大汉战在一起。

王寒湘被逼,只得取出铁骨扇,迎风一抖,迎了上去,二人一动上手,李沧澜心存速战,王寒湘却因追随李沧澜多年,心中敬畏之情不减当年,此时虽被逼出手,却始终无法全力施展,不到十合,已被李沧澜一杖打中左肩,向山中逃去。

一群黑衣大汉已被玉萧仙子等杀伤过半,一见王寒湘落败,呼啸一声,也纷向山中逃去。

李沧澜急步走到三个铁笼前面,伸出手中龙头拐,挑起四周垂遮的黑布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囚笼之中,那里是什么杨梦寰、赵小蝶和毒龙夫人,竟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玉萧仙子轻轻叹息上声,道:“我早已想到那陶玉必然有了安排,果然不出我的预料。”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玉萧仙子道:“不错,那杨梦寰早已被陶玉快马送走了。”

李沧澜道:“陶玉行事,着着都有目的,这铁笼之中,放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不知他的用心何在?”

玉萧仙子知他心中别有怀疑,当下说道:“陶玉为人毒辣,这一具无头尸体,只不过是故作惊人。”

李沧澜摇摇头,道:“不然,老朽的看来,那陶玉很可能是暗示我等如若追迫过紧,他即将施出毒手。”

玉萧仙子道:“咱们问问这些押解囚笼的人。”回身行在一个劲装大汉身侧,玉萧仙子微微点在那大汉“玄机”|­茓­上,道:“你的伤很重么?”

原来那护守囚车的大汉,虽有一半伤在川中四丑和玉萧仙子的手中,但大部都是受伤未死。

那大汉双目转动,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闭目不答。

玉萧仙子冷冷说道:“说了实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李沧澜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放入那大汉口中接道:“老朽李沧澜,你如肯据实回答老朽之言,老朽当赠以疗伤灵丹,放你回去。”

那大汉睁开眼睛,道:“你们救不了我,但能有此存我已感激不尽,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有什么话快些问吧。”

李沧澜道:“这囚笼中人,那里去了?”

那大汉道:“已被我家帮主另遣快马送往百丈峰去了。”

李沧澜道:“他们可曾受到伤害?”

那大汉道:“没有……”突然双腿一伸,闭目而逝。

李沧澜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道:“他们都已经先行服下毒药。”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也不用再费心追问了,据贱妾推断,陶王非不得已,决不伤害杨梦寰。”

李沧澜道:“陶玉带着沈霞琳,谅他们难以行快,咱们追他去吧!”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如若有胜他之能,这倒是一个机会。”

李沧地澜,道:“我自信不致会败。”带着川中四丑当先而去,玉萧子带着一群花娥女蝉,随后紧赶。

正离数十余丈远,哭闻长空鹤唳,一只巨鹤,直泻而下,落在道中,拦住了几人去路,仰首长鸣。

李沧澜停下脚步,回顾说道:“玉萧姑娘,这可是朱姑娘的仙鹤么?”

玉萧仙子走向前去,伸出纤手,在那巨鹤身上抚拂了两下,道:“鹤兄,鹤兄,你可是遇上了什么事么?”

只见那灵鹤伸出长椽,御住了玉萧仙子衣服,轻轻一带。

玉萧仙子略一沉吟,道:“可是有人要我们去?那就有劳鹤兄带路了。”

玄玉展开双翼,缓缓向前飞去,玉箫仙子当先而行,紧随在仙鹤之后。

李沧澜心中惦记爱婿的安危,忍不住问道:“玉萧姑娘,灵鹤玄玉,可见发现了敌人行踪么?”

玉萧仙子道:“这个,晚辈就难作断言了,看它飞行之慢,似非追赶敌人。”

李沧澜道:“咱们如若这般随它而行,岂不是误了大事。”

玉萧仙子道:“玄玉早已通灵,若不是重大之事,决然不会拦住咱们的去路。”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那灵鹤飞行甚低,转过几个山弯,到了一处绝峰之下,突然一伸长颈,直向峰上飞去。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如若有什么稀奇古怪,就在这山峰上了,咱们且上去瞧瞧。”一提真气,当先而行。

李沧澜提气疾追,紧随在玉萧仙子之后。

川中四丑和随行的花娥女婢,鱼贯相随而上。

李沧澜内力深厚,片刻间追上玉萧仙子,两人并肩上了绝峰。

只见峰顶一块大沙石上,坐着一个面貌奇丑的女于,脸上疤痕斑斑,正伸出纤巧的玉手,拂拭灵鹤羽毛。

玉萧仙子停下脚步,欠身一礼,道:“原来是彭姊姊遣鹤相召。”

那丑怪女人站起身子,道:“玉萧仙子姊姊言重了。”

玉萧仙于回视了李沧澜一眼,道:“老前辈可认识彭姑娘么?”

李沧澜道:“咱们有过数面之缘。”

那丑怪女人还了一礼,笑道:“我三手罗刹彭秀苇,这张丑怪的脸,只要是见过一次之人,大概就不会忘了,何况数面之缘。”

李沧澜道:“彭姑娘说笑话了。”

彭秀苇道:“这些年来,我早已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说说无妨。”

玉萧仙子接道:“姊姊可是奉了姑娘之命而来么?”

彭秀苇抬头看看天­色­,道:“姑娘也来了。”

玉萧仙子吃了一惊,道:“姑娘也来了。”

玉萧仙子吃了一惊,道:“姑娘练功正值紧要关头,怎么可以轻易离开玄机石府?”

彭秀苇垂下头去,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她冒了很大的危险。”

李沧澜心中的震动,那是尤过玉萧仙子,但他老练沉着,竟能隐忍不问。

玉萧仙子道:“姑娘现在何处?”

彭秀苇沉吟了一阵,又抬头望望天­色­,道:“此刻时光还早,咱们等一下再说不迟。”

玉萧仙子知她对朱若兰忠实无比,想是此刻正在静坐运息的紧要关头,不肯说出地点。

李沧澜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谈的可是那朱姑娘么?”

玉萧仙子道:“不错,那朱姑娘已经到了此地。”

李沧澜道:“老朽有一个不情之求,两位见着朱姑娘,代老朽问好求见。”

王萧仙子道:“朱姑娘提到老前辈,自然会抽暇会见。”

彭秀苇突然站起身子,神­色­肃穆的说道:“诸位请在此等候片刻,我去禀告姑娘一声。”转身而去了。

李沧兰直待三手罗刹背影消失不见,才低声说道:“玉萧姑娘,那位彭姑娘可是对老朽有些不满意么?”

玉萧仙子道:“没有的事,老前辈不用多心,她相伴姑娘而来,姑娘的安危重任,全加诸她的身上,心情沉重,自是难免了。”

李沧澜道:“玉萧姑娘,老朽有两句话,不知当不当言?”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尽管请说。”

李沧澜道:“你说那朱姑娘正值是习功关头,不知是习内功,还是外功?”

玉萧仙子道:“老前辈自己人,说说亦是无妨……”

李沧澜是何等人物,立时听出了弦外之音,回顾一挥手,道:“你们退下五丈,”

川中四丑和那随行花娥,齐齐向后退去。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似是一种很高的内功,是以面临的危险很大。”

李沧澜道:“越是深奥的内功,越是怕人惊扰,她为何要亲自下山呢?”

玉萧仙子道:“姑娘对人,一向是和颜悦­色­,晚辈在那天机石府中,住了数年之久,别说看到她发脾气了,就是大声喝叫,也是未曾听过……”

她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但属下对她敬畏却是日有加深,既感觉她对自己施恩深厚,虽粉身碎骨,亦是难报万一,又觉着她品流清高,乃是神仙中人,和她相处,实有些自惭形秽,如若她说要来就算是人人反对,也不敢和不忍出口拦她的兴致。”

李沧澜道:“不错,那朱姑娘的风采,实是留给人很深的敬慕。”

说话之间,那彭秀苇又转了回来,道:“姑娘还想问那赵姑娘的事情,玉萧妹子,请就在那女婢群中选上一位,和咱们一起去见姑娘。”

玉萧仙于应了一声,就在那群女婢之中,随便选上了一个。

彭秀苇当先带路,行入了悬崖下一个山洞之中。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美丽少女,正自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彭秀苇停下脚步,一双森冷的目光,缓缓在几人脸上扫过,低声说道:“诸位请稍候一会。”

李沧澜点点头,悄然退到一侧。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老前辈,朱姑娘定会问到你当今武林形势,最好别说的太坏了。”

李沧澜道:“为什么?”

玉萧仙子道:“她此刻最好是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但此时已无法逃避,只好尽量使她少费心思。”

只见那盘膝而坐的少女,娇躯似是陡然间触到了电流一般,全身开始轻微抖动。

李沧澜吃了一惊,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她已岔了真气么?

心中念转,人已不自觉向前跨了一步,准备出手施救。

只见彭秀苇右手一伸。拦住了李沧澜。

李沧澜眼看那玉萧仙子和鼓秀苇,都是无惊惧之状,心中暗想道:她们两这般沉得住气,定然是早知内情。

凝目望去,只见那青衣少女粉颊之上,不停的滚落汗水。

再看彭秀苇和那玉萧仙子时,虽然也是全神贯注着青衣女,但神情仍无惊慌之­色­。

玉萧仙子低声对彭秀苇道:“可是姑娘叫我们来的么?”

彭秀苇道:“刚才她要我去召请你们时,一切都很正常,此刻是有些不对了。”

玉萧仙子道:“此刻咱们不能胡乱出手,必待她醒来之后再说。”

几人又等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青衣女才逐渐的好转过来。

只见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扫掠了几人一眼,重又闭上。

李沧澜踏俞一步,正待出言呼叫,却被三手罗刹彭秀苇伸手拦住,低声说道:“再等一下。”

这三争罗刹脸上疤痕斑斑,十分难看,纵然是好听的话,从她口中说出,也使人有着十分难听的感觉。

李沧澜缓缓向后退了两步,未再多言,三手罗刹彭秀苇,人虽然生的难看,但对青衣女却是忠心的很,自从李沧澜等到了石洞之后,她一直是若有意若无意挡在那青衣女的身前。

如是有人由洞外打入暗器,袭向那青衣女,不管由任何角度­射­人,那三手罗刹都能在极快的一瞬,替她挡下暗器。

李沧澜倚壁而立,足足等待一顿饭工夫之久,那美丽的青衣女,重又睁开双目,缓缓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李老英雄。”

李沧澜抱拳一礼,道:“朱姑娘别来无恙。”

这美丽绝伦的青衣女,正是李沧澜一生中最为敬服的朱若兰。

朱若兰欠身笑道:“老英雄不用多礼,有话只管请说。”

李沧澜心中暗道:你这灵鹤召请我等来此,怎的反要问起我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陶玉重出江湖的事,姑娘可已听说了么。”

朱若兰道:“听说了,那陶玉横行无忌,掳去了令婿和赵姑娘……”

李沧澜道:“老朽亦是为此重出江湖。”

朱若兰道:“老英雄可已和那陶玉动过手了。”

李沧澜道:“动过了。”

朱若兰道:“他的武功进境如何?”

李沧澜道:“如以进境而论,这几年时光,他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但老朽自信可和他作一场生死之战。”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此刻可知令婿下落?”

李沧澜道:“那陶玉心中对小婿似有海一般的深仇,他要把小婿带往百丈峰去,准备召集天下英雄,当面处死……”

朱若兰道:“这些经过,她们都告诉我了……”一掠玉萧仙子,接道:“但不知李老英雄意欲如何?”

李沧澜道:“老朽虽然不畏陶玉,但自知很难迫他就范,因此寄望姑娘甚深,”

朱着兰道:“九大门派对此如何?”

李沧兰道:“一致愤怒声讨,目下各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追踪那陶玉了。”

朱若兰道:“晚辈知道了。”目光转到那花娥身上,道:“你一直追随在赵小蝶的身侧么?”

那花娥一欠身,道:“小婢一直追随在赵姑娘的身边。”

朱若兰道:“这些年,她都做些什么事?”

那花娥呆了一呆,道:“这些年来,姑娘一直在江湖飘荡,行无定址,居无定所。”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是装什么多情仙子,凭借武功,在江湖上闹的乌烟瘴气,是么?”

那花娥似是未料到朱若兰问起后来,竟是这等单刀直入,一时间想不出来适当措词回答,呆在当地。

朱若兰接道:“那百花山谷之中,万花竞艳是何等仙境乐土,她竟不肯安份住下,终年飘荡江湖,兴风作浪,唉!你们为她之婢,为什么不劝劝她。”

那花娥道:“姑娘脾气很坏,小婢们不敢多言。”

朱若兰淡淡一笑,不再理那花娥,目光转注在李沧澜的身上,道:“老前辈对拯救令婿的事,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老朽准备和他们硬拼一场,逼他交出小婿。”

朱若兰道:“老前辈可是自信能够胜过那陶玉么?”

李沧澜道:“老朽虽无必胜的把握,但相信还不致落败。”

朱若兰道:“机会太少了,据晚辈所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大都是­精­奇之学,连内功一道,亦有速成之法,老前辈虽天生雄才,只怕也不易制服住陶玉,何况他也未必肯和老前辈一决生死的。”

李沧澜道:“姑娘有何高见呢?”

朱若兰道:“晚辈尚未了解全盘内情,也未定主意。”

李沧澜道:“经过之情,玉萧姑娘已经函报姑娘,大致无甚差别。”

朱若兰道:“眼下令婿和赵姑娘,都落在陶玉手中,如若晚辈料断不错,他可能早有准备,只要咱们逼他过紧,令婿和赵姑娘都是他很好的人质,如是他以令婿的生死威胁,老前辈有何良策,能够救得令婿?”

李沧澜道:“这个,这个……”

朱若兰道:“那时他如逼老前辈束手就缚,不知老前辈何以对付?”

李沧澜道:“老朽这把年纪,活也难以活得多久了,只要能够救得小婿,老朽是死而无憾。”

朱若兰道:“他不会真的放过了令婿。”突然举步而行,走到悬崖边缘,迎风而立,望着天际出神,衣袂随风飘扬,看上去恍如凌波仙子。

玉萧仙子心知朱若兰正在用心思索良策,生恐李沧澜惊扰,立时低声说道:“姑娘正在思索应付良策……”

李沧澜点点头,接道:“老朽决不惊扰于她。”

不知过去有好多时光,朱若兰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令媛何在?”

李沧澜道:“她奉侍公婆,居在一处十分隐蔽之地。”

朱若兰道:“那陶玉找不到么?”

李沧澜道:“找不到。”

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但愿如此。”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目下你们所见到都是陶玉浮飘的力量,他选择百丈峰顶,只怕也非无因而起,动手之前,咱们必须查出那陶玉究竟有多大的实力,然后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它。”

李沧澜道:“姑娘说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朱若兰道:“据晚辈看,杨梦寰和沈霞琳都非早夭之相,纵然遇上一些凶险之事,也不致有­性­命危险,老前辈先请放心。”

李沧澜道:“同样一句话,出自姑娘之口,就使人多上了几分信心。”

朱若兰道:“夸奖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九大门派,对此看法如何?”

李沧澜道:“各派震动,一致声讨。”

朱若兰道:“我是说,他们可有实际上的行动?”

李沧兰道:“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已然派出高手,追查实情,已经有不少个少林憎侣,伤在那陶玉手中了。”

朱若兰道:“晚辈想请老前辈做一件事……”

李沧澜道:“什么事,只要我力所能及,自然是全力以赴。”

朱若兰道:“如非老前辈的声望,别人也不足当此大任。”

李沧澜怔了一怔,道:“什么事?老朽当真能担的起么?”

朱若兰道:“我想请老前辈负责联络协调九大门派中人,让他们划一步骤,不可个别从事。”

李沧澜道:“老朽遵命。”

朱若兰道,“晚辈先到百丈峰去,暗中查看一下那陶玉的部署实力,再和老前辈联络。”

言罢,突然发出一声低啸声,啸声甫落,灵鹤玄玉,已然疾飞而来。

朱若兰纵身一跃,落在巨鹤背上,回身对李沧澜和玉萧仙子挥挥手,巨鹤立时冲霄而上,直向正南飞去。

李沧澜望了玉萧仙子等一眼,道:“两位姑娘行止如何?”

彭秀苇道:“我要赶往百丈峰去,侍候姑娘……”

玉萧仙子接道:“我已奉姑娘之命,暂率赵姑娘的花娥,女婢,不能让她们散去。”

李沧澜道:“朱姑娘要老朽和九大门派中人联络,但不知如何和朱姑娘取得连系?”

玉萧仙于道:“老前辈雄才大略,姑娘之意,是让老前辈协调各大门派,以便力量集中,对付那陶玉……”

李沧澜接道:“是啦,老朽和各大门派如能延阻了陶玉的行动,也好让朱姑娘有着较为从容的时间,在百丈峰中,布置下对付陶玉的力量。”

玉萧仙子道:“姑娘才慧,人所难及,一向是因人施谋,似你李老前辈这等雄才大略的人,她自是不便谆谆相嘱,只能说出一个大略原则,细微小处,任由老前辈发挥了。”

突然衣袂飘风之声,彭秀苇疾如流矢一般,从两人身侧掠过,直向谷底落去。

李沧澜道:“姑娘珍重。”一抱拳,转身而去。

他本来感觉到事态紧急,处处必须自己亲身临敌,有着一股无所适从之感,此刻却突然轻松下来,一心一意的联络九大门派中人。

朱若兰的出现,似是给了李沧澜一种莫大的­精­神力量,似是她一Сhā手,杨梦寰定可转危为安。

且说那陶玉破围而出,带着沈霞琳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才放缓了脚步而行。

沈霞琳道:“陶玉啊!好像是整个的武林中人,都和咱们作对了。”

陶玉笑道,“都在我意料之中,不足为虑。”

沈霞琳道:“唉!你那些属下,都到何处去了,为什么不见接迎咱们之人。”

陶玉笑道:“他们肯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追赶我们两人陶玉冷笑一声,起身直行门前,凝目望去,只见四个身着灰衣的僧人,手持禅杖,并肩横立。

四个僧人对陶玉的陡然出现,似是甚感意外,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由左首一位僧人说道:“施主使用金环剑,定然是大名鼎鼎的陶玉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

左首僧侣突然突然仰脸一声长啸,道:“贫僧等久仰大名了。”

陶玉冷笑一声,道:“可是想召请助手么?”说话之中,人己闪出室外。

四憎似是已知陶玉利害,不敢轻敌,四人分站了四个方位,不肯躁进。

陶玉目光一转,冷冷说道:“久闻你们少林派罗汉阵的威名,四位可是想要排成罗汉阵来对付在下么?”

四僧的修养工夫甚好,任那陶玉讽激,一直不为所动,各自凝神运气,静站不动。

陶玉眼看四僧不怒不躁,口中怒骂道:“你们少林和尚好厚的脸皮啊!”金环剑一招“笑指天南”,疾向左首一僧攻去。

那和尚早已凝神戒备,禅杖一举“横架金梁”猛向金环剑上扫去。

只听禅杖啸风,最右一僧一招“剑劈华山”铁掸杖兜头击下。

陶玉冷笑一声,挫腕收剑,一转身子,闪开五尺,金环剑随着转动的身子,抖出一片剑花,分向四僧各刺一剑。

耀眼的剑花,使四僧无法分辨那一剑是虚招,齐齐举起禅杖封去。

陶玉诱得四僧齐齐举起手中禅杖,封挡剑势,取得先机,金环剑疾转如轮,攻向左首一僧。

那和尚被他疾快的剑势迫的无法还手,连退了四五步远。

但闻佛号传来,十几条人影疾奔而至。

陶玉一皱眉头,怒声喝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少林派,竟然要倚多为胜。”

但闻一个宏亮的声音喝道:“诸位师兄,此人作恶多端,伤了咱们数位师兄弟,今日万万不能放过他。”

一阵和应之声,响彻云霄,十余位少林僧侣一涌而上,把陶玉团团围住。

沈霞琳一摆长剑,道:“你们这样多人打一个,胜了也不算数。”疾攻两剑,直向重围之中冲去。群僧中有人喊道:“这位是杨大侠的夫人,不知如何会和陶玉走在一起?”

但闻一声长长的叹息,接道:“那杨大侠为人英雄,小僧最是钦敬,想不到他的夫人,唉!女人的心真是难说的很……”

又一个僧人接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杨夫人纵然是背叛了杨大侠,那也无损杨大侠的英雄盛名啊!”

另一个僧人接道:“久闻杨夫人贤淑之名,心地善良,有若天使,定然是那陶玉给她服用了什么迷乱神志的药物……”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听入沈霞琳的耳中,也听到了陶玉的耳中。

沈霞琳只听得心如刀绞,有着无比痛苦,也有着一分难言的欣慰,心中暗暗付道:人人都骂我沈霞琳为恶­妇­­淫­娃,弃去了苦难中的丈夫,这份郁闷之气,不知何日才能一吐为快,但寰哥哥能为武林同道这般的敬仰尊重,实又叫人代他欢喜。

这些责骂指斥,更坚定了沈霞琳杀陶玉为江湖除害的决心,当下剑势一紧,攻势更见猛锐。

不擅心机的沈霞琳,为情所困,为势所迫,学着处处用心思索。

她心中明白,陶玉对自己多一份信任之心,自己就多一分杀他的机会,在群僧众口责骂之下,陶玉必将会留心到自己的神情举动。

果然,陶玉一面运剑拒挡群僧,一面留神着沈霞琳举动,看她手中剑势,愈来愈是快速凶猛,毫无愧疚不安之状,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她对我倒是一片真情了。

心念一转,­精­神大振,怒喝一声,金环剑连出三绝招。

剑凝一片寒芒,迫得群僧纷纷向后退去,陶玉冲到沈霞琳身侧,道:“和我一起拒敌。”剑势展开,把沈霞琳护于重起的剑网之中。

少林僧众似是知道像陶玉这般强敌,非是一时片刻能战胜他,只把他团团围住,不让他突出重围,慢慢消耗他的气力。

是故,群僧虽然团团把陶玉围住,但却是守多攻少,禅杖交织成一个圈子,挡住了陶玉和沈霞琳联手的剑势。

这时那茅舍中两个大汉,已为少林群僧擒住押走。

陶玉默查情势,似是已窥出群僧用心,低声对沈霞琳道:“我用剑光护你,快些运气调息,咱们不能久战。”

沈霞琳年来武功大进,这一阵激战,并无困倦之感,但听得陶玉如此说,自然乐得休息一下,当下说道:“真的很累了。”

陶玉剑势扩展,果然把沈霞琳全身护在金环剑下。

沈霞琳停剑静立,运气调息。

大约过有半至香的时光,陶玉剑势突然一变,沉声说道:“咱们要突围。”大喝一声,攻势突然转急。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僧人先后伤在他金环剑下。

只见他左手牵着沈霞琳,右手运剑攻出,招招剑剑,都是奇幻莫测之学。

少林群僧,虽然全力阻拦,竟是无法挡住,又被他伤了二僧,破围而去。

陶玉牵着沈霞琳,放腿疾奔,沈霞琳却装作疲累不堪,行动不便,任那陶玉牵着奔行。

原来沈霞琳发觉陶玉的武功日有进境,心中暗自付道:这般下去,他武功愈来愈高,杀他的机会岂不是愈来愈少么?目下他孤身一人,正是杀他的机会,如若少林僧侣能够赶来,再围住陶玉厮杀,适当时机,自己再施暗算,或可能一举把他杀死,只要陶玉一死,救出寰哥哥和赵小蝶那就自非难事。

陶玉虽然­精­明多疑,但他却没有想到一向不善心机的沈霞琳,突然动起心机来,只道她当真力战疲累,奔行不动,当下暗中运气,拖住沈霞琳,如风驰电掣一般,向前奔去。

沈霞琳只觉陶王腕力奇大,竟是难以自主向前奔走,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忖道:他久战之后,还有如此内力,此人当真是不可轻视了。

陶玉牵着沈霞琳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才放缓了脚步。

沈霞琳故作娇喘着说道:“那些和尚可曾追来么?”

陶玉摇摇头,笑道:“早被甩远了。”

沈霞琳回首望去,果然不见有人追赶,心中连叫可惜,口里却笑道:“你近来武功进步甚速,一日千里……”

陶玉接道:“还有几条经脉未曾打通,几种掌指拳招,未能领会,但我想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就可能贯通了,那时我要上少林寺去,杀它一个痛快。”

沈霞琳道:“那少林寺罗汉阵天下闻名,你一个人武功再高,只怕也打他们不过。”

陶玉笑道:“我出其不意,攻入寺中,见人就杀,不让他们有准备布辟的机会。”

沈霞琳心中忖道:这人果然是恶毒的很。

陶玉不闻沈霞琳回答自己之言,心中暗道:她天­性­善良,听我用心如此,自然是不高兴了,当下微微一笑,道:“我不过说几句气话而已,那里还会真去……”

语声微微一顿,停下脚步,接道:“我也有些累了,咱们也该休息一下。”放开沈霞琳,席地坐下,背靠在一株树上,闭目坐息。

他恶战之后,又拖着沈霞琳赶了甚多路程,实已疲乏不堪,倚在树上,竟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沈霞琳听得他传来的鼻息之声,知他已睡熟过去。暗道:这倒是一个杀他的机会。

但转念又想到此人鬼计多端,也许故意作出熟睡之状,试验自己……。

一时间只觉心念起伏,不知是否该借此机会,出手杀他?

她犹豫了足足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是不敢下手。

陶玉内功­精­深,一阵小睡之后­精­神尽复,缓缓睁开了双目。

只见沈霞琳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出神,不禁微微一笑,道:“你没休息会么?”

沈霞琳道:“没有,我担心那些和尚追来,一直不敢合上眼睛。”

陶玉轻轻叹息一声,道:“倒是辛苦你了。”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幅地图,摊在地上,仔细瞧了一阵,道:“已经距此不远了,咱们有得半日工夫,就可以到了。”

沈霞琳道:“到那里啊?”

陶玉笑道:“我早已想到九大门派和一些武林人物,必将沿途追截于我,因此我早已组成了甚多歇马的驿站,刚才咱们去那茅舍,乃是一种最小的驿站。”

沈霞琳道:“还有大的么?”

陶玉道:“此刻咱们要去的,械是一处大站,那里云集了无数高手,待我之命。”

沈霞琳道:“你出道江湖不久,已经有此成就,实是人所难及了。”

陶玉笑道:“此事早已在三年前开始经营,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沈霞琳道:“那时你还未曾出道江湖啊。”

陶玉站起身子,道:“咱们边走边谈吧!”当先举步行去。

沈霞琳随在陶玉身后而行,一面问道:“你在天下各处设了甚多驿站,难道就未被他们发现么?”

陶玉道:“我分设的驿站,表面上决然看不出是武林人物,自然不会引起武林人的注意了。”

沈霞琳啊了一声,不再多问。

陶玉小息之后,­精­神大好,奔行奇快,沈霞琳全力追赶,仍是有些力难从心。

半日紧赶,到了一座大镇之上。

这时夜­色­已深,但这座大镇上仍甚热闹,到处灯火辉煌,行人如梭。

沈霞琳道:“这里好热闹,快到二更了,还有这样多人。”

陶玉微微一笑,带着沈霞琳绕入一条幽静的街道上,在一所高大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轻轻在黑漆大门上叩了七下,木门突然大开。

两个开门的黑衣大汉,肃然分站两侧。

陶玉带着沈霞琳直趋大厅前面,低声对沈霞琳说道:“你在此稍候片刻,我进去瞧瞧。”大步直入厅中。

沈霞琳正待打量四周景物,突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瘦小之人,掠身而过,低声说道:“沈师妹,已有人对你动了怀疑,还望多多小心。”说完两句话,快速行过大厅,转过屋角不见。

那人虽然只匆匆数言而去,但沈霞琳已由短短几句话中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正想多问两句,那童淑贞已然行进大厅不见。

她这些时日中,独自和陶玉斗智,早已有了心力皆细,孤独无依之感,听得童淑贞的声音传来,心中甚喜,几乎忍不住失声而呼,叫她回来,但她终于忍了下去,只听陶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沈姑娘,请到厅中来吧!”

火光一闪,大厅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灯光。

沈霞琳转脸望去,只见陶玉站在大厅门口之处,望着自己,不停的招手,当下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直步过去。

就这一阵工夫,大厅中已然是灯火通明,亮起八支儿臂粗细的红烛。

沈霞琳一脚跨入厅中,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她进入这高大宅院之后,大厅中一直是一片黑暗,不见灯光,刚刚才亮起一点烛火,在沈霞琳想像之中,这大厅中决不会有人。

那知事情竟是大出了沈霞琳意料之外,大厅中竟是站满了人。

王寒湘,胜一清和另外两个长髯老者之外,还有八个劲装佩刀的大汉,分守在窗口和厅门之中,戒备的十分森严。

沈霞琳暗暗忖道:“原来这些人在厅中议事,竟然连灯也不点,当真是神秘的很,幸好我刚才还未叫出童师姊的姓名来,要不然岂不是露出马脚来了。”

陶玉伸出手来,牵着沈霞琳的右腕,行到首位之上,并肩坐下,挥手对王寒湘、胜一清和另外两个长髯老者,道:“四位请过来坐坐吧!”

四人齐齐抱拳说道:“多谢帮主赐坐。”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坐了下去。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百毒翁阵前变节,和毒龙夫人预谋叛逆,使咱们计划的事,前功尽弃,幸好咱们先发制人,临机应变,改了策略,先制服毒龙夫人,诱擒杨梦寰,把败局稳定下来……”

四人齐声说道:“帮主天纵英明,智略过人,才能在突变的局势中,稳住大局。”

陶玉微微一笑,道:“目下九大门派,似是已经大部出动,紧迫不舍,倒是讨厌的很,本座之意,咱们集中一些高手,在未到百丈峰前,布下一重埋伏,先杀了他们一些人,以示惩罚……”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座之意如此,诸位有何高见,请说出来,本座自当酌情修正预定之计。”

王寒湘缓缓站起身于,道:“属下有事禀报!”

陶玉道:“你就吧!”

王寒湘道:“目下咱们实力,大都集聚百丈峰上……”目光转注到沈霞琳的脸上,突然住口不言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你尽管说吧!就算沈姑娘确实还心向那杨梦寰,也不足坏了我们的大事。”

沈霞琳心中暗道:好啊!你还将我当几年前一样看待,全然不把我放在眼中……。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最好是小心一些。”

陶王挥挥手,笑道:“世人都说我陶玉鬼计多端,但这次我偏要他们试试我陶玉的真正武功、厉害手段。”

王寒湘不便再多辩言,只好接了下去,道:“据属下所知,九大门派大都派出了­精­锐的高手,而彼此之间已摒弃门派之见……”

陶玉接道:“这个我早知道了,还有什么新的事情么?”

王寒湘道:“有人看到了三手罗刹彭秀苇,因此联想到朱若兰也可能离开了天机石府,赶来此地了。”

陶玉一皱眉头,道:“可有人看到朱若兰么?”

王寒湘摇摇头,道:“到此刻为止,还无人看到过朱若兰,但就目下所得消息,似乎是一切事情,还有着奇怪的转变。”

陶玉道:“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变法?”

王寒湘道:“各大门派追踪咱们的高手,忽然间停了下来,不再紧追不舍,其间似是有人在协调指挥。”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有这等事?”

胜一清起身接道:“属下查得了百毒翁并未死去。”

陶玉听胜一清说百毒翁并未死去,脸­色­不由一变,道:“这不可能啊!”

胜一清道:“详情此刻还无法报告,属下已派人追查去了。”

左首一个长髯老者,道:“属下探得消息,毒龙夫人的部属,散而重聚,决心拯救毒龙夫人,已然啸聚追来。”

陶玉点点头,未再接言。

右首一个长髯老者,道:“属下也得到一个消息,大大不利于我等。”

陶玉道:“你说吧!”

那老者道:“属下所知,九大门派中人,除了派遣一些人追踪我等之外,还另遣部份高手往百丈峰去。”

陶玉闭目思索了一阵,望了沈霞琳一眼,道:“你回去休息一会吧!”

左首长髯老者转望着沈霞琳说道:“老朽为姑娘带路。”

沈霞琳心知多言无益,起身随那老者行去。

那老者带着沈霞琳穿过两重庭院,到了一座布设幽雅的卧室之中,带上房门,悄然退去。

沈霞琳行近木榻,望着旁侧木桌上高燃的红烛出神,只觉千万事端,纷至沓来,涌上心头……。

漏夜深闺,一灯如豆,沈霞琳举起手来,理一下鬓边散发,缓缓躺了下去。

她心中已然警觉到了陶玉一直没有信任过自己,只是不把自己的才智放在心上而已,真正研商到重要的事,仍然要把自己调离开去……。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剥剥之声传了过来,分明有人在敲打窗棂。

沈霞琳挺立而起,低声问道:“什么人?”

窗外果然是有人应道:“我!沈师妹快请打开窗内的木栓。”

沈霞琳已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伸出打开木栓。

只见窗门大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一跃而入,随手扑熄桌上烛火。

沈霞琳这些日子中置身于险诈之境,虽然听出了那是童淑贞的声音,仍是不敢大意,当下凝神戒备,低声问道:“你是童师姊?”

那黑衣人应道:“正是愚姊。”拉着沈霞琳的左手,同坐木榻之上,低声说道:“王寒湘早已对师妹动了疑心,准备找机会下毒手,把你除去,你此刻的处境险恶异常,还望多多小心。”

沈霞琳道:“多谢姊姊关怀,寰哥哥此刻何在,师姊知道么?”

童淑贞道:“杨师弟和赵姑娘早已被送上百丈峰去,快马兼程,日夜赶路,毒龙夫人尚留在此,陶玉安排下一十二个囚人铁笼,共分四组,都非杨师弟和赵姑娘的真身。”

沈霞琳道:“陶玉果然是狡猾的很,”

童淑贞道:“师妹多多小心保重,愚姊多留不便,我要去了。”推开窗门,探头向外瞧了一阵,纵身跃起,穿窗而去。

沈霞琳拴好窗门,和衣倒卧在木榻之上,想到寰哥哥,一代英雄,此刻却被人囚入铁笼,自己却营救无策,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夺眶而出……。

只听门外传进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安歇了么?”

