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澜素行孤做,唯独对朱若兰十分敬重,拱手说道:
“姑娘伤势好了么?”
朱若兰道:“多谢老前辈的关心,晚辈的伤势已经大好。”
李沧澜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要多多保重,今后江湖的安危大局,全系在姑娘一人身上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晚辈何能何德,怎敢当老前辈如此夸奖。”
李沧澜道:“老朽一向是轻易不说颂赞之言,言则必出肺腑,姑娘早已是武林中安危所寄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晚辈也想和老前辈谈一下今后武林形势,还请老前辈不吝赐教才好。”
李沧澜道:“老朽老迈了,只怕难有卓越之见。”
朱若兰道:“老前辈不用客套,晚辈是诚心领教而来。”
李沧澜道:“姑娘这般看重老朽,老朽自当竭尽心智,提供一得之愚。”
朱若兰道:“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手著那‘归元秘笈’之初,用心不外是不愿绝艺失传江湖,但他们却未想到这一本‘归元秘笈’,竟然为武林带来了这大祸患,引起了这样大的风波,如今形势已成,就算天机真人复活,三音神尼重生,也无能控制大局了。”
李沧澜道:“局势如此严重么?”
朱若兰道:“不错,那陶玉虽非最先得到‘归元秘笈’之人,但他却是第一个由那‘归元秘笈’发现武林中从未有过的‘逆练真气’之学,假以时日必有大成,那时晚辈固然是首要被除去之人,令婿,令媛,只怕是亦难免杀身之祸。”
李沧澜道:“朱姑娘何以不在他奇功未成之前,领导天下武林高手,搜而杀之,消大劫于无形。”
朱若兰道:“晚辈原想在这百丈峰中一战,扫|茓犁庭,尽除妖气,但因身子不适,体能难支,忽生重病,加以计划不周,致使功败垂成,如今那陶玉有备逸去,再想搜捕追杀,已非易事,而且据晚辈观察,那陶玉已似得个中窍决,未雨绸缪,晚辈等必得早作准备,以免届时毫无抗拒,任他宰割。”
李沧澜抨髯点头,道:“姑娘说的是,除了姑娘之外,别人纵然能搜到陶玉藏匿之处,也难是他之敌手。”
朱若兰道:“晚辈几番深思,从天下千头万绪的纷乱局势中,想到一事,那就是整个纷杂的江湖局势中,集中在令婿和陶玉的身上。”
李沧澜道:“姑娘难道能置身事外么?”
朱若兰道:“晚辈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晚辈一人之力,实难独挽大局,必得借重一人相助才行。”
李沧澜道:“什么人?”
朱若兰道:“赵小蝶——”
李沧澜接道:“哦,老朽明白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能够想明此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沧澜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女和霞琳都对你尊仰异常,由你朱姑娘从中作主,自然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朱若兰道:“这些事晚辈也不能强人所难,他们四个人,有一个不同意,这事情就不能办,还有老前辈和杨兄弟的父母,都得先行疏通。”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老朽虽然赞成,但却无法助你,如何安排,那是朱姑娘的事了。”
朱若兰道:“琐碎小事,如何敢要你老前辈费心多虑呢?”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并非是晚辈爱管闲事,实是目下情势不同,赵小蝶已成了当前武林形势的关键之一,必得先把她笼络住。”
突然举手一抬,道:“老前辈咱们往右面山谷中走走吧!”
李沧澜回目一顾,只见赵小蝶,杨梦寰并肩行了过来,当下举步向右面山谷之中行去。
朱若兰微微一笑,低声说道:“对那位女婿命犯桃花,老前辈还得多多担待些。”
李沧澜笑道:“武林形势如此,那也怪不得他——”
只听赵小蝶高声叫道:“兰姊姊,等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朱若兰道:“既然被他们瞧到了,只好等等他们了。”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只见赵小蝶飞奔而至,先给李沧澜见了礼,才对朱若兰道:“兰姊姊,我刚和杨相公谈起对付陶玉的事——”
朱若兰道:“好!讲给我听听吧!你们如何对付他?”
赵小蝶道:“我想咱们都回到水月山庄中去,大家在一起研练武功,一面和九大门派保持联络,听得陶玉消息,咱们一齐动员赶去,如讲习武之处,本以姊姊那天机石府最好,不过天机石府太远,和中原武林联络不便,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很好,就照你的意思做吧!”
赵小蝶道:“我先上路,把我分布在几处隐密之地的人手,一起集中,带到水月山庄中,姊姊们再休息两三日动身不迟。”
朱若兰道:“你收罗了很多花娥是么?”
赵小蝶脸一红,道:“那时小妹四海游走,不得不多收罗一些助手。”
欠身一礼,转身行去。
朱若兰、李沧澜、杨梦寰送她到大道之旁,瞥见一匹健马,拴在道旁一株小树上,赵小蝶伸手解下缰绳,纵身上马,放辔而去,只见那披肩长发和衣袂,随风飘起,片刻间踪影己杳。
朱若兰望着赵小蝶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奇怪呀!那来的健马。”
杨梦寰道:“这倒不足为奇,她在江湖上走动之时,行踪一直是飘忽莫测,使人无法追出她的行踪,就全凭仗这种方法”风。
朱若兰道:“你是说有人替她送马来的,是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她在大江南北建立了很多花站,用预先定好的暗记联络,凡是行踪去向,亦用暗记指示,叫站传一站,随时都有人追在她的身后,她需要之物,只要留下暗记,就有人替她办了。”
朱若兰道:“原来如此,看来她那花站的机密,是犹在天龙帮分舵之上了。”
杨梦寰道:“她刚刚告诉我这件事,这时就露了一手,给咱们瞧了。”
朱若兰道:“她可是要解散那些分布在天下的花站么?”
杨梦寰道:“这个,她倒未曾说明。”
朱若兰道:“利用那些花站追查陶玉的行动,是最好不过,如是被她解散了,就未免太可惜了。”
杨梦寰摇摇头,道:“这几年不见,赵小蝶已非昔年那天真无邪的少女可比,她不但知道了施用手段,而且心机很深,我想她不会把费尽心血建立的花站撤除,”
李沧澜突然接口说道:“朱姑娘,是否决定了回到水月山庄中去。”
朱若兰点点头,道:“赵家妹子说的不错,水月山庄和中原各大门派联络,有很多方便之处。”
李沧澜道:“老朽先到水月山庄中去,替你打扫安排一下。”
朱若兰道:“这等事如何敢劳动老前辈。”
李沧澜道:“不妨事——”高举起龙头拐杖,在头上绕了一圈。
只见站在数十丈外的川中四丑,齐齐奔了过来,分站在李沧澜的四周。
李沧澜一抱拳,道:“老朽先走一步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这等奔走,叫晚辈等如何安心。”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了,老夫就此别过。”
转身向前奔去。
川中四丑紧迫在李沧澜的身后,五条人影,奔行在大道上。
朱若兰望着李沧澜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令岳似是已决心介入这场江湖是非之中,唉!亲情似海深,果然不错,他如不是为了李瑶红,就算九大门派掌门人亲自去请他出山,他也未必会答允相助。”
朱若兰随手折了一截松枝,缓步向前行去,一面问道:
“你和赵小蝶谈的如何?”
杨梦寰道:“赵姑娘长大了,不似过去那等畅所欲言的性格。”
朱若兰道:“你说服了她?”
杨梦寰道:“遵从姊姊之意,小弟已劝说她放弃独善其身的思想,同往水月山庄,助姊姊探求那真气逆练的武功,以便对付陶玉。”
朱若兰道:“沈霞琳,李瑶红,赵小蝶,再加上我朱若兰,齐集水月山庄,我看你怎么应付。”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姊姊说笑话了——”
朱若兰道:“谁跟你说笑话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实之言。”
陡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株古松之上,两道炯炯的眼神,逼注着。
杨梦寰看她脸上神色严肃,立时收敛了笑容,抱拳一揖道:“小弟要如何自处,还得姊姊指教。”
朱若兰看杨梦寰诚惶诚恐的神情,又忍不住嗤的一笑,道:“这就看你了,大家终日相处一室,研论武功,四女一男、你要如何能够持平,李瑶红,沈霞琳都已是你的妻子,赵小蝶和我朱若兰也算是你红粉知已,一个人到了你这等情境,不知羡煞多少自命风流的人物,但自己心中明白,在我们四人之前,你有着多少欢乐,多少愁苦,二女之间难为夫,如今你竟有了四个,两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两个红颜女友,我看你怎么得了?”
杨梦寰道:“咱们全心全意去研讨那真气逆练之法也就是了。”
朱若兰接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人么?而且是男女有别的人,赵小蝶给你疗伤的事,你可曾忘去呢?”
杨梦寰道:“没有。”
朱若兰道:“那时她心中对男人十分厌恶,但此刻却形势大变,她对你不但毫无厌恶之意,而且还情深如海,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化名多情仙子,游戏于江湖之上么?”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不知。”
朱若兰道:“因为她无法排除对你的相思、怀念、因此才游戏江湖,一半也希望能找上一个能够代替你的人。”
目光凝注在远天一朵飘浮的白云上,缓缓接道:“但她情有所钟,心为你系,看遍天下才情人物,竟是无一人能取代你在她心中的地位。”
杨梦寰缓缓垂下头,道:“这些事可是她告诉姊姊的。”
朱若兰道:“不用她讲,我瞧也瞧得出来,她应该最听我的活,我劝她很久很久,她都不肯改变那遁迹山林,独善其身的念头,但你三言两语,就使她改变初衷,相较之下,我朱若兰不如你杨梦寰甚多了,难道你不明白为了什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此事该当如何?还望姊姊指示一个办法才是。”
朱若兰道:“我有什么法子,这要你自己决定了,不过不能骗她,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
杨梦寰道:“我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更无任何承诺。”
朱若兰道:“但你却在无意中指使她作了你想作的事,她是那样高傲的人,如若她没有想出一种理由,觉着自己应该听你的话,决不会为你所用。”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也是很多麻烦么?”
朱若兰突然一挺身子,大步向前走去,一面缓缓说道:
“这要看你如何去处理了,我已同令岳谈过了你的事。”
杨梦寰紧随在朱若兰的身侧,紧张的说道:“谈过什么事?”
朱若兰道:“谈过赵小蝶,令岳见识广博,心知此事关连甚大,他虽未说出口来,但却隐隐之间,露出赞同之意,我想令尊那边,令岳当会转告,余下的就是你和令堂了。”
杨梦寰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朱若兰回顾杨梦寰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梦寰仰起脸来,黯然一笑,道:“让我说什么,姊姊的才慧,小弟一向是敬服无比,我们夫妇三人都受过姊姊的大恩,不论什么大事,只要姊姊一言,小弟无不遵从。”
朱若兰接道:“这就简单了。”
杨梦寰急急接道:“不过这件事,小弟却是不敢苟同,姊姊如是让我说话,只怕要顶撞姊姊了。”
朱若兰道:“嗯!你说吧!”
杨梦寰道:“千古以来,武林中正邪消长之机,大都决定于才智,武功之上,从没有把武林大事,系于一二人私情之上的。”
朱若兰道:“为什么不可破例呢?你放眼瞧瞧天下武林形势,难道我是故弄玄虚?”
杨梦寰道:“不错,赵姑娘对此刻武林形势,有着很大影响力量,但她才慧难及姊姊,真正的关键人物,不是她,而是你。”
朱若兰怔了一怔,笑道:“你该知道我,决不会因私致伤大体。”
杨梦寰接道:“我知姊姊为人。”
朱若兰突然加快脚步,道:“他们只怕已经等急了。”
奔上山去。
杨梦寰紧追身后,登上绝峰。
朱若兰撮唇一声长啸,啸声直冲霄汉。
杨梦寰四顾了一眼,道:“姊姊约好了人么?”
朱若兰道:“不错,我要跟你到水月山庄中去,天机石府的事应该也有个安排,那陶玉神出鬼没,说不定会跑入天机石府中去。”
杨梦寰微微一叹,道:“姊姊约的什么人,在此峰顶相会?”
朱若兰道:“玉萧仙子,琳妹妹。”
谈话之间,瞥见正北方一条人影急急向山峰上奔了过来,那人来势奇快,片刻之间已到两人停身之处。
杨梦寰转目一顾,见来人正是玉萧仙子。
只见她站好身子,恭恭敬敬对朱若兰行了一礼道:“姑娘召唤婢子么?”
朱若兰道:“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如执意不肯和我以姊妹相称,那也不用以大礼相见了。”
玉萧仙于道:“婢子由衷的崇敬姑娘,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她们都准备了么?”
玉萧仙子道:“都已准备好了,彭姊姊也已大见好转。”
朱若兰道:“赵小蝶带的那些花娥呢?”
玉萧仙子道:“都已集中一起,等候姑娘之命。”
朱若兰道:“好吧!你带着她们,一齐回到天机石府去吧!”
玉萧仙子呆了一呆,道:“姑娘呢?”
朱若兰道:“我要到水月山庄中去……”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你回到天机石府之后,告诉她们依照我绘制的图样,布下埋伏,阵图,谨防那陶玉派人施袭。”
玉萧仙子道:“婢子记下了……”她似是意犹未尽,但口齿启动了一阵之后,终于忍了下去。
朱若兰道:“你还有话说?”
玉萧仙子道:“婢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朱若兰道:“你说吧!什么事?”
玉萧仙子道:“姑娘到水月山庄中去,何以不肯回天机石府?”
朱若兰道:“我要和杨相公、赵师妹研究几种武功,因此必得到水月山庄一行。”
玉萧仙子道:“姑娘把婢子等全都遣回天机石府,岂不是随护无人了么?”
朱若兰道:“这么吧!你回到天机石府之后,就在赵小蝶那花娥中,选带一十二人,由你率领赶往水月山庄听命。”
玉萧仙于道:“婢于遵命,但不知我等要几时动身?”
朱若兰道:“愈快愈好,你们立刻上路吧。”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又欠身一礼,才回身而去。
杨梦寰道:“这玉萧仙子,真是姊姊一位很好的助手……”
朱若兰道:“她才慧过人,武功、胆气,皆非常人能及,我天机石府在她整理之下,己是今非昔比了。”
杨梦寰道:“昔年玉萧仙子纵横武林,行踪所至,人人敬畏,视作女魔,只有姊姊这等才智,雅量,才能把这一代女魔,改变成一个如此恭谨谦善之人。”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玉萧仙子能够改邪归正,说起来又是和你有关了。”
杨梦寰茫然说道:“怎的又和小弟有关?”
朱若兰道:“那玉萧仙子内心对你的情意,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么?”
杨梦寰道:“昔年她救过小弟,小弟对此是念念不忘。”
朱若兰叹道:“她心中对你爱慕之深,只怕不在赵小蝶之下,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罢了,也许她还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唉!你这人上一世不知造了什么孽,这半生来闹出了多少情海恨事。”
杨梦寰黯然垂下头去,道:“小弟自知罪孽深重,常想以死谢罪武林,酬报红颜知己……”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胡思乱想,你向何人谢罪,又酬报那一位红颜知己?”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小弟……”
朱若兰接道:“不用小弟了,你既觉得有罪武林,就该想法子赎罪,你若是想酬报红颜知己,就该想法子不要伤害她们。”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道:“是!是什么?”
杨梦寰哑然无言,半晌答不出一句话来。
朱若兰接道:“我知道你还未听明白,我言中之意,是要你作两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消除武林中邪恶之人,虽不能要他们今后绝迹江湖,但最低限度,也该使江湖上有个数十年平安的日子好过。”
杨梦寰道:“小弟记下了,今生今世,自当全力以赴。”
朱若兰道:“那很好,再说第二桩,你不能讨上十房妻妾,广建华厦,纳尽天下对你倾心之人,那就该奋发鹰扬,助她们创下赫赫事功。”
杨梦寰道:“小弟知道了。”
朱若兰道:“你要想法子让她们移情作侠,互相辅用,必得多用一些心智……”
忽听一声长啸传了过来,打断了朱若兰未完之言。
朱若兰仰脸望望天色,道:“我和琳妹妹约的时刻已到,咱们得快些走了。”
当先向悬崖下面奔去。
杨梦寰紧追朱若兰之后,奔下削壁。
朱若兰似是有意考验一下杨梦寰的轻功,下奔之势,快速异常,数十丈的削壁,转眼间落在谷地。
回头看杨梦寰,落后也不过丈余左右。
杨梦寰奔到朱若兰的身侧,微微一笑道:“姊姊的轻功,愈见高强,小弟全力施展,仍然被姊姊摔落了一丈余远。”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你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杨梦寰道:“说来惭愧的很,这几年中,小弟一直苦苦求进,自信所下工夫之深,不在那陶玉之下,但就小弟和他几次交手情形而论,似是不如那陶玉成就的迅快,最使人惊异的,是小弟每次和陶玉交手一次,就发觉他武功比上次强了许多,想这定然是天资上的差异了。”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据我的看法,你的天赋,决不在陶玉之下,不过那陶玉身怀‘归元秘笈’,每经过一次棋逢敌手的恶斗之后,必将翻阅那‘归元秘笈’,寻找失败之因,觅求致胜之道,这等由经验中的求进之举,自是事半功倍,你没有那‘归元秘笈’,为范,纵然苦苦用心思索,进境终究有限,自是难及陶玉的进步神速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陶玉遇上的对手越强,他的进步就越快了?”
朱若兰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一个极限,行至那极限边缘,再想寸进,势将比登天还难……。”
她长长吁一口气,仰脸望天,缓缓说道:“我常想,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虽是才华绝世的人物,但他们未必就是极限,我生有幸,赶上了这个‘归元秘笈’出世的时代,而且所学所本,大都由那‘归元秘笈’而来,我生无幸,面临着身怀‘归元秘笈’的强敌,此后岁月,必将废寝忘食,苦苦追求武学的登峰造极……”
忽然展颜一笑,回顾杨梦寰一眼,道:“兄弟,你说咱订是有幸还是无幸呢?”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姊姊的看法呢?”
朱若兰笑道:“你是越长越滑头了,我是在问你的看法,你倒反问起我了。”
杨梦寰道:“姊姊一定要问小弟之见,我就胡乱说了。”
朱若兰道:“嗯!我洗耳恭听。”
杨梦寰道:“如若没有姊姊这样的人才,这该是武林中从所未有的一个黑时代,陶玉不必再用心求进,只要习得那‘归元秘笈,上十之七八的武学,就可横扫武林,统一江湖了。”朱若兰道:“你还少说两个人,赵小蝶和你杨梦寰……”
淡然一笑,接道:“咱们得快些走了,只怕琳妹妹已经等急了。”
杨梦寰道:“她在何处?”
朱若兰道:“就在这林外大道之旁。”
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紧随朱若兰的身后,穿过一片茂林,果见沈霞琳带着六宝和尚,在道旁等候着。
沈霞琳胸无城府,不善心机。经常总挂着一份治然的微笑,使每个和她相处的人,都感受到一种亲切欢愉,但此刻天使一般的人物,却被那变幻的风波,折磨的有了愁苦,那经常浮现在嘴角间的笑意,已经不见,眉字间也布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瞧到么?琳妹妹有些变了,她本是无虑的人,但此刻却为愁苦困扰。”
沈霞琳已瞧到了两人,飞一般的迎了过来,道:“兰姊姊,陶玉有一封信要我给你。”
双手捧着一个白色封柬,递了过去。
第二十八回水月山庄
朱若兰接过封柬,目光一转,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朱若兰姑娘亲拆,下面是陶玉谨缄。
朱若兰接过封柬,并未拆阅,一皱柳眉,问道:“这封信是陶玉亲自送给你的?”
沈霞琳摇摇头,道:“不是,他派了一个人,送来这封信,那人就立刻转身而去。”
朱若兰道:“什么样的人?”
沈霞琳道:“是一个中年大汉,他只告诉我把这封信交给姊姊,并且要姊姊最好在无人之时拆看。”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又不知在闹的什么把戏,这人阴险,恶毒,我瞧也不用看他的信了。”
沈霞琳急道:“姊姊不能将此信毁去,那人给我此信之时,亦曾说过,此信关系重大,无论如何要我请姊姊瞧瞧内容。”
朱若兰道:“那送信之人还说些什么?”
沈霞琳道:“他再三嘱咐,要我劝姊姊,不要毁去此信,读完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弟,你先瞧瞧吧,如果这封信上写的乱七八糟,我就不再瞧了。”
杨梦寰道:“他既然要姊姊亲拆,小弟如何可以代劳,还是姊姊自己看吧!”
朱若兰随手把封柬藏入袋中,道:“以后再瞧吧!其人诡计多端,说不定在信中有诈,瞧了或许要影响到咱们的计划。”
六宝一直站在沈霞琳的身后,怔怔的瞧着几人,一语不发。
沈霞琳道:“玉萧姊姊带着彭姊姊和一群花娥,转回天机石府了,姊姊知道么?”
朱若兰道:“我知道。”
沈霞琳道:“此刻咱们要去何处?”
朱若兰道:“回你们水月山庄。”
沈霞琳道:“回到水月山庄去?”
朱若兰道:“不错,从今以后,那水月山庄将要变成领导当今武林的中心,和陶玉抗拒。”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呢?还有邓开字,柳远那些人,都去了何处?”
朱若兰道:“分头赶路,殊途同归,他们都会在水月山庄中会面。”
沈霞琳想了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姊姊还没有去过水月山庄。”
朱若兰道:“没有,但今后数年中,水月山庄四字,将扬名于江湖之上。”
沈霞琳道:“是啦!姊姊要在水月山庄中大会群雄,以便和那陶玉决一死战。”
朱若兰笑道:“听说那水月山庄的风景甚好,我也该去见识一番。”
沈霞琳道:“可惜姊姊无法见到婆婆了,她那慈爱的笑容,凡是和她接近之人,无不如浴春风。”
朱若兰四顾一眼,道:“咱们上路吧!”一行四人,离开了百丈峰,直奔水月山庄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这日中午时分,行近水月山庄。
杨梦寰指着林木环绕的一堵红墙,道:“那就是小弟的故居,水月山庄了。”
朱若兰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群山环伺,流水瀑瀑,山泉汇集的清流,绕着那水月山庄而过,不禁赞道:“好一片居息之地。”
枕霞琳道:“庄院之中,植满了翠竹花树,清晨鸟语,扑鼻花香,我和红姊每日请完了二老之安,就在那花树林中习练拳剑,唉!如非陶玉兴风作浪,为害武林,这一生中我也不愿再涉足江湖中了。”
杨梦寰道:“父母避险远走,我又离庄甚久,不知庄中是否还有人打扫,小弟走前一步,进庄中瞧瞧去。”
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伸手牵起沈霞琳的左腕,道:“琳妹妹,咱们也走快一些,去帮他打扫。”
几人奔进庄院,只见篱门大开,庄院花木齐整,打扫的干干净净。
杨梦寰霍然停下脚步,高声喝道:“什么人……”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之声,打断了杨梦寰未完之言,李沧澜手执龙头拐,缓缓走了出来。
杨梦寰急急奔上前去,树于地,道:“怎敢劳岳丈大人……”李沧澜捋髯微笑,道:
“快些起来,里面还有客人。”
杨寰站起身子,道:“什么人?”
李沧澜道:“百毒翁。”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百毒翁到此作甚?”
李沧澜道:“他受了陶玉的暗算,几乎死去,故而未能按时赴约,特地找来水月山庄。”
杨梦寰低声说道:“其人全身都是剧毒,岳父可得小心,别要受了他的毒算。”
李沧澜不答杨梦寰的间话,却拱手对朱若兰道:“玉萧姑娘没有来么?”
朱若兰道:“她回天机石府去了,老前辈有事找她?”
李沧澜道:“就是那位百毒翁,他非得要见玉萧姑娘不可。”
朱若兰道:“久闻他乃一代用毒的奇人,请告诉他就说晚辈要见见他。”
李沧澜道:“这个老朽已对他说过,但他不肯答允,他亦知那玉萧姑娘,在姑娘手下做事,但他要先见过玉萧姑娘之后,再见姑娘。”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有很多人都有他特殊的想法,我去见他也是一样。”
缓步行入室中。
抬头看去,室中空空,那里还有百毒翁的影子。
朱若兰目光一转,发觉后窗大开,分明那百毒翁已由后窗遁去。
李沧澜道:“老朽早已想到他会逃走。”
朱若兰道:“不要紧,玉萧仙于过些时要来,那时再和他见面不迟。”
李沧澜道:“姑娘等旅途劳累,请到内宅休息一下,这一进院子,老朽借住了。”
朱若兰道:“唉!老前辈年近古稀,正该悠游林泉,享些清福才是,都因晚辈等无能,连累老前辈奔走江湖。”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不要紧,老朽一生中未为武林作过好事,如今垂暮之年,正该为武林正义稍尽棉力,以赎前愆。”
朱若兰不再多言,缓缓转身而去。
一路行入内宅,到处都已经被人打扫的十分干净。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李沧澜是何等英雄人物,风云半生,到了古稀之年,却为儿女之情所困,甘心为你们奔走效劳。”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我不能尽孝膝前,反累老人家照顾,每思及此,常常终宵难眠。”
朱若兰道,“你只要善待那李瑶红,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谈话之间,到了一座静室前面,杨梦寰推开木门,道:
“姊姊,这是小弟家居之处,可要进去看看么?”
朱若兰缓步行人室中,只见一榻一案之外、堆满一架的书籍,不禁微微一笑,道:“颇有书卷气,但却不见一点闺房之乐的气氛。”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姊姊请坐吧!”
朱若兰依言坐下,四顾了一阵,低声说道:“这几年来,你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么?”
杨梦寰正待答话,瞥见沈霞琳捧着锡箔而入,道:“寰哥哥,咱们该去了。”
朱若兰道:“到那里、祭奠何人?”
沈霞琳道:“寰哥哥的表姊,就葬在庄外不远处。”
朱若兰道:“我也去吧!”
出得水月山庄,到得一座青冢之前,沈霞琳燃起金银纸锭,三人一排而立,面对青冢致敬。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返照的夕阳,拉长了三人的身影。
朱若兰偷眼望去,只见杨梦寰双目中,蕴含着晶莹的泪水,面对青冢,一脸悲伤之情。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对沈霞琳道:“妹妹,这座青累之内埋葬的姑娘,你可曾见过么?”
沈霞琳摇摇头,道:“没有见过,但我知道她是寰哥哥的表姊,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在一起长大,寰哥哥学艺玄都观时,他表姊染病而亡。”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欲言又止。
杨梦寰呆呆的站了一阵,突然撩衣跪下,对青冢拜了两拜,起身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啦。”
回到了水月山庄,已是掌灯时分。
沈霞琳低声说道:“兰姊姊我带你去瞧瞧你住的地方。”
朱若兰奇道:“我还有住的地方?”
沈霞琳道:“早就有了,而且都是我和红姊亲手布置的。”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怎么你们已经料定我定要来水月山庄是么?”
沈霞琳道:“姊姊行动,一向是叫人难测,但我们心中却一直盼望姊姊有一日回心转意,和我们同住水月山庄。”
朱若兰一皱眉儿,不再言语,沈霞琳也不瞧朱若兰的神色,燃起灯火,接道:“我带姊姊瞧瞧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紧随沈霞琳的身后,缓步向前行去。
穿过了一丛花树,到了一座雅室之中,沈霞琳举手推开木门,当先而入。
这是一厅一房,厅中布设的简单雅静,靠后壁木案上,置放着一瓶Сhā花,花色新鲜,香气幽幽,分明是刚刚换过不久。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仍然是默不作声。
沈霞琳推开卧室,举灯而入,指着壁上一画像,道:“我和红姊姊都不擅丹青之术,但姊姊这幅画已然用尽了我们心血,画的不好,姊姊不要见笑。”
朱若兰目光转动,四顾一眼,只见四壁都是粉红色的,壁绩,连那床帐,被褥也是一律的粉红颜色,轻轻叹息一声,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
沈霞琳道:“这是姊姊的新房啊!”
朱若兰笑道:“琳妹妹,你也学坏了,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霞琳道:“我说的千真万确,我和红姊姊每日早晨在这里住,我们练完拳剑,总要到姊姊房里来,对那画像请安……”
朱若兰叹息一声,接道:“你们这等胡闹,可有人知道么?”
沈霞琳道:“自然是有人知道了,公公婆婆,内院女婢,都知道这件事了。”
朱若兰道:“唉!你们这等胡闹,叫我如何有颜见人?”
沈霞琳微露笑容,道:“婆婆再三提示我,要我想法子把姊姊请到水月山庄来给她看看。”
朱若兰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这个样子。”
沈霞琳道:“婆婆常常听我们谈到姊姊,才貌双绝,无所不能,心中对你爱慕已久了。”
朱若兰道:“我真想不到你们会这样胡闹。”
枕霞琳正容说道:“姊姊,我和红姊姊同寰哥哥结盟之日,已经决定让出正室,虚位以待。”
朱若兰道:“待什么?”
沈霞琳道:“等待姊姊,我和红姊姊都坚信有一天姊姊会同情我们,同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朱若兰脸色微变,冷冷说道:“这是谁的想法,是李瑶红?
还是你?”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一般想法。”
朱若兰冷冷说道:“琳妹妹,这等大事,你们竟然敢这般胡闹,你可知道,这事关系我的名节?日后传扬到江湖上去,好事之徒,必将加油添醋,说的难以入耳,你叫姊姊以后如何作人?”
沈霞琳看她脸色,忽青忽白,似是真的恼怒起来,不禁一呆。
朱若兰望望那画像,冷然接道:“你胸无城府,想到就做,那是难免有错,但李瑶红不但不阻止你,而且也跟着起哄,那就有些不能原谅了……”
语声微微一顿,脸色更见肃穆的接道:“还有杨梦寰,明明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却是充耳不闻,更是可恶至极……”
沈霞琳看她愈说愈火,心中大生惊怕,缓缓把手中纱灯放在梳妆台上,对着朱若兰屈膝跪了下去,道:“姊姊,不关寰哥哥和红姊姊的事,都是小妹的主意,责罚打骂,任凭姊姊,小妹决无怨言,但千万不要怪到他们两人身上。”
朱若兰疾快的伸出双手,挽起了沈霞琳,道:“立刻给我取下画像,从今以后,不许再谈起这件事了。”
沈霞琳抬起头来,望了那画像一眼,道:“姊姊,这幅画像已经挂了很多年啦,画的虽然不好,但我们都把它视作姊姊,每当遇上碍难之事,我们都到室中来,对着姊姊画像祈祷,唉,有一次寰哥遇上了一件武功上的难题,穷思三日夜滴水未进,我和红姊姊都急的要命,又不敢告诉公婆,后来他到了姊姊室中,对着姊姊画像,盘坐苦思,不出半日,难题迎刃而解,从此之后,他每隔几日总要到姊姊房中来坐息一眸……”
朱若兰接道:“那画像不会说话,如何能使他解决了武功的疑问?”
沈霞琳道:“这个,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也许他看到姊姊的画像,忽然多开一窍,福至心灵。”
朱若兰道:“那里会有这种事,不用胡说了……”
长长叹息一声,拉着沈霞琳坐在木榻之上,接道:“你和李瑶红这等作为,究竟是何用心呢?”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用心很简单,我们只想姊姊能和我们同住一起。”
站起身来燃起妆台上的红灯,熄去纱灯,重又坐回木榻。
朱若兰摇头笑道:“越说越不像话啦,我也来住在水月山庄,那成什么名堂?”
沈霞琳握着朱若兰的双手,双目中满是乞求之色,缓缓说道:“姊姊;我知道寰哥哥心中很爱你,只是他不敢说出口
朱若兰冷哼一声,接道:“琳妹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总有一天你把我惹火了。”
沈霞琳黯然说道:“姊姊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还手,不过我心里的话,今夜里定要说完它,这些话我已经想了很多年,难得今夜这个机会,如不借机一吐,只怕是永远没有再说的机会了。”
朱若兰正色说道:“咱们相处了很多年,难道你还小知道姊姊的为人么?……”
沈霞琳道:我知道,正因为姊姊为人太好了,才使我和红姊姊念念难忘,寰哥哥刻骨相思,我和红姊姊能有今天,都是姊姊所赐……”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认为我作妹妹,一向原谅我年幼无知,我一生从没有说过这样多话,但今晚我一定要说完才行。”
朱若兰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你说吧,不过不许得寸进尺,口没遮拦。”
沈霞琳道:“好吧!说我们夫妇的事。”
朱若兰笑道:“这还差不多。”
沈霞琳道:“洞房花烛之夜,我和红姊姊都不肯和寰哥哥同床共枕,害的他一个人独眠书房,以后他就以书房作卧室,长住那里。”
朱若兰道:“胡闹啊!胡闹,夫妇大礼,你们岂可开这等玩笑。”
沈霞琳道:“那知道我们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如是他办不到,那就作一世挂名夫妻。”
朱若兰道:“怎么,他这五年就没有解决你们的难题么?”
沈霞琳笑道:“没有。”
朱若兰道:“那一定很难了,告诉我,我帮他解决。”
沈霞琳道:“嗯!这世上也只有兰姊姊一个人可以助他。”
朱若兰心生警觉,沉吟了一阵道:“可是武功上的难题。”
沈霞琳道:“不是,我们要他把兰姊姊娶回水月山庄,才肯和他同房。”
朱若兰篷起眉头,摇手说道:“不要再谈这件事了,我要瞧瞧陶玉那封密函上写的什么?”
沈霞琳道:“姊姊,既然后题触到这些事,为什么不谈一个明明白白。”
朱若兰脸色严肃,不理会沈霞琳,伸手从怀中摸出密函,就在妆台烛光之下展阅。
只见上面写道:书奉朱姑娘若兰妆次:
、
朱若兰冷笑一声,对沈霞琳道:“过来,帮我一起看。”
沈霞琳依言绕在朱若兰的身后,凝目望去,但见字迹端正,那陶玉书写此信时,定然十分用心,只见写道:“杨梦寰三生有幸,得姑娘全力相助,成名江湖,受尽武林同道尊宠,陶玉何其不幸,单人匹马,逐鹿武林,放眼四顾,非我之敌,即我属下,但天生我才,赐我机遇,展望霸业,前途虽然崎岖,但陶玉自信必有统率全局之日,然其杀伐惨烈,必将是开先古未有之例……”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朱若兰道:“陶玉猖狂,以至于斯,此人不除,江湖是永无宁日了。”
言罢,继续向下看去。
“就目下形势而论,能和玉颌顽者,自非姑娘莫属,杨梦寰碌碌庸才,难望肩负大任,赵小蝶已达造极之顶,谅也难再寸进,唯姑娘才情纵横,浩瀚无涯,只可惜天不助美,致‘归元秘笈’落入我陶玉之手,玉才不及姑娘,但借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才慧余荫,单以武功而论,一年内必将逾越姑娘,慧明如姑娘者,当知玉言之不虚。”
朱若兰长吁一口气,沉吟片刻,继续向下看去:“玉自幼孤苦,依人篱下,纵无愤世之心,亦难免育生独僻之性,杨梦寰何许人,横刀夺爱,霸占我青梅竹马女友,玉满怀愤恨,遁迹山腹密洞,此番重出江湖,原拟翻云覆雨,血洗武林,但却未料到百丈峰中再和姑娘一晤,竟然为姑娘容色倾倒……”
朱若兰看到此处,不禁心中动怒,冷笑一声道:“这陶玉也不瞧瞧自己德行,胡言乱语,似有满腹委屈,下面也不用
瞧了。”
举起素笺,递向烛火。
沈霞琳一把夺下素笺,道:“看完它吧!”
抢过素笺,向下看去,但见写道:“玉自知过去为人,太过放任,难获姑娘垂青,但细数当代武林人物,以姑娘的才貌,玉虽不足匹配,但强过我陶玉者,又有几人?玉如得姑娘下顾,愿立刻解散天龙帮,尽捐前嫌,化悲仇为谦和,再不问江湖的是非……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昔年童师姊为陶玉叛离师门,跟着他奔走天涯海角,情意是何等真切,以后陶玉负心,竟要把童师姊置于死地,如今又来动姊姊的主意,这人真是坏透了。”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琳妹妹,那陶玉的坏,我比你知道的更多一些。”
沈霞琳继续向下看去,只见写道:“姑娘如肯对我陶玉用情,那无疑是挽救了武林大劫,拯救了千百人命,则天下幸甚了,陶玉幸甚了,掬诚奉远,不胜翘首企盼之至。”
下面是陶玉敬书。
沈霞琳看完素笺,道:“这封信留着呢?还是烧了它?”
朱若兰道:“烧了它,不要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也不要告诉杨梦寰。”
沈霞琳举起素笺,就烛火焚去。
朱若兰拿起封套,也就烛火烧去,低声说道:“小蝶妹执有那‘归元秘笈”之时,年事很轻,而且她练习武功的方式,也和人大不相同。”
沈霞琳道:“那里不同了?”
朱若兰道:“别人都由易入难,但小蝶却是由准入易,因此她忽略了那‘归元秘笈’还有夹层,执有数年,竟未发觉,如若我判断不错,在那‘归元秘笈’上,除那真气逆练之外,只怕还有别的武功。”
沈霞琳道:“这么说来,那陶玉说一年要赶过姊姊的话,不是吹牛了。”
朱若兰道:“因此我才到水月山庄来,我要借重小蝶妹妹和你们夫妇的智慧,和陶玉来一次习武竞争。”
沈霞琳道:“赵姑娘可以帮你,寰哥哥也可以帮你,只怕小妹无能助姊姊了。”
朱若兰摇摇头,道:“别这么低估自己,你只是天性纯善,并非是没有才气,等小蝶到来之后,咱们就找一处隐密之地,群策群力,和陶玉一争进境,我心中已有了一个蓝图,只要能冲过几个要关,咱们就不用怕陶玉了。”
沈霞琳道:“但愿天佑姊姊,早悟大乘,能够制服陶玉。”
两人秉烛夜谈,直到天近五更,才各自盘坐调息。
就在两人坐息入定时,杨梦寰已然起身漱洗完毕,练了拳剑,缓步行出庄外,负手而立例览晨景。
大阳缓缓升起,东方天际,幻生出万道金霞。
杨梦寰长氏吁一口气,正待回入庄中,遥见一匹快马,流星飞矢而来。
马行渐近,隐隐可见马背上坐着一个劲装大汉。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这样早的时候,怎会有人来此?
一面运功戒备,一面缓步向前迎去。
那快马似是失去控制,直向杨梦寰冲了过来。
马上人呆呆的坐着,一语不发,似是根本没有瞧到杨梦寰。
杨梦寰身于一闪,横让两步,举手一把抓了过去。
那奔行的健马,吃杨梦寰一把抓住马缓,突然打了一个转身,停了下来。
奔行中的快马,陡然问停了下来,向前的冲击之力仍然甚大,马上大汉陡然离鞍而起,直向前面飞去。
杨梦寰右手抓住马缓,左手疾快的伸了出去,一把抱住那马上大汉。
伸手摸,只觉那人气息微弱,似是已将断气,不禁吃了一惊,腾出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之上。
那劲装大汉得杨梦寰内力之助,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大侠么?”
杨梦寰道:“区区杨梦寰,兄台何人,如何受了此等重伤?”
那人张开嘴巴,似是很想说话,但却说不出声来,啊了半晌,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杨梦寰伸手摸他前胸,弱息一缕,仍未断,既然未死,就不能不救,无可奈何的抱起那大汉,缓步走回水月山庄,找了一处空屋,把那人放在木榻之上,施展推宫过|茓手法,推拿那人几处大|茓,但那大汉始终无法醒来。
杨梦寰停下手来,长长叹息一声,缓步走出室外,直向内宅走去。
他已警觉到情势有些不对,但一时又觉不出那里不对,必得和朱若兰谈谈才是。
行入内宅,只见沈霞琳独自在院中练习剑术,当下说道:
“霞琳,兰姊姊呢?”
沈霞琳道:“兰姊姊到后面花园去了。”
杨梦寰道:“走!咱们一起去见她,我有事要和她说。”
沈霞琳道:“我剑法还未练完,恕不奉陪,你一个人去吧!
你又不是不认识兰姊姊。”
杨梦寰心中有事,也不再催霞琳,独自向后院行去。
只见朱若兰站在一片花树丛旁,衣袂飘飘,望着盛放的奇花呆呆出神。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抱拳说道:“兰姊姊。”
朱若兰缓缓回过脸来,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什么事啊——”
杨梦寰道:“小弟有一桩可疑之事,请教兰姊姊。”
朱若兰目注花树,缓缓说道:“为什么不带琳妹妹一起来呢?”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杨梦寰也未想到,随口应道:“琳妹妹正习剑,告诉我姊姊在此,要我一个人来见姊姊。”
朱若兰缓缓回过脸来,望了杨梦寰一眼,只见他一脸茫然之色,似是对朱若兰相询一事大感奇怪。
看他茫然之情,不似装作,心中甚觉歉然,微微一笑,道:
“你遇上琳妹妹,她没有和你谈什么?”
杨梦寰道:“没有啊,琳妹妹正在练剑,只告诉我姊姊在这里。”
朱若兰道:“这就是了,你找我请教什么事,说吧!”
杨梦寰道:“适才小弟在庄门口处眺望,有一位大汉骑马而来,似是受了很沉重的内伤,一直在晕迷之中。”
朱若兰道:“你认识那人么?”
杨梦寰摇摇头,道:“不认识。”
朱若兰道:“这就有些奇怪了,那陶玉伤未痊愈,决不会再惊扰水月山庄,目下江湖,除了陶玉外,还有什么人敢和你杨梦寰作对呢?”
杨梦寰道:“小弟也是这般怀疑,故而请教姊姊,”
朱若兰道:“那人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现在前厅。”
朱若兰道:“这事必需要有丰富的江湖阅历才行,令岳比我强的多了,为何不去问他?”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错,岳父走了大半辈子江湖,对此等情势,定然了解,我竟舍近就远,来此惊扰于她,当下抱拳一礼,道:“姊姊说的是,我该去家岳处请教一下。”
转身急步而去。
朱若兰突然喝道:“站住,我还有话问你。”
杨梦寰道:“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道:“我并非世俗,但既到了你们家里,不似在深山大泽中,咱们也该避些嫌疑,以后最好不要单独见面。”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笑道:“带着琳妹妹,不论清晨,黄昏,我随时欢迎你们找我小叙。”
杨梦寰道:“小弟记下了。”
转身缓步而去。
他虽然仍能保持着表面的镇静,但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不安至极,但搜尽枯肠,却又想不出哪里冒犯了朱若兰。
忖思之间,已到前院,行到李沧澜住宿之处,只见房门大开。
杨梦寰急急奔入,只见李沧澜端坐在一张大师椅上,杨梦寰一揖到地,道:“见过岳父。”
李沧澜一挥手,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杨梦寰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说道:“岳父有何吩咐?”
李沧澜道:“适才川中四义和我谈起,在这水月山庄四周,陡然出现了很多武林人物,不知是何缘故?”
杨梦寰道:“平常之日,从没武林人物出没,此事应该小心……”
李沧澜道:“你和那朱姑娘谈过陶玉么?”
杨梦寰道:“谈过了。”
李沧澜道:“陶玉伤势如何?近月之内,是否还有和人搏斗之能?”
杨梦寰道:“据朱姑娘说,陶玉受伤不轻,数月之内,难以和人动手。”
李沧澜道:“想想看除了陶玉之外,是否还有人和你为敌。”
杨梦寰道:“这几年来,小婿一直安居于‘水月山庄多’很少和武林同道结怨,实在想不出谁要和我作对?”
李沧澜点点头,道:“也许陶玉在故弄玄虚,我已派川中四兄弟去查看详情了,等他们回报之后,再作决定。”
谈话之间,突闻蹄声得得,传了过来,似是有一匹健马,直进入“水月山庄”。
李沧澜冷哼一声,突然一转身,疾跃而出。
杨梦寰略一沉吟,缓步向外行去。
出得室门,抬头望,只见邓开宇目光痴滞,呆呆的站在院中。
杨梦寰一抱拳,道:“邓兄,一个人来的么?”
邓开字木然峋站着,宛如一具泥塑木刻的偶像,半晌不言不语。
杨梦寰缓缓行到邓开宇的身前,慢慢的伸出右手,正待扣拿邓开字的脉门,忽见邓开宇的身子摇了两摇,一跤向前倒去。
杨梦寰右手疾伸,托住邓开宇的身子,缓缓放在草地上。
伸手摸去,只觉他心脏仍然在微微跳动,气息十分微弱,不禁一皱眉头,右手挥动,推拿了邓开宇胸前几处|茓道。
这几处|茓道都是人身大|茓,和内脏相连,一般的人只要气息尚存,推动这几处大|茓之后,定可缓过气来。
那知邓开字却似浑如不觉一般,仍然痴痴呆呆,似是毫无反应。
只听拐杖触地之声,李沧澜扶杖而入。
杨梦寰道:“岳父可曾发现敌踪?”
李沧澜道:“有一匹健马把邓开宇送来‘水月山庄’之后,掉头而去。
杨梦寰道:“岳父可曾追上那匹健马?”
李沧澜点点头,道:“那健马已被我毙于拐杖之下。”
杨梦寰道:“看情形似是并非巧合,显然是有人故意和咱们为难了。”
李沧澜:“不错,那人用一种很特殊的手法,点伤了很多武林同道,然后再送入‘水月山庄’中来,用心何在呢?”
杨梦寰缓缓站起身子,道:“加在咱们身上一种累赘……”
只听蹄声得得,五匹快马,冲进大门,直向庭院中来。
每一匹马上都坐有人,虽然年纪不同,但大都带有兵刃,一望即知都是武林中人。
这些人端坐在马鞍之上,一语不发,目光痴呆,显然都已被人点了|茓道。
五匹快马,冲入庭院之后自动慢了下来,绕院而行。
杨梦寰扫掠了五骑快马一眼,低声对李沧澜,道:“对付这些重伤垂死之人,岳父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如若在十年之前,老夫是不用费心思了……”目光投注在杨梦寰的身上,接道:“但此刻贤婿乃是名扬天下的大侠,虽然明知别人故施暗算,但也只有硬着头皮接下来了。”
杨梦寰道:“岳父说的是,先把他们扶下马来再说。”
久走江湖,见过无数奇怪事情的李沧澜,竟然也有些茫然失措,不知如何处理目下这纷乱的局面。
杨梦寰扶下五人,耳际间又响起了得得蹄声,又是五匹健马,冲入了庭院之中。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道:“这些马的来处,距此不会太远,老朽要过去瞧瞧。”
杨梦寰道:“川中四义,不是已经去了么?”
李沧澜道:“是啊!这四人作事,一向手脚迅快,何以还久久不归?”
杨梦寰道:“既然接了下来,咱们就接到底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好多人来?”
说着话,又把那马上人扶了下来。
只听马声长嘶,又是四匹健马奔来。
杨梦寰双手伸展,又把来人抱下马背,放在庭院之中。
这些人都一般模样,扶下马背之后,立时向后仰躺了下去。
健马一批接一批驰来,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庭院中已躺满了人。
杨梦寰暗中数计一下,连同邓开宇,共有二十四个。
李抡澜摇摇头,说道:“寰儿,情势越来越不对了,咱们不能再收留了。”
杨梦寰道,“岳父可是说,这些人不是被人点了|茓道?”
李沧澜道:“不错,不似被人点了|茓道,似是一种药物控制……”
杨梦寰道:“小婿亦是觉得奇怪,可惜那百毒翁不在此地,如若有他在此,定然可以瞧出是什么恶毒药物。”
李沧澜道:“未必定是药物,也许是另外一种奇异的手法,快去请朱姑娘来。”
杨梦寰应了一声,急急奔向后园,但朱若兰早已回到房中休息。
杨梦寰行到朱若兰卧室前面,突然想起朱若兰警告之言,只好又转去找着沈霞琳,双双奔人朱若兰的房中。
朱若兰盘膝坐在木榻上,正在运气调息,杨梦寰不敢惊扰,只好坐在旁侧等候。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外,朱若兰才缓缓睁开双目,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找我么?”
杨梦寰恭恭敬敬的说道:“找姊姊请教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你说吧!”
杨梦寰道:“庄外连续不断的冲来很多健马,马上人个个都似被人点了|茓道,奄奄一息,不能言语呢。”
朱若兰道:“这些事,令岳比我强的多了,为何不去问问令岳。”
杨梦寰道:“家岳亦是觉着可疑的很,但却找不出那些人伤在何处?特命小弟来请姊姊。”
朱若兰道:“那些人都不会讲话么?”
杨梦寰道:“不错,一个个都似是受了重伤。”
朱若兰道:“你可试过推宫拿|茓之法?”
杨梦寰道:“试过了,但却收不到一点效用。”
朱若兰起身说道:“好好,我们一起瞧瞧去吧!”
杨梦寰当先带路,直奔前面庭院。
只见十几个衣着不同,有老有少的武林人物,一排横陈,躺在青草地上。
李沧澜手执龙头拐,望着躺在草地的人,呆呆出神。
朱若兰缓缓走了过去,欠身说道:“老前辈,可曾瞧过这些人了么?”
李沧澜道:“老朽已瞧过大半,但却找不出一点伤痕来。”
朱若兰道:“奇怪的是,他们怎会一个个都到这‘水月山庄’中来?”
李沧澜道:“这就是可疑之处了,因此老朽才叫寰儿去请姑娘,咱们仔细研究一下。”
朱若兰蹲下身去,伸出手,按在一个黑衣大汉前胸之上,听了一阵,道:“这伤势确实有些奇怪啊!”
第二十九回锣鼓迷魂
李沧澜见朱若兰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按在一个黑衣大汉的前胸之上,听了一阵,仍无结果,不由问道:“姑娘是否已瞧出他们伤势内情,据老朽的看法,不似是点|茓手法所伤?”
朱若兰道:“目下晚辈不敢擅作结论。”连瞧了七八个人之后,才缓缓站了起来,道:
“他们乘坐的马呢?”
李沧澜道:“他们乘坐的健马,把人送来之后,大部退出了‘水月山庄’,跑的踪影全无。”
朱若兰道:“老前辈对这些人物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老朽的看法,这些人来此必然有什么特殊用心。”
朱若兰道:“晚辈亦是此见……”
杨梦寰接道:“奇怪的是这些人不似被人点中|茓道,不知何以竟气息犹存,神智无知。”
朱若兰仰脸望着天上一片白云,沉吟了良久道:“你瞧过了?”
杨梦寰道:“瞧过了,小弟已仔细查过了他们全身|茓道。”
朱若兰道:“全身|茓道无伤?”
杨梦寰道:“不错,据小弟查验所得,不见受伤的|茓道。”
李沧澜道:“会不会是一种药物所伤?”
朱若兰道:“不会是药物所伤,应该是一种武功所伤。”
杨梦寰道:“这些人伤的很重,但不知何以气息不绝。”
朱若兰凝目沉吟了一阵,道:“你们这‘水月山庄’,是否有坚牢的空房子?”
杨梦寰道:“要坚牢的空房作什么?”
朱若兰道:“你身负侠名,决不会把这些毫无抗拒之力的人,一次杀死……”
杨梦寰道:“小弟亦觉着这些人很有问题,但却又下不得手,留在这里剁泊是一大祸患。”
朱若兰道:“不错,不但你下不得手,就是我和李老前辈,也无法施下毒手,因此,只好先找一处坚牢的房子,把他们关起来。”
杨梦寰道:“寒舍后园之中,有一座石屋,全用青石砌成,坚牢是足够坚牢,只是,太过狭小,放下这许多人,可能太挤一些。”
朱若兰道:“那就委屈他们一下吧。”
杨梦寰点点头,道:“就依姊姊之意,小弟立时把他们移入后园石室之中。”抱起两个大汉,向后行去。
他动作迅速,十几个人,不过片刻工夫,已然全部运完。
朱若兰低声问道:“最好能再派上一个人,守着他们。”
杨梦寰道:“水月山庄中人,都已经离开了此地。”
朱若兰回顾了李沧澜一眼,道:“李老前辈不是带着川中四义么?”
李沧澜道:“他们四人已经出去了很久,迄今尚未归来。”
朱若兰道:“就晚辈的看法,天未入夜之前,不会有何变化,有变化,恐要在入夜之后了。”
李沧澜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这些人都是伪装成重伤的样子么?”
朱若兰道:“晚辈目下也难断定,不过就情势而言,这班人,决非无因而来,咱们不能不防他们一着……”
语声微微顿,接道:“川中四义回来之后,请他们轮流值班,守住这些人,静观变化。”
李沧澜道:“他们回来之后,老朽就让他们分班守住那石屋。”
朱若兰道:“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留心着那些人的变化,如若有了什么警兆,要他们立刻传出警号,晚辈也要赶来查看他们的变化。”
李沧澜道:“老朽预料,他们四人在天黑之前,当可回来,万一不回来时,老朽当亲去后园之中,守住那座石屋。”
朱若兰道:“如何能让老前辈亲往监视,如是川中四义不回,晚辈们轮流去监视他们就是。”
李沧澜道:“老朽已经老迈了,已然无法再在武功之上求进,你们此刻寸阴如金,不用再在这等事情上,耗费精神了。”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如是天色入夜之后,仍不见川中四义回来,去告诉我一声。”言罢,转身而去。
杨梦寰望着朱若兰背影消失不见,才低声对李沧澜道:“兰姊姊近日对我,神情大变,似是很不喜看到小婿。”
李沧澜微微一笑,道:“你们同辈姊弟问事,最好不要跟老朽诉说。”
说完话,竟自转身行入房中。
杨梦寰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暗道:如若此刻,再有几匹健马驮着几个重伤之人而来,那可是麻烦的很了。
幸好,并未再有受伤的人来到。
杨梦寰站了一个时辰之久,才缓缓转回书房。
半日无事,匆匆而过,天色入夜时光,沈霞琳替梦寰送上晚餐。
原来,水月山庄中的厨师,早已避祸远走,仆从佣人,尽皆他遣,沈霞琳只好亲自下厨,作好饭菜之后,再分别替他们送上,招呼他们食用,整个水月山庄,她算是最为辛苦的一个人了。
沈霞琳匆匆而来,放下饭菜而去,行动似是十分忙碌,杨梦寰也没有时间问她。
杨梦寰用过饭菜,燃起一技火烛,秉烛看书,到深夜于时光蛋,仍然不闻警号,正想休息,突闻一声尖厉的啸声,传了过来。
这声音凄厉刺耳,闻之惊心。
杨梦寰只听得呆了一呆,放下手中书本,一口气吹熄案上火烛,直向后园石屋跑去。
只见李沧澜,手执龙头拐,站在石屋窗前,向里面探看。
杨梦寰急急奔了过去,道:“岳父,有变化么?”
李沧澜摇摇头,道:“不见有何变化。”
杨梦寰目光一转,扫掠了石屋一眼,只见那室中烛火高烧,景物清晰可见,十几个大汉仍然静静的躺着未动,长长吁一口气,道:“川中四义,还未回来么?”
李沧澜道:“这四人随我多年,自然不会妄生他念,离我而去,不是遇上了什么凶险之事,就是在追查一件事情,四人生性好强,查不到水落石出,决不会回来见我。”杨梦寰看得出李沧澜对川中四义,有着一份深深的挂虑,心想安慰岳父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间,传过来几声鼓响,划破夜的沉寂。
李沧澜怔了一怔,道:“那来的鼓声?”
杨梦寰道:“似是由正东方位传来,小婿去查看一下语声未落,又闻得当当当几声锣响。
这次的锣声,似是由正北方位传来。
杨梦寰低声说道:“今晚上情势有些奇怪。”
李沧澜道:“不错,老夫生平经历了无数凶奇事,但也很少遇到类似今夜的怪事,你听出锣声的怪异么?”
杨梦寰道:“小婿听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李沧澜道:“很像湘西赶尸的锣声。”
杨梦寰道:“难道和这些受伤之人有关么?”探道向石屋望去。
高燃的火烛下,只见那静卧的十几个大汉,其中数人,正自缓缓伸动手脚,似是刚由大伤中苏醒过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正待告诉李沧澜时,突闻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李沧澜已疾飞而起,扑向正北。
夜暗中传过李沧澜的声音,道:“寰儿,好好的守住石屋,我去去就来。”
话说完,人已消失不见,杨梦寰想把所见情形告诉岳父,已是有所不能了。
回头望去,只见石屋中的火光一闪而熄。
原来,那高燃的火烛,被人撞倒在地,因此火光一闪而熄。
石屋中,突然黑暗下来,杨梦寰纵然有过人的目力,也无法在极短时间内,瞧出石屋中的景物。
他伸手抓住门环,想推门入屋,查看一个明白,但他终于忍了下来,觉着入室之行,太过冒险,不如守在门口,以待变化。
那知等了一盏热茶时光,竟不闻石室中有何动静,似是那几人的举动,只不过是一种体内潜能的反应。
这时,天上星月,都被阴云掩去,更显得阴森逼人。
杨梦寰目光一转,瞥见正西方,一条人影,缓步向石屋行来。
杨梦寰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低声问道:“什么人?”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是我!你是杨兄弟么?”
杨梦寰一闻之下,立时辨出是朱若兰的声音,急急说道:“兰姊姊快些来,情势有些不对!”“朱若兰疾跃而至,落在杨梦寰的身前,道:“什么不对了?”
杨梦寰道:“适才一阵鼓、锣交集的声音,姊姊听到了么?”
朱若兰道:“听到了。”
杨梦寰道:“就在那鼓锣声后,兄弟发觉了石屋中昏迷的人,有几个在伸动手脚。”
朱若兰回顾了石屋一眼,道:“该在石屋中燃点一支火烛。”
杨梦寰道:“原本燃有一支火烛,大约是被那伸动手脚的人撞到了。”
朱若兰道:“只有你一人在此么?”
杨梦寰道:“小弟到此时,家岳已经先在此地了。”
朱若兰目光一转,道:“李老前辈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闻得鼓锣之声,跑出去查看去了。”
朱若兰突然扬手一指,掠着杨梦寰耳鬓点出。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石屋窗子大开,一个大汉跨上了窗沿,正待向外跃出。
朱若兰天罡指力遥遥点出,那大汉那里能经受得了,身子一歪,已然向后倒去。
杨梦寰道:“这么看来,这石屋中人,都是来作内应的奸细了?”
朱若兰道:“目下我也难作断言,也许他们是被迫而来,但那鼓锣之声,定和这些人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杨梦寰道:“小弟亦有此疑……”回顾了石屋一眼,接道:“为了防患未然,咱们应该把石屋中人的|茓道封住。”
朱若兰摇摇头,道:“此刻进入石屋中,大过冒险,还不如守在室外,以观变化。”
杨梦寰凝神听去,果然由那石屋之中,传出了一阵轻微的悉索之声,似是有人在挣扎而起。
阴森的黑夜,广大的后园,独立的石屋中,躺着很多晕迷的人,此刻,似是都要挣扎而起。
杨梦寰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小弟能下得狠心,把他们遣来之人,全都杀死,或是废了他们的武功,他们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朱若兰道:“如果你真的能够作到,那也不叫杨梦寰了,”
只听衣袂飘风之声,一条人影,疾跃而至,停在石屋前面,正是海天一叟李沧澜。
朱若兰道:“老前辈可曾瞧到敌踪?”
李沧澜摇摇头道:“情势有些不对……”
朱若兰回目扫掠了那石屋一眼,接道:“老前辈可是发现了什么特异之事么?”
李沧澜道:“老朽巡视了东北两个方向,左近一里,迄未发现敌踪,不过,老朽听得适才的锣鼓之声,其声怪异,不似中原人物所有。”
朱若兰道:“晚辈走过的地方不多,无能分辨那鼓锣之声,为何处所有。”
李沧澜道:“就老朽记忆中鼓声,是从未听过,锣声却似湘西夜行赶尸锣,因此,老朽怀疑他们的来路,不似正道人物。”
朱若兰点点头,道:“晚辈虽然无能辨出那锣声鼓声为何处所有,但亦听出了声音有些不对。”
李沧澜脸色一整,道:“出此,咱们不能再存妇人之仁,拖延下去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可是指这石屋中人而言?”
李沧澜道:“不错,咱们就算下不得毒手,把石屋中人一一击毙,最低限度,也该点了他们的|茓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朱若兰低声说道:“有人来了,两位见见他们,晚辈先隐起身子。”
李沧澜回目望去,只见朦胧夜色中,高墙上落下三条人影,直奔而来。
三个人一色黑衣,面垂黑纱,左面一人,颈间挂着一面皮鼓,右面一人手中执着一面铜锣,居中一人,赤手空拳,背上斜背着一柄长剑。
李沧澜看三人飞来身法,轻灵迅快,不是平庸之辈,立时生出了戒备之心,轻轻一顿龙头拐,拱手说道:“三位朋友,不知是那一道上人物?”
三个都是细高的身材,一排横立,有如三个木刻泥塑的神像。
不知三人是否听懂了李沧澜的问话,竟然无人开口回答。
李沧洞等了良久,不闻三人回答之声,不禁大怒,厉声喝道:“尔等可识得老夫么?”
又等了良久时光,才由那居中一人,生硬的迸出三个字道:“不认识。”
李沧澜先是一呆,继而纵声大笑,道:“从前江湖上的盗匪头儿李沧澜,尔等没有见过,也该有个耳闻了。”
只见那居中黑衣人,摇了半天头,道:“不知道,你们中原人物,有一个陶玉是男的,和一位朱若兰……”
这几句话,生硬艰涩,李沧澜心中再无怀疑,已知来人果非中原人物,当下说道:“诸位字字句句,都说得十分困难,想来定非中原人物了。”
那居中黑衣人,点点头,道:“我们来自西域。”
李沧澜道:“诸位来自苗疆之区么?”
居中黑衣人摇头,说道:“非也,非也……”
李沧澜听他非也、非也的非也了半天,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接道:“阁下非也,非也实是叫人难懂,既是不会说话,那也不用咬文嚼字了。”
那居中一人举手在头上拍了两掌,才如弹琴一般的一字一句,道:“我们来自天竺国。”
李沧澜道:“天竺国到我中国何事?”
那挂鼓执锣的黑衣人,一语不发,一切都由那居中之人答话作主。
只听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找一位朱若兰。”
杨梦寰道:“你们找朱姑娘有何贵干?”
那居中黑衣人道:“我们大国师清她到我天竺国去,共研上乘武功。”
杨梦寰道:“咱们中原武功,种类繁多,深奥无匹,一生一世,都学不尽,那也不用到天竺国了。”
那居中黑衣人道:“不行,大国师之命,非去不可。”
杨梦寰望了李沧澜一眼,低声说道:“这事有些奇怪,岳父有何高见?”
李沧澜道:“先问明他们用心再说……”语音微顿,高声说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居中黑衣人道:“我叫铁罗法王。”
杨梦寰低声吟道:“铁罗法王,好怪的一个名字。”
铁罗法王道:“我大国师手下有四大法王,我乃四大法王之一。”
杨梦寰心中暗道:谁管你金罗铁罗了。
当下高声说道:“贵大国师现在何处?”
铁罗法王道:“现在我天竺国中。”
杨梦寰冷冷说道:“朱若兰姑娘乃千金玉体,岂可跋涉边睡,远行异邦,你们大国师要找她研究,要他自己来吧!”
铁罗法王道:“不行,我大国师目下正在求证两种佛法,不能远行。”
杨梦寰道:“朱姑娘也不能去,那就不用谈了。”
铁罗法王突然举手一挥,左面一人突然挥手击鼓,傻敲三响。
右面黑衣人紧随着连击了三声铜锣。
鼓、锣之声不大,但却有一种阴森慑人的感觉。
杨梦寰正待喝问,突闻石屋中响起一阵悉悉瑟瑟之声,不禁心头大震,暗道:原来,那些晕迷之人,在受着他们的鼓锣控制。立时提聚真气,全神戒备,既要防守这铁罗法王等三人施袭,又要留心那石室中的变化。
幸好,石室中一阵响声,重又归于沉寂。
但铁罗法王,纵声大笑一声,道:“号令鼓锣。”
李沧澜轻轻咳了一声,道:“法王何以知道我们中原道上,有这一位朱若兰朱姑娘?又何以知她在此?”
铁罗法王道:“陶玉告诉我们大国师。”
杨梦寰道:“阁下怎知朱姑娘在此,也是那陶玉说的么?”
铁罗法王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本法王找得两个中原朋友,带我到此。”
杨梦寰道:“那人现在何处?”
铁罗法王回顾望了望,摇摇头道:“不知跑向何处?”
李沧澜突然一顿龙头拐,道:“寰儿,不用多问了,这又是陶玉嫁祸之计,这三人来此,分明已有了准备,看来是难以罢休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朱若兰就藏在石屋之后,这番话必已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心念转动。突闻步履之声,朱若兰已缓步走了过来,冷冷扫掠了三个黑衣人一眼,道:
“我和你们天竺国师,素不相识,找我何事?”
铁罗法王两道目光,盯注在朱若兰脸上瞧了一阵,道:“你是朱若兰?”
朱若兰秀眉一扬,冷冷说道:“不错。”
铁罗法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声如龙吟,响彻夜空,历久不绝。
李沧澜道:“姑娘小心了,这三人来意不善。”
杨梦寰听他一直长笑不绝,心中大怒,厉声喝道:“有什么好笑的,朱姑娘已然现身,你有什么话,还不快些说出。”
铁罗法王停下大笑之声,道:“我铁罗法王找得了朱若兰带回天竺国去,那可是一件大大奇功。”
朱若兰暗施传音之术,道:“杨兄弟,他们的鼓、锣,似是控制那些晕迷之人的工具,如若动手时,先把他们的鼓锣夺下,也许那鼓锣之中,可以找了一些奇怪事物,天竺向多异术,武功别走一路,不可轻视他们,万一夺不下时,不妨下手毁去。”
只见铁罗法王缓缓向前行走了两步,在朱若兰的身前,打了一个翻滚。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铁罗法王道:“大国师有令,见着姑娘时,不可开罪,本法王特以我天竺大礼拜见,请求姑娘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
铁罗法王道:“请姑娘随同本法王立刻上路,同往天竺,去见国师。”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自言自语,说给那一个听。”
铁罗法王道:“姑娘可是不肯去么?”
朱若兰正待答话,瞥见沈霞琳举着一盏纱灯——如飞而来,停在朱若兰的身侧。
明亮灯光下,只见三蒙面黑衣人、六道森寒的眼光,全部投注在朱若兰的身上。
朱若兰淡然一笑,道:“贵国师遣你来中原道上,除了要找我之外,还有什么贵干?”
铁罗法王摇摇头,道:“没有别的事,专程来请姑娘。”
朱若兰似是耐心奇大,缓缓回顾了石屋一眼道:“那些人是你们打伤的么?”
铁罗法王哈哈一笑,道:“那是咱们先遣派来此的助手。”
朱若兰道:“他们受伤很重,一个个晕迷不醒,如何能够助你?”
铁罗法王道:“他们并非受伤,只是受一种道术控制,这是一种最为可靠的助手,你们贵国人物,生性一向狡诈,但在这等情势之下,也就无法再行用诈了。”
朱若兰似在尽量利用言语,探索铁罗法王胸中之秘,微微一笑,道:“久闻你们贵国奇妙难测的瑜咖术,和迷魂大法,想来,这些人都是你们施展‘迷魂大法’所迷了。”
铁罗法王道:“不错,姑娘对敝国事物,知道很多。”
朱若兰道:“久仰你们天竺国的文物奇术,我早已有去见识一番之心了。”
铁罗法王培道:“那是最好不过,本法王可以带路了。”
朱若兰道:“你叫铁罗法王,可是你们天竺国的封号么?”
铁罗法王举手揭下蒙面黑纱,在沈霞琳高举的灯允之下,只见他头皮青光,脸长如马,竟是一个和尚。
朱著兰淡然一笑,道:“你们大国师,可是一寺主持,你们这法王之名,都是他封赠的了。”
铁罗法王道:“那倒不是,大国师的封号,乃我天竺国王圣谕封赐,权位之高,一时无两,他虽未出主国政,但我天竺国的大事,大都要请教国师。”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这两位不知叫什么法王了?”
铁罗法王哈哈一笑,道:“姑娘可是认为这法王之封,很易取得么?”
朱若兰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想不会太难吧?”
铁罗法王道:“大国师手下,弟子千万,当得法王之封的,不过区区四个人而已。”
朱若兰道:“这么说来,你这法王之封,地位甚高了?”
铁罗法王道:“一二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朱若兰道:“大国师只派你一个人,来中原接我么?”
铁罗法王道:“还有一位。”
朱若兰道:“那人现在何处?”
铁罗法王道:“我们分头寻找姑娘,他现在何处,连我也不知道了。”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关于我的事,贵国师知道好多?”
铁罗法王道:“敝国师对姑娘若是怀念不深,也不会派我等到中原道上了。”
朱若兰道:“他和我素不相识,从未晤面,这想念从何而起?”
铁罗法王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幅白绢,绢上绘了一个女子画像,那铁罗法王,瞧瞧朱若兰,又瞧瞧画像,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朱若兰道:“那绢上画的什么?”
铁罗法王道:“你的画像。”
朱若兰道:“什么人画的?”
铁罗法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画像乃我家国师转交在下。”
朱若兰道:“可否给我瞧瞧?”
铁罗法王略一沉吟,伸手递了过,朱若兰接过画像一看,果然那上面画着自己形貌,而且画的十分传神,栩栩如生,瞧了一阵,道:“贵国师有几幅画像?”
铁罗法王道:“我家国师一见画像,惊为天人,特地召集了我国几位名匠,比着画像绘制了十几幅之多……”
朱若兰道:“为什么要那么多?”
铁罗法王道:“在下和另一位法王,同来中原寻找姑娘,各带一幅。”
沈霞琳突然接口说道:“那三四幅也就够了,为何要画十几幅?”
铁罗法王道:“我家国师把朱姑娘的画像,分挂在客厅、卧室,随时都可以看到。”
沈霞琳道:“你们是和尚么?”
铁罗法王道:“不错啊!”
沈霞琳道:“当和尚要六根清净,你们怎么可以把我兰姊姊的画像挂在你们的庙里?”
铁罗法王哈哈一笑,道:“在我天竺国中,大国师居住之地,比起王宫,那也未必逊色了。”
朱若兰看了一阵把画像收入怀中,道:“这幅像画的很好,我要照它描绘两张……”
铁罗法王:“时间不多,只怕是没有时间让你描绘了。”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为什么?”
铁罗法王道:“我要立刻带你到天竺国去。”
朱若兰道:“你忘记一件事了。”
铁罗法王奇道:“什么事,我专程东来,寻访姑娘,能把你带回天竺,就是一件天大的奇功了。”
朱若兰暗中运气,缓缓说道:“如是我不愿去呢?”
铁罗法王道:“我奉命非得带你去不可。”
朱若兰道:“你来中原之前,贵国师可曾告诉你……”
铁罗法王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我们中原武林之中,有甚多奇奥武功,不在你们天竺之下。”
铁罗法王凝目沉吟了一阵,突然纵声大笑道:“这个,本法王早已闻名了,姑娘可是想和本法王一较武功么?”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久闻你们天竺武功,招术诡异无比,今日能见识一番也好。”
铁罗法王两道目光,冷厉异常的投注在朱若兰的身上,道:“姑娘在未见识本法王武功之前,可要先见识一番天竺的号令鼓锣。”
朱若兰略一沉吟,目光缓缓由李沧澜。杨梦寰等脸上扫过,示意他们运气戒备,口中却缓缓说道:“好!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就是。”
铁罗法王突然举手一挥,口中叽哩咕喀,呼喝了一阵,那挂鼓,执锣的黑衣人,突然向后退开了四五尺。
朱若兰知他是用天竺言语指挥两人,虽然凝神倾听,却是一句也听不懂。
只见那挂鼓的黑衣人,举起右手,咚的一声,敲在鼓上。
那执锣黑衣人也击了一声铜锣。
这鼓锣之声,听起来十分怪异,静夜中听得人毛发直竖。
朱若兰暗施传音之术,对李沧澜和杨梦寰说道:“天竺多异术,诸位要护守心神,不要为他们异术所惑。”
但闻鼓响、锣鸣,交织成一片十分怪异的声音。
朱若兰暗自运起天罡指力,蓄势戒备。
初闻那鼓锣之声,只觉怪异中带着有一股阴森之气,有如送葬哀乐,充满着哀伤之气。
李沧澜见识广博,细辨那鼓锣之声的怪异音调,除了充满阴森,哀伤之外,似乎是另有一种激动的杀机,心中动了怀疑,不觉间,回目一顾石屋。
石屋中隐隐响起了一种悉瑟之声,只是声音很小,被那强烈的锣鼓声所遮掩。
突然间,鼓锣响声一变,由缓沉阴森变的快速激昂。
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自那石屋之中传了出来,石屋中那些昏迷之人突然一个个夺门而出,直向屋外奔来。
这些人动作很快,李沧澜发觉不对,要待拦阻时,十几个劲装大汉,都已奔出室外,直挺着身子而立。
李沧澜举起龙头拐,正待出手,却听朱若兰低声说道:“老前辈暂勿出手,晚辈想查看一下,这些受迷魂大法所惑之人的情绪变化。”
沈霞琳目睹那些人晕倒在石屋,突然间一个个挺身而起,奔出石屋,心中本极害怕,但见朱若兰、杨梦寰等一个个气定神闲,毫无畏惧之色,“心中惊惧顿消,变的十分泰然。
那奔出石屋的大汉,并无立即动手之意,各自瞪着双目,打量李沧澜和杨梦寰。
朱若兰沉着无比,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投注在两个黑衣大汉身上,查看他的神情变化。
但闻铁罗法王纵声一阵大笑,道:“这些人已受那号令鼓锣,激起了强烈的杀机,他们幻念之中,身受千百种折磨痛苦,都是你们加诸在他们身上,此刻只要我下令鼓锣声音一变,他们立时以饿虎扑羊之势,攻向诸位。”
朱若兰道:“天竺奇技,至此而已么?”