沈霞琳霍然一惊,拭去泪痕,凝神听去。

但闻一阵敲门之声过后,又传入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睡了么?”

沈霞琳只觉那声音陌生的很,从未听过,暗自忖道:我如装作睡熟,必要引起他们怀疑之心。当下应道:“嗯!什么人?”站起身子,翻过了泪水滴湿的枕头,燃起了案上烛火。

但闻窗外又传出那沉重的声音,道:“沈姑娘既然睡了,那就不用起来开门了。”

沈霞琳抽出长剑,冷冷的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不说出姓名身份,可别怪我无礼了。”

室外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笑声,道:“沈姑娘不用多疑,在下只不过是奉命而来,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既然无恙,还请早些安歇吧!”

沈霞琳扬手熄去案上烛火,登上木榻,拥被而卧。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悄然揭被而起,轻步行到门侧,闭起一目,从门缝中向外望去。

她心知此刻处境,险恶无比,如若不小心从事,定然要吃大亏。

暗淡的星光下,只见两个全身劲装的佩刀大汉,守在门外,分明是在监视自己。

沈霞琳打量了室外景物一阵,又悄然退回木榻,心中暗道:“陶玉似是已对我动了怀疑之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设法装作不解险恶之状,或可使陶玉减少几分戒备之心心念转动,还剑入鞘,拉上棉被,蒙头而卧,心中却在付思着对付陶玉之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沈霞琳正当要入梦境之时,突然一阵沙沙的轻微之声,传了过来。

凝目望去,只见那紧闭的木门,轻轻开启了一扇。

一条人影疾快的闪人室内,轻轻关上了木门。

沈霞琳凝聚目光望去,只见那人影缓步直对木榻行来,正是陶玉。

这一瞬间,沈霞琳的心中,连转了几个念头,暗暗付道:“我如挺身而起必将使他警觉,此后再想杀他,只怕非是易事了。”

当下闭上了双目,装作熟睡未醒之状。

陶玉来到榻前,掀开纱帐,伸出右手,轻轻在沈霞琳前胸拍了一下,笑道:“沈姑娘醒醒吧!”

沈霞琳原想他不会惊动自己,料不到他竟会把自己叫醒,睁开眼来,故作骇然,尖声叫道:“什么人?”

陶玉随手幌燃火招子,点起案上烛火,道:“是我!姑娘不用害怕。”

沈霞琳挺身而起,却被陶玉一把按住,说道:“不用起来,我有一件重要之事,不得不在深夜中和你谈谈。”

沈霞琳道:“什么事?”

陶玉道:“他们都怀疑你此来用心,旨在暗中算计于我。”

沈霞琳故作镇静,道:“你呢?相信他们的话么?”

陶玉道:“半信半疑。”

沈霞琳道:“信就是信,疑就是疑,怎的会半信半疑?”

陶玉道:“他们列举很多可疑之点,叫我无法不信,但就我所知,沈姑娘却是位最重然诺,不擅心机的人,因此我只好疑信参半了。”

沈霞琳沉吟了一阵,道:“你既然疑信参半,我不能久留于此……”挺身欲起。

陶玉伸手按下沈霞琳的身子,微微一笑,道:“沈霞琳,就算你没有害我之心,但你用心要救那杨梦寰总是不错了。”

沈霞琳道:“我报答他数年爱护之情,事先已经对你说过,那里不对了。”

陶玉笑道:“他已经把你休了,你为什么还要管他的生死呢?”

沈霞琳道:“休我并非是出于他的本心,而是我们迫他而为。”

陶玉笑道:“我们……”

沈霞琳接道:“是啊!你和我两个人。”

陶玉笑道:“你们夫妻间事,和我陶玉何­干­?”

沈霞琳道:“如非为你,杨梦寰不会休我,我也不会让他休我。”

陶玉道:“这么说来,你对我陶玉倒是一往情深了。”

沈霞琳道:“我明知你为人很坏,但却又情不自禁。”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听来却是动人的很。……”

沈霞琳道:“你既是不相信我,咱们就不用再谈了。”

陶玉道:“唉!信我倒是相信,唉,不过……”

沈霞琳道:“不过什么?”

陶玉道:“不过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沈霞琳道:“你如何才能放心?”

陶玉故作为难,沉吟了一阵,道:“你如和我成为夫妻,从此名正言顺,他们自是不敢讲闲话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道:“你不是答应过我,等你霸业有成,昭告天下,和我再成夫妻,唉!早晚我已属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陶玉笑道:“不错啊!早晚我都要娶你为妻,又何必延误时刻。”

右手一沉,点了沈霞琳向处|­茓­道,左手揭开了沈霞琳覆身棉被,喇的一声,撕破了沈霞琳的衣衫。

沈霞琳只急的泪水滚滚,尖声说道:“陶玉,你如动强,我就恨你一辈子。”

陶玉微微一笑,道:“世上恨我之人,何止千千万万,多你一恨,又有何妨?”

沈霞琳|­茓­道被点,虽有抗拒之心,却已无抗拒之能了。

陶玉右手连挥,尽撕沈霞琳衣着,烛光下可见那冰肤玉肌。

正当这危急万分当儿,突闻金风破空之声,传了过来,寒芒破窗而入,直飞向陶玉后脑。

陶玉一低头,寒芒落空,啪的一声,一把匕首,钉在床缘之上。

这陡然的变化,有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使陶王高涨的欲­火­,忽然间熄了下去。

陶玉为人­阴­沉,抬头瞧了那匕首一眼,肃立不动,暗中却提聚真气,陡然翻腕一掌,拍了出去。

一股暗劲出手,熄去了高燃的火烛。

就在那烛火熄去的同时,陶玉已抓起一张坐椅,用足腕劲,投向窗外。

第二十一回深入虎|­茓­

只听蓬然一声大震,那木椅破窗而出。

陶玉长身而起,紧随那木椅之后,飞了出去。

抬头看去,静夜寂寂那里还有人踪,当下一提气,跃上屋面。

但见四下人影闪动,四个劲装大汉,齐齐飞跃而至。陶玉原想查看敌踪,但经自己人这么一搅,敌人纵未去远,亦可借此机会逸走了,当下一皱眉头,冷冷说道:“你们来此作甚?”

几个劲装大汉,早已奉到令愉,而远离沈霞琳卧室三丈之外,是以谁也不敢守在沈霞琳的卧室旁侧,只因听到陶玉木椅碎窗之声,才分由四面赶来。

这几人都知陶玉是帮主之尊,那里还敢答话,齐齐垂头,连连说道:“属下该死。”

陶玉气愤稍息,冷冷说到:“你们可曾瞧到了什么可疑之处么?”

四个劲装大汉齐声道:“没有,属下等并未瞧到有何可疑之处。”

陶玉举手一挥,道:“你们去吧!”

四个劲装大汉如获大赦一般,应了一声,齐齐转身而去。

陶玉跃下屋面,打量了四下形势一眼,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捡起破损的木窗,正想举步入室,以便点起火烛,查看那木窗的刀痕,突然身后传过来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暗中提气戒备,冷冷问道:“什么人?”

来人沉声应道:“属下王寒湘。”

陶玉缓缓转过身子,道:“你过来。”

王寒湘急步行了过来,道:“帮主有何吩咐?”

陶玉低声道:“那于氏兄弟靠得住么?”

王寒湘道:“靠得住,两人都曾为咱们天龙帮立过大功。”

陶玉道:“这就是了。”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属下多口,帮主可是遇上刺客了么?”

陶玉道:“不错,但那刺客手法,十分拙劣。”

王寒湘道:“以帮主的快速身法,那刺客决难逃过帮主的追袭。”

陶玉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因而我怀疑是于氏兄弟的属下。”

王寒湘道:“这个,问问于氏兄弟也好。”

他本想劝阻陶玉,在未查得确证之前,不可惊动于氏兄弟,免得使他人兄弟生出了离异之念,但转念又想到陶玉为人的­阴­沉多疑,如若自己一力劝阻,恐将引起误会,立时见风转舵。

陶玉微一沉吟,突然又改变了主意,低声对王寒湘道:

“王兄请暗中代我注意一下,如若发现于氏兄弟有叛离之心、请尽快告诉于我。”

王寒湘道:“谨领面谕。”

陶玉微微一笑,道:“今宵之事,王兄也不用告诉于氏兄弟了。”

王寒湘道:“今宵不来,萌晨之时,于氏兄弟必将面见帮主领罪。”

陶玉道:“你让他们见我之面再说。”转身直向沈霞琳的卧室中行去。

王寒湘道:“可要属下留此护驾?”

陶玉道:“不用了。”大步直入室中。

晃燃火捂子,点起火烛,凝目望去,只见沈霞琳仍然是但露酥胸,睡在木榻之上。陶玉心中本对沈霞琳有着很深的怀疑,但目睹此情,疑心尽消,右手挥动,拍开沈霞琳的|­茓­道,低声说道:“让你吃苦了。”

沈霞琳缓缓坐起了身子,拉一下破裂的衣服,叹息一声,道:“陶玉,你好像又改变了主意。”

陶玉淡淡一笑,道:“这等强力相迫,你心中不乐,自然是无味的很。”

沈霞琳心中暗自骂道:你这禽兽、魔鬼,日后犯到我手中,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口中却微笑说道:“只为了我不快乐,你就改变了主意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啦。”伸出手去按下沈霞琳的身子,说道:“好好睡吧!

明天我让他们送些衣服过来。”

随手扑熄烛火,大步而去,万且还回手带上了木门。

沈霞琳凝神听了良久,不闻有可疑之处,悄然站起身子,行到门口处,向外瞧了一阵,重又回到木榻之上,低声说道:“童师姊,可以出来了。”

只见人影一闪,床下钻出一个黑衣人来,低声应道:“陶玉去远了。”

沈霞琳点点头,道:“唉!想不到他又改变了主意。”童淑贞道:“这是他迫你如此,只好出此下策,此刻形势有变,自然是不同了。”

沈霞琳道:“和陶玉相处一起,有如和虎狼相处,唉!当真是日夜叫人提心吊胆。”

童淑贞道:“你未来此地之前,我一再劝你不要冒险,但此刻已经来了,我要劝你多多忍耐一二了。”

沈霞琳道:“只要能够杀了陶玉,救出寰哥哥,我自己决计是不能活了。”

童淑贞低声说道:“沈师妹,百里行程半九十,你既然已经置身于此,就该坚持下去才是,陶玉此刻,不但武功过人,而且机警无比,岂能随便暗算得到,你必得找出适当的机会下手才行。”

沈霞琳低声说道:“童师妹最好能随我身侧,也好助我一点勇气。”

童淑贞道:“好!我尽量追随身边就是,你要多多小心,愚姊去了。”

转身行了两步,突然又走了回来,低声说道:“沈师妹,记着一件事……”

沈霞琳道:“什么事?”

童淑贞道:“挑拨离间,要使陶玉和他的属下朋友,彼此都有猜疑之心。”

沈霞琳道:“记下了。”

童淑贞行到窗口“探头向外张望一阵,一提真气,越窗而去。

这窗子早为陶玉击碎,出入更是方便。

一夜匆匆而过,再未发生事故。

次日天­色­一亮,立时有两个丫头替沈霞琳送上新衣。

况霞琳刚刚换上新衣,门外突然传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沈姑娘,在下可以进来么?”

沈霞琳理一下披肩长发,道:“进来吧!”

只听门声呀然,王寒湘推门而入。

沈霞琳想到昨夜童淑贞相嘱之言,立时迎了上去,笑道:“王副帮主请坐。”

王寒湘急急摇手,道:“咱们这天龙帮中,只有帮主一人,并无副帮主的设置,姑娘不要乱叫。”

沈霞琳笑道:“你和帮主,看起来最是亲切,不是副帮主,又是什么呢?”

王寒湘道:“老朽在天龙帮中,不过是一名护法头儿。”

沈霞琳道:“啊!王护法头儿,你请坐啊!”

王寒湘依言坐了下去,沈霞琳已倒了一杯香茗亲手奉上,满脸巧笑,直递到王寒湘的手中。

王寒湘连连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起身接过香茗。

沈霞琳道:“护法就是护法,为什么叫护法头儿呢。”

王寒湘道:“帮主驾前,有许多武功高强的护法,都归在下所管带,所以叫作护法头儿。”

沈霞琳道:“原来如此……”语音微微一顿,又道:“陶玉过去,有过称你叔伯老前辈么?”

王寒湘道:“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沈霞琳道:“唉!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了。”

王寒湘脸­色­一变,起身说道:“在下来此请姑娘上路。”

沈霞琳道:“要到那里去?”

王寒湘道:“行踪何处,在下亦不知道,姑娘请问过帮主。”

沈霞琳盈盈而笑,提着茶壶行了过去。

王寒湘急急站起身子,道:“姑娘请更换衣服,整理行装,在下在室外候驾。”

也不容沈霞琳答话,悄然退了出去。

沈霞琳关上房门,换了衣服,整理好简单的行囊,佩上宝剑,步出室门,笑对王寒湘道:“咱们走吧!”

王寒湘道:“还得等帮主之命。”

语声甫落,已见陶玉身佩金环剑,带着胜一清和两个大汉,大步行了过来。

陶玉眉字间隐隐泛现出忧愁,显然狡计百端的陶玉,正自遭受着困扰。

王寒湘不容陶玉开口,抢先说道:“都已准备好了,恭请帮主上路。”

陶玉点点头,道:“好!咱们立刻动身。”目光转到两个长髯大汉身上,接道:“两位辛辛苦苦创立的基业,一旦毁弃而去,想必感慨很多。”

左首那长髯大汉,道:“于方、于飞蒙受帮主下顾,别说区区一点基业,就是要我兄弟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陶玉淡淡一笑,道:“那很好,咱们走吧!”大步向前行去。

于方抢先一步,道:“属下带路。”折向正南行去。

几人脚程甚快,一路上健步如飞。

沈霞琳默察几人神­色­,都很凝重,似是都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行约数十里,到了一片荒凉的芦苇丛边,抬头看芦苇无际,一片荒凉,不见人踪,一条大道穿林而过。

陶玉停下脚步,道:“这片芦苇很大。”

于方道:“总有数千顷大小,”

陶玉道:“好一片美好的所在,如能诱得少林僧侣等深入此地,一把火可以烧它个片甲不留。”

说笑中,大步入林。

深入百丈之后,忽闻一片前声怒啸,四面传来。

芦苇深密,几人目光虽好,也难见一丈外的景物。

陶玉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散布开些,防他们暗器施袭。”

流目四顾,见苇丛茫茫,那里有一个人踪!

沈霞琳咧的一声,拔出长剑,道:“这芦苇丛中有埋伏。”

陶玉摇摇手,道:“不可轻举妄动,咱们等等再说。”

那前声,怒啸响了一阵之后,突然停了下去。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听出来了没有。”

胜一清道:“什么事?”

陶玉道:“适才那前声,怒啸都是疑兵之计,如是真在这芦苇丛中,埋伏下了高手对付咱们,那就不用吹笳惊动咱们了”

王寒湘道:“帮主说的是。”

陶玉凝神倾听了一阵,未再听到什么动静,又举步向前行去。

行约百步,突闻一阵嗤嗤的弩箭划空之声,芦苇丛中­射­出来一排弩箭。

陶玉身手快捷,拔剑一挥,击落了近身两只。

王寒湘等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手接掌劈,一排暗箭,尽皆落空。

陶玉道:“芦苇密集,这些弩箭手隐身之处,不会超过两丈……”

目光一掠王寒湘和胜一清道:“两位请四下搜查一下,最好能够生擒他们几个,”

王寒湘、胜一清齐声应道:“我等尽力而为。”

一左一右,分向两侧跃入芦苇丛中。

这芦苇不但密集异常,而且有一半生在水中,就算当世第一高手,也无法在此等环境施展轻功。

两人分头深入,行不过六七尺远,已听得芦苇沙沙的分折之声,分明是有人向前逃去。

以王寒湘和胜一清的武功,也无法追赶那逃走之人,只好折返上路。

陶玉看两人膝盖以下,满是泥污,心知两人无法在芦苇丛中施展武功,也不多问,淡然一笑,道:“咱们小心一些,防他们暗中施袭就是。”举步向前行去。

王寒湘紧行两步,追在陶玉身后,道:“在这芦苇丛中,一个人的武功已然完全失了作用。”

陶玉道:“我知道,当你们跃入芦苇丛中,我就想起来了。”

王寒湘道:“如若他们在这芦苇丛中,设下很多暗中施袭的弩箭、毒针,倒也是麻烦的很,属下之意,不如退出,绕道而行。”

陶玉道:“咱们已深入数百丈,如是中伏,那是早已中了。”

王寒湘欲言又止,不敢再劝。

几人又行了十余丈后,突见道中竖立了一块木牌,道:“到此止步。”

陶玉冷笑一声,飞起一脚,把那木牌踢的飞起了两三丈高,摔入了芦苇丛中,高声喝道:“那位朋友,想会我陶玉,何不现出身来,鬼鬼祟祟,算是什么人物。”

只听芦苇丛中,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你作恶多端,早就死有余辜了……。”

陶玉一面默察那发话之处,大约在三丈开外,一面暗中提聚真气,准备出手。

只听芦苇丛中,又传出一阵大笑之声,道:“你知道,赵小蝶和杨梦寰都已被救出来……”

陶玉一哼,道:“当真么?”突然跃身而起,一直向发话处落去。

手中金环剑,绕身飞旋,化作了一片护身剑幕。

寒芒落之处,芦苇­干­叶纷飞,方圆五六尺内,吃那金环剑扫击成一片光地。

凝目望去不见人踪,那发话之人,似是早已逸走。

陶玉这全力一击,不但未能杀了那说话之人,而且落入了泥污之中,沾的满身都是泥浆。

他究竟是大好巨恶之人,略一沉吟,竟把心中积存激愤之气,完全消去,纵身跃回官道之上,哈哈了笑道:“那人狡猾的很,说完话,立刻潜往别处去了……”

他抖抖身上的泥浆,接道:“咱们既不能在芦苇丛和他们决一死战,只有尽管通过这一片苇丛,任他们笑骂讥讽,一概不理就是。”

王寒湘道:“帮主说得是,属下开道。”拔出摺扇,当先而行。

只听那芦苇丛中,又响起一阵大笑,道:“陶玉,你抬头瞧瞧,什么人来了。”

陶玉冷笑道:“还是一些鬼鬼祟祟的无名鼠辈。”口中在骂,人却不自觉的抬头看去。

只见一条横过的大道上,十几个仗剑女婢,护着一个骑马少女,疾奔而过。

匆匆一瞥之下,马上少女颇似赵小蝶,不禁为之一呆,回头低声对王寒湘道:“王兄,可曾瞧清楚那马上少女么?”

王寒湘道:“看到了。”

陶玉道:“可是那赵小蝶么?”

王寒湘道:“属下之见,她只是有些像那赵小蝶而已,但却未必就是。”

陶玉点点头,道:“我俩所见相同,如是赵小蝶真的被他们救了出来,以那赵小蝶的为人,早就找我陶玉拼命来了。”

王寒湘道:“咱们此刻,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过了这一片苇丛再说。”

只听苇丛中又传出一个声音,道:“王寒湘,你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数年之前,那陶玉还要尊你一声老前辈,想不到竟是自甘下流,追随陶玉身侧,执鞭坠镫,一口一个帮主,一句一个属下,也不觉着难过么?”

这几句话,骂的十分尖刻恶毒,任那王寒湘面皮老厚,也有些承受不住,只觉脸上一热,缓缓垂下头去。

陶玉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人定然对我等十分熟悉了。

心念转动,口中却低声对胜一清,道:“你问问他是什么人?”

胜一清应了一声,高声喝道:“阁下既然能在苇丛之中,设下重重埋伏,想来亦非无名之辈,似这般藏头露尾,不觉有失丈夫气度么?”

只听那芦苇丛中,传出一声冷笑,道:“胜一清,你不用多口饶舌,昔年天龙帮五旗坛主中,原本算阁下为人正直,不失豪侠之气,武林中人,谈起你胜一清,大都是刮目相视,想不到你竟然也效那王寒湘寡廉鲜耻,投效在陶玉手下。”

胜一清重重咳了一声,道:“阁下什么人?为何不肯现身一见呢?”

陶玉低声说道:“奇怪呀!听他说话情形,分明是瞧我们瞧的十分清楚,为何我们却瞧不见他们的形迹呢?”

于方低声说道:“敌暗我明,咱们自是瞧他们不到了只听芦苇丛中,又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姓于的,你们兄弟崛起江湖,不过是近几年中事,但却颇受武林同道尊重,好好的一方雄主不­干­,却甘心为那陶玉爪牙,有一天你们兄弟必将尝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滋味。”

于氏兄弟被骂的面面相觑,半晌讲不出一句话来。

陶玉目光一掠王寒湘,心中暗道:芦苇丛中,不知藏的何人,分明在施展挑拨手段,分散我陶玉实力,不可让他们鬼计得逞。

念头一转,拔出金环剑,目注苇丛,冷冷说道:“阁下再不现身,激得我陶玉心头火起,我要放一把火,烧去这片苇丛。”

苇丛传出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道:“放起一把火,只怕葬身火窟的是你陶玉和你那班狐群狗党,那是最好不过了,老夫拭目以待。”

陶玉眉头耸动,脸上泛现出一片杀机,道:“阁下口气如此托大,何以不敢现出身来,和我陶玉面对面的说几句话。”

那声音又自芦苇丛中传出道:“急什么呢?难道阁下今日还想生离此地不成?”

陶玉冷笑一声,道:“我不信能有人使我陶玉留在此地。”

那人道:“不信就试试看……”

活还未完,陶玉突然跃起发动,身剑齐起,直向苇丛中­射­去。

这一剑速度之快,有如电光石火一般,但闻一阵喇刚之声,密密的芦苇,­干­叶充飞,飞­干­舞叶中,陡然闪起了一道白光,接下了陶玉的一剑。

陶玉一吸气,脚落实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五旬左右的老人,手中举着单刀急急向芦苇丛中逸去了。

他心中虽然极恨那人,恨不得把他斩碎剑下,但他知道这苇丛之中,泥水过膝,已不是武功高低,可以决定速度,见那人动作十分熟练,穿林而行,片刻间已然走得踪影不见,只好退了回来。

王寒湘道:“他们是有意的激怒帮主,帮主不用理他们也就是了。”

胜一清道:“王护法说的不错,咱们只要行出这一片苇丛,就没有什么事了。”

陶玉点点头,道,“咱们尽快的越林而过就是了。”

王寒湘招扇护胸,道:“属下开路。”

当先大步向前行去。

王寒湘转过两个弯子,瞥见地上Сhā满竹签,旁侧一块木牌上,写着:“明人不做暗事,竹签上涂有剧毒,诸位请由芦苇中走过去吧!”

胜一清道:“也许那苇丛中还有暗算。”

陶玉抬头看去,只见竹签密排甚长,而且又向一侧弯去,决非一跃可过,立时低声说道:“看来他们并非只用疑兵之计,倒有和我们在此一决雌雄的用心了。”

胜一清突然一翻腕,拔出九环刀,道:“我为帮主开路。”刀光一闪,横向那竹签之上削去。

他手中刀沉势猛,九环刀锒锒作响,那Сhā在地上的竹签应手飞去。

但见一片刀光,地毯一般的卷飞过去,地上竹签纷纷飞陶玉等紧随胜一清身后四五尺处,缓步向前行走。

胜一清挥刀开道,动作甚快,转眼间已绕过弯子。

只听一声沉喝传来,道:“住手!”

胜一清抬头看去。

只见本沧澜手执龙头拐,站在道中,拦住去路,不禁咳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陶玉冷笑一声,道:“又是这个老匹夫。”仗剑一跃,越过了胜一清,冷冷说道:“李沧澜你这般­阴­魂不散的缠住我,可不能怪我陶玉无情无义了。”

李沧澜怒道:“你早已无情无义了。”

呼的一拐,迎头劈下。

陶玉一闪避开,挥剑攻去。

金环剑闪起朵朵剑花金芒,龙头拐有乌云盘顶,挟带着呼啸之声。

这一战打的十分惨烈,李沧澜用出了全力求胜,他天生神力,再加上数十年­精­修的保原内功,一条龙头拐,有如出海蛟龙一般,威力恶猛无比。

论招术,陶玉要高过李沧澜。

李沧澜那雄浑的内力、和威涌气势,却伯的陶玉有无法下手之感。

第二十二回惊险重重

王寒湘、胜一清呆呆的站在一侧观战,看看前后两代天龙帮主的较技斗力,心中是感既万千,不知是否该出手相助。

川中四丑追随了李沧澜数十年,从未见过老主人如此恶斗,须发怒张,直似要生吞陶玉,显然他内心正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又斗十余合,陶玉突然长啸一声,由重重拐影中冲天而起,悬空而转,旋剑下击,剑化万道银蛇,有如千百条金环剑一齐击下。

李沧澜大喝一声,扬起右手,运起乾元指力,一指点出。

指风、剑芒一触之下,立时分开,陶玉回身一掠,退到一丈开外,喝道:“咱们绕道而过。”转身急奔。王寒湘、胜一清和于氏兄弟,随护身后,风驰电掣而去。

川中四丑正待追赶,忽见李沧澜身子摇了两摇,一跤坐在地上,黯然说道:“老迈了,老迈了。”

四丑大吃一惊,顾不得追赶敌人,急急扶起了李沧澜。

只见他左肩、后背缓缓流出血来,心头大震,齐声问道:“老主人伤的很重么?”

李沧澜道:“不要紧,但那陶玉也未占得便宜,招呼玉萧姑娘,撤出埋伏。咱们也该走了。”

但见苇丛中人影一闪,玉萧仙子足着水鞋,一跃而出,道:“老前辈伤势如何?”

李沧澜道:“三处轻微的剑伤,老朽还可支撑的住,只可惜陶玉已兔脱而去……”

玉萧仙子道:“纵然依计而行,也未必能困住陶玉,咱们阻延他行动,目的已达,老前辈休息一下,咱们也该往百丈峰去,会会朱姑娘了。”

李沧澜点点头,道:“看将起来,除了朱姑娘之外,当今之世,只怕无人能够制服陶玉了,”言下不胜凄然,扶拐转身行去。

这日,中午时分,到了一座山谷旁边,李沧澜眺望着谷中景­色­,低声对玉萧仙子说道:

“入山半日,既未见朱姑娘指示,亦未见武林同道来援之人……”活未说完,瞥见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老僧,手执玉如意,在四个执禅杖的和尚护卫之下,缓步而来。

玉萧仙于低声问道:“老前辈认识那些和尚么?”

李沧澜仔细瞧了一阵,道:“似乎是少林掌门人天宏大师。”

那些和尚似是亦瞧到了李沧澜等,突然加快了脚步,直行过来。

只听一个高昂的佛号,传了过来,道:“李老英雄别来无恙。”

李沧澜欠身抱拳道:“托大师的福佑。”

说话之间,几个和尚已然行到李沧澜等身前。

来人正是少林掌门人天宏大师,只见他目光转动,扫掠了玉萧仙子一眼,道:“这位女施主,可是玉萧姑娘?”

玉萧仙子道:“大师还能记得贱妾这等无名人物……”

天宏大师道:“姑娘言重了……”目光转到李沧澜的身子上,道:“老衲听得杨大侠蒙难消息,尽出寺中百名高手,分成十路去追他的消息……”

玉萧仙子道:“可曾找到么?”

天宏大师道:“老衲一路追到此地,既未遇上陶玉,亦未再听到杨大侠的消息。”

李沧澜道:“老朽也是一路追来,倒是曾和陶玉交手数次。”

天宏大师道:“杨大侠不知是否已经到了此地?”

李沧澜道:“照事情经过而言,小婿早已被运来此山中了。”

天宏大师道:“只要那杨大侠确已来此,不愁找他不到,老衲派出的十批人手,至少尚有五批,可望于两日内赶到。”

李沧澜道:“那是最好不过,老朽正觉着实力不够。”

天宏大师道:“据老衲所知,赶往这百丈峰来的不止我少林一派。”

李沧澜道:“朱姑娘也赶来此地了……”

天宏大师捧起如意,说道:“可是那五年前力救九大门派的朱姑娘么?”

李沧澜道:“不错,除她朱若兰之外,别人赶来此地亦是无用。”

天宏大师道:“那很好,有朱姑娘在此调度,当可统一各大门派之力。”

李沧澜道:“老朽在来此途中曾和贵寺中两批高手相遇,得他们助力很大。”

天宏大师道:“那是应为之事,老英雄不用放在心上。”

李沧澜道:“大师可曾遇上过……”

只听玉萧仙于叫道:“有五位道长到了,定然是武当派的高人。”

抬头看去,只见谷口处,又走出五个身佩长剑,长髯飘飘的道人,大步行了过来。

天宏大师望了道人一眼,道:“不错,是武当派静玄道兄。”

李沧澜道:“为了小婿的事,有劳大师和静玄道长亲自下山……”

天宏大师接道:“老衲常和寺中长老谈起令婿,感认今后三十年江湖大局,系于杨大侠一身,老衲此次亲率寺中高手驰援,实是为武林大局着想。”

说话之间,静玄道长等已然走近。

李沧澜一抱拳道:“道兄别来无恙。”

静玄稽首一笑,道:“李老英雄安好。”

天宏大师道:“道兄可曾发现什么线索?”静玄摇摇头,道:“贫道闻得警讯,立率高手兼程而来,沿途一直未遇上陶玉的人手,贫道昨夜一抵此,连夜搜寻了两道山谷,亦未发现陶玉伏兵,大师可有发现么?”

天宏大师摇头叹道:“老衲亦和道兄一般。”

玉萧仙子默查静玄道长等五人,眉字隐隐泛现出困倦之­色­,心中暗道:这几位道长都是高强之士,除非极度辛劳,决不会有此困倦之容,当下接道:“敌暗我明,咱们虽无法见他,但恐怕早已落在他的监视之中,此时此地,随时有和陶玉相遇的可能,诸位最好能够利用此刻时光,好好坐息一下,遇上强敌,才能应付。”

静玄道长道:“玉萧姑娘说的不错,贫道等兼程而来,连夜搜山,已有数日夜未曾坐息了。”

玉萧仙子道:“左侧有一片草地,甚是清静,道长等可借此机会休息一阵,我等为道长护法。”

静玄道:“有劳诸位了。”带着随行四位道人而去。

李沧澜叹道:“为小婿一人生死,惊动天下英雄,实叫老朽难安。”

忽听一个花娥叫道:“陶玉来了。”

群众吃了一惊,齐齐转头望去,果见陶玉背Сhā金环剑,手举着一面令字旗,直对群众行了过来。

玉萧仙子道:“这人不是陶玉。”

李沧澜道:“形貌虽似,但缺少了陶玉那一股­阴­狠之气。”

天宏大师道:“此人装着、形貌,都和陶玉一般,不是陶玉是谁呢?”

李沧澜道:“不论是谁,咱们也不能让他好好退走。”

只见来人行到群众身前二丈左右处,停了下来,道:“我奉家师之命而来……”

天宏大师迫:“令师何人?”

那人应道;“家师陶玉。”

天宏大师微微一怔,道:“你们师徒倒是像得很,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那人道:“在下苍龙。”

玉萧仙了接道:“是啦!阀下就是陶玉那四灵之首了。”

苍龙道:“不错……”

李沧澜冷冷说道:“你那师父何在?”

苍龙摇动了手中令字旗,冷冷说道:“家师正忙于布置天罗地网,无暇和诸位相见。”

玉萧仙子一一侧身,挡住了那苍龙的去路,冷冷说道:“陶玉既是不肯现身,阁下就留这里作为人质如何?”

苍龙右手摸了摸背上的金环剑把,摇动着左手的令旗,道:“诸位如是想见杨梦寰和赵小蝶,最好是能听在下的吩咐。”

天宏大师道:“那杨大侠现在何处?”

苍龙道:“诸位如想见他,最好能听在下之命。”

李沧澜道:“听你之命么?”

苍龙道:“不错,诸位请跟随在下之后,前往一处秘密所在,也许还可见到杨梦寰。”

天宏大师望了静玄道长和李沧澜一眼,冷冷说道:“那陶玉为人狡诈万端,你既是那陶玉弟子,叫我如何能信得过呢?”

苍龙冷冷说道:“诸位如果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了。”右腕一抬,唰的一声,抽出了金环剑,接道:“诸位可是想以众凌寡么?”

天宏大师摇手挡住了亮动兵刃的群豪,说道:“好,老衲跟你去见那杨大侠,你如是胡说八道,那时,有你苦头好吃。”

苍龙道:“去见那杨大侠,必得先要经过一番险关,诸位如是没有过那险道之勇,那就不用随我去了。”

天宏大师道:“老衲等只要确能见到杨大侠,渡一道险关,又算什么。”

苍龙道:“在下带路,诸位请随我身后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苍龙道:“在下带路,诸位请随我身后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玉萧仙子心中暗暗忖道:想不到杨梦寰在短短数年之中,成了武林中英雄人物,以少林掌门之尊,对他如此推重,其他之人,定然是更为仰慕了……。

但闻静玄道长说道:“大师,如若此人把咱们带入一片绝地,岂不是中了那陶玉的诡计了。”

天宏大师回顾李沧澜一眼,道:“天下险地,只怕无出昔年李帮主那索桥悬山之右了。”

李沧澜微微一笑,未曾接口。

谈话之间,人已转入一道狭长的山谷中。

抬头看两侧峭壁,高有百仞,岩石光滑,寸草不生,纵有世间第一的轻功,也是无法攀登。

愈向前行,狭谷愈窄,深入三十丈后,狭谷只可容一人通过了。

李沧澜急行两步,追在那高举令旗,带路而行的苍龙之后,举起龙头拐,顶在他的背心之上,冷冷说道:“阁下如若想妄生什么恶念,老天就一拐先震断你的心脉。”

苍龙回过脸来,淡淡一笑,道“如是阁下不愿再见那杨梦寰,尽管下手就是。”

李沧澜道:“只要你不妄图施展鬼计,老夫自然不会伤你。”

苍龙也不反抗,任那李沧澜的龙头拐抵在背心之上,高举令旗,摇动而行。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和玉萧仙子等,都是久在江湖走动,阅历是何等丰富,看他一直不停的摇动着令旗,已知道狭谷之中,定然有着埋伏,立时小少留意,暗中观察。

那知以几人的目力,竟然是无法看出一点可疑之处。

走完了狭谷,景物一变,只见一片广大的盆地中,青草如茵,摆满了桌椅。

苍龙回过头来,神­色­镇静的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请坐吧!只要诸位不生妄念,此地十分安全。”

玉萧仙子道:“杨梦寰现在何处?”