铁罗法王道:“还有一事,本座忘记说了。”
顿了一顿,接道:“这些人此刻完全为我鼓锣控制,物存在忘我之中,他平日只能用出八成武功,此刻可能要发挥到十成以上,有时,他们攻出的拳掌,其威势更超出了他们本身的成就之上。”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才是“迷魂大法”的厉害之处了。
口中却冷冷接道:“可惜的是被你所迷之人,都非我中原武林道上高手,势难当我一击。”
铁罗法王道:“本座奉谕东来之时,大国师亦曾面告本座,朱姑娘武功高强,已得阿尔泰山三音神尼不传之秘。”
朱若兰冷冷说道:“这都是陶玉告诉你们的了,何足为奇。”
铁罗法王纵声而笑,道:“那三音神尼的武功,也属我天竺一支,姑娘是否知道。”
朱若兰吃了一惊,暗道:那三音神尼武功,奇中寓正,并非全然旁门之术,如真是天竺一支,这些和尚,倒是不好斗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倒是不信天竺武学能和我中土武学一争长短。”
铁罗法王道:“你们先见识一下天竺奇术。”举起右手一挥。
只听那快速激昂的鼓锣之声,突然又是一变,音调忽转低沉。
那些呆立的黑衣人,突然一齐探手入怀摸出一把匕首,缓步向朱若兰行去。
李沧澜大喝一声,当先出手,一招横扫千军,平扫过去。
只见那些黑衣人,突然散开,其中一半,围着李沧澜恶斗起来,李沧澜龙头拐舞起一片摄影,独斗七个黑衣大汉。
另有一半黑衣人,却绕过李沧澜,疾向朱着兰奔了过去。
杨梦寰一拦,拦住了几人,右手迅如电火厂光,抓向当先一个黑衣人的右腕。
那黑衣人举动仍甚灵活,眼看杨梦寰五指抓来,突然一沉右腕,匕首上挑,疾向杨梦寰腕脉之上划去。
杨梦寰冷笑一声,屈指弹出,右手五指一翻,抓住了那大汉右腕脉门。
那大汉脉门被杨梦寰一把扣住,依照常情,决然不会再行反击,那知那人竟似是着无所觉一般,左手一扬,一拳击了过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避开一击,屈指一时,撞在那大汉肋间。
那大汉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一咬牙,挥动左手,又是一拳劈下。
杨梦寰一皱眉头,挥手挡开那大汉左臂,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剽悍得很,我这一肘,至少要撞断他两根肋骨,他竟然还有着再战之能……。
忖思之间,三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分由三个方向刺来。
杨梦寰一咬牙,右手向前一举,挡住右面刺来的一把匕首,左手点出一指,封开了右面一把匕首,身子侧转,避开了右面一把匕首。
右面那大汉手中匕首攻势甚重,一时收势不住,嚓的一声,刺入了同伴后背,闪闪刀锋,直透前胸。
杨梦寰右手一松,放开了那大汉尸体,飞起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一个黑衣大汉的膝盖之上,一条左膝;立即折断。
那左膝折断的大汉,仍是凶悍无比,连人举着手中匕首,直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杨梦寰怒喝一声:“找死!”迎胸劈出一掌,正击中那大汉前胸之上。
那大汉闷哼一声,仰身向后倒去。
朱若兰眼看双方已然展开恶斗,目注铁罗法王,道:“阁下也可亮兵刃了,我要讨教你们天竺国的武功。”
铁罗法王眼看李沧澜、杨梦寰出手后的凌历招式,那里还敢存轻敌之念,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你可是想见识一下,天竺国的剑术。”
朱若兰一侧娇躯,陡然间直冲而上,右手拍出一掌,逼住那铁罗法王的长剑,左手连攻三招。
铁罗法王吃了一惊,左手挥起封架,仍然被迫的退了三步。
但那铁罗法王,果有非常武功,避开三招之后,立时展开反击,长剑一挥,涌起一片剑花,直向朱若兰攻过去。
朱若兰三招快攻,未能制服了铁罗法王,心中亦甚惊骇,暗道:这和尚武功不弱!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武功,突|茓斩脉,和铁罗法王展开搏击。
这时,双方的恶战,已然十分激烈,但局面却稳了下来。
朱若兰一面封逼铁罗法王的剑势,一面游目四顾打量四周形势,只觉围攻杨梦寰和李沧澜的黑衣人,一个个奋勇无比,受伤不退,除非是击中要害,或是耗消了他们全部的体能潜力,否则,依然是一直向前,毫不退缩。
这等剽悍的恶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事,不禁心头骇然暗道:天竺奇术,不但能使一个人把本身武功,发挥到极致,而且似是还把平日无法用出的潜能,发挥出来,那是一个人武功,在天竺奇术的催眠之下,可以使武功增强数倍。
就这一分心神,连遇了两次险招,几乎伤在铁罗法王的剑下。
朱若兰一面凝神拒敌,一面暗施传音之术,说道:“杨兄弟这铁罗法王的剑招奇中有正,并非全属旁门之学,我要让他尽量施展出来,以便观摩,但你们却不用和那些黑衣人恶斗,他们全属中原武林人物,只是受到了一种奇术控制,难以自禁,要紧的是那两个击鼓打锣的人,必得想法子把他们捉住入从他们的鼓声中,找出日后拒敌之策。”
在铁罗法王长剑连绵不绝的迫攻之下,朱若兰说了这多活,亦觉着十分吃力。
杨梦寰全力挡住绕过李沧澜的黑衣人,回目一顾,却见沈霞琳高举着纱灯,并未助战,立时说道:“琳妹,快些出手,不用和他们客气,咱们要擒那击鼓敲锣的人。”
沈霞琳本来早想出手相助,但她知道这三人都是英雄性格,一时间倒是无法决定,是否该出手才是,听得杨梦寰招呼之言,立时弃去手中纱灯,挥掌攻去。
沈霞琳近年来艺事大进,出手拳、掌,十分猛恶。
夫妇联手,攻势大强,直向那击鼓,敲锣之人冲去。
那击鼓、敲锣的黑衣人,似是瞧出了杨梦寰的用心,鼓锣一变,突转急促。
这时,围攻杨梦寰的强敌,已然被重伤两个,但余下的五人,仍然凶悍无比,急促的鼓锣声,促起了五人猛恶的反击,杨梦寰夫妇虽然攻势强猛,但一时间竟然无法冲过五人的拦截。
在五个拦阻之人中,邓开宇最是凶猛,手中匕首寒芒闪转,招招攻向杨梦寰的致命所在。
杨梦寰对那邓开宇不忍施下毒手,但此刻形势所迫,如不先行设法击倒邓开宇,似是很难冲出五人阻拦之阵。
这时,那鼓锣之声,更见急促,那些黑衣人的攻势,也随着那鼓锣之声,更见凌厉。
杨梦寰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个击鼓、敲锣的僧侣,十分重要,不但不能让他们跑掉,而且还得生擒于他,此时此情,纵然伤了那邓开宇,亦是顾不得许多了。
心念一转,暗施传音之术,说道:“琳妹,快攻旁侧三人,我先收拾了邓开宇再说。”
沈霞琳掌势突然一紧,尽把那些黑衣人的攻势接了过来。
杨梦寰腾出双手,专攻邓开宇,双手各攻三招,才把邓开宇的气势给压了下去,迫得邓开宇有些手忙脚乱,才施展擒拿手法、左手逼住了邓开宇的剑势,右手一把擒拿住了邓开宇的右腕,微一加力,逼开邓开宇手中匕首,左手疾快的一掌,按在邓开宇的右肋上。
邓开宇右腕脉门虽然受制,但仍然拼尽余力反抗。
杨梦寰暗暗叹息一声道:这天竺奇术果然利害,竟能使一个人在受制之中,忘去了本身的生死,还有反抗之能!左手连挥,点了邓开宇数处大|茓,右手暗中用力一带,把邓开宇摔在五尺外花丛之中。
围攻杨梦寰的黑衣人,已然有三个受伤,但余下之人,却是毫无惧怕之意,仍然猛攻不停。
杨梦寰奋起神勇,连出三拳,呼呼拳风,逼开了一条路来,纵身一跃,破围而出,扑向呜锣大汉。
那鸣锣大汉,眼看杨梦寰冲了过来,陡然踢出一脚,双手仍然不停的击打铜锣。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们鼓锣配合,才能使那些黑衣人,神志受制,如若我把这面铜锣抢了过来,或是把这执锣之人击倒于地,锣声停下之后,单余下一面皮鼓,不知是何局面?
心中念转,施出险招,身子微微向旁一让,右手斜里抄了过来,立掌如刀,疾向那击锣大汉的脚腕之上切去。
那大汉突然一挺身子,踢出右腿,却疾快的收了回来,左脚接着飞来,踢向杨梦寰的前胸。
杨梦寰暗道:天竺技击之术,,竟然也有连环腿法。横移避开,击出一掌。
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声搏斗。
那大汉始终不停呜打铜锣,单以连环腿法,抵挡杨梦寰的攻势,竟然能挡了七八个回合,未曾落败。
这时,合攻沈霞琳的四个黑衣人,突然分出两个,攻向杨梦寰的后背。
杨梦寰两面受敌,不得不改操守势,分拒前后夹攻。
搏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吃李沧澜一拐击中肋间,登时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卧地上。
李沧澜击毙了一名敌人之后,高声说道:“朱姑娘、寰儿,今日已势成骑虎,不用顾虑到伤人的事了。”
杨梦寰低声应道:“岳父尽请施下毒手。”
李沧澜纵声长笑,运起乾元指力,一指点出,又一个黑衣大汉,应手而倒。
沈霞琳亦似受了感染,辣手频施,一把扣在一个黑衣大汉手腕之上,夺下了匕首,娇叱一声,挥动匕首攻去。
沈霞琳匕首在握,如虎添翼,不到五回合,已伤了一个黑衣大汉,冲开了一条路,奔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说道:“寰哥哥,你对付那击鼓僧人,这些黑衣人交给我吧?”匕首一展,艳围攻杨梦寰两个黑衣大汉尽都接过。
杨梦寰腾出手脚,大喝一声,直向那击鼓僧人扑了过去,挥手一拳,猛捣过去。
这时,场中形势,已然有了很大的变化,围攻李沧澜的几个黑衣人,连经伤亡,只余四个武功较高的人,还在苦苦奋战,但已为李沧澜那重重拐影所困。
沈霞琳大展手段,独斗三个黑衣人。
朱若兰和那铁罗法王,也打到紧要关头,双方搏斗之势,看上去已不是刚才那等快掌急剑的打法,大部时间,相对而立,想上甚久,才攻出一招,表面上不够火炽、激烈,打的十分悠闲,实则每一掌、一剑,都有着精妙,奇诡的变化,自蕴凶恶,毒辣。
杨梦寰全力攻向那击鼓僧侣,己迫的那人全力迎敌,无法再腾出手去击鼓。
鼓声顿住,只有那当当的锣声仍然不绝于耳。
这时,那搏斗中的黑衣人似是因鼓声的停歇而斗志大减,攻势亦不似适才那等凶猛、灵活。
杨梦寰默察那击鼓僧出手的拳掌,变化十分奇诡,心知遇上了劲敌,不能急躁求胜,当下静下心神,全力施为。
但闻李沧澜连声大喝,四个黑衣人,尽数伤倒于地,两个为李沧澜的乾元指击中,两个伤在龙头拐之下。
沈霞琳目光一转,只见李沧澜已飞身向那敲锣的僧侣扑去,不禁大急,暗道:我如不能击败这三个黑衣人,定要被他耻笑我了。
心中转动;突出奇招,匕首抵隙而出,刺人一个大汉的前胸之中,深及内脏卜当场栽倒,气绝而逝。
这时,场中的形势,已有了很大的改变,那些受鼓、锣操纵的黑衣人,已然有大半死伤,只余下两个人,还在和沈霞琳搏斗不休。
两个击鼓、敲锣的黑衣人,眼看受着鼓、锣指挥的黑衣人,大部份已经伤亡,杨梦寰和李沧澜攻势又极猛恶,只好停手来封挡两人的攻势。
李沧澜杀机已动,手中龙头拐,有如狂风暴雨,招招击向致命所在。
杨梦寰知岳父天生神力,无人可匹,当下低声说道:“岳父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最好能够生擒于他。”
李沧澜攻势果然一变,大见缓和,右手龙头拐圈住执锣人,左手却施展擒拿手法,点|茓扣腕。
鼓锣声消失以后,两个和沈霞琳动手的黑衣人,首先不支,不足十合,一个伤在匕首之下,另一个被沈霞琳点了|茓道。
朱若兰眼看大局已定,两个挂鼓、执锣的黑衣人,已为李沧澜、杨梦寰掌指所困,被擒不过是指顾间事,立时娇叱一声,放手抢攻,左掌右指,眨眼间连攻了十四五招。
这一轮急攻,奇幻强猛,迫的铁罗法王连向后退了五六步。
只听李沧澜大声喝道:“还不给老夫躺下。”左手抓住了那执锣人的手腕,一扭一转,格登一声,生生把那执锣人的腕子扭断。
那黑衣人彪悍无比,左腕折断,也不过冷哼一声,右手一挥,铜锣疾向李沧澜头上打来。
李沧澜冷笑一声,挥拐迎去。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震鸣,那黑衣人手中铜锣,脱手飞出,落在三丈开外,左手疾挥,点了那执锣人的两处|茓道。
就在李沧澜得手的同时,杨梦寰也点了那挂鼓人的|茓道,全场中,只余下朱若兰和铁罗法王还在恶战。
铁罗法王已被朱若兰凌厉攻势迫的有些招架不住,再看两个同来属下,已为人所生擒,心中更是慌乱,一个失神,吃朱若兰一掌击在右腕之上,腕背一麻,手中长剑跌落地上。
朱若兰左手一起,纤指直点过去。
铁罗法王身子一侧,避过一击,左手疾攻一掌。
朱若兰硬接一掌,铁罗法王却借势转向一跃,飞逃而去。
他动作奇快,两个飞跃,人已消失在黑暗之中,待杨梦寰斜里出手拦阻,已是晚了一步。
李沧澜一顿龙头拐,道:“老朽去擒他回来。”
朱若兰道:“不用了。”
李沧澜道:“放走了他,岂不是一大祸患。”
亲若兰道:“不要紧,擒了他也未必能绝了天竺国师的妄念,何况他们共分两路进入中原,我想他独身逃走,必然会向另一路人手求救……”目光一掠两个被擒的黑衣僧人,缓缓说道:“咱们目下要了然的一件事,是一对鼓锣,为什么能够控制着一个人的神智?”
杨梦寰道:“姊姊说的是,如若此事不能早日解决,中原武林人物,岂不是尽成了他们的助手。”
朱若兰道:“劳你和李老前辈把两个擒得的僧人,送入厅中,我要仔细的问他们一番。”
捡起地上的锣鼓,牵起沈霞琳,当先向大厅之中行去。
李沧澜、杨梦寰,提起了两个黑衣憎侣,随后行入厅中。
杨梦寰放下了那黑衣僧人之后,突然想起了邓开宇来,急急又奔入后园,从花树丛中,抱起邓开宇,重回大厅。
这时,厅中烛火高烧、照的一片通明,两个黑衣和尚,盘坐地上,抬头望着朱若兰,脸上是一片茫然神情。
杨梦寰悄然放下邓开宇,低声问道:“姊姊问出了什么消息么?”
朱若兰道:“问不出来。”
沈霞琳道:“这两个黑和尚装死、不理兰姊姊的问话。”
朱若兰道:“也许他们是真听不懂。”
李沧澜道:“让他们吃点苦头,就可以瞧出是真是假了。”
朱若兰微微颔首道:“老前辈试试吧!”
李沧澜大步行了过去,冷笑一声,道:“你们那天竺国中,可有行血回聚内腑的武功么?”
两个黑衣和尚,时间几处要|茓,都被点制,除了颈子可以转动之外,全身都无法挣动。
只见两个黑衣和尚,四只眼睛,一齐投注在李沧澜的脸上,眨动着眼睛,神情是一片茫然不解。
李沧澜缓缓举起手来,连点了那和尚前胸三处|茓道,陡然一掌,拍在那和尚背心之上。
但闻那和尚口中一阵吱吱喳喳的乱叫,登时大汗淋漓的滚了下来。
李沧澜重重咳了一声,望着朱若兰,道:“这痛苦很难熬受。”
朱若兰道:“这样看起来,他们是真的听不懂咱们的话了,唉!果真如此,这鼓锣之秘,只怕是很难揭穿了……”
李沧澜疾快的一掌,拍活了那和尚身上的|茓道,缓缓对朱若兰,道:“既是言语难通,留此两人,也是无用的了,非得设法擒注那铁罗法王不可。”
朱若兰凝目沉思了一阵,道:“那和尚轻功不弱,如无后援,只怕一时间决然不会再来,待他重来此地时,必然已有准备,这一等,也不知等到好久时光。”
李沧澜道:“姑娘之意呢?”
朱若兰道:“以我之意,必得在这两个被擒的和尚身上设法。”
杨梦寰道:“可是言语不通,咱们就算用出世间最惨酷的苦刑,也无法让他们说出中原话来。”
朱若兰道:“咱们是否可以从他们动作上,瞧出一点门道呢?……”
目光一掠邓开宇,接道:“你是否还记得他们打鼓、敲锣的声音。”
杨梦寰道:“隐隐记得。”
朱若兰道:“那就是了,如是你记得很有把握,岂不是和他们一般了。”
说话之间,伸手捡起皮鼓,随手敲了几下,望着李沧澜,道:“老前辈,请听听晚辈的鼓声如何?”
李沧澜道:“有些相似。”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杨兄弟,你去解了那人的|茓道,咱们试试这鼓、锣的神秘力量。”
杨梦寰大步行了过去,解开了邓开宇身上的|茓道。
凝目望去,只见邓开宇双目紧闭,有如睡熟了一般。
朱若兰低声说道:“杨兄弟捡起铜锣,听到我的鼓声之后,就敲起你记忆中的锣声。”
杨梦寰应了一声,顺手捡起铜锣。
两人全凭适才闻听鼓锣的一些记忆,敲打起来,一面注视着邓开宇的反应。
李沧澜听两人敲打的鼓锣,虽然有些相似,但其问却似缺少了一点什么,怎么听也不是那个味道。
再看邓开宇时,仍然静静的躺着不动,那鼓锣之声,对他竟似毫无影响。
两个敲打了将近一顿饭的工夫,仍是不见邓开宇的反应。
朱若兰停下手来,长长叹息一声,道:“不成,咱们打的不对。”
李沧澜道:“鼓锣声,骤听来虽然有些相似,但却缺少一种激动的力量。”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解开他们双臂|茓道,把锣鼓交给他们。”
杨梦寰心知她的为人,想到之事非要作到不可,当下依言解开了两个黑衣憎人的|茓道。
两个黑衣僧人望望朱若兰,又望望躺在地下的邓开宇,相视颔首。
杨梦寰缓缓地把鼓锣递了过去。
两个黑衣僧人接过了锣鼓,立时开始打了起来。
只听一阵急乱的鼓响、锣鸣,立时转入了有节奏的规律之中。
朱若兰低声说道:“杨兄弟,留意那打锣和尚的手法,李老前辈请监视着邓开宇的反应,如若他清醒过来,请即告诉晚辈一声。”言罢,全神贯注在那打锣之人的手法之上。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那李沧澜说道:“邓开宇要清醒了。”
朱著兰道:“好好的监视着他,不许他胡乱行动就是。”
只见两个僧侣击鼓、敲锣的神情,十分严肃,全神贯注于鼓锣之上。
又过片刻工夫,朱若兰摇手喝道:“停下来。”
两个黑衣和尚,望了朱若兰一眼,又继续打了起来。
杨梦寰先行出手,夺下那和尚手中的皮鼓,二僧才一齐停了下来。
转眼看,只见邓开宇已然站了起来,但那锣鼓之声骤停,邓开宇也随着木然不动。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弟,你记熟那敲锣的手法没有?”
杨梦寰道:“记是记下了,但不知是否有用?”
朱若兰道:“他们的鼓锣之声,有着很多变化,咱们只记上一些,也许无用,但如能够学会一点,就不难学会全部,你仔细想想,等一会咱们试试。”
李沧澜伸手点了邓开宇的|茓道,接道:“老朽有一件不明之处,请教姑娘。”
朱若兰道:“老前辈尽管请说。”
李沧澜道:“这锣鼓之声,虽是节奏明朗,但何以对咱们全无影响,独独对那邓开宇有着号令之能呢?”
朱若兰道:“这也是一个关键,照晚辈的看法,他们可能先受了一种伤害,对这种号令鼓锣有一种特殊的敏感,所以,咱们还得仔细检查一下邓开宇。”
这时,天色已然大亮,朱若兰回身打开窗子,长长吁一口气,随手熄去火烛。
室中突然间沉静下来。大约过有一刻工夫,朱若兰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杨梦寰大步行出厅外,只见川中四丑,一排横立院中,抱拳作礼。
杨梦寰喜道:“你们到那里去了,家岳一直在怀念着四位。”
川中四丑齐声说道:“我等追踪几个可疑之人,是以延误了时间,有劳老主人和姑少爷担心了。”
李沧澜缓步走了出来,望了川中四丑一眼道:“你们先退下去休息吧!”
四人应了一声,欠身作礼而去。
杨梦寰见川中四丑步履瞒珊,和适才脸上流现的困倦之色,想来定然遇上顽强之敌,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恶斗了。
直待四人背影消失不见,杨梦寰才缓步退回厅中。
朱若兰望了李沧澜一眼,说道:“川中四义,情义深重,此时此地,仍然能对你十分忠心,实是难能可贵了。”
李沧澜道:“我也曾几度奉劝四人,请他们自归故里,但四人却是执意不肯。”
朱若兰点点头,道:“疾风劲草,乱世忠良,如若此刻你仍然领导天龙帮,只怕也瞧不出川中四丑的义气了。”
目光一转,望着杨梦寰道:“杨兄弟,你带着邓开宇,留心他的变化,李老前请瞧着这两个和尚,别让他们逃走,咱们半宵恶斗,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伏身捡起鼓锣,带着沈霞琳当先而去。
第三十回将计就计
且说杨梦寰带着邓开宇。回到书房之中,缓缓放开邓开宇道:“邓兄,在你神智未复之前,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
伸手点了邓开宇双臂上的|茓道,闭目静坐,运气调息。
不知过去了好多时间,突闻蓬然一声,大门被人撞开。
杨梦寰不由一惊,睁眼望去,只见赵小蝶面带微笑,缓步而入,急急站了站来,抱拳一礼,道:“赵姑娘。”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惊扰你了?……”
目光一掠邓开宇,接道:“这不是邓家堡少堡主么?”
杨梦寰道:“不错,他受了一种奇怪的伤。”
赵小蝶道:“什么奇怪之伤?”
杨梦寰把铁罗法王相犯的经过,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赵小蝶道:“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兰姊姊似是也被闹的没了主意。”
赵小蝶道:“你瞧那铁罗法王的武功如何?”
杨梦寰道:“剑路诡奇,但奇中蕴正,不是好对付的人物。”
赵小蝶道:“好吧!我去瞧瞧兰姊姊,也许她正有用我之处。”
杨梦寰道:“姑娘一个人来的么?”
赵小蝶道:“不错,未得兰姊姊允准之前,我也不能带人来此。”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我送你去见兰姊姊。”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那就有劳了。”缓步行出书房。
杨梦寰紧随身后而出,回手带上房门,长长吁一口气,道:“想不到陶玉竟然把咱们强敌移树到天竺国去,这人的厉害实非常人能及。”
赵小蝶:“无风不起浪,他们遣派高手,跋涉万里,难道就没有一个目的么?”
杨梦寰道:“自然是有了,为了兰姊姊一幅画像。”
赵小蝶道:“兰姊姊的画像?”
杨梦寰道:“陶玉找了一个丹青妙手,绘制了兰姊姊一幅图像,画的活色生香,然后再派人送往天竺国,引来这一场纷争。”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陶玉把图像送给了什么人?”
杨梦寰道:“天竺国的大国师。”
赵小蝶道:“这是借刀杀人之计,陶玉想坐收渔人之利,我去见过兰姊姊之后,再作主意。”
谈话之间,已到了朱若兰的住的精舍之外。
杨梦寰指着精舍说道:“你一人去吧!”
赵小蝶点头直行入朱若兰的房中。
只见朱若兰面前摆着一鼓一锣,正自望着鼓锣出神。
赵小蝶行入房中,欠身一礼,道:“见过兰姊姊。”
朱若兰抬起头,望了赵小蝶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赵小蝶依言行了过去,道:“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道:“你那遍及天下的暗桩,是否已经折散?”
赵小蝶道:“几处大站,都已被我下令散去,各处暗桩,还未尽撤。”
朱若兰道:“那很好,不要再折散了……”语声微微一顿,道:“此刻此时咱们正需用人,妹妹建立的网形耳目,对咱们极端重要。”
赵小蝶突然站起身子,道:“既然如此,小妹要暂时告别。”
朱若兰道:“到那里去?”
赵小蝶道:“我要到那两处大站中瞧瞧,是否还有人在,只要还余下几人未走,我就通知他们设法去找那些散去的人。”
朱若兰道:“兹事体大,我不留你了。”
赵小蝶道:“不敢有劳姊姊。”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送到门口,低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赵小蝶道:“多则五日,少则三天,定可赶回‘水月山庄’,姊姊请留步,小妹去了。”转身一跃,人已到两丈开外,接连两个飞跃,已走的踪影不见。
朱若兰望着赵小蝶背影消失不见,才缓缓转回室中,关上房门,重又研究那锣鼓的声调。
杨梦寰知她生性外和内刚,如若找不出其中的原因,决然不肯罢手,也不去惊忧于她,只告诉霞琳,按时给朱若兰送上食用之物。
李沧澜和川中四丑,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异样,实在是日夜用心戒备,水月山庄僻处于群山之中,而且占地甚大,几人日夜轮班巡视,还要看管那两个和尚,实在是辛苦无比。
一连过去两天,水月山庄平静无波,自那铁锣法王败退之后,竟未再来搔扰。
第三天仍是平静无事,沈霞琳为朱若兰送过中饭之后,行入杨梦寰的房中。
杨梦寰刚刚运息完毕,起身说道:“兰姊姊情形如何?”
沈霞琳道:“兰姊姊似是已陶醉在那锣鼓声中,日夜孜孜不倦于击鼓打锣。”
杨梦寰道:“六宝和尚呢?已经数日未曾见过他了。”
沈霞琳道:“我正要告诉你,那小和尚似是中了邪魔一般,一直盘膝打坐,不言不语,起初两日,还进些饮食,近两天来,竟然滴水不进,咱们水月山庄中闹的天翻地覆,他竟是若无所觉一般。”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他现在何处?”
沈霞琳道:“他前日对我说过,三日中不能惊扰,明日中午限期才满,我答应了他,自是不能失信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忖道:那小和尚傻里傻气,难道参悟了佛门妙谛不成,不要是中了什么邪才好。
心中念转,口中却对沈霞琳说道:“好,咱们明日中午再去看他,这几日来,虽然平静无事,但咱们不能不小心戒备,你一人煮饭洗衣,还要打扫庭院,实在很辛苦了。”
沈霞琳微微一笑,道:“婆婆教我这些事,我已学的十分熟悉,这几个人,换洗吃饭,做起来十分轻松容易。”
杨梦寰道:“再过两日,兰姊姊找出锣鼓的奥秘,咱们就轻松了。”
沈霞琳望望天色,道:“我该去洗衣服了。”缓缓转身,漫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她长发披垂的后肩,只觉她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缓步出室,直向前厅行去。
流目四顾,只见前厅后院中偌大地方,不但打扫的十分干净,而且连花木也修剪的十分整齐。
行到厅前,只见木门紧闭,正待举手推门,忽闻弓弦声响,转身望去,一颗弹丸。迎面打来。
杨梦寰一皱眉头,横向旁侧闪开。
但闻砰然一声,那弹丸击在砖壁上,暴散出一片白色的粉未。
杨梦寰一皱眉头,正待后退,突觉一股奇怪的香味,扑入了鼻中。
他已警觉到情形不对,赶忙运气,闭住呼吸。
那强烈香味,已使杨梦寰意识到是一种烈性的迷魂药物,只要再吸入少许,立时将无能抗拒而晕倒,只有暂时闭住呼吸,设法运用内功,把那吸入腹中的少许迷毒,排出体外,再行出手。
心念一转,装作中毒晕迷之征,仰身向后倒去。
这当见,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一般,跃入庭院,一把抱起了杨梦寰的身躯,疾向外面奔去。
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处浅山之下、那人突然停了下来。
杨梦寰经他抱着一阵狂奔,借机把吸入内腑的少许迷|药,逼出体外。
他本可在那人不知不党中,出手点了他|茓道,但一股好奇之心的驱使,却使他忍了下去,凭仗精湛内功,控制住呼吸,装作晕迷未醒之状。
微启一目望去,只见那浅山之下的草丛之中,突然站起了六七个人。
但闻其中一人说道:“得手了么?”
那抱着杨梦寰的人做然一笑,道:“幸未辱命,手到擒来。”
但闻那当先讲话之人,说道:“恭喜张兄立此大功,此刻不宜停留,咱们得快些动身了。”
杨梦寰心中一动,暗道,看将起来,这些人都非首要人物,不入虎|茓,焉得虎子,不如索性跟他们去瞧个明白,当下忍着未动。
他只迅快的启目瞧了一眼,又立刻闭上双目,生恐被人瞧出破绽。
那擒得杨梦寰的人,似是立了莫大之功,在同伴前护后拥之下,向前奔去。
杨梦寰只凭感觉,觉出了前后左右,都是强敌,不敢随便睁眼瞧看。
当杨梦寰被擒时,李沧澜正坐在厅中运息,听得弹丸击中墙壁之声,心中已觉得出有异,但运息正值紧要关头,又未闻其他声息,也就忍了下去,待运息完毕,出来查看时,那迷魂弹药力已然大部飘散,只留下一些余味。
但这已使久走江湖的李沧澜觉出不对,立时四下奔走寻找,但所有这之,都在水月山庄,单单少了一个杨梦寰。
沈霞琳把事情告诉了朱若兰,朱若兰惊愕之下,再也无心研究鼓锣之秘,和沈霞琳联袂赶往大厅。
李沧澜早已在座,朱著兰心中虽急,但礼仍未废,欠身一礼,和沈霞琳并肩坐下,道:
“老前辈可在水月山庄找过了么?”
李沧澜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找过了,方圆五里内不见踪影。”
朱若兰微带温意的说道:“如若是经过一番恶斗,杨兄弟不敌来人被擒,那总该警动我们才是,如是他又中了别人暗算,被人擒去,那就太不小心了。”
李沧澜道:“说来也是怪老朽大意了,我听得一声轻响,却未能及时出去查看,寰儿为人虽是聪明,只是太过忠厚,在风险狡诈的江湖上,难免要吃大亏。”
沈霞琳道:“也许寰哥哥是受人暗算,没有还手的机会。”
朱若兰心中暗道:好啊!你们两人都替他遮盖掩护,倒要瞧瞧你们有什么办法找他?当下说道:“他既未留下一点痕迹,此刻要到那里寻他?”
李沧澜道:“咱们此刻,就是要研究此事。”
沈霞琳道:“姊姊一向足智多谋,还望想个办法才是。”
朱若兰道:“这些事我也没有把握,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
缓缓站起身子,接道:“大概小蝶就要回来,也许她会带几个助拳的人来,敌暗我明,咱们实在是人手缺乏,你们要好好的守住水月山庄,不能再出事情,我去附近查查看。”
李沧澜道:“可要霞琳陪你去么?”
朱若兰道:“我一个人来去之间,还方便一些。”急急出厅,纵身两个飞跃。行踪顿杏。
李沧澜望着朱若兰的背影,低声说道:“朱姑娘武功虽高,但她总是一个人,你要不要赶去助她一臂之力?”
沈霞琳道:“她既然不要我去,想是怕我累赘她,最好还是听她的话。”
李沧澜道:“我想掳去寰儿的,定与天竺二僧有关,可惜那两个和尚,不会说中原之言,如不然,以严刑逼供,定可使他们招出下落。”
沈霞琳道:“不知他们会不会写字?”
李沧澜道:“纵然会写,也是天竺文字,只怕咱们难以看懂。”
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道:“那只有等兰姊姊回来再说了。”
且说杨梦寰被人背着一阵狂奔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蓬然一声被摔在地上。
他虽然没有睁眼瞧看,但感觉之中,四周都有人在监视,只好闭住气,不敢睁眼瞧看。
这时,一个黑衣人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粒丹丸,右手捏开杨梦寰的牙关,把丹丸投入了杨梦寰的口中。
杨梦寰不知是何药物,不敢吞下,只好把他藏人舌底下面。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张兄,这解药效力一向神速,怎的这久时光,仍然不见效用?”
杨梦寰微微启动双目望音,只见四个黑衣大汉,团团围在四周。
正面一人哈哈大笑,道:“这不是醒来了么?”
杨梦寰缓缓挺身坐了起来,环顾了四人一眼,心中暗暗忖道:我如此刻出手,一举间制服四人,并非难事,只是这番深入虎|茓,未能探得敌人首脑,那未免是太不划算了。
心念一转,又强自忍下去。
但见那正面一人伸手指着杨梦寰鼻于说道:“那解药虽然很快的使你神志清醒,但也使你四肢软弱无力,你如想挺身抗拒,那是自我苦吃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忖道:好险啊!我如把那粒药丸吞了下去,今日势非听人摆布不可……。当下冷冷的扫掠了几人一眼,又缓缓闭上双目。
只听得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免得皮肉受苦。”
杨梦寰装聋作哑,不闻不理。
只听迎面而立那大汉说道:“杨大侠在武林中名重一时,那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张某人不过是无名小卒,如是你被张某打了几掌,那可是终身大恨大憾之事。”
杨梦寰冷肃的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那人哈哈一笑,道:“杨大侠果是聪明人物,一点就透,咱们兄弟也是情非得已,才冒着万死之险,把你请来,只要你去见见一位奇人,那人问些什么,还望你杨大侠能够据实而言。”
杨梦寰懒得多费口舌,冷冷的望他一眼,也不答话。
他这等豪迈无伦的气度,果然把四个黑衣人全都震住,竟然不敢再多问话,转身向前走去。
杨梦寰居中而行,前面有两人带,后面有两人押后。
出了室门,那当先大汉取出一条黑布带子,勒住了杨梦寰的双目,杨梦寰也不抗拒,任他勒着双目牵手而行。
行约数十余丈,又停了下来,那黑衣人又认怀中取出一条绳索,缚了杨梦寰双手,低声说道:“到了。”
解开杨梦寰蒙在脸上的黑布带子,挥手一推,把杨梦寰推入了一个秘室之中。
这时,杨梦寰早已把口中的药物吐了出来、抬头看去,只见这密室四周一片黑暗,不见天光,想来如不是深在地下,就在一座山腹密洞之中,因为室中幽暗,红烛高烧,一个全身黑衣圆脸长眉的和尚,端坐一张木榻之上。
很大一间秘室,只有这和尚一人。
杨梦寰转眼瞧了缚在双手上的麻绳一眼,心中暗自估计,凭藉自己的腕力,不难把绳索挣断,心中宽慰了甚多。
很大一座秘室中,只有一座木榻,和那一个和尚,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沉。
那和尚两道森寒的目光,冷冷望了杨梦寰一眼,说道:“你就是名震中原的杨梦寰么?”
杨梦寰冷冷说道:“不错。”
黑衣和尚道:“你识得我么?”
杨梦寰听他说话吐字,十分缓慢,已然料他不是中原人物,定然是来自天竺的和尚,当下说道:“虽然不识,但却知你的来历。”
那和尚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么,你说我是来自何处?”
杨梦寰道:“天竺国。”
那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错啊!你见过铁罗法王么?”
杨梦寰道:“不错,见过了。”
那黑衣和尚道:“铁罗法王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弃下他同伴而逃。”
那黑衣和尚道:“他有术,有法,但却缺少智谋,自是非败不可。”
杨梦寰道:“阁下呢?”
黑衣和尚道:“本座智、勇、术,三秆俱全,那是必然有胜无败了。”
杨梦寰心中暗暗付道:这和尚口气如此之大,不知能耐比那铁罗法卫如何?
但闻黑友僧人说道:“你认识一个朱若兰么?”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刻必须要全力忍耐,以求了然他们全部的阴谋诡计,然后才能制敌机先。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不错。”
那黑衣和尚道:“那很好,咱们就谈谈那朱姑娘的事吧!”
杨梦寰道:“朱姑娘一代红装才女,有什么好谈的?”
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你既知我来自天竺,但不知是否知道我因何而来么?”
杨梦寰道:“受人之遣,奉命而来。”
黑衣和尚道:“不错,我是奉命而来,要迎接朱姑娘,同回天竺。”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只怕你此愿难偿。”
那黑衣和尚冷冷一笑,道:“咱们等一会再谈吧……”微微一顿,道:“给我带下去。”
只听门声呀然,两个黑衣大汉冲了进来,架起杨梦寰出了秘室。
杨梦寰本着无比的沉着,任凭摆布,一直未动,看看自己被推入另一个秘室,反绑在一根木桩上,两个黑衣人,退了回去。
凝目望去,只见这座秘室中,共有四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借着壁上烛光望去,发觉那些人年岁,浓着,都和自己有些想似。
这秘室中的布置,使杨梦寰大感奇怪,望了望另外三个被绑在木桩上的少年,说道:
“诸位能够说话么?”
三人之中,两个人闭着双目,不言不语,最左的一个人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你也来了么?”言罢,重又闭上双目,举动间,毫无一点生气。
杨梦寰运足目力察看,三人丝毫不像练武之人,心中更是奇怪,轻轻咳了一声,道:
“阁下习过武功么?”
那人摇摇头,道:“如是习过武功,也不会被他这般轻易的抓来了。”
一个新的念头,闪电般掠过杨梦寰的脑际,心中暗暗忖道:“是了,这些人都长的和我有些相似,他们被掳于此,定然是和我有关了,我必得设法救他们才是。”
心中念转,口里又缓缓问道:“诸位到此好久了?”
那人颇有不耐神气,冷冷说道:“三天了,他们两位更久一些,三天中,除了喝些白水之外,再未进过食用之物,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你耐心一点,在下必将设法,救助几位脱险。”
那人对陶梦寰的话,漠然无动,淡淡一笑,道:“你如能够救我们,也不会被人家抓来此地了。”
杨梦寰心知自己毫无表现之前,很难取得他们信任,当下不再言语,闭上双目,暗中运气调息,只觉真气畅行,毫无阻碍,分明武功未失,登时信心大增。
这当儿,突然门声呀然,一个劲装大汉,背上Сhā着单刀,高举纱灯,引着那黑衣和尚,缓步而入。
杨梦寰望了那个和尚一眼,闭上双目,暗中却提紧真气。
那黑衣人汉高举纱灯,直行到杨梦寰身前,灯光逼注到杨梦寰的脸上,缓缓说道:“阁下神志怎么样了?”
杨梦寰睁汗双目,道:“很清醒。”
那大汉回顾了黑衣和尚一眼,道:“他很清醒。”
那黑衣和尚淡淡一笑,道:“你瞧到这些人了?”
杨梦寰道:“都瞧到了。”
黑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杨大侠名重武林,人人钦佩,咱们想多制造几个杨大侠出来,使人们无法分辨真假。”
杨梦寰心中暗道:果然是与我有关,这方法,可称得上恶毒无比,口中却问道:“他们虽然有些像我,但并非完全一样,如何能够充我杨某人。”
那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不错,看上去他们和杨大侠有着很多不同之处,但如稍加易容,别人就无法分辨了。”
杨梦寰道:“要他们充作我杨梦寰,又有什么好呢?”
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这好处大极了,你杨梦寰此刻甚受江湖爱戴,如是你做了儿件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事,同样会引起武林同道的公愤。”
杨梦寰心中暗自骂道:“这和尚来自天竺异域,想不到竟是如此狡猾。”口中却冷笑一声,道:“需知真金不怕火,他们纵然真的能冒充我杨梦寰,作上几件坏事,纵然能瞒人一时,也无法长久欺世乱真。”
黑衣和尚笑道:“只要能欺骗一时,那就够了。”
杨梦寰暗中运气,挣乱绳索,缓缓说道:“你们那迷魂药力很强,可也是从天竺带来的么?”
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那可是你们中原产物,和我天竺毫不相干。”
杨梦寰冷冷道:“你用了我们中原武林道上很多人?”
黑衣和尚道:“不错,怎么样?”
杨梦寰道:“你可知道,他们明里虽然助你,但暗中却是听命于我。”
黑衣和尚道:“我不信有这等事?”
杨梦寰道:“你可要杨梦寰举说几个例子听听?”
黑衣和尚道:“愿闻其详。”
杨梦寰道:“他们可曾告诉你,那解毒药物,有麻痹四肢之效,无能反抗,是不是?”
黑衣和尚道:“正是如此。”
杨梦寰道:“他们骗了你,那药物根本没有效用。”
黑衣和尚道:“这个我不信。”
杨梦寰道:“先让我一件一件的说明之后,再行拿证据给你看。”
那执灯黑衣大汉,怒声喝道:“你这人信口开河,意存挑拨,不知是何用心……”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班人,竟然甘心为异域和尚,作为爪牙,对付我中原武林同道,其心可诛,其情可悲……”
那执灯大汉,就要发作,却为那黑衣和尚伸手拦住,道:“杨梦寰,你已经黔驴技穷,至此而已了……”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你可要见识一下么?”突然翻腕一掌,拍了过去,击向那黑衣大仅执灯手腕。
他出手奇快,力道又十分强猛,那黑衣大汉淬不及防之下,如何能够闪避得开,手腕一阵急疼,啪的一声,纱灯落地,火光一闪而熄。
杨梦寰纵声笑道:“大和尚,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么?”
就在杨梦寰劈落纱灯的同时,左手亦同时劈出一掌,击熄了桌角上的灯火。
整个的秘室,突然间黑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听得黑衣和尚冷笑一声,道:“你说那药物,灵验无比,他如服用之后,全身功力立刻失去,何以还有此等能耐。”
但闻那黑衣大汉应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话未说完,突然闷哼一声,紧接着砰然一声大震,似是摔倒在地上。
杨梦寰心中暗道:好个恶毒的和尚,竟然碎然下了毒手!口中却哈哈大笑,道:“你们虽然甘心为人爪牙但却落得这般下场,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么!”
他双掌淬发,熄去火烛之后,立时闪到一侧,口中在说话之际,仍然不停的移动方位。
自会过铁罗法王之后,对来自天竺的异僧,杨梦寰已有着深深的戒心,不知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是以小心异常,时时变动停身之位。
那黑衣和尚出手伤了随来的黑衣大汉之后,手中控制着两三颗毒钉,但因杨梦寰停身之位,一直是变换不停,始终没有机会发出手中的毒钉,当下说道:“杨梦寰,本法王听得你们中原武林道上传言,阁下极受武林同道的尊仰,武功高强,不知何故一味躲闪。”
杨梦寰经过一阵游走,觉着气血甚畅,全无中毒之症,不禁胆气大壮,停下身子,说道:“阁下有能耐,尽管施展就是。”
那黑衣僧人,眼看好好的计划,尽遭破坏,心中早已十分激怒,知杨梦寰停下身子,立时扬手打出三枚毒钉。
杨梦寰早已留心戒备,幽暗中见那和尚一扬手腕,立时还击一掌,人却闪避开去,三点寒光,疾如流星,飞了过来。
但闻砰砰砰三声轻响,三枚毒钉,尽钉在墙壁之上。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的天竺奇技么?”
那黑衣和尚厉喝一声,突然扑了过来,口中喝道:“可敢接我一掌?”
杨梦寰右手挥起,硬接一击。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轻震,杨梦寰冷笑一声,道:“大师还有什么奇异的武功,尽管出手吧!”
那黑衣和尚心中早已激怒难耐,也不答话,双掌疾挥,猛攻过去,两人在暗室之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杨梦寰一面和那黑衣和尚动手,一面暗自忖思道:朱若兰因为言语不通,虽然生擒了两个和尚,仍然无法问出那鼓锣之秘,这和尚可以讲中土之言,我必得设法把他生擒才行。
心中念转,手下未免有了顾虑,不敢下手太重,生恐一掌之下,把邢和尚伤毙掌下。
要知高手过招,有不得丝毫的犹豫,杨梦寰心有所虑,出手多了一层顾虑,掌指之间,大受限制,但那和尚却是无所顾虑,招招掌掌,尽都攻向杨梦寰致命所在。
这束缚的放纵之间,杨梦寰自然吃了大亏,立时被迫落下风,失去先机。
那黑衣和尚的攻势愈来愈是凌厉,招术也更见恶毒,杨梦寰一着失错,被逼人险境,闹的手忙脚乱,不得不放弃生擒对方之念,展开反击。
他这一放手施为,果然把劣势稳住。
双方,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剧烈之斗。
不大工夫,双方已恶斗了四五十合,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这局。恶斗之间,突然闻得砰然一声大震,紧接着火光一闪,亮起了一支火把。
杨梦寰转脸望去,只见沈霞琳高举火把,当门而立,朱若兰缓步向室中行来。
朱若兰目光转动,打量了室中的景物一眼,道:“杨兄弟,你退下来,我来收拾这和尚。”
杨梦寰知她武功高出自己甚多,闻声而退,横跨三步。
朱若兰右手一扬,迅快无比的点出了一指。
那黑衣和尚眼看杨梦寰横向一侧闪去,正拟出手追击,却不料一缕指风,急袭而至。
待他纵身让开一击,朱若兰已如迅雷而至,迎面劈出三掌。
黑衣和尚眼看来了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疾冲而至,带来一股香风,不禁微微一怔,就这一怔神间,朱若兰掌影已重叠攻到。
他来不及多加思索,立时挥掌迎去。
朱若兰放手抢攻,掌指并施,一招快过一招。
那和尚失去先机,虽然极力想扳回劣势,但朱若兰幻起的掌影,有如波起浪涌一般,简直没有他还手的机会,被迫的团团乱转。
恶斗了十余合,突闻朱若兰娇叱一声“躺下!”右手快速绝伦的点出一指,正中那黑衣和尚肋间,但闻闷哼一声,黑衣和尚应手而倒。
杨梦寰急行两步,又点了那和尚几处|茓道。
朱若兰目光一掠四面木桩上捆的少年道:“放了他们,带一个回水月山庄中去。”杨梦寰应了一声,解下木桩上捆的少年,道:“你们那位愿意和在下同回水月山庄一行?”
三个少年望了望杨梦寰,齐齐点头答应。
杨梦寰一皱眉头,暗道:留下一人已足,想不到三人都愿回去。
付思之间,突闻一声金铁交呜传了过来。
转头看去,只见那火把高Сhā壁间,沈霞琳却已不知去向,不禁心中大急,转身一跃,飞近了秘室门口。
凝目望去,只见沈霞琳挥舞长剑,挡在秘室门口,抵挡七八个黑衣大汉的猛攻。
年来沈霞琳艺业大进,独斗七八个人,仍能从容应付。
杨梦寰正待出手相助,却听朱若兰娇声喝道:“杨兄弟,你照顾着这和尚,他如有逃走之心,不妨震断他的双腿。”
她这几句话,明里说给杨梦寰听,实则无疑警告那黑衣和尚。
杨梦寰望了黑衣和尚一眼。冷冷说道:“大师如是想多活一些时日,最好别妄动逃走之念。”
那黑衣和尚闭上双目,理也不理杨梦寰的问话,也不知他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还是早已胸有成竹。
朱若兰道:“带上他,咱们走了。”
杨梦寰抱起那黑衣和尚,回头对三个少年说道:“诸位请紧随在下身后而行。”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纵身一跃,飞掠秘室门口,说道:“琳妹妹,退回来,让姊姊对付他们。”
沈霞琳应了一声,倒跃而退。
朱若兰双掌疾起,连环击出。
她武功高强,又非沈霞琳能望项背,赤手空拳,对付七八个黑衣大汉,不过转眼工夫,已有四人伤在她掌指之下。
余下四人,眼看朱若兰武功高强,自知难以抵挡,呼啸一声,齐齐退走。
朱著兰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一群乌合之众。”当先向前行去。
杨梦寰举着那黑衣和尚,居中而行,沈霞琳仗剑断后。
一行人回到了水月山庄,李沧澜正在门口张望,眼看杨梦寰无恙归来,心中暗暗念佛,却故意一沉脸色,道:“寰儿,你也未免大过大意了,处处都劳动朱姑娘为你们的安危担心……”目光一掠杨梦寰背的黑衣和尚,和身后三个少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杨梦寰欠身一礼,笑道:“当时情势迫急,小婿已无暇对岳父说明,还望岳父大人恕罪……。”目光一转,回顾了身后三人一眼,道:“岳父可曾瞧出可疑之处了么?”
李沧澜仔细看去,只见三人身材形貌,竟然和杨梦寰有些相似,不禁一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梦寰道:“天竺和尚诡计多端,不知要搞什么鬼,不过此人会讲中土言语,不怕问不出详细内情了。”
谈话之间,已行入了大厅之中。
朱若兰瞧了杨梦寰一眼,道:“把他放下来。”
杨梦寰应了声,把那黑衣和尚放在大厅中间。
那和尚四肢几处要|茓被点,无法行动,望了几人一眼,缓缓闭上双目。
朱若兰牵着沈霞琳并肩在一侧坐下,望着李沧澜道:“老前辈也请坐下,咱们合力审问这和尚一番。”
李沧澜回顾杨梦寰一眼,道:“你也坐下来吧!”
这时,朱若兰、沈霞琳合坐一侧,李沧澜、杨梦寰坐在一侧,那黑衣和尚却盘膝坐在地上。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想皮肉受苦,那就据实回答我的问活。”
那和尚睁开双目,望了望朱若兰,冷冷一笑,道:“那要看姑娘问什么了?”
李沧澜怒道:“先让他吃些苦头再问,”一伸龙头拐,点了过去。
但闻一声闷哼,那黑衣和尚,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原来李沧澜伸手一拐,惜开了那和尚左臂一处关节。
朱若兰道:“老前辈审问他吧!我懒得和他多说话了。”
李沧澜轻轻一顿龙头拐,道:“大和尚,这滋味如何?”
那黑衣和尚抬头望了李沧澜一眼,欲言又止。
李沧澜右手一抬,接上那和尚断骨,缓缓说道:“这不过是一点教训,你如下肯据实回答老夫问活,有你的苦头好吃。”
那和尚缓缓说道:“你问吧!”
李沧澜道:“你可是来自天竺?”
黑衣和尚道:“不错。”
李沧澜道:“你们有几人进入中原,你的法号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第一批共有六人,由铁罗法王率领……”
李沧澜道:“第一批,那是说还有第二批了?”
那黑衣和尚做然一笑,道:“不错,咱们每隔十日,就有一批高手出发,来到中原,而且一批比一批武功高强。”
李沧澜心中暗道:他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天竺国中人物,心智用谋,或将和中原不同,用常情测度,只怕是难以作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那铁罗法王现在何处?”
黑衣和尚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沧澜道:“你是什么身份?”
黑衣和尚道:“铁罗法王领了第一批天竺奇士进中原来,我奉国师之命,以副首领的身份,随他而来。”
杨梦寰心中暗道:“原来他是那铁罗法王的属下之士,我还认为是另一批人呢?”
李沧澜道:“铁罗法王和你还有两位敲鼓打锣的人之外,还有两人,现在何处?”
黑衣和尚道:“一个负责和后一批人联络,另一个到了何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沧澜察看他的神情,不似虚言,一时之间,倒不知是该如何问他,问他些什么才是?
正感为难之间,忽闻朱若兰说道:“问问他,那锣鼓之声何以能够使一个人忘其来历,奋不顾身?”
李沧澜高声说道:“朱姑娘的话你听到没有?”
黑衣和尚道:“听到了。”
李沧澜道:“好,那你说出内情。”
黑衣和尚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不怕你不说。”
前行两步,点了那黑衣和尚双肩关节,只痛的那和尚汗如雨下。
只见那黑衣和尚连连摇头,道:“决解开我|茓道,我说内情。”
李沧澜道:“老夫不信你铜打铁铸的人。”挥掌推活他被点|茓道。
那黑衣和尚长长吁一口气道:“我们虽是同出一源,但却是所学各有不同,他们学的号令鼓锣,我学的改容大法。”
朱若兰道:“什么改容大法?”
那黑衣和尚哈哈一笑,道:“我能把一个人的容貌,改成另一个人,连他父呣子女,也是无法辨认得出。”
李沧澜道:“何足为奇,不过我们中原道上的易容术而已。”
那黑衣和尚道:“易容术乃雕虫小技,改容大法,和易容术大不相同,一个人经过我改容之后,他这终生一世,也别想再回复本来的面目了。”
杨梦寰心头一凛,道:“被改容之人,可要长的有些相似?”
那黑衣和尚洋洋得意的接道:“不错,改容不比易容,他们的体型和形貌,本来要有些相似才行,才可能改的天衣无缝,人所难辨……”
回顾了站在大厅门口处的三个少年一眼,道:“这三人的形貌,不用我说,你也瞧出来了,他们和你有些相似,是么?”
杨梦寰道:“正是,你要把他们改作我杨某的容貌,以图混人耳目。”
黑衣和尚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我要他们的容貌改的和你一般,并把你容貌也要改过,我以改容大法,造成三个人人敬重的杨梦寰,但却毁了真正的杨梦寰。”
他侃侃而谈,说的十分轻松,但厅中诸人,无不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朱若兰轻轻咳了一声,道:“你创造出三个杨梦寰来,用心何在?”
黑衣和尚道:“自有妙用,一个派来你们水月山庄,纵然被你们觉出有些可疑,但也无法确定他不是杨梦寰,另一个派出江湖,到处为非作歹,使武林中改变对杨梦寰的看法,至于第三个么,我们将安置在一个隐密之地,传授绝技,派以大用。”
沈霞琳长氏吁一口气,道:“好恶毒的办法啊!简直是闻所未闻,幸歼你被我们生擒而来。”
朱若兰道:“还有一件事请教你。”
黑衣和尚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你把那真的杨梦寰改了容貌,用心何在?”
黑衣和尚道:“用处大啦,我要他看青三个假人,作尽了坏事,但却无法阻止。”
朱若兰道:“嗯!办法倒是恶毒的很.只可惜已经没有机会施展了。”
黑衣和尚道:“我要说的活,大部已经说完了。”
朱若兰目注杨梦寰道:“废去他的有手,先使他不能再动改容手术。”
杨梦寰应声而出,挥手一掌,击在那阳尚右肘之上。
那和尚疼的闷哼一声,右臂不由自己的一抬。
杨梦寰忧庄等此机会,右掌乘势切下。
这一掌落势奇重,那和尚整个肘骨部破这一击震碎。
只听那仰尚闷哼一声,疼的晕迷了过去。
朱若兰道:“点了他的晕|茓。”
杨梦寰应声出手,点了那和尚|茓道。
朱若兰道:“看来这些人很难对付,必得想个法子……”
只见赵小蝶白裙飘动,步入大厅,接道:“什么人很难对付?”
朱若兰抬起头来,望了望赵小蝶一眼,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感人手太少。”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因此我带来了一十二个女婢,听候姊姊差遣。”
朱若兰道:“怎么,她们还没有散去?”
赵小蝶道:“已然散了一半,小妹再晚到半日,我那贴身四婢即将率领一部份不愿散去的女婢,回到百花谷去了。”
朱若兰道:“那很好,把她们安顿下来,先让她们休息一日。”
赵小蝶道:“不用休息了,小妹已作主把她们分配成四组,各负一方地区的安危职司。
朱若兰道:“你瞧瞧这个和尚。”
赵小蝶凝目望了一阵,道:“除了黑一些,似是和其他和尚没有不同。”
朱若兰道:“我是要你瞧他的来历,这些和尚,都来自天竺国,武功十分诡奇,还可对付,但他们每个人似乎都习有一两种奇怪的武功,什么号令鼓锣,改容大法,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赵小蝶道:“姊姊不用急虑,小妹即然来了,自当尽我全力,助姊姊对付他们。”
朱若兰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暂把这和尚带下去,放了那三位无辜的人,小心看守,别让他再逃离此地……”
目光一转,望着赵小蝶,道:“小蝶妹妹带来了十二个女婢,增强了咱们不少实力,老前辈近来一直未得休息,也可借此机会,养息一下了。”站起身子,带着赵小蝶和沈霞琳,起身而去。
杨梦寰把黑衣和尚送入石室,放了三个少年,回到自己书房,盘坐休息,想到陶玉嫁祸手法的恶毒,那里能够入定,直到天色入夜时分,才澄清了心中杂念。
坐息醒来,已经是初更时分。
只见沈霞琳坐在身边,旁侧放了一个盛装饭菜的木盒。
沈霞琳阵出右手,打开木盒,说道:“吃晚饭时,你正在入定,我不忍叫你,只好让你吃点冷饭菜了。”
杨梦寰道:“不要紧。”拿过碗筷,冷饭冷菜的大吃起来。
沈霞琳旨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冷饭,才放下碗筷,忍不住嗤的一笑,道:“早知你如此爱吃冷饭,以后就留下冷饭给你吃了。”
望望天色,接道:“该去了,兰姊姊有事找你。”
杨梦寰道:“找我什么事?”
沈霞琳迫:“我不知道,这几日中,我瞧兰姊姊似有满腹心事,愁锁眉尖,见她时,不要惹她生气啊!”
杨梦寰站起身子,抖抖衣衫,直向朱若兰房中行去,只见房门半开,烛火高烧,朱若兰对着烛光出神,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抱拳一礼,道:“姊姊叫我么?”
朱若兰道:“嗯!你进来,我有活跟你说。”
杨梦寰应了一声,缓步行入室中,道:“兰姊姊有何吩咐?”
朱若兰指指对面的木椅说道:“你坐下,我有一件事和你商量,而且今夜里非要说个明白不可。”
杨梦寰道:“姊姊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为什么竟用商量二字。”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鬓边长发,缓缓说道:“只要能和你商量个结果出来,那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梦寰听她语气,看她神色,已沈出兹事体大,非同小可,沉吟了一阵,道:“姊姊请说吧!只要小弟力能所及,决不推辞就是。”
朱若兰道:“事情你是一定能够办到,只是你肯不肯答应而已。”
杨梦寰道:“关于那一方面?”
朱若兰道:“好吧,纸里难藏火,早些使你心中明白也好……”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看到过赵小蝶了?”
杨梦寰心中一凛,暗道:就怕她谈起此事,果然就谈起此事,沉吟了一阵,点点头,道:“看到了。”
朱若兰道:“你准备怎么办?”
杨梦寰苦笑一下,道:“什么事啊?”
朱若兰道:“你不用和我装迷糊了,唉!男女间很多事太过微妙,连我也想不明白!……”
杨梦寰接道:“琳妹妹很贤淑,她本是什么也不懂,但这几年来,却很用心去学烹饪之术,姊姊这几日吃过她作的菜了,虽是几佯小菜,但却烧的味道很好。”
朱若兰道:“我吃过果然不错。”
杨梦寰又道:“红妹妹断去了一条臂,但她仍是不肯休息,除了帮忙琳妹妹忙着厨中事情之外,还要兼顾女红,一双手能绣出龙凤奇花,难得有一阵清闭,亦伴在家母身前,侍奉长辈,克尽孝道。”
朱若兰道:“李瑶红生性很野,想不到气质竞能变化得如此快,实是难得的很。”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姊姊,小弟何幸,能兼得鱼与熊掌,两房贤妻,各极美艳,而且一般温婉娇柔,下愚如小弟者,享此齐天之福,当真是兢兢业业,难以安下心来。”
朱若兰道:“你在教训我?”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不敢。”
朱著兰冷冷说道:“我问你,既然是你已经满足了闺阃之乐,为什么在你们水月山庄中,替我安排一间雅室,难道这都是作给我看看的么?”
杨梦寰料不到她会一下子扯到了自己头上,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都是琳妹妹等胡闹,小弟怎敢生此妄念。”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那么在这里为我设下此房,全是琳妹妹她们的主意了,你是既不知道内情,亦未同意,是么?”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这个,小弟倒是事先知晓。”
朱若兰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胡闹。”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只觉这事很难说的清楚,这个了半天,还是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若兰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杨梦寰的脸上,仍是在等他答复,只瞧得杨梦寰缓缓垂下头,不敢再和朱若兰目光相触。
这尴尬的场面,延续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朱若兰才轻轻叹息一声,正容说道:“杨兄弟!陶玉未死,而且又练成‘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他为人的恶毒,阴沉,使刚刚平静下来的武林纷扰,又掀起了一场风波,最为可恨的是,他竟然勾引了天竺恶僧,阴谋嫁祸,使我们鹜蚌相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目下形势已成,颇有回夭乏术之感。”
杨梦寰叹道:“姊姊先天之忧,使小弟敬眼的很。”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么?一个女流,而且又早已勘破了尘俗烦恼,江湖上谁为雄长,与我何干,我可以在天机石府那险要山谷之中,设下重重埋伏,建一座世外桃源,与世隔绝,时至今日,我还不能摆脱江湖上的是非,大都是为你牵累……”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梦寰你自己感觉着我对你有情呢?还是无情?”
杨梦寰道:“姊姊对我杨梦寰情如海深,恩比天高。……”
朱若兰接道:“你可是由衷之言?”
杨梦寰道:“字字出自肺腑。”
朱若兰道:“嗯,那你要如何报答我?”
杨梦寰道:“姊姊只管吩咐,要我滋剑自绝,决不敢易绳吊颈。”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兄弟,我不是要你怕我。”
杨梦寰道:“小弟是感恩莫铭,但愿有以相报。”
朱若兰道:“听我的活,好好对待赵小蝶,你就算报答了我……”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她情所钟、一心系你,五年来游戏江湖,以多情仙子自居,但她始终未能遇上一个心爱情郎,你可以容下李瑶红和琳妹妹,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赵小蝶,何况,对付陶玉,依仗她之处甚多,你不能大伤她的心,如是她伤情生变,我也没有力量收拾残局,我知道你的为人,外貌谦和,内心刚烈,不愿别人目你为依赖脂粉娇妻的软丈夫,唉!其实,那都是妒恨中伤的流言,他们内心中真正对你却是羡慕万分。”
杨梦寰面现难色,起身抱拳说道:“姊妹容小弟想想再说,好么?”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冷喝道:“回来!”
杨梦寰依言转回身,说道:“姊姊还有什么吩咐!”
朱若兰道:“我不是为了你一个人……”
杨梦寰道:“我知道,姊姊是为整个武林着想。”
朱若兰道:“你明白就好,……”语声微微一顿,道:“告诉我,你几时答复我?”
第三十一回移魂大法
杨梦寰对朱若兰替自己与赵小蝶撮合之事,甚难答复,只得道:“三日之后答复姊姊如何?”
朱若兰道:“太久了。”
杨梦寰道:“至少也要两天时间。”
朱若兰道:“你要仔细想个明白,别说出了心中又生出后悔之感。”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明白,姊姊还有什么吩咐么?”
朱若兰道:“没有了,你去吧。”
杨梦寰欠身一礼,转身出门,直回到自己书房之中,随手掩上房门,也懒得再点火,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他心有所思,难以静下心来,好不容易坐息片刻,天色已经大亮,当下站起身来,信步离室,直向庄外行去,他有了上次的经验,心中虽有所思,也是不敢大意,一边走一边留心着四下的动静。
突然间,一阵急促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赵小蝶衣袂飘飘,正在追赶一黑衣蒙面人。
杨梦寰身子一闪,隐到一株大树之后,暗道:这人青天白日之下,还蒙着面孔,不知是何用意,擒住他问个明白才是。
正待闪出身来相助,忽听娇叱一声,赵小蝶身子凌空而起,捷如鹰隼,扑了下来,那蒙面人奔行虽然很快,但仍是无法逃避开赵小蝶扑击之势,闷哼一声,被赵小蝶击中|茓道,一跤摔倒地上。
杨梦寰闪身而出,道:“好俊的身法。”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杨兄见笑了。”
杨梦寰伸出手去,拉开那人脸上黑布一瞧,登时为之一呆。
赵小蝶目光一掠杨梦寰,问道:“你认识他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认识,他是……他是……”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既然相识,你们也该好好的谈谈,我还要到别处瞧瞧。”说罢、转身而去。
杨梦寰一掌拍活那人|茓道,说道:“师兄怎会到此。”
那人低声道:“一言难尽,我要找杨师弟,希望你能不念旧恶。助我救一个人,不料被那姑娘识认作奸细……”
杨梦寰道:“师兄既是有事要寻小弟,何不堂堂正正而来,为何要用黑布蒙在脸上?”
那大汉道:“师弟此刻名震江湖,天下武林同道,有谁不知师弟大名,如果我堂堂正正的登门造访,只怕难以得见师弟。”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杨梦寰岂是这等人么,分明是有意搪塞。
但他为人忠厚,虽然心有所疑,也不当面揭穿,淡然一笑,道:“这也罢了,师兄适才言道,要小弟相助你救个人,不知是救那一个?”
那黑衣人道:“师弟已非昆仑门中人,小兄此来,只是想以私情相求。”
杨梦寰对那黑衣大汉抱拳一揖,道:“小弟出生昆仑门下,怎敢忘本,师兄有事但管吩咐,此地不是谈话之处,请入水月山庄一坐吧!”
这黑衣人正是昆仑派掌门人玉灵子门下首座弟子黄志英,昔年杨梦寰被玉灵子逐出门墙,不认他为昆仑门下弟子。
黄志英抬头望望天色,道:“好!师弟盛情,小兄就叨扰一次了。”
杨梦寰道:“自己师兄弟,这话未免是大客气了。”
黄志英道:“唉!师弟此刻天下闻名,如论在江湖上的声望,小兄固是难及万一,就是昆仑派也是难和师弟比拟。”
杨梦寰道:“师兄言重了。”当先带路,直入水月山庄。
沈霞琳正在庭院之中,瞥见杨梦寰和一个黑衣人并肩而来,急急迎上去。
杨梦寰笑道:“琳妹妹,还认得黄师兄么?”
沈霞琳打量黄志英一眼,急急说道:“怎么不认识,师兄你好啊!”说话之中,盈盈拜了下去。
黄志英急急还了一礼,道:“沈妹妹,小兄如何敢当。”
沈霞琳道:“大师伯我见过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好么?”
黄志英道:“慧真师叔很好。”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好么?”
黄志英道:“小兄此来,就是为掌门师尊的事。”
杨梦寰停下脚步,道:“怎么一回事?”
黄志英道:“掌门师尊此番东来,带了小兄和另外三个弟子,在距离两百里外,突然失踪不见,小兄费时五日踏遍方圆数十里每一寸地方,始终找不到师尊和三位师弟。”
杨梦寰道:“有这等事吗?”
黄志英道:“小兄想来思去,除了找寻师弟之外,别无他途,因此,不揣冒昧,还望师弟不念旧恶,助小兄一臂之力。”
杨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当真是有些奇怪了。”
黄志英道:“如果简简单单的事,我也不敢来麻烦师弟了。”
杨梦寰道:“师兄先请客室待茶,小弟还要细聆教益。”
抱拳把黄志英让入厅中。
沈霞琳落后两步进门,手中已捧着香茗。
杨梦寰端起茶杯,道:“师兄请用茶。”
黄志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师弟可有空暇?”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突然间行踪不明,小弟纵然无暇,也得去查个明白。”
黄志英心中似是甚急,起身说道:“不知几时可以动身?”
杨梦寰道:“掌门师尊失踪,自是难怪师兄心中焦急,不过,节情已经发生,师兄急亦无用,此事恐非小弟一人力能所及,最好能和家岳商量一下。”
沈霞琳接口说道:“我去请李伯伯来。”转身出室而去。
黄志英道:“李老前辈也在此地么?”
杨梦寰道:“百丈峰陶玉大败之后,武林中原有一段沉静时日,却不料陶玉勾结了天竺妖僧,数度侵犯水月山庄——”
说话之间,沈霞琳已带着李沧澜缓步而入。
杨梦寰,黄志英齐齐起身,长揖拜见。
李沧澜挥手说道:“你们请坐……”当先在一张大师椅上坐了下去,接道:“玉灵子剑术精绝,决非普通之人能够谋算,……”两道炯炯目光,逼注黄志英的脸上,接道:“可否把令师失踪的事,详尽述说一遍?”
黄志英略一沉吟,道:“晚辈随家师东来,问行中还有三位师弟,夜宿客栈,因一路奔走,那一夜晚辈甚觉困倦,醒来时,家师和三位师弟已经不见。”
李沧澜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这样简单么?”
黄志英急道:“如若晚辈说的谎言,那就不会如此简单了。”
杨梦寰沉默不语,一切事似乎都要李沧澜去作主。
李沧澜望了黄志英一眼,缓缓说道:“事情确有些奇怪,以那玉灵子武功之高,竟然会无声无息的被人掳去么?”
这时,突见一个身着黑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人,奔近厅门之处,急急说道:“有人来了。”来人正是川中四丑的老大。
杨梦寰霍然起身,直向庄外奔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灰袍中年和尚,直向水月山庄行来。
杨梦寰缓步迎了上去,道:“大师有何贵干?”
那和尚打量了杨梦寰一眼道:“求见朱若兰姑娘。”
杨梦寰道:“在下杨梦寰,什么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那和尚打量了杨梦寰一阵,道:“你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不错,大师父来自何处?”
那和尚摇摇头道:“在下奉命而来,不便多言,这里有绘图一幅,敬请转交朱若兰姑娘,要她按时赴约。”
说罢,探手从怀中摸出一幅白绢,丢在地上,转身而去。
杨梦寰拾起白绢,只见绢上画着一座突起的高山,山下有一道小溪,山腰、山根,都长满了古松,但山顶之上,却是一片平阔之地,写道“不见不散”四个小字。
瞧过绢上图画,再抬头瞧那和尚,却是早已走得不见。
那和尚既是指明了要给朱若兰,杨梦寰自是无法作得主意,拿起了白绢,直奔朱若兰的闺房。
朱若兰正在和赵小蝶对坐轻谈,看杨梦寰行了进来,齐齐起身相迎。
杨梦寰道:“姊姊隐息天机行府时,清闲逍遥,但一出现江湖哄动四海,麻烦也接踵而至。”
朱若兰道:“什么事啊?”口中说话,两眼却盯注了杨梦寰手中的白绢。
杨梦寰缓缓把白绢递了过去,道:“姊姊自己瞧吧!”
朱若兰接过白绢瞧了遍:道,“有人约我在图上所示的山峰相见,旁侧既有说明,那是不难找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什么人送来的?”
杨梦寰道:“一个和尚,看样子又是天竺僧人。”
朱若兰点点头,道:“也许他们来了主脑人物,我去会会他们也好。”
赵小蝶道:“姊姊一个人之力,武功再好,也是双拳难敌人多,小妹和你同行如何?”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你带来了很多助手,只要不是陶玉亲来,防守此地,那是绰绰有余了……”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去告诉令岳,小蝶妹妹带来的花娥,全都听命于他,要他小心防守水月山庄,任何事情,都等我们回来之后再作决定,琳妹妹留此助他,我和小蝶妹妹在庄外等你。”
杨梦寰应了一声,转身出室而去,告诉沈霞琳好好招待黄志英,暂时不要他离开,并代为转告李沧澜,简略收拾了一下,带上宝剑出庄而去。
到达庄外,朱若兰已和赵小蝶先在等候。
三人一起上道,按图索骥,急急赴约而去。
半夜紧赶,二更时分已找到山峰之下。
此际明月在天,光洁如水,朱若兰道:“杨兄弟存峰膘等候,如若有变,也好接应。”
牵着赵小蝶联决登上峰顶,只见八九个黑衣和尚,演七竖八的躺在峰顶之上。
朱若兰对来自天竺的奇诡武功,并无丝毫轻视之意,陡然停下了脚步,四下瞧了一阵,说道:“小蝶,天竺武功,奇中蕴正,而且异法奇术,非我中土可比,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赵小蝶道:“小妹记下了。”
朱若兰两道目光,缓缓由躺在地上的和尚脸上扫过,道:“小蝶,你说这些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赵小蝶道:“我瞧瞧看。”伏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一个和尚的口鼻之上,良久之后,才摇头说道:“奇怪呀!”
朱若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我瞧他们不像死人,可是气息似是已经绝了。”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道:“他们应该都是活的才对……”
赵小蝶接道:“既是活的,何以竟然装死?”
朱若兰道:“如果咱们能够下得狠心,借此机会下手,点了他们的死|茓,他们如想活回来,那就是大难之事了。”
赵小蝶摇摇头,道:“兰姊姊说得甚是,不过小妹自信,任何装作死去的人,也不易逃过小妹的查看,但这些和尚,不但气息已绝,心脏也停止跳动了。”
朱若兰飞起一脚,踢在一个和尚身上,那和尚被踢,连翻了七个浚,仍然是僵直而卧,动也未动一下,不禁心中也动起疑来,暗道,难道这些人当真是死了不成,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闻赵小蝶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约咱们来此,消息泄露,被人先行赶来,在这峰顶之上,设下埋伏,出手伤了这几个和尚……”
朱若兰道:“不对。”
赵小蝶道:“为什么?”
朱若兰道:“如是他们为人所伤,怎的不见一处伤痕呢?”
赵小蝶道:“也许他们和我们一般心意,出手点了这些和尚的死|茓。”
朱若兰道:“不论他们是死是活,咱们既然来了,总该等等那约咱们来此之人。”
赵小蝶道:“如果就是这些和尚呢?”
朱若兰摇摇头,道:“就是他们真的是死人,但每人衣着,颜色,都是下样,自然是身份一般,决不是那约咱们来此的人。”
赵小蝶心中虽然不赞同,但却不敢出言反驳,举步向峰顶正中行去,一面说道:“借此刻时光,小妹瞧瞧这峰顶之上,是否可以设伏。”
朱若兰点点头,道:“瞧仔细一些,咱们不能有丝毫大意。”
赵小蝶这些年来,在江湖之上游荡,对江湖的风险,早已了然甚深,和昔年初出百花谷时的惜然天真,已是大不相同。
她绕着山峰边缘,走了一周,不见有埋伏之人,才缓缓走了回来,道:“姊姊,就是这几个和尚,江湖上阴险鬼诈,无所不有,小妹之见,那首脑之人,可能就在这几人当中。”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这些年来,你变的比姊姊还要强些了,这见解,确实高人一等,咱们仔细查查这些黑衣和尚,有没有可疑人物。”
赵小蝶道:“不用查了。”
朱若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无论这些人用的什么方法,心机,咱们给它个一体诛绝,如若是死人,那也不在乎,咱们再点他一次死|茓,如若是活人,咱们把他一体处死,不管他们要用什么诡计,都是白费心机了。”
语声甫落,突闻一声冷笑传了过来,道:“好恶毒的手段。”
朱若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全身白衣,头戴白色高帽的怪人,站在峰边一座大石之上,明月照着他一身怪异的装束,看上去更显得阴气森森。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人缓缓向前走来,一面说道:“两位中那一位是朱若兰朱姑娘?”
朱若兰道:“我,阁下有何见教?”
那白衣人缓缓行近到赵小蝶和朱若兰的身侧,对着朱若兰抱拳一礼,道:“今日幸会朱姑娘。”
赵小蝶缓缓提起右手,道:“你定是这些人中的首脑了?”
朱若兰伸手拦住了赵小蝶,道:“阁下可是来自天竺么?”
那白衣人一伸手,脱下了头上的白色高帽子,露出青光的头皮,道:“在朱姑娘的面前,小僧不敢说谎,贫僧虽是由天竺来此,但却非天竺国人。”
朱若兰听他说话流畅,当下说道:“你是中土人士?”
那和尚道:“贫僧在嵩山少林寺中剃度,十五岁远行西藏,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
朱若兰道:“是了,你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所以,就帮助天竺国和中原人物为敌了。”
月光下只见那和尚方面大耳,只是双颧高突,把一张富贵之相,完全破坏。
只听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娱会了,就因贫僧亦是中土人士,所以才约姑娘到此,有几句良言相劝。”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什么事?”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贫僧等此来中原,姑娘想已知晓内情了。”
朱若兰缓缓说道:“不知道。”
那和尚道:“姑娘是真不知道么?”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罗嚏。”
那和尚转头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朱若兰忍下心中怒火,淡然一笑,道:“她叫赵小蝶。”
那和尚轻轻叹底一声,道:“大国师只知朱姑娘之美,艳绝人寰,却不知赵姑娘竟也是如此动人。”
赵小蝶道:“臭和尚,你在胡说什么?”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朱若兰右手一伸,拦住赵小蝶道:“不可造次。”目光转到和尚脸上,接道:“天竺国中甚多高僧纷纷进入中原,究是为了何故,可是想在武林中争上一席之地么?”
那和尚摇摇头道:“不是,天竺国师,富可敌国,中原风物虽好,也未必能动他之心,至于名位二字,他已是天竺国师,那是用不着再到中原争名了,此次遣人进入中原全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心中暗骂道:六根不净的臭和尚!口里却说道:“为了我?那就奇怪了,我和他素不相识,遥隔万里,他怎会为了我呢?”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这话倒也不错,如非中原有人,把姑娘的形貌,绘制在白绢之上,送往天竺国,那大国师绝不知世问竞有姑娘这般的美人。”
赵小蝶道:“什么人绘制了我兰姊姊的图像?”
那和尚道:“陶玉。”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又是他。”
那和尚按道:“大国师见得姑娘图像,惊为天人,贫僧还不相信世问确有其人,今日一见,才知那美人画像还难及姑娘万一。”
朱若兰暗暗吁了一口气,按下心火,道:“因此,他就遣派高手,进入中原。”
那和尚道:“何止是遣派高手,就贫僧所知,他本人亦将亲自赶来……”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那大国师,不但武功高强,胸罗奇术,更是人所难及,贫僧在那天竺国住了一十八年,深知内情,决非胡言。”
赵小蝶道:“那我们就把你宰了,再找那大国师算账。”呼的一掌劈出。
那白衣和尚纵身避开,突然举手互击了三掌。
只见躺在地上的八个和尚,齐齐挺身而起,团团把赵小蝶和朱若兰围在中间。
赵小蝶环扫了四下群僧一眼,道:“你还有什么能耐?”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单以武功而论,咱们中土和天竺,也许是各有所长,但天竺国有很多奇异之术,那就非中原武林人物所能思议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是说这些人装死的功夫?”
白衣和尚道:“天竺国的瑜咖术,如是有了成就,可以埋在水土之中,十日半月毫无损伤。”
赵小蝶冷冷说道:“如若以我之意,趁他们装死之时,就点了他们的死|茓,此刻也无人会帮助于你了。”
白衣僧人笑道:“在这山沿四周,除了贫僧之外,还潜伏有很多高手,如若两位姑娘真下毒手,只怕亦难得逞。”
赵小蝶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姊姊,我不信天竺国的武功奇术能强过我们中原很多,你替我掠阵,我来试试。”
也不待朱若兰答话,双掌齐出,分向身前两个黑衣和尚攻去。
她说打就打,出手快如闪电,两个黑衣和尚封架不及,齐齐向后跃退数尺。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天竺奇术,只此而已么?”口中说话,双手却连环劈出,分向群僧攻去。
八个黑衣和尚,被赵小蝶快速的掌势,分别攻击,迫的群僧闪避还击,绕着两人团团乱转起来。
朱若兰一直站着不动,看着赵小蝶和群僧动手。
但她这站着不动,却是大大的防碍了赵小蝶的手脚。
那白衣和尚冷冷的站在一侧,看着赵小蝶攻出的拳掌,亦无出手相助之意。
赵小蝶连攻了出二十四招之后,见仍不能伤到那些黑衣和尚,不禁心头火起,低声说道:“姊姊你退出圈外好么?我要在一百招内,将这八和尚一齐打死。”
朱若兰道:“不要慌,我还要问那白衣和尚几句话。”
赵小蝶心中暗道:为什么不等到生擒他之后再问呢?
但双手却依言停了下来。
朱若兰望着那白衣和尚道:“要他们退开一些,我有话问你。”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姑娘吩咐,贫僧是无不遵办。”语声微顿,接着又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四周的黑衣和尚,立时齐齐向后退去。
朱若兰望了四周那些黑衣和尚一眼,道:“他们可听懂我说的话?”
白衣和尚道:“不懂。”
朱若兰道:“那很好,你是少林门中何字排辈?”
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我已离少林一十八年,往事已过,不说也罢。”
朱若兰道:“那我们如何称呼你?”
白衣和尚略一沉吟,道:“姑娘叫我白衣老二就是。”
朱若兰眨动了一下圆大的眼睛,道:“白衣老二,这名字很奇怪,那里像一个和尚的名字。”
白衣和尚笑道:“这是天竺文翻译出来的名字,其中自有道理,这道理只是姑娘不知内情罢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不论你是白衣老二也好,白衣老大也好,今天你就别想生离此地了。”
白衣和尚摇摇头道:“两位姑娘武功高强,贫僧进得中原,早已有了耳闻,但今宵情势不同,俗语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逞一时豪强,落得终身大憾……”
朱若兰接道:“你既是生长在中土之人,为何要甘为异族驱使,何不弃暗投明……”
白衣老二摇头笑道:“那大国师如若是那等简单人物,贫僧也不会在天竺一住十八年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姊姊,这人执迷不悟,不用和他多费唇舌了,我先把他宰了再说。”
语未说完,已纵身而起,直向那白衣和尚扑去。
白衣老二身躯突然向旁侧一闪,避了开去道:“两位姑娘,可想见识一下天竺奇术么?”
赵小蝶道:“什么奇术?”