苍龙淡淡一笑,道“家师言出如山,诸位安心的坐在这里,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自然可以瞧到他了。”

玉萧仙子目光一转,除了那道狭谷之外,四面都是耸立山峰,别处再无出路,心中暗自忖道:“只要挡住这道狭谷出口,谅你也无法逃出此地。”

天宏大师和李沧澜却是别有所思,打量盆地景物,想着陶玉一旦施展火攻时,要如何躲避,扑灭。

只见苍龙行到一处,突然仰起脸来,长啸一声。

啸声未落,绝峰上突然垂下来一根长索,苍龙伸手抓住长索,垂下的长索立时疾快的向上收去,片刻已升起数十丈。

他并未直登峰顶,升到峰腰间一处突出的岩石处,忽然一松手中长索,隐入那大岩石后不见。

李沧澜默查过山势形态之后,低声对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说道:“两位道兄,这地方似是陶玉布置的重点。”

天宏大师道:“不错,如若能诱他下谷,咱们倒可在此和他决战一场。”

李沧澜道:“此时此刻,陶玉决不会和咱们正面为敌,”

静玄道长道:“贫道顾虑的是那陶玉以杨大侠的生死,迫咱们就范,那就麻烦了。”

天宏大师道:“不错,老衲顾虑的亦是此事。”

李沧澜长眉耸动,拂髯一笑,道“两位道兄,对小婿的爱护。我李沧澜是感同身受,但如情势所迫,势非得已时,那也顾不了许多,以搏杀陶玉,除害江湖为主……”

天宏大师接道:“陶玉固是要杀,杨大侠亦得要救,咱们此来,最为重要的还是救人。”

李沧澜口不再言,心中却是暗暗欢喜,暗自忖道:啊!他们如若是把救人摆在第一,不论那陶玉提出的是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允了。

原来李沧澜口中虽然说的大方,还是以搏杀陶玉为主,但他最担心的事,却仍是杨梦寰的安危。

静玄道长一掠李沧澜和天宏大师,说道:“如若那陶玉把咱们骗到此地,只守着那狭谷入口,和四面山峰,也不和咱们动手,那又该当如何?”

天宏大师道:“除非是咱们能设法把消息传递出去,召请救兵赶来,如若不成,即使武功和李老施主一般,只怕也不易闯的出去。”

李沧澜道:“老朽这身旁门技艺,如何能和大师的佛门神功相比……”

静玄道长接道;“两位不用客气了,眼下要紧的是咱们如何才能脱出这片险地……”

谈话之间,瞥见狭谷人口处,又一个形如陶玉的少年,手中高举令旗,大步行了过来。

在他身后,紧随着昆仑三子之首的一阳子,和一个手执青竹杖的老者,直向几人停身之处走来。

李沧澜站起身子,一抱拳,道:“道兄才到么?”

一阳子欠身说道:“路上有点耽误,迟来了一步。”

李沧澜目光转到那手执竹杖的俗装老人,说道:“闻兄别来无恙。”

那人哈哈一笑,道:“言重,言重,兄弟这里统候诸位了。”抱拳一个环揖。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一齐起身还礼,道:“闻兄请坐。”

原来这手持青竹杖的老人,乃华山派掌门入,弹指神丸闻公泰。

闻公泰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在华山听到了陶玉重出江湖,网罗无数高手,重振天龙帮的声威,杨大侠孤身和他周旋,本拟早日赶来,只因两种武功未成,不能半途而废,想不到稍一耽误,杨大侠竟然被陶玉鬼计诱擒,兄弟兼程追踪,赶来此地,在谷口遇上一阳子道兄,被那小子引来此地……”

转眼望去,那手执令旗,形如陶玉的少年,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了。

闻公泰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好快的一双腿。”

天宏大师道:“咱们要设法阻止武林同道,再入这片绝地。”

一阳子道:“只要一进那谷口,再想回头,就非易事,除非有一人能够冲过狭谷,守在那入口之处才才。”

闻公泰道:“兄弟愿冒此险。”

玉萧仙于道:“这个不妥。”

闻公泰道:“那里不妥了?”

玉萧仙子道:“陶玉选择这片狭谷,用心就是引咱们进入绝地,想那狭谷之中定有着很厉害的埋伏,闻兄武功虽然高强,亦不可冒此奇险。”

闻公泰道:“如若不设法冲出狭谷,来此救杨大侠的英雄,岂不是尽都要被人诱入绝地么?”

玉萧仙子道;“贱妾已然查看过这片盆地的土质,都未经翻动,证明陶玉并未在这片盆地中设有埋伏,所有埋伏,都设在四面山峰之上,和那片狭谷之中,如其冲出狭谷,倒不如等待一阵,了然敌情之后,设法冲上山峰。”

天宏大师道:“玉萧姑娘说的不错,闻兄实也不用冒此险了。”

闻公泰道:“好吧!待了然敌奇書網電子書情之后,咱们再决对策就是。”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钟声传来。

静玄道长一皱眉头,道:“陶玉耍的什么花招,怎的会有钟声传来。”

玉萧仙于道:“大概他有事要对咱们说……”

语声未落,果闻西面山峰之上,传过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杨梦寰即将出现,尔等只能看到,却无法和他交谈……”

天宏大师道:“为何不能和他交谈,他可是受了重伤?”

那人应道:“他只是被点了|­茓­道,虽然有耳能闻,但却不能开口说话……”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有一件事,在下必须得事先说明,他全身都不能­操­动,尔等只能看看而已,如是妄想动手相救,那可是要他的命了。”

说刚说完,西侧山峰之上,突然伸出一根铁竿来。

竿上用绳索系着一块木板,杨梦寰盘膝坐在木板上,木板四面没有阻拦之物,由削壁间伸了出来,看上去惊险万状。

天宏大师望着盘膝坐在木板上的杨梦寰,气纳丹田,说道:

“杨大侠,天下英雄大都赶来此地,助你脱险,任那陶玉鬼计多端,武功高强,也难拒抗天下英雄,但请安心忍耐,一两日必可救你脱险。”

那杨梦寰静坐在木板之上,也不知是否听到天宏大师之语意,始终未发一言。

但听那宏亮的声音,重又传来,道:“尔等有什么话,快些说完,他出来的时间不能过久。”

闻公泰抬头看去,只见杨梦寰距地不下四十余丈,如是摔了下来,不论武功何等高强,也是无法承受,当下高声说:“我等和杨大侠,有事相商,你们可否能把他所坐之木板,放低一些,也好和他亲近一下……”

那宏亮的声音纵声而笑,道:“诸位不用打如意算盘,杨梦寰此刻现身让尔等相见,目的在昭大信,使尔等身入绝地,口无怨言。”

说罢,斑探出铁竿上的绳索,缓缓收动,升起不见。

群豪虽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但见到杨梦寰缓缓向上升去,亦是无可奈何。

闻公泰轻叹一声,道:“他如能放低二十丈,咱们就可以救他下来了。”

静玄道长道:“不错,咱们飞刀断索,然后合力接住杨大侠,不让他落着实地,这机会应该是十宋九稳。”

天宏大师望着西面那高耸的山峰,沉声说道:“诸位如若都有冒险之心,解救杨大侠,老衲愿为先躯,设法冲上峰去。”举步直向山峰下面行去。

群豪知道他已有妙策,立时随在他身后行去。

天宏大师行列峰下,突然纵身而起,一跃两大多高,背脊贴在削壁之上,施展壁虎功,向上游去。

但闻峰上传下来一阵长笑,一块滚石,顺壁而下。

那浚石足足有千斤之重,滚落之势凶猛异常,响起了一片隆隆之声。

玉萧仙子扛声叫道:“大师不可涉险,快清落实地,妾身有事奉告。”

这片绝壁,平滑有如刀削,除了施展壁虎功外,不论如何佳绝的轻功,也是无法攀登而上。

天宏大师隐下身子,抬头向上一望,眼看那滚石,直对自己砸下,立时横向一侧游开五尺。

滚石挟一片隆隆怪响,由大宏大师身侧落下。

这时,四个护驾少林潜侣,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直向峰下奔去。

玉萧讪子低声对李沧澜道:“老前辈快请设法阻止那天宏大师,不能让他涉险。”

李沧澜叹道:“这机会大小了,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施展壁虎功时,还有拒敌之力……”

玉萧仙子急急说道:“老前辈既然心中明白,为何还不阻止,这面绝峰之上,陶玉都已准备了大批滚木擂石,就算咱们都有视死如归的豪气,也不能以血­肉­之躯,和那滚木擂石对抗。”

李沧澜气纳丹田,高声说道:“大师快请下来。”

静玄道长道:“从长计议,必有良策,道兄又何苦冒这九死一生之险。”

闻公泰道:“一分生机也没有,大师还是先请下来,咱们研商个救人良策。”

天宏大师在群豪催促之下,只好游落实地,长长叹息一声,道:“咱们必得救他出来,纵冒万死之险,老衲亦是甘心。”

这少林掌门人,一向稳健,不知何故,对拯救杨梦寰竟是如此迫不及待。

静玄道长道:“咱们既然到了此地,无论如何都得设法救出杨大侠,但事已至此,道兄也不用太急了。”

闻公泰微微一笑,道:“目下已经成了誓不两立之局,咱们纵然不救那杨大侠,陶玉也不会放咱们平安出去。”

天宏大师长叹一声,道:“诸位有所不知,那陶玉为人,手段十分毒辣,如是咱们迫的他无路可走时,他必然要先杀掉杨大侠,是以咱们必须在大局还未明朗,胜败还难预料时,先行救出杨大侠。”

李沧澜道:“不错,如是情势迫陶玉成为必败之局,他必将先处置了小婿。”

忽听玉萧仙子叫道:“那是什么人?”

群豪转脸望去,只见陶玉手中抓着一条长索,由悬崖上直坠而下。

距地尚有两丈多高,绳索已到尽处,陶玉借势一缓,松开双手,一跃而下,轻飘落着实地。

天宏大师冷冷的望了陶玉一眼,道;“你是真的陶玉还是假的陶玉?”

陶玉冷冷说道:“当今之世,只有一个陶玉,那来的真假。”

静玄道长道:“有人和你一般装束,一般长像。也同样破着一条腿,但他却自己不肯承认他叫陶玉。”

陶玉冷冷说道:“你这牛鼻老道,出言无状,今日我非得打断你一条左腿不可。”

原来陶玉自负英俊风流,最恨别人骂他跛子。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货真价实的陶玉了。”

陶玉冷冷说道:“不错。”

闻公泰笑道:“你单人匹马,敢跑下山峰,胆气倒是不小。”

陶玉眉头耸动,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玉箫仙子道:“陶玉你到此有何见教?”

陶玉目光转动,冷冷的扫掠群豪一眼,道:“我来奉劝诸位几句话。”

闻公泰道:“什么话?”

陶玉道:“请位此刻已经身处绝地,在下不说,诸位也明白了。”

闻公个流目四顾一眼,道:“在老夫看来,这地方不能算错啊。”

陶玉道:“就凭诸位之力,想救那杨梦寰,只怕不是易事。”

闻公泰道:“这个老夫也看不出困难何在。”

陶玉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诸位是有些不信了?”

闻公泰道:“不错,不只是区区看不出来,就是所有在场之人,只怕都看不出有何困难。”

陶玉冷笑一声,道,“诸位如何才能相信呢?”

静玄道长、天宏大师、李沧澜、闻公泰等似早已有了默契,同时迅快移动身躯,把陶玉重重的围在中间。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群豪一眼,道:“诸位意欲何为?”

闻公泰道:“你如是真的是陶玉,那就请答应咱们一件事情。”

陶玉道:“什么事?”

闻公泰道:“立刻下令放了杨梦寰。”

陶玉突然仰天大笑一阵,道:“闻公泰你们华山派有几人在此?”

闻公泰道:“老夫一人在此,什么事?”

陶玉道:“可惜的很,如是你门华山派人多一些,在下倒愿意试试你们华山派联手合搏之术。”

闻公泰脸­色­一变,本待发作,但却突然又忍了下去。

天宏大师高宣一声佛号,道“陶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沸,老衲只要求陶施主一件事……”

陶玉冷冷接道:“可是要我放了那杨梦寰么?”

天宏大师道:“正是此意。”

陶玉道:“放那杨梦寰不难,不过在下亦有一个条件。”

天宏大师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由你们少林派主持,联合天下九大门派,拥我陶玉为天下盟主,然后在下就放了那杨梦寰。”

天宏大师道:“此等之事,必须众望所归,自然形成,岂是几句话,能够使天下英雄归心。”

陶玉道:“我陶玉不要众望所归,只要你们立誓拥我为天下盟主就行了。”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陶玉,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么?”

陶玉道:“诸位如不愿答应,在下自有逼你们就范之策。”

天宏大师冷冷说道:“最好陶施主先看看眼下的形势,再作主意不迟。”

陶玉道:“什么事?”

静玄道:“我等本不愿联手攻你一人,但如为了救那杨大侠,那也好从权了。”

陶玉道:“我陶玉单人一剑,直下谷地,如是害怕你们围攻,我也不敢下来了。”

李沧澜冷哼一声,道:“你口气愈来愈大了。”

陶玉道;“我已饶你两次不死,咱们情义早绝,今日动手,我陶玉再不会手下留情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也不用再对你有一分改过自新的幻想了。”

陶玉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道:“诸位不是一派宗主,都是江湖名重一时的人物,自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我陶玉如若不能使你们心服口服,自然是无法使你们归服于我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诸位应该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江湖上千百年来一直不变,诸位雄居江湖数十年,如今已经老朽,也该让让席位了。”

天宏大师道:“阁下话虽说的不错,可惜阁下并非是应该主盟武林的人。”

陶玉冷冷说道:“不是我陶玉,该是那一个呢?”

天宏大师道:“杨梦寰杨大侠。”

陶玉格格一笑,道:“杨梦寰么?诸位这等迫逼于我,看将起来,在下只有先行把他处死,诸位才能够死去了推他为盟主之心。”

闻公泰道:“你陶玉最大的失策,就是不该单人一剑的来此处。”

陶玉淡然一‘笑,道:“诸位可是自信能够把我陶玉留在此地么?”

闻公泰道:“事已如此,老夫倒是思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陶玉目光一转,发觉自己早已身隐重围,当下冷笑一声,道:“诸位已然分别站了方位,看起来,想是一齐出手了。”

闻公泰道;“情非得已,只有从权,如是阁下有些害怕,咱们就一对一的动手也好,老夫先来须教,”一拨手中青竹杖、突然点了过去。

陶玉右手一一翻,快速无比的拔出了金环剑,挥剑一封,挡开了闻公泰的青竹杖,冷笑一声,道:“诸位一个个的动手,不觉得太过麻烦吗?”

闻公求眼看陶玉拔剑一封之势,快速绝伦,不禁心中一动,暗道,看将起来,此人的武功,果是大有进境。

陶玉金环剑一抬,一剑刺向天宏大师,口中却冷冷喝道:“在下之意,诸位还是一齐动手的好。”反手一掌,拍向了静玄道长。

闻公泰高声说道:“这人如此猖狂,咱们也不用和他客气了。”疾挥青竹杖攻了上来。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等,究竟是一派掌门之尊,不好轻易出手,分别站定了方位,堵住陶玉,不让他破围而出。

那知道陶玉剑掌齐施,竟然是分攻群豪,迫的天宏大师、静玄道长、玉萧仙子、李沧澜不得不挥动兵刃,接他的剑招,掌势。

天宏大师一面动手,一面察觉出情形不对,这陶玉确有过人的武功,今日之局,如想将他制服,非得设法改变打法不可。

心念一转,还未出,了招呼群豪,突见陶玉手中剑势一紧,金环剑风驰电掣一般,陡的加快了攻势。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那归元秘笈的武功,大都是记载着武功中的绝技,如是咱们这般打法,不但无能制服陶玉,反将被他所败。”

闻公隶手中青竹杖一紧,疾攻了两招,问道:“如何才能够制服于他呢?”

李沧澜道:“目下咱们合力群攻,表面之上,咱们占了很大便宜,事实上却是吃了大亏………

闻公泰接道:“这话怎样说呢?”

李沧澜道:“陶玉不是一般泛泛之辈,拳掌剑招,无一不是­精­华之学,咱们只有各出全力,以生平最得意的武功,和他硬拼,或可拼个两败俱伤。”

闻公泰又动手疾攻了几杖,道:“嗯!李老英雄说的是大有道理。”

只听静玄道长说道:“诸位如若肯让贫道一阵,贫道就用本派中五行剑阵一试。”

群豪你言我语,各自寻思对付陶玉的方法,只听得陶玉心中怒火大起,右手剑势忽然一变,闪起朵朵剑花,全力攻向那静玄道长。

静玄虽然硬接陶玉几剑,闻公泰亦帮他接了两招,但陶玉剑招诡奇,仍然把那静玄道长迫退两步。

李沧澜龙头拐突然一紧,连攻三招,高声说道:“这等打法,终非了局,诸位道兄,快请退下,让李沧澜独力斗他,我如不支倒下,诸位也不用为我担心……”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笑声中响起了一声娇呼,玉萧仙子应声倒了下去。

原来陶玉暗用天罡指力,遥遥击出,点中了玉萧仙子的|­茓­道。

李沧澜心中大急,暗道:这等群攻,人人担心伤了同伴个敢施出生平的绝技攻那陶玉,反将是对他有利……。

忖思之间,只听两声连续闷哼传来,两个手执禅杖的和尚,先后中剑倒了下去。

陶玉剑势一紧,有如长虹经天,锐不可当,冲破了重围,奔到一丈开外的一座大石之上,冷冷说道:“诸位已经见识过了,如是再打下去,我陶玉可要施下毒手,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或战或降,但凭一言而决……”

这时,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闻公泰等,都已心中有数,如若单独打斗,谁也很难胜那陶玉,如是合围群攻,又有使群豪都有无法发挥力量之感。

单独斗的胜机虽小,但却有同归于尽的机会。

群蒙口中虽都不言,但心中却有着同样的打算。

天宏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回顾两个未受伤的弟子一眼,道:“如若我有了不测,你们传我遗命,要寺中长老,按咱们少林门规,召集全寺大会,推举一个接掌门户的人。”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明显,言中之意,无异是说要和那陶玉一决死战。

只听静玄道长望了随来的四个弟子一眼,道:“那杨大侠,对武当一门,有过恩德,拯救杨大侠的事,咱们自是不能后人……”

四个中年道人齐声应道:“但凭掌门人吩咐,我等战死无憾。”

睁玄道长道:“好!咱们以五行剑阵,斗斗那归元秘笈上的神奇武功。”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两位道兄,且慢出手,这第一阵,让给我闻某如何?”

天宏大师道:“这第一阵,该由老衲出手。”

静玄道长道:“贫道等五人在此。甘愿以五行剑阵,先打头阵。”

闻公泰道:“不成,昔年我和杨大侠有过甚多误会,今日这头一战,应该由在下出手。”

李沧澜道:“事关小婿的安危,这第一阵,应该老朽出手,如是我李某人战死之后,诸位再接手不迟。”

他和陶玉已经动手恶斗过一次,心中实无胜他的把握。

闻公泰突然一扬右腕,一片金丸,破空向陶玉打去,口中高声喝道:“陶玉,老夫要以我华山派八十一招伏魔杖法,先领教阁下归元秘笈的绝学。”

陶玉冷笑一声,右手腕一抬,金环剑迅快出鞘,挥手一挡,一阵叮叮咚咚之声,那飞向陶玉的金丸尽为金环剑击落。

闻公事长啸一声,疾跃而起,直向陶玉冲了过去。

陶玉冷笑一声,道:“你要找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举剑一挥,幻起一片剑光,护住了全身。

这时,闻公尔手中的青竹杖,化成一片青光,直向陶玉当头罩落,竹杖和金环剑相接,响起了一片卜卜之声。

闻公泰飘落实地,这一记硬攻,并未沾得半点便宜。

陶玉金环剑回腕反击,连攻八剑。

闻公泰被迫得手忙脚乱,青竹杖左封右挡,连退了四五步.才算把一阵急攻让开。

静玄道长长剑一振,道:“闻兄,让贫道试试他的剑法。”

长剑挥动,闪起两朵剑花,分取陶玉前胸两大要|­茓­。

陶玉金环剑斜里推出,铛的一声,硬把静玄道长的长剑封开,回手反击过去。

他出手剑招,诡奇绝沦,静玄道长被迫的连连后退,毫无反手之力。

天宏大师沉声喧了一声佛号,道:“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果然非凡,老衲亦当领教几招。”伸手从随行僧侣手中取过一柄禅杖,挥杖攻去。

挣玄道长一收长剑,退了下去。

天宏大师内功深厚,手中禅杖又十分沉重,挥杖猛攻,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

陶玉不敢以金环剑硬架天宏大师那沉重的禅杖,一时间被迫的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天宏大师一口气攻出了一十二杖,都被陶玉奇奥的剑势,化解开去,陶玉虽然没有还手,但亦未败退。

只待天宏大师一口气将一十二杖施完,陶玉才展开反击。

一连三剑,迫的天宏大师连退三步,只觉他剑招奇幻,若点若劈,不知如何封架才好。

李沧澜大喝一声,挥动龙头拐,当头劈下,口中大声喝道:“大师请让老朽试试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其实他还未开口,龙头拐已然当头击落。

陶玉举剑一点龙头拐,道:“你如战败之后,在下倒还想不出还有谁来接你。”

李沧澜冷冷说道:“这倒不用一担心……”拐势一转,一招“横扫千军”拦腰扫去。

陶玉冷笑一声,金环剑突出奇招,连攻十余剑,把个李沧澜迫的连退数步。

他剑势一收,冷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再……”

话还未完,突闻长空鹤唳,一只巨鹤,由高空直落深谷。

鹤背上站着一位容­色­绝世的女子,正是那天机石府的朱若兰。

场中群豪大都认识朱若兰,齐齐欠身作礼。

朱若兰举手轻挥,道:“诸位久违了。”目光转注到陶玉身上,道:“陶玉,你还认识我么?”

陶玉冷冷笑道:“朱若兰,你就是化成灰,我也一样认得。”

朱若兰脸­色­一片冰冷,望了陶玉一眼,道:“你可是自信能够胜得了我么?”

陶王道:“在下自信不致落败。”

朱若兰道:“那归元秘笈上所载武功,并非是武学极致……”

陶玉哈哈一笑,道;“就算是能有一个人,创出比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更上一层,但那人决不会是你朱若兰。”

朱符兰长长呼了一口气,伸手捡起了王萧仙子留在地上的玉萧,目注陶玉冷冷说道:

“大约你自负已是当今世中第一高手了,才这般猖狂不驯,我就用这玉萧,试试你这几年的武功进境如何?”

陶玉看她神态从容,似有成竹在胸一般,心中暗自忖道:这些年来,朱若兰一直息隐于大机石府,听说在埋首­精­研武功,不知她学有什么绝技,倒要小心一些才是。

他有生之年,被朱若兰连伤了数次,心中对她最恨,但也最怕。

朱若兰手举玉萧,缓缓向前行了两步,环顾群豪一眼,道:“诸位请退开一些。”

李沧澜、闻公泰、天宏大师等,都对朱若兰敬重异常,闻声而退。

陶玉口中虽是强硬,但心中对那朱若兰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手中金环剑,暗中运气,却是凝立不肯出手。

第二十三回孤身涉险

朱若兰亦似是有所顾虑,凝神横萧,不肯先行出手。

双方对峙了一刻功夫,陶玉突然一收长剑,道:“朱若兰,我有几句话,必得先行说明。”

朱若兰道:“什么话?”

陶玉道:“除了杨梦寰为我生擒之外,我还生擒了赵小蝶。”

朱若兰道:“我早知道了。”

陶玉道:“还有那沈霞琳自动归附于我,而且已向杨梦寰讨来休书,恢复了自由之身,随时可和我陶玉结成大­妇­。”

这消息却使朱若兰震骇不已,但她外形问,仍然保持着镇静,冷冷说道:“有这等事么?”

陶玉道:“你可是不信。”

朱若兰道:“你陶玉说得天花乱坠,我也是有些不信,除非是那沈霞琳亲口告诉我。”

陶玉格格一笑,道:“那也并非什么难事,只要你敢和我一起去见那沈霞琳。”

李沧澜道:“朱姑娘,不能答应他,这人诡计多端,不敢和你单独动手,却想把你诱入埋伏的地方去。”

朱若兰道:“晚辈知道,有劳费心。”

陶玉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们可是不信我的活么?”

朱若兰答非所问的道:“你如是不肯先行出手,我只好得罪了。”

陶玉暗中提聚了一口真气,举起金环剑,缓缓刺了过去。

这一剑缓慢异常,就是一个平常之人,也是十分容易的避开一剑。

但天宏大师等,却是看的暗暗惊心.发觉了陶玉这一剑,势道虽缓,但却笼罩了朱若兰前胸小腹间十几处大|­茓­。

朱若兰肃立,恍如不见,手中玉萧垂指地面,似是根本没有还手之意。

陶玉毛中的金环剑,距离朱若兰尺许左右时,突然加快,剑芒一闪,电光石火,刺向朱苦兰前胸。

朱若兰娇躯一侧,险险避开一剑,玉萧也同时出手,由下面翻了上来,指袭向陶玉肋间。

陶玉金环剑本来还有恶毒的变化,但却被朱若兰那攻其要害的一萧,迫得向后倒跃而退。

朱若兰道:“数十年不见,你也不过是这点成就而已。”

玉萧起处,若点若劈的攻出一招。

陶玉斜跨两步,反腕击出一剑。

天宏大师等只瞧的暗自惊心,只觉陶玉跨这两步,方位、距离、恰当无比,不论朱若兰手中玉萧如何出于,都无法再攻陶玉。

只见朱若兰仰身向后退了两步,避开陶玉一剑,也未出于反击。

陶玉冷冷说道:“朱若兰,你在天机石府中,苦苦思索,习练武功,想不到竞和昔年上一样,未见进展何在。”

朱若兰冷然一笑,手中玉萧,突然一紧,连攻四招。

这四招脉络而下,一气呵成,攻的快速异常。

陶玉避开三招之后,抬剑一封,铛的一声,挡开玉萧,挥剑还击。

这一次,剑势迅速,展开快攻,金环剑寒芒闪烁,幻起了无数剑花,把朱若兰圈入了一片剑光之中。朱若兰手中玉萧,随着陶玉攻来剑势,忽上忽下,封挡陶玉剑势,一连数十招竟未反击一招。

李沧澜等观战之人,只瞧的替她担心不已,只觉陶玉剑招攻势,愈来愈奇,朱若兰却有着应接不暇模样。

天宏大师低声对静玄道长道:“看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果非凡响,如若朱姑娘也不是那陶王敌手,当今之世,只怕再无胜过他的人了,如若那朱姑娘败在陶玉手中,除魔卫道,那也不用再计小节了。”

静玄道长是何等人物,如何会听不懂天宏大师的弦外之音,当下说道:“好!贫道先以五行剑阵斗他,如是不支落败,大师再率同来高手接战。”

这时,陶玉的攻势更见凌厉,剑势如排山倒海而下,朱若兰被圈在一片剑光之中。

李沧澜手中龙头拐,已准备随时出手接应。

八臂神翁闻公泰,手中控制一把金丸,亦准备随时接应朱若兰。

群雄正自担心间,场中情势,突然一变。

只见朱若兰玉萧挥动,展开反击,招招都和那陶玉出手剑势相反。

这正是朱若兰五年来,深居天机石府,苦苦思索,习练的武功。

要知那“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乃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大武林绝才,合录生平心得之学,聪明如朱若兰者,也无法在二十年内,悟出一种武功,来克制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但她智慧奇高,从那赵小蝶口中,得知“归元秘笈”全貌之后,已自知在二十年内,无法悟出胜过两位高人合录的绝世武功,灵机一动,参照那“归元秘笈”上记载,招招都以相反的手法出之,有那“归元秘笈”录记的武功作为蓝本,习来自较容易,穷数年心智,习成绝技。

陶玉每一剑的变化,都在朱若兰预料之中,朱若兰虽是无法破解,却可先作闪避的准备,但朱若兰的反击之势陶玉却是无从了解。

顷刻间,优劣易势,陶玉奇奥莫测的剑势,已被朱若兰反击压制,迫得他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天宏大师低声赞道:“这朱姑娘,可算当世中第一人才了……”

余音未绝,突然朱若兰娇声叱道:“放手!”玉萧幻起一片萧影,点向陶玉右腕。

陶玉手中金环剑,已为玉萧所困,施展不开,如不弃剑,势必要伤在玉萧之下,两者相衡,撒手弃剑,疾缩右腕,避开一击。

朱若兰一收玉萧,停手说道:“陶玉,你如想留下­性­命,惟有放了杨梦寰……”

只听一声大喝,由峰腰传下来,道“你如敢再妄动一下,我立刻杀了杨梦寰。”

群豪抬头望去,只见王寒湘手执长剑,架在杨梦寰颈上,出现在峰壁中间一块突出的大岩上,目注谷中群豪。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杨梦寰有着很多作用,既可用作挡箭,又可用来救命。”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就算今日被你逃过,日后我随时可以杀你。”

陶玉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以后再说吧!”缓步走到了飘垂绳索之处,一提真气,纵身而起,抓住长索,道:“朱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去了。”

群豪不敢乱动,眼看陶玉缘索而上,直登峰顶。

李沧澜轻轻一顿手中龙头拐,道:“畜生,可恶的很。”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事已如此,诸位急恨无益,必得冷静下来,研商出一个对敌之策才好。”

闻公泰道:“我等早已力穷智竭,还得姑娘想个办法。”

朱若兰道:“陶玉自信已把诸位困在此地,但他忘了我朱若兰有一巨鹤,诸位可乘鹤直登峰顶。”

天宏大师道:“咱们脱围有计,但仍是救人无策。”

朱若兰道:“这个贱妾自有安排,大师不用费心了。”

举步行向玉萧仙于,扶起她的身子,伸手拍在她被点的|­茓­道之上。

玉萧仙子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望了朱若兰一眼,急急站起身子,道:“姑娘……”

朱若兰摇摇手道:“不用多礼了……”突然放低了声音,低言数语。

群豪只见她口齿启动,不知她说的什么。

玉萧仙子点点头,未再答话,闭上双目,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朱若兰环顾了群豪一眼,道:“诸位可都带有食用­干­粮么?”

闻公泰道:“老朽未带,静玄道长纵然带有­干­粮也不过可供一两日的食用。”

朱若兰望望天­色­,道:“只要有得一两日,那就行了……”语声微微一顿,道:“诸位请取出­干­粮,饱餐一顿,然后闭上双目,运气坐息。”

闻公泰道:“老朽既无饥饿之感,又无困倦之意,姑娘如有差遣,老朽愿为先躯。”

朱若兰道:“闻掌门人内功虽然深厚,但亦不可大意……”冷电一“般的眼神,缓缓由李沧澜和闻公泰等脸上扫过,按道:“诸位最好能先进些食用之物,再行坐息一阵,待诸位坐息醒来,贱妾还有事和诸位相商。”

原来闻公泰和天宏大师等,日夜兼程,赶来此地,又被陶玉遣人诱入绝地,始终未得休息,朱若兰目光如炬,已然瞧出几人眉宇之间隐隐带有困倦之­色­,陶玉在这百丈峰中,集结大部高手,随时可能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战,李沧澜等人功力深厚,此刻尚觉不出什么,如若一旦展开恶战,困倦未复之身,行功上必将大打折扣,对实力影响甚大,是以,不惜迫令群豪进些食用之物,和静坐调息。

群豪听朱若兰之言,只好取出­干­粮,分别食用,然后盘坐调息。

群豪这一阵调息静坐,足足耗去了数个时辰,直到深夜二更,群豪才相继醒了过来,朱若兰眼看群豪尽皆清醒,才缓缓说道:“诸位可觉着体能尽复了否?”

天宏大师道:“不错,已觉得出困倦尽消。”

朱若兰道:“那很好……”目光炯炯,环顾了四周一眼,接道:“请位虽然身处绝地,但据贱妾观察,这片绝谷中,尚无什么恶毒的埋伏,谷底辽阔,四面绝壁间,纵然埋伏有强弩硬弓,只要诸位不强行攀登,也是无法伤得诸位,那陶玉唯一能够制服诸位之法,就是派遣高手,轮番入谷,和诸位恶斗,使诸位体力消耗过多,不支而败,因此诸位必得随时借机坐息,保持充沛的体能……。”

静玄道长道:“朱姑娘说的不错,可笑我等竟未思虑及此。”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据贱妾观察所得,陶玉经营这座百丈峰已经耗费了不少时日,只是那时他未曾想到能把诸位引入这片绝地,故而未在绝地设伏……。”

闻公泰突然开口接道:“那陶玉虽未在此设下恶毒埋伏,但我等也不能长居于此。”

朱若兰道:“不错,但出此绝谷的时间,贱妾却难作预言,也许一天半日,也许要三五日后,那出口两侧,埋伏甚多,天险难渡,未除两侧埋伏之前,不宜强行闯出。”

玉萧仙子突然站起身子低声对朱若兰,道:“姑娘,贱妾已然调息复元。”

朱若兰点点道:“好……你走吧……”

玉萧仙子欠身对朱若兰行了一礼,跨上鹤背,巨鹤展翼而起,破空直上。

只见那巨鹤两翼扇动的大风,吹的草动衣飘,眨眼间,消失于夜­色­之中不见。

天宏大师望着玉萧仙子乘鹤消失的夜空,自言自语,道:“老衲忘记了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

天宏大师道:“敝派尚有二批人手赶到……”

朱若兰接道:“这个我已要那玉萧仙子派人通知,不让他们再中陶玉之计,集聚于绝谷中来,留在谷外待机进攻,以收里应外合之功。”

李沧澜道:“咱们带的食用之物,只怕难再维持一日,如是三五日才得出谷,饥饿之下,岂不是要大减体能。”

朱若兰道:“这个晚辈也想到了,那玉萧仙子将会及时送来食用之物”

闻公泰道:“若陶玉不再理会咱们,咱们岂不要长守在此绝谷之中?”