白衣老二举手互击一掌,说道:“两位姑娘可是真要见一下天竺奇术么?”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小蝶,咱们瞧瞧他们耍些什么花样,小心一些了。”
赵小蝶道:“我不信世上真有什么邪法。”
朱若兰道:“我也不信,所以咱们今夜要见识见识。”
只听那白衣老二口中念念有词,讲的都是天竺语文,两人也听不懂。
赵小蝶暗中运集了天罡指力,凝神戒备。
只见那退下去的八个黑衣和尚,突然脱去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身彩色鲜明的衣服,八个人分穿着不同的颜色,缓缓向两人身前逼来。
每个和尚手中,都拿着一个明亮的铜镜,月光耀照下闪闪生辉。
赵小蝶目光转动,扫视了八个和尚一眼,忽然生出一种困倦的感觉。
朱若兰低声说道:“久闻天竺有种移魂大法,今日咱们或已遇到,快些坐下,姊姊要自行一试定力如何?”
赵小蝶道:“我瞧了八人一眼,忽生困倦之感,姊姊别瞧他们就是。”
说话之间,两人已盘膝坐了下去,八个和尚团团围在两人四周,不住幌动手中铜镜,月光由镜中反射,不住在两人脸上闪动。
朱若兰暗施传音之术,低声说道:“对天竺的奇异之事,姊姊所知不多,有一种‘移魂大法’却是传诸中原甚久,百年之前,那‘移魂大法’曾在中原武林道上享誉甚隆,但不久却又日渐衰微,近年中,已是不再听人讲起,一种奇术破败如此之快,定然是有它的缺点,妹妹看了他们一眼,忽生倦怠之感,正是中了‘移魂大法,之证,快些调匀真气,扫清灵台,姊姊替你护法。”
赵小蝶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多谢姊姊美意,小妹此刻困倦已消……”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如若咱们此刻反击,突然出手,不难在一举间先伤四人,余下四人,就不难一举歼灭了。”
朱若兰道:“不可妄动,我们以静观变,瞧瞧天竺奇术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对付那大国师,才不致手忙脚乱。”
这几句话,用意深远,赵小蝶听得大为敬服,说道:“姊姊深谋远虑,实是常人难及。”
两人都用传音之术交谈,盘膝而坐,各运罡气护身。
朱若兰待真气调息均匀之后,才睁开眼睛,瞧了那些和尚一眼。
只见八个和尚,各执铜镜,不停在两人脸上照射,不知在闹什么鬼,朱若兰心中自忖道:天竺奇术,至此而已,那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
且说杨梦寰在峰腰等了良久,不见朱若兰和赵小蝶下来。不禁急了起来,暗道:难道两人被困峰顶不成,我该上去瞧瞧才是。
心念一转,举步登峰。
上得峰顶,只见朱若兰赵小蝶膝闭目而坐,周围七八个黑衣僧人,手执铜镜,不停在两人脸上照射,心中大为奇怪,暗道:难道那铜镜真有夺人魂魄的威力不成,何以不见两人出手反击。翻腕抽出长剑,大声喝道:“两位不要惊慌。”仗剑向前冲去。
他心想两人如是被困那里,这一声大喝,定可使两人精神振奋一些。
这时,那白衣和尚,正在袖手而观,听得杨梦寰大喝之声,探手从怀中,拔出一支银笛,迎了上来,拦住去路,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杨梦寰道:“杨梦寰。”长剑一起“迎门三击浪”,剑尖闪起两朵银花,直向白衣和尚刺了过去。
白衣和尚银笛一起,挡的一声,封开了杨梦寰的长剑,反手抢攻,点出三笛。
杨梦寰心中暗道:天竺和尚武功竟都不弱,挥剑封笛,三笛来,三剑挡。响起了三声金铁脆鸣。
那白衣和尚和杨梦寰三招硬打过后,突然收笛而退,冷冷说道:“你是那‘水月山庄’的杨大侠了?”
杨梦寰道:“不错,区区正是杨某。”心中却暗道:此人怎知我的姓名?
那白衣和尚冷冷说道:“阁下如若死了之后,那两位姑娘即可归依我大国师了。”
杨梦寰怒道:“你胡说的什么话,朱、赵两位姑娘,乃是中原武林最为敬重之人,于我杨某何干?”
白衣和尚笑道:“你可是认为贫僧久年未回中原,对中原情势一点也不知道么?朱若兰对你芳心早属,你如战死,她既心无所倚,那时我大国师自是易获芳心。”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定是陶玉的鬼计,今日必得生擒此俗,问个明白不可。
偷偷看去,只见朱若兰和赵小蝶,在群僧环绕之下闭目而坐,似是被一种奇术所困,心中大为不安,忖道:朱姑娘修为深厚,或是要存心一试天竺奇术威力,故而未曾出手,但那赵小蝶却难有这份耐心,难道两人,当真已在天竺奇术之下,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么?
一念及此,顿觉热血沸腾,陡然一振长剑.直向白衣和尚刺去。
白衣和尚挥笛架开杨梦寰的长剑.冷笑一声.道:“我对两位姑娘手下留情,但对你却是不用顾虑你的生死了。”
杨梦寰也不答话,凝神运剑,一味抢攻。
他心中明白,如是那朱若兰,和赵小蝶当真的被困于天竺奇术,那也只有先把这和尚生擒之后,才有救出两人之望。
那白衣和尚,初和杨梦寰动手之时,口中不停出言戏弄,手中银笛变化,也十分潇洒自如,但斗到了二十合之后,情势已然大有不同,只觉杨梦寰手中剑势,沉稳中渐增凌厉,自己已被圈入了剑网之中。
待他瞥觉到处境渐危时,已经是后悔已迟。
杨梦寰的剑势,分由网方八面的压了下去。
那白衣和尚手中银笛,已为杨梦寰剑势控制,无能反击。
陡闻杨梦寰大喝一声:“着。”砰的一剑,正击在那白衣和尚的手腕之上。
白衣和尚只觉手腕一疼,手中银笛跌落着地。
杨梦寰剑尖颤动,抵在那白衣和尚的前胸之上,冷冷说道:“你如不想死,就好好的答应我问话,听我吩咐。”
杨梦寰看他一脸狡猾之色,心知不给他一点苦头吃吃,只怕他不肯服贴,暗运腕劲,剑尖一挑,那白衣和尚,登时衣衫破裂,剑尖深入肌肤数分,鲜血顺着长剑,淋漓而下。
那剑尖所抵之处,正是一个人的心脏要害,不论武功如何高强,如被刺中,也是必死无疑。
面临着生死关头,那和尚忽然露出恐惧之情.缓缓说道:“杨大侠要问什么,在下是知无不言。”
杨梦寰目光一掠朱若兰和赵小蝶道:“她们怎么了?”
那白衣和尚道:“被移魂大法所闲,至多睡上一觉,别无伤害。”
杨梦寰冷笑道:“她们如有毫发之伤,自有你替她们偿命。”
白衣和尚急道:“她们毫发无损.只是受一种催眠之术所困。”
杨梦寰迫:“什么人要你来和我们作对?”
白衣和尚道:“贫僧奉那大国师之命而来。”
杨梦寰道:“天竺大国师,距中原遥遥数万里千山万水,如何知道中原之事,定然有人蛊惑于他了。”
白衣和尚:“这个贫僧就不大消楚了。”
杨梦寰道:“她!那我就挖出你的心肝瞧瞧,你是否真的不知。”
白衣和尚急急说说道:“贫僧真的不知详情,听说是一位姓陶的送了他几幅绢画,画上就是那位姑娘,才引动我们国师东来中原之心。”
杨梦寰心中暗道:大约他只知道这些。遂不冉问,搬转话题,迫:“如何才能救了两位姑娘?”
那白衣和尚道:“如若她门都被那移魂大法所制,只怕是必得睡上一觉才成。”
其实,朱若兰和赵小蝶,内功精湛.都未为那移魂大法所困,神志仍然十分清醒,听得两人答问之言,心中暗笑,故用传音之术道,“小蝶,准备出手了,这移魂大法也不过如此,那也不用再试他了。”
说话之间,暗运功力,施用“弹指神通”武功,右手屈指一弹,一缕暗劲飞去,震飞了一个和尚手中的铜镜。
赵小蝶挺身而起,左于遥拍一掌,右手发出了天罡指力。
八个和尚,只道两人已为那侈魂大法所困.却不料两人陡然挺身施袭,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付。
朱若兰、赵小蝶在群僧忙乱之中,连发指力.施出奇招,掌拍指点.片刻间,八个黑衣和尚,尽为两人点中了|茓道。
杨梦寰正为二女担心,忽然见她门挺跃而起,连发掌力,尽伤八个执镜的黑衣和尚,不禁对白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们那移魂大法,失去了效用么?”
那白衣和尚呆了一呆,道:“这就奇怪了?”
杨梦寰看他脸上的茫然之色,并非装作,以不再多问,伸手抓注了那和尚脉|茓,冷冷说道:“你如想活下去.那就别生妄念。”
这时,朱若兰和赵小蝶已退到了一块大岩石边,并肩而坐。
赵小蝶高声说道:“场兄,把那和尚带过来.我要问问他。”
那人台石在这片山顶之上.形势最高,坐在岩石上,可见峰上景物。
杨梦寰把那和尚牵到大岩石之下,低声喝道:“坐下去。”
那白衣和尚四顾了随来的群僧一眼,缓缓坐了下去,杨梦寰右手疾出,点了他两臂|茓道.退到一个侧。
赵小蝶道:“姊姊问问他吧!”
朱若兰道:“你问他也是一样。”
赵小蝶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和尚的脸上.笑道:“那就是你们天竺奇术么、我们算开了眼界……”
语声微顿,忽转冷漠,接道:“和你同来的那些和尚,凡是我伤的,都被我点了死|茓,你如是不想死,那就据实答我问活。”
白衣和尚抬头瞧了赵不蝶一眼.道:“问吧。”
赵小蝶道:“你们那大国师现在何处?”
白衣和尚道:“这个贫憎不知,不过他已率领了几个弟子,东来中原,那是不会错了。”
赵小蝶道:“如若他带来之人,个个都和你们一般的酒囊饭袋,那就好对付了。”
那白衣和尚摇摇头,道:“我被他们留在天竺国中,主要是教他们讲咱们中土语言,地位虽然不高,但却极受隆待——”
赵小蝶道:“我问你他们的武功如何,准问你这些琐碎事了?”
那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阵,道:“那大国师的武功,我只见过一次。”
赵小蝶道:“怎么样?有何出好之处?”
白衣和尚道:“那日贫僧在天竺护国寺中后院,听那大国师讲述奇术武功,适有一只飞鹰,从头顶飞过,那大国师抬手一招,那飞鹰应手而下,落在大国师的身前……”
赵小蝶道:“那飞鹰距那大国师有多高距离?”
白衣和尚道:“三丈以上。”
赵小蝶道:“可是暗器击伤的么?”
白衣阳尚摇摇头,道:“不是,如是暗器,小僧自信也可办到,那就不足为奇了。”
赵小蝶道:“那也是一种奇术么?”
白衣和尚道:“不是,那该是一种武功。”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若此人所言虚;那大国师的武功果是非同小可。
久未讲话的朱苦兰,此刻突然睁开双目,两道湛湛眼神直逼那白衣和尚的脸上,冷冷说道:“你如果不想受苦,那就据实答复我的问话。”
白衣和尚道:“好!朱姑娘有什么活,尽管请问。”
朱苦兰冷冷说道:“那大国师现在何处?”
白衣和尚道:“他已动身东来,现在何处,在下是一点不知。”
朱若兰冷冷说道:“你当真不知道么?”
白衣和尚道:“当真不知。”
朱若兰道:“你们分批进入中原,难道就没有联系之法么?”
那白衣和尚沉吟一阵,道:“联系的方法倒有,只是一种绘制的暗记。”
朱若兰道:“好!告诉我,你们联络的方法。”
那白衣和尚道:“此秘一旦泄露,贫僧非被千刀分尸不可。”
赵小蝶道:“但如你不肯说出实话,立时就要尝到那分筋错骨的滋味。”
朱若兰道:“天涯无限辽阔,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你如很怕死,就该借机会退出江湖。”
赵小蝶道:“一个先死,一个后死,先死的是死定了,后死的是还不一定,你自己想想看吧!”
那白衣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阵,双目盯注在朱若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似姑娘这等才貌,如若真被大国师抢了去,实在可惜的很。”
杨梦寰道:“怎么?那大国师生的很难看么?”
白衣和尚道:“不错,生的很难看,和朱姑娘比起来,当真凤凰配乌鸦了。”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快些说出你的联络之法,我耐性有限。”
那白衣和尚果然把和那天竺国师联络的暗号,很详细的说了一遍。
朱若兰抬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道:“你记熟了么?”
杨梦寰道:“记熟了。”
朱若兰道:“你脱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一拉赵小蝶衣袖,双双别过头去。
杨梦寰依言脱下了那和尚衣服,穿了起来,笑道:“两位瞧瞧我像是不像。”
二女缓缓转过头来,打量了杨梦寰一阵,赵小蝶道:“衣服大小,勉强可以.可是你总不能上剃个和尚头啊!”
朱若兰道:“不要紧,咱们依他联络暗号,留下图记,诱那大国师进入绝谷,然后和他决战,此事必得早些解决,而且要转变敌暗我明的力势。”
赵小蝶道:“既然要和他们决战,咱们必得先作一番布置才是。”
朱若兰道:“眼下先要瞧瞧他们的联络暗记是否有效,然后咱们才能布置一处决战之处。”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
朱若兰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你可记下了那联络的方法么?”
杨梦寰道:“记下了。”
朱若兰过:“据找推想,天竺来人,只怕已不在少数,而且都是以水月山庄为中心,散布这百里方圆之内.他们地势不熟,能够找到此地,必然要借重我中原武林中人的引导赵小蝶道:“这么说来,咱们光要设法不让中以武林同道替他们引路才是。”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那人如若是陶玉手下的人呢?”
赵小蝶微微一怔,道:“姊姊说的不错,那些人既为他们引路,自然是已存心和咱们为难了。”
朱若兰道:“不错,因此,咱们必得好好掌握这次机会不可。”
赵小蝶望了躺在地上的群僧一眼,欲言又止。
朱若兰道:“杨兄弟,你要先行试验一下他们那联络之法,是否真的有用?咱们才能预作部署。”
杨梦寰道:“小弟明白。”
朱若兰道:“多多小心了,”
杨梦寰欠身对朱若兰一礼,转身而去。
赵小蝶道:“这些人如何处置?”
朱若兰道:“姊姊没有陶玉那份杀人的能耐,点了他们的|茓道,移放在一处隐秘之地,让他们试试运气吧!”
赵小蝶微微一笑,起身而去,把八个黑人和尚丢入悬崖,指着脱了衣服的和尚,这:
“这人该如何处置?”
朱若兰目注那和尚过:“叫你老几好呢?”
那和尚急急说道:“贫僧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之后,曾经取了一个法名。”
朱若兰道:“好啊!你的名字也想起来了,这样说来你还有些不忘宗啦,不知你的法名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不敢、不敢,小僧法号心传。”
朱若兰道:“你尚记得自己的出身,法号,那还未尽忘身份——”
语声微微,一顿,按道:“此刻,你如想代罪立功,还有机会,愿不愿意在你,我们决不勉强。”
心传大师突然轻轻叹息一声,四下瞧了一阵,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代罪立功?”
朱若兰道:“你如真心悔悟,只要你设法把那大国师等一行高手引入我等指定之处,就没有你的事了。”
心传大师略一沉吟,道:“小僧极愿一试。”
朱若兰道:“小蝶,解开他身上|茓道。”
赵小蝶道:“姊姊,他在天竺国一住十八年,早已把咱们传统的信义二字忘去,说话如何能够相信呢?”
朱若兰道:“我要你解开他的|茓道。”
赵小蝶不敢再行多言,站起身子,行到那心传大师身后,解开他身上|茓道。
朱若兰挥手说道:“你去吧!此后为敌为友,全在你心念之间了。”
心传大师略一沉吟,转身而去。
赵小蝶望着那心传大师的背衫,一付跃跃欲动的样子,但见朱若兰神情严肃,不敢贸然出手,直待那心传大师背影完全消失,才缓缓回身说道:“姊姊就让他这么去了么?”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要他对我们甘心效忠,必得先让他尝试到那大国师一点苦头才行。”
赵小蝶聪明绝伦,朱若兰稍为一点,立时了然用意所在,微微一笑,道:“姊姊,可是那天竺国师重罚他一顿之后,要他自行投归我等所用。”
朱若兰道:“正是如此,他率领了八个天竺僧侣到此,全军覆没,只有他一人回去,不论他说的如何好听,都难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就算那大国师被他说动,但他们门下弟子的冷言冷语,亦够他受的了。”
赵小蝶道:“姊姊思虑深远,人所难及,小妹几乎坏了姊姊的大事了。”
朱若兰站起身子,道:“咱们也该走了。”缓步向前行去。
赵小蝶亦不多问,随在朱若兰身后行去。
且说杨梦寰穿着那和尚身上脱下的白衣,却又想不出朱若兰的用意何在,如不能剃去头上青丝,自是无法扮作那天竺和尚。
下得山峰,找了一处清静所在,坐息了一阵,待天色亮了之后,才起身而行。
行约十余里,到了一处十字路口,杨梦寰打量了四下形势,拔出怀中匕首,在路旁一株巨松之上刻下了暗号,然后,藏在两丈外一株松树之上。
这座十字路卤,乃是出山入山的要道,杨梦寰刻下暗记不久,已有人行了过来。
但见来来往往之人,大都是樵子脚夫,不见武林中人物,杨梦寰正自感到不耐,忽见一个黑衣人行了过来,望了那记号一眼,停足不行,凝神瞧看起来。
这时,杨梦寰正藏身在一株松树之上,瞧看着树下情形。
只见那黑衣人凝目在松树上瞧了一阵,突然转身而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知他们那联络图记之中,是否别有暗号,我网的这图之中,是否有错,会不会被他们瞧出破绽来。
心念一转,悄然下了巨讼,先向正东行去。
原来,他奉朱若兰之命而来,在路上留下暗号,以证实那和尚悦出联络图记,是真是假。
那暗记去向,指向一处绝谷。
杨梦寰先行奔向那绝谷处,藏身在一处大岩石之后。
等了约半个时辰之久,果见四五个黑衣大汉,鱼贯向山谷之中行去。
这些人虽然都是穿着中原人的衣着,但仔细看去,立即瞧出,皮肤之色,和中原大不相同。
四五个大汉满脸严肃,一语也不交谈、匆匆进入绝谷之中。
杨梦寰又等了片刻,不再见有人来,也向绝谷中行了过来。
朱若兰只要留下图标暗记,把来人引入绝谷中去,但朱若兰在这绝谷中有些什么布置,杨梦寰却一无所知。
他随后而行,直到尽头,却未再见那四五大汉行向何处,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难道这处山谷,早已作了那天竺来人的秘居不成。
付思之间,突闻一缕柔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兄弟,你画得好,那六个人都已伤在我的天罡指下,咱们布置未成,不宜引来强敌过多,有劳你毁去那些图记,我还有要事待办,一分一刻时光都很重要,不和你见面了。”
杨梦寰已听出是朱若兰的声音,流目四顾,却不见朱若兰芳踪何处,心中暗忖道:听她传音之术,兰姊姊的内功,是愈发精进了……。
正在出神之间,朱若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此刻时光不早,你还是快些去吧,站在那里出什么神。”
杨梦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匆匆转身而。
急急奔行到那留下暗记之处,只见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正在瞧着那留下的图记。
杨梦寰回顾,正好四下不见行人,心中忖道:这和尚大约是天竺来人之一,他既然瞧出了这座图记,势必要杀他灭口。
念转意决,缓步行列那和尚身侧道:“大师父。”
那和尚一转身,杨梦寰右掌已迅如电火般,劈了下来。
那和尚武功不弱,迫急中右手一抬,挡了过去。
蓬然一声,双掌接实,杨梦寰感觉如同击在一块坚冰冷铁之上,震的手腕发麻。
那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也被杨梦寰强猛的内力,震的向后连迟了三步。
杨梦寰略一怔神,立刻迅如电火石光一般,抢攻过去。
那红衣和尚也同时展开反击。
两人展开了一声抢制先机的快攻。
杨梦寰用天罡掌法攻敌,他年来功力大进,同是一套天罡掌,在他用来,威力又是不同。
那和尚习的是大手印,双掌坚硬如认,招招如铁锤击岩一般、恶斗三十合,杨梦寰连出两招奇学,拍中那红人和尚左臂一掌。
那红衣和尚双掌坚如铁石,身上亦似有金钟罩一类武功,虽然杨梦寰掌势击中,竟是没有大碍,但他心中似是已知难是杨梦寰的敌手,不再恋战,转身狂奔而去。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想逃么?”纵身急追。
那和尚一路急奔,转向正南一条道上逃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和尚像貌不似中土人氏,定然是和那天竺大国师等有关,如是被他逃走,岂不是泄去隐秘,不论施展何等手段,亦得把他杀死才行……
忖思之间,突听蓬然一声大震,那红衣和尚高大的身躯,突然摔倒在地上。
杨梦寰一吸气,停住了向前奔行之势,凝目看去,才瞧出那和尚的后背,Сhā着一把短剑,深没及柄,端端正正的刺入命门|茓中。
不禁暗暗赞道:好准的手法,只见一个乔提竹篮,身着青布裤褂的村女,站在一丈开外处,微笑说道:“杨兄,不认识小妹了么?”
杨梦寰道:“你是赵姑娘?”
赵小蝶道:“不错啊!”
缓步行了过来,伸下拔出地上红衣和尚命门|茓上的短剑,就他衣上抹去血迹,右脚一挑,把那和尚的尸体踢入了草丛之中。
杨梦寰笑道:“这和尚练有横练气功,错非姑娘的腕劲,别人实难伤得了他。”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我倒忘记告诉杨兄了,我这里有七把短剑,都是天山千年寒铁所铸,虽不能切金断玉,但却有贯铁穿石之能,虽然他有着可避一般刀剑的横练工夫,但也难挡得这种利刃。”
杨梦寰道:“话虽如此,但姑娘那投剑的手法,腕力,亦非一般人能够作到。”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夸奖了”,目光转在杨梦寰的身上,道:“兰姊姊让你穿这和尚的衣服,用心无非在引起他们注意罢了。”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突然凝神静听了一阵,道:“有人来了,兰姊姊告诉我,只要能够确定他们是天竺国人,只管出乎杀了他们就是,不过,要设法把他们的尸体藏起来。”
杨梦寰道:“原来如此。”
赵小蝶突然举手一挥,道:“快藏起来,八成是天竺国的来人。”
杨梦寰知她武功强己数倍,目光听觉,都非己所能及,当下也不多言,应了一声,藏起身来。
赵小蝶举手整了整头上秀发,疾快的退后两丈,又缓步向前行来。
第三十二回天竺怪僧
杨梦寰心知她的用心,无非是希望自己瞧的清楚一些。
转脸望去,果见三个黑衣大汉.鱼贯而来。
赵小蝶故意装作不敢瞧看三人,垂下头去,站在道旁。
如是她一直走了过去,也许还引不起三个黑衣人的注意,这一停下,反而使那三个黑衣人留上了心。
只听其中一人叽哩咕噜的说了两句话,三个人一齐停了下来。
赵小蝶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突然举步向前行去。
三个黑衣人突然打了一声呼哨,疾快的散布开去,团团把赵小蝶团了起来。
赵小蝶缓缓把右手伸入了竹篮之中,道:“你们三人好像都到了该死的时辰了!”
三个黑衣人,两个不知她些什么,相顾大笑,但居左一人,却用着中国言语道:“你这丫头骂那个该死?”
右面一人突然伸手向赵小蝶手腕之上抓去,那居中一人,却伸手在抓赵小蝶的竹篮。
那居左一人,听懂了赵小蝶的话,似较持重,竟是未肯出手轻薄。
赵小蝶冷笔一声,疾快的一转娇躯,巧妙绝伦的闪到了那居中黑衣大汉的身后。
只听那人冷哼一声,一跤跌摔在地上。
居右一人微微一怔,伸手向同伴抓去。
赵小蝶右手一招,道:“你也跟他去吧……”
寒芒一闪,电射雷奔,击中那人前心,尸体一晃而倒!
那居左一人看出苗头不对,突然转身向前跑去。
赵小蝶道:“站住。”右手连扬,两道寒芒飞出,那人突然一屈双膝,跪了下去。
杨梦寰见赵小蝶一击得手,飞身一跃而出道;“姑娘好利害的暗器……”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这几年来,我虽然在江湖上游荡,丢下了武功,但却练成了一种暗器。”
杨梦寰道:“什么暗器?”
赵小蝶道:“是几支短剑。”伸手掀开竹篮。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那竹篮中,并放着几把寒光闪烁十分锋利的短剑。
只见赵小蝶伸出纤纤的玉指,从两个死去大汉身上,各拔出一支短剑,就着他们的衣服.抹去血迹,入入竹篮中,低声说道:“有劳杨兄,把这些人的尸体放入草丛中去。”
杨梦寰应了一声,抓起两人尸体,投入草丛之中。
这时.那跪在地上之人,突然身子摇了两摇、倒在地上死去。
赵小蝶缓缓走到那人身侧,探手从他双膝之上,拔出短剑,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人在三人之中,较为老实一些,我原想留下他一条活口,想不到他竟然也死了。”
杨梦寰看那人所中短剑,虽是双膝弯节更害,但尚不致死去,如今竟然死去,定然是自绝而亡。
赵小蝶抓起那人尸体,投入草丛之中.举手时杨梦寰招了一招,缓步向前走去。
杨梦寰随在赵小蝶的身后,行到一座悬崖下大松之旁。
赵小蝶坐了下去,拍拍草地.道:“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杨梦寰依言坐下,道,“你的暗器手法,有异于常人,出手如雷奔电闪,实是无法让避。”
赵小蝶:“你可是觉得出手太毒辣一些么?”
杨梦寰道:“就目下咱们的处境而论,实是不得不施用毒手。”
赵小蝶:“这是兰姊姊的命令,她说天竺国大批高手,涌来此地,咱们不用手下留情。
光杀他们一些,使他们全生畏惧,再作计议。”
杨梦寰气:“正该如此。”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看我的暗器手法如何?”
杨梦寰道:“迥异寻常,别具一格。”
赵小蝶道:“我已经下了很多年的工夫,这次才出手施用,虽是以暗器手法投出短剑,但个个却别有着一种驭剑的真力,以你功力,也可运用此种手法卜……”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自知才慧定力,都难及得兰姊姊,就算穷尽毕生精力,也无法在武功上超过兰姊姊了,因此别走蹊径,我要在暗器上独创一格,使之流传后世。”
杨梦寰心中暗道:看来她是成热多了,已知谦虚之心,口中却说道:“你和兰姊姊各有所长,秋色平分……”
赵小蝶接道:“我如何能和兰姊姊比呢?她是金枝玉叶之躯,才悲冠绝一代,我只配作她的丫头罢了。”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姑娘不用如此,据我所知,兰姊姊不但对你很好,而且她对你的期望很大,你不要辜负她一番用心才是。”
赵小蝶抬起头.望了杨梦寰一眼,幽幽说道:“过去我年纪小,有些糊涂,塑造出一个多情仙子,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唉!如今年纪这样大了,如何还能这样糊涂呢?我要全力报效兰姊姊,妈妈遗言,我这作女儿的岂能不听。”
杨梦寰道:“那很好,就目卜江湖情势而论,除非你和那朱姑娘合力同心,才能维持武林中的平静局面。”
赵小蝶道:“你也很重要。”
杨梦寰道:“附随骥尾,全力以赴。”
突闻嗤的一声娇笑,传了过来,道:“不用这样客气。”
杨梦寰转头望,只见朱若兰面带微笑,站在七八尺外。
她轻功卓绝,已到炉火纯青之境,两人竟然不知她几时赶到。
赵小蝶起身一礼,道:“兰姊姊,适才我杀了三个天竺国人。”
朱若兰道:“不要紧,姊姊已杀了七个人,这次咱们多杀他几个人,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赵小蝶道:“姊姊可知道他们来了好多人么?”
朱若兰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不过,他们的耳目很灵敏,显然有中原武林人物,居中相助。”
杨梦寰道:“那定是陶玉的人了!”
朱若兰道:“大概是了,他自知目下处境危恶,必得设法使咱们无暇兼顾于他,引得天竺人和咱们作对,他可借机会喘息一阵,再研究也无秘笈和武功……”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他又少算了一件事。”
杨梦寰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如是他和那天竺国师结为一体,合力对付咱们,只怕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他想借人作盾,以求喘息,却正好授咱们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杨梦寰豪气忽生,说道:“击败天竺大国师后咱们再一鼓作气,追杀陶玉。”
朱若兰突然举手一挥,道:“快快藏起来。”
杨梦寰四顾一下,匆匆闪入一座大岩石之后。
朱若兰却一提真气,“纵身而起,飞上一株巨松,隐于枝叶茂密之处。
三人刚刚藏好身子,耳际已响起了衣袂飘风之声,四个黑衣大汉,疾奔而至。
只见那四个黑衣大汉,行色匆忙的回顾了一阵.又转身退了回去。
赵小蝶和杨梦寰同隐在一座大石之后,低声问道:“杨兄,他们怎么来了又去,是何用心?”
杨梦寰道:“这个在下也不明白,也许这几人是开道的先锋。”
赵小蝶道:“那是说,后面还有人来了。”
杨梦寰道:“大约如此。”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愿早些遇见那大国师,决战一场,也好早些了去这个心愿,全心全力的去对付陶玉。”
杨梦寰道:“咱们已经布置好了么?”
赵小蝶道:“还没有布置。”
杨梦寰微微一怔,道:“兰姊姊不是说要设法调集人手,一举尽歼天竺来人么?”
赵小蝶道:“话虽如此,但对方来的太快,兰姊姊的属下,远在天机石府,我的十二花娥又在水月山庄,调集人手,岂是易事,因此,我想遇上那大国师后,不待兰姊姊出手,我单独和他决战一场.如能侥幸胜了那大国师,也不用这样麻烦了。”
杨梦寰道:“综观近日情势,那大国师似非弱手,如是你万一胜他不了呢?”
赵小蝶道:“我如伤在他的手中,他亦将累的筋疲力尽,那时,再有兰姊姊或你出手,就不难对他了。”
杨梦寰道:“在下只怕是力所难及,兰姊姊如肯出手,自是不难伤他,不过这其间有两个死结,只怕是难以解决。”
赵小蝶道:“什么死结?”
杨梦寰道:“兰姊姊决不会同意你未谋而动的冒险办法此事不能让她知道……”
赵小蝶道:“我如死伤在那大国师的手下,难道她真的不管么?”
杨梦寰道:“问题也就在此了,那大国师一旦临敌,必有很多天竺高手随行相护,你如伤在那大国师的手中,兰姊姊纵然出手,难道那大国师岂肯再以疲累之身,和兰姊姊再行拼斗么?”
赵小蝶道:“不错,这倒是一个难题,看来我这一战,只许胜不能败了……”
突然顿住,侧耳听了一阵,道:“有人来了。”
杨梦寰探头看去,只见两个灰和尚,抬着一张软藤子编成的软榻,软榻上坐着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闭着双目,双手分放在两膝之卜,似是在静息养神。
赵小蝶道:“这人派头很大,大约是那国师了。”
杨梦寰道:“我瞧有些不像。”
赵小蝶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那大国师怎么这样年轻?”
赵小蝶仔细瞧了一阵,果然觉着那软榻上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看上去,只不过三十左右。
两人谈话之间,突见那软榻停了下来,那身披袈裟的和尚,转目一顾杨梦寰停身之地,冷冷说道:“什么人?”
杨梦寰听他吐字清晰,毫无番音,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江湖上尽多奇行怪僻的人,这人也许不是天竺国的和尚。
赵小蝶低声说道:“这人耳目很灵,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出去瞧瞧他?”
杨梦寰点点头,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大师……”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骤见那坐在软榻上的和尚右手一扬,一串白芒,疾向杨梦寰打了过去。
来势猛恶.带起了轻轻的啸风之声。
杨梦寰身子一侧,急急又隐入大石之后。
只听一阵劈劈啪啪之声,一串白了尽击在杨梦寰身后的一块青色大岩石上。
白色的佛珠、深嵌在石中,那暗器明明一串飞来,但外面看去,只见一颗。原来.那佛珠一线飞来,颗颗相接,深入石中。
赵小蝶道:“这人腕力惊人,非同小可.你和他动手之时,可要小心一些。”
杨梦寰点点头,脱去了那身白色外衣,无常白帽,暗中提气,陡然一跃,横变飞出八尺,站在一块大石之上。
转眼望去.只见那披黄|色袈裟的和尚.仍然端坐在软塌之上,闭目而坐,神定气问,似是刚才那串佛珠,全然和他无关一般。
杨梦寰暗中提气戒备,缓步向前行去,口中冷冷说道:“阁下什么人?”
那和尚仍然闭目而坐,恍如未闻。
杨梦寰冷笑一声,说道:“阁下不用装模作样,在下听你口音,似是中上人氏、”
那和尚缓缓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道:“你能避开我的佛珠一击,足见武功不错了,先说说你的身份吧。”
杨梦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区区杨梦寰。”
那和尚陡然转过脸来,双目神光逼注在杨梦寰的脸上,道:“阁下就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不错,大师如何称呼?”
那和尚缓缓说道:“你认识朱若兰?”
杨梦寰道:“认识,大师何以问起朱姑娘?”
那和尚冷厉的说道:“我问你是否认识她?”
杨梦寰凝神戒备,怒声反问道:“我问你来自何处?”
那和尚冷笑一声,道:“贫僧来自天竺。”
杨梦寰道:“区区认识那朱姑娘。”
那和尚脸上突然泛现出一股喜气,但不过一转眼间,又恢复镇静之色,淡淡问道:“那朱姑娘现在何处?”
杨梦寰道:“阁下可是那天竺国的大国师么?”
那和尚摇摇头道:“贫僧不是。”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武功如此高强,仍然不是那大国师,这么看来那大国师武功犹过此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大师认得那大国师么?”
那和尚冷笑一声.道:“咱们各答一句,那是谁也不吃亏了,但阁下已经问了两句。”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和尚生性倔强,想从他引出内情,非得和他舌战一场不可,当下说道:“那朱姑娘就在此地。”
那和尚抬头四顾了一眼,道:“茫茫云山,玉人何处!”
杨梦寰道:“那大国师息居之处,不知离此好远?”
那和尚冷冷说道:“就在十里之内。”
杨梦寰道:“那朱姑娘么?远在天边无觅处,……”
只听赵小蝶缓步绕过大石.道:“近在眼前不相识。”
那和尚目光转注到赵小蝶的脸上,打量了一阵,只见她玉容如花,美艳绝伦,虽是布衣荆裙,但却掩不住那天姿国色.个禁瞧得一呆。
赵小蝶举手掠一下头上的秀发.嫣然一笑.直向那软榻行去。
那昔年化身多情仙子,搅的整个江湖天翻地覆,凡是见她之人.无不心醉神迷.这天竺和尚,见她盈盈一笑,不禁心神一荡,心中想问之言,竟是忘记说出口来。
杨梦寰冷眼旁观,看那赵小蝶故作娇态,果然是娇媚迷人,亦不禁为之一怔。
赵小蝶缓缓步行到了那和尚身前.微微一笑,道:“小和尚,你是大国师的什么人?”
声音婉转,清脆悦耳。
那和尚轻轻咳了一声,道:“贫僧乃大国师座前首座弟子……”,忽然心神一清,停了下来,语声一变,冷冷说道:“你是朱若兰?”
赵小蝶道:“就凭你这付模样,还想见那朱姑娘么?”突然跃起,一掌直向那和尚前胸拍去。
那和尚料不到她突然出手,匆忙间,挥手接下一击。
双掌相触,波然一声轻响,赵小蝶身影飘飘,有如柳絮飞空一般,飘落实地。
那和尚坐的软榻,突然向下一沉,又弹起很高,但那和尚却未离过藤榻半步。
杨梦寰只瞧的吃了一惊,暗道:这和尚内功不弱!
两个抬着软塌的灰衣和尚,也如钉在地上的木桩一般,肃然而立,动也不动。
杨梦寰心中暗道:那大国师的一个弟子,竟有如此能耐,那大国师更是非同小可了!
赵小蝶呆呆的望着那和尚出神.心中既惊服他的武功,又在想着此人既是那大国师的弟子,定然知道甚多隐秘,如是能把此人生擒过来,定可问出那大国师武功来路,那就不难设法对付他,但此人武功高强,要想生擒于他,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心中念转,主意暗定,忖道:这两个抬软塌的和尚,武功亦是不弱,必得先把这两个和尚杀死。
意念既决,冷冷说道:“小和尚,你下来,咱们一决生死。”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也不知是否听到了赵不蝶的话。不言不动,两道眼神却盯住在赵小蝶的脸上瞧看。
赵小蝶看他一片沉醉神态,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看样子不似在想什么好事,个禁一皱眉头,道:“你可是不敢和我决战么?”
那和尚微微一笑.答作所问的说道:“你当真不是朱若兰了。”
赵小蝶怒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那和尚道:“那就好了。”
赵小蝶道;“好什么?”
黄衣和尚道:“我见过那朱姑娘的画像,那当真美艳的很,不过,姑娘美貌,决不在那画像之下。”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快些给我滚下来。”
那和尚也不生气,望着赵小蝶微笑不语。
赵小蝶道:“哼!你不下来,我有办法要你下来。”
那和尚仍然望着赵小蝶微笑不言。
赵小蝶突然双手齐扬,两道寒芒疾射而出,击中了两个抬榻的灰衣和尚。
但闻两声闷哼,两个灰衣和尚,齐齐向下倒去,那藤榻也随着两人倒摔的身躯,跌摔地上。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在藤榻掉落地上之后,仍然端坐榻上。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和尚好生冷酷,两个抬榻的和尚死了,他竟然连瞧也不瞧一眼。
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实有着人所难及的沉着,双目盯注在赵小蝶的脸上,淡然说道:
“我这两个弟子,都有着横练气功,寻常的刀剑,很难伤得了他们,你能一举把他们刺死剑下,那是足见高明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好啊!我刺死了他两个抬榻之人,他不但下见生气之状,反而把我夸奖一番!口中却冷冷说道:“我久闻你们天竺和尚,艺走旁门,精通奇术,武功却是平常得很,不知是真是假?
她存心激他出手,以试天竺武功。
那和尚不知是有意拖延时间呢,还是自知难是赵小蝶的敌手.有意逃避,不愿出手,沉吟一阵,道:“姑娘一定要和我动手可以,不过咱们要定个规矩出来。”
赵小蝶道:“彼此出手打架,还有什么规矩,你这人当真是罗嗦得很。”陡然欺身而上,双手一齐拍出。
掌势挟着一片疾风,直攻过去。
那和尚暗中一提真气,原式不变地离开藤榻,笑道:“姑娘的掌法不错。”
赵小蝶怒道:“谁要你来夸奖了。”欺身追进,踢出一脚,拍出两掌。
那和尚挺身而起,衣袂飘飘的避开了赵小蝶的掌法功势,仍是没有还手。
赵小蝶看他闪避自己掌势的身法,轻灵精妙,心中暗道:这和尚武功实是不弱,不知他何以不肯还手,停身说道:“你为何不还手?”
只听那和尚说道:“姑娘不是想见识一下天竺奇术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错啊。”
那和尚道:“好!那就请姑娘退后十尺,贫僧显露一点天竺奇术,给姑娘开开眼界。”
赵小蝶心中暗道:万一那天竺奇术有灵,我们伤在他手下,那可是划不着了,当下冷笑一声,道:“我先见识过你的武功,再瞧你们天竺奇术不迟。”
黄衣和尚道:“好!如是我一直不肯还手,姑娘倒认为贫僧害怕了。”
赵小蝶道:“这一次你先出手。”
那和尚不再客气,沉声说道:“小心了。”陡然跃飞而起,悬空挫腰长身,头下脚上,直向赵小蝶扑了过来,左掌平直,向前击出,右手五指半屈半伸,似要施展擒拿手法。
赵小蝶身躯微微一闪,施出“五行迷踪”步、避开了那黄衣和尚一击,回手反击三掌。
两人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双方学势交错,各极凌厉。
赵小蝶心想借此机会试试那天竺国的武功如何,是以也不施展毒手。
转眼之间,双方已搏斗五六十招。
赵小蝶看那和尚武功和少林一派武学有些类似,但招术变化之间,又有些不同,手法稍见诡异.不若那少林武学正大。
赵小蝶大略了解那和尚武功路数之后,立时展开反击,全力抢攻。
那和尚亦非个庸之辈,赵个蝶全力反击之后,那和尚掌势亦是大见增强,刹那间潜力激荡,波及丈余外的场梦寰停身之处。
转眼间,两人又互拆百招之上。
赵小蝶连出两招奇学.都被那和尚化解开去。
杨梦寰冷眼旁观,看那和尚手法竟和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武功,有很多大同小异之处.心中大为骇然,暗道:“难道天竺武功.也和那“归元秘笈’有关么?”
就这一分心神,未留心到场中搏斗形势。双方已然硬拼了两掌。
但闻波波两声轻响,各自震的向后退了一步。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咱们只怕无法在三两百招内分出胜败……”
那和尚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接道:“如此美貌,如此武功,当真是举世少见了。”
赵小蝶怒道:“咱们彼此为敌,生死相搏,谁要你来赞我了。”
黄衣和尚道:“姑娘容色绝伦,岂可不赞。”
赵小蝶冷冷道:“你再赞我,我也是一样的杀你。”
黄衣和尚道:“这倒未必了。”
赵小蝶道:“招术上咱们一时问难分胜败,我瞧只好以内力相拼了。”
黄衣和尚摇摇头,道:“各以内功相博,那是不死不休,似姑娘这等才貌,万一伤在贫增手中,不是太可惜私?”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那就不妨试试了”突然一提真气.双日神光闪动.逼注在那和尚的脸上。
那黄大和尚已知赵小蝶的武功、那里敢丝毫大意,赶忙凝神提气,全神戒备。
两人用对而立,凝神地注片刻,赵小蝶缓缓举起右手,慢慢向那和尚拍去。
这一招看去很慢,实则暗藏着天数的变化,蓄蕴了千斤内力。
杨梦寰心中暗道:朱若兰现隐身在那树上,定然看得十分清楚,如是赵小蝶不是他的敌手,兰姊姊定然会出手相助.或是出言阻止。
忖思之间,两人的掌力已经接实,蓬然轻震声中,以掌触接一起。
那和尚身躯高过赵小蝶甚多,掌势居高临下.看上去似是占尽优势,赵小蝶娇小玲珑,和那和尚比起来,吃亏甚大。
双方相持约一盏热茶工夫,情势有了剧烈的波动,那和尚身着的黄|色袈裟,无风自动,脸上汗水滚滚而下。
赵小蝶颊红如火,眉宇间也隐隐见了汗水。
杨梦寰长长吁了一口气,纳入丹田,全神戒备,如是赵小蝶稍有不支之状,立时出手抢救。
只见两人接触的手掌,倏然间抖动起来,又过了片刻工夫,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突然向后一伸,一ρi股坐在地上。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天竺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玉指伸出,点了那和尚双肩|茓道。
朱若兰一跃而下,拱手对赵小蝶道:“妹妹,你辛苦了。”
赵小蝶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几乎不是他的对手。”
朱若兰道:“姊姊看来,你还有很多潜力,其实你不用和他比拼内力,一样可以胜他,只是求胜之心过切,不愿久战罢了。”
赵小蝶道:“姊姊夸奖了。”
朱若兰道:“我是由衷之言……”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身上,道:“杨兄弟,有劳你带着这个人了。”
杨梦寰应了一声,提起那和尚道:“咱们要到那里去?”
朱若兰道:“跟我来吧!”转身向前行去。
赵小蝶、杨梦寰紧随朱若兰的身后,向前行去,到了一处群山环绕的夹谷中,停了下来。
朱若兰四顾了一眼,道:“此地很隐密,放他下来吧!”
杨梦寰放下那黄衣和尚,那和尚仍然盘膝而坐,朱若兰、赵小蝶、杨梦寰环绕那和尚而立。
朱若兰举手理了一下鬓前散发,缓缓说道:“你很想见朱若兰是么?”
那和尚抬头打量了朱若兰一眼,道:“你就是朱若兰朱姑娘么?”
朱若兰道:“不错……”声音突转冷厉,接道:“你如是不想吃苦,那就据实答复我的问话。”
那黄衣和尚道:“我如据实答你的问话,你们要把我如何?”
朱若兰道:“放了你,不让你有毫发之伤。”
黄衣和尚道:“你们中土人一向言出必践……”
朱若兰道:“不错,你如说的句句实言,那就不会对你有毫发之损,但如你说了一句虚言,当心皮肉之苦。”
那黄衣和尚抬头瞧了朱若兰一眼,道:“好!你问吧!”
朱若兰听他口齿清晰,暗道:此人讲话字正腔圆,只怕不是天竺国人,当下问道:“你是不是中土人氏?”
那和尚摇摇头,道:“不是,贫僧出身天竺国中。”
朱基兰道:“了不起,天竺国人说我们中原言语,能讲的如此流利,那确实少见的很。”
黄衣和尚道:“贫僧在贵国住了十八年,故而对贵国风俗人情,了如指掌。”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咱们不谈这个,贵国大国师现在何处?”
黄衣和尚道:“山下刘家村,刘员外家。”
朱若兰道:“我去瞧瞧,如果你所言不错,回来就立刻放了你,如果随口胡诌,那你就别想活了。”
黄衣和尚道:“我那师父目光如炬,洞察细微,去了你就别想回来。”
朱若兰道:“不劳费心,谅他也无法挡得住我……”低声对赵小蝶和场梦寰道:“我先去会会那个大国师,你们押着这和尚,暂时躲起来,不可和敌人动手。”
赵小蝶道:“姊姊一人去么?”
朱吉兰道:“不错,一个人去,人多了反而不便,我自有应付之策,你们好好照顾这人,瞧他武功必能自行运气解|茓。别让他逃走了,如果他有逃走的企图,那就废了他的武功。”
赵小蝶、杨梦寰齐声说道:
“姊姊要多多小心。”
朱若兰道:“晓得了。”
转身大步而去。
朱若兰行到一处僻静所在,脱去女装,换厂一身小厮装束,脸上涂了一些黑烟,对着溪水照了一阵.转身向前前行。
依照那黄衣和尚之言,行到刘家村中。
这是座紧依山旁的村落,但村中人都很富裕.大都是盖的瓦屋。
朱若兰找了一个村人询问之下,很容易的找到了刘员外的家。
那是一家高大宅院.气势十分宏伟。
朱若兰行到那人与前面,只见一对黑漆大门紧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伸手扣动门环。
只听呀然一声,木门大开,一个中年大汉当门而立。
那大汉打量了朱若兰一眼,道:“有何责干?”
朱若兰粗着嗓子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而来,求见那大国师。”
大汉看朱若兰面色灰污,青衣小帽.似是人家小厮一般,不禁一皱眉头,道:“你是那朱姑娘的什么人。”
朱若兰道:“守门小厮。”
那人点点头,道:“可有朱姑娘的函件?”
朱若兰道:“函件倒有,但朱姑娘交代,必要面交大国师。”
那人沉吟了一阵,道:“你稍候片刻,我去禀告大国师,看他是否肯接见你?”
朱若兰道:“有劳了。”仰脸望天,不再瞧那大汉。
那大汉行入室中,片刻之后,重又走了出来,道:“大国师请阁下入内相见。”
朱姑娘道:“带路吧。”
那大汉冷哼一声,但却无可奈何,只好带着朱若兰大步向前行去。
朱若兰紧随那大汉身后,行入一座大厅之中。
第三十三回国师伪死
只见大厅中放着一座云榻,上面端坐着一个面如古铜,身躯肥胖的和尚。
那大汉向后退了两步,沉声说道:“阁下见过大国师,怎不大礼参拜!”
朱若兰道:“那一位是大国师?”目光流转,满室搜望。
那肥胖的和尚冷笑一声,道:“本座便是。”这几个字说的十分生硬,显是此人甚少到过中原。
朱若兰目光凝注在那和尚脸上,缓缓说道:“在下奉朱姑娘之命……”
那和尚喜道:“那朱姑娘已知本座为她跋涉万里而来,可是遣你来约我相见么?”
他说的十分吃力,几乎是一字一句,结结巴巴,才算把话说完。
朱昔兰暗自笑道:也不拿镜子照照你那讨尊容,口中却缓缓说道:“朱姑娘肯不肯和你见面,现还是未定之人,你不用太高兴。”
那和尚脸色一变,突然举手拍了两掌。
掌声哺落,瞥见四个身着灰袍的和尚,缓缓自大厅一角中走了过来。
每一个和尚,手中部捧着玉盒。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要闹什么鬼。
付思之间,瞥见一个青衣少年,随在四憎之后缓缓走了出来,道:“这是咱们大国师送给姑娘的礼物。”
朱若兰望了那四个玉盒一眼,暗道:不知那盒中放的什么?当下说道:“我先瞧瞧如何?”
那青友人用天竺语言,叽哩咕噜和那和尚谈了一阵,转向朱若兰:“大国师允许你开开眼界,但却不许妄动。”
朱若兰心中暗笑,口里却应道:“朱姑娘见识广博,收罗有无数奇珍占玩,只怕未必能看得上你们送来的东西。”那青衣少年用天竺语,喝令四个初尚打开玉盒。
朱若兰凝目望去,只见那第一个玉盒之中,放一块翡翠雕刻的碧马,晶莹透明,翠光耀目,以来若兰见识虽广,亦未见过这样的好翠,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在那里收到了这样一块好翠。
目光转到第二个玉盒之中,只见盒中放着两颗宝光四射的珠子。
朱若兰暗道:这珠子色泽异常,大约是夜明珠一类的珍奇之物。
目光转到第三个玉盒之上,只见盒中放着一幅绢画,那画绢端放玉盒之中,也无法瞧出画的什么。
再瞧第四个玉盒,只见盒中放着一把金色的小剑:剑鞘上满镶宝石。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金色小剑,不知有何大用,当非一般的小剑可比。
那青夜少年微微一笑,道:“久闻那朱姑娘聪慧绝世,容貌如花,她如见得这四色礼品,必能识其珍贵,如其妙用,须知这玉盒之中四色礼物,件件都是罕世奇宝,价值连城……”
朱若兰冷冷接道:“据我所知,我家姑娘,未必就会喜欢这些礼品。”
青衣人笑道:“你一个小厮知晓什么,见着你家姑娘,据实而言所见就是。”
目光转向四僧脸上,叽哩咕噜说了数言,四周灰衣和尚合上玉盒,转回内室之中。
朱若兰目注那青衣人,道:“有劳转告大师,在下就此告辞,见到我家姑娘时,自会尽告所见,但她是否见你家大国师,那还无法决定。”言罢,转身向外行去。
只听那青衣人说道:“站住!”
随着那喝声,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和尚,横身拦住了朱若兰的去路。
朱若兰屈指一弹,一缕尖风过处,正击中那黑衣和尚右手脉|茓。
那和尚突然全身一麻,骇然向后退出八尺多远。
朱若兰一击中敌,不待群僧再攻出手,立时一提真气,跌上屋面。
那青衣人高声喝道:“快些给我拿下。”但见人影连闪,七八个和尚,四下跃上屋面。
朱若兰去势如风,待群僧跃上屋面,已走的踪影不见。
那青衣人紧随群僧追出厅门,那里有朱若兰的踪影,查看那受伤的和尚,|茓脉伤的很重,手腕肿大,一条右臂已是无法伸动。青衣人带着那黑衣和尚,直行到禅榻之前。
那大国师果是有着过人之能,瞧了那和尚一眼,伸手在伤处一阵扭动,那和尚伤势立刻大见好转。
且说朱若兰奔行如风,一口气奔出六七里路,回首不见追兵,才放缓脚步而行。
她为人细心,隐身暗处,查看了许久,确然不见有人追来,才回到约定的山谷之中。
只见杨梦寰、赵小蝶和黄衣和尚,一排坐在一处山岩之下的草地上。
赵小蝶起身笑道:“姊姊口来了,会着那大国师么?”
朱若兰神色严肃,缓缓坐了下去道:“会着了。”
赵小蝶道:“姊姊可是和他交过了手。”
朱若兰望了那黄衣和尚一眼,反问道:“你们可问出这和尚的口供么?”
赵小蝶道:“姊姊去后,我们就未多问他。”
朱若兰道:“敌势很强,不出奇策绝难制胜……”目光一掠杨梦寰道:“杨兄弟,点了他的晕|茓吧!”
杨梦寰应声出乎,点了那黄衣和尚的晕|茓,朱若兰才理一下鬓边散发,接道:“据姊姊默察敌势,决非咱们三人应付得了,只有设法一举击杀了那大国师,使对方领导无人,全局混乱,咱们再乘饥搏杀他们几个重要人物,或可一鼓作气,消灭祸患。”
赵小蝶道:“姊姊之意,可是说那大国师武功很强么?”
朱若兰望望那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道:“我虽未和那人国师动手过招,但咱门可从这和尚身手上。推想出那大国师的武功,决不在我等之下。”
赵小蝶道:“准备用什么方法,一举间杀死那大国师”?
朱若兰两道目光转注到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弟,有何良策?”
杨梦寰道:“姊姊可是想暗施袭击么?”
朱若兰道:“他一有行动,前呼后拥,想暗中算计于他,决非容易的事,此计不通。”
杨梦寰道:“不用暗袭,只有和他们明斗了。”
朱若兰道:“敌势强大,明斗是必败无疑。”
杨梦寰道:“这个小弟就想不出了,明战、暗袭,均难行通,那要如何才行。”
朱若兰道:“姊姊要单独约晤那大国师,觅机出手,你们两个埋伏暗处,如是我一击得手,咱们合力克敌,借机会再伤他们几人,也许可一举击溃天竺来人,如是姊姊不幸失手,你们立刻先行撤走,不用管我……”
赵小蝶道:“这个如何可以。”
朱若兰道:“如是姊姊一击之下,不能伤了那大国师,妹妹阳杨兄弟一齐出手,也未必能够胜他,你们撤走之后,我心中再无顾虑,亦可放手和他一战。”
赵小蝶道:“姊姊一人之力,如何能抗拒他们围攻,小妹和杨兄弟,虽然不济,但总可稍助姊姊一臂之力。”
朱若兰道:“不要争辩了,照我的话去做。”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杨梦寰道:“好吧!姊姊先把计划情形告诉小弟,我们也好酌情……”
朱若兰道:“不用酌情自决,一切都要听我的话做,这悬岩山壁之上,有一座石洞,你们隐在那石岩之后。可一目了然全谷景物,如是我一击得手,你们立刻下谷助战,如是一击不中,你们就走。”
赵小蝶道:“我们在那里相见?”
朱若兰道:“我们在水月山庄。”
杨梦寰道:“留姊姊一人在此么?”
朱著兰道:“我如是一击不中,自会设法回水月山庄,你们在家中等我。”
杨梦寰无可奈何的说道:“好吧,我们一切悉遵姊姊之命就是。”
赵小蝶望了那身披袈裟的和尚一眼,道:“姊姊,这和尚要怎么办他?”
朱若兰道:“带他回水月山庄,也许以后还要借重于他。”
赵小蝶道:“可要废了他的武功。”
朱若兰道:“暂时不用……”倾耳听了一阵又道:“有人来了。”
赵小蝶霍然站起身子,纵身一跃,飞起了两三丈高,足踏崖间山石一借力,斜里飞出数丈。
只见她娇躯又是一闪,人已隐失不见。
赵小蝶隐身在一株松树之上,凝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劲装的佩剑大汉由一株树上跳落下来,缓步直行过来。
赵小蝶暗提真气,待那人行近,突然疾跃而下,直向那佩剑大汉扑去。
那大汉粹不及防,前胸先着了赵小蝶的劈空掌力,紧接着又被赵小蝶点中了|茓道。
她出手迅速,那大汉连哼也未哼一声,就被她掌击指点,重创手下。
赵小蝶又点了那大汉几处要|茓,把他藏在草丛中,缓步走了回去。
朱若兰道:“来人是何许人物?”
赵小蝶道:“身着青衫,背Сhā长剑,看来也不像重要人。”
朱若兰道:“你杀了他?”
赵小蝶道:“没有,我点了他的|茓道,如是四个时辰不解,即将气绝而死。”
朱若兰点点头道:“那很好,你们也该去藏起来了,不论我遇上一个何等凶险,未得我招呼,都不许出手相助。”
赵小蝶道:“这个……”
朱若兰接道:“不要说啦!快些去吧。”
赵小蝶、杨梦寰都不敢再言,站起身子,向峰上攀去。
朱若兰目睹两人登上峰腰,行到溪水旁边,水中映出一个美丽绝伦的影子。
她理一理头上的宫譬,轻轻叹息一声,缓步走到山崖下一片空阔之地,背倚石壁而立,脸上是一片淡淡的幽苦。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细乐之声,传了过来。
朱若兰抬头看去,只见那大国师身披红色袈裟,在四个灰衣僧侣护卫之下,缓步行了过来。
运足目力望去,只见这峡谷口处,人影闪动,乐声隐隐从谷中传了过来。
朱若兰心中暗自骂道:“臭和尚架子倒是很大啊!”
忖思之间,四个灰衣僧人,已经护着大国师行到身前。
朱若兰目光一转,只见那大国师身高八尺以上,双目神光炯炯逼人,盯注在朱若兰脸上瞧了一阵,突然举手一挥。
四个灰衣僧侣,齐齐向后退去,一排并立在大国师的身后。
朱若兰暗中提聚真气,冷冷说道:“你就是那天竺大国师么?”
那身披袈裟的和尚合掌当胸,说道:“贫僧智光。”简简单单四个字,说的十分吃力。
朱若兰道:“听说你要找我?”
智光大师道:“不错啊!你是朱若兰朱姑娘了。”
朱若兰不答他的问活,却反口问道:“你找我有何见教?”
智光大师似是无能回答朱若兰的问话,回顾身后最右侧一个弟子一眼。
那灰衣僧侣欠身前行一步,说道:“敝国师为了要来中原会晤朱姑娘,特地学讲中原方言,但因时间太过急促,所学不多,姑娘有什么事,贫僧代为回答就是。”
朱若兰冷冷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灰衣和尚道:“贫僧法号心善。”
朱若兰道:“你助纣为虐,为何不改名字,如你叫心恶,倒还名符其实一些。”
心善道:“姑娘说笑话了。”
朱若兰道:“谁和你说笑话了,我说的句句实言。”
心善回头望去,只见智光双目杀机闪动,不禁心头骇然,急急转望着朱若兰道:“朱姑娘,敝国师对姑娘心仪已久……”
朱若兰冷冷接道:“住口,谁要和你说话了?”
心善大师回过头去,叽哩咕噜和那大国师说了几句话,缓缓向后退去。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怎的退了回去,难道他适才用天竺言语挑起那大国师的怒火,要他先行下手不成。
心中猜疑不定,双目却盯住在那大国师身上,只要他稍有举动,自己立刻抢光出手。
只见那大国师举手一招,四个灰衣和尚,由谷口之处,急急奔了过来。
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个玉盒。
在四个灰衣和尚之后,紧随着一个青衣少年,手中握着一把折扇。
朱若兰一眼之下,已认出青衣少年正是适才在那大宅院中的青衣人,不觉多瞧了他两眼。
只见他面色惨白,不见血色,远远看去,甚是年轻,其实年岁不小。
朱着兰心中忖道:这人不似天竺人氏,却甘心为异族人所奴役,而且身居要位,这大国师所作所为,只怕都是其人居中策划,饶他不得……
心念转动之间,那青衣人已然行近那大国师的身前,低言数语。
那大国师一面点头,二面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青衣人张开折扇,扇了两下,向前行了两步,合上折扇,抱拳一揖,说道:“姑娘可是朱若兰么?”
朱若兰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那青衣人笑道:“久慕姑娘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晤。”
朱若兰道:“有什么话,快些请说,用不着吞吞吐吐。”
心中却在盘算着用什么武功,陡然出手,一举之下,能重创那大国师,只要能把大国师伤在自己掌力之下,余下之人,那就不足畏了。
只听那青衣人道:“适才有人假冒朱姑娘的小厮,求见大国师,竟想鱼目混珠,抢去敝大国师送给姑娘的重礼。”
朱若兰冷笑一声,答非所问的说道:“阁下是天竺人么?”
青衣人道:“在下自幼在夭竺长大,却非天竺人氏。”朱若兰道:“那你是中土人了?”
青衣人点点头道:“不错。”
朱若兰道:“为什么要作异族犬马,甘心为人所役。”
青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咱们不谈这个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大国师对姑娘心慕已久,自从兄得姑娘画像之后,终日思念不已,每日都展望那画像多次,不但不理国事,而且连武功也放下不练了……”
他故意停了下来,似是想要那朱若兰接口,那知朱若兰冷笑一声,默不作声。
青衣人打开折扇挥动两下,笑道:“因此,才尽起高手,赶来中原。”
朱若兰道:“赶来中原作甚?”
青衣人道:“希望寻得姑娘。”
朱若兰道:“现在已经见着了。”
青衣人干咳两声道:“大国师想接姑娘到天竺国去。”
朱若兰眼看那大国师智光,远在一丈开外,纵然实施袭击,机会亦是甚小,何况这青衣人又正挡着去路,当下说道:“你走开,要他自己来和我说话。”
青衣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国师不会中土之言,什么活由在下转告也是一样。”
朱若兰心中怒道:这人可恶的很,日后非得好好惩治他一番,口中却冷然说道:“你给我滚开去,别要触怒我,当心我先杀了你。”
青衣人突然对四个灰衣僧人道:“打开玉盒。”
四个灰衣憎人立时启开玉盒,日光下,翠玉闪光,宝珠耀目。
朱若兰早已见过盒中的翠玉宝珠,目光一掠,道:“这些宝珠翠玉,平常得很,有什么稀罕之处。”
青衣人道:“姑娘请仔细瞧瞧,这些珠宝,大都是大国师精心选来,件件都是稀世之珍,怎么能说是平常得很?”
朱若兰道:“就算它们件件都是名贵之物,又能如何?”
青衣人道:“这是咱们大国师,奉送姑娘的礼物,还望姑娘哂纳。”
朱若兰摇摇头道:“我不要,转告贵大国师,要他带回天竺去吧!”
青衣人道:“送出手的礼物,如何能够收回,姑娘请打开那绢画瞧瞧,再作决定不迟。”
朱若兰看那大国师始终站那青衣人的身后,实难一击中的,心中暗自后悔道:我应早些下手才是,此后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那青衣人不闻朱若兰回答之言,突然高声说道:“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举手一挥,咕咕噜噜的说了两句天竺话。
四个灰衣和尚,突然合上了玉盒子,抱起玉盒退走。
朱若兰一心想着如何杀死那大国师的事,直待听得那青衣人喝叫之声,才清醒一下神智,缓缓说道:“你想动手?”
青衣人道:“姑娘如是不肯应那大国师的邀约,说不得咱们只好动强了。”
朱若兰道:“你不是我的敌手,要那智光和尚出手。”
眼下情势已是免不了一场恶斗,如其各个缠斗,倒不如一举击败首脑人物,直接向智光大师挑战,擒贼擒王,如是智光大师受制,余下之人,纵然武功高强,也不敢再行出手了。
那青衣人回头用天竺语言,和智光大师对答数言,智光大师突然摇摇头,不再言语。
朱若兰听不懂两人说些什么;心中大是焦急。
那青衣人回过脸来,说道:“敝国师之意,是不愿和姑娘动手,他说拳脚无眼,如果伤了姑娘,那可是大憾之事。”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样对峙下去,终非了局,不论胜负如何,总该早些决定才是。
心念一转,冷冷说道:“我如一掌把阁下杀死,那智光就非出手不可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在下已从陶玉附函之上,瞧出姑娘的武功高强,今日如能赐教一二,那也算生平一大快慰之事。”
朱若兰心中暗道:看来不先把这人收拾了,那大国师是不会出手了,当下力贯右手,说道:“你要小心了。”突然扬腕,点出一指。
一缕暗劲,直向那青衣人点了过去。
青衣人早已戒备,朱著兰一扬手,立时一张折扇,斜向朱着兰右腕划去,人却横跨三步,避开了朱着兰的指力。
朱若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武功不弱,一挫腕避开折扇。
那青衣人陡然欺身而进,扇骨指点,片刻间攻出八招之多。
朱若兰心知遇上了劲敌之后,不再急欲求胜,双乎施展出突|茓斩脉的武功,以静制动,那青衣人连攻数十招,都被朱若兰那突|茓斩脉的手法迫的中途收招而退。
经过了数十招搏斗之后,朱若兰已瞧出那青衣人武功路数,如若要施下毒手,全力攻出,伤那青衣人并非难窄,但她却隐忍未发,仍然和那青衣人缠斗下去,而已装作一付勉强可以对付模样。
原来,她突然想到,出手杀死这青衣人后,必使那智光大师提高警觉,亦使他加强成备,那就大大的减少了杀死他的机会。
朱若兰才华绝代,虽然在愤怒之中,仍然能默察敌我大势。
两人又斗了十余合,那青衣人突然一收折扇,倒跃而退,哈哈一笑,迫:“住手。”
朱若兰依言停手,缓缓说道:“为什么不打了?”
那青衣人笑道:“在下久闻朱姑娘武功绝世,功力深厚,想不到只不过如此而已。”
朱若兰心中暗自骂道: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掌指之下,口中却冷冷说道:“你也没有胜我。”
那青衣人道:“在下和姑娘可算得平分秋色,就算你稍胜一筹,那也是有限的很,但姑娘不要忘了一件事!”
朱若兰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青衣人道:“在下难接大国师十招攻势,朱姑娘如是自认比在下强些,那也难以接过二十招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不如借此机会,激那大国师出手一战,如是能够胜他,那是最好不过,就算真的不能胜他,也可较量出他的武功成就,日后也好筹谋对策……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只怕未必见得,只听天竺国人多以奇术取胜,未闻天竺武功能强过中原武林。”。
青衣人道:“看来你是不相信了?”
朱若兰道:“那智光和尚就在身后,你快转达我向他挑战之言。”
青衣人听了朱若兰的话,果然依言回身,行到那大国师的身前,低言数语。
只见那大国师一面摇头,一面叽哩咕噜,说个不停,朱若兰不懂天竺语言,也不知两人说些什么。
但见那青衣人欠身一礼,重又行过来道:“大国师对姑娘爱慕极深,不愿和姑娘动手。”
朱若兰暗骂道:也不到溪水旁照照他讨尊容。口中却应道:“为什么?”
青衣人道:“大国师怕失手伤了你,因此坚拒出手……”语声缓缓一顿,又道:“其实不用大国师出手,他已从我们动手中瞧出了你武功造诣。”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不愿动强,实叫人无法猜出他用意何在?但恩总不会就这样僵待下去,口中应道:“他可是觉出我不是他手下十合之敌么?”
青衣人双手乱摇道:“大国师可没说过,他心中敬爱姑娘已达极点,连一句伤害姑娘的话也不肯说的。”
朱若兰心中暗道:遇上这样痴情和尚,武功又高强无比,那可是一桩大为麻烦的事,如是把他一举杀死,也还罢了,假如真非他的放手,被他天涯迫踪,苦苦纠缠,那可是羞死人了……想到惊心之处,不禁黯然一叹。
青衣人望了朱若兰一眼,说道:“大国师要在下转告姑娘一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吞吞吐吐的算得什么人物!”
青衣人也不生气,笑道:“大国师说,他不愿和姑娘比武,但他心中介知道,如不能使姑娘心中对他佩服,就不会答应……”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你口齿干净一些。”
青衣人微微一笑,接道:“因此,大国师要姑娘提出三个难题……”
第三十四回两败俱伤
朱若兰道:“什么样的难题?”
青衣人道:“随便姑娘提什么吧。”
朱若兰道:“提了之后,又能怎样?”
青衣人道:“大国师说,凡是姑娘提出的事,他都将尽力作到,以求姑娘欢心。”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如我要他死呢?”
青衣人道:“好!这算第一个难题,姑娘请说出第二个吧!”
朱若兰暗道:一个人只能死上一次,他一死去就一了百了,这青衣人怎的竟敢答应下来,心中念转、口中接道:“第二个么?要他在死去之前,先把你给杀了。”
青衣人脸上一变,道:“这个,这个,姑娘不是说笑的么?”
朱若兰道:“甘为异族鹰犬,你死何惜。”
青衣人还未来得及答话,智光突然大步向前行来,接道:“这事容易,姑娘请说第三件吧!”
朱若兰心头一动,暗道:难道他对此事很认真么?想了一阵,说道:“你已经死了,我提出的事,你如何还能去办?”
智光微微一笑,道:“不妨事,你说吧!”原来,他聪明绝伦,学说中土之言,时间虽然不久,但他已有所成,只是不很流畅,心中一急,就语无伦次,慢慢道来,倒也能够词能达意。
朱若兰颦起柳眉,暗道:“看他神情,似是心中颇有死而复活的能耐;这却叫人不解了。”一时之间,沉吟难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闻智光天师说道:“不要紧的,姑娘但说无妨,只要是人力能及的事,我自信都能够办到。”
朱若全心中暗想:自不能说些不着边际的事,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难题,只得说道:“你先作到两件之后再说。”
智光大师道:“朱姑娘,在下要说了。”
朱若兰道:“什么事?”
智光道:“如是贫僧一一作到了姑娘出的难题,姑娘应该如何?”
朱若兰暗中运气戒备,口中缓缓说道:“你说应该如何?”
智光大师道:“随我同往天竺。”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到天竺则甚?”
智光大师想用中上语言说出,但却又不知何措词,急的面红耳赤,转脸望着那青衣人,说了一句天竺话。
那青衣人面如死灰,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大国师之意,是要你随他回天竺,结成夫妇。”
朱若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该是你一生中,最后说的一句话了。”
那青衣人脸色更加难看,垂首肃立不动。
朱若兰神情肃然望了那智光一眼,又望望那青衣人。
智光大师回目望着那青衣人,微微一笑,道:“要请多帮帮忙了。”缓缓举起右掌、那青衣人全身抖颤,脸上是一片惊惧和愤怒的混合表情。他对那智光大师似有着极深的畏惧,竟是不敢出手反抗。
那青衣人缓缀闭上双目,身子挺直而立。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功夫,智光大师突然取开了按在那青衣人头顶上的右手,缓缓说道:
“姑娘,他已经死去了。”
朱若兰仔细看去,只见那青衣人双颊如火、两只脚深陷入沙石地中。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果然是有着过人之能,那青衣人武功不弱,不知他用什么方法,把他杀死,竟然是瞧不出一点痕迹。
付思之间,只见那青衣人身子一幌,蓬然一声,仰卧地上。
朱若兰不见他口鼻之间有血流动,心中动疑,冷冷说道:“你们天竺国,瑜珈术中,有装死的方法,如何证明他真的死云。”
智光大师道:“他是真的死去,姑娘如是不信,不妨走到他身侧瞧瞧。”
朱若兰道:“他怎么死的。”
智光大师道:“我用无相神功,震碎了他的大脑,但外面却是谁也瞧不出一点伤来。”
朱若兰道:“原来如此。”缓步行到青衣人的身侧,伸手摸去,果然是气息早绝。
智光大师似是良心发现,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追随我很多年,除了姑娘吩咐之外,我决然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朱若兰暗道:你既然已杀了他,还来放什么马后炮呢,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你要如何一个死法呢?”
智光大师道:“贫僧运气自毙,躺入棺中,埋入地下,七日以后,姑娘再行开棺,贫憎即可复生,”
朱若兰暗道:这和尚心地恶毒,那也不用和他们讲什么道义了。当下说道:“好吧,你就死给我见识一番。”
智光大师道:“如六日之后,掘棺相验,贫憎如是难再复生,自然是姑娘胜了……”两道眼神凝住在朱若兰的脸上,道:“如是贫僧能够复生,姑娘准备如何?”
朱若兰道:“我佩服你的武功就是……”
智光大师接道:“贫僧迢迢万里来此,岂只是为姑娘几句夸奖之言么?”他说得很慢,边说边想,竟然说得十分清楚。
朱若兰暗道:原来他想用此逼我许下诺言。当下道:“待你复活过来之后,再说吧!”
智光大师道:“贫憎亦知,如若不先把姑娘降服,只怕你不会答应,贫僧自行闭气之后,也要请姑娘留在这里了。”
朱若兰道:“我留此地作甚?”
智光大师道:“你瞧瞧贫僧如何经历这生死之关。”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老谋深算,藏而不露,不可轻视,不妨用点手段了。当下说道:“好!我留在这里瞧瞧你如何死法。”
智光大师道:“那很好。”缓缓伸出右手,向朱若兰玉掌之上握去。
朱若兰一缩手腕道:“你要干什么?”
智光大师道:“我要和姑娘握别,也许贫憎难以复生人世呢。”
朱若兰心中暗道:他杀那青衣人时,说杀就杀,虽是多年相处,亦是毫无惜顾之情,此刻他自己要以身试死,自然是有些害怕了。必须激他一番才是。心念一转,缓缓说道:“你如是很怕死,那就不用试了。”
智光大师笑道:“如若贫僧尚未醒来之前,你借机逸走,贫僧醒来之后,又到那里找你?”
朱若兰道:“你的意思呢?”
智光大师道:“朱姑娘想见识死亡,贫僧自是不能不遵,不过,在贫僧死去期间,朱姑娘必须留在此地。”
朱若兰道:“我要看死去之情,复活之法,自然是要留在这里了。”
智光道:“此非等闲事,贫僧很难相信。”
朱若兰道:“不信算了,你如是不想自己死时,那就请人效劳。”
智光大师道:“姑娘可是说,找个人来杀死贫僧?”
朱若兰道:“正是如此。”
智光大师哈哈一笑道:“不知那个人有此能耐?”
朱若兰道:“我!你可要试试么?”
智光微微一笑,道:“如何一个试法呢?”
朱若兰突然扬手一掌,拍了过去,道:“试试我是否有杀你之能。”
智光眼看朱若兰一掌劈来,只微微一偏身子,避开要|茓,用肩头硬接一掌。
朱若兰一掌拍实,击中对方肩头,只觉如拍在一块坚冰之上,又硬又凉,心中骇然,不敢再发掌心内力,倒退五尺。心中暗道:这和尚不知练的什么武功,身上坚硬如铁,那也罢了,但身体那冰寒之气,不知是如何练成?
只听智光哈哈一笑道:“朱姑娘身手果然不同凡响,为何不发出掌心内力?”
朱若兰道:“这倒不用你关心了。”陡然扬起,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直向智光大师前胸之上刺去。”
智光大师一闪避开,但却没有还手。
朱若兰一击未中,第二招连续出手,寒光闪转,分刺智光大师三处要害大|茓。
智光大师闪身避开,举手一挥道:“四面围起。”
四个灰衣僧人,应声出手,分成两行,绕向朱若兰的身后,分站了四个方位,不言不语也不出手施袭。
朱若兰停下手来,冷冷的看了四下群憎一眼,说道:“怎么,你想倚多为胜么?”
智光大师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此刻改变了心意。”
朱若兰道:“怎么改变了?”
智光大师道:“咱们今日一战,如是贫僧伤在姑娘手中,那是咎由自取,死而无怨,但如姑娘败了,借机遁走,天涯辽阔,我要到那里找你。”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所以你让他们四面把我围起,是么?”
智光大师道:“正是如此,只要他们能挡你一招,我就可以及时追上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这和尚口气如此托大,但不知他真实的武功如何?我要试他一试才行。心念一转,怒声喝道:“我倒要见识一下你们天竺武学有何出奇之处?”右手中匕首摇动,幻起了一片寒芒,笼罩了智光和尚前胸数处大|茓。
这一招手法奇幻,使人无法分辨出她攻向何处|茓道。
智光大师微带笑意的脸上,突现凝重之色。右手平胸,左手推出一股暗劲。
朱若兰只觉他挥手一推之下,一股暗劲直逼过来,心头微生惊骇,暗道:他随手推出一掌,就有着如此强劲的潜力,这和尚的确是不可轻视、手中匕首一振,内力贯注,直取前胸,左手一扬,发出天罡指力。一缕指风,冲破智光大师推出的潜力直点向“神封”要|茓。
智光大师那平胸的右手,忽然屈指弹出,几缕指风,挡开了朱若兰的天罡指力,右手同时由下面翻起,抓向来若兰的右腕。
朱若兰霍然一收匕首,倒退三步。
两人交手一招,却已互拼了数种绝世神功。
智光停手不动,缓缓说道:“如是贫僧胜了姑娘,贫憎仍然依照相约之言,死给姑娘瞧瞧,不过,你要守在我棺木旁侧,不能离开。”
朱若兰暗中换了一口气,道:“那时,你不能挣动,我杀了你方便多了。”
智光大师笑道:“贫憎要早作准备。”
朱若兰道:“你是如何准备法?”
智光大师道:“姑娘的手法,功力已在适才一招可见端倪,高明的天竺国中,除了贫僧之外,随我进入中原之人,只怕都不是你的敌手,因此,贫僧在死在姑娘瞧看之前,我必得先用一种奇奥的锁脉手法,封锁你几处|茓道,由贫僧随来之人,一旁监视,那时你自然是无能逃走了。”
朱若兰冷冷说道:“有一件事,大师必得先讲清楚。”
智光大师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你必得先把我|茓道点中才成。”
智光大师道:“贫僧自信在一百招内可以胜得姑娘。”
朱若兰道:“一百招你如是胜不了我,又当如何?”