朱若兰道:“诸位和贱妾,都是他眼中之钉,背上芒刺,不能收为己用,必除之而后快,决不会不理咱们。”

天宏大师道:“老衲有一破敌之策,不知朱姑娘意下如何?”

朱若兰道:“老禅师尽管请说。”

天宏大师道:“姑娘那巨鹤,可以载人,满天飞翔,何不把我等尽皆运上悬崖,和那陶玉决一死战,”

朱若兰道:“眼下情势,已不是我们能否胜得陶玉,而是杨梦寰的生死,如是咱们强迫那陶玉出手,他令属下以杨梦寰的生死作为要挟,只怕诸位都无法打下去,那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甘心听那陶玉摆布,为其收用,一是自绝而死,以求心安。”

静玄道长道:“照姑娘这般说法,咱们只有坐以待敌了。”

朱若兰道:“不错,因此贱妾要奉劝诸位,沉着一些,除非另有变化,贱妾想诸位留此至多三日左右……”

只听闻公泰叫道,“一盏红灯。”

抬头看去,夜­色­中,绝壁间,果然伸出一盏红灯。

王寒湘站在一个突出石岩上,高声说道:“敝帮主请朱姑娘一人登峰。”

静玄道长道:“那陶玉诡计多端,朱姑娘不可一人涉险,”

朱全道:“不要紧。”缓步行到悬崖之下,高声说道:“如何攀登削壁?”

王寒湘垂下一条长索,道:“缘索而上。”

朱若兰低声对群豪说道:“诸位不可轻举妄动。”伸手抓住绳索,缘索而上。

她功力超人,身轻如燕,片刻间已然缘到王寒湘停身突岩处,登上突岩,松去绳索。

王寒湘心中对朱若兰存有甚深的畏惧,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王寒湘,你仍助纣为虐,总有一天报应临头……”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敝帮主现在洞中候驾。”

朱若兰抬头看去,只见那突出的岩石后壁上,有一座天然的石洞,灯光隐隐,由洞中­射­了出来。

王寒湘一侧身,靠着岩壁而立,说道:“朱姑娘请。”

朱若兰暗运内功,全身满市罡气,缓步向前走去。

深入约二丈左右,石洞豁然开朗,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石室。

朱若兰目光微微转动,打量了石室一眼,大约有三间房子大小。

石室中红烛高烧,陶玉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朱若兰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巡视在陶玉脸上,冷冷说道:“你胆子不小,敢在这等绝地,约我相见。”

陶玉神情冷峻,缓缓说道:“在下相信朱若兰不是那等冒昧的人。”

朱若兰道:“花言巧语,别在我面前卖弄,找我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陶玉一指身前五尺外一张木椅,道:“朱姑娘请坐。”

朱若兰道:“下用了,有什么话,快些说吧!”

陶玉道:“我陶玉把天下高手,大都诱来这百丈峰上,准备一网打尽……”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只怕你心余力绌,结局要大失所望。”

陶玉道:“如无你朱若兰从中作梗,在下确信能一举尽歼找上这百丈峰来的高手。”

朱若兰道:“可是现在我已经来了。”

陶玉道:“所以在下请姑娘来此一谈,如若是姑娘退出百丈峰,不问此事,不论姑娘提出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商量。”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提出来谅你也不敢答应。”

陶玉道:“只要在情理之内,我陶玉决不推托。”

朱若兰道:“放了赵小蝶和杨梦寰,我朱若兰立刻退出此地。”

陶玉道:“放出他们,天下英雄也不会再上百丈峰来,我陶玉一番心血就白费了……”

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人是可以放,不过不是此刻,而是要待我废去他们的武功,但姑娘可以放心,杨梦寰除了武功被废之外,其他决无损伤……”

朱若兰冷笑一声,接道:“别说我不会答应,就算我能答应,也不能信任你这种人。”

陶玉道:“如果坚持不肯退出,我陶玉亦有逼你退出此地之策。”

朱若兰道:“你能威胁天厂英雄的不过是杀死杨梦寰,但你可知道,杨梦寰如苦真的死去,天下英雄心中都无顾虑,可以放手和你一拼了。”

陶玉突然格格大笑一阵,道:“眼下除了你朱若兰,我再想不出当今武林中,还有何人能是我陶玉手下百合之将。”

朱若兰道:“如是我此刻出手搏杀你,你能躲向何处?”

陶玉道:“我如无备,也不会约你来了。”

朱若兰道:“我不信你的话。”

陶玉道:“听我良言相劝,否则一步失错,百年大憾。”

朱若兰目光缓缓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如若你当真的有所准备,我很想见识一下……”口气一变,冷冷说道:“一盏热茶工夫之内,你如是还没有什么使我朱若兰停手的理由,今日就是你陶玉死亡之期”

陶玉微微一笑,神态从容的说道:“自然是有了,姑娘先请坐下,再看不迟。”

朱若兰依言坐了下去,道:“陶玉,你变得沉着多了。”

陶玉道:“夸奖、夸奖。”扬起右手一挥,石壁间突然裂现出一座石门。

朱若兰凝目望去,只见一形如陶玉的少年,手中举着一把匕首,指在杨梦寰的背心之上。

杨梦寰闭目坐在一张木凳之上。

但闻陶玉格格一笑,道:“他手中的匕首,乃是经过剧毒淬炼之物,只要刺破杨梦寰身上肌肤,强如你朱姑娘,也是无能施救。”

朱若兰镇静了一下心神,道:“那人是谁?”

陶玉道:“我陶玉化身弟子之一。”

朱若兰道:“形貌颇有你陶玉之像,但不知心地如何了?”

陶玉道:“自然和我一般心狠手辣,才当得我陶玉化身弟子。”

朱若兰双目凝注在杨梦寰身上,道:“他是怎么了,被你点了|­茓­道,还是受了重伤?”

陶玉格格一笑,道:“杨梦寰用途正大,我陶玉何忍伤他。”

朱若兰两道眼神,一直在杨梦寰和那手执匕首的弟子身上打量,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突然间发出天罡指力,一举把那执刀弟子点倒,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在那石门未闭之前,抢回杨梦寰,然后出手对付陶玉。

她暗估自己的力量,此事大是可以做到,只不过有三分危险罢了,如那陶玉化身弟子避开了天罡指力,或是击而未中要害,他还有着反击之能,杨梦寰势必要伤在那淬毒匕首之下。

她想来想去,始终不敢出手。

但闻陶玉大笑说道:“看够了么?我陶玉已经留了给你出手的机会。”

朱若兰冷冷说道:“我总有救他脱难之日。”

陶玉淡淡一笑,道:“那是后话了,此刻咱们该谈谈眼下大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你说吧……”

陶玉道:“在于这杨梦寰……”

朱若兰冷笑一声,接道:“那杨梦寰的生死,也不能威胁我朱若兰听你之命。”

陶玉突然举起右手一挥,那裂开的石门,突然间重又关闭。

朱若兰微微一皱眉头,道:“你经营这百丈峰,花去了不少时间,”

陶玉笑道:“不错,各处的机关布设,没有三年以上时间决难完成……”他望望左膝,接道:“姑娘打碎了我的膝间骨头,至今未能复元,我查遍了归元秘笈,尚未能找出疗救之法。”

朱若兰道:“当年不是那杨梦寰对你太好,就算你有上十个陶玉,我也结果了你。”

陶玉道:“因此在下也不忍杀那杨梦寰,就把他交给姑娘……”

朱若兰道:“用不着交给我,他上有父母,下有妻妾,自有人会照顾他。”

陶玉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些人都是为救杨梦寰而来,但你朱若兰不是了?”

朱若兰脸­色­一片冰冷,心中暗暗忖道: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瞧出我的弱点。口中淡然一笑,道:“杨梦寰,赵小蝶,不论他们哪一个有危险,苦难,我都该出手相助,何况是他们两个人,都被你陶玉擒住。”

陶玉自负机智过人,察颜观­色­之能,更是人所难及,但对朱若兰却无法料断,心中暗作盘算道:这朱若兰五年中一直未离开天机石府,杨梦寰也未到天机石府去探望过她,以这朱若兰的­性­洛,决然不肯在杨梦寰有了李瑶红,沈霞琳之后,还肯下嫁他,纵然有情,但经过五年的时间,只怕早已经冷淡下来了……

心念一转,也不知是喜是愁,脸上神­色­随着心念变化,忽喜忽忧。

朱若兰也在暗中观察陶玉,看他神情,喜忧不定,心中亦是大为奇怪,暗道:这人在闹什么鬼?

但闻陶玉重重咳了广声,道:“朱姑娘,你既然对那杨梦寰情意早淡,在下倒想和朱姑娘研商一桩事。”

朱若兰怜冷说道:“不用谈了。”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行去。

陶玉格格一笑,道:“石门早已关上,姑娘武功再高,也无法破壁而出。”

朱若兰道:“好,既无法破门而出,只好先收拾你了。”扬个一指,点了过去。

陶玉笑道:“天罡指力!”一跃避开。

朱若兰欺身抢攻,倏忽之间,已拍出八掌,踢出四腿。

陶玉一直不肯还手,纵身跃避,让开了朱著兰一轮猛攻,道:“朱姑娘暂请住手。”

朱若兰看他闪避身法,果然大都是那“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心中暗道:看将起来,他确已把那“归元秘笈”研读的十分娴熟。

她心中念转,人却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为何不出手还击?”

陶玉道:“在下请姑娘来此,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

突然举步,向山洞外面行去。

朱若兰冷冷喝道:“站住!你要到哪里去?”

陶玉道:“我要你和那杨梦寰谈谈。”

朱若兰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再问,陶玉人已借机出了石室,朱若兰向外追去,将近洞口处;突然砰然一声,一道铁板,由上面落下,把洞口堵了起来。

朱若兰暗暗付道:我早该想到他有了埋伏才是。

她虽然被堵在这山洞之中,但却十分镇定,毫无慌乱之忘,伸手推了那落下的铁门一把,缓缓转过身子,重入石室。

这时,石室中只余下了朱若兰一个人,一角红烛荧荧,使人倍增凄凉孤独之感。

突然,石壁间响起了一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

抬头看去,只见石壁问开裂出一个方形窗口,露出杨梦寰一个头来。

朱若兰镇静一一下心神,缓步走了过来,道:“杨梦寰。”

烛光明亮,可清晰瞧出杨梦寰的五官,只见他微微启动一下紧闭双目,望了朱若兰一眼,惨然的一笑。

朱若兰一咬牙,问道;“你受伤很重么?”

杨梦寰似是不能开口说话,微一点头。

朱若兰镇静了一下心神,高声说道:“陶玉,你点了他的哑|­茓­,使他有口难言,我如何和他说话呀。”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光,仍未闻陶玉回答之言。

朱若兰正待再问,忽见杨梦寰口齿启动,缓缓说道:“朱姑娘,不用管我的生死了,搏杀陶玉,为武林除害。”

朱若兰强自控制着心中激动的感情,缓缓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杨梦寰接道:“不要中陶玉的圈套,他决不会放过我,何苦白费心机。”

朱若兰只觉真情激荡,明媚的双目中,涌现出两眶晶莹的泪珠,缓缓说道:“天下英雄大都已赶来百丈峰上,这一战陶玉胜算很小……”语音微顿,改用传音之术说道:“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你那年迈的双亲,为了李瑶红,为了琳妹妹,为了我,别太固执,江湖虽多险诈,但有时不妨通权达变。”

杨梦寰两道眼神凝注在朱若兰的脸上,未待回答,突闻一声冷笑传来,道:“两位谈够了吧!”

那裂开的窗口,砰然一声,关了起来。

朱若兰流目四顾,强自忍下心中怒火,一语不发,举手在石壁间敲了一阵。

只听一阵格格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朱若兰,你可是打算破壁而出么?”

朱若兰目光缓缓转动,四下搜望了一遍,不见那发话之人,冷笑一声,说道:“陶玉,为什么不出来和我谈判。”

陶玉道:“姑娘不用慌,在下总有和姑娘相会之时,不过……”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不过怎么样?”

陶玉道:“那时姑娘只怕不会有此刻的倨傲之情了。”

朱若兰心中虽然气愤难耐,但她仍然强自忍了下去,装作一副平静神情,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她心知在这石壁四面,陶玉定然设有暗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别人的监视。

朱若兰表面上虽然镇静如恒,但内心之中,却是纷乱异常,正苦苦思索着脱身之法。

突然石门呀然,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朱若兰心中一动,暗道:我如以不及掩耳的举动,也许可以冲出门去。

一阵微微的震动传了过来,想是那裂开的石门,重又关了起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阵步履之声。

朱若兰抬头看去,只见沈霞琳空着双手,未带兵刃,白衣飘飘的走了过来。

沈霞琳似有着无限心事,举步落足间,十分沉重:

朱若兰轻轻咳了一声,道:“琳妹妹……”

沈霞琳自从进得石室之后,一直未抬头瞧过,只待听到那呼叫之声,才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但见朱若兰神情镇静的站在身前,她虽然亲目所见,但仍是有些不信,揉揉眼睛,仔细瞧了一阵,才高声叫道:“兰姊姊。”两行清泪,夺眶而下。

朱若兰伸手握住沈霞琳的右腕;道:“不要哭,有话慢慢告诉我。”

沈霞琳抬起右手,用衣袖拭去脸上泪痕,说道:“怎么,姊姊也被那陶玉困在此地了么?”

朱若兰笑道:“不要紧,他不能伤我。”

沈霞琳叹道:“我上了陶玉的当,他答应放了寰哥哥,但他却一直在骗我。”

朱若兰脸上神­色­微变,但仍然镇静说道:“不要慌,慢慢告诉我。”

沈霞琳道:“唉!为了要救寰哥哥,我答应改嫁给陶玉为妻……。”

朱若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沈霞琳望了朱若兰一眼,接道:“因此我逼寰哥哥写下休书。”

朱若兰气的叹息一声,道:“杨梦寰答应你了。”

沈霞琳道:“陶玉讲给寰哥哥听,寰哥哥不肯相信,我说是我的主意、寰哥哥才肯在休书上打下手印。”

朱若兰道:“以后呢?”

沈霞琳道:“陶玉答应我放了寰哥哥,但他一直未履诺言,骗了我,也骗了寰哥哥……”她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我本想找机会刺杀陶玉,但又怕他们杀了寰哥哥以作报复,因此不敢下手。”

朱若兰道:“这顾虑一点不错……”

只听陶玉的声音由石壁一角传了过来,道:“朱若兰,适才咱们谈判的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还望早作决定。”

朱若兰目光流转,四顾一眼,冷冷道:“陶玉,你可是想威吓我么?”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是威吓,如是姑娘不肯答应,留下姑娘,终是祸患,我陶玉就只好施下毒手把姑娘结果在石室中了。”

朱若兰道:“怎么?你可是认为一定能够杀得了我?”

陶玉道:“我不会和你正面动手,各以武功拼个生死出来,我要施放毒烟,把两位活活熏死于这石室之中。”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可是认为朱若兰就这样容易被困于此么?”

陶玉道:“咱们就试试看吧!”

声音甫落,石壁一角立时有浓烟冒了出来。

这石室不过两间房子大小,那浓烟来势又猛恶异常,片刻之间,石室中烟气弥漫,两目难睁。

朱若兰盘膝坐下,低产对沈霞琳道:“快坐下。”

沈霞琳依言坐下去,道:“兰姊姊咱们不能就这般束手待毙,要想法子反抗才是。”

朱若兰道:“快些运气调息,尽量设法闭注呼吸,姊姊自有对敌之策。”

这时室中的浓烟,更是浓烈,那荧荧人烛;在浓烟下一片凄迷。

枕霞琳双目在烟熏之下,泪水夺眶而出。

朱若兰伸手握着沈霞琳的右手,说道:“琳妹妹,快些闭上双目,尽量闭住呼吸,其他的事,都由姊姊负责,陶玉这法虽然恶毒,但却伤不了咱们。”

在浓烟弥漫中,沈霞琳已然无法开口,只紧握着朱若兰的手,代表了答复。

沈霞琳虽然尽量使用内息之法,维持体能,保持着神智的清醒,但室中浓烟,愈来愈强,已到了非人所能忍受的地步,逐渐感到无法忍耐。

且说当朱若兰和沈霞琳困在石室之中,被陶玉所放毒烟熏得无法忍耐之时,那石壁间,窗口忽然重开,陶玉伸出脑袋,凝目向室中望去。

室中浓烟过密,景物难见。

大约陶玉还未真的存心想活活把朱若兰和沈霞琳熏死,一面发动机关,停止浓烟再向室中涌入,一面打开了通向外面一个窗口。

双管齐下,奇效立见,片刻间室中浓烟大减,景物清晰可见。。

陶玉重重咳了一声,道:“朱若兰,这烟熏的滋味如何?”

朱若兰内功­精­深,且内息功,已可维持体能,这一阵浓烟熏清,并未使她受到伤害,但她却故意装作不闻,似是受到了很重的伤害一般。

她心中明白,此时此刻已非是恃强好胜的时刻,而是镇静斗智,保持着体能、武功,等待着脱出危险的机会。

陶玉一连呼叫了数声,始终不闻朱若兰回答之言,不禁格格一笑,道:“怎么了?两位可都是无能说话了么?”

只见沈霞琳睁开眼开,望了陶玉一眼,又缓缓把目光凝注朱若辇的脸上,口齿启动,还未发出声音,人却一跟头,栽倒地下。

陶玉心中一震,厉声喝道:“朱若兰,沈霞琳中了烟毒么?”

朱若兰启动双目,望了沈霞琳一眼,道:“大概是吧!”立时又闭上了眼睛。

陶玉道:“朱姑娘如何呢?”

朱若兰暗暗骂道:“这次如若有杀你的机会,决不再放过你了。”心中念转,口里却不言语。

但闻陶玉格格一笑,道:“朱姑娘­性­情高做,但不言不语,想是也已承受不住了。”

朱若兰启动星目,缓缓的望了陶玉一眼,仍不言语。

陶玉突道:“两位姑娘都生的容­色­绝伦,妖烧无俦,我陶玉手段虽辣,但也不忍心把两位置于死地……”语声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不过,如果情势迫切,为了大局,我陶玉也只好辣手摧花了。”

朱若兰心中气愤难耐,但她强自忍下,仍未答话。

陶玉道:“朱若兰你此刻有如笼中之鸟,那也不用提什么条件了,你如想留下­性­命,唯一之策就是自己先把武功废去。”

朱若兰暗暗忖道:他如停在石室之外,对他是毫无办法,必得想个法子,先把他诱入室中才能制服他。

心中念头一转,倒身卧了下去,当作晕迷之状,闭目不言。

陶玉冷笑一声,道:“朱姑娘可是想我陶玉进入石室么?”

朱若兰紧闭双目,不言不语。

陶玉突然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高声说道:“朱姑娘小心了,在下这把匕首染有剧毒。”右手一挥,匕首疾如流星一般,直向朱若兰左腿之上击去。

朱若兰暗中咬牙,双目不睁,全凭听风辨音之术,判断那匕首飞击之处,得知那匕首击向左腿处,立时静卧不动。

只听咋的一声,匕首刺入朱若兰左腿之大腿上,鲜血泪泪而出。

朱若兰心知能否诱得陶玉进入石室,这是唯一机会,当下苦撑不语。

陶主眼看那匕首击中朱若兰后,仍不见有何反应,不禁胆子一壮,暗道:她练有护身罡气,如若人未晕迷,这匕首却难刺人她大腿之中,此女美艳绝伦,置她于死地未免可惜。

一时­色­心大动,推开机关控制的暗门,缓步行入石室。

这时右室中浓烟渐稀,烛火明亮,景物十分清晰。

陶玉缓步行到朱若兰的身侧,格格大笑,迫,“朱若兰啊!朱若兰,你万万想不到会有今天吧!我陶玉先享受下你和沈霞琳美丽的胴体,再杀你们不迟。”

此人心机深沉,口中虽然说的难听之权,但始终离那朱若兰两尺左街,不肯太过巡近,两道目光一直盯注在朱若兰的脸上,准备应变。

只见朱苦兰星目紧闭,始终不发一言,浑如未闻。

第二十四回擒贼擒王

陶玉暗道:此人生­性­高做,我这般羞辱于她,她如未晕迷过去,决然不能忍受。

心中付思,人却逼近朱若兰的身侧,右手一探,点向朱若兰腰间大|­茓­。

就在他手指将要触及朱若兰的|­茓­道时,朱若兰突然一翻右手,快速绝伦的抓向了陶玉的右腕,人也挺身坐了起来。

陶玉吃了一惊,闪避不及,右腕竟被朱若兰一把扣住。

但他应变迅快,右手五指一翻,也紧紧抓了朱若兰的右腕,冷冷说道:“此刻此情,你还要反抗么?”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此刻此情,我才要尽我之能,取你­性­命。”

两人的右手五指,互握着对方手腕,各自暗加劲力,希望能紧扣对方脉|­茓­使对方失去了抗拒之力。

陶玉心中虽然惊慌,但人却故做镇静的答道:“你朱若兰大部份武功都来自归元秘笈,我陶玉苦苦习练归元秘笈上的武功,有五年之久,逼我全力出手,咱们鹿死准手,还难预料。”

朱若兰道;“我一定能够胜你。”左手一一抬,疾向陶玉前胸之上点去。

陶玉举手封架,挥掌还击。

两人右手互扣对方脉|­茓­,单用一支左手,各出奇招相搏。

陶玉一面封架朱若兰的攻势,一面纵声长啸。

朱若兰知他这长啸之声,旨在招引助拳之人,左手攻势。愈加猛恶。

她心知处境险恶,如若不能及时制服陶玉,不但自己­性­命难保,就是沈霞琳,杨梦寰恐怕都将身受牵累,赵小蝶己然阶下之囚,如若自己伤在陶玉手中或为陶玉所擒,他心中再无顾忌,必将放手大­干­,整个江湖上,立时将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陶玉武功进境奇速,每经一次搏斗,武功就长进一次,朱苦兰攻势奇幻,但他尚可勉强对付。

只听一阵轧轧轻响,陶玉的四灵化身,各持金环剑,疾奔而出,团团把朱若兰围了起来。

玄武当先出手,举手一剑。刺向朱若兰。

朱苦兰左手攻势不变,仍然指击向陶玉要害大|­茓­,右手猛然一带,带起了陶玉的右臂,直向金环剑迎去。

玄武急急抬腕收剑,及时而止。

这一来四灵暂时不敢胡乱出手,执剑分占四方,等待机会。

那朱若兰不但招术愈来愈见奇奥,而且攻出力道,也是愈来愈强,陶玉不敢稍分心神,想招呼四灵化身心,却是不敢说话。

经过一阵搏斗之后,朱若兰愈见镇静,内功渐增,陶玉不但在招术上被迫落下风,而紧握朱若兰的脉|­茓­的右手,亦觉出力道渐失,朱若兰扣腕五指,有如五道铁箍,愈收愈紧,陶玉又强行支撑片刻,终于下敌,只好松开五指。

朱若兰暗中吁一口气,五指增加了几分劲力。

陶玉顿感右臂麻木,全身力道忽然失去,左手再无攻敌之能,软软垂了下去。

这时四灵化身似想一齐出手,挥剑攻上,但又怕对方伤了陶玉,各执长剑,一付进退不得的尴尬模样。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陶玉,你飞刀刺入我腿中的匕首,当真是有毒之物么?”

陶玉道:“如若有毒,那也早该发作了。”

朱若兰左手拔出刺人腿上匕首,就陶玉肩上,擦去血迹,匕首尖芒,指在陶玉咽喉之上,缓缓说道:“我已暗中想过了,如若再有杀你的机会,决不放过。”

陶玉道:“杀了我陶玉,你和沈霞琳也别想生离此室。”

朱若兰匕首在陶玉喉间一挑,划了一道血口,一行鲜血流了下来。

四灵化身惊叫一声,齐齐攻上,四柄长剑,分由四个方向,攻向朱若兰。

朱若兰右手一带陶玉,转了大半周,用作盾牌,挡开了另一路攻来之剑,沉声对陶玉喝道:“快叫他们退下去。”

陶玉环顾了四灵一限,道:“你们退下去,如若这位朱姑娘杀了我,你们就把那杨梦寰和赵小蝶乱剑分尸,为我报仇。”

四灵化身应了一声,鱼贯行至石室一角处。

只见当先一人,举手在壁间一拂,立时裂现开一座石门。

朱若兰留心观察,把四人的一举一动,全都看到眼中,记在心里。

直待那石门关合,朱若兰才缓缓转过脸来,冷冷对陶玉说道:“那归元秘笈何在?”

陶玉笑笑道:“决不会收藏在我身上。”

朱若兰道:“你为人多疑,决不会把那本武学宝典,交于他人。”

陶玉道:“你若不信,尽管搜查。”

朱若兰左手连挥,点了陶玉四肢主|­茓­,缓缓松开右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绢格,包住伤处,道:“陶玉,记得你刚才说的话么?你已然处于自我难保之境,那也不用提什么条件了,听我吩咐行事吧!”

陶玉四肢主|­茓­被点,手足不能伸动,但神智清明,口还能言,冷笑一声,道:“姑娘别忘了,那杨梦寰和赵小蝶,还在我陶玉手中。”

朱若兰怒道:“你和我讨价还价么?”

陶玉道:“姑娘杀我之心,十分坚定,这点在下亦是深信不疑,但我死后,杨梦寰将被乱剑分尸,姑娘想必亦不怀疑了。”

朱若兰望了倒卧地上的沈霞琳一眼,冷冷说道:“陶玉,你可是认为以那杨梦和赵小蝶的生死,就可以威胁到我朱若兰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此时此情,咱们谁也不用施展诈谋狡计,那杨梦寰虽非你之夫,但他却是你心目中的情郎,如若说他的生死和你朱若兰完全无关,只怕你自己也不会相信……”

他冷冷的打量了朱苦兰两眼,接道:“至了那赵小蝶,更是和你有着姊妹的情谊,你身受她父母付托之重,自是不能看着她遭受乱剑分尸之惨。”

朱若兰默然不语,垂首沉思。

陶玉接道:“以那杨梦寰和赵小蝶之死,换我陶玉­性­命,我陶玉死而何憾。”

朱若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如放了你,你可愿意放了那赵小蝶和杨梦寰?”

陶玉格格一笑,道:“朱姑娘,你放了我陶玉,却要杨梦褒和赵小蝶两个人的自由,岂不是开价太高了么?”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要如何?”

陶玉道:“在下之意,交易公平一些,杨梦寰和赵小蝶,由你选择一人。”

朱若兰沉吟不言。

陶玉淡然一笑,道:“朱姑娘你觉着很难么?我倒要瞧瞧这两个人,那一个在你的心目中份量比较重些。”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散舌、的长发,冷凌的说道:“陶玉,你可是当真要和我讨价还价么?”

陶玉道:“不论你选择何人,那留下之人,并不会死,你朱若兰如若能够再生擒我陶玉一次,岂不是救了两人­性­命。”

朱若兰道:“你认为此后我就不能可生擒于你么?”

陶玉道:“你如自信有再次生擒我陶玉的能耐,咱们这票生意,那就好谈了。”

朱若兰缓缓伸出右手,道:“陶玉,那三音神尼留下的武功中,有一种措人关节,其滋味比起那分筋错骨的手法如何?”

陶玉脸­色­一变,道:“姑娘意欲何为?”

朱若兰道:“这些日子之中,那赵小蝶和杨梦寰定然吃了不少苦头,我想你也该吃些苦头才是。”有手托起陶玉手臂,错下了他肩头开节。

陶玉冷哼一声,出了一头大汗,高声叫道,“带那杨梦寰出来。”

石门重开,两个形如陶王的少年,架扶杨梦寰,缓步行了出来。

这时朱若兰已然托起陶玉右臂,准备下手。

但闻陶玉高声说道:“你们可还记得那三音神尼的分错关节手法。”。

两个架扶着杨梦寰的弟子,高声应道:“弟子等未曾忘记。”

陶玉强忍着关节错开之疼,说道:“你们看那朱姑娘错开我身上何处关节,你们就错开那杨梦寰身上同处关节。”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托起了杨梦寰右臂。朱若兰缓缓放开陶玉,道:“你要他们带着杨梦寰进入石室,岂不是给了我一个抢救他的机会。”

陶玉道:“姑娘最好先把在下错开左肩关节接上,免得被他们瞧了出来,杨梦寰也将多吃一些若头了。”

朱若兰淡然一笑,果然接上陶玉左肩关节,道:“陶玉,他们点了杨梦寰的哑|­茓­,我也只好点你哑|­茓­了。”

陶玉双臂双腿的|­茓­道被点,但身子还可以转动,回顾了两个弟子一眼说道:“这位朱姑娘武功惊人,你们切勿距离过近,远离一些。”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退回到石壁处。

陶玉接道:“解开他的哑|­茓­。”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拍活了杨梦寰的哑|­茓­。

朱若兰冷冷说道:“我不逼你,希望你也别逼我施下毒手,我要救醒沈霞琳,让他们夫妻谈谈。”

陶玉冷笑一声,缓缓闭上双目。

朱若兰扶起沈霞琳,一掌拍在她背心之上,暗运真气,助她畅和行血,口中说道:“琳妹妹,快睁开眼来瞧瞧,那是什么人?”

沈霞琳被那浓烟迷晕之时,朱若兰暗中点了她两处|­茓­道,以助她抗拒浓烟,此刻借机拍活了两处|­茓­道。

但闻沈霞琳吐出了一口长气,道:“熏死我了。”缓缓睁开双目。

朱若兰低声说道:“决过去告诉他,陶玉欺骗你的经过,先恢复你们夫妻名份,如若待此事闹出去,那就不好收拾了。”

沈霞琳望了那仰卧在地上的陶玉一眼,道:“姊姊,你擒到陶玉了。”

朱若兰道:“不错,货真价实的陶玉。”

沈霞琳道:“此人万恶不赦,你为什么不宰了他。”

朱若兰道:“还未到杀他的时候,快过去见你寰哥哥吧!”

沈霞琳站起身于;举步向杨梦寰行了过去,距那杨梦寰还有三尺左右,宝光突然一闪,两柄金环剑伸了过来,挡住了沈霞琳的去路。

沈霞琳停下脚步,双目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缓缓屈下条膝,道:“寰哥哥,我受了陶玉的骗,他答应取到休书就放你,但他却说了不算。”

杨梦寰木呆的脸上,绽开了一缕笑意,道:“快起来……”

沈霞琳举起衣袖,拭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道:“陶玉坏极了,他的话一句也不能信任。”

陶玉高声喝道:“带下去。”

两个弟子应了一声,带着杨梦寰向后退去。

杨梦寰目注沈霞琳,肃声说道:“告诉兰姊姊,不用管我的死活,先杀了陶玉,以解武林大劫……”话未说完,已被拖入石室。

沈霞琳突然勇气大增,飞身而起,直向那石门冲去。

两只金环剑一齐出手,例闪剑光,封起了整座的石门。

沈霞琳赤手空拳,长袖一挥,直向那金环剑上拂去。

朱若兰高声叫道:“琳妹妹快退回来,”

沈霞琳这几年来,内功虽然大进,但还未到驭柔能刚之境,衣袖吃那金环剑,削下一处。

陶玉两个弟子,挥剑一阻沈霞琳扑击之势,疾快的退入石门,推动机关,砰然一声,石壁复合。

沈霞琳有如中了疯魔一般,娇躯一侧,直向石壁上撞了过去。

那石壁坚厚详常,沈霞琳一肩撞上,只震得倒退两步,跌坐地上。

朱若兰疾跃而起,一把抓住沈霞琳的右腕,柔声说道:“琳妹妹,呐们现有陶玉为质,不伯救不出你寰哥哥,你要好好的保重身体。”

沈霞琳这一撞之势,未能把石门撞开,但本身内腑却受了强烈的震伤,血翻气涌,内腑隐隐作痛。

她以无比的坚强忍受痛苦,站起身子回身行到陶玉身侧,纯洁无邪的脸上,泛现出满脸悲愤­色­,平日那柔和的双目中,此刻却充满恶毒,冷冷说道:“陶玉,你如伤了寰哥哥,我要一口口的吃了你!”

她一生中从未说过这等恶毒之言,言来咬牙切齿,大有生啖其­肉­之势。

陶玉不敢和沈霞琳目光相触,侧过头去,高声喝道:“带上赵小蝶。”

石门重开,两个黑衣大汉,抬了一具小型铁笼,快步行了出来。

朱若兰缓缓抬起目光望去,只见赵小蝶容­色­惟淬,紧闭着双目,盘坐在铁笼之中。

朱若兰想到翠姨待自己的恩情,不禁黯然神伤。

但她不愿陶玉瞧出自己心中的激动,强自忍下,不使泪水滚落。

陶玉目注两个大汉说道:“放下她,你们退到一侧待命”

两个大汉应了一声,放下赵小蝶,退到石室一角。

朱若兰镇静了一下心神,缓缓说道:“陶玉,她能够说话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不知道,姑娘自己过去瞧瞧吧!”