智光道:“照贫僧的看法,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我定可在一百招中胜你……”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贫僧虽然和姑娘今日是初次会见,但我对姑娘却神驰已久了……”
朱若兰冷冷接道:“你再接我一招试试。”缓缓向前去。
智光大师静静的站着,两道炯炯眼神,却凝注在双手之上。
朱若兰看那和尚,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心中暗道:这和尚镇定工夫如此高明,单是这一点,就非常人所及了。心念转动之间,右手一抬,匕首寒芒已然刺向智光前胸。
智光大师这次竟是不再让避,眼看着锋利的匕首将要刺中前胸时,才微微一偏身子,避开要害,任她匕首刺中肌肤。
朱若兰微一加力,匕首透肌而入。
智光大师右手一翻,一把扣住了朱若兰握拿匕首的右腕。
朱若兰想不到他中了一刀之后,竟是仍有这般快速的举功,下禁微微一呆。
智光大师五指微一加力,道:“朱姑娘放开手。”
朱若兰依言松开匕首。
其实,智光大师五指紧收,朱若兰腕脉受制,那是不松手亦不行了。
朱若兰松开了右手之后,那匕首仍然深入智光大师肩下,直没及柄,奇怪的是竟不见有血流出。
智光大师左手缓缓拔出刺在肩下的匕首,笑道:“这一刀如若刺了要害,此刻我就不能好好的站在此地了。”
朱若兰右手腕脉被他扣住,全身力量施用不出,已完全受制于人,但她为人沉着,冷静,身陷危境,丝毫不乱,一面暗中运气,一面缓缓说道:“这一刀伤了你没有?”
智光大师道:“深入肩下,幸未伤及筋骨。”
朱若兰心中暗道:你如是练有特殊的软功,这一刀未伤到你,那也罢了,如是伤了你,那就该有血流出才是,何以不见有血流出。心中念转,口中不觉的问道:“既是被刀刺中,何以不见流血?”
智光大师道:“这就是我们天竺武功的特殊之处,如是一个人武功到了某一种成就,火候,不但内力生生不息,永无用竭之虑,而已可以控制行血。”
朱若兰心中暗道:练习气功,能习到控制行血之境,倒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果然如此,那倒是习武之道中,是一个新的境界了。
但闻智光大师说道:“姑娘,我此刻如若点了你的|茓道,然后,集合我同来中原的武林高手,把你带回天竺国去,中原武林高手虽多,只怕也无人能够救得了你。”
朱若兰吃了一惊,暗道:这话倒是不错,他此刻点我|茓道,带我离开中原,能够救我之人,确实不多。尽管心中震骇,但口中却不肯示弱,冷哼一声,道:“那倒未必。”
智光大师道:“不过,我如这般作,你心中定然愤怒不服,贫僧不愿为之。”缓缓把匕首交到朱若兰的手中,松开了朱若兰的腕脉。
朱若兰心中忖思:这和尚的武功,果然有过人之能,口中却说道:“如是我一刀伤了你,你就无能扣住我的腕脉要|茓了”
智光大师道:“你心中不服,咱们再来试过,直到你心服为止。”
朱若心中暗道:就算我不是他的敌手,也不致被他所杀,小心一些也就是了。心念一转,冷冷说道:“大师一定要和我动手,咱们再试过一次也好。”
智光大师道:“好,姑娘尽管出手。”
朱若兰也不再客气,扬手一指,点了过去。
智光大师左手一抬,封开朱若兰的攻势,迎面拍来一掌。
朱若兰看他踏中宫直推而入的一掌,攻的笨极,左右双手,都可以斜里伸出,横扣他的脉门要|茓。但朱若兰已知他的武功高强,他无论如何,不会攻出这样一掌。一时间,竟茫然不知是否该出手扣他脉|茓。
稍作犹豫,时机已失,智光大师的掌势,已然推到了前胸。
朱若兰再想到挡那智光大师的掌势,已然来不及了,被那直追前胸的掌势,迫的向盾退了两步。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道:“朱姑娘为什么不扣贫僧的脉|茓?”
朱若兰冷冷说:“你虽然诡计多端,但未必件件都能得逞。”
智光大师道:“姑娘果然聪明。”
朱若兰匕首一挥,道:“小心了,你既会控制行血,除了伤到你豹要害之外,那是无法伤到你。”匕首锋芒一闪,直刺前胸。
智光大师果然不敢任要害被那匕首刺中,纵身丫闪避开。
朱若兰匕首连挥,幻起一片寒芒,分刺那智光大师数处要害。这本是极为深奥的一招,别人也无法瞧出她虚实之间究竟要攻向何处,必然要有些手忙脚乱。
但智光大师却有着出人意外的镇静,竟是凝立不动。
朱若兰匕首突然一沉,直指小腹。她怕那智光大师重愤故技,扣住了自己的|茓道,是以,不敢紧握匕首刺出,当下内力暗加,匕首脱手而出。只听波然一声,匕首刺入智光大师的腹中。她心中明知他有着控制行血之能,纵然为匕首刺中,亦不会流出血来。
智光大师挥动反击的双掌,突然停了下来,静止不动。
朱若兰一向是智谋过人,但面对着莫测高深的天竺奇僧,却有着深深的戒惧之心,竟然不改造次。
双方相对而立,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外;那智光大师,紧闭双目,不言不语,双手下垂,似是已受了重伤一般。
朱着兰凝目望去,只见他连被匕首刺中的憎衣,也深陷入小腹之中,究竟是否受伤,亦叫人无法测知;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朱若兰再也忍耐不住,冷笑一声,道:“装死么?”。
智光大师仍然是垂手而立,不言不动。
朱若兰心中暗道:如若这一下果然刺入他的小腹,谅他血肉之躯,也是难以承受,当下暗运功力,右手一挥,迎胸拍去。
这一掌落势甚准,正击在智光大师肩头之上。朱若兰掌心含蕴的内力,待击中了智光大师的肉头后,才陡然吐出。
只见智光大师连退了三步之后,突然一跤,跌摔在地上。
四周环守的灰衣僧侣,虽然眼看智光大师摔倒在地上。但却如视而不见,似是料定那智光大师决然不会受到损害一般。
看四个灰衣僧人神情,朱若兰有些迷惑了,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去瞧瞧他死了没有?”
四个灰衣僧人望了朱若兰一眼,也不答话。
朱若兰心头恼火,暗道:如若智光大师真已死去,今日非要教训你们一顿不可。当下冷冷说道:“我要你们瞧瞧他死了没有,你们没有听到么?”
四个灰衣僧人相互望了一眼,站在东方位那灰衣僧人接道:“姑娘不是要他死一次么?”
朱若兰微微一怔,道:“就是这样死么?”
正西方位上一个僧侣接道:“如若他无缘无故的躺在地上死去,姑娘可以说池假装死去,那就不足为奇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他自己装死,尚可复生,久闻天竺瑜咖术,可以在水中卧上数日夜不会死去,他既称大竺国师,想是必然精通瑜咖术了,但被我内力震死,难道也能复生么?”
正南方位上那灰衣僧人说道:“这样死而复生,才能使姑娘佩服。”
朱苦兰心中暗道:这四人原来都会讲中土语言,不知是何来路。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你们不去瞧看,那我就自己去了,如若他还活着,我就补他两刀,我要开他之胸,看他是否还会复生?”
正北方位上的灰衣和尚答道:“我等奉命护法,岂能让姑娘得逞。”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你们也该追随着他才是。”突然一掌,拍向正东方位的一位僧侣。
那和尚右手一挥,硬接掌势。
朱若兰不愿和他掌势相触,不待掌力接实,蓄蕴掌心的内力,陡然发出。
那和尚觉着一股潜力涌来,被震得连退三步。
朱若兰道:“就凭你们这一点武功,也要夸口么?”掌势一变,拍向正南方位、但见朱着兰双掌连扬,东、南、西、北各自拍出一掌。
四僧侣各接一掌之后,陡然展开反击,齐齐向前欺进,两个僧侣用掌,左右夹攻,两个出拳,前后分袭。
朱若兰就是要引他们一齐出手,当下掌指并出,分拒四人攻势。
双方展开了一场十分激烈的恶斗。
且说杨梦寰和赵小蝶守在悬崖上一块大岩背后,把谷中情形,看的十分清楚,眼看朱若兰被群僧围困,心中大是焦急,但朱若兰有言在先,两人又不敢不从,无法下谷相助。
赵小蝶低声说道:“杨兄,兰姊姊虽然不要咱们相助,但咱们也不能这样等下去啊!”
杨梦寰道:“姑娘之意呢?”
赵小蝶道:“和这些天竺和尚,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了,咱们暗中相助兰姊姊一臂之力如何?”
杨梦寰道:“你打算如何相助?”
赵小蝶道:“施放暗器,唉!可惜我这些短剑都未曾淬毒,刺不中他们要害,就无法置仙瞰了于死地的。”
杨梦寰心中暗道:五年之前,这赵小蝶是一位不解世情,一片纯洁的少女,五年的江湖历练,险诈风波,已把她变的极擅心机了……。
只听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在想什么?”
杨梦寰道:“没有啊。”
赵小蝶道:“唉!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可是觉着我变了很多么?”
杨梦寰道:“嗯,赵姑娘成熟多了。”
赵小蝶叹息一声,道:“你守在此地,我去助兰姊姊一臂之力。”
杨梦寰忽然微微一笑道:“咱们都可以正大光明的下去了。”
赵小蝶道:“你不怕兰姊姊不高兴么?”
杨梦寰道:“兰姊姊不是说过么?只要她杀死那大国师,咱们就可以现身相助,是不是?”
赵小蝶道:“不错啊!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大国师已经死去?”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不管他死不死、反正他已经倒卧在地上,咱们下去助战,兰姊姊如若问起,咱们有话回答,也就是了”
赵小蝶道:“好啊!想不到你也变得赖皮了。”纵身而出,直向谷底奔去。
杨梦寰紧追赵小蝶的身后,飞入谷底。
朱若兰正在和四卜灰衣憎人恶斗,一面动手,一面留心察看着四人的拳势来路,只觉四人拳路,奇中蕴正,并非全属旁门左道,心中崎殖穷想不到天竺武学,竟是如此的深奥。
忖思之间,赵小蝶和杨梦寰已奔入谷底,赵小蝶娇喝一声,当先劈出一掌,拍向一个灰衣憎人。
那憎人口头接了一掌,被震的向后连退了几步。
杨梦寰抽出长剑,正待出手,忽然见四个灰衣僧人,齐齐向后撤退,护在那智光大师身前。
朱若兰低声喝道:“停手!”
赵小蝶、杨梦寰齐齐应了一声,分站在朱若兰的两侧。
朱若兰望了四个灰衣僧人一眼,道:“你们如若自知难是敌手,那就束手就缚,免得落得和令师一般下场。”
四个灰衣憎人互相低语一阵,左首一个僧人答道:“我们大国师一向是言出法随,他既然答应了要死一次给你们瞧瞧,定要实践诺言,我们天竺规矩,他如答应了姑娘之求,复生之后,姑娘如不肯和他回去天竺,只有照他的办法,也死上七日,……”
朱若兰接道:“他纵有复生之能,只怕也没有机会了。”
仍是左首那灰衣僧人应道:“我们大国师任何事都能事先料定,他已经早想到姑娘可能在此埋下伏兵,他如死去之后。姑娘亦可能毁去他的遗体,因此,早就有了准备。”
朱若兰道:“什么样准备?”
那灰衣潜人突然撮唇一声怪啸,悠长的啸声,直冲云汉,响澈山谷。
赵小蝶低声说道:“兰姊妹不用听他的鬼话,先宰了他们再说。”
朱若兰道:“不用慌,咱们见识一下他们天竺奇术。”
只听哀乐声响,一队白衣憎侣,缓缓从各口行了进来。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那一队白衣僧侣,共有一十三人,其中四人,抬着一具白色的棺木。九个白衣憎侣,分执着各种不同的法器,边吹边打而来。
杨梦窒一皱眉头,低声问朱若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若兰道:“我也不太明白,咱们耐心看下去。”
那一队白衣伴侣,行到智光大师身侧,放下棺木,打开棺盖,缓缓把智光大师的身体,放入棺木之中,齐齐对棺木拜了下去。
赵小蝶看了一阵,并无新奇之感、低声说道:“兰姊姊。咱们何不一齐出手,先伤他们一部份人再说,这装死人的事,有什么好瞧的。”
朱若兰道:“好!”暗中一提真气,突然一皱眉头,连连向后,退了三步。
杨梦寰一伸手,拦住了朱若兰道:“兰姊姊,怎么回事?”
朱若兰道:“我受了暗算。”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受了暗算!”
朱若兰秀眉紧蹙,脸色苍白,缓缓说道:“不错,我受了暗算。”
赵小蝶双手各执一把短剑,正待出手,听得朱若兰的话。突然停下手来,回日一顾朱着兰,说道:“杨兄,扶着兰姊姊走。”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能走,除非你们不想要她活了。”
赵小蝶怒声喝道:“为什么?”
一个灰衣憎人,陡然转过身来,接道:“她中了我们大国师的七煞断魂手,七日之内,如若不得解救,必死无疑。”
赵小蝶道:“什么人能够医治?”
那灰衣僧人道:“除了敝大国师之外,天下无能医此伤之人。”
赵小蝶怒道:“你们大国师已经死去,难道要他复生之后,再为人疗伤?”
那灰衣僧人道:“不错,七日之后,敝大国师复生,再为朱姑娘疗伤不迟,他算准了时刻,才死给朱姑娘看,自然是不会错了。”
赵小蝶道:“死给我们看?”
灰衣僧人道:“不错啊!不信你问那朱姑娘。”
赵小蝶回顾了朱若兰一眼道:“兰姊姊,是你叫那和尚死的么?”
朱若兰胸腹间剧痛如绞,愈想运气制止,疼痛更是厉害,一时间无法开口答话,只好不住点头。
赵小蝶看朱若兰的脸上,痛的汗水直淌。心中大为震骇,暗道:兰姊姊内功精湛,竟会疼的如此难耐,看来伤的是果然厉害了。
只听那灰衣僧人说道:“凡是为七煞断魂手所伤之人,愈是要运气止疼,疼的愈是利害,姑娘如不想受苦,那就不用运气止疼了。”
朱若兰武功虽然精湛,但这等绞腹之疼,也是不易忍受,只好依言散去真气;果然,内腑中的绞疼突然停了下来。
只听那灰衣僧人又道:“你从此刻起,不能再使伤势发作,此后发作;一次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长久,不但不能再行运气,而且也不能太耗真力,这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我们大国师复生之后,为你疗治。”
朱若兰望了那棺木一眼,道:“一定要等他复生么?”
灰衣僧人道:“不错,除了大国师之外,当今之世、只怕再无第二人能疗治那七煞断魂手的伤势。”
赵小蝶道:“如是他不会活了呢?”
灰衣僧人道:“万一如此,只有请那朱姑娘陪葬了。”
赵小蝶想要发作,却被杨梦寰示意拦住。
朱若兰望了四个和尚一眼,缓缓说道:“咱们先去休息一会再说。”信步向后退去。
那灰衣和尚也不拦阻,却高声说道:“不论你们走多远,但如想那朱姑娘留下性命,第七日午时之前,二定要赶来此地,过了午时,那就必死无疑了。”
赵小蝶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那七煞断魂手,伤了人就无法解救。”
灰衣僧人道:“你们还有数日时间,不妨尽这几日之力,去找几位名医试试。”
赵小蝶还待反唇相讥,朱若兰说道:“小蝶,不用和他们斗口了。”
赵小蝶道:“姊姊说的是。”扶着朱若兰退到一处山崖之下,坐了下来。
杨梦寰抬起头来,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兰姊姊,那和尚说得是真是假?”
朱若兰道:“句句真言。”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来,是非得那智光大师出手相救不可了。”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你想他会毫无条件的救我么?”
杨梦寰黯然一叹,垂下头去、
赵小蝶亦是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朱若兰举起手来,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秀发,缓缓说道:“你们不用为我的生命担忧,一个人活上一百年,也是难免一死,眼下要紧的是,如何使那大国师不再复生,有道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如是那智光大师七日后不再复生,随他来的天竺武士,亦必将丧失斗志,成为一片散沙,那就不难一举击溃了。”
赵小蝶道:“如是智光大师当真不再复生,又有谁会疗治好妹妹的伤势呢?”
朱若兰道:“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咱们多了一个强敌,但他未必就会为我疗好伤势。”
赵小蝶道:“姊姊之意呢?”
朱若兰道:“我的意思是,不用管我的生死,必须借此机会,把那智光大师杀死。”
赵小蝶道:“有一事小妹也想不通,一个人死了之后,难道真的还会复生么?”
朱若兰道:“他不是真死,天竺瑜咖术,习练有成,装死几个月、并非难事。”
赵小蝶道:“和那龟息之术一般?”
朱若兰道:“大同小异……”语声徽徽一顿,接道:“不过,一个人在行术期间,就消失了抵抗能力,只要能重伤他内腑,极容易使他无法复生。”
赵小蝶道:“这倒不难,小妹使用大般若玄功、隔棺传力震他内腑,顾虑的还是姊姊,唉!十个智光大师,也抵不过姊姊一条命啊!”
朱著兰沉吟一阵,道:“此刻,咱们还有机会造成两败俱伤”之局,如是等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咱们连这机会也没有了。”
杨梦寰道:“他答应为姊姊疗伤,等他疗治好姊姊伤势再和他动手不迟。”
朱若兰道:“我低估了他,才受了他的暗算,落此重伤,唉!我一直留心到他的武功,却忽略了他的心机,其实,他聪明绝伦,如若斗智,咱们三人还未必是他之敌。”
赵小蝶道:“他伤了姊姊,为何又要装死呢?”
朱若兰道:“他要用手段笼络我,同时亦可夸耀他的奇术。”
赵小蝶道:“我明白了,他要讨好妹妹,但又不敢放开胸怀,才这般……”
朱若兰谈谈一笑道:“可以这么说吧!他很想讨好我,但又不放心我,所以,他一面对我故示大方一诺千金,一面又暗中算计于我。”
赵小蝶道:“现在咱们要怎么办?”
朱若兰道:“眼下情势,咱们已处劣势,但如能使那智光大师不再复生,咱们就可互相易势了。”
赵小蝶道:“智光大师不能活,无人再能疗治妹妹的伤势”
朱若兰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其间有些不同,那智光不但是他们的首脑人物,而且是几人的灵魂,智光若不能复生,这些和尚也就失去了斗志,但你和杨兄弟,纵然没有我朱若兰,亦都是独当一面的大才,心中愈是悲债,斗志愈强……”
杨梦寰接道:“兰妹妹你忘记了一件事。”
朱若兰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咱们的主要对头是金环二郎陶玉,妹妹必须留下有用的生命,对付他。”
朱若兰呆了一呆,半响答不出话。
赵小蝶道:“唉!事已至此,还望妹姊能够忍耐一二,委屈求全,无论如何,你不能弃我们而去,等那智光复生之后,疗好姊姊的伤势,咱们再想法对付他们不迟。”
朱若兰道:“好吧!我试试看,尽七日打坐之功,看看能不能解除他加于我的伤害。”
赵小蝶道:“我和杨兄,为姊姊护法,姊姊放心坐息就是。”
朱若兰站起身子,望了望天色,道:“走!咱们要选一处容易防守之地,万一那些天竺和尚,结队相犯,你们两人难免要顾此失彼了。”
赵小蝶扶着朱若兰的右臂向前行去。
朱若兰选择一处狭谷尽处,盘膝坐下。
赵小蝶、杨梦寰轮流守望,休息时,就坐在朱若兰的身侧。
时光匆匆,一日夜弹指而过。
这时,太阳刚刚爬上了峰顶,金黄|色的阳光,照在狭谷中。
赵小蝶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杨兄……”
杨梦寰挺身而起,道:“该我轮值了。”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时间还早,你替我片刻,我去打几支禽兽回来,咱们该吃点东西了。”
杨梦寰道:“有劳姑娘。”
赵小蝶一提气,身子飘然而起,飞落二丈多高的一块大岩石上,右手扬处,但闻卟卟连响,一支山鸡,由悬崖间滚落下来,一面仍然不停的挣扎。
杨梦寰道:“好手法。”转身向谷外行去。
这道狭谷,在两座山峰夹峙之间,入口处不过五六尺宽,两面的峰壁,陡立如削,又生满了青苔,十分险恶,纵然身怀第一流的轻功,也是不易攀登,大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险。
杨梦寰站在狭谷入口处,抬头看去,只见远山凝翠,景物若画,清风徐来,顿使人神志一清。
这一日夜中,他一直担忧着朱若兰的伤势,忘去了腹中饥饿,但想到赵小蝶适才打下那只又肥又大的山鸡,顿感腹中饥肠辘辘。
幸好这一段时间,未见有人追来。
定然,那天竺僧侣,有着很充分的信心,料定了中土名医,无人能疗治朱若兰的伤势。
忖思之间,突然闻得一阵鸡肉香味,传了过来。
杨梦寰腹中早已有些饥饿,闻得那肉香之后,更是感觉着饥火难耐。
但闻那肉香愈来愈浓,不禁流出馋水,暗道:赵小蝶不知用什么方法,烤的这样香味四溢……。
只听味的一声轻笑,传了过来,道:“杨兄,你很饿么?”
杨梦寰转脸望去,不知何时,赵小蝶已经到了身后,手中捧着半只烤好的山鸡。
杨梦寰尴尬一笑,道:“不错。”
赵小蝶道:“快吃吧!我烤的不好吃,不要见笑。”
杨梦寰道:“烤的很香,我早已闻到了。”伸手接过山鸡,正待食用,突然停下来,道:“你和兰姊姊不吃么?”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吃吧!我和兰姊姊吃的很少,两个人吃一半就够了。”
杨梦寰腹中饥饿,也不再谦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半只山鸡,很快吃完。
赵小蝶一直站在身侧,呆呆的瞧着他吃,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心中亦很高兴,微微一笑,道:“很好吃么?”
杨梦寰道:“好吃的很。”
赵小蝶道:“吃饱了么?”
杨梦寰道:“肉嫩味香,就是再有半只,在下也能吃完。”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好,等一会我再打一只烤给你吃。”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兰姊姊怎么样了,可曾进些食用之物?”
赵小蝶道:“只吃一块鸡肉,我瞧她是真吃不下,也不好多劝她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杨兄,兰姊姊待你如何?”
杨梦寰道:“情义似海,恩重如山。”
赵小蝶道:“如若为了救兰姊姊,不论什么事,你都愿意作么?”
杨梦寰道:“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肝脑涂地,亦无怨言。”
赵小蝶道:“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只管吩咐。”
赵小蝶道:“我想去那智光大师停尸之处,把他尸体抢来。”
杨梦寰奇道:“抢他尸体作甚?”
赵小蝶道:“听兰姊姊说,天竺国人瑜咖术修习有成,可以在水中停留甚久,和咱们龟息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办,那和尚自然不是真的死了。”
杨梦寰道:“是啦,赵姑娘可是想把他抢来之后,把他逼醒,让他疗治兰姊姊的伤势。”
赵小蝶道:“就算不把他弄醒了,亦可废去他的武功,待他七日之后醒来,逼他替兰姊姊疗治伤势啊。”
杨梦寰道:“不错,此计大佳。”
赵小蝶道:“事不宜迟,立刻就去,兰姊姊的安危,托付于你了。”
杨梦寰道:“姑娘一人之力,未免单薄,在下应该同往一行才是。”
赵小蝶道:“杨兄同去,小妹是欢迎得很,只是谁来照顾兰姊姊呢?”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晚去一日,咱们把兰姊姊送回‘水月山庄’,家岳在武功上也许不及姑娘,但他的江湖经验和阅历,却是我等难及,把兰姊姊交给家岳照顾,在下陪姑娘同去抢那智光尸体,万一不幸失手,兰姊姊照顾有人,咱们亦可瞑目泉下了。”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你不能去。”
杨梦寰奇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此去凶险万分,自在意料之中,如若小妹失手而死,为了兰姊姊,那是死而无怨了,如是杨兄也有个三长两短,留下李瑶红和沈家姐姐,要谁照管,她们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你如有了事;她们岂不要恨我入骨,我死了也得受她们的责骂。”
杨梦寰道:“姑娘不知、霞琳和瑶红内心之中,对那兰姊姊的感激,不在你我之下,就是要她们为那兰姊姊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惜……”
赵小蝶道:“我知道,但这有些不同,你和兰姊姊之间……”
杨梦寰道:“我知道,她们如若知道此事,不但不会反对,反将一力促成。”
谈话之间,瞥见远处一点人影闪动,直向两人停身之处行来。
赵小蝶低声说道:“来了不知是何许人物,咱们快藏起本”
杨梦寰应了一声,隐藏在一块大石之后。
赵小蝶紧紧随着飞身而起,跃上一株大树。
杨梦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疾如流星而来,行到谷口之处,停了下来,流目四顾。
杨梦寰看来人竟是王寒湘,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人突然跑来此地,不知是何用心?”
忖思之间,只听王寒湘高声说道:“在下王寒湘,奉了帮主之命,有要事面见朱姑娘。”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既明来,我等倒也该出去见他才是。
心念转动之间,瞥见人影一闪,赵小蝶纵身而下,拦住了王寒湘的去路,道:“你奉陶玉之命而来么?”
玉寒湘道:“不错,朱姑娘可在此地么?”
赵小蝶道:“你有什么事、先说给我听听,才能决定要不要你见她。”
王寒湘道:“此事关系重大,未见朱姑娘之面,在下不敢乱言。”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除非你不想活了,那就不用说啦。”
王寒湘吃过赵小蝶的苦头,对她实是有些畏惧,知她不似朱若兰,识顾大体,不致于随便伤人,只要她兴之所至,说杀就杀,从不顾及后果。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应道:“姑娘就算杀了在下,在下亦是不能尽述洋情。”
杨梦寰心中暗笑道:不能尽述详情,那可是可说点头尾出来了。
但闻赵小蝶冷冷说道:“你就先说一点内情,给我听听。”
王寒湘道:“敝帮帮主说,如若他推想的不错,朱姑娘此刻应该受了重伤。”
此言一出,只听得隐身石后的杨梦寰,呆了一呆,暗道:这陶玉怎会知道朱姑娘受伤的事。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那陶王和智光大师勾结,狼狈为好、只要去问问那天竺和尚,就不难知得内情,那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杨梦寰心中忖道:这倒是简单的很。
王寒湘也不辩驳,缓缓说道:“有劳姑娘代在下通报一声,看那朱姑娘是否愿见在下?”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为人和那陶玉一般的好猾,叫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王寒湘道:“姑娘之意呢?”
赵小蝶道:“我点了你的|茓道,再去通报兰姊姊,她如肯见你,自然带你见她,如是不肯见你,我再解你|茓道,放你离此。”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办法太苛刻了,那王寒湘也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决是不会答允。
那知事情竟然是大大的出了杨梦寰的意料之外,王寒湘竟然一闭双目,道:“好!姑娘尽管出手。”
赵小蝶也不客气,右手挥扬,点了王寒湘四处|茓道。说道:“杨兄,请出来吧!”
杨梦寰缓步而出,说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通报兰姊姊一声,看看兰姊姊肯不肯见他。”
杨梦寰道:“你去吧!”
赵小蝶道:“此人狡猾的很,不要上他的当,我告诉你一个釜底抽薪之法,如是他给你施用什么手段,你就给他一剑。”
杨梦寰微微一笑,暗道:这办法倒也是对付狡猾之徒的良策。
赵小蝶转身直向谷中奔去。
大约过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赵小蝶缓步走了过来。
王寒湘急急说道:“那朱姑娘怎么说?”
赵小蝶一字一句道:“本来不要见你,以后,不知为何又改变了心意,现在你跟我走吧!”
王寒湘道:“姑娘可否给我解开|茓道?”
赵小蝶道:“我点你双臂上的|茓道,又不妨碍走路,干吗要解?”
王寒湘无可奈何,只好举步跟着行去。
杨梦寰走在王寒湘的身后,直达山谷尽处。
只见朱着兰盘膝坐在一处青草地上,神情一片肃然。
王寒湘缓步行到朱着兰的身侧,说道:“在下|茓道被点,不能给姑娘见礼了。”
朱若兰道:“不用多礼,你见我有什么事?”
王寒湘道:“在下奉了陶帮主之命而来。”
朱若兰缓缓说道:“什么事,照直说吧!”
王寒湘道:“敝帮帮主知那天竺和尚,武功高强非同小可,因此想到了姑娘可能受他暗算,特遣在下来见姑娘请示一事”
朱若兰道:“请示什么?”
王寒湘道:“敝帮主亲率数十名高手,驻足在百里之内,但得姑娘一个请字,立时率人赶来相助。”
朱若兰略一沉吟,道:“他大约是已知天竺和尚的厉害,心知我们如败在天竺和尚的手中,就要轮到他了,明来助我,实为自助,我朱若兰不领这个情。”
赵小蝶接道:“陶玉可以绘制姊姊一幅画像,勾引天竺和尚,难道我们就不会和天竺憎侣合手,先把他杀死么?”
第三十五回事急联手
王寒湘尴尬一笑,道:“王某只是奉命而来,如得姑娘赐允,那是最好,万一姑娘不愿我等相助,在下亦只好据实回报敝帮主了。”
杨梦寰突然拱手说道:“王老前辈。”
王寒湘急急还了一礼,说道:“不敢会,杨大侠有何见教?”
杨梦寰道:“在下心中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倒要请教老前辈了。”
王寒湘道:“除了敝帮中不能泄露的机密大事之外,王某是知无不言。”
杨梦寰道:“在下问的是王老前辈的私衷。”
王寒湘略一沉吟,道:“杨大侠问那一方面?”
杨梦寰道:“王老前辈,在武林成名已久,昔年家岳曾慕名相邀,入天龙帮中,委以五旗坛主之首的要职,那时陶玉不过是天龙帮中一名香主,想不到数年之后,老前辈竟然又作了陶玉的属下。”
王寒湘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一个人的才慧、天赋不同,其成就亦是不同,数年前敝帮主固然是天龙帮的一名香主,但如论他此刻的成就,却又非在下所及了。”
杨梦寰道:“只此而已么?”
王寒湘似是有着难言之苦,淡淡一笑道:“敝帮主能使我王某倾心相从,自然是有着令人敬服之处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杨兄,不用对牛弹琴了,他甘心为陶玉所用,只怕是情非得已。”
王寒湘轻轻咳了一声,道:“敝帮主还等着在下的回信,朱姑娘如何决定还望示知。”
朱若兰缓缓说道:“你要那陶玉亲来见我,再谈合作的事。”
王寒湘道:“就此一言为定,在下立刻回报敝帮主。”
朱若兰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解开他的|茓道。”
赵小蝶应了一声,挥手在王寒湘的身上,连拍了四掌。
王寒湘|茓道解开,抱拳一礼,道:“多谢朱姑娘。”转身疾奔而去。
赵小蝶望着王寒湘背影逐渐的消失不见,低声问道:“兰姊姊,那陶玉为什么要来帮助我们?”
朱若兰道:“天竺和尚,突然在中原出现,大出我意料之外,这一次咱们虽非一败涂地,但已陷于危险之境,再错一着,只怕要全军覆亡,我得好好想想才行。”言罢,闭上双目。
赵小蝶、杨梦寰不敢惊扰于她,悄然向谷口行去,行出数丈,赵小蝶忽然低声问道:
“你瞧兰姊姊会不会和陶玉合作?”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是兰姊姊不肯,就算那陶玉苦苦恳求,也决然不会和他合作,但此刻她伤势未愈,处境险恶无比,如何决定那就难以预料了。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
“兰姊姊谙熟谋略,肯不肯和陶玉合作,在下如何能够料到。”
赵小蝶:“如是兰姊姊不和陶玉合作,那就罢了,如是和陶玉合作,我就求你一件事。”杨梦寰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道:“如兰姊姊决定和陶玉合力对付那天竺和尚,那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那陶玉的阴毒,狡猾,实在那天竺和尚之上,因此,咱们胜过那天竺和尚之后,你要和我合力一举把陶玉搏杀。这些年来,他武功大进,我一人之力,只怕已经非他之敌了。”
杨梦寰道:“好吧!到时见机而作,我想那陶玉必已有准备,只怕不会给咱们杀他的机会。”
赵小蝶道:“不论成败,咱们也得出手一试,陶玉隐在暗处,和咱们作对,而且他武功愈来愈高,心地越来越毒,留他活在世上,不但我等多一个心腹之患,亦非武林之福。”
谈话之间,已到谷口所在。
杨梦寰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在下数年来,历经无数凶险,几经生死之劫,但我从未觉到人手单薄,此刻却有势孤力单之感了。”
赵小蝶道:“那是你担心兰姊姊的伤势,心中有着顾此失彼的顾虑,才有此感是么?”
杨梦寰点点头,道:“大概是不错了。”
赵小蝶道:“我也很担心兰姊姊的伤势,不过,我相信兰姊姊吉人天相,不会有何凶险。”
杨梦寰道:“但愿一切如赵姑娘预料才好。”
赵小蝶道:“又有人来了。”
杨梦寰抬目望去,果见一团人影,疾向谷口之处奔来。
赵小蝶拉着杨梦寰一闪身子,隐入了一块大石之后。
只见那人形行到谷口之后,突然停下身来,不住向谷中探望。他似是早知谷中有人,竟不敢冒然闯入。
杨梦寰身子被赵小蝶挡了起来,无法瞧到外面景物,但觉那人早该到了谷口,何以不见进入谷来,忍不住问道:“来人可是已经过去了么?”
赵小蝶道:“这人鬼鬼祟祟,在谷口处徘徊探望,却又不敢进入谷中。”
杨梦寰道:“什么样子?”
赵小蝶道:“个子矮小,身着黑衣。”
杨梦寰心中一动,道:“我去问他一声。”纵身而出。
那黑衣人见到杨梦寰时,放步行了过来,一面说道:“杨师弟……”
杨梦寰已听出是童淑贞的声音,接道:“是童师姊么?”
童淑贞一面点头,一面闪入谷中,道:“正是愚姊,朱姑娘受了伤么?”
杨梦寰道:“不错,师姊如何知道?”
童淑贞道:“我一直混在陶玉手下,陶玉属下众多,我又十分小心,这些时日中,总算未曾被他发觉。”
杨梦寰道:“陶玉为人精明,师姊长期混在虎口,只怕不是良策……”
童淑贞道:“此刻无暇谈论这些事,我冒险来此,告诉你一件重大消息。”
赵小蝶接口说道:“什么消息?”
童淑贞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赵姑娘也在此地,那是最好不过,陶玉可曾派那王寒湘来过此地么?”
赵小蝶道:“来过了。”
童淑贞道:“那就是了,陶玉已知朱姑娘受伤的事,决心乘人之危,要亲率高手,准备来生擒朱姑娘……”
赵小蝶冷笑一声,接道:“怎么样?我就知道那陶玉为人恶毒,决不是真心和咱们合作,果然是派那玉寒湘探道而来。”
童淑贞道:“我此来原想留此相助,但赵姑娘在此,用不到我助拳了,你们多多珍重,我要去了。”转身向谷外行去。
杨梦寰急急说道:“师姊留步。”
童淑贞缓缓回过身来,道:“师弟还有什么话说?”
杨梦寰大步行到室淑贞的身侧,低声说道:“朱姑娘确实受了重伤,既要拒挡那天竺和尚,又要对付陶玉,赵姑娘武功虽然高强,但却有顾此失彼之忧……”
童淑贞道:“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你想要我作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杨梦寰道:“有劳姊姊到水月山庄一行。”
童淑贞道:“朱姑娘、赵姑娘,都在此地,回‘水月山庄’请那一个呢?”
杨梦寰道:“家岳现在水月山庄。”
童淑贞道:“李老前辈比起朱姑娘,那个武功高强?”
杨梦寰道:“自然朱姑娘高强了。”
童淑贞道:“这就是了,那就不用回‘水月山庄’了。”
杨梦寰道:“我们主要的是人手不够,无法调度,家岳如能赶来,也好相助我等一臂之力,他经历广博,遇上大事,自有过人之见。”
童淑贞道:“除了令岳之外‘水月山庄’中,还有些什么人?”
杨梦寰道:“还有沈师妹。”
童淑贞道:“好了,我告诉沈师妹就是。”
杨梦寰道:“如是见着了天机石府来人,也请告诉他们朱姑娘在此。”
童淑贞道:“我都记下了。”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童淑贞背影消失之后,才缓缓回望着赵小蝶道:“赵姑娘,你礁见这人没有?”
赵小蝶道:“瞧到了。”
杨梦寰道:“她此去没有凶险吧!”
赵小蝶道:“但愿如此。”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陶玉别怀鬼胎,咱们也该好好准备一下才是。”
赵小蝶道:“杨兄说的不错,但不知要如何准备?”
杨梦寰道:“咱们紧随在兰姊姊的身侧,使他没有下手的机会。”
赵小蝶道:“这办法不算上上之策。”
杨梦寰道:“如依姑娘之见呢?”
赵小蝶道:“只怕你不会答应,如若以毒攻毒,有何不可。”
杨梦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赵小蝶道:“先下手为强。陶玉到此之时,我先伤了他经脉,他怕咱们杀他,自然不敢对兰姊姊无礼了。”
杨梦寰一耸剑眉,道:“这个,这个……”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你不会赞成,你要作英雄,不愿暗算伤人……”
杨梦寰摇摇头,道:“我这些年来,吃了陶玉不少苦,对付别人,咱们固然不能暗施算计,可是对付陶玉,那就不同了,我担心的是那陶玉阴险精明,岂能无备,如是咱们暗算不成,反使他有了借口,那就……”
赵小蝶接道:“我知道,你怕他借故翻脸,伤了兰姊姊,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陶玉武功,今非昔比,如是兰姊姊未受伤前,咱们自然是不用怕他,但此刻情势不同,一旦动起手来只怕很难保兰姊姊的安全。”
赵小蝶道:“咱们就算不暗算他,他如觉得应该动手,也是一样动手。”
杨梦寰道:“我想兰姊姊必然早有计算,姑娘如认为此策可行,最好能和兰姊姊商量一下。”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杨兄说的是,我去请示兰姊姊,她既然要陶玉来,想是早已胸有成竹。”言罢,转身而去。
杨梦寰仰脸望天,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忖道:五年前一番大劫之后,只望江湖上从此相安无事,却不料留下一个陶玉,牵引出如许纠纷,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合录了那一本“归元秘笈”固然是使武林中很多绝技得以保全,但也带给了武林中无数的纷争,困扰,自它出世,首先使一对爱侣反目,继之天下武林同道,为它闹得天翻地覆,追究祸源,都由那“归元秘笈”而起,这一部天下武学的总纲,看来是不宜留在人间了,日后,但教我得到此书,必将它一火焚去……
他一心想着那“归元秘笈”的事,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只听哧的一声娇笑,传了过来,道:“你在想的什么心事?”
杨梦寰回头看去,只见朱若兰扶在赵小蝶香肩之上,站在身后三四尺处,自己只管想那“归元秘笈”的事,竟不知两人何时到来,当下尴尬一笑,道:“两位……”
朱若兰微微一笑,接道:“小蝶妹妹和我谈起了陶玉的事。”
杨梦寰道:“姊姊如何决定呢?”
朱若兰道:“咱们此刻处境,不但险恶,而且十分微妙,陶玉和咱们为敌,但也可以助咱们一臂之力。”
杨梦寰看她脸含微笑,神态镇静;毫无面对死亡的不安和痛苦,心中既是敬佩,又是黯然,缓缓垂下头去,道:“姊姊如是未受那和尚暗算,咱们也用不着借重陶玉了……”
未若兰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忧,我自信可以渡过这次死亡之危……”目光转动,一掠杨梦寰和赵小蝶,眉宇间微现黯然,但不过一刹那问,又恢复了镇静,接道:“等一会陶玉来时,你们不用守护于我。”
赵小蝶道:“那怎么行?”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秀发,道:“情势所迫,姊姊不得不用手段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朱著兰似是已瞧出杨梦寰的用心,笑道:“不要紧,我不会对陶玉有所承诺的?”
赵小蝶道:“姊妹身受重伤,如何能和那毒如蛇蝎的陶玉单独相处?”
朱若兰轻轻拍着赵小蝶的香肩,道:“不要紧,姊姊自有对付他的办法,咱们就这样决定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咱们此刻的处境,虽然险恶,但并非绝望,一个人愈处逆境,愈是要坚定、镇静,自我受伤之后,倒使我想到平常未曾想到的事,也许这次大伤,反使我对人作事,有很大的进益……”
语声未完,突闻长空鹤唳,灵鹤玄玉自空而降。
玉萧仙子跃下鹤背,满脸慌急的说道:“姑娘好么?”
朱若兰望了玉萧仙子一眼道:“我不是很好么?”
玉萧仙子道:“适才小婢遇上了童姑娘,得知姑娘受伤之事……”
朱若兰接道:“你到过水月山庄么?”
玉萧仙子道:“去过了,见过沈姑娘,和李老前辈。”
朱若兰道:“那还好,如若那天竺和尚,分出一部人手,袭击水月山庄,咱们就难以应付了……”语声微微一顿,又道:“除你之外,还有什么人离开了天机石府?”
玉萧仙子道:“小脾骑鹤先来,彭姑娘率人随后动身,我们已约定在‘水月山庄’之中相见;“
朱若兰点点头,道:“这就是了,你回‘水月山庄’去吧!”
王萧仙子道:“姑娘受了重伤,小婢理该留此照应才是。”
朱若兰道:“不用了,回到水月山庄去吧!此地有赵姑娘和杨相公照顾我,人手已够,水月山庄人力单薄,你回去也好助他们一臂之力,在庄中等我之命。”
玉萧仙子不敢再言,欠身一礼,道:“姑娘保重,小婢去了。”转身行去。
朱若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高声说道:“那百毒翁如去找你,留他在水月山庄,此人对咱们大有帮助,好好的款待他。”
玉萧仙子道:“小婢记下了。”举步跨上鹤背,灵鹤冲天而起,飞上高空。
朱若兰目光一掠杨梦寰和赵小蝶道:“记着,那陶玉到此之后,你们全都给我避开。”
杨梦寰道:“记下了。”
朱若兰扶着赵小蝶的肩头,转身又行口谷中。
杨梦寰望着朱若兰背影,黯然忖道:兰姊姊是何等英雄人物,只因受了我的拖累,害得她身受如此重伤,明知那陶玉为人阴沉险恶,还得设法虚与委蛇……。想到伤心之处,不禁为之一叹。
感伤之间,瞥见赵小蝶匆匆行了过来,说道:“杨兄,我瞧事情有些不对。”
杨梦寰道:“什么事情不对?”
赵小蝶道:“兰姊姊一生之中,最不喜欢和人虚与委蛇,但此刻,却突然决定要和陶玉长谈”。”
杨梦寰道:“形势逼人,兰姊姊心中虽然不愿,但又不得不设法应付了。”
赵小蝶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知道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陶玉和兰姊姊的事。”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陶玉和兰姊姊的事?”
赵小蝶道:“不错,陶玉很喜爱兰姊姊。”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陶玉对任何女子都一样……”
赵小蝶道:“陶玉对兰姊姊的喜爱,有些不同。”
杨梦寰道:“那里不同?”
赵小蝶道:“陶玉对兰姊姊很认真,至低限度,这一段时间内很认真。”
杨梦寰沉吟一阵,道:“可是兰姊姊告诉你的?”
赵小蝶笑道:“你怎舍这样想呢,兰姊姊怎会告诉我这些事情,自然是我自己瞧出来的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不要紧,兰姊姊智慧绝伦,早已看透了陶玉的为人,自然会防备他的。”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十年内,兰姊姊当是主宰武林中正邪消长的人物,因此,咱们不能让兰姊姊受到一点伤害,你明白我的话么?”
杨梦寰一皱剑眉,道:“有些明白,但却不大明白。”
赵小蝶道:“你们男人,看上去聪明得很,其实都是很糊涂……”语声微一停顿,接道:“如是那陶玉,常年和兰姊姊在一起,那陶玉又诚心讨好兰姊姊,日久情生,怎么得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她非同他人,不论陶玉耍的什么手段,兰姊姊也能够洞烛细微,谅那陶玉也无法骗得兰姊姊。”
赵小蝶道:“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规律,只有男女之间的事,无规可循,防微杜渐,方不失良策。”
杨梦寰道:“兰姊姊决定的事,只怕很难更改,此刻劝她已晚了一些。”
赵小蝶道:“我只是告诉你以后留心就是。”
杨梦寰道:“还要赵姑娘从中布置。”
谈话之间,瞥见人影连闪,数十人影,直对谷口奔来。
赵小蝶起身说道:“大约是陶玉来了,我要躲起来,不要见他。”
杨梦寰道:“想那王寒湘早已告诉陶玉姑娘在此,那也不用躲了。”
赵小蝶道:“我最讨厌陶玉,愈少见愈好。”起身入谷而去。
杨梦寰凝目望去,只见来人逐渐行近,果然是陶玉带着十余个高手而来。
行近谷口时,突然缓了下来。
陶玉走在最前面,直到距离杨梦寰五步左右时,才停了下来,一抱拳,道:“杨兄,久违了。”
杨梦寰拱手还了一礼,道:“你是真的陶玉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真的了,当今之世,也只有兄弟我一个陶玉啊!”
杨梦寰道:“只有从你的声音之中,我才能听出你是真是假。”
陶玉道:“现在杨兄听出来了么?”
杨梦寰道:“现在兄弟听出来了,果是陶兄。”
陶玉淡淡一笑,道:“杨兄想是早已知道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陶玉道:“朱若兰朱姑娘,请在下来此一晤。”
杨梦寰道:“据兄弟所知,是陶兄遣人来此求见朱姑娘。”
陶玉道:“倒是承那朱姑娘赐允了。”
杨梦寰道:“朱姑娘现在谷中,陶兄请入谷中相见。”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赵小蝶赵姑娘不在此地么?”
杨梦寰道:“谷中很大,到处可以容身。”
陶王微徽一笑,回顾了身后随来的十几个功装大汉一眼道:“你们在谷外等候,未得我之命不得擅人谷中一步。”
十几个黑衣劲装大汉,齐齐应了一声,退到一处山崖之下排队而坐。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兄,兄弟一人入谷,杨兄可以放过么?”
杨梦寰道:“朱姑娘邀你而来,兄弟岂敢拦阻。”身子一侧让开去路。
陶玉笑道:“杨兄有两位如花美眷,享尽齐天之福,兄弟实在羡慕得很。”
杨梦寰已知陶玉为人,天生的阴损刻薄,淡然一笑,不再理会他。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缓步向前行去。
他为人阴沉多疑,生恐赵小蝶隐身暗算,行动十分小心。
那知一路行到谷底,一直未见赵小蝶出手暗算。
谷底处,一株大松下,青草地上,盘膝坐着朱若兰。
阴沉险恶的陶玉,不论对任何人,一出口词锋如刀,总想损人几句,唯独对朱若兰十分敬重,当下抱拳一礼,道:“得蒙赐允,使在下得亲芳泽,陶玉幸何如之……”
朱若兰神态严肃,抬头望了陶玉一眼,冷冷说道:“陶玉,你自重一点。”
陶玉微微一笑,道:“敬领芳命。”规规矩矩的坐了下去。
朱若兰星目闪动,望了陶玉一眼,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想和姑娘,讨论一下目前江湖大局……”
他似是想要朱若兰接口,那知朱若兰竟是一语不发。
陶玉只好接了下去,说道:“就目下武林道上而言,在下觉得唯姑娘和区区,才当得英雄人物……”
朱若兰理一下被山风吹飘起的长发,谈淡一笑,道:“过奖了。”
陶玉只觉她轻盈一笑,如花盛放,不禁一呆。
朱若兰似有警觉,笑容突敛,又恢复一脸严肃之色。
陶王重重的咳了一声,接道:“两雄相拼,必有一伤,不论伤的是姑娘或是在下,那将使武林中尸堆如山,血流成渠。”
朱若兰道:“你很自负。”
陶玉哈哈一笑,道:“细数天下人物,我陶玉如何能不自负……”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但目下情势不同,天竺群僧,入侵中土,来势猛恶,锐不可当,唯姑娘和在下联手拒敌,才可使武林中免除大劫……”
朱若兰接道:“什么人勾引那天竺僧侣入侵中土?”
陶玉道:“大势已成,姑娘抱怨也没有什么用了。”
朱若兰道:“是不是你陶玉?”
陶玉笑道:“不错,不过,这都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我知你狡猾善辩,你勾引那天竺和尚,竟然是为了我,这谎言未免是太可笑了。“
陶玉笑道:“在下言出至诚,姑娘听在下解释,自然就明白了”
朱若兰道:“好,你说吧。”
陶玉道,“我陶王左腿膝骨虽然被你打断,落得了残废之身,但我心中并无恨你之意……”
朱若兰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
陶玉道:“感谢倒不敢当,在下生性刻薄,宁愿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唯独对你朱姑娘生不出记恨之心。”
朱若兰道:“为何如此呢?”
陶玉道:“这其间似很微妙,但如说穿了,那倒是简单的很。”
朱若兰道:“你说说看。”
陶王两道炯炯的目光,逼注在朱若兰的脸上,说道:“因为在下不忍使姑娘受到伤害,所以……”
朱若兰长长吐一口气道:“所以,你勾引天竺和尚来此伤我。”
陶玉摇摇头,道:“姑娘误会了。”
朱若兰道:“那里误会了?”
陶玉道:“在下用心,只是希望把你逼的走头无路,使姑娘非和在下合作不可,唉!想不到他们竟然伤了你,倒非在下始料所及了。……”
朱若兰暗暗骂道:好一个险恶之徒……
但闻陶玉接道:“当今武林姑娘如若不要人相助,那也罢了,如是要人相助,自然是非我陶玉不可了,也只有姑娘和我陶玉联手,才可对付天竺群僧奇功、邪术。”
朱若兰道:“天无二日,国无二王,如若咱们两人合作,是那个为辅,那个为尊?”
陶玉道:“自然是你朱姑娘为尊了。”
朱若兰道:“我不信你肯甘心为我属下。”
陶玉道:“自然是有条件了。”
朱若兰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如论为人的冷漠,天下之人,我陶玉应该是当得第一,但我对你朱若兰竟然动了爱惜之心。”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怎会不知道呢?”
陶玉道:“唉!说起来也是冤孽,自我第一次见你,就为你风仪陶醉……”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那时我陶玉虽然在武林中稍有声名,但如比起朱姑娘那可是小巫见大巫,怎敢对朱姑娘稍示爱意,只有深藏于心腑之中罢了,想不到这一缕爱心,与日俱增,随着我陶玉的声望,愈来愈深……”
朱若兰道:“你很大胆,也很鲁莽,我从未听到过一个人敢这般但然说出这等事情,除非是口是心非,别有所图。”
陶玉微微一笑,道:“我知你不会相信。”
但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剔说战兰姊姊了,天下又有什么人,会相信陶玉的活。”
陶玉回头看去,只见赵小蝶站在五六尺外,神色一片肃然,眉宇间怒容涌现,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陶玉道:“在下只是说出内心之言,信与不信,那就全凭姑娘了。”
赵小蝶道:“人家不信,你说了岂不是白费口舌么,除非,你有所表现。”
陶玉道:“如何一个表现法?”
赵小蝶道:“现在兰姊姊受了那天竺国师智光的暗算,但那和尚,也伤在兰姊姊的手中,你如真心想救兰姊姊,就去把智光大师擒回来……”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我陶玉一个人去么?”
赵小蝶道:“我陪你去。”
陶玉道:“好!我如不答应你,那是显得我陶玉没有诚心朱若兰道:“天竺僧侣,人数众多,你们两个人何苦涉险。”
赵小蝶道:“姊姊可是认为这陶玉是一个人来见你么?”
陶玉接道:“在下虽然带有几个从人,但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物。”
赵小蝶道:“不用多解说了,你是愈描愈黑。”
朱若兰望了赵小蝶和陶玉一眼,似要说话,但却又突然忍了下去。
陶玉站起身子,望着赵小蝶道:“姑娘准备几时去?”
赵小蝶道:“今晚二更。”
陶玉道:“好!今晚初更时分,在下当率领属下几位高手在谷口等候。”
赵小蝶道:“咱们会合之后,立刻出发。”
陶玉道:“就此一言为定。”转身向外行去。
朱若兰突然启口说道:“陶玉,你不是受了伤么?”
陶玉微微一笑道:“多谢朱姑娘的关心,在下伤势已好了。”
朱若兰不再言语,眼望陶玉,大步而去。
赵小蝶道:“姊姊,那陶玉伤的很重,怎会突然间好了走来。”
朱若兰道:“我也是觉得奇怪,看他神情,又不似说的虚言。”
赵小蝶仰起脸来,说道:“希望今宵之战,那陶玉能和天竺憎侣同归于尽。”
朱若兰摇头说道:“你别只管打如意算盘,陶王心机阴沉,岂是你所能及得。”
赵小蝶道:“我虽不如陶玉的心机阴沉,但却比他清醒一些。”
朱若兰奇道:“难道那陶玉不清醒么?”
赵小蝶道:“我瞧他此刻对姊姊有些认真,至低限度,目前这一阵时光,他对你十分认真,所以他就没有我清醒。”
朱若兰道:“任何事,都不能奢求侥幸,你这般处处把机会和运气都算在自己头上,那是太过天真了。”
赵小蝶道:“话虽如此,但此刻却有着这等机会,为什么不赌赌运气?”
说话之间,只见杨梦寰大步行了过来。
朱若兰道:“陶玉走了么?”
杨梦寰道:“走了,但他临去之际,告诉我初更时分要来和赵姑娘同去抢那智光的尸体,问我敢不敢同往一行。”
赵小蝶道:“你怎么答复他?”
杨梦寰道:“我当时未作决定,特来请示兰姊姊,陶玉在闹什么鬼?”
赵小蝶道:“他要助我们去抢那智光和尚的尸体……”
杨梦寰道:“我不信陶玉真会如此好心。”
赵小蝶道:“我原也有些不信,但此刻却有些半信半疑。”
杨梦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我瞧他神情,听他之言,他对兰姊姊确是一往情深。”
杨梦寰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朱若兰一直是闭目而坐,对两人的谈话,恍如不闻。
赵小蝶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有一件事,那陶玉说的不错。”
杨梦寰道:“什么事啊?”
赵小蝶道:“他怎么说,我已记不得了,但那意思是说,如若咱们不找他陶玉帮忙,当今武林,再无人能够帮得咱们了。因此,我决定和他同往一行,先抢得智光尸体回来,借他之力对付天竺群僧,然后再想法子,对付陶玉,虽非上策,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
杨梦寰道:“兰姊姊之意呢?”
赵小蝶道:“兰姊姊当然不希望咱们涉险,但小妹已经决定了,我不信陶玉的武功强过了我,借天竺僧侣之手,证实一下,如若他确实强得过我,那也罢了,如果他不如我,回途中,我就要搏杀于他。”
杨梦寰道:“陶玉纵然如约而来,亦必会带着高手随行,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拒挡他们的围攻呢?”
赵小蝶道:“不要紧,我只要伤了陶玉一人,其他之人,那就不足畏了。”
杨梦寰道:“既是如此,在下和你同行,也好助姑娘一臂之力。”
赵小蝶道:“不用了,我瞧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兰姊姊吧!”
站起身子,慢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赵小蝶缓缓而去的背影,流露出无限的幽寂,无限的凄凉。
直待赵小蝶身影消失不见,朱若兰才轻轻叹息一声,道:“任性的丫头。”
杨梦寰道:“怎么?她可是不该去么?”
朱若兰道:“一则她不该去,再者我担心她斗不过陶玉……。”
杨梦寰道:“所以我想陪她一行,唉!在下走了之后,又有谁来照顾姑娘呢?”
朱若兰似是已经同意,轻轻叹息一声,道:“不要紧,我自有保身之道,你跟她去吧!
不过,要持重一些,也许她会听你的话。”
杨梦寰道:“姊姊也同意她和陶玉去了?”
朱若兰道:“小蝶既经决定便很难更改,何况,她又和陶玉约好……”
语声微微一顿,道:“去瞧瞧她,就说我答应了你和她同去。”
杨梦寰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只听朱若兰道:“她此刻肩负千斤,面临从未有过的惶恐不安,只有你款款情意,才能够激励起她豪情雄心。”
杨梦寰回头望了朱若兰一眼,欲言又止。
行到谷口处,只见赵小蝶支颐而坐,仰脸望天,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说道:“赵姑娘。”
赵小蝶回眸一笑,道:“嗯!兰姊姊和你谈些什么?”
杨梦寰道:“她要我和你同去……”
赵小蝶接道:“什么,留她一个人在这谷中么?”
杨梦寰道:“她说不用咱们照顾了,她自有安身之道。”
赵小蝶道:“不行;她身受重伤,一人留这里太危险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这么说,我只好听命了。”
赵小蝶道:“走!咱们一起去见她。”起身奔入谷中。
只见大松之下,青草地上,留下一纸素笺,那里还有朱若兰的影见。
赵小蝶拾起素笺,只见上面用黛笔写道:“陶玉和天竺僧侣,同是我等之敌,这是一场斗智之战,你们要早作计划,不要以我为念。”
短短几句话,下面亦未署名,但赵小蝶和杨梦寰都已瞧出了那是朱若兰的笔迹。
杨梦寰叹息一声,道:“兰姊姊已发觉自己伤的很重,单凭本身之力,已是无法疗治了。”
赵小蝶道:“你怎么知道呢?”杨梦寰道:“我从她短短的素笺瞧了出来,她往昔留书,是何等的气度,但这封函中,却瞧不出一点英雄气概来……”
赵小蝶接道:“不错,我也从未见过兰姊姊口气这般软弱。”
杨梦寰流目四顾一眼,道:“兰姊姊伤势不轻,决走不远,咱们可要找她?”
赵小蝶道:“不用了,我想她就在左近,咱们也养息一下精神,等候陶玉,兰姊姊说的不错,这是一场斗智之战。”
杨梦寰不再多言,两人并肩行至谷口处,盘坐调息。
初更时分,陶玉果然依约而来,除他之外,另带八名高手。
陶玉望了赵小蝶一眼,缓缓说道:“可要再去见见朱姑娘?”
赵小蝶道:“不用了,她正在运气和内伤抗拒。”
陶玉道:“那定然很痛苦了。”
赵小蝶道:“你如想为她效力,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也许这一生中,你只有这一个机会。”
陶王淡淡一笑,道:“在下要作的事,就是天下人一致反对,我也要作,在下不想做的事,就算是天下人一齐哀求于我,我也是不会答允。”
赵小蝶道:“那你现在是愿不愿意作呢?”
陶玉道:“在下如是不愿,那也不会如约而来了。”
赵小蝶站起身子,道:“好!咱们走吧:”
陶玉目光一转,眼看杨梦寰也站了起来,不禁一皱眉头道:“杨兄也要去么?”
杨梦寰道:“陶兄可是觉得兄弟不能去……”
陶玉道:“这谷中只有你们两人,你们一起去了之后,谁来照顾那朱姑娘?”
赵小蝶道:“这倒不用你来费心,咱们走吧!”转身向前行去。
陶玉让过杨梦寰,带着八个高手,走在最后。
这片山谷,距那智光大师停尸之地,不过数里之遥,几人一阵急奔,片刻工夫已然到达。
凝目望去,夜色中,闪烁着数十盏绿色的灯火。
那灯火虽多,但因火焰惨绿,并不明亮,夜色中,反增了更多阴森气氛。
一具黄绩覆顶的棺木,在闪烁的惨绿灯火中,清晰可见。
陶玉右手摇挥,让八个随来的人,停在两丈开外,低声对赵小蝶道:“姑娘准备如何出手?”
赵小蝶望了那棺木一眼,缓缓说道:“看情形,那棺木之中,定然是智光大师的尸体了。”
杨梦寰道:“可疑的是,这些番僧们对那盛着智光尸体的棺木,防守得怎会如此轻松,不够森严。”
陶玉道:“还有一桩可疑的事,他们应该早发觉了咱们行踪,何以不见任何举动?”
赵小蝶道:“不管他们是否发现,也不管棺木中是否是智光大师,但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能就此退走。”
陶玉道:“姑娘心意如何,只管吩咐就是。”
赵小蝶道:“瞧那环绕棺木而坐的憎侣,似是早有准备,咱们分头施袭,三个各攻一面……”目光一掠陶玉道:“你带的人,负责抢夺棺木。”
陶玉道:“太简单了,这计划只怕不妥。”
赵小蝶道:“你有什么高见?”
陶玉道:“那些和尚围棺而坐,知道咱们要来,毫无惊慌之情,沉着的样子未免使人怀疑,那是说,他们早已有备了。”
赵小蝶道:“你可是害怕么?”
陶玉道:“在下如是害拍,那也不会来了。”
赵小蝶道:“那是为什么?”
陶玉淡然一笑,道:“姑娘可曾数过他们的人数?”
赵小蝶道:“这倒承曾。”
陶玉道:“那人御亮起的绿色灯光,暗相配合,一个惨绿的灯光,一个僧侣,七七四十九盏灯,配了四十九个人,决然不是巧合。”
赵小蝶道:“那又如何?”
陶玉一皱盾头,道:“天竺素多异术,咱们不能不防,照在下的看法,他们似是早已摆好了一阵奇阵,安排了陷饼,等咱们找上去自投罗网。”
赵小蝶道:“你既觉着我调度不当,那就由你主持如何?”
陶玉格格一笑,道:“如论咱们的运筹帷幄之能,兄弟是当之无愧了……”
语毗微一顿,接道:“咱们先瞧瞧他们有些什么变化再说。”
说完,举手一招。
八个黑衣佩带兵刃的大汉,齐齐奔了过来。
陶玉就八人之中,指定两人,其余六人,又退了回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不知要闹什么鬼,倒是要仔细瞧瞧。
只见陶玉有手挥扬,在两个大汉身上点了三指。
杨梦寰看他点中两人之处,竟非三百六十五|茓,似是异脉奇经。
但见两个大汉闭目而立,片刻之后,重又睁开双目。
这时,两人神情全变,双目圆睁,直似喷出火来一般。
只听陶玉缓缓说道:“我已用武功,逼他们身上的潜力迸发,此刻,纵然是强如你我这等高手,也无法十招内把两人制服。”
突然举手,在两人背上各拍一掌,接道:“你们到那棺木旁边瞧瞧去。”
两个大汉也不讲话,一齐举步向前行去。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这是归元秘笈上记载的手法……”
赵小蝶接道:“记在那一页上,我怎么想不起来。”
陶玉微微一笑,道:“听说你已把那‘归元秘笈’读的倒背如流,不知是真是假?”
赵小蝶道:“不错,你如不信,就问上一句看看!”
陶玉道:“可惜这逼人生命中潜力之法,记载于夹层之内,姑娘没有瞧见。”
赵小蝶冷冷说道:“怎么?难道你认为你当真的读完了全部‘归元秘笈’。”
陶玉道:“在下记不得那部‘归元秘笈’上还有何残章断篇。”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记不得,那是只怪你见识不到罢了。”
陶玉冷冷说道:“倒要请教姑娘了。”
赵小蝶冷冷说道:“在那佛、道两家合壁而修的‘大般若玄功’之前,可有着‘回龙三式’的记载么?”
陶玉略一沉吟,道:“不错,有此记载。”
赵小蝶道:“你是否感到那‘回龙三式’之后,缺少了什么?”
她如不提也还罢了,这一提,确使陶玉有着一种残缺不全的感觉,沉吟了一阵,道:
“不错,那‘回龙三式’和‘大般若玄功’之间,确似有着一种其他的记载。”
赵小蝶道:“因此,你并未读完了全篇‘归元秘笈’。”
陶玉道:“‘归元秘笈’上,各章各页的记载,都有它的独立特性,合则成章,分则各成一篇,纵如姑娘所言,真的漏失一页,那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未读那一章,自然不知道它的重要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时此刻,咱们抢那智光大师的尸体要紧,用不着辩论这‘归元秘笈’上的事了。”
陶玉望了那黄绞覆盖的棺木一眼,道:“抢过这智光大师的尸体之后,在下还要好好和姑娘谈谈。”
说话之间,只见那两个大汉,已然奔进了群僧环围而坐的阵势中,逐渐接近了那棺木。
赵小蝶凝目望去,只见那端坐在棺木四周群僧,对那两个行近棺木的人竟然视若无睹。
杨梦寰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如若这些憎侣不是保护那智光大师的尸体,为何要围绕那棺木而坐,如是保护那智光大师的尸体,怎的竟然不阻止两人?
心念转动之间,突见四个和尚,就坐原位不动,齐齐扬手对两人发出一掌。
两个大汉齐齐大呼一声,四掌齐出,分接下四僧的掌势。四僧攻出一招,似是激怒了两个大汉,一起纵身而起,分向两个僧侣攻去。
杨梦寰细察两个大汉动手的情形,几近疯狂,似是全然不顾本身的安危。
这猛恶绝伦的攻势,迫的两个受到攻击的和尚,挺身而起,挥掌拒敌。
立时间,四个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斗,两个大汉奋不顾身,逼了二憎只有招架之功。
陶玉目注四人打斗形势,连连说道:“奇怪呀!奇怪!”
赵小蝶道:“那里奇怪了?”
陶王道:“这些排成的形式,明明是一座阵图,何以却不肯发动?”
赵小蝶道:“这事简单的很,他们不是瞎子,明明瞧到咱们站在此处,如著他们发动阵势变化,咱们站在旁边察看,岂不是让咱们一目了然了么?”
陶玉笑道:“姑娘这么一说,果然是简单得很。”
赵小蝶道:“怎么,不对吗?”
陶王道:“在下没有说什么啊。”
赵小蝶道:“哼!你陶玉心中有些鬼谋,我清楚的很,最好是别在我面前卖弄。”
自负险诈的陶玉,对待赵小蝶却似有着很深的耐性,微微一笑,道:“姑娘才智比在下高明很多,在下对姑娘一向敬佩。”
赵小蝶道:“怎么,可是想打我收存那几页‘归元秘笈’的主意么?”
陶玉道:“在下想是想,只怕难以如愿。”
说话之间,忽听两声大喝,那两个进入僧群的大汉,突然一齐倒了下去。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他们怎么倒下去了?”
陶玉心中亦是奇怪,暗道:这两人一直占优势,怎会忽然躺下去呢?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也许那和尚们暗中施放暗器,或是施用什么毒物伤了他们?”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施用毒物倒不失上策,天竺僧侣虽然武功特殊,别具一宗,但也是血肉之躯,自然无法防止毒物侵袭了。中原道上,甚多用毒高手,找几个来也非难事。
第三十六回惊魂大阵
赵小蝶忖思之间,忽闻陶玉说道:“咱们可要进入阵中去瞧瞧么?”
赵小蝶道:“你一向怕死,不知是否有胆子进入阵中瞧瞧?”
陶玉道:“只要姑娘肯去,在下是舍命奉陪。”
赵小蝶道:“好!咱们留下杨梦寰守在阵外接应,咱们一齐进阵如何?”
陶玉道:“好,不过,我有一事提醒姑娘。”
赵小蝶道:“很重要么?”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道:“那你就说吧!”
陶玉道:“咱们进入阵中之后,那就成了生死与共的局面,彼此要相互照应才行。”
赵小蝶道:“好吧!”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陶玉紧随在赵小蝶身后,行近了群僧时,突然抢在赵小蝶的前面,道:“在下开道。”
赵小蝶心中暗道:逐虎斗狼,那是最好了,也不推辞,让过陶玉。
陶玉一面暗中运气戒备,一面缓步向前行去,走到第一个僧侣身侧,突然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陡然踢出,那和尚闭目而坐,骤不及防,如何能闪避得开。
但闻蓬然一声,正踢在前胸之上。
只见那和尚身子向后一倒,仰卧在地上,整个身体向后滑退了两三尺远。
陶玉停下脚,不再向前行进,目光转动,瞧着群僧的反应。
赵小蝶苹右双手,各握着一柄短剑,星目流转,四顾群僧。
奇怪的是那和尚的死伤,似是和其他的憎侣无关一般,竟然无人出手相救。
陶玉心中暗道:这些和尚,不知在闹什么鬼,难道当真是不畏死么?
赵小蝶道:“陶玉,你再伤一个瞧瞧。”
陶玉回顾一笑,又向前行了三步,挥手一掌,疾向另一个和尚顶门之上拍去,口中说道:“我不信你们真不怕死。”
这和尚果然有了反应,突然一抬右掌,疾向陶玉的掌势迎去。
陶王五指一翻,迅快绝伦的回手一扣,抓住了那和尚的右腕,冷冷说道:“你怕不怕死?”
那和尚不懂中土语言,瞪目不知所对。
陶玉微一加力,右手一抬,格登一声,把那和尚右手,由腕处活生生折作两断。
这等扭断腕骨的手法,出于阿尔泰山三音神尼一脉,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上,手法极为恶毒,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之人,也无法忍受那骨折扭筋的痛苦,必将惨呼出声。
但那和尚丝毫无痛苦之意,既未出声呼叫,脸上亦未见痛苦之色,好像陶玉扭断的那双手腕,根本就和他无关一般。
陶玉皱皱眉头,道:“你的忍性很好。”五指加力,一扭一抖,只听一阵格格登登之声,那和尚一条右臂,被陶玉扭断了数处。
但见那和尚面色如常,丝毫也没有痛苦的神情。
这和尚超人忍受痛苦之情,不但使陶玉为之大感讶然,赵小蝶也瞧的瞪目呆在当地!
陶玉放开那和尚右腕,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说道:“咱们先退出去。”当先向后退去。
赵小蝶就站在陶玉身后,本想出手拦阻,但却强自忍了下去,说道:“为什么要退走?
这些和尚既无抗拒之能,何不一鼓作气,迫近棺木,取走那智光大师的尸体?”
陶玉道:“这些和尚不知为何,竟能忘去了自身的痛苦,这情形非同小可,既无痛苦之感,自然不畏死亡了。”
赵小蝶道:“怎么,你可是害怕了?”
陶玉道,“在下只觉这等异常的情形,不可忽略必得作一番精密计划才成。”
赵小蝶道:“也许他们几个武功高强的主脑人物,不知道咱们来的这等迅快,没有准备,临时摆出这一阵势来,想唬唬咱们。”
陶玉道:“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赵小蝶冷冷说道:“机会稍纵即逝,你心中害怕,那就站在阵外面,别进去了。”竟举步直向阵中行去。
陶王摇摇头,低声对杨梦寰道:“杨兄,此时咱们是风雨同舟的处境,彼此之间,纵有深仇大恨,也得暂时放下,共拒强敌,照兄弟的看法,这是一座变化无穷的奇阵,只是此刻静止未动而已,也许咱们行近那棺木之后,这奇阵才会发动。”
杨梦寰道:“我要和你陶玉一般的善施暗算,五年前就没有你陶玉的命了。”
陶玉微微一笑,道:“此刻咱们是为了救那赵姑娘、并非是为兄弟一己的安危……”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去助赵小蝶一臂之力。”直向阵中冲去。
这时,赵小蝶已然越过群僧,行近棺木。
黄绩掩盖的棺顶上,分放着三盏惨绿色的灯火。
赵小蝶望着那棺盖,呆呆出神,不言不动。
奇怪的是那四周群僧,仍然是各坐原位,并无动手的模样,似乎是这些和尚,如非被情势迫的不得已时,决不肯和人动手。
陶玉信步行到了赵小蝶身侧,道:“赵姑娘,那棺木中是智光大师么?”
赵小蝶道:“未打开棺盖之前,怎知棺木中是否智光尸体?”
陶玉心中暗道:这就奇怪了,咱们在阵外研商拒敌之策,你就等它不及,急着要进入阵中来,此刻停在棺木前面,怎的竟不动手。
凝目望去,只见棺木上灯火闪动,瞧不出有何异样之感,忍不住问道:“赵姑娘,如是不打开这棺木之盖,咱们瞧上两天,也瞧不出那棺木中是否智光大师啊!”
赵小蝶口头脸来,柔声说道:“陶玉,我想请教一件事。”
陶玉微微一笑,道:“请教不敢当,姑娘有事,只管相询,在下是知无不言。”
赵小蝶道:“一个人死了之后,身子还会不会动?”
陶玉道:“自然是不会动了。”
赵小蝶道:“适才我行近那棺木之时,瞧见那棺木微微震动……”
陶玉接道:“当真么?”
赵小蝶道:“难道我还会骗你?”
陶玉道:“天竺多奇术,这些和尚乃天竺僧侣中的精锐,只怕是真有点奇异之术。”
赵小蝶道:“那智光大师原说是死后七日复活,却不料他根本未死。”
陶玉道:“赵姑娘聪明一世,怎会上这和尚的当,只有七日不死,那有死而复活的事。”
赵小蝶低声说道:“你留心四方僧侣攻袭,我打开棺木抢人。”
陶玉道:“且慢!”唰的一声,抽出背上的金环剑,接道:“小心了!”右手一推,手中金环剑,深入了棺盖之内。
赵小蝶凝神戒备,耳听四面,群偕如若群起施袭。立时将施下毒手,先伤几人。
那知一切都出了人的意外,一切都是那般平静,群僧仍然静静的坐着不动。
陶玉抽拔棺木中的金环剑,似是被二种千斤重力吸着,竟是拔它不出。
只见他连连挥动手腕,别说挑起那棺木之盖了,就是想把金环剑抽出棺木,亦是难以如愿。
陶玉果然有着过人的沉着,遇上了此等惊人大变,仍然是面不改色,手中紧握着金环剑把,缓缓说道:“赵姑娘,那智光大师不但未死,而且也未晕迷,他好好的坐在棺木之中。”
赵小蝶道:“你怎么知道?”
陶玉道:“我感觉到那是一双手,抓住了我的金环剑,不肯放开。”
赵小蝶低声间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陶玉道:“不用了。”陡然欺进一步,直逼到棺木前面,左手一掌,拍在那棺盖之上。
这一击,暗传出千钧之力,猛震棺中之人。
只听蓬蓬两声轻响,棺木上的三盏灯火,暗而复明。
陶玉右腕再一加力,棺盖徒然揭开,三盏油灯,随着棺盖飞落实地。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是陶玉一剑把智光大师杀死,兰姊姊也是没有救了,急急问道:
“那棺木中可是智光大师么?”
陶玉道:“现在还不知道。”
赵小蝶道:“你不会瞧瞧么?”
陶玉应了一声,探首向棺中望去。
但觉黑影一闪,棺木中伸出一只怪手来,抱住陶玉的颈项。
那棺中怪手,挥臂一扣之下,不但动作奇快,而且奥妙无比,以那陶玉此时的武功,竟然是无法避开。
赵小蝶凝目望去,只见那棺木之中除了一支怪手扣拿在陶王的颈子之上,另有一只手,扼住了陶玉的左掌。
显然,陶玉在被那怪手一把扣拿住颈子之后,不甘受制,左手一掌,直拍过去。
赵小蝶虽只是瞧了一眼,但她心中却风车般打了几百个转。
如若不是兰姊姊此刻身受重伤,那棺木中若果是智光大师,这机会可一举把两人杀死。
但想到朱若兰的伤势,和眼下的处境,她又不能不救陶玉。
心中念转,也就不过是一刹那的工夫,娇躯一侧,欺近棺木,右手短剑,疾向那抱住陶玉颈子的怪手斩去。
寒芒过处,鲜血迸射,这抱住陶玉的怪手,生生被齐肘间斩作两段。
赵小蝶想那人一伸手间,就能抱住陶玉的颈子,纵非智光大师本人,亦是位武功十分高强的天竺偕侣,想这一剑,最多能迫他放开陶玉,哪知竟然把手臂斩断。
陶玉一挺而起,顺势收回金环剑,回目一顾赵小蝶:“多谢姑娘相助。”
赵小蝶心中暗道:我既然救了他,何不借机会说几句慰藉之言,笼络他一下,故作关心,柔声道:“你受了伤么?”
陶玉道:“如非姑娘相救在下,是非要受伤不可。”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那盘坐在棺木四周的群僧,已然各自行动,大移方位,那高燃的惨绿灯火,也一齐熄去。
陶玉轻轻叹息一声,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咱们陷入了一奇阵之中。”
两人虽然武功高强,但面对的强敌、乃是诡异莫测的天竺和尚,敌势未曾发动之前,两人也不知如何退敌,这时,亦不禁心中微生慌乱之感。
陶玉身躯移动,低声接道:“依在下料想、这情势必有着一种莫可预测的变化,咱们站近一些,也好彼此呼应。”
赵小蝶觉得他身子连向身边靠过来,显是借此机会一亲芳泽,心中暗道:这人真是可恶的很,口中却说道:“嗯,不错,咱们该站近一些……”
突然间,一阵冷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你们已陷入了惊魂大阵之中,如若想留下性命,只有躲入那棺木之中……”
陶玉回目一顾,只见一片夜暗,那些适才盘坐在四周的和尚,此刻已经隐伏在夜色暗影之中,那些惨绿色的灯火,也一起熄灭不见。
在那迷蒙的夜色之中,却隐隐的泛起了一片杀机。
赵小蝶心中暗道:杨梦寰未随我等入阵,此刻不知是站在阵外,还是也进入了阵中。
心中虽然惦记着杨梦寰,但她却强自忍着,未叫出声,沉吟了一会,低声说道:“那人叫咱们躲入这棺木之中,不知是何用心?”
陶玉身子又向赵小蝶怀中欺近一些,低声说道:“赵姑娘,如若咱们今日出不了这惊魂大阵,双双死于此地,别人瞧来,定然误认咱们是一对同命鸳鸯了!”