朱若兰道:“不要紧,不论她受了多少的痛苦折磨,都将会从你的身上得到补偿。”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朱若兰纤指伸动,又把陶王四肢几处要|­茓­点住,道:“那归元秘笈上,记有自行运气解|­茓­的办法,想来你早已学会了。”

陶玉道:“姑娘当真是细心的很。”

朱若兰回顾了沈霞琳一眼,道:“好好的看住他,不过,还不能伤了他。”

沈霞琳应了一声,守在陶玉身侧。

朱若兰缓缓走近铁笼,强忍心中凄楚,道:“小蝶,陶玉可曾废去了你的武功。”

赵小蝶抬起头来,望了朱若兰一眼,一语未发,两行热泪已夺眶而出。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小蝶,坚强些,你可是吃了很多苦么?”

赵小蝶道:“就是那陶玉把我杀成­肉­酱、­肉­泥,我也不会落下来一滴泪水,我只是感觉着对不起公主……”

朱若兰道:“快别这么叫我,那兰黛公主,早已死去,我叫朱若兰,我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兰姊姊吧。”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突然放低声音道调“你可还有武功么?”

赵小蝶点点头,应道:“陶玉折磨我,但他却无法废除我的武功。”

朱若兰道:“那就好了,你要好好的保重,陶玉诡计多端,我必要计划个完全之策对付他。”

赵小蝶道:“姊姊放心,我会很耐心的等待,陶玉把我锁入宠中,用牛筋暗中困住我几处大|­茓­,不让我运气行功,但却使我由静生慧,想起很多过去不解的武功……”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还有一件,也得告诉姊姊。”

朱若兰道:“好!你说吧!”

赵小蝶道:“那陶玉常常把我和杨梦寰放在一起。”

朱若兰道:“你们在患难之中,应该消去敌意才是。”

赵小蝶垂下头,道:“我几处要|­茓­被陶玉所制,但仍可施展传音入密之术,我把那归元秘笈上的要点,以及我近日悟出的窍诀,分批分段的告诉了他。”

朱若兰道:“好极了,他如能脱险,定会告诉琳妹妹和李瑶红,她们都很贤慧,定然十分感激你的……”

言未尽意,却修然而止。

赵小蝶道:“我不要她们感激,只求姊姊宽容于我……”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论你这些年来的作为,那实在有些荒唐,不过姊姊也有责任,我该早把你找回天机石府去。”

赵小蝶道:“我游戏风尘,全系一片童心,虽然闹的天下大乱,但我却未曾妄自伤过一人。”

朱若兰道:“够了,难道还想积恶如山!”

赵小蝶道:“唉!小妹知错了。”

朱若兰道:“知错能改,仍是完人……”

语声忽然转低微,道:“没有把握脱出铁宠,就别轻举妄动,最好别让那陶玉瞧出你武功不但未失,而且还大有进境。”

赵小蝶道:“小妹记下了。”

朱若兰道:“好!你安心养息。”回身走近陶玉,道:“我们已谈过了,要你的属下把她抬走!”

陶玉正在暗中运气解|­茓­,已然被冲开了两|­茓­,听得朱若兰之言,只好停下用功,睁开双目,道:“你们两位何不多谈一会。”

朱若兰道:“没有时间了。”

陶玉道:“只要在下答允,你们谈上一日二夜,也是无人敢出一言。”

朱若兰突然伸出左手,扣住了陶玉右腕脉门,道:“咱们走吧!”

挥手解开陶玉身上两处未为真气冲解的|­茓­道。

陶玉心中暗道:这朱若兰果然利害,竟然瞧出我以真气冲开了两处|­茓­道,……

心中念转,口里却道:“到那里去?”

朱若兰道:“杨梦寰、赵小蝶都为你折磨够了,你自己不想受点折磨么?”

陶玉道:“你要如何对付我呢?”

朱若兰道:“此刻有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陶玉道:“好!你说吧!”

朱若兰道:“立刻释放了杨梦寰和赵小蝶,送他们平安离此,我就放了你。”

陶主道:“那第二条路呢?”

朱若兰道:“现在少林、武当等掌门人都在谷底,咱们到了谷中再谈。”

陶玉高声说道:“把这位赵姑娘抬回去。”

两个站在壁角的大汉,应声行了过来,抬起赵小蝶转入壁间石门。

陶玉缓缓把目光称注到朱若兰的脸上,道:“杨梦寰、赵小蝶,你只能选择一人。”

朱若兰道:“那还不如把你带走!”

五指用力一收,陶玉顿感半身麻木,全身无反抗之能,被朱若兰带着向外行去。

沈霞琳道:“兰姊姊,我呢?留在这里陪侍寰哥哥,还是跟你一起下去?”

朱若兰道:“自然是跟我走了……。”

只听陶上高声说道:“这位朱姑娘带我下谷,如若十二个时辰我还未回来,你们就把杨梦寰和赵小蝶凌迟处死。”

朱若兰一皱眉头说道:“琳妹妹,你肯听姊姊的话么?”

沈霞琳道:“姊姊在我心中有如天人一般,不论你说什么,小妹都是遵从的。”

朱若兰道:“唉!陶玉只肯以一人换他之命,杨梦寰和赵小蝶两人之间,就使姊姊大感为难了,一个是姊姊情同骨­肉­的姊妹,一个是你和瑶红妹妹的丈夫,这两人要我选择一人相救,实叫我很难作决定了。”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这个,我也无法代姊姊想出主意。”

朱若兰道:“因此姊姊只好谁也不救了。”

沈霞琳道:“那姊姊作何打算呢?”

朱若兰道:“我要以最恶毒的手脚对付陶玉,咱们不让他死,好好的折磨他几年,那也算替他们两人报仇了。”

沈霞琳只觉胸中充满哀伤之气,热泪滚滚,夺眶而出。

朱若兰走的很慢,似是故意要和沈霞琳多谈几句,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要哭,人死留名,杨梦寰已然成名武林,侠声动江湖,就算死去但千秋百世之后,武休还会有人怀念他,实在是虽死犹生啊。”

沈霞琳强忍着心中悲痛,说道:“姊姊说的是……”黯然一叹,接道:“趁着寰哥哥未死之前,我有几句择藏在心中的话告诉姊姊。”

朱若兰道:“好!姊姊洗耳恭听。”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虽和灾哥哥结为夫­妇­,行了大礼,但却是一直分室而居,未有夫妻之实,小妹如今仍是处子之身,姊姊可知为了什么?”

朱若兰道:“想必两位妹妹爱夫心切,希望他能成一代武功宗师,不忍在武功正值激急之期,误他的成就。”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寰哥哥的内功基础深固,合籍双修,已无损他日后成就,何况他已非童身。”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都在等待着兰姊姊,大礼之期,我和红姊姊都让出了正室之位,虚席相待,姊姊待我们太好了,我和……”

朱若兰突然加快脚步,行出石洞,冷厉的说道:“陶玉,要他们放下垂索,咱们一起下谷。”

陶玉道:“咱们都还有十二个时辰的考虑时间。”语声微顿,高声接道:“放下绳索。”

王寒湘应声山一侧黑暗中闪身而出,垂下一条绳索。

朱若兰道:“琳妹妹你先下去。”沈霞琳依言把索而下。

朱若兰暗中提气,左手抓注蝇索,右手仍然紧扣陶玉脉|­茓­,直落谷底,缓步对群豪停身之处行去。

王寒湘虽想暗施算汁,但恐伤了陶玉,是以不敢施下毒手。

这时群豪早已警觉,纷纷站起身子,暗中戒备。

原来朱若兰去的时间不短,群豪大都席地而坐,运气调息。

闻公泰当先迎了上来,眼看朱若兰牵着陶玉的腕脉,不觉失声叫道:“怎么?朱姑娘生擒了陶玉来了!”

这一声呼叫,立时使全场为之震动,迎上前来。

天宏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朱姑娘果是天人一般,竟然生擒陶玉而来,唉!我等还为姑娘担心哩!”

朱若兰道:“托诸位之福了。”伸手点了陶玉几处|­茓­道,右掌一挥,劈在陶玉腿弯关节之处,陶玉身不由已的一屈双膝,跪了下去。

静玄道长道:“姑娘生擒陶玉,救出了杨夫人,但不知是否见到了杨大侠?”

只见一个少林寺僧侣,合掌附在天宏大师耳边,低言了几声,天宏大师目注沈霞琳,连连点头,但却未齐口说话。

朱若兰应道:“见是见到他了,只是无法救他脱险。”

李沧澜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的说道:“朱姑娘,小婿情形如何?”

朱若兰道:“令婿生­性­坚毅,虽然受到了陶玉甚多折磨,但他仍然不失大侠英雄的气度。”

李沧澜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生擒陶玉,不知作何打算?”

朱若兰道:“咱们处身谷底,十分危险,如若有陶玉在此相伴,他们就无法施下毒手。”

陶玉突然开口,冷冷接道:“那也只有一十二个时辰,过了时辰,他们一样会对付你们。”

李沧澜一举手中龙头拐,对着陶玉头顶,冷冷说道:“如有人敢施暗算,老夫就一拐先击碎你的头壳。”

陶主聪明绝伦,虽然被擒,仍然能默查形势,心知李沧澜心中充满着悔恨气愤,如若顶撞于他,必然将吃大亏,当下默然不语。

闻公泰道:“好小子,你还有一十二个时辰期限,到时如若有个风吹草动,我闻公泰就一刀一刀的割了你。”

陶玉冷笑一声,道:“闻公泰,你记着,我陶玉脱险之后,必先血洗你们华山派。”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老夫如是怕事,也不会赶到这里来了。”

天宏大师突然低喧一声拂号,道:“陶施主,老衲有几句话,奉劝于你……”

陶玉冷冷的说道:“什么事?”

天宏大师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想不明白,你和那杨梦寰为什么不可以并立江湖……”

陶玉冷笑一声,接道,“别和我谈什么佛门因果,十二个时辰之后,诸位将陪我陶某人葬身火窟之中。”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你如再胡言乱语,我就先让你尝试一下那分筋错骨的滋味。”

对那朱若兰,陶玉心中始终存有着一份敬畏和爱慕,朱若兰那艳绝人寰的美丽,动人的风韵,早已使陶玉倾心、但那超人的才慧,冷若冰霜的神情,却又使陶玉生出无比的敬畏,当下,闭上双目,不敢再言。

这当儿,突然亮起了一道闪光,紧接着隆隆雷声,传了过来。

朱若兰站起身子,四顾一眼,道:“天要下雨了,诸位请快找一处避雨所在吧。”缓步行近陶玉,冷冷接道:“陶玉你不是想用火攻么?把我等活活烧死于这谷底之中,可惜天不容你,立时就要下大雨了。”

陶玉冷冷的瞧了朱若兰一眼,默不作声。

朱若兰缓缓说道:“让你先给我尝试一下风吹雨打的滋味。”伸出右手,卸下了陶玉右肩肿处的关节。

陶玉道:“朱若兰你这般折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朱若兰冷冷说道:“想死么?没有那么容易,你作恶多端,也应尝试一下这些痛苦。”

双手齐出,片刻间卸去左肩,双膝四处关节,接道:“我相信你没有归元秘笈上接骨手法,传授别人,纵然有人来救你,也不能伸手动你,如是关节衔接处受到损伤,只怕很难复元……”

说话之间,大雨已倾盆而下。

朱若兰高声说道:“诸位快请到那崖壁之下,找一处躲雨所在。”

陶玉自知难在朱若兰面前使用手段,当下闭目不言。

朱若兰牵着沈霞琳,奔向一处崖壁大岩之下,相对而坐。

一道闪光划过,清晰可见陶玉仰卧在大雨之中。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姊姊,咱们当真不救寰哥哥么?”

朱若兰道:“自然要救,但咱们不能让陶玉瞧出来,先把他折磨一番,让他受些痛苦,再和他谈条件,那就事半功倍了。”

沈霞琳道:“兰姊姊,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会不会答应?”

朱若兰道:“你说吧!”

沈霞琳道:“这一次救不出衰哥哥,那就罢了,如是救出了寰哥哥,今后请姊姊和我们住在一起,”

朱若兰微徽一笑,道:“你可是要我也嫁给杨梦寰?”

沈霞琳道:“他视姊姊如天人,有姊姊在一起,我们也可以多计教益……”

她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为了感动姊姊,我们婚后数年来一直未同过房,寰哥哥没有和我们谈过这件事,但心中却很明白,因此他过的一直很好,把­精­神放在习武之上。”

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道:“我先得谢谢你和那李姑娘的好意,不过,姊姊亦有苦衷,你们想再找一个武功高强的姊妹,助他武林大业,姊姊一定帮忙……”

沈霞琳道:“我知道,你要把那赵姑娘嫁给寰哥哥是么?”

朱若兰道:“不错,这些年来,你已大有长进。”

沈霞琳道:“唉!赵家妹妹好是好,才貌武功,无不过人,只不知她的­性­格如何?我们能容她,不知她是否能容得我们?”

朱若兰道:“刚才我看到赵小蝶,她已尽敛狂做之态,论武功她犹在我之上,有她相助,武林中那里还有敌手。”

沈霞琳道:“姊姊呢?”

朱若兰道:“琳妹妹,你要杨梦寰娶上好多妻子?”

沈霞琳嗤的一笑,道:“我不怕,越多越好。”

朱若兰道:“姊姊只怕不能够嫁人了。”

沈霞琳奇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因为姊姊现在习了一种武功,不能够坏去童身。”

沈霞琳抬起头来,道:“此话当真么?”

朱若兰别过脸去,答道:“不错,姊姊几时骗过你了。”

沈霞琳心中暗道:寰哥哥不喜女­色­,只要你名义作他妻子,那就行了……

忖思之间,瞥见火光闪动,四面山壁上,突然出现了十余盏红灯。

王寒湘站在一块突岩之上,高声说道:“谷下那一位作得了主,请和我王某人答话。”

朱若兰低声对沈霞琳道:“去告诉李老前辈,要他作主和王寒湘谈判。”

沈霞琳起身行到李沧澜身前,欠身说道:“朱姑娘要老伯父作主,和那王寒湘谈判。”

李沧澜站起身子道:“好!”

站起身子,仰望着山壁间的王寒湘,道:“王寒湘,有什么话,和老夫说吧!”

王寒湘已然听见了李沧澜的声音,沉吟了一阵,应道:“那位朱姑娘在么?”

李沧澜道:“和老夫谈也是一样。”

王寒湘道:“好!在下先下入谷底,再和你仔细谈吧!”

急风大雨中,只见王寒湘手攀绳索而下。

李沧澜想到昔年领导天龙帮时,这王寒湘亦不过自己属下一位坛主,对自己恭敬有加,如今形势,此刻竟要和他以平等之位,谈论问题。

忖思之间,王寒湘已然落着实地,行了过来。

他对那李沧澜有着一份残余的敬重,抱拳一揖道:“李只。”

李沧澜冷冷说道:“不用多礼了。”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那位朱姑娘现在何处?”

李沧澜道:“先和老夫谈吧,如是老夫作不了主,你再找她不迟。”

王寒湘道:“那也好,我等想换回陶帮主,不知李兄可否作得主意。”

李沧澜道:“换回陶玉?”

王寒湘道:“不错。”

李沧澜道:“用什么人换?”

王寒湘道:“杨梦寰和赵小蝶,任凭你们选择一人。”

李沧澜暗暗忖道:如要天下英雄选择,只怕都要选那杨梦寰,只不知朱姑娘的意下如何?

王寒湘看那李沧澜一直在沉吟不言,忍不住接道:“如是李兄一时间难作决定,那就请和朱姑娘商量一下如何?”

李沧澜道:“好吧!”回头说道:“琳儿,请朱姑娘来。”

沈霞琳应了一声,带着朱若兰,缓步行了过来。

王寒湘道:“四面山壁之上,都已布置了桐油浸过的木柴,只待大雨稍住,就可以燃起投入谷底来了。”

朱若兰冷笑,道:“就是告诉我这件事么?”

王寒湘道:“在下必须先说明,凡是在此谷中之人,都无法逃过此一劫数。”

朱若兰道:“连你也不能了。”

王寒湘哈哈一笑,道:“诸位如此多人,换我们两条命,王某人死而何憾……”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在下来此,主要是想和朱姑娘谈谈。”

朱若兰道:“你说吧!”

王寒湘道:“我等想以杨梦寰或赵小蝶,换回我家帮主。”

朱若兰道:“两个人呢?”

王寒湘道:“朱姑娘以二换一,有失公平,如是朱姑娘有能在放了我们帮主之后,再把他生擒,岂不是可以再换一人。”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已经跟我讲过很多次了,还用得着你讲么。”

王寒湘道:“如是要以二换一,在下也不敢作主,必得先去请示敝帮主一声。”

朱若兰手指那山谷正中,积水数寸的草地上,道:“陶玉就在那里躺着,你如自信有能力救他,那就救走了他吧!”

王寒湘道:“姑娘但请放心,王某决不会妄自出手。”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最好你出手救他一下试试。”

王寒湘不再答话,转身直向陶玉行了过去。

凝目望去,只见陶玉闭目卧在积水中,皱着眉头,显然有着无比的痛苦。

王寒湘低声叫道:“帮主。”

陶玉缓缓睁开双目,道:“不能动我。”

王寒湘低声问道:“朱若兰点了你的|­茓­道。”

陶玉道:“她错开我几处关节,不解此等手法之人,不可妄动。”

王寒湘低声道:“帮主被擒,大局主持乏人,属下自作主意,想以杨梦寰或赵小蝶换回帮主,但那朱若兰要以两人来换帮主。”

陶玉道:“千万不可,朱若兰不敢杀我,也无非为了杨梦寰和赵小蝶被咱们留作人质,如若放了两人,只怕情势立刻就要大变。”

王寒湘低声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帮主如若能够脱险,不难再想出对付他们的法子。”

陶玉道:“朱若兰智谋过人,咱们要答应以二换一,必将引起她的怀疑,此事有我来对付她,你快些离开此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你会三音神尼的接骨手法,接上我几处关节,那就好了。”

王寒湘道:“属下想来此事未必有何难处。”伏下身子,去握陶玉左臂。

陶玉急急说道:“不可妄动,三音神尼错人关节,乃是一种独门手法,你不知诀窍,妄自动手,那是诚心要我吃苦头。”

王寒湘呆呆的望着陶玉,无计可施,良久之后,才缓缓问道:“如是那朱若兰只用一人交换呢?”

陶玉道:“那就可以答应。”

王寒湘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回身缓步而去,走到朱若兰的身前,道:“敝帮主说,他虽被擒,也不能二换一,有失公允……”

朱若兰冷冷接道:“我自有法子要他答应,阁下可以走了……”

王寒湘道:“如以在下之意,以二换一,亦无不可,只是敝帮主坚持不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现在以二换二了。”

王寒湘呆了一呆,道:“朱姑娘可是要把我王某人也留在此地么?”

朱若兰道:“此刻谷底群豪,充满着激愤,你如不肯束手就缚,只怕立刻有死亡之危。”

王寒湘仰天长长叹一口气,道:“诸位人手众多,我王某人自知非敌……”

朱若兰接道:“那很好,你既自知非敌,那就不用反抗了,陶玉一向不讲信义,自是用不着对你讲什么武林道义规矩了。”

王寒湘心中明白,单是一个朱若兰,他已不是敌手,何况谷中群豪,无一不是当代江湖中第一流的高手,当下说道:“好!姑娘如是一定要把我王某留在此地,那就尽管出手。”

朱若兰道:“琳妹妹,点了他的|­茓­道。”

沈霞琳应声出手,一指点去。

王寒湘果然是没有出手封架,任那沈霞琳点中|­茓­道。

沈霞琳连点王寒湘三处大|­茓­,王寒湘身子摇了两摇,一跤跌摔在地上。

朱若兰低声对沈霞琳道:“此人被陶玉所迫,不得不助他为恶,把他放在突岩之下,让他避避风雨吧。”

沈霞琳应声提起王寒湘,行到突岩之下,道:“兰姊姊,此刻王寒湘被擒,群凶无首,唉!可惜你那灵鹤玄玉不在此地,不然可以乘鹤而上,救出寰哥哥和赵姑娘。”

朱若兰道:“咱们只要留下陶玉和王寒湘,谅他们不敢再伤你的寰哥哥,快些借此机会,好好坐息一下,也许还要经几场凶恶之战。”

沈霞琳道:“兰姊姊说的是。”缓缓坐下身子,闭目运气调息。

一夜匆匆而过,第二天浓云尽散,天气一片明朗。

太阳爬上了中天,照­射­着仰卧在地上的陶玉,朱若兰起身而行,直行到陶玉身前。

沈霞琳手提长剑,紧随朱苦兰身侧而立。

朱若兰冷冷说道:“陶玉再过半日之后,你受伤之处,就无法接上断骨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过了午时之后,这整个山谷之中,即要被大火烧个寸草不留,我陶玉势将被烧死不可,那也不用管伤处如何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有你在此,谅他们不敢下手。”

陶玉道:“当他们在我预定的时限之内,仍然不能回去之时,他们就不会再等待犹豫了。”

朱若兰道:“不要紧,不论他们是倾油放火,但首先遭殃的总是你陶玉……”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就是那王寒湘,也被我留在这里。”

陶玉冷笑一声,道:“他本不该下来,只因把你朱若兰估计的太过英雄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对付那正人君子,固然是英雄气概,不斩来使,但对付你陶玉这等人物,如何也能讲英雄气度。”

陶玉冷冷说道:“姑娘先不要太过高兴,在下虽然要葬身火窟,但有姑娘和几位掌门人物奉陪,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沈霞琳突然一伸宝剑,冷森森的寒芒直逼在陶玉的脸上,说道:“陶玉放火烧死咱们,咱们就先把他斩成­肉­泥,他一向自负生的俊美,先把他的脸给划伤如何?”

朱若兰笑道:“不用担心,有他在此,谅他的属下,决然不会下手……”

语声微微一顿,道:“姊姊已有安排,只待陶玉埋伏在四面山峰上的属下有所举动,咱们立刻分头施袭,我要他眼看着自己一败涂地,待救出你寰哥哥和赵姑娘之后,再慢慢的收拾他。”

陶玉四肢重要的关节,都为朱若兰错开,武功虽然未失,但却不敢挣动,稍一挣动,关节就剧痛无比,昨宵大雨倾盆,在雨中淋了一夜,今日艳阳高照,又在裂日下晒了半日,以他武功而论,已到寒暑难侵之境,只是不能运功抗拒,这个苦可就吃的大了,但他自知罪大恶极,纵然开口求饶,亦是难有生望,只好暗里咬牙苦撑。

朱若兰心中之意,原想迫使他熬不住雨打日晒,放了杨梦寰和赵小蝶,再放群豪出此绝地,却不料一向畏死的陶玉,这一次竟然能苦撑下去,不肯告饶,闹成了僵局。

但她心中明白,此刻如若杀了陶玉,群豪处境,必将更是危险,是以,亦不敢施下毒手。

这时太阳已稍偏西,到了过午时分,只听西面山峰上,传下来一声长啸,两团火球由山峰上直滚下来,落入谷地,熊熊燃烧起来。

陶玉格格一笑道:“那木块都经过桐油浸过,燃烧之力,十分强大,眼见这绝谷之中,即将为大火弥漫……”

他纵声一笑,牵动了关节伤处,疼痛无比,话未说完,已自接不下去。

朱若兰转眼望去,只见武当门下两个佩剑道人,分头奔向两团火球,脱下身上道袍,用水湿过把火球扑熄。

朱若兰四下流顾了一眼,冷冷说道:“这谷底地方不小,以群豪的身手,他们纵然投桐油浸过的木块,也是难以伤得群豪。”

陶玉淡淡一笑,道:“这倒不劳姑娘费心,在下已经早已有备,除非他们能够肋生双翅,飞出山谷,决然逃过烧死之危。”

朱若兰正待答话,突然山峰之上,传下来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半个时辰如若还不放回敝帮帮主,整个山谷中将为大火弥漫,不分男女,一律烧死。”

朱若兰暗运真气高声答道:“诸位如想施展火攻,当首先看到你们贵帮主被火烧毙的惨状。”

峰上沉默了一阵,又有人答道:“我家帮主,早已留下令谕,过了今日午时之后,仍不见他归来,那就不用等他了。”

朱若兰心中暗暗忖道:我错开了他四肢主要关节,让他在雨水淋泡了一夜,烈日下晒了半日,这痛苦也够他受了,如若他真的存下了必死之心,今日之事,倒是很难善后,玉萧仙子未有回音之前,不能使他就此死去。

心念一转,蹲下身去,接上了陶玉四肢关节,道:“如若他们投下火球,你却不能挣动,被活活烧毙于此,那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此刻我先接上你四肢错开的关节,让你也有逃命的机会。”

但闻一声长啸传了过来,四面山壁间,火球滚滚而下,片刻间落下了数百个,谷底大部地方都是熊熊烈火。

朱若兰虽然接上了陶玉四肢关节,但却又点了他几处|­茓­道。

天龙帮山壁上埋伏的高手,似是很有计划,投落谷底的火球,先从四面烧起,却把中间空了起来。

显然存心把群豪先行逼到谷底中央,因那火球一个接一个滚落下来,群豪虽然身手高强,也不敢动手扑熄,只好向中央避去。

这时谷底四面都烧起熊熊大火,四面山峰上,又投下捆捆桐油浸过的­干­柴,使那熊熊的火势,更加强烈。

不过顿饭工夫,谷底四周已为大火弥漫,只余中间一块五丈见方的地方,未为火势波及。

群豪都被逼退到谷底中央。

天宏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朱姑娘,看来只有冒着火的之险,强行夺路了。”

朱若兰道:“四面火势奇烈,火焰高燃数丈,武功再好,也是不易越过……”

闻公泰接道:“难道咱们就这般的等那火势近身前,束手待毙不成?”

朱若兰道:“如若咱们能够再支持一个时辰,即可有援手赶到。”

闻公泰道:“可惜天公不作美,如若把昨宵一场大雨,等到此刻,火势再强一些,也要被那大雨熄去。”

李沧澜高声说道:“咱们修习内功之人,忍寒耐热之能,超越常人甚多,咱们分批守住四周,不让那火势侵入这五丈之内,和他耗上一日也不要紧。”

天宏大师道:“李兄说的不错,”举手一挥,两个手执禅杖的弟子,当先奔向正西方位,用手中禅杖,挑扑蔓延而入的火势。

群豪各选方位拒挡火势入侵。

这些人大都是当代第一流的武林高人,一运气,耐热之力甚强,那四面山上的火球虽仍然不停的抛落谷底,但始终无法侵入五丈之内。

陶玉在朱若兰和沈霞琳监视之下,摇头一叹,道:“如若能有一阵强风,那就不难把你们尽都烧死在这绝谷之中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如若今日这绝谷中确然有人烧死,你陶玉是第一个被火烧死的人。”

陶玉格格一笑,道:“尔后火葬群豪和你朱姑娘,紧接着是杨梦寰、赵小蝶也相继被凌迟处死,天下武林­精­英,至此一网打尽。”

朱着兰冷笑一声,道:“你算计虽然不错,但仍是棋差一着,今日这场烈火,烧不死我们一人,你陶玉也不会就这般轻易死去……”

陶玉冷冷接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不信你等着瞧吧!”

语声甫落,突闻几声惨叫传了过来,四面山峰上,各滚下来几个黑衣大汉,跌入了大火之中。

闻公泰纵声长笑,道:“好啊!朱若兰调遣的人手,已然要连毒龙夫人一起放回……”

语声微微一顿,道:“这样作,你并未吃亏,你和王寒湘两条命,又得到十个月喘息机会,换回他们三个人,于你何伤?”

陶玉道:“那毒龙夫人无足轻重,姑娘定要放她,在下自然答应……”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你得信我一次。”

朱若兰道:“怎么样?”

陶王道:“先放了王寒湘,要他传我之命,放回杨梦寰和赵小蝶,然后姑娘再放我陶玉。”

朱若兰道:“好!目下形势,你已是穷途末路,如你敢用诡计,那是自取灭亡。”回身拍活王寒湘的|­茓­道。

陶玉右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玉牌,交给了王寒湘,道:“放了杨梦寰和赵小蝶,咱们大大的赌他一注。”

王寒湘应了一声,接过玉牌,道:“朱姑娘请下山去,在左侧一处谷口处等候他们。”

放腿疾奔而去。

朱若兰目睹王寒湘背影消失,提起了陶玉,下峰而去。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如若在下不是被擒,只怕难得享受姑娘一抱。”

朱若兰右手一挥,拍的一声,打了陶玉一个耳光,道:“你想占便宜,我多让你吃点苦头。”

陶玉毫不生气的笑道:“在下自信才貌不在那杨梦寰之下,何以竟然没有他那一份艳福,上至你朱若兰,下到玉萧仙子,一个个都对他情意如海……”

朱若兰加快脚步,一口气奔到山峰谷口之处,蓬然一声,把陶玉摔在地上,点了他几处|­茓­道,冷冷说道:“你自己想想吧!”转身绕到谷口,倚身在一块大岩石上。

第二十五回枭雄受挫

(此书这里被谁撕去了两页,如果有谁有这两页请发一份给我)

大约一顿饭工夫左右,果见杨梦寰缓缓行了过来,他双腿之上,有如带着千斤重铅,举步落足之间,十分沉重。

朱若兰强自忍着心中的激动,装出一片平静,倚石不语。

杨梦寰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抱拳一揖,道:“又劳姊姊相救了。”

朱若兰抬起头来,望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你受了伤么?”

杨梦寰道:“虽然受尽了那陶玉的析磨,但幸喜还未落下内伤。”

朱若兰别过脸去,望远处一丛山花,缓缓说道:“陶玉就在后面山壁之下,你去打他几下,也好一出胸中之气。”

杨梦寰道:“多谢姊姊”。转过山角,果见陶玉坐在山壁之下,微斜身躯,倚在一块大岩之上,闭目养息。

陶玉听得步履之声,睁眼望了杨梦寰一眼,重又闭了起来。

杨梦寰直行陶玉身侧,冷笑一声,道:“陶玉,你想不到也有今天,是吧!”

陶玉谈然一一笑,道:“兄弟和那朱姑娘有约,特地遣人去放你出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我陶玉几处|­茓­道被点,动弹不得,杨兄如想出气,尽管出手,打上兄弟几掌。”

杨梦寰扬起的右手,重又缓缓放下,道:“我杨梦寰如若打了你,岂不是和你陶玉一样了。”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叫道:“寰哥哥。”

抬头看去,只见沈霞琳飞一般的奔过来,冲近杨梦寰身侧三步时,突然停了下来,樱­唇­启动,但却未说出话,两行泪水,却已夺眶而出。

杨梦寰伸出手去,握住了沈霞琳的右腕,低声说道:“不用哭了,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委曲,以后慢慢的说给我听吧!”

陶玉看沈霞琳奔过来时,已然闭上双目,未再瞧看两人一眼。

只听朱若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兄弟,拍活陶玉双臂和双腿上的|­茓­道。”

杨梦寰应声出手,拍活了陶玉四肢|­茓­道。

陶五缓缓站起身­干­,扶着山壁而去。

显然他除了四肢被点的|­茓­道之外,还有几处暗伤。

沈霞琳尘着陶玉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人坏极了,我真想追上去,一剑把他杀死了。”

杨梦寰上侍答活,耳际间传入了赵小蝶的声音,道:“杨兄,沈姑娘,兰姊姊请你们。”转身急步行去。

沈霞琳急急迫上去,转过山弯,却见朱若兰盘膝坐在一处山岩之下。颔首说道:“你们过来。”

两人并肩行了过去,齐声说道:“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目光凝注在杨梦寰的脸上,道:“我只占诉你一件事,你要好好的看顾琳妹妹……”

举手一挥,接道:“你们去吧!”

杨梦寰、沈霞琳看她神情间,似是有些烦躁,也就不再多言,悄然退了出去。

只见赵小蝶靠在一处山壁上,仰望着天际出神。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道:“蝶妹妹,你的身体好些么?”

赵小蝶道:“我一直很好,多谢姊姊关心了。”

沈霞琳牵着赵小蝶的手,低声说道:“这些日子里,陶玉定然用了很多恶毒的法子对付你。”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把我囚禁了这多时间,使我有时间反省一下,唉!那几年我大糊涂了,不但害得兰姊姊生气,而且也连累了姊姊和杨兄,从今之后,我要好好的做人。”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有你和兰姊姊,那陶玉本领再大一些,也难再兴风作浪。”

赵小蝶摇摇头,道:“我在这一段静坐思过之中,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沈霞琳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在那归元秘笈最后一页中,有过一段记载,那是说武学之道,没有止境……”

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因为那不是述说什么武功,我也没有仔细读它,但此刻仔细想来,却是有些不对,似乎那里面潜存着很多隐密,而且在这些囚禁的日子中,我曾想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并非是已达止境,陶玉也许……”

只见天宏大师和李沧澜并肩快步而来,赵小蝶只好住口不言。

天宏大师合掌当胸,低声说道:“杨大侠,久违了。”杨梦寰急急还了一礼,道:“杨某一人安危,劳师动众,杨某衷心难安……”

一撩长衫,屈膝对李沧澜跪了下去,道:“见过岳父大人。”

李沧澜一挥手,道:“你起来,天下英雄为你劳碌奔走,冒险犯难,该去谢谢他们才是。”

杨梦寰道:“岳父说的是。”

正待转身而起,赵小蝶一拉杨梦寰,低声说道:“兰姊姊可能是中毒了,也许是受了内伤……”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什么?”

赵小蝶道:“你快去就是。”

杨梦寰还想再问,赵小蝶已牵着沈霞琳转身而去。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该去道谢一声才是。”

天宏大师笑道:“多承朱姑娘援手,来此之人大都有惊无险,此刻都在山谷一端等候杨大侠。”

杨梦寰道:“好,在下就去拜谢他们援手之恩。”

天宏大师望了赵小蝶一眼,道:“姑娘别来无恙。”

赵小蝶道:“我很好,多谢老禅师的关顾。”言罢,愁锁眉头,垂首出神。

天宏大师只道她不喜和自己搭讪,悄然转身而去。

李沧澜望了赵小蝶一眼,心中暗道:此女胡作非为,武功又高,心目中无大无小,还是不要惹她为妙,带着川中四丑转身而去。

杨梦寰行约数十丈,只见一块空旷的草地上坐着十余人。

群豪眼看杨梦寰行了过去,齐齐站起身来。

杨梦寰急行两步,抱拳一个罗圈揖,道:“杨某何德何能,敢劳诸位千里跋涉,我杨某这里是感激不尽了。”群豪齐齐还礼。

闻公泰哈哈一笑,道:“除了我等几个先到此地,后面只怕还有高手赶来……。”

语声微微一顿,道:“目下那陶玉已成祸乱之源,杨大侠既已脱困,正好带咱们一举而把他消灭。”

杨梦寰道:“那朱姑娘既在此地,最好能由她主持。”

静玄道长道:“朱姑娘深谋远虑,我等难及万一,想必早已有了对付陶玉之策。”

闻公泰目光流动,打量四面的山­色­形势一眼,接道:“此刻进入这百丈峰的武林同道,恐怕将数以百计,老朽之意,咱们在对面山峰之上,设下幕帐,以迎接天下英雄,借机扫|­茓­犁庭,一举残灭陶玉实力,别再给他坐大的机会。”

静玄道长道:“闻兄高论,贫道甚为赞同,但最好能先和朱姑娘商量一下,再作主意。”

天宏大师道:“不错”。

李沧澜接口说道:“寰兄,你去瞧瞧朱姑娘,咱们在对面山峰之上等候。”

杨梦寰心中亦甚担心那朱若兰的安危,当下说道:“小婿立刻就去。”抱拳一个长揖,转身而去。

一路返回,竟是未再见到那赵小蝶和沈霞琳。

直待行到朱若兰适才坐息之处,才见到玉萧仙子满脸戚然之­色­,站在山岩之下。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玉萧姑娘……”

玉萧仙子道:“你来了,我带你去看朱姑娘。”

她似是很急,说完一句活,立时转身而去。

杨梦寰觉出事态严重,也不多问,随在玉萧仙子身后奔到一座茅舍外面。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杨相公,进去吧!姑娘就在房内。”

杨梦寰缓步而入,直入内室,只见朱若兰仰卧一张木榻之上,微闭着星目,脸上是一片苍白,不禁心头黯然,低声叫道:“兰姊姊。”

朱若兰睁开眼睛,望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你还没有走么?”

杨梦寰道:“赵姑娘和天下英雄都在这里,姊姊伤的很重次?”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不要紧,我有灵鹤可以送我回天机石府,你好好照顾赵小蝶,只有那缕缕情丝,才可以缚紧她的芳心。”

杨梦寰道:“小弟一切遵命,姊姊不用担心这些事了,眼下最为紧要的是姊姊的伤势。”

朱若兰似是没有气力答话,缓缓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杨梦寰心中大惊,伸出手去,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只觉她气若游丝,似是随时可以断去,不禁急的流下泪来。

正感六神无主,忽闻身后传来了步履之声。

回头望去,赵小蝶和沈霞琳走了进来,急急叫道:“赵姑娘快些来,兰姊姊情形不对。”

赵小蝶行近榻前,右手把着朱若兰的左腕脉|­茓­,右耳附在她前胸之上,听了一阵,摇摇头道:“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杨梦寰道:“不是中毒,那是受伤了。”

赵小蝶点点头,道:“似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沈霞琳道:“这两日来,我一直未离开她一步,也没有见她和陶玉动手,如何会受了伤呢?”

杨梦寰道:“姑娘胸中熟记归元秘笈,可能瞧出她伤在何处么?”

赵小蝶道:“不能确定,似乎是真气岔了经脉,练功走火入魔。”

沈霞琳热泪夺眶而出,黯然说道:“如若她不来百丈峰,援救咱们,也不会落得这样惨局了。”

杨梦寰道:“赵姑娘请仔细想想归元秘笈上那疗伤篇中,可有疗救走火入魔的办法”

赵小蝶凝目沉思,良久不言。

杨梦寰知她正在用心思索,只好耐心等待。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赵小蝶才摇头叹道:“我心中没有把握……”

只听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霍然睁开双目,挺身坐起,望了杨梦寰三人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只是练功练岔了真气,只要好好的休息几日,就会好了。”

赵小蝶道:“姊姊,你何苦要骗我们。”

朱若兰笑道:“我几时骗过你们了,不要打扰我,我要休息一下。”

赵小蝶道:“姊姊,我助你把真气逼回经道如何?”

朱若兰缓缓躺了下去,道:“不用费心机了,你无能助我。”

赵小蝶道:“小妹自信有此能力。”

朱若兰道:“我知道你内功深厚,天下无匹,但却不适对我。”

赵小蝶奇道:“姊姊,我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朱若兰似是很疲倦,闭上双目,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这几年,真气是逆转而行……”

赵小蝶呆了一呆,还想再问,杨梦寰却抢先接道:“赵姑娘,她很疲倦,不要再和她说话了。”

一向倔强的赵小蝶,此刻却变的无比温柔,点点头,缓缓向后退去。

杨梦寰一拉沈霞琳,三人一齐退到室外。

赵小蝶走在最后,随手带上房门。

只见玉萧仙子站在厅中,愁眉苦脸,粉颊泪痕未­干­。

她似是对那赵小蝶寄望甚重,一见赵小蝶,就忍不住问道:“赵姑娘,朱姑娘的伤势如何?”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到此刻为止,我还想不出疗治她伤势的办法。”

玉萧仙子道:“这么说来,只有设法送她回到天机石府去了。”

赵小蝶道:“送回天机石府,又能如何?”

沈霞琳道:“奇怪的是我一直不明白兰姊姊是如何受伤的。”

赵小蝶似是突然有了决定,满脸坚决的说道:“我想这样拖延下去,倒不如冒险一试疗治她的伤势了。”

杨梦寰道:“姑娘有把握?”

赵小蝶摇摇头,道:“没有……”

杨梦寰道:“最好是不要冒险。”

赵小蝶道:“如若我不能疗治好她的伤势,或是因手法错误,害了兰姊姊,我就以死谢罪。”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如何可以?”

赵小蝶道:“形势逼迫,实不容再拖延下去了,倒不如冒险一试。”

杨梦寰默然不言,双目却移注在玉萧仙子的脸上。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姑且一试。”

赵小蝶道:“两位姊姊,跟我进入室中……”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脸上,道:“有劳在室外等等了。”

杨梦寰道,“三位尽管放心施为,在下守门就是。”

三人步入内室,回手关上房门。

杨梦寰大步出厅,四面查看一下,重又绕回厅中。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内室门开,不自禁焦急起来。

绕向窗子,只见窗门紧闭,还垂着黑­色­的窗帘。

这时杨梦寰除了破门而入之外,已然是别无良策,想到赵小蝶如生异心,玉萧仙子和沈霞琳都将伤在她暗算之下,更是心如火焚,急的在厅中来回踱走。

突然间响起了几声长啸,遥遥传了过来。

扬梦寰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那陶玉知道了朱若兰受伤的事,率人施袭不成?

心中转念间,瞥见一个面目丑怪的蓝衣­妇­人,缓步行人室中。

杨梦寰仔细的瞧了一眼,才认出来人是三千罗刹彭秀苇,当下一抱拳,道:“彭姑娘。”

彭秀苇缓缓说道:“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她声音中微微抖颤,似是尽力在压制着心中的激动。

杨梦寰道:“赵小蝶和玉萧姑娘,现都在内室中查看那朱姑娘的伤势。”

彭秀苇似要入内,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缓步退到厅角,肃然而立。

她面容丑怪,喜怒之间,特别鲜明。

杨梦寰心中暗道:香来她心中似是蕴藏了一腔怒火,一旦爆发出来,定是一场生死之搏……。

忖思之间,突闻木门呀然一声,两扇紧闭的房门,突然大开。

只见赵小蝶容­色­严肃的缓步行了出来。

杨梦寰正诗出言相间,赵小蝶双目泪水已夺眶力出,摇摇头,说道:“兰姊姊说的不错,我无能帮助她。”

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杨梦寰缓步行了过来,道:“赵姑娘,不用哭了,只要你尽了心力,至于能否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那是天命了。”

突然彭秀苇冷冰冰的说道:“玉萧姑娘,姑娘可是死了么?”

玉萧仙子道:“气息未绝。”

彭秀苇冷冷说道:“姑娘既然没有死,告诉她不要哭了。”

赵小蝶放下掩面双手;拭去颊上泪水,凝目望去,只见彭秀苇大步行了过来,满含仇恨的扫掠了杨梦寰等一眼,直向房中行去。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她追随朱姑娘甚久,情意深重,此刻得此凶讯,难免是情绪激动,形诸于外,诸位要多担待一点。”

杨梦寰道:“玉萧姑娘放心……。”

目光转到赵小蝶的脸上,问道:“那归元秘笈疗伤篇,乃疗伤宝典,何以全然不见效力?”

赵小蝶道:“我也是觉得奇怪,仔细查过之后,才发觉兰姊姊身上真气,似是倒逆而行。”

杨梦寰道:“倒逆而行……”

赵小蝶道:“是啊,因而才使人有着无法下手之感。”

杨梦寰凝目沉思了一阵,突然头下脚上的倒立起,道:

“赵姑娘,你点我腿上‘阳关’‘曲泉,两|­茓­。”

赵小蝶怔了一怔,忽然若有所悟的伸手点了他的“阳关”“曲泉”两|­茓­。

杨梦寰身体倒立,虽然被点了两处|­茓­道,仍然以手撑地,倒立不动。

沈霞琳只瞧得大力奇道:“寰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但闻杨梦寰沉声说道:“点我右肋‘天豁’‘天池’二|­茓­。”

赵小蝶应了一声,又伸手点了杨梦寰右肋两处|­茓­道。

这时杨梦寰身上有四处|­茓­道被点,但他仍然倒立不动。

沈霞琳低声间玉萧仙子,道:“玉萧姊姊,他们在­干­什么啊?”

玉萧仙子道:“他们在研究你兰姊姊的伤势。”

沈霞琳点点头,道:“噢!原来如此。”

杨梦寰似是感觉很吃力,喘息着说道:“快检查我‘手太­阴­肺经’,是否真气倒流。”

赵小蝶伸出纤纤玉手,按在杨梦寰身上。

室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是武学上少见的难关,也关系着朱若兰的生死。

沈霞琳、玉萧仙子睁着四只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赵小蝶,心中满怀希望,也充满着紧张。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时光,赵小蝶移开按在杨梦寰身上的玉手,顺势拍活他四处|­茓­道,摇摇头道:“行集于‘手太­阴­肺经’中的真气,迟滞缓慢,并无逆行之征。”

沈霞琳紧张的­精­神,突然一懈,道:“这么说来,仍是无法救活兰姊姊了。”

突闻一声悲切的哭声传出来,声音不大,但却充满着哀伤,哭得动人心弦。

沈霞琳大吃一惊,放步向内室冲去。

玉萧仙子右手一伸,抓住沈霞琳,道:“沈姑娘,不要进去。”

沈霞琳道:“为什么?我要去看兰姊姊,她伤势如是没有变化,那彭秀苇如何会哭的如此悲切。”

玉萧仙子轻轻叹息,道:“此刻她心中充满了怨怒仇恨,激愤之下,可能会杀了你。”

沈霞琳呆了一呆,道:“你可是说彭姑娘。”

玉萧仙子道:“不错。”

只听杨梦寰喃喃自语,道:“真气逆行,经脉倒转……”摹然抬起头来,叫:“赵姑娘,咱们再来试试。”双手撑地,人又倒立起来。

赵小蝶又点了杨梦寰几处|­茓­道,道:“可曾觉出了真气逆转。”

杨梦寰摇摇头道:“未曾觉得。”

赵小蝶拍活了杨梦寰的|­茓­道,道:“不用试了,这其间定然有着一种窍诀,咱们不知内情,只怕是无法了然。”

杨梦寰一跃而起,道:“那不是有人伤了她……”

沈霞琳接道:“如是无人伤她,难道兰姊姊是病了么?”

杨梦寰道:“是兰姊姊自己岔了真气。”

玉萧仙子突然接道:“是了,是了……”

沈霞琳茫然接道:“玉萧姊姊,什么事啊?”

玉萧仙子道:“朱姑娘正在练习一种武功,尚未练成,但却听得杨相公和赵姑娘的凶讯,因此匆匆赶来……”

赵小蝶道:“不错了,这几日里,她一心想救咱们,和陶玉斗智斗力,­精­神体力,两皆困乏,无暇休息,致使真气走岔了经脉,也就是武家大忌的走火入魔了。”

玉萧仙子黯然说道:“朱姑娘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还未想到如此严重,如今想来,她已是早知道了。”

赵小蝶道:“说的什么?”

玉萧仙子道:“她说,如若她有了什么变故,要把她绑在巨鹤之上,让玄玉直飞天机石府,别让你们知道,当时我还认为姑娘是多虑之言,把陶玉估计过高,却想不利她竟是早已先知。”

赵小蝶道:“唉!她自知正在危险之期,却又不能不下山来救咱们,如其说是她早有预知,那就不如说其祸必然了。”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快闪开,让我过去。”

抬头看去,只见彭秀苇抱着朱若兰,大步行出室外。

玉萧仙子急道:“彭姊姊,你要把姑娘带往何处?”

彭秀苇冷冷道:“带回天机石府,姑娘还余下一口气,不能让她死在这等荒凉之地。”

赵小蝶道:“放下她,我们正在思索救她之法,你如带她离此,那就……”她本想说那是死定了,但却不忍说出口来。

彭秀苇冷冷说道:“你们都是害死朱姑娘的凶手,都给我滚到一边去……”大步向外冲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拦住了彭秀苇的去,道:“彭姑娘……”

彭秀苇怒道:“祸皆由你起,你还有何面目和我说话。”

杨梦寰抱拳一揖,道:“姑娘听在下一言如何?”

彭秀苇道:“我已经听过两回了,快让开路。”

杨梦寰怔了一怔,暗道:看起来,今日非得动手拦住他了。

心念转动,淡然一笑,道:“彭姑娘,你如想救朱姑娘的­性­命,就把她放下来……”

彭秀苇厉喝道:“你让不让路?”

杨梦寰道:“除非你留下朱姑娘来。”

彭秀苇冷笑一声,左手抱紧了朱若兰,右手一挥,疾向杨梦寰前胸拍去。

杨梦寰心知彭秀苇的神志已然有些不清,除非把她制服之外,已是别无他法,右手一扬,五指反向彭秀苇右腕之上推去。

彭秀苇一手抱着朱若兰,单余一只手和杨梦寰恶斗,但攻势却凌厉无比,招招都是击向杨梦寰的要害。

杨梦寰担心伤了朱若兰,出手不得不小心谨慎。

玉萧仙子急的大声叫道:“彭姊姊,赵姑娘和杨相公都正在耗尽心智,思索拯救朱姑娘的办法,姊姊如若把朱姑娘带回天机石府,岂不是害了她么?”

彭秀苇右手疾挥,连攻三招,迫的杨梦寰退后一步,道:

“姑娘适才清醒过来,要我以最快速的方法,送她回天机石府。”

玉萧仙子道:“此事当真么?”

彭秀苇道:“我为什么骗你!”

杨梦寰一面封挡彭秀苇的掌势,一面高声说道:“姑娘快请停手,容杨某说几句话如何?”

彭秀苇道:“谁要听你的花言巧语。”掌势更见猛恶。

她怀中抱着朱若兰,身手虽然大受影响,但却护住了她大半个身子,杨梦寰只能攻她右面肋间一处,又不能施展毒手,是以动手打了几十个照面,一直是攻少守多。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寰哥哥,不要打了,兰姊姊大伤之下,你们这样打来打去,我想吃亏的仍是兰姊姊。”

杨梦寰心头一凛,暗中运气,眼看彭秀苇一掌劈来,故作让避不开,左肩一挺,硬受一击。

彭秀苇一掌拍在杨梦寰肩头之上,蕴蓄在掌心上的内劲,还未发出,杨梦寰的右手,已横里伸了过来,抓住了彭秀苇的右腕,道:“彭姑娘,快放下朱姑娘。”

彭秀苇冷冷说道:“朱姑娘要我带她回天机石府,除非你们杀了我……”

赵小蝶接道:“这些话我们都未听到,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彭秀苇怒道:“不是你这臭丫头被人生擒,朱姑娘怎会赶来百丈峰……”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暗忖道:赵小蝶生­性­高做,这彭秀苇竟然如此骂她,只怕要激起她的杀机。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大的出了杨梦寰的预料之外,只见赵小蝶神情平静的说道:“彭姑娘,你骂的一点不错,是我拖累了兰姊姊,但事已至此,已不是责骂几句可以解决,目下要紧的是,设法抢救兰姊姊的­性­命,你把她带回天机石府,岂不是要她等死么?”

彭秀苇冷笑一声,道:“死在天机石府,那是比死在此荒凉之地强得多了。”

赵小蝶柳眉一耸,但仍然平和的说道:“兰姊姊武功高强,并非是伤在陶玉手中……”

彭秀苇怒声接道:“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别想让我信你。”

赵小蝶脸­色­一变,道:“为了抢救兰姊姊的­性­命,休怪我无礼了。”突然一扬右手,点了过去。

一股暗劲冲了过去,正中彭秀苇的肋间“大包”要|­茓­。

彭秀苇右手被杨梦寰五指紧扣着腕脉要|­茓­,右肋再吃赵小蝶一指点中,左臂力道亦失,怀抱中的朱若兰突然向下跌落。

赵小蝶迅速无伦的一伸双手,接住了向下跌落的朱若兰,左手一挥,拍活了彭秀苇左肋的“大包”|­茓­。

杨梦寰一松五指,道:“彭姑娘不要见怪……”

彭秀苇|­茓­道被解,脉|­茓­一松,立即怒喝一声,猛向赵小蝶扑了过去。

赵小蝶看她来势猛恶,生恐伤到了朱若兰,匆急之下,右手一扬,推出一股暗劲。

她内功深厚,出手力道非同小可,彭秀苇向前冲进的身子,有如撞在一堵无形的坚壁之上,闷哼一声,倒退三步,跌摔在实地之上。

凝目望去,只见彭秀苇面­色­铁青,口角间缓缓泪出血来。

赵小蝶似是未料出手一击之下,竟然把彭秀苇伤的如此之重,不禁一呆。

玉萧仙子急急伏下身去,扶起了彭秀苇,道:“姊姊,伤在何处?”

赵小蝶急急说道:“伤在内腑,最好先别动她。”

玉萧仙子果然不敢再动,放下了彭秀苇,道:“赵姑娘,可有救治之法么?”

赵小蝶道:“我并未用很大气力,竟然把她伤的如此之重,不过这内伤,在那归元秘笈疗伤篇上,记述有很详细的疗治之法,只要她心脉未被我掌力震断,很快就可以康复。”

玉萧仙子伸出手去按住彭秀苇前胸之上,道:“她心脏还在跳动。”

赵小蝶长吁一口气,道:“那就好了。”缓缓把怀中的朱若兰交给了沈霞琳,蹲下身子,连点了彭秀苇九处|­茓­道。

玉萧仙子低声问道:“你可是在替她疗伤么?”

赵小蝶道:“不错啊!”

玉萧仙子道:“点|­茓­疗伤,我玉萧仙子还是初次见到。”

赵小蝶道:“表面看起来,这不似疗伤的样子,其实这是那疗伤篇中很重要的一段记述,你如留心我点她的|­茓­道,或许就明白了。”

玉萧仙子摇摇头道:“我还是瞧不明白。”

赵小蝶道:“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一口气,大凡习过内功之人,那一口穿经过脉的真元之气,最是重要,我要先点了她的|­茓­道,就是要她逐渐消散的真气,重行回聚内腑。”

玉萧仙子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道:“带她好好休养去吧!大约在一个时辰之后,再用推官过|­茓­的手法,推活我点她的|­茓­道,让她静静养息,那时看她伤势变化,再作主意。”

玉萧仙子道:“好吧!后面还有一处宅院,我把彭姊姊移入后面院中养息。”赵小蝶道:“那很好,”站起身子,从沈霞琳的手中抱过朱若兰,重又行回内室中,缓缓把朱若兰放在木塌之上。

沈霞琳站起身子说道:“寰哥哥,你和赵家妹子去设法疗救兰姊姊的伤势,我在外面巡查,别要让陶王的人混了进来。”

杨梦寰道:“那就辛苦你了。”

沈霞琳拔出佩剑,出门而去。

杨梦寰随即转身,步入内室。

只见赵小蝶站在木榻旁侧,呆呆的望着朱若兰出神。

杨梦寰轻步行近木榻,道:“赵姑娘可曾想出疗治兰姊姊伤势的办法。”

赵小蝶道:“很难想,我已经想完归元秘笈疗伤篇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仍然是没有想出办法来。”

杨梦寰道:“她身上真气,倒逆而行,不知疗伤方法中,可否倒行呢?”

赵小蝶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梦寰道:“如今兰姊姊伤的很重,不能拿她试验,如是你想出一个疗伤之法,心中没有把握,那就拿我试验。”

赵小蝶道:“我和兰姊姊都是女人,还是我来试验的好。”

杨梦寰道:“这倒不用争了,重要的是先得想出一个办法来。”

赵小蝶缓缓坐了下去,道:“让我仔细的想想看。”

杨梦寰道:“目下兰姊姊已经是危在旦夕,咱们的时间无多,姑娘可否把那疗伤篇的原文,背诵一遍,在下亦好帮助姑娘想想。”

赵小蝶道:“好吧!大伤不损,大盈若亏……”一字一句的背了下去。

杨梦寰很仔细的用心听了一遍,果是觉得全篇之中,没有一处适用于疗治朱若兰的伤势。

赵小蝶目睹杨梦寰默默不悟,不禁长叹一声道:“这些事急不来的,事关兰姊姊的生外咱们也不能冒险试验。”

杨梦寰抬起头来,缓缓说道:“这就奇怪了!”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什么事奇怪了?”

杨梦寰道:“应该是有途可循,但咱们却想不出来。”

赵小蝶叹息一声,道:“咱们慢慢的想吧……”

杨梦寰似是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大之事,说道:“赵姑娘,五年之前,我在天机石府承你为我疗伤,你是否记得呢?”

赵小蝶道:“自然是记得了。”

杨梦寰道:“那时兰姊姊和你相比,谁的武功高强?”

赵小蝶道:“如若不说谦虚之言,我要强过兰姊姊一二。”

杨梦寰道:“现在呢?”

赵小蝶道:“现在很难说了,兰姊姊才慧绝世,我们都难及得。”

杨梦寰道:“如若那归元秘笈,是天下武学总纲,遵循武学,在这五年中,陶玉终日研读,自然是进境最快,你和兰姊姊该是进境相同,你应该仍然强过她才是。”

赵小蝶道:“也许我的天资没有兰姊姊高,师承虽然一般,兰姊姊却后来居上。”

杨梦寰摇摇头道:“单论你习武的天份,你决不在兰姊姊之下,不同的是,兰姊姊肯用心去想,你却不肯。”

赵小蝶叹息一声,道:“这话不错,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胡闹。”

杨梦寰道:“小兄之言,并无责备姑娘之意,我是说兰姊姊未雨绸缨,早已想到那‘归无秘笈’落在陶玉手中,终非

了局,因而几年来,一直在用心思索破解,‘归元秘笈’上记录的武功,也许记的不全,沦入旁道,也许她另辟新径,尚未有成,但闻得我匀被擒之事,不得不下山相救,犯了武家大忌,真气凝结成伤……”

赵小蝶接道:“就算真气凝结成伤,也不致于真气倒行啊!”

杨梦寰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咱们如能找出她从何处着手,能使真气正常运行,那就不难解救了。”言罢,凝目思索。

天­色­暗了下来,赵小蝶燃起火烛,和杨梦寰相对而坐,苦苦思索。

片刻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时光过了多久。

一支红烛,完全燃尽,火焰一闪而熄,室中陡然问黑了下来。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我想出一点头绪了。”

杨梦寰啊了一声,道:“什么头绪?”

赵小蝶道:“兰姊姊想使真气逆行,|­茓­道倒转,冲破体能上的极限……”

杨梦寰接道:“此事可能么?”

赵小蝶道:“是否可能,我就不知道了,但现在一个天赋很好的习武之人,在遇上良师之后,当你成就到登峰造极之时,就会面临着体能极限的烦恼,就小蝶经验而论,这等烦恼亦有很多关限,佛门的般若禅功,和道家的玄门罡气,大约算是武功中的最高成就了,等而下之,亦各有关限,所以一个人基础打定之后,那就永远脱不了已定的关限之内,因而武林中有很多等级之分……”

语声一顿,住口不言。

杨梦寰道:“为什么不说下去?”

赵小蝶道:“我不知说的对是不对,你是否愿意听下去?”

杨梦寰道:“对不对,此刻却是难作定论,但在我听来,却是大有道理。”

赵小蝶道:“所谓大有大限,小有小关,上乘武学的登峰成就,那就是所谓体能极限了,就算你再有很多时光,也无法再向前行进一步。”

杨梦寰道:“有些道理。”

赵小蝶道:“四年之前,我亦面临着这种烦恼,但我却不去想它,也不再苛求,我游荡于江湖之上,弄情自娱,摆脱去一大难关。”

杨梦寰道:“你面临体能极限边际之时,不知有些什么感觉??

赵小蝶想了一阵,道:“第一个感觉到武功愈练愈差,每一次调息过后,感觉都不相同,有时觉着真气流畅,似是要离地飞去,有时却感觉疲倦难支,似是刚经过一场恶战……”

杨梦寰筵:“决说下去。”

赵小蝶道:“好像是有人来了。”

杨梦寰一跃而趄,道:“你不要出去,留在这里保护兰姊,我去瞧瞧。”

转身奔出室外。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子,行到室门处,向外望去。

杨梦寰奔出室外,折向院中,一纵身跃上屋面,凝目望去,只见远处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这时那守在后宅看顾彭秀苇的玉萧仙子,亦似是闻得警兆,急急跃出室门,翻房越屋而去。

杨梦寰看到她执萧而奔,并未喝问,反而一伏身子,避开玉萧仙子的视线,然后长身而起,由屋后绕向那隐现的灯光奔去。

他心中充满凝问,猜不出来人是谁,陶玉大遭惨败,除非得到新援,决然不敢再来相犯,何况天宏大师等武林高手尚在附近……。

心念转动问,人已奔近那隐现的灯光。

凝目望去,只见一盏气死风灯,高吊在一株白松之上,夜风强劲,那灯光常被夜风吹的隐入密茂的松叶之中,忽隐忽现,乍暗乍明。

杨梦寰目注灯球,略一忖思,立时折向原路转去一行近茅舍,果然已有了强敌相犯。

只见玉萧仙子手舞长萧,沈霞琳挥动式剑,和陶玉两个化身,打在一起。

陶玉选择的四灵化身,无论面貌、身材无一不和陶玉相似,加上那服饰、兵刃和那破着的左腿,就算天天相见,也无法分辨他和陶玉有何不同之处,除非在武功之上,看出他们的身份。

杨梦寰已和陶玉交手数次,一瞧两人出手剑招,已知这两人都是陶玉的四灵化身中的人物。

奇怪的是:陶玉在新遭大败之后,这两人何以还敢登门相扰。

当下隐起身子,暗中瞧着。

玉萧仙子和沈霞琳无能胜得陶玉,但对付陶玉这四灵化身的人物,那却是绰有余裕,三十个照面之后,两人都已抢得上风。

沈霞琳心中对陶玉之恨,有如刺骨椎心,看这人形似陶玉,激起心中暗藏之恨,长剑狠招频施,招招都是致命的攻势。

又过十余个照面,陶玉两个化身,已被迫的险象环生。

但闻两人同时大笑一声,各自振剑攻出一招。

这一招奇幻凌厉,迫的沈霞琳和玉萧仙子各自退了一步。

陶玉这两个化身,本可借机抢得主动,出剑反击,但两人不进反退,跃后五尺,喝道:

“住手!”

玉萧仙子横萧说道:“什么事?”

左侧一人冷然说道:“杨梦寰在么?”

他们不但面貌形态酷似陶玉,连举动和说话神情、声音、语气也是无一不酷肖陶玉。

沈霞琳道:“找我寰哥哥有什么事?”

左面一人答道:“咱们有一信奉上,但家师交代,必得面交杨梦寰才行。”

沈霞琳正待接口,杨梦寰已然缓步而出,道:“杨某在此。”

陶玉那两大化身,突然转过身子,仔细打量杨梦寰,低语一阵,才由左侧一人中,从怀中摸出一封密函,递了过去。

杨梦寰搂过密函,在手中掂了一下,道:“两位还有什么事?”

两人齐声应道:“我等来此,只为了送信而来,如今信已送到,自然别无事故了。”

杨梦寰道:“你们商量一下,只许一人离去,不论你们那个留在这里都好。”

陶玉的四灵化身,个个相貌酷似,如是站在一起,连杨梦寰也无法分辨得出谁真谁假。

陶玉派来两个四灵化身,左面一人望了杨梦寰一眼道:

“杨大侠可是想留下我等么?”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不错,但我只留一人”

右面一人接道:“咱们送信而来,并无其他之意。”

杨梦寰道:“因此在下亦无杀害两位之心……”

语声微微一顿,道:“陶玉如被形势所迫,你们四灵化身就是他替死的人,要想剪除陶玉,不得不先把四位先行擒除。”

玉箫仙子突然接口说道:“杨大侠已然心存忠厚了,如若以我之见,两位都得留下。”

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齐齐举起手中金环剑,道:“如是我等都不愿留下呢?”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那只有两途可循。”

左面一人道:“请教杨大侠。”

两人心知难是杨梦寰剑下之敌,故而不敢冒昧出手。

杨梦寰缓缓从沈霞琳手中取过长剑,道:“在下留两位之一,并无杀害之心,只是未雨绸缨,免得陶玉日后借仗四位,惑人耳目,两位如各断两指,以示和陶玉有别,那就尽管离去。”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除此之外,两位只有凭仗武功,冲出此地了。”

陶玉派来送信的二灵,相互望了一眼,左面一人突然抛去了手中金环剑,道:“咱们两人,也非他之敌,如其相搏,不如留下一人。”

右首一人道:“在下留此,己兄去吧!”

左面一人道:“还是小兄留此!”

杨梦寰叹道:“两位的举动、面貌无一不似陶玉,但为人心术,却是和陶玉大不相同了。”

只听左面一人喝道:“你还不快走,如果杨梦寰改了心意,咱们谁也走不成了。”

右面一人道:“我回去见着师父之后,说明经过,要师父设法救你。”举剑护身,拔步奔去。

杨梦寰闪到上一侧,让开了一条去路。

玉萧仙子突然欺进一步,冷冷说道:“你是四灵排行第几?”

那人道:“在下玄武。”

杨梦寰举手一指,点了他的|­茓­道,冷冷说道:“你相信陶玉会来救你么?”

玄武|­茓­道虽然被点,但口仍能言,缓缓说道:“家师在那封函之中,已经写的十分明白,杨大侠看过就知道了。”

杨梦寰道:“你送到此信,任务已完,看与不看,不关你的事了……”

目光转到玉萧仙于脸上,接道:“好好看着他,如是他妄想逃走,杀了他就是。”

玉萧仙子道:“可要废除他的武功。”

杨梦寰道:“只要他没有逃走的举动,暂时不用废他武功。”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冷然对玄武说道:“你都听到了,最好知趣一些。”

玄武道:“如若在下有逃走之念,也不会留在这里了。”

杨梦寰心中惦念朱若兰的安危,急步行入静室之中。

抬头看去,只见赵小蝶伏在朱若兰前胸之上,正在哀哀低位。

杨梦寰吃了一惊,急急行了过去,道:“赵姑娘,兰姊姊伤势有了变化了么?”

赵小蝶缓缓抬起头来,拭去脸上泪痕,道:“恐怕是不行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只觉她心脏跳动之力,微弱异常,似是随时可以断去,不禁一皱眉头,道: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赵小蝶道:“那归元秘笈疗伤篇上记载之法,不能疗治她的伤势,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杨梦寰镇静了一下心神,道:“陶玉派人送来一,封密函,咱们先打开瞧瞧。”

赵小蝶奇道:“陶玉派人送给你?”

杨梦寰道:“不错,其人诡计多端,这封密函之中不知写的什么?”

赵小蝶道:“当心他在信上用毒,你要小心一些了。”

杨梦寰取出密函,仔细的瞧了一阵,才用手启开信封。

赵小蝶道:“我替你燃火烛。”

幌燃了火招子,又燃起一支新烛。

杨梦寰展开函笺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如若在下的料断不错,朱姑娘受了很重的伤,她虽然有能救了你们,但自己却无能自保……”

赵小蝶站在杨梦寰身后,瞧的十分情楚,不禁吃了一惊,道:“这陶玉怎会知道呢?”

杨梦寰道:“确实有些奇怪!”

赵小蝶道:“如若早知道兰姊姊要受重伤,决然不会放咱们了。”

杨梦寰道:“不错,以那陶玉的为人而论,确该如此。”

赵小蝶道:“因此我想他定然是放了咱们之后,才知道兰姊姊受伤的,写这封密函来,用心在故弄玄虚……”

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不是小妹多虑,不知咱们身侧之人,是否会有陶玉的­奸­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霞琳恨陶玉有如刺骨,玉萧仙子和彭秀苇都是久年追随兰姊姊的人,这些人应该是都靠得住,自在不会是­奸­细了。”

赵小蝶道:“唉!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杨梦寰听得赵小蝶如此一说,心中亦不禁动了怀疑,暗道:这活倒也不错,兰姊姊受伤的事,陶玉怎会知道。

口中却说道:“咱们先看完陶玉的信再说。”

向下看去,只见写道:“当今武林之世,除了在下之外,再无人能救朱若兰的命,不论杨兄是否相信,朱若兰却已经危在旦夕,如是她气息微弱到了难以为继之时,杨兄可用锁脉手法,封闭‘神藏’‘神封’‘日月’三大要|­茓­,可使她气息转强,等待兄弟赶往相救……。”

杨梦寰心中一动,脑际中灵光连闪,左手拉开赵小蝶,一脸产肃,右手缓缓向朱若兰前胸之上点去,暗运功力,封闭朱若兰前胸上三大要|­茓­。

这手法,果然有着神奇无比的效果,朱若兰微弱的气息,突然转强。

赵小蝶只瞧的柳眉紧皱,道:“杨兄,这是怎么回事啊!”