赵小蝶心中暗自骂道:君子不欺暗室,这陶玉却在险恶的环境之中,竟还处处设法占我便宜,当真是可恶的很。
数年以来,赵小蝶经验大进,对付此等情势,已然大有经验,心中虽激动忿怒,口中却柔声说道:“嗯!我不想死。”
陶玉微微一笑,道:“料他们这鬼异之术,也无法真的要了咱们的命。”
赵小蝶道:“群僧适才不肯和咱们动手,那用心就要咱们行近这棺木。”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道:“那扣住你颈子的手臂已经被我斩断,跌入在这棺木之中,怎的不闻呻吟之声。”
陶玉道:“我想到了一件事……”
赵小蝶暗道:此时此刻,正在用他之时,必得用些手段笼络住他才是。
心中念转,口中却问道:“什么事?”
陶玉道:“那‘归元秘笈’的夹层之中,提到了天竺武功,只不过未说详尽,只说出几种特殊的武功情形。”
赵小蝶道:“可曾提到这‘惊魂大阵’么?”
陶玉道,“没有,不过,却提到了天竺武功,似是有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不是瑜咖,也和中原武功大不相同。”
赵小蝶道:“那是什么武功呢?”
陶玉沉吟了一阵,说道:“似是一种可残肢体的武功。”
他似是自知说的不大清楚,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么说吧!凡是习过这一种武功的人,将会忘去受了伤的痛苦。”
赵小蝶道:“所以咱们进阵时连伤数人,一直未听得他们呼喝呻吟之声。”
陶玉道:“鬼蜮伎俩,恐不只此,必然有一种更为恶毒的变化。”
赵小蝶心中暗道:杨梦寰一个人,如若也被困在这阵中,那又如何是好?必得找到他才行,当下说道:“咱们两人之力,过于单薄,何不和杨梦寰合在一起,共同对付他们这‘惊魂大阵’。”
陶玉道:“此时此刻,他们阵势已成,只不过还未发动而已,咱们如若冲向阵外,必将引起全阵发动……”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如遇上什么凶险,你也是一样不肯救援了。”
陶玉道:“你和杨梦寰有些不同。”
赵小蝶道:“除了男女有别之外,还有何不同?”
陶玉格格一笑,道:“如我救了杨梦寰,那无异是救了一个敌人,不论是情场、战场,我们都是势不两立的人。”
赵小蝶道:“你故意不愿救他么?”
陶玉道:“姑娘一定要问,在下只好承认了。”
赵小蝶道:“好!那你就守在此地,我要出阵去了。”
陶玉道:“你一人之力,只怕无能闯出阵去。”
赵小蝶原想施展柔媚手段利用陶玉,哪知情有所寄,竟是难以自己,当下道:“不用你关心了。”举步向前行去,一面高声喝道:“寰哥哥,你在哪里?”
陶玉目光流转,四顾了一眼,冷冷说道:“站住。”
赵小蝶早已防到他可能暗中施袭,霍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冷冷说道:“有何见教?”
陶玉道:“杨梦寰也许已遇毒手,此时此情之下,你必得和我合作。”
赵小蝶道:“咱们合作可以,但谁要听谁之命呢?”
陶玉道:“自然是你听我之命了。”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简单的很,因为我武功不比你差,心计更是在你之上……”
赵小蝶冷笑一“声,接道:“只怕未必见得吧!”
陶玉道:“还有一件事,你不要忘记,咱们来此之意,是要救你的兰姊姊……”
但闻那冷厉的声音,忽又传了过来,道:“惊魂大阵,立刻就要发动,你们如不肯避入棺木中去,只有死亡一途了。”
赵小蝶高声说道:“彼此为敌,你为什么要这样好心呢?”
但闻那冷厉的声音,应道:“大国师曾经交待下来,不许伤那朱若兰的属下,更不许伤了你赵姑娘,哼哼,如是那人不和你走在一起,早已伤亡多时了。”
陶玉望了望赵小蝶一眼,道,“看来在下还是沾了你的光了。”
赵小蝶一心惦念着杨梦寰的安危,不闻他回应一声,想是已经遇了毒手,也不理会陶玉,却高声说道:“我们同来之人呢?”
那冷厉的声音道:“大都已经受伤被擒,只有余下你们两个人,如若不听在下良言相劝,惊魂大阵发动之后,两位定将伤在阵内,大国师虽有令渝,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陶玉低声说道:“咱们快退到那棺木旁边。此人之言,不能全信,但也不可不信。”
赵小蝶听得杨梦寰受伤被擒,心中慌急,长长吸一口气,镇定一下心神,暗道:此地此情,倒是不能和陶玉翻脸,只好应付他一下,依言向后退去。
两人刚到棺木旁侧,那冷厉的声音重又响起,道:“躲入那棺中去吧!”
陶玉四顾了一眼,道:“阁下什么人,何以不肯现身出来?。
他一连问了数声,始终不闻那人回应,苦笑一下,道:“那人不喜和我们男人讲话了。”
赵小蝶探首向棺木望去,只见棺木中空无一人,心中大为奇怪,说道:“这棺木中明明有人,还被我斩断一条手臂,此刻怎的空不见人?”
陶玉道:“咱们中了诱敌之计,这棺木乃早经设计的机关,可笑我陶玉竟未料到。”
赵小蝶心中暗道:此刻想来,的确是可笑的很,那数十僧人,围棺而坐,但却不肯拦阻我们,岂不是存心要我们接近这具棺木么,当时竟是想他不到。
两人望着棺木沉吟了一阵,陶玉才缓缓说道:“赵姑娘,此时此情,咱们已陷入共生死的一个境遇之中,合则或有几分生机,分则必死无疑。”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杨相公生死不明,兰姊姊重伤待医,如若我和陶玉再陷身这惊魂阵中,这一战,可算得全军覆没,不管如何,此时得和他衷诚合作才行。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好,未出此阵之前,咱们各抛成见,全心合作就是。”
陶玉道:“那很好,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赵小蝶摇摇头,道:“请教你的高见。”
陶玉仰天吁一口气,道:“我想试试这惊魂阵有何惊人之处。”
赵小蝶道:“好!咱们如何动手?”
陶玉四顾了一眼,但见夜色茫茫,四周寂然,不见有人影行动,当下说道:“在下有一个奇怪的感觉……”
赵小蝶接道:“什么事啊?”
陶玉道:“我一直怀疑这座棺木之下,隐藏之人,才是主持此阵的首脑人物。”
赵小蝶道:“那该当如何?”
陶玉道:“先破坏他们首脑部位,再试试他们的惊魂大阵,姑娘替我掠阵,留心外来的施袭之人。”左手抓住木棺,暗运内力,陡然一推,那木棺应手翻了一个转身。
赵小蝶低头看去,只见那棺木之下,乃一片沙石之地,并无异样之处。
陶玉凝目注视了一阵,突然说道:“咱们中了敌人缓兵之计,快走。”
话还未完,只见火光连闪,片刻问,亮起了数十盏渗绿的灯火。
赵小蝶低声说道:“这棺木中的人呢?”
陶玉道:“早已在咱们不留心时,在夜色掩护之下逸走,咱们却为了这具空棺,耗费了甚大气力,耽误了很多时间,使他们从容部署。”
赵小蝶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抬头看去,只觅烟面八方人影闪动,缓缓向两人停身之处围来。
这些人,左掌上托着一盏惨绿的灯火,右手紧握拳头,不知手中抓的什么,身着五色锦袍,长发披垂,一道金箍,束着长发,脸色是一片严肃。
这怪异的装束,在夜色中,再经那惨绿的灯火一照,当真是如入鬼域一般。
赵小蝶只觉一股寒意,泛上心头,低声说道:“这些人怎的如此难看?”
陶玉道:“披发托灯,故作玄虚而已,姑娘倒要注意他们右手紧握的拳头,只怕是有什么奇毒的暗器。”
赵小蝶精神一振,突然一扬右腕,一道寒芒,脱手而出,直向一个披发大汉电射而去。
陶玉欺身而进,伸手向一个大汉紧握的拳头上抓去。
只听一声清脆的轻震,赵小蝶那疾射而出的短剑,正刺在一个大汉的前胸,但却生生被弹了回来。
敢情这些怪人身上,竟带了护心镜。
再说陶玉右手将要抓到那大汉右手紧握的拳头时,那大汉突然一挥手,左手掌托的灯火,直对陶玉右手迎了过来,紧接右手一松,突然间,爆开一片蓝焰,足足有数尺方圆。
陶玉吃了一惊,急急缩手而退,但仍是慢了一步,衣袖之上,已为那蓝焰熊熊的烧了起来。
赵小蝶急急说道:“快把火焰熄去,那是毒火。”
陶玉左手拔出金环剑,疾快扫出一击,右手却借地上砂土熄去火焰。
赵小蝶冷冷说道:“原来他们这灯火还有如此作用!”
陶玉瞧瞧臂上的伤痕,一片青紫,心中暗道:好厉害的毒火,我已运气保护,仍然被他烧成这等模样。
赵小蝶留目四顾,只见灯火交错,数十个彩衣人,团团把自己和陶玉围住。
这些人,也不向前进攻,只是有意的把两人围住。
但闻那冷厉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大国师曾经再三告诫在下,不许伤你赵姑娘,否则两位早已伤在惊魂大阵之内了,两位如若再要强行破阵而出,那是逼我们施下辣手了。”
赵小蝶低声对陶玉说道:“你说咱们能不能冲出此阵?”
陶玉道:“机会不大。”
赵小蝶道,“此时此情,该当如何?”
陶玉道、“他们既无立刻杀死我们之心,只好暂时留在此地见机而作了。”
赵小蝶望了陶玉一眼,道:“坐在这里束手待毙么?”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一向是主张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情,对方既无立刻杀死我们之意,咱们又何乐不为利用这段时光,想一个对付敌人的办法呢?”
说着笑着,缓缓坐了下去。
赵小蝶无可奈何,也只好缓缓坐了下去。
在数十盏灯光环伺之下,陶玉似是毫无慌乱之情,神情轻松的说道:“赵小蝶,在下自信才智不逊于人,但却有一事,始终是想不明白。”
赵小蝶道:“什么事?”
陶玉道:“在下和杨梦寰……”
赵小蝶道:“怎么呢?”
陶玉道:“在下才智、面貌,自信不比那杨梦寰差,但不知何故,始终无法讨得你和朱姑娘的欢心!”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你一定想知道么?”
陶玉道:“不错,在下为此席难安枕,食不甘味,一直想不出原因何在……”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如论武功,在下早已在他之上,论才慧,在下亦自信强他甚多。”
赵小蝶心中暗道:怎生想个法子,捉弄他一下才好。
陶玉不闻赵小蝶回答之言,回目望去,只见赵小蝶凝目沉思,不知在想的什么心事,当下说道:“赵姑娘,我陶玉一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情场之上,一直无法胜过那杨梦寰,今日若得姑娘指斥,陶某是终身不忘。”
赵小蝶计上心头,嫣然一笑,道。“咱们处境险恶,生死与共,你不思脱身之策,却去想这些烦心事情。”
陶玉双目流顾了四周一眼,缓缓说道:“此刻咱们已然陷入了重围之中,生死难以预料,也许咱们今宵要葬身于此,也许咱们还有脱身的机会……”
赵小蝶接道:“就凭你这句话,你就不如那杨梦寰了。”
陶玉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那杨梦寰一向老老实实,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内心,但凭他那一份诚实,就足以感动女人心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我是不诚实了?”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不错,你狡诈多疑,心地凶残,女孩子家如何敢信任你……”
美目流盼,溜了陶玉一眼,接道:“如论你的才貌,不但下输那杨梦寰,实还在他之上,兰姊姊也曾私下和我谈过你
陶玉受宠若惊一般,急急接道:“怎么,朱姑娘谈过我?”
赵小蝶道:“今宵咱们被困于斯,生死难卜,就算泄露一些隐秘给你,也不要紧。”
陶玉道:“也许,咱们感觉到不能死于此地之后,咱们还可破阵而出。”
赵小蝶道:“你一点也不害怕,好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陶玉摇摇头,道:“我已想到了两个脱身之策,只是尚无把握而已……”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咱们还是谈谈你和朱姑娘的事。”
赵小蝶心中暗道:兰姊姊啊!原谅小妹了,此等情势之下,小妹不得不借姊姊之名,骗骗这陶玉了。
心中祈祷,口里说道:“我很自负,但我心中却更佩服兰姊姊。”
陶玉道:“一代绝人,人间奇花……”
赵小蝶接道:“嗯!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芸芸众生中,唯你和杨梦寰了。”
陶玉道:“在下自知难以和杨梦寰争雄情场。”
赵小蝶道:“你错了。”
陶玉精神一振道:“怎么样?”
赵小蝶道:“因为你阴险狡诈,也愈显得杨梦寰忠实可靠。”
陶玉点点头道:“如若把一个人的智谋,解作狡诈,在下实不如那梦寰少年老成了。”
赵小蝶道:“但你哪里知道,兰姊姊曾经在背人之处,为你伤心落泪呢?……”
陶玉冷冷说道:“说的太过份,在下就难以相信,朱若兰恨我入骨,哪里会为我陶玉伤心落泪……”
赵小蝶道:“你不信那就算了,但我既然说啦,非得说个明白不可。”
陶玉道:“说什么?”
赵小蝶道:“那杨梦寰有了李瑶红和沈霞琳,难道要那朱若兰嫁她作三房小妾?”
陶玉微微一呆,点头道:“这话不错。”
赵小蝶道:“我那兰姊姊恨你入骨,见你之面,就恨不得把你宰了……”
陶玉道:“是啊!难道那也是装作的不成?”
赵小蝶道:“哼!你还自负才华,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
望了望陶玉一眼,接道:“她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恨你,你陶玉在表面上看,又何尝不是恨我兰姊姊呢?可是你心里怎么想呢?爱恨交织,这句话,你懂么?”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这个,在下……”
赵小蝶看他一付尴尬之状,心中暗道:这个陶玉对待兰姊姊倒是一片真情,当下接道:
“我听兰姊姊说话口气,含有无限惜爱,她说,你如能改邪归正,不失一代武林宗师身份,可惜你天性凉薄,难入正途……”
微微一顿,接道:“你想想这些话是骂你么?兰姊姊生性内向,这些活出她之口,岂是等闲之言。”
陶玉茫然说道:“姑娘之意,可是说那朱姑娘对在下十分关心么?”
赵小蝶在江湖历练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由于她心头积有着一股忧忿,闹出多情仙子一幕怪剧,游戏人间,虽然妨碍了她武功进境,但却使她经历无数奇事,短短数年,抵得他人一生的经历。当下说道:“兰姊姊是不是关心你,她从未对我说过,我怎么知道呢?”
陶玉微微一笑,,道:“如果姑娘讲的句句实言,那就不会错了。”
赵小蝶心中道:看来他已经入我壳中,陶醉在一厢情愿的想法里,今宵纵然不能破阵而出,抢走那智光和尚的死尸,也得设法使陶玉和他们打得同归于尽才成……
心中念头暗转,口里却长长叹息一声,道:“可惜呀!可惜。”
陶玉道:“可惜什么?”
赵小蝶道:“你如早对我好些,这些事我早就告诉你了。”
陶玉道:“来日方长,现在说了也不算晚啊。”
赵小蝶道:“兰姊姊受了那智光大师的暗算,生死难卜,纵然不死,也将要受智光和尚的摆布,咱们今日被困于此阵,生机茫茫,看起来,出得此阵的机会实是不大。”
陶玉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请放心,我们如是真被大竺和尚困于此地,我陶玉还有何颜争雄于江湖。”
赵小蝶道:“咱们已经被困此地,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陶玉笑道:“姑娘稍安勿躁,我陶玉未到此地之前,早已有了布置。”
赵小蝶道:“什么布置?”
陶玉道:“姑娘可听到俗话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赵小蝶道:“知道啊!”
陶玉低声说道:“我已调集了很多高手,大概已经快要到、了,届时咱们杀他们一个里应外合……”
赵小蝶接道:“方法虽然不错,但不知你的人手几时可以赶到?”
陶玉道:“他们到此之后,自会通知于我,姑娘亦可惜此机会,闭目调息一下,也许咱们等一会还有一场恶战。”
赵小蝶暗道:我如再多言,只怕要引起他的怀疑。只好不再言语,依言闭上双目,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赵小蝶启目说道:“有人来了。”
目光转处,那里还有陶玉的影子,心中大吃一惊,暗道:这人那里去了。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袍的和尚,肃立在身前三尺左右处。
口周高燃的灯火,都已经完全熄去,夜色中一片寂然。
赵小蝶定定神,暗中一提真气,蓄势戒备,目注那灰袍僧侣,一语不发。
两人相持了一刻工夫左右,那和尚忍耐不住,冷冷说道:“此刻,你们都已中了奇毒,早已没有了反抗之能。”
赵小蝶暗中运气相试,果然觉着胸腑经脉之间,若有什么物件堵塞一般。
那和尚不闻赵小蝶回答之言,冷冷说道:“你如不信,就接我一招试试。”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赵小蝶虽然觉着有些异常,但自觉中毒不深,右手一招,疾向那和尚腕脉斩去。
那和尚掌势一翻,抓住了赵小蝶的右腕,冷冷说道:“你不如那陶玉聪明。”
赵小蝶挺身而起,疾收右腕。
那知一用力,顿感胸腑一阵剧痛,全身力道,竟然施展不出。这才知道中毒不轻,已完全消失了抗拒之能。
那和尚抓住赵小蝶手腕之后,缓缓说道:“你如妄图反抗那是自我苦吃。”
赵小蝶怒声喝道:“放开我!”
那和尚倒很听话,依言放开了赵小蝶的手腕。冷冷说道:“姑娘此刻已完全无力反抗,如若不愿受苦,那就跟贫僧离此。”
赵小蝶道:“你们带我到那里去?”
灰衣和尚道:“去作见证之人。”
赵小蝶道:“见证什么?”
灰衣和尚道:“再过五日,就是敝国师复活之期,姑娘请从一旁见证,使那朱著兰无法抵赖。”
赵小蝶道:“怎么?我那兰姊姊也来到此地么?”
灰衣和尚淡然一笑,道:“她会来的……”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此地夜寒露冷,不宜久留,姑娘请随贫僧走吧!”
赵小蝶道:“到那里去?”
灰衣和尚道:“到一处可避风雨的所在,陶玉和杨梦寰早已在那里等候姑娘了。”
赵小蝶听得杨梦寰也在那里,而且此时此景,反抗也是无用,只好说道:“你在前面带路。”
那和尚不再多言,转身向前行去。
赵小蝶紧随那和尚之后,向前行去。
那灰衣和尚走的很慢,但地形却是十分熟悉,夜色之中,只见他东转西折,不大工夫到了一座高大宅院前面。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深山之中,那来的如此广大宅院。
灰衣和尚举手拍了三掌,大门自开,带着赵小蝶直入大厅。
大厅正中,端放着一具棺木,棺前香烟袅袅,满室蒙蒙烟气,一股异香,扑入鼻中。
灰衣和尚指指大厅一角,道:“咱们天竺国中,对待被掳人犯,从来不戴刑具,姑娘请到那边坐吧,腹中如感饥饿,尽管呼叫食用之物,只要姑娘不出厅门,不动这棺木,我们决不干涉。”
赵小蝶望了那棺木一眼,道:“这棺木之中,可是智光大师的尸体么?”
她身中剧毒,处境险恶,但仍然念念不忘朱若兰。
灰衣和尚点点头,道:“不错,但姑娘如若妄图动这棺木,那就有苦头吃了。”
言罢,缓步退了出去。
赵小蝶四顾一眼,缓步向那大厅一角行去。
只见杨梦寰、陶玉并排而坐,闭目养息。
赵小蝶冷冷说道:“陶玉,你好啊!走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陶玉启目一笑,道:“我没有说话的机会……”
赵小蝶心中暗道:那时情景,乃一个患难相扶的局面,他如有说话机会,决不会一语不发的弃我而去。
目光转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兄受了伤么?”
杨梦寰望了陶玉一眼,缓缓说道:“幸得伤势不重。”
陶玉道:“咱们都中了一种奇毒,那奇毒无色、无味,中了之后,咱们还不自知,所以,被人家活活捉来此地,我已经暗中运气试过,确已无抗拒之能。”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自负才华可和那兰姊姊并世相称,看起来,却是相差甚远,今日情形,如若是兰姊姊在此。必能早瞧出人家在暗中施袭,岂能是中了毒,还不自知。”
陶玉微微一笑,道:“姑娘说的甚有道理,不过,在下只顾到天竺奇技异术之上,却忽略了他们下毒的事。”
赵小蝶心中暗道:此刻,咱们三个人,都受了毒伤,如是打起架来,那是半斤八两,谁也不用怕谁了,不再理会陶玉,缓缓坐了下去。
三人相对沉默了一阵,陶玉缓缓说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三人,被困于斯,不论彼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必得暂时抛开,同心拒敌……”
杨梦寰道:“陶兄之意,可是想从咱们之中推举一人出来,主持大局?”
陶玉道:“兄弟正是此意。”
赵小蝶道:“推举谁呢?”
陶玉道:“撇开咱们之间恩怨不谈,那人必要是咱们三人之中才慧最高的人才成。”
赵小蝶道:“刚才我听你的话,中了毒而不自知,看起来你只是自负,却未必有真实才华。”
陶玉道:“赵姑娘之意呢?”
赵小蝶道:“如若咱们三人之中,定要推举出一位首脑出来,我瞧只有从我和杨兄之间选择一人出来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姑娘如若觉着你自己胜过在下,那就不妨毛遂自荐。”
赵小蝶道:“我看杨梦寰比你强些。”
杨梦寰道:“在下自知才华不如姑娘,还是由姑娘主持大局的好。”
陶玉道:“赵姑娘推荐杨兄,兄弟十分赞成。”……”
杨梦寰道,“事关咱们三人生死大事,在下自知难当重任……”
赵小蝶道:“我们一致推举,杨兄也不用客气了。”以目示意杨梦寰别再推辞。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既是两位都有此意,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
陶玉转眼望了那棺木一眼,道:“咱们已上了一次当,这次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赵小蝶道:“什么事小心一些?”
陶玉道:“这座棺木中纵然当真的有着一具尸体,也未必真是那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不错,咱们如若生擒了那智光大师,整个的天竺来人,再不敢和咱们作对了。”
陶王冷然一笑,道:“杨兄乃咱们推举出来的首脑,想必早已胸有成竹,指示我等脱险了。”
赵小蝶道:“杨兄也不用客气了,有何需用之处,只管下令指命我等。”
杨梦寰凝目思索片刻,道:“眼下第一件事,咱们必须先设法恢复体能,身上剧毒未解,如何和人动手?”
陶玉道:“这要杨兄指教了。”
赵小蝶心中大急,暗道,这人如此老成,如何能办得大事,那陶玉处处相逼,他怎竟不知反唇相讥,为难于他。
忖思之间,忽见杨梦寰站起身子;道:“陶玉,咱们去瞧瞧那棺木如何?”
陶玉还未来及答话,赵小蝶已抢先接口,道:“如想要咱们各弃成见,彼此间和衷共济,陶兄必得听命才成。”
陶玉缓缓站起身子,道:“杨兄要兄弟做什么事?”
杨梦寰道:“咱们先去瞧瞧那棺木再说。”
陶王只好站起身子,紧随杨梦寰的身后,行近棺木。
赵小蝶担心杨梦寰自身涉险,急急说道:“杨兄,既被咱们推作首脑人物,那就应该多多保重,如果咱们今日一定得死,杨兄也该是最后死的人。”
陶玉冷冷的瞧了赵小蝶一眼,欲言又止。
杨梦寰行到那棺木之前,停下脚步,望了那棺木一眼,道:“陶兄,请把这棺盖揭开如何。”
陶玉怔了一怔,道:“杨兄可曾听到那人临去之际,讲的话么?”
杨梦寰道:“听到了。”
陶玉道:“咱们体能未复,剧毒犹存,如若揭这棺盖,势必要动手不可,那时,咱们既无反抗之能,岂不是只有柬手就戮一途。”
杨梦寰道:“陶兄可是很怕死么?”
陶王道:“死有值与不值,这等必死无疑的事,大可不必涉险。”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如是那人临去之际,说的句句实言,这棺木之中,定然是那智光大师的尸体了。”
陶王冷冷说道:“是又怎样?”
杨梦寰道:“那智光大师,不但是他们的首脑,亦是他忙最为崇敬的人物,如是咱们能够把他掳来,不但可以迫使他们交出解毒之药,而且可在这一场斗智斗力的决斗之中,大获全胜。”
陶玉道:“照兄弟的看法,咱们的机会不大。”
杨梦寰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那棺木之中,根本不是智光大师。”
语声甫落,突见人影闪动,一个青衫中年,带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雪白僧袍的和尚走了过来。
杨梦寰抬头瞧了那和尚一眼,不禁一怔。
原来那和尚一张脸,分作了两种颜色,左脸桔黑,右脸却有如童颜一般,白里泛红。
那白衣僧人,双目转动,打量了杨梦寰和陶玉等一眼,说道:“那一位是杨梦寰?”
竟然是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杨梦寰道:“区区便是。”
那白衣僧人,双目又投注到赵小蝶的脸上,道:“你是朱若兰朱姑娘了?”
赵小蝶道:“不是,我姓赵……”
白衣僧人双目凝注赵小蝶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难道那朱若兰比你还美不成?”
赵小蝶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白衣僧人道:“老衲么?智心。”
赵小蝶道:“智光是你的什么人?”
智心大师道:“是老衲的师兄。”
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和陶玉一眼,缓缓说道:“你们天竺僧人,诡计多端,自己武功不成,却在暗中下毒害人。”
智心大师冷冷说道:“你中了什么毒?”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和尚不但有些傻头傻脑,而且还有自负之感,如若我用言语激他,说不定他会送上解药来。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冷说道:“我们中原武林人物,信义当先,讲的真才实学,胜的光明正大,输了也心服口服,不似你们天竺国人,处处施展鬼谋求胜。”
智心大师微微一笑,道:“他们奉命不能伤害你们性命,只有暗中用毒了。”
陶玉冷冷接道:“如说用毒,咱们中原武林同道,决不输给你们天竺国人。”
智光大师冷然一笑,道:“你是什么人?”
陶玉道:“在下陶玉。”
智心大师道:“陶玉,这名字很熟啊?”转目回顾了那窄衫中年一眼,道:“你可记得这名字么?”
那青衫中年道:“大国师此次率人进入中原,就是此人送上了一封密函,和那朱姑娘的几幅画像。”
智心大师目光投注到陶玉的脸上,道:“敝师兄进入中月之时,贫僧正在坐关,匆匆赶来,还未和师兄见面,奇怪的是,你既函邀敝师兄进入中土,何以竟又和我们为敌?”
陶玉一向善变,但智心大师几句话,竟然问得他哑口无言,满脸羞愧。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陶玉虽然可恶,但此刻却是不能开罪于他,如是他恼羞成怒,索性倒向天竺僧侣,那就大为麻烦了,当下接口说道:“你是智光的师弟,想来武功定然不错了。”
智心大师笑道:“怎么?女施主可是想和贫僧过手几招么?”
赵小蝶道:“很想领教,只可惜,我身中你们之毒,无能为力。”
智心大师缓缓说道:“如是贫僧奉上解药呢?”
赵小蝶道:“我一定领教大师武功。”
智心道:“我如以武功胜了你,那该如何?”
赵小蝶道:“自然是心服口服。”
智心摇摇头道:“说的太笼统了。”
赵小蝶道:“那要如何?”
智心大师仰脸一阵大笑。道:“你如答允败在我手之后,随我同往天竺,那贫僧就奉上解药,解去你身中之毒。”
赵小蝶心中暗暗忖道:我如答允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便反悔了,这一战如是不能胜他,唯有死亡一途,想到朱若兰才智武功,无不在自己之上,仍然伤在那智光大师手中,这智心既是那智光大师的师弟,武功自非小可,实难测这一战的胜败。
由于那朱若兰的受伤,使得赵小蝶信心大减。
心中念转,口里却缓缓问道:“如是你伤在我的手下,那又该当如何?”
那智心大师微微一笑,道:“姑娘之意呢?”
他半边脸,红润异常,半边脸枯黑难看,笑起来,极是丑怪,使人有着莫名的恐怖之感。
赵小蝶道:“如是胜了你,那我就要带走智光大师的尸体……”
智心道:“你胜不了……”
赵小蝶道:“不要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智心道:“好!你说下去,贫僧洗耳恭听。”
赵小蝶道:“带走智光大师的尸体,不过是第一件事,第二件我要你立刻解去我两位同伴身上所中之毒。”
智心点点头道:“这就更容易了。”
赵小蝶道:“还有第三件事……”
智心大师道:“好!你说下去。”
赵小蝶道:“胜你之后,放我们离开此地,不许出手阻拦。”
智心大师道,“贫僧如是胜你不了,此地能够拦阻你们的人实也不多了。”
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和陶玉一眼,道:“我如败了,两位只怕也难有得生机,这一战,虽然是我一人去打,但却也关系两位的命运。”
她明里是对两人说话,但双目却盯注在陶玉身上。
陶玉轻咳了一声;道:“姑娘,服下解药之后,暂时别慌和他动手。”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淡然一笑,道:“你如想打胜这一仗,最好能听我的话。”
赵小蝶目光缓缓转到智心大师脸上,道:“你可是决定了么?”
智心大师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不过……”
赵小蝶道:“不过什么?”
智心大师道:“贫僧练的武功,十分特殊,把这一张脸。练的奇形怪状,一般人看到贫僧,心中都有着一种畏惧之感……”
赵小蝶暗道:哼!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但闻那智心大师接道:“如是你姑娘败在贫僧手中,只怕决不甘心和贫僧同赴天竺,”
赵小蝶道:“我如败在你的手中,一切都为你所制,虽然不想和你同去天竺,那也是不能自主的了。”
智心大师点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目光转到那青衫中年脸上,接道:“给她一粒解药。”
那青衫中年虽在犹豫,但却似又不敢抗拒智心大师之命,慢慢的从衣袋之中,摸出了玉瓶,倒出一粒解药,托在掌心,递了过去。
第三十七回大智若愚
智心大师接过青衣人的解药,冷冷间道:“不会错么?”
青衫人应道:“不会错。”
智心大师缓缓把手中解药交到了赵小蝶的手中,道:“姑娘请服用吧。”
赵小蝶接过解药吞了下去,暗中运气。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智心大师已难再忍耐,冷冷问道:“药力如何?”
赵小蝶已觉出身中之毒渐解,真气畅通,体力渐复,当下说道:“药力已经发作,再过一阵,咱们就可以动手了。”
智心大师道:“贫僧再等半柱香的工夫。”
陶玉突然行前两步在赵小蝶耳际间,低言数语。
赵小蝶不住点头,口中喃喃复诵。
杨梦寰心中暗道:如非情势逼人,陶玉绝不对会把胸中听知的武功之秘,告诉赵小蝶了。
智心大师又等了一阵,突然欺身而上,右手一抓,疾向赵小蝶右腕抓了过去;赵小蝶似是正在想着什么心事,浑然不觉,只待那智心大师五指扣住了手腕,她才似大梦初醒一般。
杨梦寰只瞧得呆了一呆,暗道:这丫头好生糊涂,大敌当前,生死一发,怎的竟然这等松懈,被人一把扣住了脉|茓。
转脸望去,只见陶玉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似是那赵小蝶被擒之事,早在他预料之中一般,毫无惊奇之感,不禁心中一动:难道这是两人商量好的拒敌之策。
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智心大师急急放开了赵小蝶的右腕,快步向后退去。
赵小蝶却趁势而进,反手一把扣住了智心大师右腕脉|茓。
陶玉低声对杨梦寰道:“杨兄,在下中了奇毒,己无再战之能,不知杨兄如何。”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诡计多端,如若说他可怕,那是尤在天竺和尚之上了。心念一转,淡然一笑,道:“兄弟是否有再战之能,此刻还不知道。”
陶玉一皱眉头,道:“这话怎么说?”
杨梦寰道:“兄弟并不是中毒被擒。”
陶玉先是一呆,继而一笑,道:“看起来,杨兄比我陶玉心机尤深了……”语声微微一一顿,接道:“此刻,是咱们决定生死的时光,如是杨兄还有动手之能,能够一击之下,搏伤那青衫人,取得他怀中解药,咱们今日不但可脱离此危,而且或可转败为胜。”
杨梦寰望了那青衫人一眼,只见他全神贯注赵小蝶和智心大师搏斗之上,似是根本未曾留心到两人。
陶玉不闻杨梦寰回答,又低声接道:“杨兄,兄弟由那‘归元秘笈’之上,悟了三招擒拿手法,只要施展出手,足可一举手间,擒住那青衫人。”
杨梦寰心中虽然对他存有很深的戒惧,但仍然不自觉道:“什么样的手法?”
陶玉微微一笑,道:“杨兄如若体力早复,还有再战之能,兄弟就据实相告。”
杨梦寰道:“如若情势逼迫过紧,兄弟或有再战之能,此刻却是难作预言。”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此时何时,你竟还不肯说出实情……”
杨梦寰道:“兄弟说的句句实话,我党着体力已复,但是否有搏斗之能,实是不知。”
只听智心大师怒哼一声,赵小蝶突然放开了智心右腕,疾退五步。
抬头看去,只见智心大师那付阴阳脸上,枯黑处,泛生出一片油光,红润处,更见红润。
陶玉低声说道:“杨兄小心了,那阴阳脸的和尚,似是己恼羞成怒,运起内功准备出手。”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陶玉此刻突然这般关心起来,不知是何原因,此人每一件事,都有着很大作用,必须防他一招才好。心中念转,口里应道:“多谢陶兄指点。”
只见那智心大师陡然向前欺进一步,右手一推,疾向赵小蝶拍了过去。
赵小蝶突然一吸真气,向后退了三步,避开一击。
大约智心大师对那赵小蝶适才陡然出手扣拿他腕|茓一事,心中极是不满,大有非得亲手惩治一次不可,是以,身子一转,又向那赵小蝶身前欺去。
赵小蝶不知何故,竟然不胄还手,纵身而退,逃到陶玉身后。
陶玉吃了一惊,急急向旁侧闪开,低声说道:“在下体力未复,只怕无还乎之能。”
智心大师突然冷冷说道:“这座厅室,也不过数丈大小,看你能避到何处。”说话之时,双掌互搓一阵,陡然一扬,直向赵小蝶劈了过去。掌力强猛,挟着一股强厉无匹的热风。
杨梦寰本想出手挡他一击,但见赵小蝶一直躲避于他,不肯还手,也就强自忍下。
赵小蝶似是早有戒备,一个闪身,避到那棺木后面。
一股暗劲中,挟着一阵热风,正击在一个木柱之上。
一阵隆隆之声,尘上落了一地。
杨梦寰暗道:这和尚的掌力,果然是不弱。
智心大师一击不中,人已紧随着欺了上去,探手一把向赵小蝶抓了过去。
这和尚心眼很坏,大有非要把赵小蝶擒住之后,才肯和别人动手。
两人相隔着一具棺木,赵小蝶一直不肯还手,一伏身又避开了一击。
智心大师一提气,身子随着探出的右手,飞了起来,呼的一声,掠过棺木。
站在两只木凳之上,棺木距实地有着一大段空隙,赵小蝶身子娇小,一缩身,竟然从棺木之下,钻了过去。
陶玉冷眼旁观,赵小蝶体能似是大部恢复,但却不肯和那智心大师硬拼一招,显是意图保存实力。
杨梦寰是否体力已复,虽然无法料断,但见他那等凝神备战之态,想来是定然已有了再战之能。
一向自负才慧过人的陶玉,冷眼看了大局形势之后,才知道自己处境之危,自己即难受人一击,随时可以死亡在那智心大师的掌下。
赵小蝶连番闪避,游走之后,感觉着体能似已完全恢复,右手一扬,按在棺木之上,冷冷说道:“这棺木中可是智光的尸体么?”
智心大师冷然一笑,道:“棺木中暗藏机关,不信打开瞧瞧。”
赵小蝶道:“目下处境险恶,不是我赵小蝶一人的生死之事,必得稳操胜券才成,不管这棺木中是否智光尸体,我暂不动他就是。”
陶玉心中焦虑,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姑娘,为什么不用在下适才指点姑娘的武功,和他动手呢?”
赵小蝶淡淡一笑,道:“我用你指点的武功,扣住了他的脉|茓,但却被他挣脱而去,足见你不会比我高明了。”
陶玉道:“在下早已说过,今日情势,咱们是生死与共,患难相扶,言犹在耳,姑娘难道已经忘了么?”
赵小蝶目光一掠那智心大师,只见他肃然而立,似是正在暗中运气,不知要施展什么恶毒手段,一面运气戒备,一面对陶玉说道:“眼下只有我一人恢复武功,杨兄和你都还无再战之能,我一人之力,既要拒挡强敌,又要兼顾你们两位,只恐兼顾难周了。”
这番话听来似有刁难陶玉的用心,但说的却也是实情。
陶玉目光一转,只见厅外人影闪动,这座大厅,似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当下缓行两步,走到赵小蝶的身后,低声道:“美色醉人,那和尚肯给你服用下解毒药物,全是为了你美色所醉,和他师兄醉心于朱若兰的美艳一般,姑娘只要稍用心机、今日不用经什么凶险恶战,就可以脱离此地了。”
赵小蝶道:“你心中可也觉着我是很美么?”
陶玉道:“不错啊!天下女子千千万万,在下心目之中,只有你和那朱若兰两个人而已。”
赵小蝶道:“但你面对死亡时,就可以不管我和兰姊姊了。”
陶玉正待答话,突闻智心大师怒喝一声,右手一扬一掌劈了过来。这一掌力道不强,一股暗劲,缓缓而来。
赵小蝶右手按在棺盖之上,左手一抬,硬接了一击。
那缓慢的力道,一遇上赵小蝶掌势阻力之后,突然间大为增强,排山倒海般,直涌过来。
赵小蝶暗道:这和尚武功不弱,内力暗加,反击过去。
赵小蝶虽是女流之辈,但她任、督二脉已通,内力无穷无尽。这一招反击,势道十分强猛。
两股刚猛的力道,触接在一起,立时卷起了一阵狂飙。
陶玉低声说道:“敌人众多,不可强拼。”他口在说话,人却躲在了赵小蝶的背后。
杨梦寰肃然而立,衣袂被两人拼斗的掌风飘起,但他却未曾出手。
赵小蝶右手加力,向上一翻,棺盖陡然飞起,直向那智心大师撞去,人却借机后退,闪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问道“杨兄,毒伤如何?”
杨梦寰道:“姑娘放心,在下并未中毒,最好使他误认为我已中毒,等到最好的机会,我再出手。”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嗯!大智若愚。”
但闻智心大师大吼一声,双掌一推那直击过去的棺盖,反向杨梦寰击了过来。
赵小蝶娇躯一闪,疾向青衫中年人扑了过去。原来,她突然想到,控制陶玉的办法:就是从这青衫人手中夺回解药,是故,扑击之势迅快无比。
那青衫人似是早有戒备,赵小蝶转身扑卡时,立时扬手劈出一掌,一股强猛的掌风,直向赵小蝶劈了过来。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人的武功亦是不弱,右手一抬,迎了上去。左手施展“回手牵龙”,疾向那青衫人手腕扣去。
双方掌力相触,那青衫人料不到赵小蝶的掌力竟然来的如此强猛,被震的向后退了三步,不禁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之间,左手陡然一麻,已被赵小蝶扣住了腕脉。
赵小蝶低声说道:“想要命,就快些拿出解药来。”
那青衫人低声应道:“解药在我左面衣袋之中,姑娘自己取罢。”话话之时,装出一付痛苦难耐的模样,转过身子。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人如此合作,竟是全无敌意。心中念转,手中却刷的一声扯去那蓝衫人左面长衫,取过玉瓶。
青衫人低声说道:“姑娘助我一掌。”
赵小蝶心中一动,右掌轻轻一掌,击在那青衣人背上,同时松开了左手。
但闻青衫人冷哼一声,身于直向室外飞去。
赵小蝶顺手把玉瓶藏入怀中。
就在赵小蝶扑向青衫人的同时,杨梦寰也已出手。
原来智心大师,暗运内力,卸去了那棺盖上的内力,反手一推,那棺盖反向杨梦寰击了过去。
杨梦寰原使人误以为他也中了剧毒,然后选择最有利的时机出手,一举间生擒贼王,但因此刻形势所迫,只好出手反击了。
原来赵小蝶正在他身后和青衫人过招,自己如是闪避开去,那棺盖必要击向赵小蝶,造成赵小蝶背腹受敌,只好出了,暗运内力,以挡那击来的木棺棺盖。
智心大师推出棺盖,紧随着纵身跃起,扑了过来。
杨梦寰双手运劲,接下棺盖,那智心大师已然扑到,扬下一掌,拍了过来。
杨梦寰一吸气,疾退三尺、避开了智心大师的一击,腕上加劲,猛力向前推去。
棺盖又反向智心大师推去。
智心双掌疾推,那棺盖又飞了回来。
两人隔着一个棺盖,彼此推来推去,拼斗内力。
这时,兰小蝶已然把那青衫人推出厅外。回身观战。
陶玉绕过杨梦寰,行到赵小蝶身侧,道:“姑娘袭击那青衫人,定然是想夺取解药了。”
赵小蝶道:“不错。”
陶玉道:“室外已被围住,咱们处境正险,在下如能解去身中之毒,也好助两位一臂之力。”
赵小蝶道:“可惜得很……”
陶玉接道:“怎么?姑娘没有取得解药么?”
赵小蝶原想说可惜的很,你平日信用太坏,眼下只好暂时委屈你了,那知陶玉自作聪明的接了一句。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没有瞧到我取得解药当下口风一变,道:“可惜我白费了一番心机。”
陶玉冷冷说道:“姑娘既未取得解药,为什么不把他杀了?”
赵小蝶道:“我杀不了他,那有什么法子。”
陶玉道:“就当时情形而论,姑娘应该有杀他的机会才是。”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咱们先把那智心大师制服,不怕他们不献出解药来。”
陶玉一皱眉头,回目望去,只见杨梦寰仍然在和智心大师互拼内功,推那棺盖。当下摇摇头道:“这打法太笨了。”
赵小蝶道:“应该怎样动手才是?”
陶玉道:“我们陷身于强敌环伺之中,只宜智取,不宜力敌,纵然要和敌人动手,亦该是力求速战速决。”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正想出口招呼那杨梦寰,心中忽然一动,忖道:此时此刻,才能逼出他所学武功,虽然不能逼他倾囊相受,至少也迫他多说几种奇异手法。心念一转,口中说道:“我瞧两人这等动手之法,并无大错。”
陶玉道:“敌众我寡,岂可和人对拼内力,自蹈败亡。”
赵小蝶道:“你瞧出那和尚武功路数么?”
陶玉道:“可惜我身中奇毒,无法和智心动手,如是在下出手,十合之内,就可拿住他的|茓脉了。”
赵小蝶道:“那些武功可是记载于‘归元秘笈’的夹层中么?”
陶王道:“不错。”
赵小蝶道:“那你为何不指点杨梦寰动手之法呢?”
陶玉道:“在下无法出手,只有口头帮他了。”
说话之中,瞥见那智心大师右手拨开棺盖,突然欺身而进,左手一掌,迎胸疾劈过来。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的内力不知如何,何不试他一试。心念转动,左手一招,硬接了一击。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杨梦寰只觉心胸一震,身不由己的向后退了一步。
智心大师连和赵小蝶杨梦寰互拼掌力,尸这他们个个都有着十分深厚的内功。当下大行一步,又是一掌劈下。
杨梦寰心中明白,处在这等危恶异常境遇之中,不可逞强好胜。尔再硬接掌力,闪身避开,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陶玉眼看杨梦寰手脚灵活,应变迅速,心中又气又怒,暗道:他竟然假装中毒。让人生擒而来,事前竟然瞧不出一点破绽,看来,他的心机倒非我所能及了。
智心避开了杨梦寰的攻势,突然向陶玉扑去,右手递出一招“流沙千里”攻了过去。
陶玉心中正恼怒那杨梦寰;却不料智心突然攻来,疏于戒争,武功又失,匆匆忙间,急急向地上滚去。
赵小蝶及时发出一掌,攻向智心,迫的智心举手招架无暇再攻陶玉,才算使陶玉逃得性命。
陶玉中毒未解,不能运气,滚出三尺,才站起身子,冷冷的瞪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常说兄弟奸诈,看来兄弟不如杨兄多矣!”
杨梦寰道:“陶兄过奖了,兄弟以前不知用心机,才处处为人所用而不自知,今后自当引以为戒才是。”
陶玉生性凉薄,本想再说几句讥讽之言,但想到此刻自己武功全失,无能抗拒之时,如若激怒了杨梦寰,自然要吃大亏了,当下隐忍不再多言。
这时,赵小蝶已然和智心大师接上了手。
双方拼战激烈,辣手频施,和适才相斗情形大不相同。
原来,赵小蝶经过一番游斗之后,感觉出体能尽复,胆子大壮,同时也觉出智心大师,不过尔尔,争胜之心,油然而生,竟和智心大师全力搏斗起来。
奇怪的是,在这座大厅之外,分明有很多天竺高手,但却不见有人进来助那智心大师。
陶玉流目四顾了厅中形势,缓缓说道:“杨兄,有几件重要之事,非得立刻行动不可。”
杨梦寰道:“陶兄指教。”
陶玉道:“第一件,你此刻,设法绕到那棺木旁侧,瞧那棺木中是否是智光尸体,如果是就设法抢过他的尸体,这一仗,咋们就大获全胜了,而且朱姑娘也可取得解药。”
杨梦寰道:“如若那棺木中不是智光大师呢?”
陶王道:“那就是咱们又陷入了敌人安排的牢笼之中。”
杨梦寰道:“还有什么?”
陶玉道:“第二件事,你必须设法通知那赵小蝶一声,不能胜过那智心大师。”
杨梦寰道:“为什么?”
陶玉道:“因为那智心如败在赵小蝶手中,必将恼羞成怒,闹成僵局。”
杨梦寰陡然大悟,道:“在下明白了。”举步向那棺木旁边行去。
这时,赵小蝶和智心大师相斗更见激烈,杨梦寰绕过两人时,吃两人激斗中的掌风,震的衣袂飘飞。
赵小蝶眼看杨梦寰向那棺木绕去,立时掌势一紧,攻势更是凌厉,使那智心无法分神照顾。
杨梦寰行到棺侧,果然棺木之中,仰卧一人,身着黄袍,面蒙白纱,要想瞧出他是否智光大师,必得先把他脸上的白纱取下才能决定,只好又举步向棺木行去。
智心大师虽和赵小蝶恶斗猛烈,但对木棺仍极留心,眼看杨梦寰向木棺行去,立时冷冷说道:“只要你妄动棺中尸体一下,立时之间就有杀身之祸。”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如此看重那棺木中的尸体,想来八成是智光大师了。当下大跨一步,行到棺木旁侧,右手一抬,正想探入棺中揭那覆面白纱,突觉一股强厉的暗劲,直袭过来,形势所迫,杨梦寰不得不先行拒挡袭来的掌力,右手疾拍一掌,人却横跨一步。右手拒挡袭来的掌力,左手却疾向那棺木中尸体上覆面白纱抓去。
忽听赵小蝶尖声叫道:“小心了。”
杨梦寰转目一顾,瞥见智心立掌如刀,悄无声息的切向左肩。
原来智心已舍弃了赵小蝶扑向了杨梦寰。
杨梦寰暗运功力,抓向棺本中的左手一缩,反向智心大师腕脉之上扣来,右手疾快探出,探入棺中,赵小蝶娇躯一幌,直欺而上,攻向智心的后背。
这一阵连锁搏击,势道迅疾绝伦,智光的左手回击一掌,以挡赵小蝶的掌力,右手五指翻转,抓住了杨梦寰左脉,同时之间杨梦寰右手已伸入棺木之中,揭开了棺中人蒙面白纱。
赵小蝶眼看那智心大师一把扣住了杨梦寰的左腕,心下大急,桥叱一声,立掌如刀,切向智心右臂。
智心大师右手急急的一缩,带动了杨梦寰的左腕,迎向赵小蝶的掌势。
赵小蝶冷哼一声,右手一缩,收了回来,左手一扬,发出了天罡指力。一缕暗劲,直向智心大师袭去。
智心大师只觉一股暗劲袭到,击中在右肩之上,身不由己的一松右手,放开了杨梦寰的左腕。
赵小蝶双掌连环迫击,攻了过去,逼的那智心大师连连后退,口中却低声对杨梦寰道:
“杨兄,快去看那棺木之中是不是智光大师的尸体?”
其实不用赵小蝶说,杨梦寰已然欺身棺木旁边。低头望去,只见棺木中仰卧之人,正是智光大师,不禁呆在棺旁。这般容易的就得到了智光大师的尸体,杨梦寰简直有些大感意外。
陶玉急急行了过来,道:“杨兄,棺木中可是智光?”
杨梦寰道:“不错,太容易了,得了这一具尸体,倒使在下有些不敢相信。”
陶玉探首向棺中瞧了一眼,道:“最怕是别人装作的智光大师,杨兄何不抱他出来。”
杨梦寰道:“如是这人不是那真的智光大师,也许在尸体之上,有什么诡计。”拾头看去,只见智心大师和赵小蝶搏斗情形,华而不实,心中大奇,暗道:这两人怎的忽然客气起来。
只听赵小蝶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杨兄,快把灯火熄去。”
杨梦寰早已觉出了古怪,闻声出手,双掌齐挥,拍熄棺木前的两只火烛。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大厅中陡然间黑了下来。
赵小蝶快步行了过来,道:“杨兄,咱们带上这智光尸体,快冲出去。”
杨梦寰道:“那智心大师呢?可是已伤在姑娘手中么?”
赵小蝶道:“他中了我的天罡指力,伤的不轻,唉!我不该暗发指力的。”
杨梦寰道:”怎么回事?”
赵小蝶道:“那不是真的智光大师,咱们这番际遇,有惊无险,都是他的安排。”
杨梦寰道:“怎么回事?”
赵小蝶道;“刚才和我动手时告诉了我,他的伤不轻,要我们快些离开。”
杨梦寰道:“他是什么人呢?”
赵小蝶道:“他没有说清楚。”
杨梦寰道:“我带上智光的尸体,你照应陶玉。”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是凭借智光大师能够疗治好兰姊姊的伤势,这陶玉的生死,那就无关重要了,到时,设法找个岔儿,一掌把他击毙,也算替武林中除一大害。心中在计算着杀死陶玉的办法,口里却说道:“陶玉!你在何处?”
她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陶玉相应之言,不禁心中大奇、暗道:这人身上剧毒未解,难道独自闯了出去不成。
这时,杨梦寰已经抱起了棺中智光大师的尸体,正想闯出厅去,突见火光连闪,厅门外,亮起了数支火把,照的方圆数丈内一片通明。
火光下,凝目望去,只见那大厅门口处,站满了手执兵刃的天竺僧侣。
赵小蝶柳眉一耸,沉声说道:“杨兄,小妹开道,闯出去。”举步向厅外行去。杨梦寰应了一声,双手捧起了智光大师的尸体,紧随在赵小蝶身后行去。他心中知道,天竺僧侣,一个个都对智光大师有着无比的崇敬,如若用这智光的尸体,当作兵刃使用,天竺群僧,决然是不敢毁损到智光大师的尸体。
正想喝退赵小蝶,当先开道,忽见那挡住厅门口处的翟僧,都向两侧让开。
一个半脸枯黑,半脸红润的和尚,身着青袍,右手按在一个身着玄装少女的背心之上,缓步行了过来。
杨梦寰仔细瞧了来人一眼,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被人掌按背心要害的少女,正是朱若兰。
赵小蝶双手各握一柄短剑,本待发出,想来个先发制人先伤两人,但见朱若兰危险情景,登时心头大骇,那里还敢放暗器伤人。
但闻那身着青袍,半脸枯黑,半脸红润的和尚,冷冷说道:“退回厅中,放下尸体。”
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一眼,缓步向后退去。
杨梦寰仍然抱着智光尸体,肃立不动。
那阴阳脸的和尚,眼看杨梦寰站着不动,冷笑一声,道:“只要我一发内力,立时可以把她的心脉震断。”
杨梦寰道:“在下挥手之间,亦可使手中行法装死的智光大师脑浆迸流,永不复活。”
那和尚冷冷说道:“除非你也不愿生离此地了。”
杨梦寰道:“在下如不能生离此地,至少将赚你十条人命回来。”
那怪脸和尚道:“你是杨梦寰?”
杨梦寰道:“正是在下……”
怪脸和尚道,“闻名已久了……”语声微微一顿,道:“适才那假扮本座的人可也是你使的诡计么?”
杨梦寰不知内情,只好置之不理。
那阴阳脸的和尚,眼看杨梦寰软硬不吃,只好低声对朱若兰道:“这人桀傲不驯,要有劳姑娘一开金口了。”
朱若兰道:“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那和尚道:“什么事?”
朱若兰道:“我们留此,看那智光复活,不过,在智光还未复生之前,咱们划地为界,互不相犯。”
那怪脸和尚道:“姑娘如不逃走,此事可以商量。”
朱若兰道:“这是最低的条件了,你如不允,只有用智光之命,换我之命了。”
那怪脸和尚道:“好!我以这座大厅为界,姑娘等不许逃走,我等不入厅中相犯。”
朱若兰道:“你作得了主么”
怪脸和尚道:“本座名智心,除了敝师兄智光之外,贫僧在此地身份最高、自然是作得主了。”
朱若兰道:“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抬目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弟,你放下智光的尸体。”
杨梦寰道:“放在此地么?”
朱若兰道,“放在地上吧。”
杨梦寰缓缓放下智光的尸体,退后了四五步。
一个黑衣人,大步行了进来,抱起了智光尸体之后,重又退了回去。
朱若兰回顾了智心一眼,道:“我要进入厅中去了。”
智心大师道:“姑娘请入厅中去吧!”
朱若兰缓缓举步,进入厅中。
杨梦寰、赵小蝶急急迎了上来,齐声叫道:“姊姊,可是那和尚不守约言,把姊姊逼来此地?”
朱若兰道:“我自己走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们的人。”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姊姊是故意要他们送你来此了?”
朱若兰道:“嗯,正是如此……”口中虽在和杨梦寰说话,目光却四周转动。
赵小蝶道:“姊姊瞧什么?”
朱若兰道:“陶玉那里去了,怎么不见他的人?”
朱若兰道:“不知那里去了,我们动手之前,还和他谈笑风生,动手之后,就不见他的影儿了。”
只听陶玉的声音冷冷说道:“姑娘说的太客气了,咱们同来三人,只有在下一人,身受重伤,赵姑娘和杨兄,都是丝毫未受伤害。”
赵小蝶缓缓说道:“陶玉,一个人说话要凭良心,咱们是不是一起中毒受伤?”
只见暗影一角处,缓步走出陶玉,接道:“是啊!可是姑娘和杨梦寰都已经疗好毒伤,只有区区在下,毒伤未愈。”
朱若兰望了陶玉和赵小蝶一眼,道:“此刻咱们是一个患难与共的局面,大家和衷共济才是。”一面答话,一面向壁角行去。
杨梦寰道:“此刻,这大厅之中,还有一位智心大师……”
赵小蝶道:“不错,冒牌的智心大师。”
朱著兰道:“现在何处?”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朱姑娘,久违了。”
朱若兰转头望去,只见来人身着僧袍,停身在四五丈外,竟然是澄因大师。
朱若兰喜道:“原来是老前辈。”
澄因大师望了赵小蝶一眼,道:“姑娘好利害的天罡指力。”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不知是老前辈,如若知晓,晚辈如何敢贸然出手呢!”
澄因大师道:“老纳这数年之中,自信下了很大工夫,武功大进,但仍然不是姑娘之敌……”
赵小蝶心中暗道:原来你想称量我的武功,那是活该受苦了。
朱若兰道:“老前辈怎会赶来此地,又冒充那智心大师,相助我等?”
澄因大师道:“看上去十分玄虚,其实、只不过是事情赶巧罢了。”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人皮面具来,在脸上一套,立时变成了一张阴阳怪脸。
陶玉突然接口说道:“老前辈,在下有一事请教高明。”
澄因道:“有何见教?”
陶玉道:“老前辈进入厅中时,曾有人随行,老前辈可曾记得么?”
澄因大师点点头道:“不错。”
陶玉道:“那人身藏有解毒药品,只可惜赵姑娘未能生擒于他,反把他逼出了大厅。”
赵小蝶心中暗道:你那里知道,疗毒药物,现已在我怀中,那人倒似是专门送药而来。
她无法决定是否要救陶王,只好暂时拖了下去,冷冷的接道:“可惜的是我没有替你取得解药。”
陶玉道:“如若不是在下身中奇毒,也许咱们早已取得那智光的尸体,闯出了重围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那青衣人借机赠药,分明他是友非敌,不知是那一方派来的人物。
朱若兰抬头望了澄因大师一眼,低声问道:“那青衣人,可是和大师一起来的么?”
澄因大师摇摇头,道:“老衲不认识他,但我入厅之时,因假冒那智心大师的身份,曾经招呼那掌管药物之人,随我同来,老衲心知如若不能设法为姑娘解去身中奇毒,老衲这假冒身份,又随时可能为人揭穿,只好冒险呼那掌管药物之人,随我进入厅中了。”
朱若兰道:“这么说来,大师是不认识那人了?”
澄因大师道:“素不相识。”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若那人是敌非友,岂肯随你进入厅中,奇怪的是那智光乃天竺国人,手下竟然用了很多中原人物……
但闻陶玉说道:“这未免太巧了。”
澄因大师冷冷望了陶玉一眼,道:“老衲从来不打诳语,情势迫人,也只有冒险一试了。”
朱若兰回顾了陶玉一眼,道:“生死由命,我朱若兰女流之辈都不怕死,你陶玉乃男子汉,大丈夫,怎生这样怕死!”
陶玉道:“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像这等死法,实叫人难以甘心。”
朱若兰道:“此刻,咱们虽然都没有死,但随时可以死去,如想活下去,只有死里求生。”
陶玉哈哈大笑,道:“姑娘说的不错。”
朱若兰回顾赵小蝶一眼,道:“你施用天罡指伤了澄因老前辈,手法是否很重。”
赵小蝶道:“不重;但也不轻,”
朱若兰目光又转到澄因的脸上,道:“大师感觉到伤处如何?”
澄因大师道:“隐隐作痛。”
朱若兰目光又转到赵小蝶的身上,道:“快些助老前辈疗好暗伤,此刻数日,我和陶玉,都要仗凭你们三位的保护了。”
赵小蝶应了一声,助澄因大师疗治那天罡指的伤势。
陶玉低声对朱若兰道:“朱姑娘,似已成竹在胸,不知可否将计划见告?”
朱若兰道:“死中求生,谈不上胸有成竹,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陶玉道:“区区的属下,久等不见在下归去,只怕要大举来袭,和天竺群僧拼命……”
朱若兰接道:“此刻,他们无人领导,只怕不会为你拼命。”
陶玉道:“在下来此之时,已经预作安排,明日午时之前,他们即找来此地……”
朱若兰一皱眉头,接道:“可有阻止他们的方法么?”
陶玉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有帮手赶来相助,难道还不对么?”语声微顿,冷冷说道:“姑娘之意,可是很想留在此地么?”
朱若兰道:“不论愿否留在此地,但也得等那智光大师清醒复生之后,咱们才能离开。”
陶玉道:“姑娘用心何在,实叫在下难解。”
朱若兰道:“你如心中害怕,不愿留此,咱们可以和那智心谈判,要他先行放你离此。”
陶玉道:“姑娘不要误会,陶玉并非是贪生畏死之辈,姑娘既是决心留此,在下自当奉陪。”
朱若兰道:“你如留此,就得听我之命。”
陶玉道:“好!姑娘尽管吩咐。”
朱若兰道:“先设法阻止你那些属下攻击此地。”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中毒未解,只怕是无法闯出此地了。”
朱若兰道:“难道一定要出去阻止他们么?”
陶玉道:“不错,除此之外,在下倒还想不出劝阻他们的良药。”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心机阴沉,随时随地,都不忘设法疗好他自己的毒伤,幸好,这解毒之药,现存我赵小蝶的身上,如是在杨梦寰或是澄因大师之手,怕早已忍不住取出给他服用了。
朱若兰道:“除此之外,难道再无其他办法么?”
陶玉道:“这个,在下一时间还想它不出。”
赵小蝶冷冷说道:“我倒想出一个办法。”
陶玉道:“请教高明。”
赵小蝶道:“你必得离开此地,才能拦阻属下攻袭,是不是?”
陶玉道:“不错,在下被困于斯,那有什么办法能阻拦他们!”
赵小蝶道:“可惜你身上中毒未解,武功未复,无法闯出此地了。”
陶玉道:“无法见他们之面,如何一个阻拦之法……?”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眼下之策,只有先行设法骗取得他们一粒解毒之药,解去在下身中之毒。”
赵小蝶道:“我看还有一个办法。”
陶玉道:“姑娘多智,在下洗耳恭听。”
赵小蝶道:“如若你一定要离开此地,才能阻止你那些属下攻袭,我愿保护你冲出此厅。”说着话,人也站了起来,大有立刻动身之意。
陶玉回顾了朱看三一眼,道,“姑娘之意呢?”
他既不愿在赵小蝶面前示弱,但又知此去凶险异常,就算赵小蝶不会出手杀他,但那守卫在大厅之外的天竺僧侣,也决不会放过他,赵小蝶只要稍一放手,他立时将横尸在大厅之外。
朱若兰是何等聪明之人,早已了然了陶玉活中之意,当下说道:“如果你能想出别的办法,阻止你属下施袭,那就不用再冒此险了。”
阴沉多智的陶玉,此刻却被一种微妙的形势,逼迫的满脸尴尬之情了,他凝目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也许可以换一种办法。”
朱若兰道:“不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阻止你属下来此施袭……”她脸色突然间严肃起来,缓缓接道:“如是你无法阻止他们的施袭,咱们只怕就难有生离此地的机会。”
陶玉道:“这样严重么?”
朱若兰道:“不错,你如不信,那就等着瞧吧!”
陶玉道:“就在下所见,天竺僧侣,只会吹笛逐蛇,故弄玄虚,如论到真实的武功,只怕是有限的很。”
朱若兰道:“他们武功和三音神尼,同出一脉,其玄妙似尤过之。”
陶玉道:“在下怎未瞧到过那等身手的敌人?”
朱若兰道:“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天竺高手。”
陶玉低头想了一阵,道:“由在下取出信物一件,派遣一人,破围而出,执我信物,要他们撤回候命,不许施袭。”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派谁去呢?”
陶玉道:“如是在下身上伤毒已解,自然是由在下去了,在下既不能去,姑娘不失为最恰当的人选。”
赵小蝶望了朱若兰一眼,道:“陶玉鬼话连篇,姊姊肯信他么?”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陶玉,你可知道,此刻咱们仍然还身在虎口之中么?天竺僧侣,随时可以杀死咱们。”
陶玉道:“是又怎样?”
朱若兰道:“我重伤未愈,你中毒未解,咱们两人的生死,全要凭他们三人保护,如是赵小蝶执你信物而去,咱们少了一个武功最强的保护之人,也多上了一层伤死之险,”
陶玉道:“这就难办了,除非传出在下之命,实无法阻挡他们追寻来此。”
朱若兰沉吟了一阵,道:“好!把你信物拿出来吧!”
陶玉缓缓从左腕之上,取下了一枚金环,说道:“执此金环即可。”
朱若兰接过金环,起身向门口行去,赵小蝶、杨梦寰齐齐纵身而起,道:“姊姊伤势未愈,岂可涉险,还是由我等去吧!”
朱若兰停下脚步,附在赵小蝶耳边,低言数语。
赵小蝶接过金环,缓步而去。
陶玉虽然机警多智,也猜不透朱若兰如何安排。
赵小蝶出厅之后,朱若兰似是极为不安,缓缓退回原位,默然不语。
陶玉又终是忍诚不住,说道:“朱姑娘仍然是派赵小蝶送出金环?”
朱若兰望了陶玉一眼,道,“如是激怒那天竺和尚,动手搏杀咱们,杨梦寰和澄因大师武功仍在,破围而出、当非难事,余下的只有咱们两个人了。”
陶玉道:“只余咱们两个人,那是说在下奉陪姑娘一死了。”
朱若兰道:“天竺僧侣唯智光大师马首是瞻,智光大师未能复活之前,谅他们还没有人敢动我朱若兰。”
陶玉一皱眉头,道:“杨梦寰和澄因大师突围而去,他们不敢动你朱姑娘,可杀的,只有我陶玉一人了。”
朱若兰道:“谁要你勾引他们进入中土呢?”
陶玉哈哈一笑,道:“这叫做法自毙了,是么?”语声微微一顿,道:“可是,我陶玉岂能甘心,就这么束手待毙么?”
朱若兰道:“事已至此,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法独力回天了。”
随主冷笑一声,道:“可惜姑娘仍是棋差一着。”
朱著兰道:“此话怎讲?”
陶王淡淡一笑,道:“在下对姑娘确然有心,但姑娘对我陶玉,却是毫无情意,这一点,我陶玉已看的明白了……”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嗯!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一些。”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被困于此,属下并无人知,但那赵小蝶破围而出,送去金环,岂不是代我陶玉传出了求救之讯么?哈哈,这一着姑娘确未料到,金环传到之际,也就是我陶玉援手赶来之时。”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陶兄的设计,确是高明的很,可惜你忘了,此刻你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在下举手之间,可立毙你于掌下。”
陶玉道:“杨兄豪侠宴名,满扬天下,出手杀一个无能抗拒之人,岂不要留人话柄,贻笑于天下了。”
朱若兰接道:“陶玉,你讲的太快了。”
陶玉脸色一变,道:“那赵小蝶早该冲出重围了。”
朱若兰道:“可惜的是,她还未走……”举手一招,接道:“小蝶妹妹,回来吧!果然未出我的预料。”
陶玉举目一望,只见赵小蝶飘然由厅门行入,姗姗莲步,走了回来,手中拿着自己的金环。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陶玉,咱们已陷在危恶万分的环境之中,你还要处处施用心机。”
陶玉道:“唉!姑娘棋高一着,在下甘拜下风了。”
杨梦寰暗道:“陶玉阴险奸诈,使人防不胜防,除了兰姊姊的大智大慧之外,看来是很难有人能和他抗拒了。
赵小蝶行回原位之后,冷冷的望了陶玉一眼,道:“兰姊姊,这陶玉为患之烈,只怕尤在那智光大师之上,何不借今日之机把他杀死,以绝后患。”
朱若兰不答赵小蝶的问话,却把一双眼睛投注到陶玉的身上,上下打量。
那陶玉被朱若兰看的大为不安,不知她如何对付自己。
足足过了一盏热茶工夫,朱若兰才缓缓说道:“陶玉,你自己说应该如何?”
陶玉镇静了一下心神,道:“姑娘之意呢?”
朱若兰道:“你好心救我而来,我如一举把你杀死,那是不近情理了。”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能记得我陶玉,当真叫在下感动的很,我此番自投罗网就完全是为了姑娘。”
朱若兰目光转动,缓缓由杨梦寰的脸上扫过,接道:“陶玉,我们如杀了你,你心中不但不服气,而且也太过残忍了。”
陶玉道:“你身受重伤,如若杀了我陶玉,你们抗拒天竺僧侣的实力,也将大为减弱。”
赵小蝶冷冷说道:“留你活在世上,我们不但要对付天竺和尚,而且还要留心你陶玉。”
陶玉道:“至低限度,在对付天竺僧侣时,我陶玉将和你们站在一起。”
朱若兰道:“陶玉,希望我们的宽大,能使你革面洗心,重新作人。”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下很难答允姑娘,不过,倒有一个办法……”
双目凝注在朱若兰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道:“柔能克刚……”
朱若兰一皱眉头,接道:“不用解说了,再饶你这一次就是……”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眼下要紧之事,是咱们如何平安渡过这次险关。”
陶玉道:“诸位和天竺僧侣,数度交手,可知天竺僧侣之中,那一个武功最强?”
朱若兰道:“据我所知,应该首推智光大师。”
陶玉霍然站起;道:“可惜啊!可惜。”
赵小蝶道:“可惜什么?”
陶玉道:“在下和朱姑娘一个中毒,一个受伤,如是有人此刻能够解得在下身中之毒,疗好朱姑娘伤势,咱们此刻就可以一举手间尽歼天竺僧侣。”
朱若兰心中暗道:陶玉这番话倒是不错,小蝶、杨梦寰、澄因大师,如再加上我和陶玉,一齐出手,这一战纵然不能尽歼天竺僧侣,也将使他们伤亡过半。
赵小蝶心中也在暗打主意,道:这解毒药物,现在我的身上,只要给他一粒,陶玉身受之毒,片刻间即可解去,以他精湛的内功,一时三刻,即将恢复武功了,可是兰姊姊必须要等到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才能为她疗伤,如若那智光不能复生,七日之后,兰姊姊亦将伤发而亡,那智光果是恶毒,他如不活了,兰姊姊亦将陪他殉葬一死了……。
忽然间,脑际中,灵光连闪,想到朱若兰适才说的一句话,这天竺僧侣武功,和那三音神尼一脉相承,就那三音神尼和天机真人合着的“归元秘笈”上看,三音神尼武功似是走奇诡,恶毒之路,天机真人,却是走的正大路于,兰姊姊所受,既非点|茓,锁脉手法所伤,定然是奇诡的恶毒手法,我已默诵了疗伤篇的全文,找不出一个疗治兰姊姊伤势的办法,不知“归元秘笈”夹层之内,是否记有这等手法。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陶玉啊……”
陶玉应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你要解去身上之毒,是么?”
陶玉道:“在下一身武功,因为中毒而无法施展,自是想解除身中之毒了。”
赵小蝶道:“你想解除身中之毒,并非难事,只有你能够……”
陶玉道:“还有交换条件么?”
赵小蝶道:“不错,你只要疗好兰姊姊的伤势,我就可帮助你解除身上之毒。”
陶玉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姑娘伤在何处,可否告诉在下?”
朱若兰道:“我知道你不能医。”
陶玉道:“说说总是无妨。”
朱若兰道:“我被他点伤……”只觉一阵羞怩,说不出口。
陶玉道:“那是一种特殊的点|茓手法所伤了。”
朱若兰道:“根本不是点|茓的手法,如若是点|茓手法,不论他如何精妙,我也自信能够解开。”
陶玉道:“不是点|茓手法,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武功了。”
朱若兰道:“是一种很阴毒的内功。”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无法瞧得姑娘伤势情形,那是无法判断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我伤在前胸之上,岂能让你瞧看,别说你未必有疗治之能,就是确然能够疗治,我也不能让你看我伤处。
陶玉似是已经瞧透了朱若兰的心事,轻轻叹息一声,道:“病不讳医,姑娘不愿让在下瞧看伤处,也该告诉我伤在何处,情势如何,在下才能思索疗治之法。”
赵小蝶道:“要紧的是‘归元秘笈’夹层之内,是否记述疗伤之法?如是单单那疗伤篇中记载,也不用劳驾你陶玉了。”
陶玉道:“姑娘可知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为什么手著‘归元秘笈’之后;又在‘归元秘笈’中故设夹层么?”
赵小蝶暗道:谁知那老道、尼姑在闹什么鬼,竟然在‘归元秘笈’中设下夹层。但想那两位老人,在武林中的盛名、地位,那里敢出言冒读,当下说道:“两位老前辈神机难测,我怎么知道他们用心何在?”
陶玉道:“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也并非故弄玄虚,那夹层之中所记,都是两人尚未成熟的武功,那时,他们已经是体能消退,死亡在即,虽然于对坐谈论中,研究出甚多新奇的武功,但已然是无法求证了。”
朱若兰道:“他们不愿使那推索出的武功失传,因此,就把那武功记录于夹层之中,留予后人求证。”
陶玉道:“除了姑娘所说的用心之外,两位老人家还有一层用心。”
朱若兰回顾了陶玉一眼,道:“那得‘归元秘笈’之人,能够发现夹层,足见那人的才慧,能够求证他们记录下的武功,是么。”
陶玉被朱若兰揭穿了心中所思之事,不觉脸上一热,道:“不错……”
朱若兰冷冷接道:“那‘归元秘笈”连经转手,才落到你陶玉手中,别人都未能发觉那‘归元秘笈,中的夹层,单单你陶玉发觉,足见阁下的才慧非同凡响了。”
陶玉道:“姑娘过奖,在下之意,是说那夹层之中亦会提到疗伤之事,也许对姑娘疗伤的事,有所助益。”
赵小蝶道:“你可记得那疗伤原文么?”
陶玉道:“在下不似姑娘能把那疗伤篇的原文,字字默记于心,只能记得大概罢了,不过,在下虽不能尽记原文,但对那疗伤手法,却自信能够运用自如。”
第三十八回生死之搏
赵小蝶望了陶玉一眼,道:“这么说来,你是位大大的才人了。”
陶玉道:“如若我陶玉,真是你们称赞的那般能干,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不论那陶玉是否能够疗治好兰姊姊的伤势,今日总要逼他说出那‘归元秘笈’夹层中一些内容才是。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陶玉,任你千万百计,我只有一个主意,除非你疗治好兰姊姊的伤势,那就无法疗治好你的毒伤……。”
陶玉道:“姑娘口口声声要疗治在下的毒伤,似是早已经胸有成竹?”
赵小蝶道:“你不过身上中毒,只要有解毒药物,那是不难医治了。”
陶玉道:“可是那药物并非姑娘所有。”
赵小蝶道:“这你就不用管了,当着兰姊姊和杨兄之面,我赵小蝶一言如山,只要你能疗好兰姊姊的伤势,我赵小蝶定然将为你解去身中之毒,决不食言。”
陶玉双,目中奇光闪动,盯住在赵小蝶脸上瞧了一阵,道:“在下相信姑娘之言……”
目光转注到朱若兰的身上,道:“兰姑娘,仔细的告诉我伤处情形吧!”
朱若兰望了赵小蝶一眼,缓缓把伤处情势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陶玉很用心的听着,听完之后,闭目而坐。
杨梦寰素知陶玉的为人,此事既然关系着他自己的生死,其必将全力以赴。
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左右,陶玉突然睁开眼来,说道:“朱姑娘,那伤处可是一片红肿,中间是一片酱紫。”
朱若兰点点头道:“目前如此。”
陶玉脸上显出了兴奋之色,道:“那红肿日渐扩展,此刻,已该延至小腹。”
朱若兰道:“不错。”
陶王道:“有一种很阴毒的武功,名叫‘七日断魂手’,被伤之后,七日之内!伤发而死!”
朱若兰道:“那智光大师,也曾告诉过,伤至七日,必死无疑。”
陶玉道:“这是三音神尼一脉的武功,她曾和那天机真人谈过,这种武功那是凭一股透肌过肤的内力,伤人肝肺,使伤处日渐扩展,终至肝肺功能失效而死……”
他仰起头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这伤势过了第五日,就有了奇大的变化,肝肺二脏,都将受到了强烈的压力,那时,姑娘的呼吸,也将感觉到大为困难了。”
朱若兰望了陶玉一眼,默然不语,心中暗道:他说的不错,伤不过两日,我已感觉到肝肺之间有了变化。
赵小蝶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姊姊,他说的对是不对?”
朱若兰道:“不错。”
赵小蝶望了陶王一眼,道:“你已经说对了伤势情形,该说如何疗治了。”
陶玉道:“那三音神尼虽然提到了疗治之法,但那记载中却也说明了存疑,只有试试看了,不过……不过……”
赵小祼道:“不过什么?”
陶玉道:“朱姑娘伤在前胸之上,在下如若动手疗伤,只怕有所不便,”
赵小蝶暗道:这话不错,查伤疗救,势必要解开衣服不可,此乃女孩子家的紧要之处,如何能暴现在陶玉眼前,而且还得手指触摸……。
念转智生,缓缓说道:“我有法子了。”
陶玉道,“请教高见。”
赵小蝶道:“在厅角张起布帘,你在帘外口述,我在帘内替你施木。”
陶玉回顾了一眼,道:“姑娘的法子确然不错,只可惜没有布帘……。”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先行说明,在下只是说出那‘七日断魂手’伤人的情形,朱姑娘是否伤在那‘七日断魂手’下,在下不敢预作断言。”
赵小蝶道,“没有人责怪你,但你不是替我兰姊姊疗伤,你是自救。”
陶玉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赵小蝶扶起朱若兰,正待向大厅一角行去,陶玉突然伸手拦住,道:“两位且慢,让在下想一想再说。”
赵小蝶奇道:“你要想什么?”
胸玉道:“姑娘先请坐下。”言罢,闭上双目,不再多言。
朱若兰望了陶玉一眼,举手一招,杨梦寰、赵小蝶一齐伸过头去。
杨梦寰道:“姊姊有何见教?”
朱若兰道:“你们不能留这里,趁天还未亮,快冲出去吧!”
赵小蝶道:“姊姊呢?”
朱若兰道:“我不能走,你们也无能带我离开。”
赵小蝶道:“我们走了,有谁保护姊姊呢?”
朱若兰道:“我安全的很,智光未醒之前,他们谁也不敢动我……”声音突然变低,接道:“要玉萧仙子找到那百毒翁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施展毒药毒粉,一举间尽伤天竺群僧。”
赵小蝶道:“杨兄一人去吧!我留这里陪姊姊。”
杨梦寰道:“我看在下留在这里,赵姑娘武功强过在下,冲出的机会大些……”
突然间,火光一闪,两个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导引着两个身着红袍,手托铜钵的和尚,行了过来。
这两个红衣僧侣,面色奇异,火光下闪闪生光。
赵小蝶看四个直对自己等停身之处行来,不禁大怒,一扬手道:“站住。”
两个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似是知道那赵小蝶的厉害,闻声警觉,停住身子不再前行。
但两个身着红袍的和尚,却是不理赵小蝶的呼喝,托着铜钵,直行过来。
赵小蝶暗运功力,正待推出一掌,朱若兰却及时阻止,道:“不可造次,看看他们用心何在再说。”
两个红衣僧人大步直行到几人身前两三尺处,才停了下来,缓缓放下了手中铜钵,人也盘膝坐下。
那两个红衣僧人手捧铜钵行来,朱若兰等却因坐在地上,自是无法瞧到那铜钵之中放的何物,直待两人放下铜钵之后,才探头望去。
只见那铜钵之上,各加密盖、仍无法瞧得钵中之物。
赵小蝶暗作打算,道:不论他这铜钵之中放的什么恶毒之物,我只要举手一挥间,立可把它摔出厅汐卜问题是这两个人的武功如何,却难以预料,但我如动这铜钵,这两人必将是全力保护。
陶玉虽然觉着这两个红衣和尚,捧着一个铜钵而来,事情有些奇怪,但他颇有自知之明,心知此刻说话亦是无人肯听,心中暗作戒备,口中却不多言。
赵小蝶望了那两个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二眼,冷冷问道:“这两个和尚,听不懂中土言语?”
左首那黑衣大汉应道:“一字不懂。”
赵小蝶道:“你们导引他两个到此,用心何在?”
仍由左首那黑衣大汉应道:“监视几位行动。”
赵小蝶冷冷说道:“就凭这两个呆笨的人么?”
那黑衣大汉应道:“姑娘不要小看了他们两人,两人武功,在天竺国中也算得第一流的高手了……”
目光一掠那两个铜钵人,接道:“诸位武功高强,也许他们仍无法拦住诸位,那就要借重两个铜钵对付诸位了。”
赵小蝶道:“那铜钵中放的何物?”
那黑衣大汉道,“金蚕蛊毒,”
赵小蝶脸色一变道:“金蚕蛊毒!”
那黑衣大汉道:“不错,这铜钵中的蛊毒,只要打开钵盖,即可飞出,不论诸位武功如何高强,也是无法逃避,除非诸位安坐于此,等待那大国师复生之后,下令他们收回蛊毒。”
赵小蝶回顾朱若兰一眼,挥手说道:“两位可以退下去了。”
两个手执火把的大汉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赵小蝶目注那个铜钵,心中暗打主意道:如若我和杨梦寰同时出手,陡然施袭,各攻一个红衣僧侣,大约是不难一举把他们击毙,纵然无法击毙,亦可逼他们跃身避开,那是不难抢到这两个铜钵了。
只要那铜钵上盖子未开,那钵中蛊毒不会外溢,自然是不用防蛊毒沾染了。
朱若兰目光一掠赵小蝶,已从她神情中瞧出她心存冒险。当下低声说道:“小蝶,不要冒险。”
赵小蝶道:“姊姊,难道咱们就被这两钵蛊毒镇住不成?”
朱若兰道:“等到那智光大师复生也好,那时再看情形吧。”
由于天竺僧侣突然间想出了这等恶毒的法子,朱若兰不得不改变计划。
时光匆匆,转眼间七日限满,到了智光大师复生之日。
数日中,那看守铜钵的红衣和尚,每隔六个时辰,就换上一班,饮食之物,也由那天竺僧侣供应,初时,朱若兰还不敢服用,由送上食物的人,先行进食一些,他们才敢进食。
陶玉原想一试疗治朱若兰的伤势,但因守护铜钵的红衣和尚,伸手阻拦,朱若兰等不得不改变主意,那守钵的僧人,不解中土语言,也无法和他们说的明白。
这日,已到了第七日,朱若兰的内伤,果然也有激烈的恶化,但她内功深湛,虽然第五日伤势就已恶化,却自咬牙苦撑,不让伤势的恶化之情,形于神色之间,但到了第七日早上,再也无法忍耐,呻吟出声。
陶玉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很难过么?”
朱若兰暗里咬牙,吸一口气,道:“还好。”
陶玉望着那两个铜钵,道:“如著这铜钵中不是金蚕蛊毒,吓了咱们数日不敢妄动,那也是武林中一个笑话了。”
朱若兰望了那铜钵一眼。心中暗暗忖道:这话倒是不错,这铜钵在我们面前,放了数日夜,但钵中是否存放的金蚕蛊毒,却是无法料断。
赵小蝶低声说道:“兰姊姊,今日就是那智光大师复生之日,姊姊可有打算么?”
朱若兰道:“什么打算?”
赵小蝶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如若那智光大师复生之后,食言变卦,不肯为姊姊疗伤,姊姊应该如何?”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照那智光大师的说法,如若他不能在今日之中疗好我的伤势,好像在今夜我就无法渡过。”
赵小蝶点点头道:“好像如此。”
朱若兰低声说道:“我已然感觉到伤势的变化,那天竺和尚可能不是说的谎言。”
赵小蝶道:“是不是和陶玉说的一样?”
朱若兰道:“有些相同……”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那澄因大师,这几日中盘坐调息,气定神闲,似乎是胸中早有成竹,万一我有了三长两短,你们暂时听他之命,我想他此次前来,必然有了严密的计划。说不定在这四周,都已布下了接应之人。”
赵小蝶黯然说道:“无论如何,咱们要委屈求全,要那智光疗治好姊姊的伤,天竺虽多异术,但真正的大敌还是陶玉,如无姊妹领导,只怕是再无人能够和他抗拒,老实说,小妹实无信心能和陶玉在江猢一争雄长。”
朱若兰附在赵小蝶耳边,说道:“如是情势有变,我非死不可,那你就先设法杀了陶玉。”
赵小蝶道:“十个陶玉,也抵"奇"书"網-Q'i's'u'u'.'C'o'm"不了一个姊姊,你要用点手段……”目光一掠杨梦寰,接道:“姊姊,你如死了之后,你知那杨梦寰,该有多么伤心。”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不要胡说。”
赵小蝶道:“小妹说的句句是真实之言,姊姊难道真的不信?”
朱若兰说道:“我要劝你,万一我有何不幸,你要好好和他们相处,想不到,你倒先行劝起我来了。”
赵小蝶道:“过去,我大自私,现在我想明白了。”
朱若兰道:“明白什么?”
赵小蝶道:“关于那杨梦寰,沈家姊姊说的不错,咱们几个姊妹在一起,如若大家能抛去私心,定然会生活的很快乐。”
朱若兰嗤的一笑,道:“这中间有一个很微妙的道理,关键在琳妹妹的身上……”
只听一阵乐声扬起,打断了朱若兰未完之言。
抬头一看,只见四个身着白衣,怀抱戒刀的天竺僧侣,当先步入厅中。
在四个僧侣之后,八个红衣和尚,抬着一张云床,走了进来。
那云榻上铺着一张白色的毯子,上面仰卧一人,身上又覆盖着一个红色的毛毡。
朱若兰虽然无法瞧到那卧在床上的人,但想来定然是那智光大师了。
紧随在那云榻之后的是智心大师,神色庄严,缓步而入。
朱若兰强自振起精神,手扶赵小蝶肩头而起。
只见四个身着白衣,怀抱戒刀的和尚,分守四个方位,八个身着红衣的和尚,缓缓把云榻放在厅中。
朱若兰附在赵小蝶耳际说道:“记着,杀了智光之后,立刻就搏杀陶玉。”
但闻智心大师口中叽哩咕喀说了几句,那两位看守铜钵的和尚,突然抱起铜钵,退出大厅。
智心大师举手一招,一个青衣文士缓缓而入。
那人留着二络长髯,满脸阴沉的笑容,望了朱若兰一眼,道:“在下奉命和朱姑娘谈一点事。”
朱若兰伤势发作,强打精神而立,但势又不能不理那人,只好一提真气,说道:“谈什么?”
那青衣文士谈谈一笑道:“那智心大师说咱们中土人物,阴险奸诈,常常改容换装,使人难辨敌我,因此,他对咱们中土武林人,不得不存上几分戒心。”
朱若兰伤势发作正凶,说话之时,亦有着极痛苦的感觉,望了赵小蝶一眼,默然不语。
赵小蝶心中会意,缓缓说道:“他存上戒心,又能如何?”
青衣文士道:“此时此刻,最好不要大过强嘴。”
赵小蝶心中仍然想顶他几句,但却强自忍下,未说出口。
但闻青衣文士说道:“过往之事,不再追究,但此刻,却要希望你们多守信誉,如若惊扰到大国师的复生,诸位自然是都别想活了,而且,都将死的十分凄惨。”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希望那大国师也守信诺,清醒之后,先疗治我兰姊姊的伤势。”
青衣文士道:“这个自然。”
赵小蝶道:“你自言自语,不肯代我转告你那异域主子,你可作得主意?”
青衣文士被赵小蝶骂的脸上发热,停了一阵,才缓缓说道:“我们早已有备,姑娘等如若妄图有所作为,那是自我苦吃了。”
转脸和智心低言数语,退到一侧。
四个白衣执刀的和尚,突然走过来,并排而立,挡住了去路。
赵小蝶望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多多忍耐,不可莽撞。”
杨梦寰点点头,缓缓上前两步,护住朱若兰的一侧。
这时,天色已经快近午,智心大师缓缓揭开了智光大师身上掩盖的毛毡,又取下那脸上的黄绩。
赵小蝶凝冒望去,只见智光脸色一片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但闻青衫文士说道:“诸位见识一下天竺绝世奇术。”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们把他抬来此地,谁知由何处而来,此刻是死是活,别人如何知道?”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如何才肯相信他此刻确然已死?”
赵小蝶道:“我要去瞧瞧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那青衫文士道:“这个,在下也作不得主。”转身对那和尚低言数语。
智心大师点点头道:“让他验证一下便了。”说的一口汉语。
赵小蝶回顾了朱若兰一眼,缓步而出,直行到那木榻之旁。
这时,环守在智光大师身侧的和尚,群情激励,各自摇动手中兵刃,大有立刻出手之意。
赵小蝶艺胆高大,暗自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左手,按在仰卧云床智光大师的前胸之上。
只觉他前胸一片平静,果然不觉心脏跳动。
赵小蝶抬头望了朱若兰一眼,双目中是一片闪动的奇光。
要知赵小蝶此刻只要稍一加力,立时可把那智光心脉震断,那他就永无复生之望,但因这其间,牵连到朱若兰的生死,使她不敢擅自出手。
回首望去,只见智心大师脸上一片平静,似是对智光之死,毫无畏惧、哀伤。
赵小蝶缓缓收回按在智光大师前胸的手掌,说道:“果然气息已绝。”缓步退回原位,站在朱若兰的身侧。
朱若兰低声说道:“幸好你忍了下去。”
赵小蝶道:“我想到了姊姊的生死,不敢贸然出手。”
朱若兰道:“还有那智心大师,他对智光之死,不但毫无悲伤,而且似暗存喜悦,你未暗发内力震断智光的心脉,那智心倒有着失望之感。”
赵小蝶道:“难道那天竺国的僧侣们,也和我们中原武林人物一般,勾心斗角?”
朱若兰道:“权势名利所在,师兄弟的情义,显然是淡薄多了。”
陶玉突然缓步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智光复生之后,大局将立时有变,朱姑娘大伤在身,难以有迎敌之能,姑娘一人之力,只怕是无能应付。”
朱若兰低声说道:“小蝶,如你有解毒之药,那就给他一粒吧。”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缓缓从怀中摸出玉瓶,悄然倒出一粒丹丸,交到朱若兰的手中,道:“姊姊给他吧。”
朱若兰接过丹丸,低声说道:“陶玉,你引狼入室,才闹出今日之局,对中原武林,你要负多大责任……”缓缓把手上的药丸,递了过去。
陶玉道:“在下知道了。”接过丹丸,吞入腹中,闭目调息。
赵小蝶望了闭目调息而立的陶玉一眼,道:“姊姊,一个智光大师已够咱们对仗,为什么你还要加个陶玉?”
朱若兰道:“智光醒来,姊姊将落在天竺僧侣之手,救我之人,只有陶玉。”
陶玉本正闭目而坐,闻言突然启动,傲然一笑。
显然,朱若兰这几句话,使他生出了莫大的慰藉之感。
赵小蝶目光一转,只见杨梦寰神色异常,肃然而立,一望之下,就知他心中有着不悦之感,但他为人老成,心中虽有不悦,却是不愿多言。
只听挡的一声锣响,传入耳际,紧接着那青衫文士的声音,道:“大国师复生在即,诸位准备迎驾了。”
赵小蝶看天竺群僧,一个个神色紧张,四个白衣执刀的僧侣,更是蓄势戒备,对自己监视甚严。
朱若兰低声说道:“大约那智光大师在复生之时,最为脆弱,难以当受一击,故而,此刻戒备的最为森严。”
赵小蝶搬转话题,附在朱若兰耳际说道:“兰姊姊,我告诉你一件轻松的事。”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关于杨梦寰。”
朱若兰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他怎么了?”
赵小蝶道:“吃醋啦,你称赞陶玉,他听在耳中,心中很不高兴。”
朱若兰道:“不许胡说,此刻咱们的处境,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情说笑。”
赵小蝶道:“我是由衷之言,如若他心中没有姊姊,自然就不会生气了。”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只听大厅外,一人喝道:“天近正午。”
那青衫文士突然举手一抬,道:“朱姑娘,请到前面来吧!”
四个自衣执刀的和尚,突然分向两侧避开,让出一条路来。
朱若兰缓步而出,行到那棺木面前,说道:“什么事?”
那青衫文士道:“姑娘和敝国师订下的赌约,自然要请姑娘看个仔细了。”
朱若兰心中暗道:我不过一句戏言,这番僧竟然如此认真。
这时,大厅中所有的人,大都屏息而立,望着那仰卧在木榻上的大国师。
朱若兰希望能从这大国师复生的过程之中,瞧出一些天竺武功的内情,强忍着伤势发作之苦,全神贯注。
只见智光那垂在榻下的手臂,缓缓伸动了一下,突然间,挺身坐起。
朱若兰一皱眉头,暗道:怎么醒的如此快速。
心念转动之间,耳际间突然响起了悠扬的歌声,四周群僧,齐齐跪了下去。
朱若兰回头望去,连那智心大师竟然也跪了下去,心中暗道:这智光能得属下从人如此崇拜,实非易与人物。
但觉胸腹间突然泛起一阵剧烈无比痛苦,出了一身大汗,人也站立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只听一声深长的叹息之声,传了过来,道:“姑娘的内功精深,竟然还支撑得住。”
紧接着伸过来一双粗壮的手臂,抓住了朱若兰的皓腕。
朱若兰举手拭了脸上汗水,凝目望去,只见那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刚刚醒来的智光大师,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握着右腕,心中又羞又怒,用力一收右臂,希望夺回右腕,那知不但未能夺回、反因强行内力,疼痛加重,几乎晕倒了过去、这当儿,突然两声断喝同时响起,道:“放开手!”
朱若兰定神望去,只见杨梦寰大步直行过来,金环二郎陶玉,紧随在杨梦寰的身后。
将近朱若兰时,陶玉突然快行两步,抢在杨梦寰的前面,冷冷说道:“不要污染了朱姑娘的皓腕,快些给我放开。”
智光大师缓缓回过脸来,望了陶玉一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是陶玉?”
陶玉道:“不错,快放开朱姑娘。”
智光大师道:“她伤势很重,除了本座之外,天下无人能够医得……”
这是,杨梦寰已然运集了功力,准备出手,但听得那智光大师一番话后,又忍下未动。
赵小蝶生恐陶玉出手,害了朱若兰的性命,暗施传音之术说道:“陶玉,不可出手,咱们忍辱负重,就是要等这一会工夫。”
陶玉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姑娘说的是。”缓步退到杨梦寰的身后。
智光大师望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在此地无法疗治朱姑娘的伤势。”
赵小蝶越众而出道:“那要到那里疗治?”
智光大师道:“必得找一处无人打扰的幽静之地才行。”
这时,朱若兰全身衣服尽为汗水湿透,人也进入了晕迷,痛苦之情,流露于神色之间。
赵小蝶回顾杨梦衰一眼,道:“杨兄之意喝?”
杨梦寰道:“救活兰姊姊的性命要紧。~
赵小蝶点点头,道:“好!咱们找一处幽静地方,”
赵小蝶等正待举步相随,瞥见人影闪动,四个执刀的白衣憎侣,一排横立,拦住赵小蝶等的去路。
只见智光大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叽哩咕咯说了数言。
拦路僧侣,立时退避=侧。
智光月光转动,望了智心一眼,微一颔首,抱起朱若兰大步行去。
赵小蝶。杨梦寰、陶玉、澄因大师,鱼贯相随在智光身后而行)
大约那智光大师已有交代,这次天竺僧侣,未再拦阻。
智光抱着朱若兰出了大厅,转入了一个小院落中,回身挡在门口,生硬的说道:“诸位,只能进来一人。”
陶玉接道)“为什么?咱们都要进去。…
智光摇摇头,道:“不行,一则疗伤之时,朱姑娘受不得一点惊拢,再者诸位^gr手杂,如若借我替朱姑娘疗伤的机会,出手暗算于我,岂不是叫本座防不胜防了么?”
赵小蝶心中暗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当下说道…。‘我们之中,是大师指定一人呢?还是我们任选一人?”
智光大师笑道:“最好是你了/
赵小蝶道:“好!我跟你去……”回顾了杨梦寰和陶玉一眼,道:“他们两位呢?”
智光道:“就在此地等候。”
陶王冷哼一声,道:“要区区等在这里等你么?”
赵小蝶接道:“此刻是一个风雨同舟之局,两位还望委屈一些。”
杨梦寰道:“姑娘放心,如有什么事故,还望招呼我等一声。”
智光大师回身而行,抱着朱若兰直入跨院之中。
赵小蝶紧随智光身后而入。
杨梦寰和陶玉站在跨院门口之处,眼看着两人行入跨院之中,杨梦寰还能保持沉静,陶玉却是大为气愤,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咱们当真的守在这里么?”
杨梦寰道:“为了朱姑娘的安危,咱们受点委屈又有何妨?”
陶玉道:“兄弟难有这份耐性。”
杨梦寰道:“如以陶兄之意呢?”
陶玉道:“在下准备硬闯进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说得出,就能作到,如若当真的闯了进去,掠扰兰姊姊的疗伤,那又如何是好?无论如何,必得阻止于他才行。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闯进去并非难事,只是此刻不行。”
陶玉道:“兄弟说的就是此刻。”
举步直向跨院中行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看来只有强行阻拦于他了,陡然一提真气,快速绝伦的一个侧转,挡在陶玉的前面,道:“陶兄不可造次。”
陶玉道:“你害怕那智光和尚,在下可不怕他,闪开去路。”
呼的一掌,拍向杨梦寰的前胸。
形势迫逼,杨梦寰只好硬接一掌。
双掌接实,响起了一声蓬然大震,陶玉被震的向后疾退两步。
原来,他身受毒伤,时日过久,虽然服了解药,但一时之间,功力还难复元。
陶玉被杨梦寰一掌震退,突然停下手来缓缓说道:“如其咱们在此坐待那智光为朱姑娘疗治伤势,倒不如闯入跨院强迫他疗治朱姑娘的伤势。”
杨梦寰冷然一笑,道:“陶兄见风转舵的本领,兄弟十分佩服,不过,陶兄诸般诡计,已然无法在兄弟面前施展,如若陶兄功力尽复,适才一掌,强过在下,那就不用施这缓兵之计了。”
陶玉心中暗道:此人对我,已然不存君于之心,再有机会,必得杀他……。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此刻咱们生死与共,命运相同,兄弟就算和杨兄誓不两立,那也要等到身脱此危之后,再和杨兄见个高下不迟。”
杨梦寰道:“此刻陶兄还未尽复神功,兄弟之言是不听也得听了。”
陶玉道:“杨兄有何吩咐?”
杨梦寰道:“站这里别生妄念,亦不许闯入跨院中去,除非你已然感觉到神功尽复,胜得我杨某了。”
陶玉突然格格一笑,道:“这么看来,我陶玉今后再也无法在杨兄面前施展诡计了。”
只见赵小蝶站在跨院中一间精致的小室之外,不停的徘徊走动,显然,她亦被那智光大师拒于小室之外。
突然间,杨梦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之感,心中暗暗忖道:智光大师和兰姊姊一人,相处小室,万一有什么事故,如何是好?……
忖思之间,突见赵小蝶大步冲入室中。
陶玉冷笑一声,谊:“遇君子讲道理,逢小人动干戈,天竺番憎不讲信义,杨兄守在室外,未免是太过相信人了。”
杨梦寰道:“如有需要哈们之处,那赵姑娘自会招呼咱们。”
说话之间,突见赵小蝶站在小室门口,举手相招。
杨梦寰道:“赵姑娘在叫咱们了。”举步直向前行去。
陶玉紧随杨梦寰身后,奔入跨院小室门口。
抬头看去,只见朱若兰仰卧在一张木榻之上,智光站在榻后,面对门口,右手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
陶玉冷哼一声,道:“怎么样?我知道这天竺和尚不可靠,两位偏偏不信,现在信了吧?”
赵小蝶身子一侧,冲入室中,冷冷喝道:“你这是何用心?”
智光微微一笑道:“贫僧请三位到此,旨在和三位商量一事。”
赵小蝶道:“你答应复生之后,就疗治兰姊姊的伤势,此刻可以履行约言。”
智光道:“三位只管放心,此刻朱姑娘的伤势已然无碍,不过,贫憎下手时,用力太重,虽得疗救,只怕她短期之内,也是难得复元,但贫僧却得天竺飞函相催,委贫僧早回天竺,朱姑娘势难独自留在中原了。”
赵小蝶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把兰姊姊带回天竺么?”
智光道:“不错,朱姑娘如若不得适当养息,使伤势全部复元,一月之后,伤势仍将发作,为了朱姑娘的安危,贫憎不得不带她同往天竺了。”
赵小蝶望望仰卧在木榻上的朱若兰,又回顾瞧瞧陶玉和杨梦寰,显然,她无法决断的处理此事了。
杨梦寰行前一步,缓缓说道:“人无信不立,大师承诺过你复生之后;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我等因大师一言,恪守信约、未乘势施袭,如今大师自食诺言,要把朱姑娘带回天竺,难道就没有羞愧之感么?”
智光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贫憎原本无此存心,但你们汉人的奸诈,恶毒,我们天竺难以及得,贫僧如若再留中土,只怕随来之人,要伤亡殆尽了?”
陶玉冷冷说道:“阁下此时想走,难道就能够平安的走了么?”
智光大师道:“此刻,有这朱若兰在我手下留作人质,自然是不用怕了。”
陶玉流目四顾一眼,道:“朱姑娘在中原武林道上,甚得人望,你如要带她西行天竺,整个的中原武林,都将和你为敌了。”
智光大师哈哈一笑,道:“三位都是中原道上第一流领袖人物,只要三位不和贫僧作对,还有谁敢和贫僧为敌。”
赵小蝶道:“留下兰姊姊,你们可以平安撤离此地。”
智光脸色一沉,道:“我知道三位不肯,所以才邀三位到此谈判……”
陶玉道:“谈判什么?”
智光大师道:“关于朱姑娘,贫僧以及三位之间的事。”
赵小蝶道:“你想以朱姑娘的生死,迫使我们就范,那就不用谈了。”
智光大师道:“这倒不是,贫僧借重朱姑娘的,是不让几位施展狡计……”
陶玉接道:“那是说,大师想我们凭借真功实力,一分高低了。”
智光大师道:“若非如此,只怕诸位心中要大骂贫僧了。”
陶玉目光转动,望了赵小蝶和杨梦寰一眼,道:“大师准备如何和我等交手?”
智光道:“贫僧提出两个办法,任由三位选择一个。”
陶玉暗道:好大的口气,口中却说道:“好!大师请说吧!”
智光大师道:“最公平的办法是,三位之中请推举一位出来,代表三位,由他和贫僧动手、如若那人胜了贫僧,贫僧就听候诸位发落了。”
陶玉上皱眉头道:“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智光神情严肃道:“还有一个办法,听起来似是对各位有利的很,其实,却未必如此了。”
赵小蝶、杨梦寰,都知陶玉的为人,由他出面答话,决然是不会吃亏,而且两人也可有一个思索的机会。
但闻陶玉说道:“有这等事,咱们要请教大师了。”
智光大师目光转动,缓缓由三人脸上扫过,道:“三位可是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么?”
陶玉道:“中原武林第一流高手,大概是不会错的。”
智光道:“那就由三位轮流出手,用车轮战法和贫憎交手。”
陶玉心中暗道:这和尚如此大的口气,当真是可恶得很。转念又想他能够童伤朱若兰,自然有非常的本领,他既然提出了自甘吃亏的办法,为什么我们不乐得沾些光呢。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办法对我等有利,那是不错了,但我却听不出一点有害之处。”
智光大师冷冷说道:“贫僧带有一种天竺奇药,人如服用之后,就忘去了过去未来,贫憎手下用了很多,你们中原人,大都服过此药。”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说怎么有很多中土人物,为他们效力呢?
陶玉道:“以后呢?”
智光目光逼住陶玉脸上,道:“三人之中,推举出一位先和贫僧动手,如若那人败在贫僧手下,就服下那些药物,永驻天竺,为贫僧所用。”
陶玉道:“如若我等胜了呢?”
智光大师道:“你们没有取胜的机会,你自信武功比起朱姑娘如何?”
陶玉缓缓说道:“朱若兰为你所伤,那是她没有准备,今番咱们交手,自然是有些不同了。”
余声微微一顿,又道:“如是大师败了呢?”
智光大师道:“贫僧放下朱若兰,率领属下,转回天竺,永不再犯中原。”
陶玉道:“大师是否相信,我们败了之后,一定会服下那药物?”
智光道:“但贫僧有所安排,使三位非服下那药物不可。”
陶玉道:“大师既不相信我等,我等又如何相信大师呢?”
智光道:“苦的是诸位此刻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陶玉脸色一变道:“大师自信能够胜得我们,才定下这个办法了。”
智光道:“不错。”
陶玉道:“如若我三人一拥而上,联手围攻,大师是否亦有胜我们的信心呢?”
智光大师先是一呆,继而笑了一笑,道:“这个么?此时此地,三位还不敢如此。”
陶玉道:“为什么?”
智光望望仰卧在木榻上的朱若兰,道:“这位朱姑娘的生死,还掌握在我手中,因此,贫憎相信三位不敢甘冒险牺牲这位朱姑娘的危险。”
陶玉突然纵声大笑,良久不绝。
智光大师怒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大师如若确知以那朱若兰的生死,能够迫使我等就范,为何又加上动手比武一场,何不干脆以那朱若兰的生死,迫使我等服下大师的药物?”
智光大师道:“我要你们心服口服,明知那药物有毒,但却又不能不服下。”
陶玉回顾了赵小蝶和杨梦寰一眼,道:“看来,今日之局,非得一战不可,事关朱姑娘和咱们三人的共同命运,在下也不便擅自作主,两位有何高见呢?”
赵小蝶道:“你相信他能胜过咱们三人么?”
陶玉道:“有些不信。但他自行提了出来,自然是早已胸有成竹,手握胜券,是以也不可轻视。”
赵小蝶施展传音之术,道:“眼下第一要事,是如何救出兰姊姊,你一向诡计多端,难道此刻没有了主意么?”
陶玉道:“朱姑娘的生死控制他手,在下不敢冒险。”
智光大师淡淡一笑,道:“三位商量一下也好,贫僧耐心等待就是。”
赵小蝶不理智光的讥笑,接道:“那是说,咱们非得照他之意出手不可了?”
陶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之意,只有暂时如此,咱们三人中选出一个和他动手……”改用传音之术,接道:“余下两人,俟机出手,抢回朱姑娘。”
赵小蝶道:“如若以你之见,咱们三人,那一个武功最强,应该和智光动手?”
陶玉淡淡一笑道:“如论武功之强,在下似是略胜一筹。不过,此刻在下的毒伤还未完全复元,应是姑娘最强了。”
赵小蝶一沉吟,道:“好!我向智光挑战……”
缓行两步,目注智光,道:“我先领教天竺奇学。”
智光目光一惊陶玉和杨梦寰道:“两位男子,不肯出手,却要姑娘先打头阵。”
赵小蝶道:“这是我们的事,姑娘不用你管了。”
双目盯注在智光的手掌之上,眨也不眨一下。
只见智光按在朱若兰前胸之上的右掌不动,左手却探入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放在木榻之上,说道:“这瓶中就是三位要服用的药物了。”
赵小蝶望了那玉瓶一眼。缓缓说道:“大师夸下海口,要车轮战我们三人,现在可以出手了。”
智光大师抬起头来,瞧了赵小蝶一眼,缓缓说道:“你先出手么?”
赵小蝶道:“不错你再多问几遍,也是一样。”
智光大师道:“那就要他们退出室外吧!”
陶玉冷笑一声,道:“大师很多虑。”
智光大师道:“和你们汉人打交道,贫僧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陶玉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退出室外吧!”
智光双目神凝,直待两人退出室门,才缓缓把按在朱若兰前胸上的手掌移开,双肩一耸,陡然间离地而起,越过木榻,双掌合十,放在胸前,道:“姑娘请出手吧!”
赵小蜘心中暗道:这和尚约了我们三人来此,要独战我们三人,自己却没有带一个帮手,狂妄的有些愚昧了,但他说话、处事条理分明,又不像愚蠢之人。
心中念转,右掌已然递出,迎胸一掌,拍了过去。
智光大师合在胸前的双掌,陡一转,迎向了赵小蝶的掌势。
赵小蝶心中暗道:原来他是这样拒敌,我分由两面攻他,看他如何拒挡。一挫腕,收回右掌,然后双掌一分,分由左右两侧攻了过去。
那知智光大师,双掌仍然合着未动,双臂一分,双肘分迎向赵小蝶腕|茓之上。
赵小蝶暗自怒道:好狂的打法。掌势中易,分向智光双肘间击了过去。
智光大师双掌突然一沉,竟把赵小蝶的掌势一齐避开。
赵小蝶的攻势转快,片刻之间,连攻了十几招。
那智光大师一直是双掌合一,或封或避,让开了赵小蝶十几招的攻势。
但闻智光大师冷冷喝道:“姑娘小心,贫僧要反击了。”
赵小蝶连攻了十几招,全都被他避开,已知遇上劲敌,听得他要展开反击,立时全神戒备。
只听智光大师冷冷喝道:“站住,”
赵小蝶回目望去,只见陶玉正自转身而去,听得智光喝叫之言,只好停下脚步。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说道:“有一件事贫僧忘记说了,就是那朱若兰朱姑娘,此刻谁也不能碰她一下的。”
赵小蝶道:“为什么?”
智光大师道:“我疗治好她伤势,就卸了她几处关节,如是你们动了她,骨骼离位,那就有她的苦头吃了,一个不好,或将落下个残废之身。”
赵小蝶冷冷说道:“你这臭和尚,好狠的心啊!”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道:“如若那朱姑娘能够对贫僧稍示温存,你们中原武林即将改换一番形势。”
忽听陶玉纵声而笑道:“可惜呀!可惜。”
赵小蝶道:“可惜什么?”
陶玉道:“姑娘如若能在我和他说话当儿,陡然出手,此刻,咱们已经控制全局,大获全胜了。”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若我在那智光大师精神分散之际,施用天罡指,全力攻他,也许真能得手。
陶玉高声说道:“姑娘多留心一些就行,江湖上人人称我陶玉诡计多端,岂能是让人白叫的么?”
智光大师冷笑道:“可惜是贫僧早已有备了。”
赵小蝶突然娇叱一声,反臂拍出一掌。
这一击,乃回龙三式中的一招,虚中藏实,变化万端。
智光大师似是知道厉害,陡然向后退开三尺。
赵小蝶心中暗道:如不逼他硬拼一招,永远无法测出他的内功深浅。
心念一动,发出内力,一股强猛的暗劲,直逼过去。
赵小蝶自幼熟读“归元秘笈”,不但内功精深,且因任、督二脉已通,虽是女流之辈,但内力绵绵不绝,强大异常,潜力有如排山倒海般撞击过去。
智光未曾想到赵小蝶有着过人的内力,随手推出一掌,心想她一个女孩子,纵有惊人的成就,也不过是在招术变化上使人难测,内力方面因受先天体质所限,决难有什么高深成就,是以这一掌推出的漫不经心。
那知一和赵小蝶掌力相触,立时警觉到情势不对,但已失去了先机,只好一提真气纵身而起,避到木榻之后。
赵小蝶生恐掌力伤到了朱若兰,立时收起掌力。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道:“姑娘好深厚的功力。”立时一扬右手,反击一掌。
他已吃过苦头,这一掌用出了八成功力,力道强猛,有如洪流急瀑,汹涌而至。
赵小蝶心中暗道:我如能和他互拼内力:相持不下,杨梦寰和陶玉,岂不是可以借此救了兰姊姊么?”
心中念转,双手已然推出。
两股强猛绝伦的暗劲,一接之下,狂风突起,吹起了地上尘土。
智光已和赵小蝶推出内力的触接,立时觉出她掌力的强猛,朱若兰亦是难及,遂避重就轻,左拿在右掌背上,重重一拍,右掌上力道陡增,反击过去,人却借势跃开。
赵小蝶感觉到一股暗劲,突然反击过来,而且来势甚猛,心中亦是晴暗吃惊,付道:这天竺和尚的确是不可轻敌。
正待加力反击,突然那拒抗之力,忽然消失。
赵小蝶急急收住内力,凝目望去,只见他绕过木榻,缓步行来,当下冷冷说道:“咱们这一战分出胜败没有?”
智光大师道:“没有。”
赵小蝶道:“你处处逃避,不肯和我硬拼内力,自然难分出胜败了。”
智光大师道:“贫僧已然领教过姑娘的拳掌、小心贫僧要反击了。”
说话之间,陡然一个长身,直向赵小蝶怀中欺来,左掌近胸拍来,右手一探,数缕指风,疾向赵小蝶小腹击去。
赵小蝶左手食中二指一并,封住智光左掌,右手施展擒拿法,反向智光抓去。
右手刚刚伸出,突觉小腹之上一凉,已为智光指风击中。
原来智光击出的指风,乃一种极为阴毒的武功,未击中人前,听不出一点声息。
赵小蝶被击中之后,已然觉出不对,想到朱若兰的才智,胜己十倍,武功亦不在自己之下,只因伤在这智光大师手中、才无可奈何的听他摆布,他这伤人恶毒指风,不见一点预兆,实叫人难防的很,自己既已受伤,不能让杨梦寰和陶玉也为他阴毒的指风所伤。
心念一转,强提真气,疾向后退出了三步,人已到室门口处。
那智光大师也不迫赶,站在木榻之前,微笑不语,杨梦一寰已瞧出情势不对,低声说道:“姑娘可是受了伤么?”
赵小蝶道:“他武功平常的很,功力也不惊人,但却有几种阴毒的险恶的武功,厉害的很,而且出击之时,无声无息,使人防不胜防。”
陶玉道:“姑娘伤在何处?”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小腹之间,”
陶玉道:“有何感觉?”
赵小蝶道:“小腹处感到冰冷,全身乏力,似已无再战之能。”
陶玉口中在和赵小蝶说话,但双目一直望着那智光大师,此刻,却突然转过脸来、说道:“这么严重?”
赵小蝶道:“我一直运气把伤势逼在一处,不敢放开,是以,此刻还可以行动自如。但已感觉出那是一种很恶毒的奇伤。”
杨梦寰道:“姑娘还有行动之力,快些走吧,在下去会他一阵。”
缓缓向室中行去。
智光大师道:“你想怎么样?”
杨梦寰知他掌指功夫,恶毒无比,不再和他比试拳脚,右手一探,摸出了一把匕首,缓缓说道:“大师,咱们比比兵刃如何?”
原来,杨梦寰和陶玉的兵刃,已为天竺和尚取去。
智光摇摇头道:“你们不守信用,咱们也不用比了。”
杨梦寰冷冷说道:“大师暗算伤人,咱们败的不服,大师也胜的不荣,何况,到目前为止,那赵姑娘伤不见血,还有着再战之能……”
智光大师接道,“如是有再战之能,何不叫她出手再战。”
杨梦寰道:“大师夸下海口,要车轮战胜我们三人,不论我们如何调配,都不能算错了。”
智光大师神色严肃,冷冷说道:“你们这等不守承诺,贫僧也不用守什么信诺之言了。”
陶玉冷冷说道:“杨兄快出手吧!小心他暗施算计。”
杨梦寰匕首一挥,陡然刺了过去,左掌一扬,拍出一击。
他心知自己机智难及朱若兰,武功不如赵小蝶,这一番恶战,胜算不大,心中预想了一个打法,小心防守,但如有抢攻之机,就不惜生死的全力抢攻,宁可两败俱伤。
他有这等算计,打来谨慎中含有凌厉。
智光大师伤了赵小蝶和朱若兰一等一的高手,但和杨梦寰打起来,却是倍感吃力,他处处小心,一直不给他施下毒手的机会。
第三十九回阴毒武功
转眼之回,两人缠斗了二十余合。
智光不但未伤得杨梦寰,反被杨梦寰几招急迫,划破他身上僧袍。
陶玉凝神观战,心中暗道:这和尚大概只练了几种武功,只要能防他,那就不难对付,我如能伤得此人,不但可在赵小蝶面前扬眉吐气,亦可救得朱姑娘脱险,这和尚苦心设计的一番,我陶玉岂不是唾手可得了么?
心念一转,回望着赵小蝶说道:“姑娘,在下去换那杨大侠下来如何?”
赵小蝶道:“为什么,他不是打的很好么?”
陶玉道:“咱们要快速求胜。”举步向室中行去。
赵小蝶也不知陶玉想出了何等求胜之法,是以也不便追问阻拦于他。
陶玉步入了室中之后,沉声说道:“住手。”
杨梦寰应声停手,退后两步,道:“陶兄有何高见?”
陶玉道:“兄弟想接替杨兄。”
杨梦寰心中暗道:他自动要替我出手,也许已经想出的胜敌之法,只好让他一阵了。
心中念转,缓缓应道:“好,陶兄既已是智珠在握,兄弟只好奉让了。”
缓步退到一侧。
陶玉缓步行近智光,单手一挥,道,“在下领教几招。”
智光大师道:“如是两位一齐上,岂不更为省事一些。”
陶玉冷冷说道:“大师如是对在下有些畏惧,那就再换别人上来好了。”
智光大师陡然欺身而上,呼的劈出一掌道:“不用夸口了。”
陶玉心中早已想好了动手的打法,一吸气,退后两步,避开一击,却绕向智光左侧,不肯还手。
智光身子一转,又是一拳击来。
陶玉纵身让开,避开一击,仍是不肯还手。
赵小蝶举步行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说道:“陶玉想激怒于他。”
杨梦寰点点头道:“不错,希望他胸有成竹,一击成功……”语声微顿,接道:“姑娘的伤势如何了?”
赵小蝶道:“我一直提聚真气保住伤势不使扩展,虽然外面看来无事,但已无法再动手了。”
杨梦寰道:“姑娘还要多撑一些时间,只要你能使伤势不发作,就可不用认输了。”
赵小蝶道:“我适才默思眼下形势,愈想愈觉不对,除非咱们能够在最快的时间中,击败那智光大师。”
杨梦寰接道:“姑娘可瞧出有什么不对么?”
赵小蝶道:“我感觉到,咱们正跌入别人预布的陷饼之中。”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姑娘的忧虑不错,如是情形不对,在下也只好暗中出手,先伤了那智光大师再说。”
赵小蝶道:“只怕不易,这和尚的武功,实有些高深莫测。”
只听蓬蓬两声,传了过来,陶玉和智光大师竟然硬拼两掌。
赵小蝶心中暗道:那智光大师的真实内力,并无惊人之处,陶玉如果是以全力出手,或可把他震伤掌下,立时对杨梦寰道:“杨兄,听我招呼,全力出手,攻向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好,在下蓄势待命。”
赵小蝶抬头看去,只见陶王、智光各自退后两步,相对而立。
赵小蝶目光迅快的扫掠过那智光大师,只见他神色镇静,丝毫不见有异样情形,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智光接我一击后,立时就显出异常神色,怎的和陶玉连拼两掌、仍然不见有受伤模样,难道那陶玉内力无法伤得了他么?
杨梦寰提聚了真气,准备出手,但始终不闻赵小蝶的喝令之声,心中大奇,低声说道:
“赵姑娘,此刻不能出手么?”
赵小蝶道:“不行,他全然无伤,你如何能够伤得了他。”
杨梦寰抬头望去,果见那智光大师,气定神闭,倒是陶玉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禁心头骇然。
但闻智光大师冷冷说道:“陶玉,你已受了很重的伤,此刻已无再战之能。”
陶玉回顾了赵小蝶和杨梦寰一眼,苦笑一下,道:“我受了这和尚的暗算。”
赵小蝶双目圆睁,道:“受了他的暗算?”
陶玉道:“不错。”
赵小蝶道:“他如何伤了你?”
陶玉道:“这正是我要问他的话了……”
目光转注智光大师的脸上,接道:“在下亦感觉到没有再战之能,但使在下不解的是,大师用什么武功伤了我?”
智光大师淡淡一笑,道:“我们称它为‘多罗神功’,详细内情恕不奉告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和陶玉都已经受了内伤,还能一战的只余我杨梦寰一个人了,倒要问问陶玉是如何受伤的,我不能重蹈覆辙。
正待询问陶玉,那陶玉已先行说道:“杨兄不能和他手掌相接,这和尚招术武功,看似平淡,实则各蓄玄妙……”
杨梦寰接道:“陶兄如何伤在他的手下。”
陶玉道:“我和他手掌相触之后,就为一种奇异暗劲所伤。”
杨梦寰道:“感受如何?”
陶玉道:“似有一股阴寒之气,由毛孔之中透入肌肤,伤了经脉。”
杨梦寰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武功,如此恶毒。
陶玉胸有成竹的喝退杨梦寰,自己接手出战,想不到,竟然落得身负重伤,心知三人之中,杨梦寰武功是最次的一个,自然是难有取胜之望了,一面缓步退下,一面挥手说道:
“杨兄,去尽尽人事吧!”
言下之意,那无疑是说,我和赵姑娘都受了伤,你杨梦寰自然不是敌手了。
杨梦寰振起精神,缓缓说道:“陶兄,还望多多保重,只要伤势能不发作,咱们就不算输了。”
陶玉道:“只要杨兄能够胜人,就算在下和赵姑娘输了,也不要紧。”
杨梦寰道:“事已至此,在下就算明知非敌也得一战了。”
陶玉望了智光一眼,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我陶玉竟然伤在一个番僧之手。”
智光大师冷冷说道:“两位也许凭仗深厚的内功,不让伤势发作,但那是饮鸩止渴,一旦伤势发作,那将增强数倍……”
重重咳了一声,接道:“如若两位肯听贫僧劝告,那就别再压制伤势,让它发作出来,对两位日后疗治方面,将是大有衽裨,贫僧言出衷诚,信不信由两位了。”
这时,杨梦寰已然提聚真气,准备出手,缓步越过陶玉,直逼智光身前。
他见陶王一和智光掌势相接,就身受重伤,对此,心中有了很大的警惕之心。是以,右手之中,仍然握着一把匕首。
智光大师神情镇静,望了杨梦寰一眼,冷冷说道:“阁下这等不畏伤亡的勇气,实叫贫僧敬佩的很。”
杨梦寰道:“大师小心了。”右手匕首一挥,点了过去。
智光闪身避开,双掌分由左右合击,从两侧攻来。
杨梦寰本可左手点他腕脉,右手的匕首横削拦截,迫他收回右掌,但他眼看陶玉和他一接掌势之后,立时受伤,决意不贪心求功,一吸真气,退后三尺、匕首挥动,闪起一片寒芒,分袭智光双手腕脉。
智光虽然有非常的武功,倒也不敢和匕首相触,收掌向后退去。
杨梦寰乘势追袭,右手伸缩,匕首闪起一片寒芒,分袭智光前胸三大要|茓。
陶玉心中虽然视那杨梦寰有如眼中之钉,但此时也盼望他能获胜,强自运气,暗施传音之术说道:“杨兄,你如出其不意,把匕首当作暗器,突然间脱手飞出,伤他要害,紧接着以‘迎风击浪’的掌力,全力攻出,或可有取胜之望。”
杨梦寰的内功,比起赵小蝶等虽然差上一筹,但他处处谨慎小心,丝毫不肯大意,门户严谨,又处处避开和智光掌指相触,缠战甚久,仍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智光大师,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竟然也不施辣手,和那杨梦寰斗了数十个照面,仍然未分出胜负。
杨梦寰虽听得陶玉传言相告,但他不敢冒险,他心中明白,那掷出匕首之举,乃是孤注一掷的打法,万一一击不成,只有和他空手相搏,赵小蝶和陶玉都是伤在空手搏斗之中。
激斗之中,智光大师疾攻两掌,倒退数尺,冷冷喝道:“住手!”
杨梦寰收住匕首,道:“什么事?”
智光大师道:“此刻,你们已陷入了包围之中,眼下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了。”
杨梦寰回头望去,果见窗外人影闪动,这跨院之中,已集聚甚多天竺僧侣。
陶玉冷冷说道:“那两条路?”
智光道:“一条是死亡,一条是随贫僧同往天竺一行。”
陶玉目光投注到木榻上的朱若兰,缓缓说道:“大师带在下等同往天竺,不知是何用心。”
智光哈哈一笑,道:“中土文物鼎盛,风和日暖,景物美雅,使人留恋忘返,但贫憎此来中上,所带人手不多,还不足和中土武林人物为敌。……”
陶玉冷然说道:“这和在下有何关连?”
赵小蝶心中暗道:这陶玉不但阴沉险恶,而且还十分怕死,听他这番言中之意,似是要出卖我和兰姊姊了。
赵小蝶江湖历练大增,心中虽有所感,但却隐忍不发。
但闻智光接道:“贫憎身为天竺国师,在天竺国中,富贵已列极品,属下养有甚多中上人物,朝朝暮暮,听他们谈论中土之事,但百闻不如一见,此番中土之行所见,尤胜闻名甚多,因此,贫僧已动了重入中上之心,两位乃中上武林道中顶尖的人物,如是被囚于天竺国中,对贫僧征服中土武林之举,必然大有助益。”
陶玉冷笑一声,道:“中上武林道中,人才济济,和尚的狂想,只怕是永难实现。”
智光道:“贫僧看诸位也未见有何高明之处。”
陶玉不再多言,缓缓退到一侧。
杨梦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心中暗道:此刻陶玉和赵小蝶都已身受重伤,大局如何?系于我一人之身,纵然此战胜算极徽,那也不能不尽人事了。
正待出手,突闻陶玉轻轻说道:“杨兄,不用打了。”
杨梦寰道:“为什么?”
陶主道:“智光阴谋早定,诱咱们来此,用意不过再试试咱们武功而已,其实胜负之分,已不重要,杨兄纵然胜得了他,他亦不会践行承诺之言。”
智光冷然一哂,道:“贫憎如若再不救醒朱姑娘,只怕她永远难再醒了,……”抱起朱若兰,向外行去。
行到门口之处,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说道:“三位好好想想,贫僧在天黑之前,再来问问三位心意。”言罢,口头而去。
智光去后,室中只有杨梦寰、赵小蝶,和陶玉三人。
赵小蝶目注陶玉,冷笑一声,道:“你想害兰姊姊,却不料把自己也陪了进去,是么?”
陶玉缓缓说道:“姑娘此刻抱怨在下又有何用?”
赵小蝶道:“说几句气愤之言,那总是应该的吧!”
陶王道:“此刻此情,不是气愤之时,要紧的是如何逃脱此难。”
赵小蝶道:“那要请教高见了。”
陶玉瞧了杨梦寰一眼,缓缓说道:“咱们三人之中,只有杨梦寰未曾受伤。”
赵小蝶道:“你可是心有未甘。”
陶玉道:“就目下情势算计,咱们逃脱的机会不大,唯一有逃命机会的人,就是杨梦寰了。”
赵小蝶道:“嗯!你可是准备让他也脱逃不了。”
陶玉道:“那倒不是……”
赵小蝶道:“那你的用心何在?”
陶玉道:“咱们助他逃走。”
赵小蝶道:“如何助法?”
陶玉道:“咱们诈降智光,然后找机会再助杨兄逃走。”
赵小蝶眨动着一对圆圆的眼睛,道:“难得你有些好心。”
陶玉叹息一声道:“咱们被他带到天竺之后,活命的机会甚微,今后武林大事,全要靠杨兄主持了,因此,咱们两人,都要把本身所知所学,全都转授杨兄。……”
赵小蝶奇道:“你这话是真是假?”
陶玉道:“在下已经三思,自然是句句出自肺腑了。”
赵小蝶道:“那很好,咱们都不许藏私。”
陶玉点点头,道:“时间不多,决定了就要立刻行动?”
赵小蝶道:“不要慌。”
陶玉道:“姑娘究竟是女流之辈,作起事来,未免是……”
赵小蝶道:“那‘归元秘笈’上,所记武功甚多,如若咱们不能依序相告,他如何能够记得下如此之多?”
陶玉道:“姑娘先传授于他吧!”
杨梦寰要待推辞,却为赵小蝶示意阻止。
陶玉冷冷说道:“我陶玉一生之中,并非从未说过真话,有时,的确是由衷之言,只因为不为人信,那就只好改变初衷了。”
赵小蝶道:“怎么余音未绝,你又想赖了。”
陶玉道:“此时此刻,两位如若仍想和我动用心机,那未免是有些……”
赵小蝶接道:“时光不多,你如说的实言,那就该付诸行动了,时间迫急,只有先传他的口诀。”
陶玉道:“那‘归元秘笈’的原文,姑娘已经耳熟能详,在下先解说那夹层中的记载了。”
赵小蝶道:“那很好,快些说吧!”
陶玉目光一掠赵小蝶道:“姑娘可否把头上的玉簪,借给在下。”
赵小蝶道:“干什么?”
陶玉道:“我要一面划,一面解说,杨兄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赵小蝶缓缓从头上拔下玉簪,递了过去。
陶玉接过玉替,就地上划了一个盘坐的人像,道:“欲登大成之境,必先破越人的体能极限……”目光一掠赵小蝶接道:“姑娘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内力无穷无尽,不过,但成就仍然是局限体能极限之内,如是一个人能使真气倒行,经脉逆转,即可冲破体能极限,进入另一种境界,那才是‘归元秘笈’所记武功的真缔所在。”
赵小蝶缓缓说道:“如何才能进入此种境界呢?”
陶玉道:“两位请看这付画像,盘坐的姿势,和我们平日坐息,有何不同?”
一眼看去,那画像打坐的姿势,并无不同之处,但仔细看去,果然是有很多小异之处。
陶玉伸出玉簪,点着丹田要|茓部位,接道:“真气聚于丹田之后,应该是逐步上升,登上十二重楼,直逼生死玄关,但此刻,却要返其道而行了。”
赵小蝶道:“先施真气下沉……”
陶玉接道:“这是基本工夫,解说只怕也无法使杨兄全然了解,最好的办法,就是杨兄照着施为,兄弟从旁指点,冲破此关,以后的,就可顺理成章的学下去了。”
赵小蝶摇头拦住杨梦寰,道:“不行。”
陶玉道:“怎么?赵姑娘此刻仍然不相信在下么?”
赵小蝶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我们的时间不多,如若都化在习练武功之上,岂不是太可惜了……”目光一掠杨梦寰,接道:“陶玉,我要告诉你一桩隐密……”
陶玉道:“你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赵小蝶道:“你一向认为你的才慧都在那杨梦寰之上,是么?”
陶玉道:“此事有目共睹,那也不用我陶玉夸口了。”
赵小蝶道:“我过去也这样想,不过,现在,这观念改变了。”
陶玉道:“姑娘之意,那是说在下不如杨梦寰了?”
赵小蝶道:“不错,不但是你,算上兰姊姊,也未必强得过他……”
陶玉道:“这个,在下就不信了。”
赵小蝶道:“不信么?……”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接道:“这个不但在下不信,话出自姑娘之口,只怕是你自己也不会相信了。”
赵小蝶道:“未和智光动手之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但和智光大师动上手后,我就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陶玉道:“何以见得?”
赵小蝶道:“咱们的武功,都强过他甚多,是不是?”
陶玉道:“嗯!不错……”
赵小蝶道:“但你我都伤在智光大师的手中,是不是?”
陶玉道:“因此,姑娘就断言杨梦寰的才智,举世无匹了。”
赵小蝶道:“我看他和智光动手情形,当处危境不乱,而且,有很多手法,从另外的武功变化而来,创意甚高,这证明了他在这方面的才智,强过我们了。”
陶玉双目眨动,沉吟不语。
显然,他不同意赵小蝶的话,但却一时间又无法驳倒赵小蝶的话。
赵小蝶似是已了然陶玉的心情,淡淡一笑,道:“你还是不信么?”
陶玉冷然一笑,道:“各人看法不同,姑娘也不能迫我陶玉非要相信不可。”
赵小蝶道:“我要你承认了这件事实,那就是说,如是杨梦寰有着和我们同样的机会,今日他的成就,就非我你能够及得了,哼哼,那智光大师,早已败在他的手中了。”
陶玉道:“但目下形势,你和我,以及那朱若兰,都已身受重伤,生机茫茫,这才能高低的事,似已无争论的必要了……”
目光转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除非杨梦寰能够击败那智光和尚,救了咱们三人。”
杨梦寰道:“兄弟惭愧的尚无这份能力。”
赵小蝶道:“九九归一,现在是咱们谈论的主题了。”
陶玉道:“姑娘快些说出用心何在?”
赵小蝶道:“咱们只要把秘诀告诉他,他自可就诸般武功中,选出一两种,克制智光的武功去练,陶玉,你要了解一件事,此刻咱们不是传他武功,而是在设法自救。”
陶玉脸上突然一红,道:“姑娘说的是,幸好他未照我陶玉的话去练习。”
赵小蝶道:“如若照你的活做呢?”
陶玉道:“此刻他已经身受重伤了,和咱们一般的没有了逃走之能。”
赵小蝶淡淡一笑,默默不言,杨梦衰却是听得眉头一皱,暗道:这人果然是恶毒的很。
陶玉目光缓缓转注到赵小蝶的脸上,道:“在下倒有一策,立可收效,但不知姑娘是否相信?”
赵小蝶道:“你先说出来,我听过之后,才能作得主意。”
陶玉道:“姑娘熟读归元秘笈,可读过媚术篇么?”
赵小蝶道:“媚术篇,没有听说过。”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那‘归元秘笈’中,有一段被家母封了起来。家母说那篇记载不好,不许我看。”
陶玉道:“也许就是那媚术篇。”
赵小蝶道:“如非家母遗命,那‘归元秘笈’中夹层记载,也轮不到由你发现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在下还要多尉令堂一番了。”
赵小蝶道:“不用了。”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顾名思义,姑娘想已了然那媚术篇中的记载了。”
赵小蝶道:“不知道。”
陶玉冷然一哂,道:“姑娘是真不知道呢?还是故作不知?”
赵小蝶道:“自然真不知道了。”
陶玉道:“这么说来,还得在下讲给姑娘听了?”
赵小蝶道:“我们洗耳恭听。”
陶玉道:“那媚术篇中,先讲哭笑二字,以后么?全说的取悦于人的方法,可惜在下堂堂男子,虽知其术,却无能发挥。”
杨梦寰本想斥骂那陶玉一顿,但转念一想,此刻险恶万分,那媚术篇既然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上,想必有它道理,应变所需,也只有从权了。
赵小蝶心中一动,道:“那是给女人看的了。”
陶玉道:“不错啊!堂堂男子,纵然熟记了全篇,也无甚大用。”
赵小蝶抬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默默不语。
陶玉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如若姑娘能熟读那媚术篇中的所记,咱们也许可以脱身。”
赵小蝶缓缓说道:“你是想要我施用媚术,对付那智光和尚?”
陶玉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咱们还有什么逃走办法了……”
语声微微一停,又道:“姑娘如若记熟那媚术篇后,一举一动间,都带有自然的勉力,妩视媚行,无不撩人情怀,不用迷人人就自迷了。”
赵小蝶忽然间感觉到无限羞意,泛上心头,抬头望了杨梦寰一眼,道:“杨兄,你说,我可以学学么?”
杨梦寰道:“此刻处境,生机茫茫,如若那媚术篇中记载确然能够有助咱们逃亡,从权应变,学学无妨。”
赵小蝶喜道:“怎么?你也赞成了。”
杨梦寰道:“如若陶玉不是说的谎言,那‘归元秘笈’上确有记载,想那天机真人,三音神尼,都是一代才人,决不会失之于偏……”
陶玉冷冷接道:“杨兄错了,这也是一门武学,既叫媚术,那就是愈媚愈好。”
杨梦寰道:“也许那‘归元秘笈’,确有很奇怪的记载,但就在下看法,却有不同之见。”
陶玉冷冷说道:“什么不同之见?可否先说给在下听听?”
杨梦寰道:“自然可以了……”
微一沉吟,接道:“如是遇上修为精深的人,不为妖媚之术所动,那媚术岂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陶玉道:“据那媚术篇中记载,习学媚术之人,并非是人人都成,而要好的先天条件才行……。”
目光一掠赵小蝶接道:“赵姑娘正是此中最好的人……”
杨梦寰冷冷接道:“陶兄可是说赵姑娘的容貌么?多情仙子之美,天下有谁不知,那也用不到陶兄夸奖了,”
陶玉道:“如若杨兄不信兄弟之言,咱们最好当面试过?”
杨梦寰道:“如何一个试法?”
陶玉道:“在下先转告口诀,方法,让她找机会在智光身上试验一下如何?”
杨梦寰心中暗道:不论是否有用,学学总是无妨。
心念一转,不再多言。
只见陶玉和那赵小蝶相对坐下,似是讨论那媚术篇中内情。
三人心中已知道这窗外有着很多人在监视,是以,重要的事,都不便大声说出。
过有一顿饭工夫之久,瞥见一个青衣文士走了进来,道:“敝国师要在下来问三位,可曾想好了么?”
杨梦寰道:“想好什么?”
那青衣文士道:“三位是否想跟他同往天竺国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陶王都受伤不轻,我杨梦寰总不能去下两人而去啊……口中却应道:“此刻咱们还没有决定”
那青衣文上道,“该早些决定了,敝国师急待回音。”
杨梦寰望了赵小蝶一眼,只见她双盾紧颦,脸上汗水涌出,滚滚而下。
原来,陶玉和赵小蝶的伤势都已开始发作,而且来势甚猛。
杨梦寰缓缓对那中年文士说道:“请转告智光大师,我等此刻尚未决定,要他耐心的多等一会就是了。”
那青衣文士冷笑一声,道:“在下奉命来此,手握生杀之权,三位……”
杨梦寰冷然接道:“在下还有再战之能。”
那青衣文士,略一沉吟,道:“一个时辰之内,咱们就要离开,三位再多想想吧!”缓步退了出去。
这时,赵小蝶、陶玉都在运气和发作的伤势抗拒,早已无暇谈话。
杨梦寰看两人痛苦之情,心中大为焦急,暗道:兰姊姊没有救出,如今,陶玉、赵小蝶又受重伤。此刻,必得先设法止住他们痛苦才是。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兄台请回……”
那青衣文士,应声入室,说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他们伤势甚重,有劳兄台去问问那智光大师,是否有疗伤之药?”
青衣文士道:“那疗伤之药,在下就带在身上。”
杨梦寰霍然站起身子,道:“拿来。”
青衣文士冷冷说道:“敝国师早有交代,要在下把话说明。”
杨梦寰道:“快些说。”
青衣文士道:“那药物虽可疗伤,但亦能使人中毒……”
杨梦寰突然一伸右手,迅速绝伦的扣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青衣文士右手却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双玉瓶、道:“瓶中就是疗伤的药物,服用之后,痛苦立除,但这药物之中,含有一种毒素,服过之人,很快的为那毒素控制,每日必得服此药物才成。”
杨梦寰冷冷说道:“这药物只能解一时之苦,无法长时疗治好他们的伤势是么?”
青衣文士道:“不错,在下就是为此药所困,不能离开天竺。”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阁下为什么要说的这般清楚。”
青衣文士道:“在下身受其害,不忍再让诸位重蹈覆辙。”
杨梦寰道:“服用几次之后,就为这毒素控制呢?”
青衣文士道:“就在下所知,大约服用六次之后,就将为药物毒素控制了。”
杨梦寰道:“如若两个时辰服用一粒,那只要一日夜的时光,即将为人控制了。”
青衣文士道:“正是如此,他这药量,算计的非常精密,只要你服用到一定数量,一定中毒。”
杨梦寰看那青衣文士,只见他脸色黄中透青,极是难看,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阁下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服用一粒药物了?”
青衣文士道:“他这药物,分类甚多,所含药素,各有不同,我等已受毒物控制,每日由他们赐赠一粒毒丸,当面吞下。”
杨梦寰道:“服用一粒,不会中毒吧!”
青衣文士道:“服用一粒,既使中毒,亦不会很深,以一个人的定力,大约是可以控制。”
杨梦寰道:“那就先让他们各服用一粒,先解除他们伤势痛苦再说。”
青衣文士轻轻叹息一声,道:“杨大侠要小心了,……”声音突然转低,道:“咱们中原武林道中,甚多武林高手为他们所困,都非心甘情愿,而是身为毒素控制,无法反叛他们。”
杨梦寰松开了那青衣文士的腕脉,打开瓶塞,倒出两粒药物,分让赵小蝶和陶玉各自服用了一粒说道:“咱们中土武林人物,有好多人为他们收用?”
青衣文士道:“大约在二十个以上,凡是我中土人物,全都一样打扮,青衣方巾。”
杨梦寰道:“兄台在天竺很久了么?”
青衣文士道:“七年左右了。”
杨梦寰道:“兄台留居七年,可知他们这毒物的制造之法么?”
青衣文士道:“造此药物的地方,在下虽然知晓,但戒备森严,无法接近。”
杨梦寰道:“那是天竺国境了?”
青衣文士道:“不错,在下亦和几位志同道合,同为毒物所困的朋友,密议破坏那制毒的地方,可惜那地方防守之人,个个武功高强,三位同道当场战死,在下幸脱危难……”
那药物果然灵验无比,赵小蝶和陶玉服用之后,伤疼立止。
但闻陶玉说道:“杨兄不能信任他们。”
原来,陶玉伤疼难耐之中,仍然听到了两人谈话。
那青衫文士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信与不信,悉听诸位了。”
言罢,出室而去。
杨梦寰心中暗道:此人之言,决非虚假,口中却说道:“两位现在好些了吗?”
赵小蝶道:“什么药物,如此灵验,拿给我瞧瞧如何?!
杨梦寰从瓶中倒出一粒,托在掌心,道:“这药品虽然可止伤疼,但却是含有剧毒,服用几次之后,就为药中之毒控制了。”
陶玉凝目望去,只见那丸色呈紫红,大如黄豆一般,奇异的香气,飘入鼻中。
赵小蝶道:“内伤剧疼很难忍耐,而且愈是运功抗拒,疼得愈狠,纵然明知道药物有毒,那也是非得吃下不可了。”
杨梦寰道:“在下适才见两位痛苦之状,实非常人所能忍受,才让两位各服下一粒药丸,此刻两位痛苦已消,神志清明,至少可有两个时辰的平安,该当如何,还望两位多多研商一下才是。”
赵小蝶道:“事已如此,你把毒丸留下,自己早些逃离此地吧。”
杨梦寰道:“在这小室之外,已设下重重埋伏,我想那不止是对付我们几个人了。”
陶玉道:“内防逃逸,外拒追兵。”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就算我们不怕中毒,只怕也无法用出武功助你……”声音突然转低道:“逃走此地,是你自己的事了,你要设法逃走。”
陶玉道:“以在下之见,要他逃走,还不如不逃的好。”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智光不杀咱们,必有用咱们的地方,那时自然要恢复咱们的武功……”
只听一个朗笑之声,传了进来,说道:“不错,只要你们肯助贫僧一臂之力,不但可使你武功尽复,而且还有着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随着大笑声,智光大师走了进来。
陶玉冷冷说道:“什么事?”
智光不理陶玉,目光却转到杨梦寰的脸上,道:“杨大侠……”
杨梦寰道:“不敢当,大师有什么事?”
智光道:“适才贫僧得报,中原武林道上,很多高手联袂而来,要救你杨大侠。”
杨梦寰道:“大师属下高手甚多,自是不用怕了。”
智光大师道:“此番我等进入中土,旨在朱若兰姑娘身上,杨大侠、赵姑娘却是额外的收获。因此,贫僧不愿在全无准备之下,和中土高手相搏。”
杨梦寰冷冷说道:“大师之意,如何才好?”
智光大师道:“老衲不想……”
陶玉道:“那是想活了。”
智光冷笑一声道:“贫僧和杨大侠说活,陶玉最好是不要多口。”
陶玉碰了一个钉子,默默不语。
杨梦寰道:“要在下如何帮你退敌?”
智光道:“只要你出面和他们首脑相见,就说你受贫僧之邀,带着朱姑娘、赵姑娘,同往西域一游。”
杨梦难:“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智光大师冷冷说道:“杨大侠不要忘了,那朱姑娘还在我们掌握中。”
杨梦寰心中暗道:你这异域野僧,不知信义二字,那也不用和你们讲什么一诺千金的道理了,当下冷笑一声道:“大师别忘了我杨梦寰并未受伤,还有再战之能。”
智光大师道:“贫僧本已下令动手,但闻得此讯之后,已决定暂时停下。”
杨梦寰道:“中原武林道上,高手千万,如若闻得消息,必将蜂涌而至,阁下等再想平安返回天竺,只怕不是易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此刻倒有一个妥协办法。”
智光大师道:“贫僧所知,决难行通,不过贫僧仍愿问内情。”
杨梦寰道:“你如能救了朱姑娘,疗好赵姑娘和陶玉的伤势,放开他们离此,在下留此,为你退去中原武林高手。”
智光道:“在下已摆下惊魂大阵,我不信你们中原武林高手杀之不尽。”
陶玉冷冷接道:“在下已经见识过那惊魂大阵,实也看不出有何新奇之处。”
智光大师道:“那时贫僧神智未复,他们不敢作主,故而那惊魂大阵的威力,十成未能发挥一成。”
赵小蝶心中暗道:他也许说得不错,但看那诡异的气氛,已足使人心生骇然,决非全无威力,要设法套他说出一点内情才行……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惊魂大阵中的人物,乃是受一种药物控制,不足为奇,如论施用毒物,中原武林,不乏此中高手,届时,你自会尝到苦头了。”
智光大师目注杨梦寰,冷冷说道:“贫僧原想和杨大侠和好解决,诸位可到天竺一游,杨大侠既不愿和好解决,那只有各凭手段,一分胜负了。”
杨梦寰横身挡在门口,准备出手,却听陶玉喝道:“杨兄让他出去。”
杨梦寰身子一侧,放过智光,道:“为何要放他离开。”
陶玉道:“时机未到,动手于我不利……”
语声微微一顿道:“在下适才想到了‘归元秘笈’上一种武功,十分恶毒,不知杨兄是否敢练?”
杨梦寰道:“什么武功?”
陶玉道:“闭血神掌。”
杨梦寰道:“闭血神掌,好恶毒的名字。”
赵小蝶道:“记载于那一篇中,我怎么没有读过呢?”
陶玉道:“记载于那夹层之中,姑娘自然是不知道了。”
赵小蝶道:“要如何才能练成,如果需时甚久,只怕咱们没有机会了。”
陶玉道:“如果需时甚久,在下也不会提出来了。”
杨梦寰道:“这么说来,那闭血神掌,似是一种容易学会的速成武功了。”
陶玉道:“那也不是,如果一个人的功力基础不够,练起这闭血神掌,那就大费周折了,杨兄功力深厚,练习起来,可得速成……”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兄弟得事先把话说明,这闭血神掌,虽然记载于‘归元秘笈’之上,但却并非那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一脉的武学。”
赵小蝶道:“既非两位老人家的武学,为什么要记载于那‘归元秘笈’之上呢?”
陶玉道:“说起来,姑娘也不信,那‘归元秘笈’夹层之中,记载的武功,除了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的武功之外,还有很多绝技,大都是天下至毒的武功,这‘闭血神掌’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赵小蝶道:“哼!别人没有瞧过,随便你怎么说,也就是了。”
陶玉冷冷说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姑娘不肯相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赵小蝶道:“如今时间有限,如何在极短时间中,练成绝技?”
陶玉道:“如若不能在极短时间练成此技,在下也不用提出来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问题是看杨兄是否有此胆量了?”
杨梦寰道:“练武功还要胆量么?”
陶玉道:“武功一道,大都是循序渐进,时间愈久,成就愈高,如苦想以极短的时刻中,练成绝世之技,大背习武之道,自然是要冒着很大的危险了。”
赵小蝶道:“既是在极短的时刻中,可成绝技,那你为什么不肯习练呢?”
陶玉道:“平常之日,在下不愿冒此险,此刻情势迫我冒险,可惜在下已身受重伤,无法练习了。”
杨梦寰道:“要冒些什么危险,陶兄可否告诉兄弟一声?”
陶玉道:“自然可以了,那‘闭血神掌,的源流,说来深长,不谈也罢,兄弟只谈谈那‘闭血神掌’的恶毒,此掌中人之后,外面不见掌痕,但中掌之处的血管,却逐渐硬化,而日渐扩大,终至自行闭塞而死。”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有这等武功么?”
陶玉道:“不错,在下也曾想到,说来只怕姑娘不信,但事实确是如此。”
杨梦寰道:“陶兄请说下去吧!兄弟想了然练此武功有何危险。”
陶玉冷肃的说道:“习练之中,如是稍有偏差,自己将先蒙其害,血管硬化而死。”
赵小蝶道:“那是一种毒掌了?”
陶玉道:“近似一种毒掌。”
杨梦寰道:“如何练法,陶兄可否先行说给兄弟听听。”
陶玉道:“杨兄如想练习,兄弟立刻可以传授,如是杨兄不要练习,那也不用多问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当真是阴险的很,一时犹豫难决,不知该如何才好。
但闻赵小蝶冷冷说道:“不用练了!”
杨梦寰一皱眉头,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如若真有其事,陶玉为什么自己不早些练习,却要讲给你听。”
陶玉道:“此时何时,此刻何刻,在下为什么还要撒谎。”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凄然一笑,低声道:“为了你和兰姊姊,纵然有害,在下也要练习。”
陶玉道:“杨兄要学,在下立刻可以传授。”
杨梦寰道:“陶玉,我要先警告你一件事,若你想借机施什么手段,可别怪我立刻施下毒手,取你性命,”
陶玉道:“在下尽力传授,不过,这武功要冒着很大的危险,在下已经再三的说明了。”
杨梦寰道:“只要确非你施展诡计,在下纵然走火入魔,也是与你无干。”
陶玉缓缓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道:“杨兄准备练在那一只手掌之上。”
杨梦寰望了那玉瓶一眼,道,“瓶中何物?”
陶玉道:“练习闭血神掌的药物。”
杨梦寰道:“还要借重药物?”
陶玉道:“凡是一种速成恶毒武功,全都要借重药物。”
杨梦寰伸出左手,道:“如何施用?”
陶玉道:“杨兄先请自行运气闭着|茓道,兄弟把瓶中毒水,倒在杨兄掌心。”
赵小蝶突然接道,“不要学,这等旁门左道之术,纵然练得十成功力,也是有害无益。”
陶玉望着杨梦寰道:“杨兄,此刻还可以改变心意。”
赵小蝶忽然微微一笑,道:“寰哥哥,把他手中药品夺过来。”
杨梦寰听她突然改称寰哥哥,不禁一怔,顺手取过玉瓶,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拿起陶玉的左手。”
杨梦寰已知她用心,道:“赵姑娘,他此刻身受重伤……”
赵小蝶道:“如若他不受重伤,你亦非他之敌了,听我的话吧!”口气流现出哀求之意。
杨梦寰道:“陶玉,这瓶药水,如是害人之物,那是你作法自毙了,伸出左手罢。”
赵小蝶伸手从杨梦寰手中抢过玉瓶,道,“你如不迫陶玉伸出左手,我把这瓶毒汁,倒在自己的手上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她不解练习之法手染毒汁,如何得了,当下说道:“陶玉,你是自愿伸出左手呢,还是要在下动手?”
陶玉神色冷肃,缓缓伸出左手。
赵小蝶打开瓶塞,挥手一翻,数滴黑水,滴在陶玉的手心之上。
只见陶玉神色肃然,双目中暴射出怨毒的光芒,但却一语不发。
那几点黑色水珠,在陶玉掌心上略一游动,很快的消失不见。
原来那毒水,一眨眼问,竟都惨入了陶玉的肌肤之中。
赵小蝶、杨梦寰眼看那毒水极快的侵入肌肤之中,心中大为震骇,忖道:好厉害的毒水。
只见陶玉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收回左手道:“杨兄此刻相信了吧!”
赵小蝶道,“你要开始练习了,那毒水已经侵入肌肤,再不练习,只怕立时有中毒之危。”
陶玉冷漠一笑,道:“两位都知道在下身受重伤,此刻来练‘闭血神掌’,成功的机会,将大为减少。”
赵小蝶道:“如是练习不成,该会如何?”
陶玉道,“作法自毙!”说罢,不再理会两人,闭上双目,全力运功。
面临生死之危,陶玉不得不强忍着痛苦和死亡搏斗。
杨梦寰虽然不知那陶玉的内伤如何,但却看到他汗落如雨,显然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
突然间,传来一声尖厉的长啸,紧闭的室门突然启开。
一个矮小的黑衣人,疾闪而入。
此刻三人当中,只有杨梦寰一人还有再战之能,当下运气,暗作戒备,留心着那黑衣人的举动。
只见那黑衣人双目中暴射出愤怒之火,凝注着陶玉,显然,对陶玉似有着很深的积怨,心中暗自奇怪,忖道:这人对陶玉,似是有很深的仇恨。
只见那黑衣人直向陶玉行了过去,心中暗道:此刻无论如何,不能让陶玉伤在那黑衣人手下,当下起身拦在那黑衣人的身前,说道:“阁下是谁?”
那黑衣人放低声音,道:“是我,杨师弟。”
杨梦寰已经从声音中听出了来人是谁,急急说道:“你是童师姊……”
黑衣人点点头,接道:“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谈话,不要问我,听我讲,照着去做。”
杨梦寰道,“师姊请吩咐。”
童淑贞道:“日下已有很多中原武林人物,集聚于此,分别挡住了天竺群僧的去路,所以,智光不得不改变计划,布下惊魂大阵,以阻群豪四路攻势。……”
杨梦寰仍然是忍不住的问道:“师姊可知道来的是些什么人?”
童淑贞道:“据我得到的消息,令岳为首,带了一路,陶玉属下,集聚一路,玉萧仙子带了一路,还有一路人马,却不知是何人为首。”
杨梦寰点头,正待接言,童淑贞又抢先说道:“智光属下之中,有许多中土人氏,这些人因为身受一种特殊药物的控制,不能和他为敌,但他们心中,对智光早已充满着敌意,我此刻幸得他们掩护,才能平安无事……”
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据我所知,那惊魂眸的威力很大,四路人马只怕未必能胜过智光,但因先声夺人,致智光心生畏惧,如若他尽集高手,全力施为,选择一处方向,突围而去,只怕难以拦得住他。”
杨梦寰道:“还有事么?”
童淑贞道:“有,不过先让我杀了陶玉再说。”
陶玉练功正值紧要关头,全身汗出如浆,也未听到两人之言。
杨梦寰想到她昔年受陶玉所害,痛苦实非常人所能忍受,自是无怪她心中对陶玉积恨如山,但此时杀陶玉,时机不妥,当下说道:“小弟恨陶玉不在姊姊之下,但此刻时机不对,杀他无益,日后,小弟决心全力助姊姊杀此大恶就是。”
童淑贞道:“我信任你,一诺千金。”
杨梦寰道:“赶汤蹈火,决不悔改。”
童淑贞道:“好,我告诉你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夜三更,我会救出朱姑娘……”
杨梦寰接道:“师姊有把握么?”
童淑贞道,“有把握,但不知把她送往何处?”
赵小蝶突在接口说道,“她伤势很重,又非智光大师疗伤不可,救她出来,也无法疗治她的伤势。”
杨梦寰道:“赵姑娘说得不错,师姊最好能同时找到那疗治朱姑娘伤势的药物。”
童淑贞道:“这个我就不大知晓了,朱姑娘伤势情形,我亦不大了然,等我问问他们再说。”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不能在此地多留,师弟、赵姑娘多多保重……”
望了陶玉一眼,又道:“今日之祸,全由陶玉所起,你们不要放过杀他的机会。”转身一跃,出室而去。
杨梦寰目注赵小蝶道,“目下援手已至,可惜姑娘伤势很重,无法接应群豪。”
赵小蝶神色肃然的说道:“杨兄,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听我的话。”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兰姊姊和你,都是武林同道最为崇敬的人物,此刻兰姊姊身受重伤,已无法主持大局之能,无论如何,你不能再落那智光之手,不用管我和陶玉了,有机会,你先行离开此地。”
杨梦寰道:“如若救不出你和兰姊姊,我一人离开此地,那还不如同往天竺一行。”
赵小蝶苦笑一下,道:“不要固执……”
语声未落,突闻号角声响,分由四面传过来。
扬梦寰低声说道:“我跃上屋面瞧瞧。”
闪身出室,跃上屋面。
流目四顾,只见天竺群僧往来如梭,智光大师站在大厅之前,指挥群僧,似是要依这山庄形势,布成一座和群豪对抗的阵势。
这时,守在跨院的僧侣,反而全部撤走,显然因分拒四面强敌,天竺僧侣,已有着人手不足分配之感。
四面山峰群起,林木阴森,杨梦寰无法瞧到四面情势,不过,听四面号角声彼此应和,可证明那四面人马,都已经有了联络。
杨梦寰瞧了一阵,跃下屋面,反回室中。
赵小蝶道:“情势如何?瞧到了什么?”