杨梦寰道:“在下适才那想到卯何使兰姊姊的微弱气息转强,但却一直想不出用何方法,直待看到了陶玉信上所言,才恍然大悟。”

赵小蝶道:“陶玉怎会知道呢?”

杨梦寰道:“也许那归元秘笈上,别有记载……”

赵小蝶摇摇头,道:“不会的,那‘归元秘笈’的记述,我都能字字背出,如若那‘归元秘笈’上有此记载,我岂有不知之理。”

杨梦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赵姑娘,如若那‘归元秘笈’之间,还夹有别种记述,是否有可能呢?”

赵小蝶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梦寰道:“除非是陶玉像兰姊姊,要不然就是他已在那‘归元秘笈’上,找到了和兰姊姊所习的武功,同一道上的武学记载。”

赵小蝶道:“我不信那陶玉能和兰姊姊一般的聪明。”

杨梦寰道:“就是算他和兰姊姊一般的才智,但兰姊姊也比他早知数年……”语声突顿,抬起头来,望着赵小蝶道:“兰姊姊可曾瞧过那‘归元秘笈,么?”

赵小蝶道:“瞧过,但只是匆匆一遍,就交还了我。”

杨梦寰道:“这就是了,陶玉曾经大言不惭,再过数年,武林中都不是他的敌手,当时还不觉什么,此刻想来,只怕是早已……”

只听木门呀然,沈霞琳推门走了进来,道:“寰哥哥,陶玉要见你。”

杨梦寰微微一怔,道:“陶玉要见我?”

沈霞琳道:“不错,他已到了茅舍门外。”

杨梦寰道:“是陶玉?还是他四灵化身中人?”

沈霞琳道:“是陶玉。”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了眼,道:“姑娘好好保护兰姊姊,我去瞧瞧。”

赵小蝶道:“你一人只怕非他之敌,我和你一起去。”

沈霞琳道:“我留这里,看顾兰姊姊。”

第二十六回以命换命

杨梦寰心知陶玉的武功,已然今非昔比,当下也不再坚持缓步向外行去。

赵小蝶紧随在杨梦寰的身后,走出茅舍。

抬头看去,只见陶上赤手空拳,站在茅舍之外。

杨梦寰冷寒一声,道:“你是真的陶玉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不错,货真价实的陶玉。”

杨梦寰道:“找在下有何见教?”

陶玉道:“朱若兰伤了我,而且伤的很重。”

杨梦寰道:“阁下来此之意,可是想要朱若兰疗治你的伤势么?”

陶玉道:“如讲疗治之法,我陶玉比她朱若兰还要清楚一些。”

杨梦寰道:“那阁下又何因到此呢?”

陶玉道:“如是我陶玉料断不错,朱若兰也受了很重的伤。”

杨梦寰道:“是又怎样?”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就算你没有受伤,我也不信你能胜了我。”

陶玉道:“在下此来,并无和两位动手之心。”

赵小蝶道:“大约你自知不敌。”

陶玉道:“在下心中若没有几分把握,也不敢来此和你们相见了。”

赵小蝶道:“杨相公大侠气度,英雄­性­格,他也不会杀你,但我赵小蝶管不了许多。”

突然一侧身子,越过了杨梦寰,缓缓扬起右掌。

陶玉冷笑说道:“你可以杀我陶玉,但你们却不能不救朱若兰。”

杨梦寰突然叫道:“赵姑娘不可造次。”

赵小蝶退到一侧,杨梦寰侧身而上,道:“你能救得了朱姑娘。”

陶玉道:“不错。”

杨梦寰道:“你为人太过­阴­险,对你的话,咱们不能全信,因此咱们必得问个明白才行。”

陶玉道:“你如心中有疑,尽管问我就是。”

杨梦寰道:“你要如何疗治那朱姑娘的伤势?”

陶玉道:“我先讲出她受伤之征兆,如是不错,两位再相信我不迟。”

杨梦寰道:“好吧!你说说看。”

陶玉道:“她真气倒行,凝聚内腑,人早已呈晕迷不醒之状。”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不错。”

赵小蝶接道:“不能信他,也许早已有人告诉了他兰姊姊晕迷的事。”

杨梦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沉声对陶玉说道:“告诉我,你如何能疗好她的伤势?你有些什么需求,我不信你只是为了疗治朱若兰的伤势而来。”

陶玉道:“我并非要救朱若兰的命,而是为了自救,朱若兰大约早已知道此番下山甚为凶险,因此暗中对我施了毒手……”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姊姊未雨绸缨,那是比我们高明多了。”

陶玉道:“朱若兰用什么手法伤了我,迄今我仍是有些不明白,但却使我隐隐觉着,两处经脉日渐硬化,如是朱若兰一旦死去,只怕当今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能够疗治我的伤势了。”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你是求命而来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不是求命;而是换命。”

赵小蝶道:“你为人信用太坏,先疗好朱姑娘伤势之后,我们再为你疗伤不迟。”

陶玉道:“那是自然,如是朱姑娘伤势不好,两位纵有疗我陶玉伤势之心,只怕也无疗治我伤势之能。”

杨梦寰道:“在下再相信你一次,姑且一试。”

赵小蝶道:“你如想捣鬼,我就把你一刀一刀的剁碎。”

陶玉道:“朱姑娘的伤势,不是一两天可以治好,咱们得迁往一处隐密安全所在。”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和阁下同行……”目光一掠赵小蝶道:“赵姑娘请抱着朱姑娘走在后面。”

陶玉道:“就依两位之见,在下带路。”转身行去。

杨梦寰紧随陶玉身后,赵小蝶抱着朱若兰走在最后。

行约三四里,转过两个小弯,陶玉扬手指着崖壁道:“在那山崖,有座石洞,有着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险,咱们到那山洞中去吧……”

赵小蝶冷冷说道:“怎么?你可是在那山洞有了布置?”

陶玉淡淡一笑,道:“那山洞只有一个入口,两位之中不论那个,只要守在洞口,就足以拒挡攻袭之敌。”

杨梦寰抬头瞧了一眼,只见距地二十余丈的山壁之间,果然有着一座山洞,下面山壁,一片陡削,当下说道:“阁下为什么定要在那山洞之中养息伤势?”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杨梦寰和赵小蝶一眼,道:“两位怕我陶玉手下之人加害,我陶玉也同样的不得不作防备,我相信两位不致向我陶玉出手,但九大门派中人,我就难说,当今之世,恨我陶玉之人太多,万一有人出手加害于我,届时只怕两位电难阻止。”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别大自信。”

陶玉道:“最低限度宋若兰伤势未好之前,两位不致对我下手。”

杨梦寰道:“疗治朱姑娘的伤势,不知要多氏时间?”

陶玉道:“多则七日,少则三天。”

杨梦寰道:“那还得备一一些食用之物。”

陶玉道:“不敢劳驾,在下已经代为备好了。”

杨梦寰道:“好吧!阁下带路,咱们先上去瞧瞧。”

陶玉摇摇头,道:“我伤势不轻,已无能攀登削壁,还得杨兄相助一臂之力。”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吧!”右手伸出,抓注陶玉右腕,借矮松、山石攀登而上。

这是一座天然的石洞,深约两丈,宽约八尺,洞中果然早已储存食用之物。

杨梦寰四顾一眼,不见有何埋伏,随即招呼赵小蝶攀登而上。

陶玉口中虽然言笑自若,但他内伤却似十分沉重,靠在石壁之上,闭目而立。

赵小蝶放下朱若兰,冷冷说道:“现在可以动手了吧?”

陶玉道:“在下的伤势甚重,必得坐息一阵才行。”行到石洞一角,盘膝而坐。

杨梦寰缓步行到陶玉身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阁下准备几时动手疗治朱姑娘的伤势。”

陶玉道:“让兄弟坐息一阵如何?”

赵小蝶举步一跨,行近陶玉身侧,道:“最好先说出疗治朱姑娘伤势之法,让我等想想,再作决定,如是你想要花样,这石洞就是你葬身之地。”

陶玉长吁一口气,道:“朱姑娘真气倒行,凝集于内腑成伤,对是不对?”

杨梦寰道:“不错。”

陶玉道:“那凝集于内腑的真气,如不早日疏导,七日之后,即将成为不治之伤……”

杨梦寰接道:“你可有疗治之策。”

陶玉道:“如若在下没有疗治之策,那也不会来见两位了。”

杨梦寰道:“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救她?”

陶玉格格一笑,道:“原因非常简单,朱若兰伤了我,如是我不把她救活,只怕没有人能疗治我的伤势。”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我说你不是好人,怎会忽然发起善心来了。”

陶玉淡然一笑,道:“在下纵然真发善心,当真做几件好事,只怕别人也不会相信。”

杨梦寰望了朱若兰一眼,道:“要如何才能救她,你现在可以说了。”

陶王道:“我说一句,你照着做一句……

双目转到朱若兰的身上,接道:“她伤势看去虽重,但如能及时疗治,很快就可以复元。”

赵小蝶道:“那你快点说啊!”

陶玉道:“两位想想看,我陶玉会是这样好的人么?”

杨梦寰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陶玉道:“我只要你说一句话!”

杨梦寰道:“什么话?”

陶玉道:“兄弟疗治好朱若兰伤势之后,朱若兰亦得疗治好我的伤势,在这石洞中养息疗伤之期,彼此不得出手伤害。”

赵小蝶道:“出此石洞呢?”

陶玉道:“那就各凭手段,拼个你死我活了。”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陶玉微微一笑,道:“先点她‘缺盆’‘云门’‘三突’三|­茓­。”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三处|­茓­道……”

陶玉接道:“如是害了朱若兰,我陶玉给她偿命,你只管出手就是。”

杨梦寰略一沉思,扬起右手食中二指点向朱若兰的|­茓­道。

陶玉接道:“逼她倒行真气回聚丹田。”

杨梦寰道:“如何一个逼法?”

陶玉道:“作你内力,逼她真气回集,然后一路点她‘天容’‘承满’‘梁门’‘太乙’诸|­茓­……”

赵小蝶道:“从未听说过,疗治伤势时,要点这多|­茓­道。”

陶玉道:“赵姑娘别忘朱若兰伤势不同,如是人人可以疗治,诸位也用不着陶玉了。”

杨梦寰依言施为,一面逼使朱若兰流动的真气回集丹田,一面点了朱若兰的|­茓­道。

陶玉道:“现在可以让她休息一会了。”言罢,闭目而坐。

杨梦寰停下手来,回顾了陶玉一眼,道:“现在该当如何?”

陶玉紧闭着双目,缓缓答道:“让我休息一会,也给我一个仔细想想的时间。”

杨梦寰望着赵小蝶苦笑一下,默然不语。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可知道,此时何时,此地何地,我可以立刻把你置于死地。”

陶玉淡淡一笑,仍然闭着双目,说道:“不错,不论两位之中,何人出手,都可以立时把我置于死地,但两位别忘了,在下死去之后那朱姑娘亦将断绝生机。”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陶玉,你不要激起我的杀机。”

陶玉启目一笑,重又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赵小蝶柳眉耸动,缓缓举起右掌。

杨梦寰右手一伸,拦住了赵小蝶,暗施传音之术,道:

“赵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望姑娘多多忍耐一下。”

赵小蝶长长吁一口气,缓缓收回有掌。

陶玉似是毫无所觉,仍然是紧闭着双目而坐。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后,日光隐隐透进洞来。

陶玉缓缓睁开双目,望着杨梦寰道:“用手按在她丹田之上,试试看真气是否已回集于丹田之中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这个请赵姑娘试试吧!男女有别,有很多不便之处。”

陶玉冷冷说道:“救人大事,还有什么男女之分,杨兄不用假惺惺了。”

杨梦寰无可奈何的伸出手去,按在朱若兰丹田要|­茓­之上,只觉真气充塞,果然真气都被逼入了丹田|­茓­中,当下说道:

“真气已聚丹田。”

陶玉冷冷说道:“现在你要小心行事了。”

杨梦寰道:“在下洗耳恭听。”

陶玉道:“朱若兰强施真气逆行于经脉之中,因为火候不到,才凝结成伤,现在要使那聚于丹田的真气,返逆正行,才可使她伤势复元。”

杨梦寰道:“可是用导引之法,使她真气行于正脉。”

陶玉道:“不错。”

杨梦寰不再多问。暗运内劲,右手引动朱若兰的真气,左手施展推宫过|­茓­的手法,缓缓推拿朱若兰的|­茓­道,引导缓行。

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之久,杨梦寰累的满头大汗,才把朱若兰聚集丹田的真气,引入正经|­茓­脉。

只听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缓缓坐起身子,望了陶玉一眼,道:“你可是求命而来。”

陶玉道:“求命还命,两无亏欠。”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陶玉,我问你一件事,不许你胡扯支吾,激起了我的怒火,我立刻置你死地。”

陶玉淡然一笑,道:“那要看你问什么了?”

朱若兰脸­色­凝重,冷然说道:“你可是由那‘归元秘笈’上看到真气逆练的武功?”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失声叫道:“那‘归元秘笈’上,字字句句,都已经深记我的心中,怎的我未瞧到那些记载呢?”

陶玉道:“‘归元秘笈’上写的明明白白,姑娘没有看到,那只怪姑娘的眼拙了。”

赵小蝶要待发作,朱若兰抢先说道:“那‘归元秘笈’之上,想必另有夹层,上面记述了真气逆练的武功。”

陶玉道:“不错,朱姑娘果然才智过人。”

朱若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你练过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如未曾练过,如何能够知道。”

朱若兰道:“唉!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果然是一代绝才,看将起来,任何武功范畴,都无法脱出两人的预见之中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着很详细修习之法,可惜的是两人亦未练过逆行武功,是以未提过练成之后的威势如何,逆经行气,人体上有何变化。”

朱苦兰冷笑一声,道:“你为人一向­阴­沉,今日怎的一反常­性­,说出了此等坦白之言?”

陶玉道:“区区自知骗你不过,那也不用枉费心机了。”

朱若兰道:“只怕是用心不只如此。”

陶玉道:“姑娘定要知道,在下也只好再说清楚些了……”

杨梦寰冷冷接道:“定然是阁下练功,遇上困难,想向姑娘讨教。”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杨兄也学得这般聪明了。”

朱若兰道:“你可是认为杨梦寰天份不及你陶玉么?”

陶玉格格一笑,道:“三年之后,天下武林同道,能和我陶玉一较长短之人,唯你朱姑娘一人而已了!”

朱若兰道:“好大的口气。”

赵小蝶突然伸出纤手,抓住了陶玉右腕,道:“杨相公答应了不杀你,但却没有答应不许动你,我要挑断你右腕筋脉。”

陶玉脸­色­一变,道:“我早该废了你的武功。”

赵小蝶道:“可惜是为时已晚。”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蝶妹妹,放开他。”

赵小蝶缓缓放了陶玉右腕,道:“小妹遵命。”

陶玉淡然说道:“朱故娘不失巾帼英雄的气度。”朱若兰道:“这倒不用你来夸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陶玉,我要问你一句话。”

陶玉道:“就在下目前处境而言,就是不愿听也得听呀。”

朱若兰道:“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陶玉道:“在下如是想死,也不会找你朱姑娘来了,我疗好你的伤势,用心就在以命换命。”

朱若兰道:“你对人处处用诈,不讲信义,对你这等人,就算失一次信,也算不得罪大恶极。”

陶玉道:“姑娘请说清楚吧,但得陶玉能力所及,我是无不答应。”

朱若兰道:“杨梦寰英雄气度,他心中虽然恨你入骨,但却不会杀一个没有抗拒力量之人,我朱若兰承你疗治伤势,倒也不便出手杀你,但赵小蝶可以出手,她和你既无约言,自是可任意而为,你如想保得­性­命,只有一个办法,交还她的‘归元秘笈’。”

陶玉道:“本当遵命,只可惜在下并未带在身上。”

朱若兰道:“那只有杀你以绝后患了。”

陶玉道:“在下早有安排,我如三日之内不能回去,那‘归元秘笈’即将为他人所有,你杀了我一个陶玉,十年后,将有十个陶玉为害江湖……”

朱若兰道:“我不信世间还有比你陶玉更坏的人。”

陶玉笑道:“这个姑娘只管放心,世间比我陶玉更坏的人,何止千百,在下选择取得‘归元秘笈’之人,自然都是我陶玉觉着可承我衣钵之人……”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除此之外,在下是无不答允。”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你可记得那逆练真气原文要决。”

陶玉道:“字字句句,都记的十分清楚。”

朱若兰道:“能不能将原文默写出来。”

陶玉道:“自然是能了。”

朱若兰道:“好!那你就默写出原文如何?”

陶玉道:“这个在下答应,不过在下亦有一事请问姑娘。”朱若兰道:“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默写原文之后,又有谁能保障我陶玉安全离此。”

朱若兰道:“我!我先疗好你的伤势,然后再放你安全离此。”

陶玉道:“姑娘一向言而有信,这个在下倒相信得过……”目光四顾,接道:“但这里没有纸笔,亦是枉然。”

朱若兰道:“你只管一字一句的背出来,就没有你的事了。”

陶玉道:“姑娘先请疗治我陶某人的伤势如何?”

两人对坐论谋,各逞口舌之能。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你的伤势不重,一日半日内,决不会死。”

陶玉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待我陶玉将死之时,才肯替我疗治伤势么?”

朱若兰道:“那倒不是,只要你能够谨守信诺,我不但可以助你疗好伤势,而且还保证你平安离开此地。”

陶玉道:“好吧!我背‘归元秘笈’上逆练真气要诀,不过……‘归元秘笈’上记述的逆练真气口诀,直到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羽化归西之时,仍然未把那逆练真气之学找出一个很肯定的方法。”

朱若兰道:“你是说在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着很多个逆练真气的方法,是么?”

陶玉道:“不错,总计记有三个方法,但这三个方法,却是个个不同。”

朱若兰道:“你用的什么方法?”

陶玉道:“在下无法在三个方法之中,选出一个,因此每一个方法,我都试验了一下。”

朱若兰道:“那是殊途同归了。”

陶玉摇摇头,道:“不是,三个方法的结果,却是大不相同——”

朱若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陶玉不闻朱若兰接口,又接着说道:“三个力法,各有反应不同,似是都对,也好像都错了。”

朱若兰移动一下身躯,倚着石壁而坐,举手理一下鬓边散发,微微一笑道:“接下去说吧!”

她为人一向庄重,很难得看到她的笑容,笑起来倍觉动人。

陶玉只觉她举动之间,仪态万千,不禁瞧的一呆。

赵小蝶冷笑一声,骂道:“陶玉,你瞪着眼睛瞧什么?­色­迷迷的样子,恨起来我就挖了你一对眼珠子。”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垂下头去,说道:“在下照着那三种方法试验,每一种方法都有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因此在下徘徊歧路,难作取舍,不知那一样才对。”

朱若兰道:“好!现在你就把三种方法一一说出来吧。”

陶玉突然放声一阵大笑,道:“朱姑娘,三种方法都说出来,姑娘不觉着太多一些么?”

赵小蝶道:“不说也行,咱们宰了你,你就是知道一百种方法也是无用。”

朱若兰双目凝注在陶玉脸上,道:“好吧!你任选两种说出来……”

陶玉道,“这还可以……”

朱若兰接道:“但你要记着,说的不许有错,被我寻出破绽,你就前功尽弃。”

陶玉淡然一笑,道:“这个在下早已想过了,三思之后,才决定来此。”

朱若兰道:“那很好,你只要说的句句实言,我立刻疗好你的伤势,送离此地。”

陶玉凝目沉思了一阵,似在思索措词,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在那‘归元秘笈’最后一章中,记载着佛、道合壁的大成武功,名叫大般若玄功,世人都知佛门中般若禅功,练到十成火候,能够以意克敌,玄门罡气,练到十成火候,发掌无坚不摧,周身为罡气所护,可避刀剑。”

朱若兰道:“不错,但是古往今来,尚无一入能够把两种绝技,练到十分火候。”

陶玉道:“那是因为人的体质面临着先天的极限,所以以那天机真人的才能,三音神尼的智慧,也只能把般若禅功,或是玄门罡气,练过七成火候……”

目光转动,扫掠朱若兰和赵小蝶一眼,接道:“我陶玉自知如若从头学起,不论我选择般若禅功,或是佛道合壁的大般若玄功,都无法追上你朱若兰和赵小蝶的成就,永远将屈居两位之下,人生短短数十年,弹指即过,我陶玉这一生霸主江湖之愿,也永难有实现之日。”

杨梦寰道:“因此你想到物极必反之理,反其道行之了。”

陶玉道:“杨兄过奖,兄弟还没有那份才能。”

他抬头望了朱若兰一眼,接道:“当时情景,在下是万念俱灰,恨怒交集,就把那本‘归元秘笈,摔在了地上。”

朱若兰道:“这一摔,被你摔出了奇迹来了。”

陶玉道:“不错,那‘归元秘笈’在在下怒摔之下,底层开裂,多出了数张记述,上面就是记载的逆练真气之法。”

原来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同样的面临着先天体能极限的困扰,两人同样早有着逆练真气的构想,以克服体能极限的难关,但当两人构想成熟,却是比武受伤,已是无法再练,就把这逆练真气的法则,记于‘归元秘笈’之后,此章先成,但因两人都未练过,故而把它夹封底面之中。

朱若兰道:“是了,两位老人家,因为尚未证实那真气逆练是否能够行通,故而不愿它流传于世,但又不忍毁去,故而把它录记下来,藏于底页夹层之中。”

陶玉道:“大概如此吧……”语声微顿,接道:“在下伤势隐隐发作,只怕难以说下去了。”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不用多耍花招了……”目光转到杨梦寰脸上,道:“运足十成内功,缓缓击在他天灵|­茓­上。”

杨梦寰依言举起右掌,缓缓向陶玉天灵|­茓­上拍下,陶玉闭目而坐,浑如不觉。

这时杨梦寰如若生出杀机,只要发出掌心内力,一举之间,就可以把陶玉伤在掌下。

但他天­性­仁厚,不愿在陶玉毫无抗拒之下,杀死了他,掌势缓落,按在他天灵要|­茓­之上。

朱若兰道:“内力缓发,逼他行血下降。”

杨梦寰应了二声,缓缓发比内力。

只见陶玉的脸­色­,渐变苍白,片刻间不见一点血­色­。

朱若兰迅快的伸出右手,点了陶玉前胸两处大|­茓­,缓缓说道:“收起掌力,使他行血上冲。”

杨梦寰应声收住掌力。

朱若兰高声说道:“陶玉,自助人助,你要运气迫使行血上行。”

陶玉道:“在下一切遵命。”运气迫使行血上行。

但他前胸之上,两处大|­茓­,已被朱若兰施用剪脉手法,阻止了行血,陶玉用尽了全身气力,仍然无法行血通过,脸­色­苍白如故,头上却大汁淋漓。

朱若兰冷冷说道:“能否疗好你的伤势,在此上举,你要全力施为了。”

陶玉道:“在下已尽全力,但胸口处两处脉|­茓­受阻,在下如若再加内力,迫逼行血,只怕血管要爆裂了。”

朱若兰道:“知道了,你再加一成真力。”

陶玉只好依言施为,全力逼使行血上冲。

朱若兰双手齐出,陡然间解开了陶玉前胸上被点闭的脉|­茓­。

陶玉全力迫使行血上冲,脉|­茓­陡然解开,行血直冲顶门。

刹那间,苍白的脸­色­,变成一片紫红,青筋暴露。

朱若兰王掌飞场,又拍他后背前胸几处|­茓­道,冷冷说道:

“现在你运气试试,看看内伤是否已经好转。”

陶玉张开嘴巴,长长吁一口气,道:“在下如是再加两成内力,只怕脑间的血管就要全部爆裂。”

赵小蝶怒道:“你如真的死了,当可使武林中减少了一个祸患。”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闭目运气。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才缓缓睁开双目,道:“果然大见好转。”

朱若兰道:“好!你再说下去吧!”

陶玉转目望望洞口的日光,道:“在下还要先问一事。”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陶玉道,“姑娘暗伤在下的手法,并未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中。”

朱若兰道:“这几年来,你日日研读那‘归元秘笈’武功虽未必追上我和蝶妹妹,但我相信那‘归元秘笈’上记述的各种手法、要决、疗伤方法,都被你记熟,不得不创出一两种手法,对付你了。”

陶玉笑道:“朱姑娘能这般看重我陶玉,倒使在下有着受宠若惊之感。”

朱若兰道:“问完了么?”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那是两种大不相同的记述,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各主一方,但两人却将逆练真气的方法,记载于那‘归元秘笈’之上。”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用心听着,如若陶玉在述说之中,加上一两句谎言,咱们却信以为真,那可是上了大当。”

陶玉淡淡一笑,道:“朱姑娘但请放心,我陶玉既然答应说了,那就决不会谎言相欺,不过,我只说一遍,诸位能够记得好多,那就各凭你们的天份了。”

朱若兰缓缓说道:“好!你说吧!”

陶玉道:“先说天机真人记述于‘归元秘笈’上真气逆练方法。”

杨梦寰心知陶玉这一段叙述,关系着武林今后大局,当下凝神静听。

一向­阴­沉的陶玉,这一次倒是很守信诺,一字一句的说了下去。

朱若兰、杨梦寰一个个全神贯注而听。

陶玉一口气说完了天机真人逆练真气之法,缓缓闭上双目,道:“三位可曾听出破绽,我陶玉在那一段加上了谎言。”

朱若兰凝目思索,似正在用心推想,杨梦寰、赵小蝶似都在推想着个中奥妙,都未回答陶玉之言。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朱若兰突然接口说道:“照词意中推想,逆练真气,是一种很奇的姿势。”

陶玉格格一笑,道:‘不错,先行倒立,使行血逆行,然后才能着手。”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陶玉,你一定照着这姿势练过了,可否给我们作个样子瞧瞧。”

陶玉面现难­色­,道:“在下只答允说出要决,并未答应作姿势给你们瞧看。”

朱若兰道:“我不是强迫你,只是和你商量而已,不答应,那就算了。”

陶玉沉吟一阵,道:“好吧!我就作给你们瞧瞧。”突然站起身子,头下脚上的倒立起来,双手抱肘,以头顶地,背部紧贴在石壁之上。

朱若兰望着陶玉倒立的姿势,不住点头。

杨梦寰道:“阁下可否能够使真气逆行,如是能够,最好能试验一下。”

陶王道:“在下纵然是真气逆行,只怕你也瞧不出来。”

赵小蝶怒道:“陶玉,别忘了你还未离险地,惹起我的怒火,一样可以杀你。”

陶玉缓缓说道:“日后如有机会,在下实希望能领教赵姑娘的武功。”

赵小蝶道:“我随时奉陪。”

陶玉突然高声说道:“杨兄,仔细看了,此刻在下的真气,已然开始逆行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陶玉双目紧闭,脸­色­忽白忽红,想是真气逆行之后的反应。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陶玉突然双脚着地,挺身而起,道:“朱姑娘,在下的伤势还未全好。”

朱若兰道:“不错,还得经过一次疗治。”

胸玉略一沉吟,道:“好!在下先把三音神尼逆练真气之法,说完之后,姑娘再替我疗治不迟。”

朱若兰道:“你一点残余之伤,疗治起来,十分简单,只要片刻时光,就可以使你复元。”

陶玉道:“三音神尼那逆练真气之法,和天机真人大不相同,她主张气走奇经,然后再顺序逆练了。”

杨梦寰、赵小蝶都听得不大明白,但朱若兰点头说道:

“那是和我想的不谋而合了。”

陶玉道:“朱姑娘已经试过了。”

朱若兰答非所问的接道:“你说下去吧!”

陶玉道:“在下详细的说出三音神尼记述于‘归元秘笈’上的方法,看看是否和姑娘说的一样……”当下一字一句的把经过之情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朱若兰只听得忽而皱眉,忽而颔首,显然三音神尼逆练真气之法,固然有些和她相同,但也有甚多和她不同处。

陶玉说完之后,接道:“在下已然尽照姑娘指示而作,此地事情已了,我要走了。”

朱若兰道:“还有一种逆练真气,是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研究之后,修正之法了。”

陶玉道:“姑娘说过,不再多问。”

朱若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你转过身,背我而立。”

陶玉依言转过身去,背对朱若兰。

朱若兰伸出右手,迅快的点了陶玉后背上数处|­茓­道。

赵小蝶暗施传音之术,道:“兰姊姊,你真的要放了他么?”

朱若兰微微一怔,道:“你问杨梦寰吧!是杀他还是放他。”

赵小蝶目光转注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陶王处心积虑,日夜想暗算于你,对你何曾讲过一点道义,此刻是你报仇的机会了,唉!错过今日之机,日后只怕难再遇得。”

这时朱若兰右掌仍然按在陶玉的背心之上,只要一吐掌心内力,立时可把陶玉震死在掌力之下。

陶玉心知自己正陷于生死一发之间,此刻的生死,决定在杨梦寰一念之间,想到对待杨梦寰施用的诸般的恶毒手段,不禁心头暗自惊骇缓缓转过脸去,两道目光注在杨梦寰的脸上,说道:“杨兄如是想杀兄弟,只要说一句话,朱姑娘发出蓄存于掌心的内力,立时可震断兄弟的心脉。”

杨梦寰神­色­肃然,缓缓应道:“我如此刻杀了你陶玉,我杨梦寰和你陶玉,还有什么不同之处?”

陶玉心中暗暗喜道:“此人英雄­性­格,只怕作出了不仁不义的事,留人话柄,看来我陶玉的处境,又是有惊无险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杨兄的英雄气度,兄弟是自知难及。”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为求命,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来。”

陶玉只觉脸上发热,心中暗道:这臭丫头,口齿如此刻薄,日后再要犯到我陶玉手中,决不饶你。口中却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说的是由衷之言,论英雄气度,在下确实不如杨梦寰,但如施用权谋,那杨梦寰就不如在下了。”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为什么不说的清楚一些,你为人生­性­­奸­诈,手段恶毒,对亲人无情,对朋友无义,如若世间真有十恶不赦之人,你陶玉就是其中之一了。”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不错,陶玉的恶毒,举世间很少见到,但咱们既然答应了放他,岂能言而无信。”

陶玉接道:“不错,我陶玉一生最善用诈,但这一次却是例外。”

朱若兰掌力缓发,缓缓推活陶玉|­茓­道,冷笑一声,道:

“饶你一次不死,逃命去吧!”

陶玉长长吁一口气,欲言又止,转身而行。

赵小蝶突然大声喝道:“站住!”

陶玉停下脚步,缓缓说道:“赵姑娘还有什么事?”

赵小蝶右手挥动,左右开弓,劈拍两声,打了陶玉两个耳括子,道:“你折磨我很多日子,这两记耳光,不算重吧?”

陶玉俊俏的脸上泛起了十道鲜明的指痕,但他却毫无怒意,淡然一笑,道:“赵姑娘打的很好。”转身行去。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人的­阴­沉、忍耐,都非我等能及。”

陶玉行到石洞口处,探首向下一看,只见一阳子、李沧澜。天宏大师等群豪,齐集于石洞之下,不禁一呆,暗道:我如下此悬崖,这班人决然不会放过我,心念一转,以缓缓走了回去。

赵小蝶眼看陶玉去而复返,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走?”

陶玉淡然一笑,道:“我陶玉大伤初愈,自然不能冲过那九大门派高手的拦截,如其死在他们手中,还不如死在三位手中。”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可是有人守在石洞之外么?”

陶玉道:“除了九大门派中人之外,还有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不下数十人,就算我陶玉未曾受伤,也得耗费很多气力,才能冲过这多高手的拦截。”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身上,道:“你送他出去吧!”

赵小蝶道:“兰姊姊,这陶工作恶多端,咱们守信用,不杀他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阻止别的人杀他?”

陶玉淡淡一笑说道:“杀了我,朱姑娘这一生再无敌手,岂不是一件大大的痛苦事情。”

赵小蝶道:“留着你,岂不等于养痈贻患。”

朱若兰道:“咱们不能失信于他,杨兄弟送他去吧!”

杨梦寰应了一声,转身行向洞口。

陶玉紧随在杨梦寰身后走去。

杨梦寰回顾陶玉一眼,道:“陶兄,兄弟走在前面,再给你一个暗施算计的机会。”

陶玉淡然一笑,道:“我陶玉此刻乃一帮之主的身份,出口之言,掷地有声,杨兄只管放心兄弟就是……”

大跨一步,和杨梦寰并肩而行,接道:“杨兄如是害怕,咱们井肩而行。”

两人一齐跃出石洞,借那崖壁间突岩,接脚换力,飘落实地。

石洞下的群豪,眼看陶玉现出身来,立时纷纷围了上来,日光下刀剑映辉。

杨梦寰抱举一个罗圈揖,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而来,尚请诸位让一条路,放了陶玉……”

闻公泰接道:“今日放了陶玉,那是纵虎归山,日后难免伤人,杨大侠请向后退,老朽试试他这几年阅读那‘归元秘笈’的成就。”

杨梦寰急急说道:“朱姑娘再三交待在下,不可伤他,闻老前辈还请看杨某人的份上,让他一条路吧。”

李沧澜道:“我要和他算算旧账,以第一代天龙帮主的身份,清理门户。”

杨梦寰道:“岳父息怒,错开今日,再执他算账不迟。”说完,连连作揖。

天宏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诸位道兄、施主,杨大侠说的这般恳切,咱们也不用使杨大侠大为难了。”

闻公泰道:“好!放了他,咱们再去找他算账。”当先向后很去。

群豪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路。

陶玉一挥手,道:“杨兄,今日护送之情,我陶玉日后当有以报……”

杨梦寰道:“阁下只要能少作上两件见不得天日的事,那就算报答我杨梦寰了。”

陶玉轻轻的咳了一声,不再答言,转身疾跃而去。

第二十七回练武论情

李沧澜见杨梦寰竟放走了陶玉,不禁低声问道:“寰儿,为什么要放过这个置死陶玉的机会?”

杨梦寰心中暗暗忖道:放走陶玉的事,如若仔细说起是十分复杂,一时间只怕无法说得明白,当下说道:“这是朱姑娘的意思,小婿也不大清楚。”

闻公泰高声接道:“朱姑娘伤势如何了?”

杨梦寰道:“已然大见好转。”

天宏大师合掌当胸,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一阳子突然接口说道:“朱姑娘是否要回天机石府养息伤势。”

杨梦寰道:“这个,徒儿不知,待我问过,立刻回禀师父。”

一阳子道:“你已不是昆仑门下弟子,不用这等称呼我了。”

杨梦寰道:“师父启蒙传艺之恩,弟于如何敢忘,还望师父代弟子向掌门师尊代为关说,允弟子重返昆仑门下。”

一阳子笑道:“此刻你已是名重武林的大侠,天下武林同道,人人对你尊仰,已不用再返昆仑门下了。”

杨梦寰正待答话,突闻一声娇呼传来,道:“杨相公,快些上来。”

回头望去,只见赵小蝶站在石洞口处,举手相召。

杨梦寰看她神­色­焦急,心中大惊,急急攀登而上,问道:“可是朱姑娘伤势又有变化?”

赵小蝶道:“兰姊姊要我找你上来,不知为了何事。”

杨梦寰急急步行到朱若兰的身前,只见她闭目而坐,神情安静,毫无异样,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道:“姊姊叫我么?”

朱若兰缓缓睁开双目,道:“我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杨梦寰道:“在下洗耳恭听。”

朱若兰道:“此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你先去把守在洞外的群豪遣散,就说我尚得数日静养,要他们各自回山去吧,那陶玉伤势,至少也要三月休养,才能再兴风作浪。”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

朱若兰道:“不论他们是否肯定,但咱们必得把话说明,快去吧!照我的话说。”

杨梦寰无可奈何,只好行到石洞口处,高声说道:“朱姑娘尚需几日静养,不能和诸位相见,陶玉亦受了很重的内伤,三月之内,不致再为害江湖,诸位千里赶来援助的盛情,朱姑娘和在下,都是感激万分。”

天宏大师高声说道:“朱姑娘之意,可是要我等各自返回去么?”

杨梦寰道:“不错,因为诸位乃各大门派的领导人,事务繁忙,不宜在此久留。”

只听朱若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要他们各自返回,注意门下,陶玉如若再为害江湖,必然从九大门派下手。”

杨梦寰一字不漏的传达下去。

天宏大师说道:“既是如此,我等就此告别了。”

杨梦寰道:“陶玉必须要休养三四个月,才可在江湖之上走动,还望诸位善自利用这数月时光。”

群豪都对那朱若兰十分信服,她既然如此说,定然是不会错,果然都动了立刻返回之心。

只见群豪齐齐私议了一阵,仍然由天宏大师说道:“请扬大侠代我等向朱姑娘致谢救命之恩。”

杨梦寰道:“在下当字字转达。”

但闻朱若兰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代我谢谢他们。”

杨梦寰高声说道:“朱姑娘要在下代她谢谢诸位关心之情。”

只见群豪纷纷拱手作礼,转身而去。

杨梦寰眼看大部群豪散去,只有李沧澜仍然带着川中四丑,留在山洞之外,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只好缓步转回石洞。

朱若兰笑道:“都走了么?”

杨梦寰道:“只有岳父和川中四义还留在石洞之外。”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令岳不放心”。

她一向严肃,很少说笑,听来使人倍生感慨。

杨梦寰尴尬一笑,垂首不语。

赵小蝶半假半真的说:“兰姊姊,那李沧澜可是怕咱们抢了他的女婿么?”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家岳豪气­干­云,只怕念不及此,赵姑娘说笑话了。”

朱若兰道:“虽是说笑,但亦不无道理。”

杨梦寰脸一红,不再多言。

赵小蝶笑道:“姊姊端庄严肃,他自然不会怕了,要怕一定是怕我,我得去告诉他一声,要他放心好了。”

朱若兰道:“不要再开他的玩笑了,他已经面红耳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们坐近一些,我有要事和你们谈。”

赵小蝶、杨梦寰齐齐围了上去,三人相对而坐。

朱若兰脸­色­一整,肃然说道:“我要和你们研讨几个武功上的疑难,如是咱们再不求急进,一年之后,谁也无法对付陶玉了。”

杨梦寰、赵小蝶同时一整脸­色­,凝神听去。

朱若兰目光如电,缓缓由两人脸上扫过,道:“五年之前,我就感觉到一个人的武功成就,一定有一个限度,但学无止境,人生匆匆数十年,自然是无法把所有的武功学完,也很难面临到体能上极限困扰,我们得天独厚,一开始就从深奥的武功上着手,借别人的经验,,助我等大成,正因为我们的成就太快,太高,因此面临体能上难以适应的极限。”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赵姑娘以大般若玄功,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生生不息,是否已经算克服了体能上的极限呢?”

朱若兰摇摇头,道:“起初,我也认为打通任、督二脉之后,或可克服体能的困难,但后来我身体力行的结果发觉了这只是一个阶段,到此境界已是尽处,再向前进,就面临着体能极限的烦恼了。”

杨梦寰道:“姊姊可曾想出了克服极限的良策么?”

朱若兰道:“为了此事,我曾在那天机石府中,苦思了数年之久,最后想到逆练真气一途,在未遇陶玉之前,我还不敢肯定这办法是否可行,只是摸索试验,适才和陶玉谈了一番话后,证实了这是一条可行之路,天机真人、三音神尼,都已在那‘归元秘笈’上记述了这件事情,陶玉已然占先咱们一步,如若那陶玉逆练真气有成,克服了体能极限,咱们日后再遇上他,不论何人,都无法是他敌手,也许他只要挥手一击,就可以把咱们毙于掌下。”

赵小蝶道:“真的有如此厉害么?”

朱若兰道:“我想是如此了。”

赵小蝶道:“自从陶玉重出江湖之后,我一直未和他动过手,小妹自信此刻武功还不在他之下,如若我现在找他拼命,胜算应该很大,如其等他逆练真气有成,倒不如我现在去找他拼个死活出来。”

朱若兰摇摇头道:“此时此刻,还不用出此下策……”

语声微顿,接道:“我还有一处疑问,茫然不解,让我好好想想,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可以想出一条路来,咱们三人何以不能找出一条可循之途,此刻咱们运功坐息一阵再说。”

言罢闭目而坐。

赵小蝶、杨梦寰依言盘坐调息。

杨梦寰坐息醒来,朱若兰、赵小蝶还禅坐未醒,不愿惊动两人,悄然起身而行,攀上峰顶,练了一会拳掌,已是夜尽天明,旭日初升,越过了峰顶。

杨梦寰想到武林中迭起不绝的风波,感慨万端,背负双手,望春天际变幻的彩云出神。

这时朱若兰俏然行向杨梦寰的身侧。

杨梦寰似是正在想着一件很重要的心事,对朱若兰行近身侧一事茫无所觉。

朱若兰一语不发,突然伸出右手,点向杨梦寰后肘间一处|­茓­道。

以朱若兰的武功,就算杨梦寰用心戒备,也未必能够防守得住,何况是突然出手施袭。

但杨梦寰此刻武功亦是非同小可,虽然|­茓­道被点,仍然能强力支撑,一提气,转过身子,拍出了一掌。

目光到处,只见朱若兰站在身侧。

他想收住掌势,但因一处要|­茓­被点,半个身子麻木难动,拍出这一掌,已用去了全身所能动用的气力,再想收住掌势,已是有所不能。

匆急之间,掌势疾向旁侧一偏。

这一来,重力顿失,整个身子,向前栽去。

朱若兰疾快的伸出双手,接住了杨梦寰的身子,道:“我封闭了你一条经脉的要|­茓­,现在你如能运气,那真气必然会走他经,快些运气给我看看,我想查证一件事。”

杨梦寰也不再多说,立时运功行气。

他仍照着平日真气调行全身的路线,但因一处主脉要|­茓­,已被朱若兰封了起来,此刻真气运行,有如另辟新径,行去艰苦无比。

朱若兰似是已瞧出了杨梦寰的痛苦,运气过|­茓­,似是困难无比,立时伸出右掌,按在杨梦寰的身上,缓缓移动,助他行气。

在朱若兰内力导引相助之下,杨梦寰真气勉力行走在一条新的经脉之中。

朱若兰看杨梦寰真气行驰的经脉,正是自己心中所思,不禁面露喜­色­,低声说道:“杨兄弟,这一条经脉,乃是一个人真气最难通达之处,如是这一段经脉能够走通,我就可以想出其中很多玄妙疑难之处了。”

杨梦寰气行新径,只觉有如一把刺刀,在新径之中穿行,痛苦无比,本待开口告诉朱若兰,这条经脉真气实难通行,但听朱若兰这几句话后,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咬牙苦撑。

朱若兰一面运气,帮助杨梦寰真气运行,一面凝目沉思,似是在想着一件很困难的问题。

杨梦寰不忍朱若兰有所失望,强自忍痛运行,口中又想说话,但痛的说不出来,脸上是一付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奇怪表情。

只听朱若兰带着喜悦的声音说道:“杨兄弟,已经行了一半,这一条经脉如若能够全部通行,那真气逆练的困难,就算解决了一半,咱们或可抢在陶玉之先,练成真气逆练的武功。”

杨梦寰有苦难言,闷哼一声,代表答复。

朱若兰内心中充满了喜悦,全神贯注在逆行真气的变化之上,却忽略了杨梦寰的痛苦。

杨梦寰紧咬牙关,不肯出声,希望自己忍受的痛苦,能使朱若兰找出一条路来。

但这种痛苦,难受无比,杨梦寰虽然尽了最大的忍耐,努力,仍然无法忍受得住,只痛得全身大汗淋漓。

朱若兰目睹杨梦寰汗出如浆,霍然警觉,停下手来,掏出一方绢帕,拂拭去杨梦寰的满头大汗,柔声说道:“很痛苦么?”

杨梦寰点点头,长吁一口气,道:“很难忍受的痛苦。”

朱若兰右掌急出,拍活了杨梦寰的|­茓­道,叹道:“你怎么不讲话呢?”

杨梦寰道:“我希望我忍受的痛苦,能使你找出那真气逆行之路。”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告诉我痛苦的情形如何?”

杨梦寰道:“那逆行真气行经的经脉,有如利刃穿过一般。”

朱若兰道:“那是很难忍受的痛苦了?”

杨梦寰道:“不错,小弟已经尽了最大的忍耐之力了。”

朱若兰摇摇头道:“这就不对了,练一种武功,使人体上有着痛苦,必然是有着错误之处,唉!也许我想错了经脉。,

她脸上泛现出一种愧疚怜惜的神­色­,伸出柔滑的右掌,轻轻在杨梦寰身体上按摩,似是要用无比的温柔,来补偿杨梦寰­肉­体上所承受的痛苦。

她为人沉稳内向,内心中虽有着火般的热情,但也是压制心头,深藏五中,一向不愿表达出来,但此刻不知不觉间流露于神­色­之间。

一阵晨风吹来,飘起了朱若兰披垂的长发,日光下只见她脸儿­嫩­红,眉儿敛黛,清澈的星目中,­射­出来无限柔情,不禁看的一呆。

朱若兰似是警觉到杨梦寰已为自己的神情所醉,急急停下手来,嫣然一笑,道:“看什么,红姑娘,琳妹妹各有千秋,一对花枝模样的美人儿,整日的陪在你的身侧,难道你还看不饱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如春兰冬梅,别有一番清华风韵……”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得啦!别给我灌迷汤啦,姊姊不吃这个。”

杨梦寰似亦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一热,挺身坐了起来。

朱若兰笑道:“我还认为你瘫在地上不会动了,原来你还可以坐起来。”

杨梦寰道:“还有一事,我该告诉姊姊,只是觉得很难启齿。”

朱若兰粉颊上笑容突敛,缓缓的说道:“什么事?很严重么?”

杨梦寰道:“是我们夫­妇­间的私事。”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既然是你们夫­妇­间闺阃私事,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杨梦寰道:“我觉得冒读了姊姊,心中十分不安,何况这件事早晚你都得知道,还不如早些告诉你好。”

朱若兰道:“提起你们夫­妇­间事,我也想起了一件事来了,要先问问你。”

杨梦寰道:“好,姊姊先说吧!”

朱若兰道:“你们成婚了五年了吧?”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

朱若兰笑道:“为什么没有孩子呢?”

杨梦寰道:“小弟也正要将内情告诉姊姊。”

朱若兰笑道:“你已是有­妇­之夫,但我还待字闺中,这些你不该说,我也不该问,也不该听,也不该……”

杨梦寰道:“如是和姊姊无关,小弟如何敢言。”

朱若兰沉吟了片刻,道:“你说吧,反正我这一生也不打算嫁人了。”

杨梦寰道:“我们虽然已有了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朱苦兰一颦黛眉,仰脸望着天际一片浮云,双颊上泛起了两朵羞红。淡淡的说道:“为什么呢?”

杨梦寰双轻咳了两声,道:“在我大婚之后,她们两个都坚拒正室不就,甘居侧位。”

朱若兰道:“胡闹啦,那正室应该给琳妹妹,李姑娘和你相识较晚,自是该居侧位……。”

语声微微一顿,笑道:“其实她们姊姊只要相处的好,那也不用分什么偏正了。”

杨梦寰道:“说起偏正之分,中间就牵扯到姊姊你了。”

朱若兰道:“你们夫­妇­,为什么总要把我牵扯进去呢?以后万万不可。”

杨梦寰正待答话,瞥见赵小蝶大步行了过来,只好住口不言。

赵小蝶直奔到两人身前,笑道:“你们想到了没有?”

朱若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那逆练真气之法。”

说话之间,也盘膝坐了下去。

朱若兰道:“我拿他试验,痛得他失声而叫,但还是找错了经脉。”

只见赵小蝶闭目而坐,运气调息,已不再理朱若兰之言。

朱若兰看她用心之状,心中暗道:“这丫头忽然间懂事了。”

望了杨梦寰一眼道,“咱们再试试吧!”

杨梦寰点点头,闭目而坐,片刻之后,赵小蝶突然一跃而起,道:“果然不错,我找出窍诀了。”

她欣喜若狂,高兴的手舞足蹈。

朱若兰重重咳了一声,道:“小蝶,静静好么?”

赵小蝶听得朱若兰喝叫之声,才静了下来,说道:“姊姊,我太高兴了,咱们如能早些找出窍诀,自然可以走在那陶玉前面了。”

朱若兰道:“不是我这做姊姊的扫你的兴,这真气逆练之法,很难想对,过去我曾有几次像你这般的高兴,但最后却很失望。”

赵小蝶道:“也许小妹想错了,咱们到那巨松下试试去吧!”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拉起杨梦寰,紧随在赵小蝶的身后,行到巨松之下。

赵小蝶一提裙子,坐了下去,道:“姊姊,我先运气给你瞧瞧再说。”

朱若兰道:“好,你先运气试试。”

杨梦寰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朱姑娘这等作法,也有些不近人情了,她想出真气逆练的窍诀,内心是何等欢乐,何以竟然不让她一舒心中之乐。

但见朱若兰全神贯注,脸­色­是一片严肃,似是对赵小蝶的举动,十分担心一般。

杨梦寰虽然也十分用心瞧看,但却始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赵小蝶突然一跃而起。

朱若兰似是早已料到这一遭,急急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赵小蝶的左腕。

赵小蝶内心似是突然有着无比的急躁,飞跃而起后,双目还未睁开。

朱若兰紧握着赵小蝶左腕之后,赵小蝶才似逐渐的镇定了下来,缓缓地睁开双目,道:

“姊姊啊!这是怎么回事?”

朱若兰缓缓说道:“三年之前,我也有过这么一次,几乎成了狂癫,玉萧仙子、彭秀苇等数人都被我打的身受重伤……”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起初之时,他们又不敢和我还手,直到发觉我情形不对,才联袂出手把我制住,我整整的休息了三个月,不敢再想那真气逆练的功夫。”

杨梦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若兰道:“我无法说的详尽,人身上有一处奇|­茓­,似乎是管制人的喜怒哀乐,被逆练真气伤到了之后,人的情绪就立时大变,不是大哭,就是大笑,适才我瞧出蝶妹情形有些不对,因此留上了心,果然是被我猜对了。”

赵小蝶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逆练真气,还有如此之多的麻烦。”

朱若兰道:“唉!这其间困难之多,如非身受之人,实是很难相信,我和你们分开之后,回到了天机石府,就想到一个习武之人面对的体能极限……”

目光一掠赵小蝶和杨梦寰,道:“一个练武之人,下了数十年的苦功,也未必能练到我们这等境界,但我们却得天独厚,遇上良师,十几年的时光,就登入大成之境,如是没有陶玉为害江湖,咱们实也不能再求上进了,但此刻为形势所迫,咱们还得日日夜夜苦求­精­进,而且必得先行克服面临先天的体能极限,如若陶玉先学成真气逆练的武功,一年之后,咱们都非他的敌手了。”

杨梦寰道:“昨日陶玉在石洞之中,谈到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逆练真气的方法,姊姊可曾试练过么?”

朱若兰道:“不瞒你,陶玉昨天谈到的真气逆练之法,一年之前,我亦曾想到了,摸索了半年之久,才发觉其路难通。”

赵小蝶道:“这么说来,那‘归元秘笈’上所载的真气逆练之法,也难行通了?”

杨梦寰道:“果真如此,咱们就不用再怕陶玉了,大家都在茫然之中摸索,以姊姊的才慧,必可抢在陶玉的前面。”

朱若兰道:“关键就在那第三种方法了,陶玉不肯说出口来,我也未多追问,我想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位老前辈合了两人的才慧,或可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赵小蝶道:“小妹倒有一个办法。”

朱若兰道:“什么办法?”

赵小蝶道:“咱们不用再苦心研究那真气逆练之述了,合咱们三人之力,追查陶玉行踪,在他未成之前,把他杀死,这岂不是一了百了,杀他之后,夺回‘归元秘笈’用火焚去,那时,杨兄为尊江湖,也许可以使武林保持一段平静时光。”

朱若兰道:“唉!话虽不错,只是太晚了些。”

赵小蝶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此刻的陶王必然早已有了准备,咱们想追杀他,只怕不是一件易事……”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寰哥哥,你们都在这里。”

转脸望去,只见沈霞琳自衣飘飘的行了过来。

杨梦寰道:“那彭姑娘伤势如何了?”

沈霞琳道:“在玉萧姊姊细心调理之下,已然大见起­色­。”

朱若兰道:“她们现在何处。”

沈霞琳道:“连同赵姑娘的花娥,都已到了悬崖之下,在和李伯伯说话。”

朱若兰拍拍身侧草地,道:“坐过来,我有话问你。”

沈霞琳缓步走了过去,紧依着朱若兰身侧坐下,说道:

“姊姊!你的伤势完全好了么?”

朱若兰道:“好啦!累你关心了。”

沈霞琳道:“姊姊平日为人好,关心你的何止我一人呢?”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不谈这些事了,我要问你些轻松的事。”

沈霞琳望了杨梦寰一眼,道:“那定是与他有关了。”

朱若兰道:“不错!”

沈霞琳点点头,道:“你问吧!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告诉姊姊。”

朱若兰道:“这几年来我二直没有见过那李瑶红,不知她的脾气是否好一些呢?”

沈霞琳道:“红姊姊一直很好,她对待寰哥哥温柔多情,千依百顺,对待我更是爱护备至,这些年来,我们从没有吵过一句。”

朱若兰道:“那就好……”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李姑娘那里去了,怎的一直没有见她?”

沈霞琳道:“她保护公婆避难远行,到那里我也不知道了。”

杨梦寰接道:“大约是到黔……”

朱若兰道:“不用说下去了。”

赵小蝶突然接口说道:“兰姊姊,你可在陶玉手下派有卧底之人?”

朱若兰道:“没有啊。”

赵小蝶道:“这就奇怪了,”

朱若兰道:“奇怪什么?”

赵小蝶道:“在那陶玉手下,常常有一个黑衣人,传递消息给我……”

沈霞琳接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我师姊。”

赵小蝶道:“他是个很瘦小的男子。”

沈霞琳道:“那是女扮男装。”

赵小蝶道:“那为什么说话的声音也像男人呢?”

杨梦寰道:“她饱经忧患,吃了不少苦头,也长了很多经验。”

赵小蝶道:“我受她之恩很大,臼后要好好报答她。”

朱若兰一整脸­色­,说道:“我想到了一件事,必得早些问问你们,赵妹妹也在这里,大可当面决定了。”

赵小蝶道:“谈什么呀?”

朱若兰道:“你的终身大事,你飘泊江湖,终非了局,必得早有一个归宿才是。”

赵小蝶突然站了起来,转身欲去。

沈霞琳一把抓住赵小蝶的衣袖,道:“赵姑娘,不要走,也不用害羞,坐下来,听兰姊姊说吧!她说的事,永远不会错的。”

赵小蝶粉颊上泛现两片羞红,缓缓坐了下来,道:“姊姊,不用谈了,我知道你要谈什么?”

朱若兰道:“咱们几人亲如姊妹兄弟,什么话说错了也是无妨……”

赵小蝶急急接道:“姊姊!过去我确实作了很多糊涂的事,但现在我都明白了,唉!姊姊,我今生已不作嫁人之想,我已决心追随姊姊回到天机石府,终身研究武功,助姊姊一臂之力。”

朱若兰摇头笑道:“小蝶,听姊姊说,我知你此刻确有这个心愿,但来日方长,你今年不过二十一二,此后岁月,岂是容易渡过的么?”

赵小蝶道:“姊姊呢?作何打算?”

朱若兰笑道:“姊姊也没有说终身不嫁啊,但我却有些和你不同,我能分享你们的快乐,不是姊姊小觑了你,这一种修养工夫,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要我嫁人,可是嫁给谁呢?”

朱若兰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咱们再慢慢商量吧,妹妹冰雪聪明,咱们嫁人,也和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不只是要嫁一个丈夫,而是要找一个终身伴侣。”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小蝶妹妹,你如能够委屈一些,我和红姊姊都万分欢迎你常住在水月山庄,寰哥哥脾气好,公婆更是慈爱异常……”

赵小蝶笑道:“你们要我嫁给杨梦寰么?”

杨梦寰急急说道:“赵姑娘不要误会,琳妹妹一向口没遮拦……”

朱若兰道:“现在别谈了,我只是劝你嫁人,嫁给谁,咱们慢慢商量。”

杨梦寰突然站起身子,道:“三位谈谈吧!家岳尚在悬崖下面坐候,岂可太过冷落于他,我该下去陪陪他老人家才是。”

朱若兰格格一笑,道:“我们女人家在谈心,你早该走了,赖在这里我们也不好撵你。”

杨梦寰抱拳一礼,急急转身而去,头也未回的直下悬崖。

只见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丑,正在山下一片青草地上坐息。

杨梦寰急步奔了过去,行到李沧澜身前,跪拜于地,道:

“小婿杨梦寰叩见岳父大人。”

李沧澜缓缓睁开双目,道:“朱姑娘完全好了么?”

杨梦寰道:“托岳父之福,朱姑娘伤势已然完全痊愈了。”

李沧澜道:“可是那陶玉疗好了她的伤势么?”

杨梦寰道:“不错,那陶玉伤在了朱姑娘的手中,以命换命,疗好了朱姑娘的伤势。”

李沧澜道:“这么说来,那陶玉确然已研读‘归元秘笈’有成,咳!果真如此,是武林的大大不幸了……”

杨梦寰接道:“朱姑娘已然抢在那陶玉之前,习练真气逆练武功,以朱姑娘的才慧,只要找出窍诀,成就不难超过陶玉。”

李沧澜摇摇头,道:“陶玉可是由‘归元秘笈’上找出了逆练真气的记载么?”

杨梦寰道:“不错,昔年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合录那本‘归元秘笈’时,就会想到逆练真气的武功,只是两人大限将到,已然无暇详细研讨,所以把它夹在封底夹层之中,是以,赵小蝶虽然待有那‘归元秘笈’甚久,却未发现那真气逆练的武功……”

李沧澜忽然发觉杨梦寰仍然跪着和他说话,当下接道:

“你起来,有话慢慢谈。”

杨梦寰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也许那大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没有想到晚一辈中,会有朱若兰这等才华横溢的人,二十几岁,竟然已身集大成,面临着先天体能极限的烦恼。”

李沧澜道,“难道逆练真气,能够把一个人先天体能扩为无限的成就么?”

杨梦寰道:“这个小婿目下不敢作答,但想来总是有些道理,朱若兰苦苦研究,迄今还未能找到门路。”

李沧澜突然站起身子,右手扶拐,左手持髯,沉吟了一阵,道:“陶玉呢?可是已从那‘归元秘笈’上找出了可行之法?”

杨梦寰道:“就小婿观察所得,那陶玉亦未找出门径,不过那‘归元秘笈’上既有了记述,当可收卡半功倍之效。”

李沧澜一顿手中铁拐,道:“朱姑娘对此事作何处理?”

杨梦寰道:“赵小蝶力主陶玉真气逆练未有成就之时,全力追杀,朱姑娘却是期期以为不可。”

李沧澜道:“为什么?老夫同意那赵姑娘的高见,唉!你们不知陶玉的为人,如若被他练成奇功,艺盖江湖,武林道上不知要被他闹成什么样子,何不趁此时,把他置于死地,岂不是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么?”

杨梦寰道:“朱姑娘坚持不可,或有她的见解,只是她未曾说出,实叫人难以猜测。”

李沧澜道:“你去告诉朱姑娘,就说老夫要见她,兹事体大,非同小可,老夫非得把她说服不可。”

杨梦寰沉思了一阵,道:“好!小婿就去告诉她。”

起身而去。

李沧澜急道:“站住。”

杨梦寰回过身来,抱拳一礼,道:“岳父还有何教言?”

李沧澜道:“红儿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你,一直无暇转告,趁此刻,告诉你吧!”

杨梦寰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她说你们夫­妇­间的事,要你和沈姑娘商量即可决定,她早已和沈姑娘谈妥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这个么?我就不清楚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小婿记下了。”

李沧澜点点头道:“我虽不知内情,但想来亦不致距离大远,红儿言中之意,似是要你通权达变,不可太过拘泥。”

杨梦寰只觉她言中之意,若有所指,但却又没法答复,只好含含糊糊的应道:“岳父说的是。”

李沧澜道:“你现在可以去了,告诉朱姑娘,就说我要见她。”

杨梦寰应了一声,重又攀上悬崖。

抬头看去,只见朱若兰一个人坐在青草地上,望着天际静静出神。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说道:“兰姊姊。”

朱若兰头也未回的站起身子,道:“跟我来吧!我正有活要问你。”

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应了一声,随在朱若兰的身后,下了悬崖,行入一道小谷之中。

朱若兰当先坐了下去,拍着草地,道:“你也坐下来吧!”

杨梦寰依言坐了下去,道:“姊姊有什么紧要事么?”

朱若兰一直没有回首望过杨梦寰一眼,淡然说道:“你准备怎么安排她?”

杨梦寰道:“安排那一个?”

朱若兰道:“赵小蝶啊。”

杨梦寰讶然说道:“怎么安排她,小弟如何知道,这要凭姊姊吩咐了,不过……”

朱若兰道:“不过什么?”

杨梦寰道:“不弟总觉着其人有些野­性­难驯,最好姊姊能把她带在身侧。”

朱若兰道:“我把她带在身侧,岂是长远之局么?”

杨梦寰道,“姊姊之意呢?”朱若兰道:“交给你,只有你才能够使她野­性­化去,变得驯服。”

杨梦寰道:“小弟如何能有这等潜移默化之力呢?”

朱若兰道:“她聪明绝伦,所以会一意孤行,全是因为她心无所寄之故,如是心有所寄,不难变成一个贤妻良母。”

杨梦寰道:“姊姊说到那里去了。”

朱若兰突然转过脸来,一脸肃穆之­色­,望着杨梦寰道:

“我说的句句真言,你可是有些不信么?”

杨梦寰只觉她双目之中,有如冷电中挟着霜刃,直看到自己心肝肺腑之中,不自禁的缓缓垂下头去,默然不语。

朱若兰一耸柳眉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姊姊要我说什么呢?”

朱若兰道:“告诉我你对那赵姑娘的想法如何?”

杨梦寰道:“我对赵姑娘敬重异常,视她如良师,如兄妹……”

朱若兰冷笑一声,接道:“这些倒不用你费心了,我只问你如何安排她。”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如何知道……”

朱若兰道:“不用跟我装糊涂,难道你真的听不懂我言中之意……”

她举手理一下头上秀发,缓缓说道:“有一件事,我必需对你说清楚,目下武林中的变化,集中在陶玉和你的身上,今后十年江湖上不是惨遭血洗,就是一个从未有过平静之局,陶玉得那‘归元秘笈’之助,已然是杀劫隐隐,赵小蝶亦是大局转变的关键人物,她可以助你,也可以兴风作浪反助陶玉,这一次我见她,发觉她已经成|人,此后是否还肯听我的话,我心中实无把握,对你们夫­妇­间事,我本是不该Сhā手多管,但事关正邪消长,叫我如何隐忍不言,千百年来,江湖从未有过的事,把正邪消长之机,依附一二人情感的好恶之上……”

杨梦寰抓着头皮说道:“姊姊说的太严重了吧!”

朱若兰脸­色­更见肃穆,微带愠意的说道:“你不信姊姊的话么?”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不敢。”

朱若兰道:“那就听我说下去,赵小蝶并非是无理取闹,仔细想来,都怪我昔年少欠考虑。”

杨梦寰道:“这事和姊姊有何关连呢?”

朱若兰道:“你该记得她为你疗伤的事。”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如何能够忘记。”

朱若兰道:“那就是了,她一个黄花闺女,和你皮­肉­相贴,肌肤相亲,难道还不算严重的事,刚才她曾经对我说过几句话,深悔这几年来在江湖胡作非为,引起很大风波,此后她将痛改前非,选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地,削发苦修,断绝尘缘,不再问江湖中事,只是她收罗的一批花娥无法处理,要我答应带她们回到天机石府中去……”

杨梦寰接道:“姊姊之意呢?”

朱若兰道:“她说的很真实,字字都是出自肺腑,但目下情形,决不允许她遁形山林,不问江湖是非,陶玉必将是千方百计算计于她,如是一旦陶玉得逞,赵小蝶就成了为害江湖的一笔本钱……”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该记得那童淑贞的事吧!女孩子本领再大,生­性­再强;但却无法免除依附男人之心,尽管她适非所爱,尽管她珠泪偷弹,但她却不能摆脱心灵枷锁……”

杨梦寰接道:“这个,这个……”

朱若兰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赵小蝶现在咱们习武石洞之中,快去瞧瞧吧……”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记着,别再言语中伤害到她。”

杨梦寰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小弟记下了。”

朱若兰道:“记着,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武林的正邪消长。”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直向那石洞之中行去。

只见赵小蝶微闭双目,靠在石壁上,似是已经睡熟一般,杨梦寰直走到赵小蝶的身侧,赵小蝶似是仍无所觉。

杨梦寰低声叫道:“赵姑娘,睡熟了么?”

赵小蝶睁开双目,瞧了杨梦寰一眼,笑道:“嗯!我有点困倦,杨兄请坐。”

杨梦寰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缓坐了下去,道:“据兰姊姊说,今后一年时光之中,那陶玉似是已无能再兴风作浪了。”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如若不能在真气逆练的武功上摸出一条路来,决非我和兰姊姊之敌,五百招至一千招之内,我定可取他之命。”

杨梦寰道:“怕的是他能找出一条新径,练成奇技,兰姊姊对此十分忧虑。”

赵小蝶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江湖上胡闹,没有用心想过武功的事,但现在用心一想,确是感觉到陶玉已然在构想上超越过我们很多,如若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很可能掩盖江湖,成为第一高手。”

杨梦寰道:“因为如此,咱们亦必得妥善的利用这一段时光,不能让他超过你和兰姊姊。”

赵小蝶道:“我想兰姊姊早已有备,只要她能静下心来,她的进境,至低限度可以和陶玉保持均衡之势。”

杨梦寰道:“你呢?准备到那里去?”

赵小蝶道:“天涯如此辽阔,那里不可以安身立命,但我还想回百花谷去,鸟倦知返,那地方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着我母亲的坟墓,我也该回去祭一祭她老人家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希望你能够助她。”

赵小蝶道:“助她什么?”

杨梦寰道:“咱们有‘归元秘笈’那上面记载着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两大奇人才慧的结晶,兰姊姊仍要借重于你的才智。”

赵小蝶道:“我处处都难及得兰姊姊,只怕是无能助她,”

杨梦寰道:“姑娘为何如此的自暴自弃呢,答应我,跟着兰姊姊去吧!只有你们两人合力,才可以对付陶玉……”

赵小蝶接道:“你呢?”

杨梦寰道:“我追随两位姑娘之后。”

赵小蝶嫣然一笑,点点头道:“我如答应了,沈姑娘,李姑娘只怕不放心吧!”

杨梦寰道:“姑娘多虑了。”

按下两人,且说李沧澜久候不见杨梦寰回来,心中正自焦虑,瞥见朱若兰信步行了过来,欠身一礼,道:“见过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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