杨梦寰道:“四面号角唱和,已收先声夺人之效,天竺群僧,似已准备在这座大宅院中和中原武林群豪抗拒。”
赵小蝶道:“动上手,你最好能去接应他们。”
杨梦寰道:“可惜姑娘受伤甚重,如若当时你能多忍一刻,不和智光动手,此刻形势,当另是一番景象了。”
说话之间,两个青衣人,并肩而入、一抱拳,道:“敝国师有请三位,同往大厅一叙。”
杨梦寰略一沉吟,低声问陶玉和赵小蝶,道:“两位能够走么?”
赵小蝶道:“能走。”
当先站起身子。
这时,陶玉已然恢复了常态,但却绝口不谈练功的事,也不知他是否已练成了“闭血神掌”。
两个青衣人在前,引导着杨梦寰跨出小院,直入一座大厅中。
杨梦寰匆匆一瞥间,已瞧出智光大师将以大厅为中心,准备和群豪对抗。
赵小蝶行入大厅,流目四顾,只见大厅中集聚着很多人,有天竺僧侣,也有身着青衫,头戴方巾,被药物控制的中土武林人士。
不知这些青衫人,为毒所困,也还罢了,但知悉内情之后,果然发觉那些青衫人,一个个面色青黄。
只见大厅一角处,垂慢启动,缓步走出智光大师。
杨梦寰一拱手,道:“大师召唤我等么?”
智光道:“不错,我要把你们集在一起,既易管理,亦好调遣。”
杨梦寰道:“朱姑娘何在?”
智光道:“就在厅角垂幔之中……”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杨大侠如是怜惜他们的生命,最好和贫僧合作。”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我等可有一席落足之地么?”
智光大师指指门口处,划好的一个圆圈,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三位最好不要离开那划好圈子。”
杨梦寰暗道:他虽未明言,但分给我们的区域,却是反守厅门,此事且不可挑明,缓步行入圈中。
陶玉冷笑一声,道:“划地为牢。”
和赵小蝶一齐举步而入。
三人进入圈中之后,齐齐坐下,闭上双目,似是在运气调息,其实都在动用心思,筹思接应四面群豪之策。
第四十回群雄毕集
那传来号角声,突然静止,但杨梦寰心中明白,这是大风暴前的一阵平静,心中忖道:
智光把我等尽集于此厅之中,童师姊救出朱姑娘的计划,势非改变不可,就目下情势而言,救人并不太难,难的是三人伤势无法疗治。
这时,大厅外,天竺僧侣已然摆成了惊魂大阵。
但四面群豪,却是没有发动的警兆。
杨梦寰、陶玉,都以无比的耐心,等待着局势的变化。
又是一日过去,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
大厅外,广阔的庭院中,突然亮起一片绿色的灯火。天约二更时分,突然间响起了一阵龙吟般长啸,划破了静夜,也打破了这沉寂局面。”
杨梦寰听得那长啸声,立时辨出是岳父李沧澜所发,不禁心中一动,忖道:如若岳父能和三路人马会合,选出高手,攻入山庄,或可一战,如是他单独率领川中四义等人,独自冲了进来,今夜一战,胜算就十分微小了。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智光带着两个灰衣僧侣,奔出大厅。
大厅上未点灯火,一片幽暗,但厅外绿焰闪闪,景物清晰可见。
只见智光带着两个灰衣僧侣,穿阵而过,消失不见。
杨梦寰低声道:“赵姑娘,此刻伤势如何?”
赵小蝶道:“药力已消,身体早感不支、杨兄可否把瓶中药物,再给我服用一粒。”
陶玉道:“在下亦有同感……”
杨梦寰道:“药中有毒,难道两位不知道……”
赵小蝶道:“伤疼难忍,纵然是饮鸠止渴,也是非饮不可。”
杨梦寰取出玉瓶,倒出两粒药物,托在掌心。
赵小蝶和陶玉同时伸出手去,各自抢过一粒丹丸,吞了下去。
杨梦寰收起玉瓶,暗道:这毒丸果然厉害,这两人只不过服用一次,但却已似上瘾一般,奇怪的是这药丸,也确有止疼的神效。
赵小蝶四下回顾了一眼,说道:“杨兄,智光大师出去了。”
杨梦寰道:“出去了,目下赶来相助的武林高手,已经逼到了庄外……”
陶玉低声接道:“这大厅中还有多少天竺僧侣?”
杨梦寰道:“约略估计,不过十人左右。”
陶玉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赵小蝶心中一动,暗道:我把那一瓶毒水侵入他掌心之中,这久不见毒性发作,难道他已练成了“闭血神掌”不成,此人阴险恶毒,尤在智光之上,如有机会,非要先杀了他不可。
忖思之间,厅外已有了变化。
但见火光闪动,惊魂阵外,正东方位上,出现长衫白髯,手执龙头拐的李沧澜,身后并立着川中四丑。
在李沧澜右侧,并立着羽衣道冠的昆仑三子。
厅中黑暗,杨梦寰看几人虽很清楚,但几人却无法瞧到杨梦寰。
只见惊魂大阵外,火光连闪,正南方,正西方,同时亮起了几支火把。
正南方居中而立的玉萧仙子,左侧是三手罗刹彭秀苇,右侧是形貌古怪,一见难忘的百毒翁,身后是赵小蝶随身四婢,和十二花娥。
正西方,是以王寒湘为首,带着陶玉四灵化身,和数十位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
三方人马,团团将惊魂阵包围起来。
大厅后,啸声不绝,似已先动上手,但杨梦寰却无法瞧见,不知是那些人物。
高烧的火把,光焰熊熊,那充满着鬼诡气氛的惊魂阵,在熊熊火把的光焰下,大见暗淡,数十盏惨绿色的灯光,也大为减色,看上去若有若无。
智光带着两个灰衣僧侣,缓步进入阵中。
惊魂大阵,仍然是一片平静,数十个天竺僧侣,盘膝交错而坐。
李沧澜突然一摆手中龙头拐,道:“三位道兄,咱们领先杀进阵中如何?”
一阳子、玉灵子、慧真子,齐齐应了一声,拔出长剑,准备冲入阵中。
却闻玉萧仙子叫道;“诸位前辈且慢。”
李沧澜放下手中龙头拐,缓缓说道:“姑娘还有何高见?”
玉萧仙子道:“贱妾闻得这惊魂大阵,十分恶毒,还望诸位慎重一些,最好能和王寒湘取得协议,分由三路出手。”
李沧澜略一沉吟,道:“姑娘和他说吧。”
玉萧仙子想到数年之前,王寒湘尚在李沧澜手下,自是不便和他搭汕,当下说道:“王坛主。”
坛主之称,乃昔年王寒湘在天龙帮中的身份,玉萧仙子此刻呼叫出来,王寒湘知道是呼叫自己,只好应道:“玉萧姑娘,有何见教?”
玉萧仙子道:“天龙帮第二代帮主陶王,也困在阵中么?”
王寒湘道:“敝帮主如若未困在阵中,在下也不会赶来此地了。”
玉萧仙子道:“最低限度,咱们人未救出之前,应该暂时摒弃嫌怨,合力对敌。”
王寒湘道:“姑娘有何见教,尽管请说!”
玉萧仙子道:“咱们三方各派四位高手,冲入阵中,先行一试这番僧的奇阵变化,不知王坛主的意下如何?”
王寒湘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一个条件,姑娘如能答允,在下即允合作。”
玉萧仙子道:“什么条件?”
王寒湘道;“咱们此番合力对付天竺僧侣,各有所期,但心中旧嫌,并未消除,在下之意,挫败了天竺僧侣之后,彼此能暂维和平,如若要清算旧债,也该约日再作了断。”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阁下作得了主么?”
王寒湘心中暗作盘算道:四路人马,三路都为了杨梦寰和朱若兰而来,彼此实力悬殊,如若动起手来,自然是我们吃亏了。纵然陶王在此,亦无不应之理,当下说道:“在下既然说出口来,自然作得主意了。”
王萧仙子道:“好!我也代姑娘作一次主意。”
王寒湘道:“彼此一言为定。”
玉萧仙子道:“怕的是阁下无能为多变的陶玉作主。”
王寒湘道:“姑娘放心,在下自信能劝服我家帮主……”
语声微顿,又道:“姑娘既然慨允了在下之求,在下亦不用藏秘了。”突然举手一招。
只见八个黑衣劲装大汉,一涌而出,在王寒湘的前面,一排而立,各自取出一个连珠匣弩。
玉萧仙子暗暗忖道:这人想的果然周到,就算这惊魂大阵,变化万千,但亦是血肉之躯的人布设而成,这样近的距离,在一阵连珠匣弩之下,定然会有很大的伤亡,此人能预谋及此,果有人所难及之处。
八个黑衣大汉,动作奇怪,右手一场,弩箭已如狂风骤雨一般,疾射而出。
就在那黑衣大汉射出连珠匣弩的同时,智光大师大声呼喝数言。
他说的天竺语言,群豪知他是告诉群僧拒敌之法,却不知他说些什么。
但见那排坐的天竺群僧,突然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铜钹。
群僧应变虽快,但仍是晚了一步,那八张匣弩,已然连珠箭出。
人墙箭雨,立时十余人中了弩箭。
但这一阵工夫,群僧已然舞动铜钹,一片金光闪动,响起了一阵卜卜之声,后发弩箭,尽都为那铜钹击落。
每个匣弩之中,只有十支弩箭,也不过一眨眼间,匣中之箭均已射完。
八个黑衣大汉,射完弩箭之后,立刻向后退去。
玉萧仙子凝目看去,只见十余僧侣,身中弩箭,奇怪的是,竟然不知疼痛,穿Сhā游走,若无其事。
一个人不论武功如何高强,也无法练到受伤不疼之境,但这些僧侣,却个个能忍受痛苦。
李沧澜望了昆仑三子一眼,只见昆仑三子,也是一脸茫然之色,显然亦是不解其中奥秘。
玉萧仙子突然一振玉萧,高声说道:“王坛主,你心中害怕了么?”
王寒湘眼看天竺僧侣不畏痛苦,心中实是有些害怕,但闻玉萧仙子直言相询,自是不便承认,当下说道:“害怕什么?”
玉萧仙子道:“王坛主既是不怕,那是最好不过,我想改变一下计划。”
王寒湘道:“什么计划?”
玉萧仙子道:“先由咱们两人进入阵中,试试天竺僧侣武功如何?”
王寒湘伸手取出招扇,道:“有何不可。”
玉萧仙子道:“好!”
玉萧一振,缓步向阵中行去。
这时,天竺僧侣,已然停止转动,手执铜钹,凝立不动。
玉萧仙子行入阵中,右手一抬,玉萧疾点而出。
—萧点出之后,那凝立不动的天竺僧侣,突然转动起来,疾快无比把玉萧仙子围了起来。
玉萧仙子展开快功,玉萧挥动,眨眼间连攻十八萧。
但闻叮叮咚咚之声,玉萧仙子攻出的一十八萧,尽被天竺僧侣手中的铜钹挡开。
就在玉萧仙子被困阵中的同时,王寒湘也同时进入阵中。
王寒湘还未来得及出手,四个天竺僧侣,已然分由四面攻到。
王寒湘招扇疾展,扫出一招,凌厉的扇风,迫开了四个僧侣,凝神待敌。
奇怪的是两人停下手后,四周天竺憎侣,也同时停手不攻。
玉萧仙子默查形势,这惊魂大阵,形势并无多大变化,只是从群僧分出四人,把冲入阵中之人围起,不禁胆气一壮,暗道:“我还道这惊魂大阵有什么千变万化的惊人之处,看来不过如此。”
但闻李沧澜长啸一声,说道:“老夫也要见识一下这惊魂大阵,有何出奇之处。”龙头拐杖,带起了一片啸风之声,冲入了阵中。
他天生神力,人所难及,两个僧侣手中铜钹,触到他的拐杖,立时破空飞去。
这时,王萧仙子和王寒湘,都未再出手,默察阵势的变化,李沧澜挟石破天惊的威势,冲入阵中,拐杖到处,天竺僧侣纷纷退避,两人同时心中一动,不约而同的一齐挥动手中兵刃,配合起李沧澜的攻势,准备一举间,破去这惊魂大阵。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意料之外,两人一动手,整个惊魂大阵,一齐发动,天竺僧侣交错轮转,分别把三人围入了阵中。
李沧澜排山倒海一般的拐势,立时受到了强大的阻力,群僧展开了迅速绝伦的反击,人影滚动,四面八方攻来,因为那阵势转动的迅速,每一个僧侣只能攻出一招,就闪避让开去。
数十个天竺僧侣,在佳妙的配合之下,轮流还攻,而且分成四路,同时由四个方向攻到。
这时,场中的情势,又有了剧烈的大变。
李沧澜凶猛的攻势,已被阻止,王寒湘、玉萧仙子,原想和李沧澜会合一起的用心,亦受到阻拦,在群僧轮转的攻势下,只余下招架之力。
李沧澜见识广博,隐隐感觉到这惊魂大阵的形势、变化,和少林寺中的罗汉阵,极为相同,登时恍然大悟,暗道:那“达摩”祖师,渡海东来,但在天竺国中,亦有传人,是以,这些和尚的武功,同出一源,只有年深月久,历传数十代,双方历代人物的才慧不同,才使出一源的武功,有了很大的变化。
少林寺的武功,正大中蕴藏着奇奥变化,气势磅磅,这天竺一脉武功,却流入了诡奇为主,再和瑜咖汇合,自成一种格局,和少林武功,似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分别,但这惊魂大阵,倒还保有少林罗汉阵气势。
要知那少林寺罗汉阵,天下闻名,在中原武林道上扬名数百年,这惊魂大阵,既有那罗汉阵的气势,自是非同小可,如是再不小心,只怕要立刻伤在天竺僧侣手中。
心中念转,高声说道:“三位道兄,不可擅自入阵。”
李沧澜担心那昆仑三子,冲入阵中,也被困住,是以,先行出言阻止。
昆仑三子眼看那李沧澜冲入惊魂大阵之后;有如风卷残云一般,挡者披糜,这三人自持身份,不肯掠人之美,未曾出手,那知片刻之后,局势大变,惊魂大阵全面发动,李沧澜和王寒湘等,竟然被困在阵中,阵外看去,只见人影轮转,火炬下黄光闪动,冲入阵中的李沧澜等,己是人影难见。
玉灵子抽出长剑,床说道:“这阵势非同小可,咱们不可分开。”
并肩攻入阵中!
一阳子、慧真子齐齐抽出兵刃,正待联袂出手,却听得李沧澜呼叫之声。
玉灵子停下脚步,回顾了一阳子一眼,道:“师兄,那李老英雄不要咱们入阵,不知是何用心?”
一阳子略一沉吟,道:“他既出口喝止,必有用心,眼下未明内情,最好等候片刻。”
玉灵子道:“师兄说的是。”
昆仑三子,仗剑阵外,全神凝注阵势的变化。
玉萧仙子和王寒湘在步人阵中之时,都曾嘱咐过随来属下,如若未得招呼,不可但入阵中。
所以,两路人马,虽然眼见主脑被困,却是按兵不动,等候令下。
但见慧真子一皱眉头,叫道:“两位师兄,可瞧出这阵势有何怪异么?”
玉灵子道:“变化多端,奇诡难测,叫人看不出来龙去脉。”
慧真子道:“小妹之意,是说,这阵势和少林罗汉阵有些相似。”
一阳子道:“不错,可惜没有少林高僧在此……。”
但闻一声佛号,传了过来,大厅屋顶上火把闪动,出现了一僧一道,正是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
玉灵子抬头看那大厅一眼,少林、武当,两位掌门联袂而到,如是这惊魂大阵果然是少林罗汉阵一般模样,少林僧侣,必有对付之法。
慧真子望了一阳子一眼,道:“大师兄收传的这位弟子,身受武林同道的感戴,的确是今古少见,他的一举一动,似是都引动着武林同道的关心。”
一阳子正待答话,玉灵子却抢先说道:“昔年我如不把他逐出门墙,九大门派的诸位掌门人,格于身份,心中虽然敬重于他,但却不会以平辈相待于他了。”
慧真子道:“据小妹所知,杨梦寰虽已被掌门师兄逐出门墙,但他仍以昆仑门下弟子自居。”
玉灵子道:“所以,咱们才来相助于他了。”
为逐出杨梦寰和沈霞琳的事,玉灵子、慧真子,不知斗了多少次嘴,一阳子生恐两人再吵起来,急急接道:“咱们既然已瞧出这种惊魂大阵和少林寺罗汉阵,有些类似,何不通知那少林掌门一声,让他设法对付,只要惊魂大阵破去,不难一举尽歼天竺恶僧了。”
这时,那群转的僧侣,愈转愈快,站在阵外,已然无法瞧到阵中情势。
玉灵子暗运真气,目注屋顶,高声说道:“天宏道兄,贫道观察所得,这天竺僧侣的惊魂大阵,和贵寺罗汉阵,有甚多相似之处,道兄必有破阵良策了。”
他内功精深,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句句,都送到天宏大师的耳中。
但闻天宏大师应道:“贫僧亦有同感。”
突然一提气,直扑而下。
他由厅顶上直扑下来,正是那大厅门口和惊魂大阵的连接之处。
智光眼看四面强敌,愈来愈多,而且个个武功都十分高强,心中暗自焦急,心知单凭这惊魂大阵,已然难和来人抗拒,心想,得早作准备,是以,阵势发动之后,立时向厅中退去。
天宏大师站在屋顶之上,早已打量过四周形势,他对罗汉阵的变化十分熟悉,此阵果有相似之处,瞧出那阵势和厅门之处,有着一段空隙,立时提气跃下。
智光大师刚刚步入厅门,天宏大师已落身厅门和惊魂大阵之间的空隙。
此刻全阵发动,黄芒闪动,把整个大厅封起,如非行家,决难瞧出其间空隙,也不敢冒险跃落空隙之间。
智光回手一扬,拍出一掌,冷冷说道:“什么人?”
天宏大师右手推出,接下一击,道:“少林派天宏大师。”
智光心知此刻处境危恶,能施毒手,伤他几人,就减少几分阻力,暗中运气,扬手点出一指。
杨梦寰心知智光练有奇毒武功,天宏大师不知内情必为暗算,即时一跃而起,高声说道:“这番僧练有奇功,大师快些闪开。”
口中喝叫,人却拍出一记劈空掌力击向智光大师的后臂。
智光大师心知以朱若兰、赵小蝶、陶王、杨梦寰当世四大高手的武功,自然不是好对付的人物,早已有了戒备。
杨梦寰跃起呼叫,天宏大师立时向旁侧避去。
智光陡然回过身子,一扬左手,反拍一掌。
两股掌风,击撞在一起,彼此各自退了一步。
杨梦寰知那智光大师有很多诡异武功,常在不知不觉中伤人,此刻,赵小蝶、朱著兰、陶玉都暂无再战之能,依凭自己保护,不敢有丝毫大意,停手不攻,冷冷说道:“大师已陷重围,中上高手,已从四面八方涌到,惊魂大阵决难挡群豪攻势,但此刻大师如肯改变心意,疗治好朱姑娘等伤势,在下可保大师平安无事。”
智光大师冷笑一声,道:“那惊魂大阵,已经发动、被困于阵中之人不死,那惊魂大阵决然不会停手,”
杨梦寰道:“大师执迷不悟,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天宏大师低吟一声佛号,道;“杨大侠,朱姑娘无恙么?”
原来,他只瞧见陶玉和赵小蝶盘膝而坐,运气调息,却不见朱若兰人踪何在。
朱若兰此刻是何模样,杨梦寰也不明白,但心中却希望她完好无恙,当下说道:“朱姑娘么?也在这大厅之中。”
天宏大师右手探入大袖之中,摸出一面铜钹道:“老衲不愿轻易动此兵刃,今日为了救人,只好破例一用了。”
智光正待答话,瞥见人影一闪,眼前又多了一个道人。
杨梦寰抬头看去,见来人正是武当掌门人静玄道长,当下一抱拳,道:“有劳道长。”
静玄道长涮的一声,拍出背上长剑,低声对天宏大师道:“咱们联手而上吧!”
智光前有杨梦寰阻挡去路,后有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背腹受敌,但他却一直未喝令厅中的天竺僧侣助战。
杨梦寰沉声道:“大师、道长,这天竺僧侣,身怀奇技,常在激斗之中,陡然伤人,朱姑娘、赵姑娘、陶玉,都是这般的伤在他们手中,两们要小心一些了。”
静玄道长心中暗道:那朱姑娘的才智、武功,无不强过你杨大侠,朱姑娘既然伤在了这番僧手中,你却怎能安然无恙?
杨梦寰口中和天宏大师及静玄道长谈话,但双目却盯注在智光的双手之上,不见他有出手之意,接道:“但如能小心一些也不难对付,在下武功,才智均不及朱、赵两位姑娘,但因小心之故,和这番僧,连斗了数次,一直未为所伤。”
静玄长剑一摆,冷冷说道:“大师父可以出手了。”
他矜持一派掌门身份,和天宏大师联手攻敌,已觉不该,是以,再不肯抢先出手。
智光缓缓说道:“三位小心了。”
左手一扬,拍向杨梦寰,右手暗发掌风,分袭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
杨梦寰知他手法阴毒,伤人于不觉之中,当下说道:“两位小心了,这番憎武功恶毒,伤人于无形之中,不能大意。”
口中在和天宏大师、静玄道长招呼,手中却冒险展开反击,左手施一招“如封似闭”以阻智光大师的攻势,右手全力抬出一掌,一股强猛的潜力,随着拍出的掌势,直涌过去。
原来,杨梦寰这几日中,细想那智光大师的伤人手法,大都是同时攻击两人,一为佯攻,一面却暗运功力伤人。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都对那朱著兰敬若天人,对那杨梦寰,亦是十分佩服,听他指点,果然不敢大意,纵身向旁侧闪开去,铜钹长剑,交错反击。
饶是如此,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仍觉着两缕暗劲,掠衣而过,威势强猛绝伦,不禁暗暗吃惊,道:如若杨大侠没有事先的警告,这样的无声无息的暗劲,决无法闪避得开,此时,已然伤在天竺僧侣手中了。
智光本想出手一击,就算不能让两人同时受伤,至少可以先伤一人。
那知杨梦寰料事机先,出言点破,使天宏大师、静玄道长,脱去一场大难,智光白白费了一番心血,心中大是忿怒,暗道:这人可恶至极。正待回身先对杨梦寰施下毒手,杨梦寰拍来的一掌,已然先行攻到。
强烈的暗劲,汹涌而至。
匆忙之间,智光扬起左手,接下一掌,这一击,硬碰硬打,全凭功夫实方,使不得一点巧。
智光但觉那涌来的劲力,十分强大,急急向旁侧让去。
这时,天宏的铜钹,静玄道长的长剑,因智光及时闪让,一齐落空。
静玄长剑一翻,唰的一招“孔雀开屏”,斜斜划出。
快迅的剑势,闪起一道银芒,天宏大师的铜钹,也同时攻出,袭向智光前胸。
智光三面受敌,心中微感慌乱,右手大袖拂动,扫出一股劲力,以封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兵刃,左手迎向杨梦寰拍出的一掌。
杨梦寰心知此时此刻,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受伤,看他掌势拍来,竟然不肯硬接,一闪避开。
智光借势,跃飞而起,冲入厅内。
天宏大师沉喝道:“佛门不幸,出此孽障。”
内力暗发,手中铜钹,徒然脱手飞出,大如轮月,直击过去。
铜钹去势劲急,挟带着一股啸风之声,从杨梦寰等头上掠过,直袭向智光大师。
少林铜钹,别具一格,和一般暗器大不相同,急促的旋转之势,使人无法能准测出它的方向。
智光大师似是知道那铜钹的厉害,探手一把抓过一个身侧头带方中的青衣人,硬向铜钹之上挡去。。
那青衣人吃智光一把抓住了身上两处要|茓,半身运转不灵,眼看那铜钹飞来,却是无法闪避,但似有不甘心为那铜钹所伤,双手齐出,向那铜钹推去。
只听一声惨叫,鲜血溅飞,青衣人双手齐腕处,被那飞转的铜钹,齐齐斩断。
铜钹斩断双腕,余力不衰,旋飞直上,一阵呛呛之声,大厅上一处木梁,亦被那铜钹划过,折作两段,积尘纷纷落了下来。
智光双手一挥,竟把手中青衣人当作暗器,直向天宏大师投掷过去。
杨梦寰双手齐出,接住那青衣人,低头看去,早已气绝而亡。
静玄道长低声问道:“杨大侠无恙么?”
杨梦寰道:“在下很好。”
静玄道长道:“杨大侠的仁慈之名,天下皆知,但搏斗之间,难免要有人伤亡。”
杨梦寰缓缓放下尸体,道:“道长说的是。”
静玄道长缓缓把手中长剑,递了过去,道:“杨大侠请暂用此剑。”
杨梦寰接过长剑,道:“大师、道长,可有破那惊魂大阵之策么?”
天宏大师道:“十二名精锐的少林弟子,即刻就到,他们纵然不能破去这惊魂大阵,亦可势均力敌,下致落败。”
杨梦寰道:“那很好,两位好好照顾赵姑娘和陶玉。”
仗剑直向前行去,口中喝道:“智光,阁下武功高强,在下亲眼所见,但不知大师敢否和在下决一死战?”
他见强援已到,善后之事,不用自己再多操心,登时豪气奋发,指名挑战。
智光用天竺语言,叽哩咕咯,喝叫数声,六个方巾青衫人,突然一齐行了出来,一排横立,挡住了杨梦寰。
静玄道长缓步行到赵小蝶的身侧,道:“赵姑娘,可要贫道扶你一把么?”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来,凄凉一笑,道:“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又服了毒药,道长不用费心了。”
静玄道长道:“姑娘不用自绝生机,天下武林同道,都已得到此讯,源源赶来此地,不难有疗伤的能手。”
赵小蝶缓缓退到门侧,背依木门而立,道:“我还可以支持,道长拒敌要紧。”
此刻,冲入大厅中人,只有天宏大师、静玄道长两人,加上一个杨梦寰,也不过三人而已,而大厅中,除了智光大师之外,还有十余个天竺僧侣,和十几个青衣人,双方人数相较,杨梦寰等仍是处于劣势。
天宏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陶施主,可要老衲助一臂之力么?”
陶玉睁眼望了天宏大师一眼,道:“不用劳驾。”
天宏大师轻轻咳了一声,道:“此刻共御外侮,老衲意出至诚。”
陶玉突然站起了身子,行到一侧。
且说杨梦寰和六个青衣人相对而立,轻轻一挥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银芒,说道:“各位都是中原人士,被掳异域,为人奴役,此刻是诸位挣脱枷锁,重归故里的良机,难道你们真还要和我等为敌么?”
六个青衣人,一个个面色铁青,呆呆的望着杨梦寰,脸上是一股进退维谷的表情,显然,几人已经被杨梦寰说动,但内心之中,却似被另一服力量阻止不敢答应。
只听那智光大师,施用天竺语,喝了一声,六个青衣人,突然从长衫下,拔出了一把匕首,疾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杨梦寰长剑疾挥,一阵叮叮咚咚之声,挡开群袭而来的匕首,寒芒闪动,反击数剑,把六个青衣人,逼在四五尺外,怒声说道:“我知你们都为一种药物所困,不敢抗拒,但那毒药性发作,也不过一个死字,你们受他之命,拒抗于我,也是一样的难以得活。”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连续攻出,剑如电闪,尽都是又毒又辣的招数,片刻间,连伤三人。
杨梦寰素以仁义服人,从不妄伤一人,今日形势所迫,不得不施下毒手了。
智光大师眼看杨梦寰勇猛无匹,再打下去,六个青衣人,都将要伤在他的手中,立时大喝道:“住手。”
杨梦寰长剑疾出一招“法轮三转”,逼开了三个青衣人,应道:“什么事?”
智光冷冷说道:“你如要再进一步,我就立时把朱若兰置于死地。”
杨梦寰心中暗道:狗急跳墙,迫他过甚,只怕他真要施下毒手了。果然不敢再向前逼进。
天宏大师接道:“此刻,这山庄四周,都已被重重包围,你如敢处死了朱姑娘,必将受到最为残酷的报复,同为佛门弟子,老衲特别奉劝一句,信不信那就在你了。”
突然陶玉举步而行,直对智光大师行去。
杨梦寰沉声说道:“陶兄伤势未愈,岂可……”
陶玉冷冷接道:“不劳下问。”
直对智光大师行了过去。
杨梦寰知他此刻武功高强,已所难及,机智更在自己之上,此行必有用心,也不出手拦阻。
只见陶玉行到智光身前,低言数语,智光先时神色淡然,望着陶玉,一语不发。
静玄道长低声说道:“杨大侠,这人阴沉无比,不能太信任他。”
但闻陶玉沉声说道:“除此之外,在下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办法了。”
智光大师突然改用汉语,说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陶玉道:“你必须要冒险,你来自异城,如何能独自在中土行动,如若你今日一败涂地,势必将葬身此地不可。”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智光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也是唯一能疗治朱若兰和赵小蝶伤势之人,对他既不能放过,也不能施下毒手,如是陶玉能够施用什么手段,把他制眼,那是最好不过了。
智光大师双目圆睁,逼注陶玉脸上道:“你们中土人士一向狡猾,贫憎岂肯上当。”
陶玉冷笑一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你不肯信,那是无可奈何了。”
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打斗之声,突然消失:
转眼望去,只见大厅外火把高照,布成惊魂大阵的天竺僧侣,竟全都倒卧地上,有如死去一般。
这变化有如晴天霹雳,骇得那智光大师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梦寰也是大为惊奇,他默察那惊魂阵的变化,却是奇妙无方,纵然是天机上人重生,三音神尼还魂,也无能在片刻之间,一举尽歼惊魂大阵的天竺憎侣。
只听陶玉仰天大笑道:“智光,你已经穷途未路了,再不答应在下的条件,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了。”
智光脸色大变,目注陶玉,缓缓说道:“你如肯立下誓言,贫憎才能相信。”
赵小蝶突然举步而行,直行到杨梦寰的身侧,道:“借此机会,先杀陶玉,余下智光一人,咱们就好对付了。”
只听陶玉冷冷说道:“智光,你听到了没有?”
智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道:“贫僧决然不信。”
陶玉怒道:“立下誓言,又有何妨,我如口不应心,自断肢体而死。”
心中却是暗道:我如不自己下手,自然永不会应此誓言了。
智光右手挥动,迅快的拍了陶玉两处|茓道。
这时,杨梦寰已仗剑行了过来,探手一招“神龙出云”,刺向智光大师。
智光疾快的向后退开三尺,避过一剑。
杨梦寰紧随一步,挥剑追击。
忽见陶玉右手一扬,斜里一掌,劈了过来,直击向杨梦寰握剑右腕。
杨梦寰心中虽然对陶玉动了怀疑,却未料到他此刻会突然出手,急急一沉腕,避开一掌。
陶玉出掌迅快,杨梦寰应变虽快,仍是晚了一步,陶玉指风,扫在腕上,五指不自觉一松,长剑随手落地。
智光反扑而上,迎胸拍出一掌。
杨梦寰大喝一声,踢出一脚,直击智光大师的丹田|茓。
智光被迫,收掌而退。
陶玉右脚伸出一挑,挑起长剑,唰唰两剑迫退了杨梦寰。
这时,李沧澜、玉萧仙子、昆仑三子、百毒翁等,都已逼进厅门。
李沧澜怒声喝道:“寰儿闪开。”
大步冲入室中。
杨梦寰心知自己手中如无兵刃,万难是陶玉敌手,只好倒跃而退。
他和智光动手数次,已知智光临敌应变,拳掌招术也无惊人之处,至多和自己在伯仲之间,只是他练有几种恶毒的武功,伤人于不觉之中,朱若兰、赵小蝶、陶玉,都淬不及防的大意中受他暗算,但这陶玉却是大不相同了,剑招、拳术,招招毒辣。
李沧澜越过杨梦寰,一挥龙头拐,道:“陶玉,你竟甘和这异域妖僧合流,当真是愈来品级愈发低下了。”
陶玉神情淡然,冷冷的望了李沧澜一眼,道:“我陶玉纵然是满怀仁慈而来,诸位也是一样不会相信。”
天宏大师道:“佛门广大,慈航普渡,只要陶施主能放下屠刀……”
陶玉仰天一声大笑道:“在下如若不是为了救人而来,那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
李沧澜道:“你为救何人而来?”
陶玉道:“朱若兰。”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老夫看到你从小长大,对你有着二十年养育之恩,你反脸和老夫动手,一样的是招数毒辣,剑剑想置老夫于死地,朱姑娘和你无干无涉,凭什么你要救她呢?”
陶玉冷笑一声,道:“这倒用不着你管了。”
李沧澜长啸一声,道:“别人对你所知不多,大约认为你有一天,将会放下屠刀,但老失却对你太清楚了,对付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你以绝后患。”
陶玉淡然一笑,道:“可惜的是你们已经放过了很多的机会,以后,杀我陶玉的机会不多了。”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今日是最好的杀你机会。”
陶玉摇摇头道:“如在一盏茶功夫之前,那时,在下身上的|茓道未解、不论何人,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置我于死地。”
李沧澜一振龙头拐,迎面劈下,道;“今天,天下英雄,云集于此,我不信,你还能逃走。”
昆仑三子各横长剑,守住厅门。
玉灵子高声说道:“除大奸,惩巨憝,用不着和他讲什么武林规矩了,咱们从未三人联手拒敌,今日倒是不妨一试。”
昆仑三子任何一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三人联手之力,只怕当真如铜墙铁壁一般。
陶玉弟凝目望去,只见王寒湘率领的人手,却为玉萧仙子率领之人,列队挡住,双方相持,还未动手。
川中四义,已然随着那李沧澜,欺入厅中,四人双手各执着一把二寸的短刀。
陶玉心中暗估目下形势,敌我强弱十分明确,身处逆势,自是不便逞强,口顾了智光大师一眼,道:“朱姑娘现在何处?”
智光道:“壁角幕帐之中,”
陶玉道:“此刻咱们处境十分险恶,敌强我弱,不宜硬拼,如是大师肯相信区区之言,咱们可施用朱姑娘迎敌。”
智光道:“好!我去带她出来。”
陶玉剑势急振,绝招连出,封住了李沧澜的拐势。
他剑招变化多端,李沧澜的龙头拐添恶的攻势,竟然被他奇幻的剑招挡住。
李沧澜龙头拐长在六尺以上,施展开后,一丈内近不得人,昆仑三子等人都被李沧澜的拐势挡住,无法冲入厅中。
而人博斗十招,智光抱着朱若兰走了出来。
陶玉眼观四方,虽在和李沧澜动手,仍然兼顾四面形势变化,眼看智光行了过来,立时收剑跃退,道:“快把朱姑娘给我。”
智光还在犹豫,陶玉已然伸手抢过了朱若兰,厉声喝道:“诸位如若再向前逼近一步,我就先杀了朱若兰。”
这一着果然收效,群豪竟然不敢再向前逼近。
忽听一个尖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陶玉,朱姑娘如有毫发之损,我要把你乱剑斩成肉泥。”
杨梦寰回头望去,只见来人正是玉萧仙子,手执玉萧,满脸激愤之容。
在玉萧仙子身后,紧随着百毒翁。
对这位满身剧毒的人物,群豪心中都有些畏惧惮忌,生恐碰上他沾了奇毒,纷纷让开。
玉萧仙子直越过李沧澜,横着玉萧,不敢抢攻。
陶玉冷笑一声,道:“朱若兰还好好活着,毫发未损,但如你们逼人过甚,在下为情势所迫,那是只好先杀朱若兰了
目光一掠百毒翁,怒声说道:“百毒翁,那惊魂大阵,可是你用毒破去的么?”
百毒翁道:“不错,我不过略施毒技,他们就个个中毒身亡,看将起来,这天竺僧人,却是好对付的很。”
陶玉道:“我请你出山,却想不到你竟要和我作对?”
百毒翁道:“区区败在玉萧姑娘手中,不得不履行承诺,只好请你陶帮主见谅了。”
陶玉怒道:“彼此敌对,施用诈语,岂可认真么?”
百毒翁道:“区区一向是言而有信。”
陶玉咬牙说道:“日后我陶玉如有机会,非把你劈死剑下不可。”
百毒翁道:“你如逼近我三尺之内,就要身中奇毒,这一生,你是很少机会杀死区区了。”
玉萧仙子道:“陶玉,放下朱若兰姑娘,今日就再饶你一次不死。”
陶玉道:“在下信不过姑娘。”
玉萧仙子道:“如何你才肯相信?”
陶玉道:“我等带着朱若兰,离开险地之后再说。”
王萧仙子道:“我问你放是不放?”
陶玉道:“放!不过,时机要由在下选择……”
目光转注智光大师脸上,道:“此刻这大厅中还有属下几人?””
智光道:“二十余人。”
陶玉道:“你从中选出八人,带他们走,余下的留在这里不用管了。”
智光大师道:“那怎么成?”
陶玉道:“不成,你也留在这里陪他们吧!我要走了。”
右手仗剑,左手抱着朱若兰,向外行去。
智光大师急道:“你到那里去?”
陶玉道:“离开这死亡险地。”
智光道:“带八人和二十余人,有何不同?”
陶玉道:“此刻,我无暇说明,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了。”
智光想到那惊魂大阵中的随来弟子,忽然间全部倒下,斗志全无,只好说道:“好!你等我片刻。”
陶玉手中长剑挥转,架在那朱若兰的项颈之上。
群豪怕他伤到了朱若兰,果然都不敢再向前逼进。
智光大师已召集了室中的天竺弟子及一些青衣人,正自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不过,他说的全部是天竺语言,别人只瞧到他口齿启动,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陶玉等的不耐冷冷说道:“智光,你好了没有?”
智光道:“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伸手摸出一个玉瓶,交到了为首一个青衣人的手中。
杨梦寰心知那玉瓶之中,定然藏着那种很奇怪药物,不禁心中一叹,暗道:这等药物,如若落在陶玉手中,那就不知道要有好多人遭殃了。
但闻陶玉高声说道:“诸位先得退出大厅。”
群豪只好依言退出。
陶玉低声对智光大师道:“大师带着跟走的人,前面开道。”
神气活现的智光,此刻却变的听话的很,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六个天竺僧侣,和两个青衣人,鱼贯的随在智光身后,出了大厅。
陶玉最后出了厅门,玉萧仙子突然飞跃而起,拦住了陶玉道:“陶玉,放下朱姑娘,自己去吧!我们决不迫你。”
百毒翁冷冷接道;“如是真的动上手,只怕你也没有机会能够杀人。”
陶玉心知他用毒之能,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可能使人不自觉间身中奇毒,看他距离自己甚近,不禁心中发毛,疾退两步,道:“你站远一些。”
百毒翁道:“我如要决心在你身上下毒,你再离远一些,也是无法避免。”
这时,杨梦寰、李沧澜、昆仑三子,都已经分由两侧绕上。
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着激愤,疑问。
陶玉忽然生出一种恐惧,凄沧之感,转眼望去,只见王寒湘等,被彭秀苇率领的高手堵在一侧。心中暗暗一叹,忖道:这些人和那朱若兰全无关系,但对她的关心爱护,尤过本门中人,今日我如行事过分,只怕要激起众怒,这朱若兰受伤甚重,留下她也是一样。
心中念转,回首看了玉萧仙子一眼,道:“如在下留下朱姑娘,姑娘可能负责不让在场群豪迫赶在下?”
玉萧仙子道:“可以。”
陶玉道:“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放下朱若兰起身而去。
李沧澜、昆仑三子突然快步而上,直行到玉萧仙子身侧,低声说道:“姑娘,当真要放他们去么?”
王萧仙子道:“先救朱姑娘要紧。”
这时,王寒湘也率领着随来之人,追上了陶玉。
彭秀苇带着十二花娥,要待迫赶,亦被那王萧仙子喝止。
杨梦寰望了望留在室中的天竺憎侣和青衫人,看他们分聚两处,低声相商,看情形并无动手的准备。
他心知这些人的武功不弱,此刻既无动手之意,暂时不用理会他们。
场中群豪,大都关心那朱若兰的生死,全都围了上来,相较之下,赵小蝶显得更孤零,倚门而立,神情间无限黯然。
其实,她伤势沉重,往日娇艳如花的粉脸上,变的一片苍白,她咬牙苦撑,支持着未倒下去。
杨梦寰缓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姑娘,你脸色很坏。”
赵小蝶道:“我不要紧,快去看兰姊姊,拦住智光大师……”
杨梦寰道:“不错,但姑娘也不宜在这里停留的了,这厅中的人,虽无动手之意,但也不能不作防备。”
也不征求赵小蝶的同意,一把抱起了赵小蝶,直向朱若兰身边冲去。
杨梦寰冲入人群,放下赵小蝶,急急说道:“岳父,三位师尊,玉萧姑娘,快追智光大师,不能放他走。”
李沧澜道:“玉萧姑娘已经答应放他,咱们不能出尔反尔。”
杨梦寰道:“他用独门手法,伤了朱姑娘,别人无法解救!……”
话未说完,已有三条人影,联袂而起,直向智光追去。
杨梦寰抬头看去,见那飞跃而起的三人,正是昆仑三子。
李沧澜回顾了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一眼,道:“两位道兄请率本门弟子,守护朱姑娘。”
带着川中四丑,紧随昆仑三子之后,追了过去。
杨梦寰、玉萧仙子、百毒翁、彭秀苇,四条人影,也联袂而起、紧追在李沧澜的身后。
陶玉似早已料到了群豪必会追他、放下了朱若兰后,立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一面低声对智光大师说道:“目下,咱们是患难与共,生死同命的局面,在下有几句话问你,你必得据实回答。”
智光道:“老衲知无不言。”
陶玉道:“这几日里,那朱若兰可曾清醒过么?”
智光道:“清醒过两次。”
陶玉道:“他对你说些什么?”
智光道:“一语未发,她睁开双眼,望了我两眼,就又闭上双目。”
陶玉一跺脚,道:“你怎早不告诉我。”
智光道:“你没有问,贫僧如何知晓。”
陶玉道:“唉!你这笨和尚……”
智光怒道:“你怎可出口伤人,贫僧乃天竺国师之尊……”
陶王冷冷接道:“大国师一样能被人杀死。”
智光大师道:“你们使毒物,胜之何武,如若凭借武功,单是那惊魂大阵,就足以对付你们中原高手了。”
陶玉心中大怒,正待发作,突然又想到了目下处境,必得暂时和他联手不可,强自忍下怒火,笑道:“你可知道那朱若兰是我们中原武林道上,第一位才人么?”
智光道:“她还不是一样的伤在老衲的手中。”
陶玉道:“那是她大意所致,别说她了,就是在下此刻如再和你动手,也不会伤在你的手中了。”
两人谈话之间,行速略慢,昆仑三子和李沧澜等,已然追到身后七八丈左右,陶玉打量了一下山态形势,前面两丈左右处,是一个山谷入口,两面山峰对立,正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当下对王寒湘道:“你带四灵化身入谷,预作布置……”
目光转到智光大师脸上,道:“你和我,留在此地拒敌。”
智光冷冷说道:“贫憎乃是大国师的身份,阁下对我说话,总要客气一些才是。”
陶玉道:“此地此时,大师最好能忘去自己的身份、荣耀。”
说话之间,人已行近山口。
陶玉停下脚步,低声对智光说道:“那相貌古怪,身着灰袍的人是百毒翁,此人武功并非绝高,但用毒之能,却是人所难及,设法先伤了他。”
智光还未来得及答话,昆仑三子已然追到。
玉灵子长剑一摆,道:“联剑出手。”
但杨梦寰高声说道:“三位师尊且慢出手。”
五灵子一收长剑,回身问道:“什么事?”
杨梦寰使出八步赶蝉的轻功,越过李沧澜,直到玉灵子的身侧,扬剑指着智光大师,道:“这和尚练有两种阴毒的武功,伤人于无形之中,朱若兰、赵小蝶,都是伤在他手下,徒儿已和他搏斗数次,对付较易,这和尚交给我,三位师尊,专心对付陶玉。”
这时,李沧澜、玉萧仙子,都已追到,百毒翁大步而出,道:“诸位后退,在下来对付他们。”
群豪眼看他施毒之能,举手之间,竟能使惊魂大阵的群僧,尽皆伤于剧毒之下,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害怕,暗道:此人如是为害江湖,那可怕之处,不在陶玉之下。
陶玉左手仗剑,右手放在衣袋之中,神态镇静、从容,微微闭着双目,似是根本未曾瞧到群豪。
那智光大师却是双目忽睁忽闭,闪动的神光,一直在百毒翁脸上打转。
百毒翁对陶玉,似是极为惮忌,遥遥一抱拳,道:“陶帮主……”
陶玉冷笑一声,接道:“不用客气了……”
百毒翁正待接言,突然小腹之上一疼,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杨梦寰怒道:“又是这和尚暗施算计。”
百毒翁重伤之后,强自运气,大喝一声,疾向智光扑去。
智光扬手一掌,正击在百毒翁的前胸之上。
这时,天色早明,旭日金光下,只见百毒翁身上飞散一片如烟如露的白粉。
杨梦寰暗叹一声,付道:“这一掌,力道甚重,百毒翁纵然有横练的工夫,也是难以承受。”
只听百毒翁一声闷哼,喷出一口鲜血,倒摔在地上。
原来,这一掌落势奇重,那百毒翁生生被震的五腑离位,喷出鲜血。
玉萧仙子厉喝一声,越众而出,直向百毒翁扑了过去。
百毒翁人虽倒摔在地上,但却有着死不瞑目的感觉,圆睁着一双眼睛。
眼看玉萧仙子走了过去,突然挺身坐起;道:“不要行近我。”
玉萧仙子微微一怔,随即大悟,知那适才飞扬的白粉,都是奇毒,停下脚步道:“你伤势如何?”
百毒翁道:“我不行了。”
说完一句话,闭目而逝。
杨梦寰长剑一摆,道:“智光,你又伤了一人……”
瞥见智光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右手五指,反转自袭,一下子,Сhā入了自己前胸之中。
这意外的变化,使全场为之震惊。
李沧澜沉声喝道:“诸位退后一些,他击毙了百毒翁,但亦中了百毒翁身上的奇毒,此刻,毒性已经发作,咱们不用和他动手了。”
他想到适才百毒翁使用传毒伤人之法,借那天竺和尚,一一传出奇毒,片刻使整个惊魂大阵中的天竺憎侣,全部伤在那奇毒之下。
此刻,那智光既中奇毒,自然是不宜和他接近。
群豪果然纷纷后退。
只听陶玉沉声说道:“大师,你中了奇毒么?”
智光大师心中有如千万蚂蚁蠕蠕爬行一般,难过之极,但他神智还未晕迷,口中连连喘息,答不出话。
陶玉道:“那百毒翁身上有解药,快去取来吞下。”
智光右手一抬,拔了出来,数股鲜血,疾射而出。
陶玉趁智光目光转注到百毒翁身上之时,突然手起剑落,横里斩去。
寒光闪过,智光大师被陶玉一剑斩作两断。
群豪看陶玉突然出此毒手,都不禁为之一呆。
杨梦寰略一怔神后,挥剑而上,道:“陶玉,你杀了自己的帮手,不觉着人单势孤么?”
昆仑三了由侧面绕了上去,道:“陶玉,你作恶多端,今日是你恶贯满盈之时。”
李沧澜带着川中四义,横身挡住了智光带来的六个天竺和尚和两个青衫人。
王萧仙子突然纵身而起,直飞起两丈多高,悬空打了两个跟斗,超过了陶玉,挡住了陶玉后退之路。
杨梦寰冷笑一声,道:“陶玉,咱们先动手吧!”
长剑一振,寒光闪转,连攻三剑。
陶玉挥转手中之剑,封开三招。
三剑来三剑挡,响起了一阵金铁相击之声。
陶玉挡开三剑之后,冷冷说道:“住手!”
杨梦寰停手说道:“陶玉,今日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只怕也没有人信了。”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只见昆仑三子和玉箫仙子,已布下合围阵势,当下冷冷说道:“我只告诉你们一件事,那智光大师已死,当今之世,只有在下能够救朱姑娘和赵小蝶的伤势了”
杨梦寰怔了一怔,道:“只怕未必吧!”
陶玉道:“朱若兰、赵小蝶,此刻都伤势严重,晕迷不醒,在下先救一位,以资证明。”
杨梦寰心中暗道:“赵小蝶、朱若兰两位姑娘,不论那一个落在他的手中,咱们都有所顾虑。”
但闻陶玉冷然接道:“那赵小蝶不但内伤沉重,而且她还服用了天竺僧侣的毒药,那药性虽不剧烈,但她不能运气抵拒,只有咬牙忍耐苦熬,就是再行服用那天竺毒药,以解痛苦,如是再多服几次,中毒过深,纵然医好她的伤势那也是无法改除好的毒瘤了。”
言下之意,无疑说出先救赵小蝶了。
杨梦寰略一沉吟,回目对玉萧仙子,道:“有劳姑娘去请那赵姑娘来。”
玉萧仙于暗道:你受他骗了数十次,还听他什么鬼活。
口中却忍下未言,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抱了赵小蝶出来。
这时,群豪虽然哀伤那百毒翁的死亡,但因强敌当前,谁也不存丝豪大意之心,强抑伤感,全神待敌。
杨梦寰低声对昆仑三子,道:“三位师尊,咱们布成一个方阵。”
昆仑三子口未应言,人却依言布成了一座方阵。
杨梦寰接道:“玉萧姑娘,把赵姑娘放在阵中。”
目光一转,望着陶玉道:“陶兄,如若具有替赵姑娘疗伤之心,请入阵中。”
陶玉仰天大笑三声,弃去手中长剑,缓步行入阵中,蹲下身子,连拍了赵小蝶身上四处大|茓。
杨梦寰、昆仑三子,个个仗剑凝神而文,只要一发觉那陶玉别有图谋,立时挥剑群攻。
陶玉拍过赵小蝶四处大|茓之后,闭上双目而坐。
过有顿饭工夫,赵小蝶突然挺身坐了起来。
杨梦寰道:“赵姑娘,请运气一试,伤势如何?”
赵小蝶缓缓站起身子,暗中运气一试,道:“伤势大好,余疼甚微。”
陶玉一挺而起,道:“杨兄此刻相信了吧!”
杨梦寰道:“阁下这疗伤之术,可是听那智光所授么?”
陶玉道:“个中道理深奥,但此刻在下却无暇对几位解说了”
杨梦寰淡淡一笑,道:“陶兄,不愿解说疗伤之法,那也罢了,但还有朱姑娘的伤势,也要借重大力。”
陶玉道:“难道阁下不怕在下挟持朱姑娘,逼诸位放走在下么?”
杨梦寰道:“除非陶兄能够先不管自己生死。”
陶玉冷笑一声,道:“在下并未求治朱若兰的伤势,是杨兄请兄弟疗治了。”
杨梦寰道:“你如能疗治好朱姑娘的伤势,咱们便让路放行……”
陶玉目光转动,只见那随同智光而来的天竺憎侣,齐齐跪在地上,面对着智光的尸体合掌当胸,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低诵经文,超渡那智光大师的亡魂。
两个随来的青衣人,也随着天竺憎侣,跪在地上,看样子并无为智光报仇和自己拼命之心。
这时,赵小蝶已然把真气运行一周,冷冷道:“陶玉,在场之人,都已经知道你的为人,你想施展诡计逃走,决难得逞,眼下你只有一条出路……”
陶玉淡然一笑,道:“救活朱若兰。”
赵小蝶道:“不错。”
陶玉微徽一笑,道:“智光死后,遍天下,只有我陶玉一人能够救她,此刻,你们那一个动手杀了我,也就算杀了那朱若兰。”
第四十一回死里逃生
杨梦寰道:“智光虽死,但仍有很多天竺僧侣在此,也许他们知道解救朱若兰的手法。”
陶玉道:“这不是冒险的事。”
赵小蝶道:“你说吧,提出条件,我们想想看能否答应。”
陶玉道:“在下的条件很简单,我救活朱若兰后,咱们双方也同时停战三月。”
杨梦寰道:“三月之后呢?”
陶玉道:“各凭本领,心智,一争长短。”
杨梦寰望望昆仑三子,道:“三位师尊意下如何?”
一阳子道:“自然先救朱姑娘了。”
杨梦寰道:“陶玉,三月之中彼此互不相侵,在下可以答应,但在下亦有一个条件。”
陶玉道:“什么条件?”
杨梦寰道:“你要订下一个会面之处,而且还得立下重誓,届时,定要赴约。”
陶玉略一沉吟,道:“好,三月之后,咱们南岳衡山相见。”
杨梦寰道:“你如不守约言呢?”
陶玉道:“天诛地灭。”
杨梦寰道:“好,在下也答应你。”
回顾了玉萧仙子一眼,道:“吩咐他们扶朱姑娘过来。”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亲去抱了朱若兰过来。
陶玉先点了朱若兰两处|茓道,说道:“朱姑娘伤势过重,不是片刻能够医好。”
玉萧仙子道:“需要好多时间?”
陶玉道:“两个时辰左右。”
玉萧仙子道:“我们等你两个时辰就是。”
陶玉道:“疗治她的伤势,一要知晓窍诀,二要深厚的内功才行。”
慧真子想到七年之前,在饶州城中,那朱若兰曾经不惜大耗内力,替自己疗治蛇毒,此情此恩,一直存在心中,当下说道:“陶玉,朱姑娘乃千金之躯,男女有别,你堂堂男子,自是不便动手,贫道愿代效劳,助你疗治她的伤势。”
陶玉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先以本身真气,攻入她命门|茓中,不可停息。”
慧真子还剑入鞘,蹲下身子,依言施为,右手按在朱若兰命门|茓上,使真气源源攻入。
陶玉闭甲静坐了片刻,突然扬手点出一指,口中却对慧真子道:“不要使那真气中断。”
他连续点出了四指之后,朱若兰果然睁开了双目。
玉萧仙子道:“姑娘你醒来了?”
朱若兰缓缓坐起,回顾了慧真子一眼,道:“多谢老前辈。”
慧真子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
朱若兰目光转注到陶玉脸上,道:“不论你用心何在,但你救了我,总要领你之情。”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是不得不救。”
站起身子,一拱手,接道:“姑娘保重,在下要去了。”
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让开去路,道:“陶兄,别忘你订下之约。”
陶玉冷冷说道:“在下受了这次教训,决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三月后重会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杨梦寰淡然一笑,道:“最重要的是陶兄能依时赴约。”
陶玉道:“杨兄放心。”
转身疾奔而去。
朱若兰望着陶玉的背影,一直是一语不发,直待陶玉消失不见,才轻轻叹息一声,道:
“纵虎归山,唉!你们今日为什么不杀了他?”
赵小蝶道:“为了救姊姊,他们不得不答应放了陶玉。”
朱若兰道:“这数月来,我和陶玉见面次数不少,每一次见他时,都觉着他阴沉骄狂中,带着一点迷惘。”
杨梦寰道;“难道这一次不同么?”
朱若兰道:“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他有着从未有过的开朗,神色充满着自信,那是,他对订约会之日期,有了很大的制胜把握。”
赵小蝶道:“姊姊,难道他能在数月中,突飞猛进,这约期只不过三个月啊……”
朱若兰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这件事,咱们等会再谈吧……”
欠身对昆仑三子等行了一礼,道:“多谢诸位老前辈赶来相助。”
慧真子道:“能为朱姑娘略效微劳,贫道等引以为荣。”
李沧澜道:“朱姑娘能脱大难,实我武林之幸。”
王萧仙子道:“九大门派,各方英雄,都已得到了姑娘蒙难之讯,正由四面八方赶来此地。”
朱若兰道:“一个女流,生死何惜,怎敢劳动天下英雄。”
李沧澜道:“姑娘身系武林正邪消长,天下英雄大都欠了朱姑娘一份情德,此番赶来,理所当然,姑娘当之无愧……”
朱若兰道:“这个,这个……”
玉灵子突然接道:“李老英雄说的不错,赶来此地的人,个个都出自愿,千百年,只怕无一人能和姑娘一般,在武林中有着如此重大的声誉德望,”
朱若兰道:“贱妾何德……”
一阳子接道:“姑娘不用客气了,我等和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因创览风光,一直未离北湘省境内,闻得姑娘受到暗算之讯,匆匆赶来此地,就贫道所知,姑娘蒙难之讯,都是各方武林人物,自愿快马兼程四下传告,此刻,姑娘已脱大难,但天下群雄,此刻正好可赶上参与和陶玉约会决战,此事关系天下安危,武林正义,凡我武林同道,人人有责,还望姑娘出面主持,众望所归,才可团结一致,一举击败陶玉,清除妖气。”
朱若兰道:“此事只怕不是老前辈想的那样简单,咱们得从长计议。”
玉萧仙子缓步行了过来,道:“姑娘,那些天竺和尚如何处理?”
朱若兰道:“留下他们的性命,不要伤害他们,要借他们之口,把智光惨死之事,带回天竺,使他们此后不敢再妄动进入中土之念。”
玉萧仙子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朱若兰似是很困倦,望望四周的昆仑三子和李沧澜,道:“有劳诸位前辈……。”
慧真子接道:“姑娘很倦了,先去休息一会,我等助玉萧姑娘料理这些天竺余孽。”
朱若兰也不客气,举手对赵小蝶和杨梦寰一招,道:“你们跟我来。”
杨梦寰感觉到有些事不寻常,当着这多人前,稳重的朱若兰决不会把自己叫到一侧,回顾了李枪澜一眼,道:“岳父大人,请招呼各大宗主,暂回那巨宅休息,劳请川中四义,埋了百毒翁和智光的尸体……”
李沧澜低声接道:“这些事不用你烦心了,快去瞧瞧吧,朱姑娘情形有些不对。”
杨梦寰道:“小婿亦有同感。”
转身向前行去。
只听李沧澜低声喝道:“回来。”
杨梦寰已行出丈余,闻声又转了回来,道:“岳父大人,有何吩何?”
李沧澜道:“不论她说什么,都答应她。”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小婿自有应付之道。”
转身行去。
朱若兰、赵小蝶并肩而行,绕过一处山角,在一块山岩之上坐下。
杨梦寰匆匆追了上去,道:“姊姊,身体不适么?”
朱若兰点点头,伸手拍拍石岩,道:“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杨梦寰心中虽有了准备,仍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定定神缓缓坐了下去。
朱著兰抬头望着遥远处一片白云,道:“兄弟,有一句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虽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却有着它的哲理,道尽了人间生死、离别、欢笑、悲伤。”
赵小蝶奇道:“姊姊,你在说什么啊?”
朱若兰淡淡一笑,道:“我想暂时告别你们……”
赵小蝶急道:“你要到那里去?”
朱若兰笑道:“很远的地方,所以,我要请你两位来,交代你们几件事。”
杨梦寰道:“姊姊,你忍……”
朱若兰接道:“先听我说。”
杨梦寰只好停下不言。
朱若兰举手理一下头上秀发,道:“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好,舍不得我离开你们……”
赵小蝶道:“姊姊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们呢?”
朱若兰道:“所以,我要先找你们来,告诉你们几件事,再向你们辞别。”
赵小蝶又待Сhā口,却被杨梦寰伸手拦住,道;“让兰姊姊说下去。”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不用想劝阻我,这一次我要和你们约法三章,姊姊说出口的话,决然不许有一点更改。”
扬梦寰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朱若兰道;“陶玉和你订下三月之约,不可大意,你要好好的计议一番,不妨以车轮战对付他,重要的是出手先攻,攻完即退,你和赵小蝶也要准备一下,尽三月时间,研究一两种对付陶玉的方法出来才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是说陶玉如期赴约的话,也许他不会按期赴约。”
杨梦寰心中一动,正待接口,朱若兰又抢先说道:“第二件事,你要善待小蝶妹妹,我去了,她会寂寞……”
赵小蝶心中似是亦有警觉,急急说道:“姊姊,你要到那里去呢?”
朱若兰微微一笑,道:“天涯辽阔,那里都可使姊姊安身立命,我已经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你们不用管我了。”
说完了几句话,神色突然间转变的十分严肃,缓缓站起了身子,接道:“小蝶告诉玉萧仙子,要她带着人手回天机石府去,半年之内,我如不回天机石府,天机石府就由她主理,不用再等我了。”
这几句活,说的十分明显,杨梦寰、赵小蝶同时听得心神震动,齐齐失声而叫,道:
“姊姊,你……你……”
朱若兰冷漠的说道:“你们当真不肯听我的话么?”
赵小蝶道:“姊姊之言:我等岂敢不听,但姊妹言中之意,似乎这一别即成永诀,小妹……”
朱若兰道:“难道我要照顾你们一辈子么?你们都很大了,应该知道如何珍惜自己……”
目光转注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兄弟,善待琳妹妹,李姑娘,她们对你情深如海,你不能负了她们,记住姊姊的话,我要去了。”
转过身子,缓步向前行去。
赵小蝶站起身子,欲待拦住,却为杨梦寰示意拦住、朱若兰行出两丈左右时,突然加快了脚步,眨限间走的踪影不见。
赵小蝶突然把目光投注到杨梦寰脸上,怒声喝道:“你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放走兰妹姊,难道你听不出她的话么?”
杨梦寰道:“正因为我听明白了,才要拦住你。”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那你的用心何在?”
杨梦寰道:“兰姊姊语气神情,坚决无比,咱们很难劝得住她……”
赵小蝶道:“所以,咱们不用管了,死活由她去了。”
杨梦寰道:“咱们如是强行劝阻,必会惹她发怒,那时,除了以武功阻劝于她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赵小蝶道:“那也比不管好啊……”
杨梦寰道:“咱们要根本劝阻兰姊姊,必得先行知晓她为了什么才这般决心的弃我们不顾而去,”
赵小蝶点点头,道;“有道理。”
杨梦寰道;“所以,我要和姑娘平心静气的谈谈这件事。”
赵小蝶缓缓坐了下去,道:“杨兄,可曾想到为什么?”
杨梦寰神情严肃的说道:“只有一个原因,才会使兰姊姊性情大变……”
赵小蝶道:“什么原因呢?你想到没有?”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小蝶一皱眉头,道:“怎么不说呢,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赵姑娘,这数日来,朱姑娘一直在晕迷中,是么?”
赵小蝶道:“不错啊!”
杨梦寰道:“她神智不清,武功全失,毫无反抗之能,如是有人要弓虽暴于她,她亦是无能力反抗的了。”
赵小蝶道:“怎么?兰妹妹受了……”
杨梦寰道;“我不是说一定,而是说有此可能。”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子咱们快去追她回来。”
杨梦寰摇摇头道:“不行。”
赵小蝶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别说此刻咱们已追她不上,就算是追上了她,也无法劝她回心转意。”
赵小蝶道:“照你说来,咱们只有放手不管了。”
杨梦寰道:“那倒不是……”
仰起脸来,长长吁了一口气,接道:“咱们必得先找出兰姊姊内心创伤的原因,然后再对症下药。”
赵小蝶道:“如何对症下药呢?”
杨梦寰道:“咱们先要设法查出兰姊姊这几天中有些什么际遇。”
赵小蝶道:“如何一个查法?”
杨梦寰道:“自然要从那些天竺憎侣身上着手。”
赵小蝶道:“那智光来此不久,而且一直在咱们困扰之下……”
杨梦寰道:“也许是兰姊妹心有所疑,咱们只要设法证明她并未受过弓虽暴,那就成了。”
赵小蝶道:“如何证明呢?”
杨梦寰道:“这要动用心机安排了……”
语声微微一顿,低声说道:“不论事情经过如何,咱们都可以使它未曾发生过。”
赵小蝶道:“我明白了,咱们设法去骗兰姊姊?”
杨梦寰道:“不是骗,而是真正的使此事未发生过,使她心理上,不存一点阴影。”
赵小蝶道:“杨兄说的是,不但咱们要使兰姊姊相信,而且咱们亦要相信才行。”
杨梦寰道:“不错,见过诸位老前辈时,也不要提起此事。”
赵小蝶道:“那要如何说呢?”
杨梦寰道:“说她有事准备先走,安排三月后和陶玉决战的事。”
赵小蝶道:“这说法很好,别人不会再动疑心了。”
杨梦寰道:“好,咱们去吧!”
两人绕过山弯回来,李沧澜、昆仑三子,果然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慧真子最是关心,先行迎了上来,道:“朱姑娘无恙么?”
赵小蝶道:“兰姊姊很好,她有事要先行一步,要我向诸位致歉一声。”
杨梦寰道:“看情形,朱姑娘此去,可能准备三月后和陶玉决斗的事……”
李沧澜道:“她年纪轻轻,但事事都能够未雨绸缪,实是常人难及。”
杨梦寰道:“岳父说的是。”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目下那朱姑娘既然去了,咱们也不用在此多等了。”
李沧澜道;“嗯!有一件事,咱们也得早些处理了。”
杨梦寰道:“什么事?”
李沧澜道:“天宏大师和静玄道长,还在守着那一批天竺僧侣,咱们也该回去处理一下了。”
这时,迫随智光大师而来的天竺僧侣,都已被昆仑三子和玉萧仙子等合力围攻,死伤大半,余下之人,也被点了|茓道。
玉萧仙子选了一处青草地,挖了一个土坑,埋了那百毒翁的尸体,黯然说道:“大乱未定,只有暂时屈你在此,以后再为你重建墓园。”
那百毒翁一生桀傲不驯,唯独对玉萧仙子不肯拂逆,为她效命,死而后己。
葬罢了百毒翁,玉萧仙子缓步走回到杨梦寰的身侧,低声问道:“杨相公,告诉我朱姑娘去了何处了?”
杨梦寰道:“她去时未曾交待。”
玉萧仙子道:“她走的那个方向?”
杨梦寰道:“目下局势未定,咱们先一起回到山庄中去,安排了天竺余孽,再去找朱姑娘如何?”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贱妾先走,相公随后再来吧……”
目光一掠带来的花娥,女婢,接道:“这些花娥女婢,由彭姑娘率领,相公有事,对彭姑娘说也是一样。”
杨梦寰看她神情坚决,低声说道:“似是向西南而去,姑娘不论是否追上朱姑娘,都望天黑之前,返回山庄。”
玉萧仙子淡淡一笑,道:“不用等我了,我如追上朱姑娘,未必能劝得她回去,如是追不上她,贱妾也无颜回来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玉萧仙子果然聪明,似是已经瞧出情形不对,但内情未明之前,不便泄露。”
当下低声说道:“玉萧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姑娘答允。”
玉萧仙子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姑娘追寻朱姑娘,还望能在沿途留下暗记,在下办完善后之事,立刻赶往追寻。”
玉萧仙子道;“好,我答应你。”
转身大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和群豪,一齐回到山庄之中。
这时,少林、武当两个随护掌门人的弟子,都已赶到,攻入大厅,一番激战之后,天竺僧侣,又有了甚多伤亡,大部被天宏,和静玄点了|茓道。
少林憎侣,一死二伤,武当门下弟子,亦伤了三人。
天竺群僧中,只有智心大师一人破围逃走。
杨梦寰等回到山庄之后,激战已过,少林僧侣与武当弟子,都在整理善后,浩浩荡荡,进入中原的天竺群僧,在百毒翁施用奇毒,破去惊魂大阵,和智光同归于尽之后,不过几个时辰,已然瓦解冰消。
计点生擒者,共有天竺僧侣九人,那身着青衫的大汉六个,除逃了一个智心之外,全数被歼。
天宏大师下令,把未死的天竺来人,全都点了|茓道,关于一室之中,派了囚个少林僧侣看守。
尸体横阵,血污狼籍的山庄,经过少林僧侣和武当弟子的合力打扫、冲洗,很快的恢复了旧观。
杨梦寰和群豪进入厅中落座,抱拳一礼,说道:“为了杨某,劳动天下英雄,杨某在这里拜谢了。”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齐齐起身,还了一礼,道:“杨大侠已是天下武林的正义之征,那陶玉志在所有武林同道,杨大侠不过是首当其冲而已,杨大侠如若身遭暗算,必将是祸延武林,我等赶来相助,那也不过是力谋自保而已。”
杨梦寰道:“在下已和陶玉订下了三月后南岳衡山相会之约,届时,陶玉必将全力以赴,诸位也该准备一下了,这大约应该是最后的一战了,如若这一战能够剪除陶玉,三十年内,武林当可保平静之局了。”
静玄道长道:“事关重大,咱们必得有所准备才行,但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贫道之意,咱们之中,亦该推举一人,主持大局,也好统一事权,遣兵调将,对付强敌。”
天宏大师道:“据老衲所知,目前天下英雄,正自四面八方,赶来此地,主持之人,必得众望所归的人物才是,因此,此人自是杨大侠了。”
杨梦寰道:“区区本该应命,但在下却有一点苦衷,不得不先行说明。”
昆仑三子一直是静坐无言,李沧澜也不便多口,仍由天宏大师问道:“杨大侠有何苦衷,须知当今武林中,有此德望者,除了你杨大侠外,只有一位朱姑娘了。”
杨梦寰道:“为了应付三月之后的会期,在下必需和朱姑娘等尽三月之力,研究几种武功出来以便三月之后对付陶玉,因此,诸位必须另外推举一位主事之人出来。”
李沧澜道:“朱姑娘到那里去了?”
杨梦寰道:“朱姑娘在另外一处地方,等候我和赵姑娘。”
李沧澜点点头,道:“这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杨梦寰道:“因此,诸位之中,必须要再行推举一人,主持其事。”
一阳子道:“李老英雄,望重江湖,贫道之意,由李老英雄主持大局如何?”
李沧澜道:“这个,老朽如何敢当。”
天宏大师接道:“老衲赞成由李老英雄主持大局。”
李沧澜道:“老朽如何有此德望,还是由大师主持的好。”
天宏大师道:“陶玉属下,大都为李老英雄旧部,如有李老英雄出面领导,最为适宜,调遣人手方面,亦可量敌而为了。”
李沧澜还待推辞,静玄道长却抢先接道:“贫道亦有同感,还望李老英雄能够勉为其难,答允此事了。”
杨梦寰起身说道:“各位大师、道长盛情,岳父就请偏劳了吧!”
李沧澜沉吟了一阵,道:“老朽如再推辞,那是不识抬举了。”
杨梦寰起身说道:“琳妹、红妹那里,还望岳父代我说明一声,小婿这就动身了。”
李沧澜道:“多多小心保重。”
杨梦寰欠身应道:“小婿知道。”
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赵姑娘,咱们走吧。”
赵小蝶回顾了李沧澜一眼,紧随在杨梦寰身后向前行去。
天宏大师、静玄道长,齐齐起身相送。
杨梦寰出了山庄,立时加快脚步,片刻间,已走出五六里路。
回首不再见群豪踪影,才又放下脚步,长长叹息一声,道:“赵姑娘,有一事,必得和姑娘早作计议。”
赵小蝶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什么事,快说吧,只要我力能所及,无不全力以赴。”
杨梦寰道:“是关于兰姊姊的事。”
赵小蝶道:“那是更不能推辞了,要我作什么?”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道:“如若兰姊姊受了屈辱,赵姑娘准备用什么办法劝她?”
赵小蝶道:“我求她留下性命,如是她要死,我就跟她一起死。”
杨梦寰道:“这法子不行。”
赵小蝶道:“那要如何?”
杨梦寰道:“我如是早已想出办法,那也不用和你商量了。”
赵小蝶凝目思索了一阵,道:“我实是再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杨兄多想想吧!”
杨梦寰道:“最好是咱们能想个法子,证明兰姊姊没有受到屈辱。”
赵小蝶道:“就算是咱们异口同声,但兰姊姊为人主见甚深,她心中之疑不去,如何能够说得服她?”
杨梦寰道:“所以,第二个办法,咱们要使她忘去那些事。”
赵小蝶道:“她如自己要想,咱们有什么法子呢?”
杨梦寰道:“前面两个方法,如是不能办到,那只有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赵小蝶道;“最后是什么办法?”
杨梦寰道:“咱们要她不忍死,也不能死。”
赵小蝶道:“说来容易,但如何才能作到呢?”
杨梦寰道:“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了,你要想尽办法,劝阻她勿生此心,动之以情,使她不忍死才行。”
赵小蝶道:“只能如此了,你呢?”
杨梦寰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只要能够使兰姊姊打消求死之念,不论付出何等代价,我杨梦寰亦是在所不借。”
赵小蝶道:“我想起一件事了,赶快去接琳姊姊,兰姊姊最喜爱她,也最怜借她,她和我两个人,当可增进了很多效率。”
杨梦寰道:“不错,我去水月山庄接她。”
赵小蝶道:“我去吧!你先去追兰姊姊,守着她,别让她出意外,我去接琳姊姊来。”
杨梦寰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立刻动身。”
赵小蝶应道:“好,”
当即转身,两个飞跃,行踪顿杳。
杨梦寰望着赵小蝶背影消失之后,也随着纵身而起,追向西南。
行约十余里,果然找到了玉萧仙子留下的暗记。
玉萧仙子留下的暗记十分清晰,杨梦寰接图追索,毫不费力,又追了十余里,到了一座荒凉的山谷口处。
抬头看去,只见玉萧仙子坐在谷口处,一丛青草之后,双目却凝注深谷中,似是在监视什么一般。
杨梦寰缓步行到玉萧仙子的身前,低声说道:“玉萧姑娘。”
玉萧仙子口顾了杨梦寰一眼,低声说道:“朱姑娘在谷中小庙之内。”
杨梦寰弟目望去,果见一个小庙,突立在深谷悬崖之下。
那是深山常见的土地庙,不过一间房子大小,庙中的设施简陋,樵夫、猎户们入山大家到此晋香祈福,这座小庙,既无定期的庙会,也无什么香客。
杨梦寰望了那小庙一阵,轻轻叹息一声,道:“她一人跑入那荒凉的小庙之中做什么?”
玉萧仙子道:“我从未见过朱姑娘有过今日这般的忧郁,她智慧过人,浩瀚如海,心胸阔达,常人难及,什么事,都不会难得住她,但今日,她的神情,却是不同往常……”
杨梦寰道:“姊姊久年追随朱姑娘,定然可以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玉萧仙子道:“那该是心灵上的创伤,永远无法弥补的痛苦……”
目光凝注到杨梦寰的脸上,接道:“杨相公,你明白我的话么?”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忍想……”
玉萧仙子道:“不忍想,也得想下去,你必须面对着这个事实。”
杨梦寰道:“小弟真不知如何才能劝得兰姊姊回心转意,抛去愁苦。”
玉萧仙子道:“也许那只是她心理的一种错觉,像她那天神般的尊贵,又有谁真敢轻易的冒渎她呢?”
杨梦寰眼睛一亮,道:“玉萧姊姊说的是。”
玉萧仙子道:“兄弟,恕我放肆的再这般叫你一句了。”
杨梦寰道:“咱们过去一直是姊弟相称,叫的自是应该。”
玉萧仙子道:“你觉着朱姑娘平日对你如何?”
杨梦寰道:“情挚意真,视我如同手足一般。”
玉萧仙子道:“你别忘了一件事啊。”
杨梦寰道:“什么事?”
王萧仙子道:“那朱若兰强煞了也是个女人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去吧!到那小庙中去,仔细的问问她,也许她会讲出心中的忧苦出来。”
杨梦寰缓缓站起身子,道:“姑娘呢?你不去么?”
玉萧仙子道:“我不去,人多了反有不便。”
杨梦寰道:“为兰姊姊,杨梦寰粉身碎骨,亦是在所不惜。”
玉萧仙子微微一笑、道:“但愿你此行得偿心愿,劝的她意回心转。”
杨梦寰一提真气,举步直向那小庙奔了过去。
走到小庙口处,探头向里望去,只见那朱若兰依壁而坐,微闭双目,两行泪珠儿,正自腮问滚下,落在胸前。
她胸前衣服,早已湿了一片,显是已经哭了很久时光。
杨梦寰轻轻咳了一声,缓步行入庙中。
朱若兰霍然而起,拭去脸上泪痕,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她内功精湛,耳目灵敏,数丈可辨落叶,但此刻却是大失常态,直听得杨梦寰那轻咳之声,才惊觉到有人行来。
杨梦寰抱拳一揖,道:“小弟来的鲁莽,还望姊姊恕罪。”
朱若兰冷哼一声,道:“好多大事,你都丢下不办,来此作甚?”
杨梦寰道:“小弟心中,再没有比兰姊姊生死更大的事了。”
朱若兰眉宇间探过一抹悲伤神色,但不过一瞬间重又恢复了平静,缓缓说道:“你在发的什么疯,那一个要死要活了?”
杨梦寰道:“唉!兰姊姊,事到如今,难道你还骗我么?”
朱若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杨梦寰道:“姊姊的失常神情,不但小弟我瞧得出来,在场中人,又有谁瞧不出呢?姊姊一向是教训我们,今日小弟斗胆,想奉劝姊姊几句话了。”
朱若兰道:“你说吧。”
杨梦寰道:“姊姊分明有着很沉重的心事,但却不肯宣之于口,这一点,赵姑娘和小弟都早已看出来。”
朱若兰凄凉一笑,道:“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呢?失去的,有如流水落花,谁能使时光倒流,落花重开。”
杨梦寰道:“姊姊不肯告诉小弟内情,却要忍心弃我们而去……”
朱若兰黯然说道:“我不会就这样白白死去,我要利用残余的生命,助你们一臂之力。”
杨梦寰道:“姊姊可是要搏杀陶玉。”
朱若兰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现在,我要休息一个月,一月之后,我再追踪寻他,希望能在你们相约之期未满之前,和他决一死战,但我不一定能够胜他,因此,你们还要准备,不论这二战胜负如何,陶玉至少会奎些内伤,三月期满之约,你们可以多几分杀他的机会。”
杨梦寰静静的听完之后,突然微微一笑,道:“陶玉胜了姊姊,他不会放过姊姊……”
朱若兰道;“我会早作准备,败他之手,我就会自行死去,不会活着受辱。”
杨梦寰道:“姊姊败了那是求仁得仁,如是不幸姊姊胜了呢?”
朱若兰道:“我如能杀了陶玉,也可以使你们省却一番气力。”
杨梦寰道:“那姊姊不是不能死了么?”
朱若兰道:“埋骨青山何处无,不死在陶玉手中,难道我就不能自寻了断么?”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现在,咱们谈到正题了,小弟斗胆相问,姊姊为何要死?”
朱若兰两道清澈的双目,投注在杨梦寰脸上,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杨梦寰道:“姊姊不把小弟当作外人,说说自是无妨。”
朱若兰道:“好!我告诉你,姊姊的清白受到了沾污……”
杨梦寰突然仰天大笑,历久不绝。
朱若兰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杨梦寰道:“我笑姊姊才慧过人,怎会如此多虑!”
朱若兰缓缓说道:“你在说什么?”
杨梦寰道:“武林中人,处境复杂,岂能和世俗中人一般,姊姊受伤晕迷,被那和尚劫持,实非得已,古往今来,似此等事普通的很,姊姊又何必放在心上呢?远的不去说它,琳妹妹、赵姑娘,都曾有过这等遭遇。”
朱若兰轻轻叹息一声,道:“糊涂的兄弟,我的遭遇,和她们大不相同了……”
一整脸色,缓缓接道:“当今之世,你该是我最为亲近的一位男人,说我们之情如姊弟也好,说我们是一对情侣也好,那都不能算错,但我们几年的交往中。一直清清白白……”
杨梦寰接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心中一直藏有了几句肝胆之言,不敢轻易出口,生恐冒读了姊姊。”
朱若兰耸了耸柳眉儿,道:“什么事?”
杨梦寰道:“我不知琳妹妹是否对姊姊讲过,她们许下的心愿,也是我藏在心中的隐秘。”
朱若兰道:“什么事,你说吧!”
杨梦寰道:“这些年来,不但小弟处处得姊姊的呵护照顾,琳妹妹和瑶红,都得了姊姊很大的帮助,如不是姊姊多方相扶,我们三个,那里会有今日,因此,不特小弟心中感激不尽,就是她们两位亦是念念难忘,而且是出自衷诚,因此,小弟和他们成婚之日,她们都不肯身居正位,而以偏房自居,姊姊见过她们替你布置的闺房,当可知小弟之言非虚了。”
朱若兰道:“荒天下大唐的事……”
杨梦寰微微一笑,接道:“不管如何,她们的用心,都是出自一片至诚,而小弟心中也有着一个想法。”
朱若兰道:“什么想法?哼!你也和她们一般荒唐。”
杨梦寰心中暗暗付道:不论她清自是否真的受了沾污,但她心理上这份打击太大了,此时此刻,我如不挺身而出,动之以情,只怕她决难再活下去……。
心中念转,口中却接道:“姊姊可知,我们婚后数年,一直未有过夫妇生活么?这都是为了姊姊之故……”
偷眼望去,朱若兰脸上不见怒意,才接口说道:“她们说直等姊姊回心转意,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时,她们才有快乐。”
朱若兰道:“嗯!你也这样想,是么?”
杨梦寰道:“小弟虽不敢形诸口舌,但内心的渴望之情,决不在她们之下。”
朱若兰道:“杨梦寰,你想娶好多妻子啊!看来是多多益善了。”
杨梦寰道:“这些年来,姊姊对我知之甚深,小弟是否好色之人呢?”
朱若兰道:“你虽不好色,但却贪得无厌。”
杨梦寰道:“对霞琳和瑶红,小弟是责无旁贷,对姊姊小弟是敬爱有加。”
朱若兰道:“你现在也学得会讲话了。”
杨梦寰正色道:“小弟是情出至诚,言由衷发。”
朱若兰道:“你现在说不觉着太晚一些了么?”
杨梦寰道:“小弟对姊姊敬爱并重,地老天荒,此情不变,再晚二十年,也是一样。”
朱若兰仰起脸来,长长叹息一声,道:“你的一番盛情,姊姊心领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
杨梦寰心中暗道: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说动才成。
黯然叹息一声,接道:“姊姊难道对小弟,毫无一点情意么?”
朱若兰摇摇头,道:“不要误会……”
杨梦寰接道:“不是误会,数年来,小弟一直把刻骨铭心的思慕之情,压在心底,不敢稍有冒滨姊姊之言,今日出之于口,实是……”
朱若兰缓缓站站起身子,接道:“不要说了,我知道你的用心。”
杨梦寰道:“小弟言发乎情。”
朱若兰道:“你只是想解除我心中的负担,用心虽然是非常的可贵,但可惜姊姊不是那等人……”
凝目望着庙外远天处一片白云,接道:“如若姊姊我还是清白之身,我也许会答应你,但如今姊姊已经是白壁沾污。”
杨梦寰道:“小弟并未存过份妄想,只望姊姊答应我们,能让小弟常留在天机石府之中,朝夕能见到姊姊。”
朱若兰苦笑一下,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我要去了。”
举步向庙外行去。
杨梦寰道:“姊姊要到那里去?”
朱若兰道:“你要说的话,大概已经说完了,我已经记在心中,我会好好的想想这件事,不用再追踪我了。”
杨梦寰站起身子,本想要追随那朱若兰身后而去,但被朱若兰当面揭穿,自是不便再硬追下去,一时间,进退失据,呆呆的站在庙门口处出神。
朱若兰举动迅快,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杨梦寰心中暗道:“我此刻如若追她而去,定将引起她的不快。”
正在为难之间,瞥见玉萧仙子急急奔来;闪入庙中,道:“杨相公,你和朱姑娘谈些什么?”
杨梦寰略一沉吟,道:“事已至此,在下也不用避讳什么了,小弟要据实而言。”
玉萧仙子道:“最好是一字一句,都不要改,完全照你们谈话的经过说出来。”
杨梦寰遂把会谈经过之情,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玉萧仙子听得很用心,杨梦寰说完,良久之后,玉萧仙子才缓缓说道:“杨相公,你对姑娘的生死看法如何?”
杨梦寰道;“恨不能替她死去。”
王萧仙子黯然一笑,道:“那是说,你有决心救她了,”
杨梦寰道:“只要能使她打消死念,不论任何重大牺性,均所不惜。”
玉萧仙子道:“杨相公有此用心,事情还有可为了……”
语声微顿道;“她忧虑的是自己的清白受污,才不愿偷生人世,只有对症下药,想法子证明她还是清白之身才行。”
杨梦寰道:“在下实是想不出有何办法,还望姑娘指教。”
玉萧仙子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证明的办法虽有,只怕有所不妥。”
杨梦寰道:“有何不妥之处?”
玉萧仙子道:“万一不幸被她料中,求得证实之后,岂不是更加深她死亡的决心。”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姑娘说的是。”
玉萧仙子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垂首说道:“杨相公,为了朱姑娘,贱妾有甚多不当之言,说出口来,还望杨相公不要见笑才好。”
杨梦寰道:“姑娘请说吧。”
玉萧仙子道:“要知那朱姑娘的料断,并非无因,她这些日中,一直在迷糊之中,随时可能遭遇到不幸的事。”
杨梦寰道:“朱姑娘有若天人,谅那智光大师也不敢侵犯于她。”
玉萧仙子道:“咱们把她看作天人,但她在智光和陶玉的眼中,却是一位人间少见的绝色美人,这是因感受不同,看法也就各异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不论她是否清白沾污,咱们也不能让她死去。”
玉萧仙子道:“因此,咱们不能冒险。”
杨梦寰道:“在下和她恳谈甚久,看她神态十分坚决,眼下,她只有一个心愿,杀死陶玉,然后自绝而死。”
玉萧仙子双目凝注杨梦寰脸上,缓缓说道:“我先要问你一句话。”
杨梦寰看她神色凝重,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缓缓说道:“什么话?”
玉萧仙子道:“你口口声声要救朱姑娘,自然是全心全意了,但如她真的清白受了沾污,你是否愿娶她为妻?”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玉萧仙子道:“不用这个那个了,这才是救她的关键,你如没有娶她为妻的决心,那也不用谈救她了,让她去死就是。”
杨梦寰神情激动,脸上是一片极为复杂的神色,沉吟了良久,道:“如若真能救她,区区是在所不惜。”
玉萧仙子神色凝重的道:“你要仔细想想,此事勉强不得,如是被她瞧出不对,那就前功尽弃了。”
杨梦寰道:“我如答应了,那就全心全意,姑娘但请放心。”
玉萧仙子道:“那很好,咱们此刻就设法布置一个让她无法寻死的局面。”
杨梦寰道:“请教高见。”
玉萧仙子道:“高明之策,全仗随机应变,到时间,你听我的就是。”
杨梦寰道:“此刻呢?咱们何去何从?”
玉萧仙子道:“追踪朱姑娘。”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两人出得小庙,直向正西奔去。
那朱若兰似是早已有备,竟然是不留痕迹,两人直追出数十里之远,仍是不见朱若兰的踪迹。
玉萧仙子停身在一处高峰之上,流目四顾了一阵,摇摇头,道:“只怕咱们追错了方向。”
杨梦寰道:“她如诚心逃避咱们追踪,那就是不易追上她了。”
这时,已是太阳偏西的时分,玉萧仙子伸手指着山下一座谷口道:“杨兄弟,你瞧可是一处卖酒的帘儿么?”
杨梦寰凝神望去,果见遥远处有一个酒帘儿随风招展。
当下点头说道:“不错。”
玉萧仙子道:“这等深山之中,既有卖酒所在,定然是一处交通要隘了,咱们过去瞧瞧,也许能打听出朱姑娘的行踪,”
两人下了山峰,提气疾奔,不大一会工夫,已到那酒店前面。
说它是一家酒店,事实上,只是两间简单的茅舍,一个当炉的伙计,卖几样小菜,烧酒。
玉萧仙子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只见这座酒店,乃是一处十字路口,除非朱若兰越山而渡,非要经过此地不可。
这时,酒店中正坐着一个黑衣老者,在食用酒饭。
玉萧仙子低声说道:“杨兄弟,你去问问那当炉伙计,是否看到了朱姑娘,”
杨梦寰依言行了过去,抱拳一礼,道:“借问一声,可曾见过一位姑娘,行经此地么?”
那当炉伙计正在忙着,听得杨梦寰的问话,竟是连头也未抬的应道:“一位姑娘么?刚刚过去了不久。”
杨梦寰喜道:“走的那个方向?”
那伙计应道:“向正西而去。”
两人腹中本感饥饿,想吃点东西,但获得朱若兰行踪,心中大喜,相不到这么轻易的就打听了出来,遂忘记了吃饭的事,而联袂向正西行去。
提气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路。
玉萧仙子突然停下脚步,道:“姑娘的轻功绝伦,如是她施展轻功,咱们追她不上,如是缓缓赶路,这一阵,咱们也许赶上了。”
杨梦寰想了一想,道:“不错,玉萧姊姊似是心有所疑?”
玉萧仙子道:“那店中坐的一个黑衣人,你可曾当心瞧过么。”
杨梦寰道:“匆匆一瞥,好像在那里见过。”
玉萧仙子道:“不错,我也有此感,刚才,我才想起,他很像一个人。”
杨梦寰道:“什么人?”
玉萧仙子道:“蛇叟邱元……”
杨梦寰接道:“不错,正是那蛇叟邱元,我瞧的是他的衣服。”
玉萧仙子道:“他一个人坐那里决非为了吃饭,只怕是别有用心了。”
杨梦寰道:“此人已经很久未在江湖之上出现,难道也为陶玉收罗了不成?”
玉萧仙子道:“很难说,我们未留心他,他该已留心到我们,如是那朱姑娘从此走过,他定会打上一个招呼。”
杨梦寰道:“姑娘说的不错,咱们该当如何?”
玉萧仙子道:“咱们追出十余里,仍未见姑娘行踪,八成是岔了路,也许那伙计在骗咱们,咱们回去瞧瞧,那人如是邱元,事情只怕就有些复杂了。”
两人仍从原路折返,直奔那小店前面。
只见那全身黑衣人,仍然坐在原位,却似力不胜酒,伏案睡了过去。
那当炉伙计,此刻已然离去,一眼望去,简陋的茅舍中,只有那全身黑衣的酒客一人。
杨梦寰行人店中,伸出右手,正想推那邱元一下,突闻玉萧仙子道:“不可造次。”
一跃而入,拔出玉萧,疾向那黑衣人肩后点去。
只听那黑衣人哈哈一笑,挺身而起,道:“区区今日已然两度经历生死大劫了!”
杨梦寰凝目望去,其人果然是蛇叟邱元。
玉萧仙于道:“此话怎么说?”
邱元道:“陶玉错开我四肢关节,把我放在路旁,他说我一生玩蛇,等一条毒蛇来咬伤我。”
玉萧仙子道:“准救了你?”
邱元道:“朱若兰朱姑娘,接上我四肢关节,嘱咐在下坐等两位,告诉你们几句话。”
杨梦寰道:“什么话?快快请说。”
邱元道:“她要两位不用追她了……”
玉萧仙子接道:“怎么?朱姑娘已经知晓是我们两个人么?”
邱元道:“一个杨梦寰,一个玉萧仙子,说的清清楚楚,难道还会错么?”
王萧仙子点点头,道:“你说下去吧:”
邱元道:“朱姑娘要两位会合赵小蝶,找一个幽静之地,好好的研练武功,以备对付南岳之约。”
说罢,霍然站起身子。
杨梦寰道:“邱兄意欲何往?”
邱元道:“那朱姑娘要在下转告之言,我已句句转告,此地无事,还留在此作甚?”
玉萧仙子道:“适才我等经过此地,邱兄是否看到了呢?”
邱元道:“看到了。”
玉萧仙子道:“看到了,为什么不招呼我们一声?”
邱元道:“那时,朱姑娘尚在附近,在下不便开口。”
杨梦寰想到那个当炉伙计,不禁冷笑一声,道:“那当炉伙计何在?”
邱元摇摇头,道:“不要错怪了他,这都是那朱姑娘的安排,她心中明白,如不给你们一个显明的劝告,只怕不肯甘心,你追她逃,大家都无法安下心来学习武功。”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话倒是不错,目下第一件重要的事,是对付那陶玉的约会,陶玉未死之前,朱若兰只怕也无法安心去死……
只听玉萧仙子问道:“那朱姑娘还说些什么?”
邱元道:“没有,那朱姑娘只交待这几句活。”
大步出店而去。
两人望着邱元的背影,片刻间绕过一个山角不见。
玉萧仙子道:“杨兄弟,此刻咱们该当如何?我也被闹的没有主意了。”
杨梦寰道:“那兰姊姊说的也是,此刻,咱们第一件大事,应该设法对付陶玉,如若咱们把这宝贵的三个月虚耗而过,那未免大可惜了。”
玉萧仙子沉吟了一阵,道:“这么办吧,你去会合那赵小蝶,我去找寻姑娘,寻得姑娘下落,我再去通知你们一声。”
杨梦寰沉吟一阵,道:“最重要的是,咱们应该监视着陶玉……”
玉萧仙子点点头,道:“不错,朱姑娘就算决心一死,也必会先找陶玉一拼,找到陶玉存身之地,也许比找朱姑娘的行踪容易一些,事不宜迟,咱们就此分手吧!”
杨梦寰道:“我会合了赵小蝶之后,也无法安心去练武功,势必仍要追寻那兰姊姊的下落,姑娘不要忘了行经之地,留下标记。”
玉萧仙子道:“好!不论是否见到朱姑娘,咱们十日内再见一面。”
言罢,转身而去。
第四十二回元凶授首
杨梦寰望着玉萧仙子背影消失不见,才轻轻叹息一声,回头而行。
他曾经和那赵小蝶约好了相会之处,赶到之后,赵小蝶和沈霞琳尚未来到。
杨梦寰选择了一处幽静之地,坐了下来,想到朱若兰此刻的际遇,心中难过至极。他自出道江湖以来,处处都得那朱若兰扶助,自己能有今日声望地位,可算是那朱若兰一手培植而成,沈霞琳、李瑶红又何尝不是承受了朱若兰的大恩大惠,此刻,朱若兰遭遇了生平未有的大挫,自己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拯救于她。
他心中思潮起伏,想来想去,就是这一件事,他设想了数十种拯救朱若兰的办法,但又都觉得不妥,竟然是难取一个决定之策。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赵小蝶带着沈霞琳如约而至。
这时,已是日落西山时分,两人匆匆而来,沈霞琳直跑的香汗透衣。
杨梦寰起身相迎,还未来得及开口,沈霞琳已经抢先说道:“你追到了兰姊姊?”
杨梦寰点点头,道:“追到了。”
沈霞琳道:“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杨梦寰道:“不要慌,咱们先商量个办法出来。”
沈霞琳道:“不行,我获得消息,说陶玉已应兰姊姊之约,今夜在谷中一座森林中决战,咱们……”
赵小蝶道:“杨兄说的不错,如若咱们想不出办法,见了她也是无用。”
沈霞琳用衣袖拭一下头上汗水,缓缓坐了下来,道:“我们不用商量办法了,只要找出如何能够拦阻她寻死方法就行。”
杨梦寰道:“你知道兰姊姊为何要寻死么?”
沈霞琳道:“小蝶妹妹已经告诉我了。”
杨梦寰道:“你是否已想出了救助她办法?”
沈霞琳道:“我不信兰姊姊那等人,会受到弓虽暴……”
杨梦寰道,“她自己深信不疑,别人也无法劝得醒她。”
沈霞琳道:“那就没法说服她?”
杨梦寰道:“如若能说服她,那也不用等到你们来了。”
沈霞琳凝目思索了一阵,道,“寰哥哥,你心中很感激兰姊姊,是么?”
杨梦寰道:“不错。”
沈霞琳道:“好!那就娶了她吧!”
杨梦寰道:“我纵然有此用心,但也要她答应才成。”
沈霞琳道:“我去求她。”
赵小蝶道:“兰姊姊怀疑她白壁沾污,求她,她也不会答应,必得想个办法使她无法推辞才行,”
沈霞琳抬起头来,两眼望天,思索了一阵,道:“寰哥哥、小蝶妹妹……”
两人齐声应道:“什么事?”
沈霞琳道:“那医病的大夫,说过两句话,菩萨心肠,霹雳手段,是么?”
杨梦寰道:“是啊!怎么样?”
沈霞琳道:“咱们只要用心善良,就是手段厉害一点,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了。”
杨梦寰沉吟了一阵,道:“你是说,咱们施用强迫手段,对付兰姊姊么?”
一向优柔寡断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间变得坚强起来,说道:“兰姊姊怀疑她失去清白,决非是无病呻吟,因此,寰哥哥必得下大决心才行。”
杨梦寰说:“你说吧,要我如何?”
沈霞琳道:“兰姊姊不能商量,一商量她一定拒绝不允……”
杨梦寰骇然说道:“你是说咱们要动强么?”
沈霞琳道:“嗯!你要这么说也不能算错。”
杨梦寰摇摇头道:“这事不行,这是一步足辱盛名,终身大憾的棋。”
沈霞琳道:“除非你能想出更好的法子,不答应也得答应。”
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琳姊姊说的不错,目下是只有这个法子了。”
杨梦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你也同意这办法么?”
赵小蝶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好照着琳姊姊的意见作了。”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不再答话,心中却是不以两人之言为然。
沈霞琳目光转动,扫掠了杨梦寰和赵小蝶一眼,道:“现在,咱们就决定如此做了,小蝶妹妹要牢牢记好,我一使眼色,你就陡然出手,点兰姊姊的|茓道。”
赵小蝶点点头,道:“我一切遵照姊姊的吩咐就是。”
沈霞琳目光盯注在杨梦寰的脸上,柔声说道:“寰哥哥,这些年来,我没有勉强过你一件事,这一次要救兰姊姊,希望你听我一次话。”
杨梦寰仰脸望天道:“如若咱们做错了呢?”
沈霞琳道:“咱们做的也许错了,但也可能做对了,如若是一点不做,那是非错不可了。”
赵小蝶接道:“兰姊姊存心想死,就算咱们做错了,她也是寻死一途,一个人不能死去两次,是不是?”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家岳如在此,咱们能和他商量一下,那就好了。”
赵小蝶摇摇头,道:“你是说李沧澜么?”
杨梦寰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他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必可想出良策。”
赵小蝶道:“他是大英雄,大豪杰,但却未必能了解女儿心,兰姊姊强煞了,也是女人啊!”
沈霞琳道:“事情决定了,那就不要谈了,此刻,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晚上,如能一鼓作气,杀死了陶玉,然后,再解决兰姊姊的事,江湖上也可有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好过。”
杨梦寰心知此刻反驳她,亦是无用,索兴不再多言。
三人找了一处秘密所在,盘坐调息,准备应付晚上大战。
杨梦寰心中一直想着沈霞琳的办法,左思右想,一直是觉着不对,但又想不出好的办法。
天色逐渐的黑了下来,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沈霞琳站起身子,道:“走吧,咱们到那森林边,不要误了事情。”
她一向柔弱,缺乏主见,事事都听人安排,但此刻突然振作了起来,毅然主持全局。
杨梦寰、赵小蝶站起身于,三人借夜色掩护,奔向林侧。
暗幕低垂,四周景色,完全为夜暗掩去。
突然间,那林木旁侧,亮起了一道火光,闪了一闪,重又熄去了。
赵小蝶一提真气,道:“那火光必是一种暗记,我去瞧瞧,你们在此稍候。”
正待纵身而起,却被杨梦寰一把抓住,道:“不可造次。”
赵小蝶低声道:“放开我,咱们守在这里,也许会错过了兰姊姊和陶玉之约。”
谈话之间,瞥见一条人影,缓缓走了过来,直向三人停身之处。
凝目望,夜色中隐隐可辨那人影十分娇小。
杨梦寰一推霞琳和赵小蝶,低声说道:“这人可能是童师姊,咱们三面包围,如若不是童师姊,那就一举搏杀。”
赵小蝶、沈霞琳应了一声,齐齐站起身子,三面向那人影围去。
三人动作奇快,一齐发动,有如脱弦之箭,眨眼间,已把那人影围了起来。
那人胆气很壮,虽然被三人围了起来,但却毫无惊慌之态。
杨梦寰右掌蓄劲,冷冷喝道:“什么人?”
那黑影身材娇小,脸戴了一面纱,伸手拉下面纱,低声说道:“小声一些。”
沈霞琳低声叫道:“童师姊?”
来人正是童淑贞。
杨梦寰道:“事情有了变化么?”
童淑贞道:“见到朱姑娘了么?”
杨梦寰摇摇头,道:“没有见到,陶玉已经来了么?”
童淑贞道:“陶玉已经带了两个高手,随身相护离开森林,大约去会朱姑娘了。”
杨梦寰道:“那个方向?”
童淑贞道:“正东方向。”
杨梦寰道:“很远么?”
童淑贞道:“不会很远……”
杨梦寰未听完话,人已转身向正东方位奔去。
童淑贞低声道:“不要慌。”
杨梦寰道:“姊姊还有什么吩咐么?”
童淑贞道:“正东方两里左右处,有一座三丈多深的山谷,谷中一片平坦,那确属武林人物动手的好地方,三位先到那边瞧瞧,如是不见朱姑娘和陶玉,三位请守在那里别动,我再去通知你们。”
杨梦寰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转身向前奔去。
赵小蝶、沈霞琳,齐齐追在杨梦寰身后,全力奔行。
三条人影,有如赶月流星,夜色中,带起了一片衣袂飘风之声。
果然,三人奔行了两里左右,见到一个深谷,这道深谷,由山峰上绵延而下,到了平地,仍然是一条深沟。
凝目望去,果见谷中有几个人影,相对而立。
杨梦寰一提气,当先而下,赵小蝶、沈霞琳相随跃入谷中。
三人已有了计议,落人谷底,立时分开去,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沈霞琳高声说道:“兰姊姊,我们助拳来了,今夜非杀死陶玉不可。”
凝目望去,只见陶玉带着两个黑衣劲装大汉,三个人扇形而立,面对朱若兰。
朱若兰却是单人匹马而来,只是背上多了一支斜Сhā的长剑。
陶玉回目一顾杨梦寰和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三位追踪之能,实叫兄弟佩服,看起来,我手下必有奸细了。”
杨梦寰心中暗道:这人果然是聪明得很,一转念间,就想出当中内情。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陶玉,难道你认为你的逃避之术,也是天下独步么?”
陶玉道:“兄弟自信行经之处,未留痕迹,诸位如无内线,决难追踪到此。”
赵小蝶道:“朱姑娘呢?难道她也有内应接应不成。”
陶玉道:“那不同……”
赵小蝶接道:“那里不同了?”
陶玉道:“朱姑娘是我等故意诱她而来,诸位却是追踪而至。”
一直木然耐,不讲话的朱若兰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今日只怕比不成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随便姑娘作主,此刻,姑娘的实力,又比在下强了。”
朱若兰道:“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不许别人Сhā手,而且一定要分出生死,不死不休。”
陶玉目光一掠赵小蝶等,说道:“这个么?在下自然奉陪了。”
沈霞琳道:“陶玉,你想的很好啊!”
陶玉道:“怎么样,杨夫人有何高见?”
沈霞琳道:“今晚上,既然叫我们遇上了你,那只有两个结果,不是我们死于你手,就是你被我们所杀,这一次,我们实该有一个结果了。”
陶玉淡淡一笑。道:“在下只要招呼一声,四外立刻可以招来很多助拳之人。”
沈霞琳目光转到朱若兰的脸上,道:“姊姊,今日不该再放过他了。”
朱若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沈霞琳唰的一声,抽出长剑,道:“陶玉你亮兵刃吧。”
右腕一振,直刺过去。
陶玉身子一侧,左首一个大汉,快速绝伦的拔出了兵刃,当的一声,震开了沈霞琳手中兵刃。
那是一柄厚背雁翎刀,份量十分沉重,封开沈霞琳一剑,立时反击,唰唰唰,连攻三刀。
沈霞琳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避开三刀,长剑“金丝缠腕”,向那大汉手腕之上刺去。
那大汉一沉腕势,避开了一剑。
杨梦寰冷眼观察,发觉那执刀大汉确非泛泛之辈,不知何以竟然不认识他。
忽然间,心念一转,暗道:“这陶玉诡计多端,也许这两个大汉,都已经过了易容。当下翻腕抽出长剑,主动的攻向另一个大汉。
另欣汉骤不及防,几乎被杨梦寰一剑刺中,匆忙间,闪身退开五尺。
杨梦寰道:“不用紧张,你亮出兵刃来吧!”
其实,不用他说,那黑衣大汉,已然从背上拔出了两柄长剑,双手各执一柄,分由左右,一齐攻来。
杨梦寰右手长剑举起,一挥之间,由“抽梁换柱”变成了“春云乍展”。
但闻叮叮两声金铁交鸣,那黑衣人手中双剑,尽被震开。
杨梦寰试过一招之后,心中暗暗惊道:这人的内力不弱。
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却展开了一阵快攻,追魂十二剑绵连出手。
那个执双剑的大汉,被杨梦寰一轮快攻逼的连连后退,手中空有双剑,却是无法施展。
杨梦寰杀机已动,剑招愈来愈是奇幻,毒辣,剑剑直向着那黑衣人的要害。
陶玉冷眼旁观,眼见两个随来大汉,分被沈霞琳、杨梦寰逼的余下招架之力,但自己仍然不肯出手相助。
朱若兰站在旁侧,若有所思。
赵小蝶双目神凝,盯注在陶玉的脸上,只要陶玉稍有举动,立时快速抢攻。
恶斗中,突闻得一声惨叫,杨梦寰手中长剑,奇招突出,斩断了对手一条左臂。
但那黑衣大汉骠悍绝伦,断去一臂之后,仍然是不肯停手,右臂单剑,守中有攻。
杨梦寰又和那大汉斗了数合,心中大奇,暗道:一个人,如是忍受断臂之痛,就是还有能力反击,也不过是强忍痛苦,攻出一招、两招,似这般连撑数合的事,实是大有研究。
心中念转,手中长剑却突出一招“吞云吐月”,逼开那大汉手中长剑,寒芒过处,人头飞起。一股鲜血,冲起了四五尺高,尸体才缓缓倒地。
杨梦寰举起手中长剑,就那大汉尸体擦去鲜血,缓缓说道:“陶玉,在下想先和你单独动手,如若在下不是敌手,再由赵姑娘代替在下。”
陶玉望了那尸体一眼,道:“好!今日要叫几位见识一下我陶玉的真才实学。”
突然扬手一掌,直对杨梦寰劈了过来。
杨梦寰手中长剑疾起,横向陶玉小臂之上斩去,口中喝道:“陶玉,你不亮兵刃,是自找苦吃了,我……”
陶玉冷冷接道,“杨大侠先胜了我一只肉掌之后再说。”
答话之间,右掌一沉,避开了一击。
突然间,金光扑面,直向杨梦寰脸上袭来。
双方距离很近,几乎吃那金光击中,匆忙之间,挥剑一挡。
一阵金铁交呜过去,那金芒被长剑挡开。
凝目望去,那金芒正是陶玉双腕上套的金环。
只见他一挫腕,那被杨梦寰飞的金环突然一沉,又被陶玉收在手中。
原来,他那金环之上,有一道细而坚牢的白线系着,可以收发随心。
就在杨梦寰震开金环的同时,陶玉左腕一抬,又是一道金芒飞出,直击向杨梦寰丹田要害。
彼收此发,得心应手。双方距离既近,那金环来势又快,杨梦寰来不及挥剑击挡,一吸气,陡然间退开三尺。
只见陶玉右腕一挥,收回金环突又飞出,击向前胸。
杨梦寰吃了一惊,忖道:好快的金环。
右手长剑平伸,剑尖寒芒,闪起了一片剑花。
只听铮铮两声,那金环和长剑,连续撞击两下。
陶玉冷笑一声,道:“杨兄,兄弟这金环变化如何?”
喝声中,金芒乱闪,两个金环交错飞转,幻起了无数的光圈,分由四面八方,袭了过来。
杨梦寰暗运内力,长剑疾举,口中冷冷喝道:“不见得有何惊人之处。”
手腕震动,手中长剑也幻起一片剑花。
金芒银花,闪转中,又是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陶玉心中暗道:这杨梦寰在拳剑之上,果然是下了工夫,同样的几招剑式,我陶玉决难胜他……。
心念转动之间,又一声惨叫传来。
转眼一掠,只见和沈霞琳动手的大汉,也伤在了沈霞琳的剑下,生生被斩作两断。
沈霞琳一剑得手,目光突然转到了赵小蝶的身上,道:“你怎么不动手?”
赵小蝶低声应道:“我看兰姊姊没有出手……”
她本该说我要看着朱若兰,怕她逃走,不能出手才是,但却不便说明。
沈霞琳低声说道:“别忘了,我告诉你的话。”
长剑一振,攻向陶玉。
她剑术、功力,均不如杨梦寰甚多,如若陶玉单打独斗,只怕难过五十合。
但此刻,她和杨梦寰联剑出手,却有着不相同的情势。
陶玉双手变化万端的一对金环,尽为杨梦寰施展开的长剑,接了下来,沈霞琳一支长剑,尽成了进手的招术,看上去,剑势凌厉,招招都指向陶玉的大|茓要害。
赵小蝶举步行到了朱若兰的身侧,道:“兰姊姊,你说杨梦寰的剑术如何?”
朱若兰道:“朴实无华,剑剑踏实地,看似平淡,实则极难,如若单说剑术上的成就,咱们都非他的敌手。”
赵小蝶又向朱若兰行近了一步,问道:“兰姊姊,陶玉那双环飞击招术,倒也是新奇的很。”
朱若兰道:“嗯!有些地方,很像少林门中的飞钹取敌之法,但变化之奇,又有过之……”
赵小蝶接道:“这种招术,难道也记载于那‘归元秘笈’的夹层之中不成,不然,我怎么记不起双环的招术?”
朱若兰道:“我想‘归元秘笈’上既有记载,也不似陶玉的双环变化,但那陶玉也无能自行创出这一套环法,必然受了什么启示,再加上自己研究,创出这一套飞环的打法。”
赵小蝶道:“兰姊姊,他们这样打下去,你说那一个输?”
朱若兰道:“陶玉的伎俩,决不止此,不知他何以不施展?”
赵小蝶又向朱若兰行近了一步,道:“兰姊姊,陶玉不敢施下辣手,可是对我们有所顾忌么?”
朱若兰道:“他怕伤了杨梦寰,咱们一齐出手,也是原因之一,但并非主要原因。”
赵小蝶暗中运集功力,贯于右手之上,问道:“兰姊姊,咱们如若出手相助,是否可以生擒陶玉?”
朱若兰道:“很难说,陶玉所以迟迟不敢施下毒手,也许就是因为咱们守在旁侧之故。”
赵小蝶心中暗作盘算道:此刻我如能出其不意,陡然下手,点了兰姊姊的|茓道,必可成功,但如陶玉在此设下埋伏,我点了兰姊姊的|茓道,不但少了一个武功最强的帮手,我们三人之中,还要分出一个人来保护于她,岂不自缚手脚么?眼下之策,只有先杀了陶玉再说了。
心中念转,低声说道:“姊姊,可否出手,助他们一臂之力?”
原来,她想到如若自己出手就无法再行监视朱若兰了这才出言激说,要朱若兰自己出手。
朱若兰回顾了赵小蝶一眼,道:“你为什么不出手,助他们呢?”
赵小蝶无法讲出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好!咱们一齐出手如何?”
朱若兰道:“暂时还用不到我出手。”
赵小蝶偷眼打量了朱若兰一眼,只见她神情冷漠,不似以往那等和蔼,心中暗道:兰姊姊果然变了,看来只有按沈家姊姊的办法对付她了,当下又往朱若兰靠近了一步。
这时,场中激斗更烈,杨梦寰、沈霞琳,双剑如狂风急雨一般,全力抢攻。
但那陶玉的双环,也是愈打愈见熟练,盘空飞舞,收发随心。
杨梦寰、沈霞琳攻势虽然猛恶,但看情形却无法制住陶玉。
赵小蝶心中暗道:就眼下情势而言,第一要事,先行搏杀陶玉,一向柔弱的沈霞琳,此刻,突然间变得十分坚强,如今,我既然不忍对付兰姊姊,无法下手,何不把对付兰姊姊这个难题,交给沈霞琳去办呢?
心念一转,突然欺身而上,低声喝道:“琳姊姊,小妹替你下来。”
口中说着,双掌却已连环劈出。
赵小蝶虽是赤手空拳,但她武功强过沈霞琳甚多,强大的暗劲,直逼过去。
陶玉动如灵蛇的双环,顿然被逼得一缓。
杨梦寰看出空隙,唰的推出一剑,在陶玉左肩上划了一道血口。
沈霞琳收剑而退,正待开口说话,赵小蝶已抢先施展传音之术,说道:“琳姊姊,小妹不能对付兰姊姊,只好请你代劳了。”
沈霞琳回顾了朱若兰一眼,大步行了过去,欠身一礼,道:“兰姊姊好?”
朱若兰冷漠的说道:“没有死,自然不错了。”
沈霞琳自和朱若兰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冷漠的对待自己,不禁一怔。”
但闻赵小蝶娇叱之声,传了过来道:“陶玉,今日此谷就是你授首之地。”
回目望去,只见赵小蝶双掌连连劈出,内力若排山倒海般直涌过去。
陶玉手中的双环,已被赵小蝶掌势中带起的潜力,迫得施展不开,不似刚才那般的收发自如。相反的,杨梦寰手中长剑更见威猛,剑势如水银泻地,逼得陶玉险象环生。
激斗中,突闻嗤嗤两声,陶玉身上又中了两剑。
两剑深入肌肤,鲜血泉涌而出。
那一向畏死的陶玉,这一次好像是认了命一般,身上三处剑伤,血透衣衫,竟是不发一言。
沈霞琳眼看赵小蝶、杨梦寰已握胜算,心中暗道:今日能够杀了陶玉,武林中的纷争,或可从此平息了。心中念转,不禁回顾了朱若兰一眼。
朱若兰神情冷峻的说道:“沈霞琳,快快准备……”
沈霞琳茫然接道:“准备什么?”
朱著兰道:“救助杨梦寰或是赵小蝶。”
沈霞琳道:“姊姊,你在说些什么?”
朱若兰道:“我说在三十合之内,赵小蝶或杨梦寰两个人中必然有一个受伤。”
沈霞琳凝目望,只见双方搏斗之势,仍然保持着前状,陶玉满身是血,只有着招架之势,心中大感奇怪,道:“姊姊,此刻之局,赵姑娘和寰哥哥已然占尽了优势,他们怎会落败呢?”
朱若兰道:“不信你就看着吧!”
沈霞琳本想出其不意,点了她的|茓道,听她这么一说,那里还敢出手。
她心中明白,如若朱若兰说的不错,这两人遇上危险,自己是决然无法解救,只有凭仗朱若兰之力了。
但闻朱若兰语气平和的说道:“沈霞琳,你们打算如何算计我?”
她一向呼她霞妹妹,此刻连姓带名的叫了出来,听在沈霞琳的耳朵中,大感刺耳。
沈霞琳回目望了朱若兰一眼,低声说道:“我们对姊姊感激还来不及,那里敢暗算姊姊呢!”
朱著兰冷笑一声,道:“你们太低估我了……”
语声未落,场中情势已变。
陶玉陡然反击,双环一起出手,击向了赵小蝶,人却扑向了杨梦寰。
赵小蝶见双环挟着一股啸风之声,破空而来、不敢大意,纵身避让开去。
陶玉迫退赵小蝶,使她无法发掌相助,快速绝伦的欺近杨梦寰,右手一抬,抓住了杨梦寰的右腕。
这一招手法奇奥,杨梦寰心中虽然想让避。却是让避不开。
陶玉冷笑一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右手加力,正待夺下杨梦寰手中长剑,忽觉一股掌风撞来。蓬的一声,正击在左肩之上。
原来,杨梦寰被陶玉一招拿住右腕,陡生拼命之心,左掌抬起,直击过去。
陶玉料不到他右腕被拿之下不思解救,竟然出掌反击,一时闪避不及,被击中左肩,匆匆问,右手加力一带,飞起一脚踢在杨梦寰左胯之上。
两人各自受了一下重击,彼此向后退了两步。
杨梦寰身了摇了两摇,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上。
陶玉却勉强支持,站稳身子,未倒下去。
沈霞琳突然纵身一跃,扑到杨梦寰的身侧,道:“寰哥哥,伤得很重么?”
杨梦寰沉声说道:“我不要紧,不用管我,快些对付陶玉。”
沈霞琳抱起了杨梦寰道:“他受伤不轻,今夜是死定了。”
这时赵小蝶已然避开了双环,缓步逼到了陶玉身侧,冷冷对陶玉,道:“陶玉,你还有再战之能么?”
陶玉摇摇头,道:“杨梦寰功力精进,大出我意料之外,临危发拳,打断了我的肩骨。”
赵小蝶道:“就算你没有了再战之能,我也是一样下得毒手杀你。”
挥手一指,疾向他|茓道上点去。
陶玉一侧身躯,避过一击,道:“你不能杀我。”
赵小蝶道:“为什么?”
陶玉道:“除非你们都已下定了必死之心。”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哼!你死在眼前,还耍什么花样?”
陶玉道:“我说的句句实言。”
赵小蝶怒声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陶玉道:“你如肯长长吸一口气,就觉出在下所言非虚了。”
赵小蝶突然一脚,无声无息的踢在陶玉腿上,只踢得陶玉闷哼了两声、跌翻了两个跟斗。
然后,长长吸一口气。
陶玉翻了两个跟斗之后,挣扎着坐了起来,道:“姑娘可觉出有异么?”
赵小蝶道:“不用再故作惊人之言,我怎么觉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陶玉道:“在下如不说明,也许姑娘不知……”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适才长长吸一口气,可曾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不错,怎么样?”
陶玉仰脸打个哈哈,道:“咱们如若完全死去,五年之内,江湖上即将掀起另一声争夺‘归元秘笈’的风波,我陶玉不忍独死,拖着几位奉培……”
目光一掠朱若兰等接道:“有几位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陪着我,陶玉死亦无憾的了。”
赵小蝶道:“我瞧你是在痴人说梦,你倒是死定了,我们倒未必会奉陪于你。”
陶玉道:“那一股淡淡幽香,并非山花气味……”
赵小蝶接道:“毒香,你陶玉惯用的恐吓伎俩。”
陶玉道:“九幽奇香,凡为此香所毒之人,五日之后,此毒才会发作,而且发作之后,也不会死,体力渐减,武功也逐渐消失,包括我陶玉在内,凡目下在场之人,都已经中了九幽奇香。”
赵小蝶怔了一怔,道:“不杀你也是没有救了……”
陶玉道:“有,那解毒之药,藏在一处隐秘所在,只有我陶玉一人知晓。”
赵小蝶道:“好!我一刀一刀的割死你,看你讲不讲出那藏药之处。”
陶玉摇摇头。道:“我不会讲出来,因为,我觉着非死不可的时候,在下自会在适当的时机,自行了断的。”
一直未曾开口的朱若兰,人刻却突然接口说道:“陶玉,你一向贪生畏死,为什么今宵会这样大方,大有不畏死亡的豪气。”
陶玉仰天打个哈哈,道:“在下原和诸位有约,三月之后,在南岳一较长短……”
朱若兰接道:“但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陶玉道:“如若我不改变心意,在下也不会答应你朱若兰在此地相晤了。”
杨梦寰道:“为什么你又改变了心意呢?”。
陶玉哈哈一笑,道:“杨兄,素知兄弟不做吃亏的事,是么?”
杨梦寰道:“正是如此。”
朱若兰道:“还有一事,叫人思解不透,你约我在此相晤,早有预谋,何以,不见你在此地埋伏下人手相助呢?”
陶玉目光转动,扫掠了几人一眼,突然厉声喝道:“你们一向说我陶玉心狠手辣,但诸位之中,却有一人,比起我陶玉更为阴狠,歹毒了。”
朱若兰、杨梦寰、赵小蝶,齐齐一呆道:“怎么回事?”
陶玉道:“诸位之中,是那一个遣派了一位高手奸细,混入我的手下,暗中下毒,使在下和七十余位属下,尽皆中了奇毒……”
这消息太过震动,朱若兰、杨梦寰等,都不禁为之一呆。
但闻陶玉冷冷说道:“在下发觉此事,为时已晚,我大部属下,都已被奇毒侵入内腑……”
沈霞琳接道:“我说呢,怎么不见你陶玉在此布下埋伏。”
陶玉冷冷说道:“因此,在下不得不垂死反击,布下九幽奇香……”
抬眼一望朱若兰,道:“在下当初心意,只望能毒得朱若兰一人,想不到你杨大侠和赵姑娘,竟然也夫妇赶来送葬了
语声微顿,纵声大笑,道:“此刻,诸位都已经中毒很深,在下就算说了实话,那也是不要紧了。”
朱若兰神色肃然的说道:“陶玉,我们没有相约而来……”
陶玉道:“但你们却全部中了我的九幽奇香,哈哈,你们毒死了我陶玉和属下七十余人,我陶玉只毒了你们数人,算起来,我是吃亏很大了……”
目光一转,望着杨梦寰,道:“我本可在动手相搏中取你之命,但因我已然毒性发作,无法再支持下去,急欲求胜,才给你以可乘之机,如若论武功成就,在下可在百合内取你之命。”
杨梦寰知他所言,虽然稍显夸张,但并非子虚,当下默然不语。
沈霞琳突然站起身子,道:“陶玉,我现在明白了,你想以我们几人之命,换你的性命,是么?”
陶玉道:“也可以这样说吧!”
杨梦寰冷冷说道:“我们宁可陪葬,也不会解你之毒。”
陶玉道:“有一事,只怕你杨大侠死不瞑目。”
杨梦寰道:“什么事?”
陶玉道:“我死之后,那‘归元秘笈’流散江湖,数年后,也许有无数陶玉,出现江湖。”
杨梦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取得‘归元秘笈’之人,也是你陶玉亲信属下,可是你属下都已中了奇毒,和你一般的难以再活多久。”
陶王冷冷说道:“杨兄又错了,在下早把‘归元秘笈’分存各处,每一处,都有两人知晓,在下早已分派了人手,百日之后,不用在下再下令告诉他们,他们自动会赶往那存放‘归元秘笈’之处,取出‘归元秘笈’,那些人有一半不在在下身边,纵然在下身边之人全死去,那也不妨害‘归元秘笈’流传江湖。”
沈霞琳道:“你死之后,我们会追杀你所有的属下,不会让他们逃脱一个。”
陶玉冷冷说道,“你们也只有七日好活,七日时光中,你们决然无法追杀我陶玉所有的属下。”
纵声大笑一阵,又道:“我陶玉一人之死,能使得诸位陪葬,那是死而无憾了。”
沈霞琳眼望着朱若兰,道:“兰姊姊,咱们是否真的中了陶玉的九幽奇香之毒?”
朱若兰点点头,道:“如若我不骗你,他讲的不是谎言。”
只听一个清冷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不要怕,我已取得他九幽奇香的解药。”
声落人现,一个矮小的黑衣人,陡然出现在群众之间。
陶玉望了那黑衣人一眼,冷冷说道:“你是谁?好面熟的衣服。”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洗马小厮。”
举起衣袖,拭除了脸上的油污。
油污去后,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这张脸在场四人都十分熟悉,正是沈霞琳的师姊童淑贞。
陶玉脸色一变,说道:“原来是你,童淑贞……”
童淑贞道:“不错,是我。”
陶玉道:“我早已对你动疑,早该杀了你。”
童淑贞道:“可是你没有杀,现在,想杀已经晚了。”
陶玉道:“在我们身上用毒,那是你的手笔了?”
童淑贞道:“不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一向喜欢暗算别人,我暗中下毒,那也不算有伤阴德了。”
陶玉冷冷说道:“我不信你能取得那九幽奇香的解药。”
童淑贞道:“不信,就给你瞧瞧。”
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
陶玉突然大喝一声,直向童淑贞身上扑了过去。
童淑贞早已有备,身子一闪避开,回手拍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击个立着。
陶玉身子打了两个转身,一跤跌摔在地上。
童淑贞疾快的退后三步,把玉瓶收入怀中。
陶玉一跃而起,不顾伤痛,又向童淑贞扑了过去。
沈霞琳身于一侧,长剑闪动,横里斩出一剑。
陶玉匆忙间闪避不及,举起左臂一挡。
寒芒闪过,沙的一声,陶玉整个的一条左臂,齐肘而断。
陶玉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沈霞琳看他全身如浴血中,心中大生不忍,轻轻叹息一声,道:“陶玉,你一生作恶多端,今日落此下场,那也是你的报应了。”
陶玉咬牙苦撑,目光一掠朱若兰和赵小蝶,冷冷说道:“今日你杀了我陶玉,三五年后,武林中将有十个陶玉出现,还望你们三思。”
童淑贞冷笑一声,接道:“你把那‘归元秘笈’,放置何处,我已探听明白,这法子,你又白费心了。”
陶玉早已受伤很重,此刻又断去一条小臂,痛苦莫可言喻,但却为一缕求生之念,强自支撑,还想保下性命,当下,厉声说道:“你知它放在何处?”
童淑贞冷冷说道:“在你身上……”
语声微微一顿,道:“你不过想借此施展诡谋,求生罢了。”
陶玉脸色一变,道:“童淑贞,我早该杀了你。”
章淑贞道:“可是现在晚了。”
赵小蝶突然欧前一步,伸出手,道:“陶玉,那‘归元秘笈’原本为我所有,现在,可以归还给我了。”
陶玉只疼的全身微微颤抖,但他却咬牙苦撑,右手一挥,撤去上衣,探干从贴肉衣中,,摸出“归元秘笈”,冷冷说道:“赵姑娘当真想取回‘归元秘笈’么?”
赵小蝶道:“不错。”
陶玉哈哈一笑,道:“在这‘归无秘笈’夹层之中,确实记载了几种奇奥的武功,可是,和我陶玉昔年所习的武功路数不对,以致练来事倍功半,迄今尚无大成,但如你赵姑娘依法习练,那就大不相同了。”
赵小蝶望着陶玉手中的“归元秘笈”,神色肃然的说道:“陶玉,不论如何动人的话,只要从你口中说出,那就不能相信,不用在我面前施展诡计了……”
语声微顿接道:“你如还了我‘归元秘笈’,我可以少让你受些折磨,这是唯一的条件了。”
陶玉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看四女分站四个方位,如若在平常之日,那是不难闯得出去,但此刻情势不同,断臂、内伤、毒发,早已无能再战。
但他天性阴险,虽然在绝望之中,仍不忘记挑拨别人火并,转脸望着朱若兰,道:“朱姑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要告诉姑娘几句话。”
朱若兰道:“你说吧!不过,别想让我救你。”
陶玉道:“这数十年来,武林中风雨如晦,不见停息,大家都是为了这本秘笈。”
朱若兰道:“那要看什么人握有这本秘笈了。”
陶玉道:“据在下阅读那夹层中记载,却有几种流入魔道的恶毒武功,只要练成那些武功,不但天下再无敌手,而且人性也将沦入魔道,随着大变,姑娘如想使江湖减少纷争,只有毁去这‘归元秘笈’,至低限度,也要掌握你朱姑娘手中。”
朱若兰接道:“好!你拿给我。”
陶玉缓缓伸出手来,递过“归元秘笈”。
朱若兰正待伸手去接,却闻童淑贞大声喝道:“不要接它。”
沈霞琳长剑一挥,又横里削了过去,口中说道:“哼!我也不信他那样好心。”
陶玉已被沈霞琳斩掉一臂,是以特别小心,看剑势削来,立时缩臂收回。
童淑贞冷冷说道:“陶玉,你就要死了,还存着害人之心。”
陶玉冷冷说道:“臭丫头,我那里有害人之心了?”
童淑贞缓缓说道:“你手中那本‘归元秘笈’上,早用毒药浸过了。”
陶玉道:“胡说八道。”
童淑贞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早已知晓那本真‘归元秘笈’,藏在你身上何处,这本假‘归元秘笈’,自然是伪制的浸毒之物了。”
陶玉半身都已被鲜血染透,双目圆睁,瞪着童淑贞,直似要冒出火来。
突然间,陶玉纵跃而起,一个翻身,直向杨梦寰扑了过去。
在场中人眼看他对童淑贞的痛恨,想他跃起一击,定然会扑向童淑贞,却不料他竟转身扑向了杨梦寰,大出在场之人的意外。
朱若兰吃了一惊,但已来不及相救,娇叱一声,全力劈出一掌。
沈霞琳、赵小蝶,同时跃身而上,扑了过去。
杨梦寰左胯伤的很重,一条腿,已然无法应用,但却忍疼跃起,全力发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大震,陶玉和杨梦寰掌力先行接实。
双方都在重伤之下,全力对了一掌,同时闷哼了一声,向后倒去。
赵小蝶一伏身,避开朱若兰击出的一股强大潜力,双手齐出,抱住了杨梦寰。
原来,陶玉被杨梦寰反击的掌力,震了开去,使朱若兰打出的一记劈空掌力落空。
沈霞琳眼看杨梦寰和陶玉对拼一掌之后,吐出一口鲜血,心中痛惜至极,用出全身气力,投出长剑。
一道白芒,破空飞去,由陶玉胸下肋间穿过,长剑透体,余力不衰,波的地声,把陶玉钉在一丈外一株矮松之上。
这时,陶玉余力已尽,被钉在树上,自然是无能再行挣扎。
沈霞琳投出长剑之后,却未再多看一眼,急急奔到了赵小蝶的身边,说道:“寰哥哥。”
杨梦寰启开双目,微微一笑,却未出一言。
沈霞琳来不及从怀中摸出绢帕,用衣袖拭去了杨梦寰脸上的血迹。
凝目望去,只见他脸色苍白,显是受伤甚重。
一阵山风吹来,那跌落地上的“归元秘笈”被吹得不停的翻动。
朱若兰目光一转,望了那“归元秘笈”一眼,缓缓说道:“这才是真本‘归元秘笈’。”
但却无人去捡它,一直被武林人物视如奇宝珍逾性命的“归元秘笈”,此刻,却有如顽石、弃履。
童淑贞缓步走到陶玉身前,冷冷说道:“陶玉,你还能说话么?”
陶玉内功精湛,心思精密,如非那童淑贞,先使他服下毒药,决不会轻易为人所伤,使自己的计划全盘破坏,心中对童淑贞的痛恨,实在已到了极处,但他此刻,人被钉在树上,伤势奇重,连骂那童淑贞的气力已是没有,睁开眼睛,望了童淑贞一眼,重又闭上双目。
童淑贞看到他凄惨的情形,心中忽生不忍之情,伸手拔出长剑,道:“陶玉,你今日身遭此报……”
忽然啊呀一声,弃丢长剑,拍出一掌。
原来,她拔下长剑之后,左手扶住了陶玉,陶玉内毒发作,外伤惨重,但他心中对童淑贞的积愤未消,尽然拼尽了全身余力,狠狠在童淑贞臂上咬了一口。
童淑贞碎不及防,竟被陶玉一口咬下了一块肉来,本能的伸手拍出一掌。
但闻蓬然一声,掌势正击在陶玉的右颊之上。
这一掌落的甚重,陶玉被打的连翻了两个转身,牙齿大半脱落,摔倒在地上。
这时的陶玉,已然不成|人形,断臂缺齿,满身鲜血。
童淑贞伏身捡起长剑,奔到陶玉身前,举起手中长剑,冷冷说道:“我要把你乱剑斩碎。”
陶玉瞪着满布血丝的双目,道:“我该大获全胜,一举间生擒朱若兰,击毙杨梦寰,待三月后的衡山大会,再杀几个首脑人物,震慑人心,宣布我天下霸主之尊,但却被你从中破坏……”
喘息了两口气,高声接道:“你这个小贱人,在我身上下毒,使我武功失去,预布的阵势、援手,亦被你药物所毒,无法赶来相助,我恨不得挖你之心,食你之肉。”
童淑贞冷冷说道:“这两句话,也是我要说的话,挖你的心,食你的肉……”
伸出长剑突然在陶玉肋间一挑。只听波的一声,又挑出一个金色的盒子来。
童淑贞捡起盒子,连同解除九幽奇香的解药,行到杨梦寰身前,道:“杨师弟,这瓶中,是九幽奇毒的解药,金盒中放的什么?我却无法知晓,但我常见陶玉掏出金盒,打开瞧看,想来亦非平常之物,我……”
杨梦寰强行振作精神,接道:“师姊有何吩咐,尽管请说。”
童淑贞道:“你先收起这两件物品。”
杨梦寰依言接过,道:“师姊还有何事?”
童淑贞回顾了陶玉一眼,道:“他已不能活了。”
杨梦寰道:“除非华陀重生,为他疗治伤势。”
童淑贞道:“那我要把他带走了。”
沈霞琳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她旧情复燃,要带他访求名医治疗。
心中念转,口中却间道,“你要带他到何处?”
童淑贞轻轻叹息一声,道:“找个地方慢慢的杀死他,再掩埋了他的尸体。”
杨梦寰道:“他受苦已经够多,姊姊也不要再折磨他了。”
童淑贞道:“你同意了。”转身而行,抱起血人似的陶玉,放开大步而去。
赵小蝶望着童淑贞远去的背影说道:“你不该答应她。”
杨梦寰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我看她像是旧情复燃,也许她会带陶玉去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疗治好他的伤势,”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当真么?”
赵小蝶道:“我的看法如此。”
沈霞琳道:“我去找她回来。”
杨梦寰摇摇头道:“不用了,童师姊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许她眼看陶玉受此惨刑,心有不忍,但她如想到了救活陶玉,可能造成的武林大劫,必然会慎重考虑。”
沈霞琳道:“咱们问问兰姊姊看,是否该追她回来?”
转脸望去,那里还有朱若兰的踪影,不禁骇然一震,说道:“兰姊姊走了。”
原来朱若兰趁几人注意那童淑贞时,已悄然而去。
第四十三回花好月圆
赵小蝶目光转动,只见那“归元秘笈”仍放在原地,在山风中不停的翻动。
杨梦寰、沈霞琳齐齐把目光投注到“归元秘笈”之上,显是,对这本绝世奇书,仍有着无比的关心,要看赵小蝶如何处理此事。
赵小蝶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伸出手去,重又缩了回来,双目神凝,望着那“归元秘笈”。
山谷中突然间沉寂下来,静的彼此可闻呼吸之声。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赵小蝶突然回过头来,问道:“杨兄,兰姊姊和我,那一个武功高强呢?”
杨梦寰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赵小蝶道:“不要紧,你尽管实话实说好了。”
杨梦寰道:“兰姊姊的悟性、才慧,都非咱们能及,时间越长,她的成就越高。”
赵小蝶道:“这‘归元秘笈’之上,有着很多的记载,我如再读它几遍,依照上面述记的要诀练习,很快就可以越过兰姊姊的了,是么?”
杨梦寰一时间,想不出她说话之意,只好点点头,默不作声。
赵小蝶突然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兄,你说是否该把这‘归元秘笈’留下呢。”
杨梦寰道:“这虽是一本武学宝典,但也是武林群豪分争的原因,应否留在世间,要姑娘决定了。”
赵小蝶站起身子,摸出一个火招迎风晃燃,道:“如若这‘归元秘笈’化作灰烬武林中至少可以减少去很多纷争。”
伸出手中火招子,点燃了“归元秘笈”。
杨梦寰心中虽然也有着烧了干净之感,但眼看这一部集武学大成的宝典,即将化作灰烬,心中大有不忍之感。
赵小蝶眼看秘笈已被烧燃,说不出心中是何感觉,清澈的双目,缓缓落下两行泪水。
突闻沈霞琳急急说道:“不能烧了那……”
喝声中.直对那“归元秘笈”扑了过去。
赵小蝶伸拦住了沈霞琳,接道:“烧了它吧!留着它害多于益。”
沈霞琳急道:“要留疗伤篇,济世活人。”
赵小蝶一沉吟,道:“不错。”
急急扑熄了燃烧中的“归元秘笈”。
沈霞琳伸手去捡“归元秘笈”,却听得杨梦寰大声喝道:“不要用手捡它。”
沈霞琳缩回右手,问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陶玉不是说过了,在那‘归元秘笈’上,早已有了剧毒?”
沈霞琳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挑动“归元秘笈”,希望能找出疗伤篇来,传诸后世。
那知道一阵燃烧之后,“归元秘笈”已然大部尽化灰烬,只余下一页残篇。
沈霞琳凝目望去,只见那一页残篇上,写着:全籍双修赵小蝶急急叫道:“这一页不能看。”
沈霞琳道:“为什么?”
赵小蝶道:“这一页全讲的男女间的私事。”
沈霞琳道:“有关夫妇合修的事?”
赵小蝶道:“正是如此。”
沈霞琳道:“那就留下来吧!”
赵小蝶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留着它干什么?”
沈霞琳道:“也许有用。”
长剑一挑,把仅余的一页残篇,放在赵小蝶的身前,道:“你收着吧!我想也许会有用的。”
赵小蝶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盒,把一页残余的“归元秘笈”放入盒中,藏入怀内。
沈霞琳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寰哥哥,你的伤势如何?”
杨梦寰道:“不要紧,三五日就可痊愈。”沈霞琳道:“那是说,三五日内,你是无法行动了。”
杨梦寰道:“不错,如若恢复正常的行动,总要十日半月才成。”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们要去追赶兰姊姊,你不能随同行动,那是如何是好?”
杨梦寰道:“不要紧;你们尽管去吧,我虽行动不便,但自信还可自保,两位先去,我留此地养息,等我伤势好转,可以行动时,再去找你们就是。”
沈霞琳道:“这样太冒险了……”
赵小蝶接道:“这样吧,姊姊留在这里,我去追赶兰姊姊如何?”
沈霞琳道:“不论是你是我,咱们一个人见到兰姊姊谁也没有办法?”
赵小蝶道:“为什么?”
沈霞琳道:“因为,咱们武功都非她之敌,她又不肯再听咱们劝告,唯一的办法,就是暗中出手,点她|茓道,两个人一个和她谈话,分她之心,一个陡然出手点她|茓道,才能有成功机会,如是一对一和她动手,决无法得手,岂不是相见不如不见么?”
赵小蝶道:“总不能不管杨相公啊!”
杨梦寰道:“不用了,你们快些去吧!追赶兰姊姊要紧。”
沈霞琳道:“我背上你赶路如何?”
杨梦寰道:“这个不成。”
沈霞琳目光突然转到赵小蝶的脸上,道:“赵姑娘,你留这里如何?”
赵小蝶呆了一呆,道:“怎么可以?况且我留下和你留下有何不同?都是一个去见兰姊姊?”
沈霞琳道:“大不相同了……”
赵小蝶道:“那里不同了?”
枕霞琳道:“你武功高强,和那兰姊姊在伯仲之间,你如向兰姊姊身边行去,必然会引起兰姊姊的注意,她如有了防备,你如何能暗算于她。”
顿了一顿又道:“她不会防备我,兰姊姊做梦也想不到,我沈霞琳也敢暗算她呀!”
杨梦寰点点头道:“如若兰姊姊有了警惕,咱们这些人,她该对琳妹妹最无戒心了。”
沈霞琳目光凝注在赵小蝶的脸上接道:“因此,你应该留这里照顾他的伤势,我去找兰姊姊。”
赵小蝶道:“那成什么话?你是他妻子,不留在这里照顾他,要我留在这里……”
沈霞琳缓缓接道:“不错,杨梦寰是我的丈夫,你和兰姊姊,都是我们的好姊姊,寰哥哥人缘好,大家都照顾他,小妹是由衷的感激不尽,很多年来,我内心之中一直存在着一种奇想,希望能肩一天,咱们同住在下花山庄,或是同住天机石府。”
赵小蝶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沈霞琳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不要担心兰姊姊,她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我们并不完全是儿女私情,而是和整个武林大局有关,这些年来,武林中纷争迭起,从未有过一日平静,小妹的心意,是想请兰姊姊出面主持,咱们几人,合力同心,一口气追杀了武林中所肩的兴风作浪之人,然后,再安抚好人,使武林中,能够有几年风平浪静的日子。”
赵小蝶道:“唉!琳姊姊有这样博爱的用心,小妹自当全力支持。”
沈霞琳苦笑一下道:“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一件,是要先行说服兰姊姊,除她之外,咱们的才智,都不足以主持大局。”
赵小蝶点点头,道:“琳姊姊说的不错。”
沈霞琳道:“你既然觉着我说的不错,那就是答应我留这里照顾他了。”
赵小蝶沉吟了一阵,道:“好吧!不过,他伤势好了之后,我们要到那里找你们?”
沈霞琳道:“这个很难,不过,最迟也不过三个月,我们在衡山群豪大会之上相见。”
目光转到杨梦寰的脸上,柔声说道:“寰哥哥,恕我不能照顾你了,小蝶妹妹武功、智谋,无不胜我十倍,有她照顾你,我很放心,多多保重,我要去了。”
转身缓步而去。
杨梦寰望着沈霞琳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道:“她好像忽然长大了很多,懂得了很多事。”
赵小蝶道:“唉!人人都说琳姊姊胸无城府,但遇上了重大事故时,她确是最为坚强,也最有主见,比我强多了。”
杨梦寰道:“以往她不是如此,现在,她变了,变的十分坚强,一反过去的娇弱、寡断。”
赵小蝶长长吁一口气,道:“长大了,总是要变的。”
伸出手去,扶起了杨梦寰接道:”“我扶你找一个猎户、樵家,去养息伤势。”
杨梦寰道:“不用了,咱们找一处岩洞,能避风雨,就可以了。”
赵小蝶微微一笑,道:“好!我背着你去找吧!”
杨梦寰道:“这叫在下如何敢当,还是扶着我走吧!”
赵小蝶道:“沈霞琳把你交给我,我总要尽我心力照顾你才是。”
不容杨梦寰再多分辨,一把抱起了杨梦寰向前行去。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任那赵小蝶抱着赶路。
赵小蝶登上悬崖,四顾了一眼,直向东南方行去。
杨梦寰伤势不轻,赵小蝶为了要他安心养息,悄然点了他一处睡|茓。
杨梦寰睡了过去,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醒来时,感觉到痛苦大减。
睁眼看去,只见赵小蝶钗横、发乱,汗透罗衣,想她适才定然为自己疗伤事费了很大的气力,心中大为感激。赵小蝶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说道:“你醒啦。”
杨梦寰道:“多谢姑娘为我疗伤。”
赵小蝶道:“沈家姊姊把你交给我,这自然变成我份内之事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倒是心中藏有一件事,不知是否该告诉你。”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是关于那陶玉的事。……”
杨梦寰道:“陶玉怎么了。”
赵小蝶道:“死了。”
杨梦寰道:“我那童师姊呢?”
赵小蝶道:“也死了,横尸在陶玉的尸体旁边。”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两人尸体现在何处?”
赵小蝶道,“在不远处,一座山洞之中。”
杨梦寰探首望望天色,已是快近午时,当下说道:“姑娘可否带在下去瞧瞧呢?”
赵小蝶道:“我考虑是否告诉你,就是怕你去看,你此刻既不悲恸,也不易行动只好好养息,我用真气助你,再服用药物,不但很快可以使伤势好转,而且对武功也有帮助,如若你不肯听话,那就糟了……”
杨梦寰道,“我和童师姊同门学艺,情同手足,这些日子中,如非她从中相助,怕咱们此刻都为陶玉暗算,既知她死亡之事,岂有不拜别遗容之理。”
赵小蝶道:“不看也罢。”
杨梦寰扶地而起道:“告诉我在那个方向?”
赵小蝶看他意志坚决,心知难以拦阻,只好站起身子,道:“还是我抱着你去吧!”
抱起杨梦寰,放腿而行。
赵小蝶轻车熟路,片刻间,到了一个小泉汇集的小潭旁边。
赵小蝶纵身而起,飞上悬崖,在一块大突岩石上停了下来,伸手指着一座洞口,道,“瞧到了么?”
杨梦寰凝目望去,果见两具尸体,横陈在洞中,轻轻叹道:“赵姑娘,放下我,我要仔细的瞧瞧。”
赵小蝶只好依言放下,扶着他行入洞中。
只见陶玉满身残破,倚在石壁间,前胸洞开,心肝俱被挖出!
童淑贞长剑穿心而过,面具完好,显是,挖了陶玉的心肝之后,自绝而死。
杨梦寰看了一阵,黯然说道:“你知道么?我这位童师姊很爱陶玉,但陶玉却骗了她,又把她且于死地,难怪她心中恨他至极了。”
赵小蝶望着两具尸体躺在地上的情景,道:“她不但恨极了陶玉,而且也爱极了陶玉。”
杨梦寰道:“何以见得?”
赵小蝶道:“她如不爱陶玉,何苦陪他身死,她尽可一刀一刀的割死他,以消心中之苦。”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也许姑娘说的对,咱们把这座石洞作为两人安息之地,把洞口封起来如何?”
赵小蝶探首向下瞧了一阵,道:“你在洞中等着,我去搬些山石来。”
足足耗去了一个时辰之久,才算把洞口封好。
赵小蝶背起杨梦寰重回原地,说道:“看到那童淑贞和陶玉的下落,使我连想到那一件事来。”
杨梦寰道:“什么事?”
赵小蝶道:“自然和你有关了。”
杨梦寰吃了一惊,道:“和我有关?”
赵小蝶道:“替你想想,也不禁为你着急,兰姊姊本是位超然物外,不染一尘的神仙人物,但她亦无法克服俗人之见,认为失贞于人,只有一条死亡之路可走……”
语声顿了一顿,又道:“这和童贞淑贞失身陶玉,有些相似。”
杨梦寰道:“大大不同。”
赵小蝶道:“不同的是童淑贞真爱陶玉,有一半自愿献身之心,是么?”
杨梦寰不愿对死去的师姊,多作批评,望了赵小蝶一眼、未置可否。
赵小蝶突然问道:“兰姊姊如若是真的被污,你准备作何打算?”
杨梦寰道:“兰姊姊有一股华贵的气质,想那天竺妖僧。也不敢真的对她无礼。”
赵小蝶道:“这是我们的看法,别人未必如此……”
语声微顿,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是说,假如她真的遇了不幸呢?”
杨梦寰呆了呆道:“假如她真的遭遇了不幸,我……”
赵小蝶道:“嗯!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她成亲结为夫妇,然后才能挽救她。”
杨梦寰道:“如若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得救兰姊姊,那也只好用这一个办法了。”
赵小蝶微微颔首道:“你肯如此,兰姊姊可就有救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救了兰姊姊,但自己是否会终身苦恼呢?”
杨梦寰道:“你是说……”
赵小蝶道:“我是说,当你发觉了,兰姊姊真的不幸已非女儿之身。”
杨梦寰轻轻咳了两声,道:“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也不愿去想它。”
赵小蝶正色道:“你必须要想它,作最坏的打算,如若一切都不幸料中,你该如何去应付它。”
杨梦寰苦笑了下,道:“好!我慢慢的想吧。”
赵小蝶不再多言,闭上双目边运气调息,然后,再助杨梦寰疗治内伤。
匆匆十日,杨梦寰伤势已经完全痊愈,行动自如,神功尽复。
这十日以来,赵小蝶不但要照顾、疗治杨梦寰的伤势,而且还要为两人的吃喝大伤脑筋,杨梦寰养息之处,四外无人,赵小蝶必得先设法找到食用之物,才能烧来食用。
这日,天亮之后,杨梦寰已运气试出自己伤势全好,目注赵小蝶道:“赵姑娘,我很感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目下我伤势已好,也该去找兰姊姊了。”
赵小蝶道、“奇怪的是琳姊姊也没有一点消息。”
杨梦寰道:“正因如此,才觉得事情严重。”
赵小蝶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她知道我在此疗伤,竟然一去十,不返,不是兰姊姊不听劝告,就是追踪过远,无法赶回了。”
赵小蝶道:“我们此刻去追她们,那也是无法知晓追向何处了”
杨梦寰道:“天涯茫茫,一时间那里去找?”
赵小蝶道:“那也不能守在此地等啊?”
杨梦寰道:“咱们留下暗记,指出咱们去向,她们如能找来,就可依图索骥,找到咱们去处了。”
赵小蝶道:“咱们也该有个去处才是,难道也是行无定址么?”
杨梦寰道:“咱们到南岳去!”
赵小蝶道:“不错,琳姊姊也曾告诉过我。”
两人立刻动手,赶奔南岳衡山而去。
赵小蝶恐怕杨梦寰体力未复,不敢赶得大快,直行了六七日,才到衡山脚下。
杨梦寰暗中查看,似已有很多武林人物,化作游客,四处散布。
那些化装之人,有甚多行动极不习惯,多都分守在各处要隘。
杨梦寰仔细查看一阵,已瞧出这些大都是少林、武当两方门派中弟子改扮。
但那杨梦寰的左顾右盼,也引起少林、武当弟子的留心,传出了暗号,监视着杨梦寰和赵小蝶的举动。
原人,两人为了掩人耳目,也改了装束。
杨梦寰扮作一个采薪的樵子,赵小蝶扮作一个村女。
两人极快发觉受人监视,杨梦寰故意带着赵小蝶绕了半周,行入了一道小谷中去在一处大树之下坐下。
赵小蝶道:“坐在这里干什么?”
杨梦寰道:“借他们之口,传出我们到此的消息。”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那很好,咱们伤他们几人,也可使消息传快一些。”
两人谈话之间,忽见一人,长髯青袍,手执龙头拐,急奔而来。
杨梦寰眼看来人正是岳父海天一叟李沧澜,不便再装,只好上前拜见。
李沧澜道:“你来的很好,我正要找你……”
目光一抬,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是赵姑娘么?”
赵小蝶一欠身,道:“正是晚辈。”
李沧澜道:“你们随我来吧!”
转身行去。
杨梦寰道:“这四周大部游客,都是少林、武当弟子。”
李沧澜一面赶路,一面应道:“嗯,怎么样?”
杨梦寰轻轻叹息一声,道:“这衡山群豪大会,不用举行了。”
李沧澜道:“为什么?”
杨梦寰道:“那陶玉已经死去,这衡山大会,还要举行什么?”
李沧澜突然停下脚步,道:“你看到他的尸体?”
杨梦寰道:“小婿掩埋了他的尸体。”
李沧澜道:“只有他一个人么?”
杨梦寰道:“还有我童师姊,双尸并陈,情仇了了。”
李沧澜道:“果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不出老夫之料。”
杨梦寰奇道:“怎么?岳父似是已经知晓了。”
李澜沧道:“沈霞琳已经对我说过了。”
杨梦寰道:“霞琳已到了此地?”
李沧澜点点头,道:“昨夜到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寰儿,我要劝你几句活。”
杨梦寰道:“小婿洗耳恭听。”
李沧澜道:“通权达变,别太固执,这一代武林人物,尽为巾帼女杰,你却是唯一可和她们并入大成的人,红儿、琳儿,都对我说过,令尊、令堂,也不反对……”
杨梦寰道:“红妹也来了么?”
李沧澜道:“来了,她还比琳儿早来一月。”
赵小蝶Сhā口道:“朱若兰呢?来了没有。”
李沧澜拂髯笑道:“一起到此,平日柔弱的琳儿,此刻坚强无比,行令布阵,颇有大将风度,我在一侧观察,也不禁为之心折,其当机立断的才智,和处置事情的明快手法,和过去那等娇弱温文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杨梦寰不再接口,紧皱一双剑眉,默然而行。
转过两个山角,到了一个竹篱环绕的茅舍前面,李沧澜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商量吧!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和令尊,都同意了琳儿的作法。”
言罢,转身自去。
赵小蝶正待举手推门。篱门已呀然而开,沈霞琳一身白衣、缓步迎了出来,道:“想不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杨梦寰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紧随在沈霞琳身后,行入厅中。
只见李瑶红一身青衣,含笑迎来。
杨梦寰急道:“爹娘好么?”
李瑶红道:“公婆都很好。”
微微一笑,接道:“妾身来此时,婆婆告诉我一件事……”
杨梦寰急道:“什么事?”
李瑶红道:“婆婆有一道手谕给我,要我代她作主。”
杨梦寰道,“作什么主?”
李瑶红嗤的一笑,道:“妾身权在手,只好把令行,不论什么事,你听我的那就没错。”
不容杨梦寰再问话,却和赵小蝶低声谈了起来。
沈霞琳行了过去,三女立时直携入内室,把杨梦寰一人冷落厅中。
大约过了有一盏茶工夫之久;三女又相携而出。
李瑶红唯一的右手,高举着一双白笺,道:“这是娘的手谕,你先看看是否真实?”
杨梦寰抬头看去,果然是母亲手笔,只见上面写道:见字如见娘。
杨梦寰伏拜于地,行了大礼,才继续看去,但见写道:红儿代娘行命,吾儿得依从。一十二个大字。
这一道手谕,只看杨梦寰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李瑶红收起令谕,道:“看清楚了么?”
杨梦寰道:“看清楚了。”
沈霞琳道:“你如不听红姊姊吩咐的话,那就是抗娘手令,大逆不道。”
杨梦寰站起身子,道:“红妹有什么事?”
李瑶红道:“娘已答应兰姊姊为你正室,我和琳妹妹,身居侧位……”
沈霞琳接道:“还有小蝶妹妹……”
赵小蝶接道:“小妹追随几位姊姊,作个听命丫头。”
沈霞琳道:“除了兰姊姊,身为正室之外,咱们之姊妹,没有大小,唉!我一直有此心愿,蝶妹妹不用推辞了。”
杨梦寰道:“荒唐,荒唐,成何体统!”
李瑶红道:“你在说娘么?”
杨梦寰道:“这个我怎么敢,你们作此决定,小兄,绝难……”
李瑶红接道:“都是娘的主意,我们可不敢替你作主,你要不依,日后对娘去说。”
沈霞琳道:“那里荒唐了,你倒说说看。”
杨梦寰道:“这个这个……”
只觉措词很难,这个了半天,这个不出所以然来。
沈霞琳缓缓说道:“不用这个那个了,人家兰姊姊金枝玉叶,蝶妹妹天仙化人,委身相侍,已是屈从,你还有什么话说?”
杨梦寰道:“杨某何能何德,怎能消受此等恩宠,不能胡闹啊!”
沈霞琳道:“哼!谁跟你胡闹了,红姊姊代娘行令,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你有胆子不听么?”
李瑶红道:“咱们立刻赶往天机石府,你先和兰姊姊完成嘉礼。”
沈霞琳道:“兰姊姊待你如何?”
杨梦寰道:“恩重如山。”
李瑶红道:“你报答她的是见死不救。”
赵小蝶道:“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救她,除非你希望她死。”
杨梦寰沉吟了一辟,道:“唉!你们这等作法,那是逼我走极端了。”
李瑶红道:“你是爹娘独子,难道要弃去二老不顾?”
沈霞琳道:“我和红姊姊,已是你的妻子,你想一死了之,要我们为你守节?”
杨梦寰双手抱头,缓缓说道:“不要逼我太甚,让我想想如何?”
沈霞琳道:“想什么?父母有命,媒证齐全,我和姊姊,情甘礼让,你还不肯答应,真不知安的什么心肠。”
李瑶红道:“一月之内,爹娘亦将赶到天机石府,为你主婚。”
沈霞琳道:“九大掌门,都特致送重礼,贺武林从此太平。”
杨梦寰道:“此地的事呢?”
李瑶红道:“陶玉既死,祸患已除,自由爹爹善后,用不到你费心。”
沈霞琳笑道:“去看看兰姊姊!她一直睡的很甜。”
杨梦寰心头一片茫然,亦不知是喜是愁,缓缓行入内室。
只见朱若兰侧身而卧,秀目微闭,发堆枕畔,一抹阳光,射进房来,照着秀美的轮廓,更显得容色艳丽。如花盛放。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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