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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天承之子

承天命降于人世,普渡众生,以慈悲之心指引世人尽为善道,死后拒入仙班,而再入轮回者,喻为天承之子。

泰安镇距TMX市仅有一个半小时车程,这里位于TMX市的西北部,建于青山脚下,甘水河旁,典型的依山傍水,四周都是一片绿幽幽的青绿­色­,此地气候凉爽逸人,称为TMX市的避暑圣地。

泰安镇的镇口有一块牌楼,牌楼的四角是四只石雕的“狻猊”,兽头朝着四方,牌楼中央的牌面上写着“泰安镇”,泰安是取自国泰民安的意思,镇里全是砖瓦平房,路面是有四百多年历史的青石板路,每每下雨的时候,雨水就顺着石板流向低处,经过几百年的风雨,路面已经光滑无比,泰安镇虽离城市不远,却依然能保持着纯朴的民风和独有的特­色­,这与当地的民俗息息相关。

泰安镇建于清初,开始只是一个很小的村落,清朝入关后,有不少汉人不愿意接受清政府的统治,纷纷打起了“反清复明”的口号,与清政府进行抗争,可惜均是以卵击石,死伤无数,到了康熙末年,人民渐渐过上了好日子,想要颠覆清政府的事件也渐渐绝迹,而泰安镇就是当时那些反清志士的一个秘密据点。

在接受了明朝已经灭亡,现在人民的生活过得比明末时更好的事实后,反清志士也放下了刀剑,开始和当地的村民一起建设他们的家园,并在此安家落户,他们都非常团结,所以后人关系也非常好,一家有难,八方支援,这就形成了现在泰安镇和睦、融洽的大家庭氛围。

现在临近冬季,来泰安镇的游人较为稀少,镇里也显得格外安宁,只是在这片宁静的表面下,又隐藏着一股暗涌,那就是天承之子。

泰安镇

“翎,那是什么呀?”皇晟指着牌楼上狻猊的像,问,远远地看,就像是四尊石狮,但又有所区别,他心里没底,才向星翎请教。

“晟,”寒续突地转身按住皇晟的肩膀,“你究竟是怎么通过第一场考试的?这是常识问题吧!”

皇晟的自尊严重受损。

“晟,别理他!”星翎狠狠地瞪了寒续一眼,“那是狻猊,是龙的儿子,随佛教传入我国,传说能率百兽,也是兴云作雨,灭火防灾的神,不过多用于佛位或香炉上,你一时之间没有认出它,也是情有可原。”

“这就是后补与正式之间的区别。”寒续边说边往前走。

“什么嘛!”皇晟嗔着,但看到寒续和以前一样,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在魔幻堡的时候,他对他的怀疑令他心伤不已,但皇晟也深知这是由于自己出走的缘故,苦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现在看到寒续好像和从前一样,虽然话语依然刺耳,可他却觉得很亲切,他望向星翎,却发现她正望向远方,表情有些严肃,“翎?”皇晟唤道。

“晟,你看那里。”星翎指着位于泰安镇后方的青山。

“走吧,我饿了。”前方的寒续也在眺望,他转过头,含着烟,面无表情地说。

“真是好笑,一向自视过高、目中无人的你竟然没有发觉?”星翎冷笑着。

“正因为看到了炊烟,才会觉得饿。”寒续边说边摸着肚子往前走。

“炊烟?”皇晟揉揉眼睛,又确认了一次,“没有啊?”

“对于只知道吃的人来说,看到的当然是炊烟了,”星翎指向半山腰,提示着皇晟,“在那里。”

“啊!”这下皇晟看到了,半山腰中隐约能看到一座古刹,一股股蓝­色­的灵气向四周发散着,很快融入了四周的一片绿意中,“难道天承之子就在那里?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们要找明宸?”一个悦耳的声音从三人右方传来,是一个穿着素衣的女孩,手里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菜,她的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生得面若桃花,­唇­红齿白,脸上虽还带有一些稚气,却有着城市女孩没有的纯真,她带着礼貌的微笑,问三人。

“明宸?”皇晟一脸茫然地重复道。

“嗯,就是你们口中的天承之子呀。”少女笑道。

“你认识他呀!”皇晟激动地说。

“呵呵,他是我弟弟呀!”少女抿嘴笑道,更显清秀可人、雅丽绝伦。

“啊,你好!”皇晟和星翎礼貌地向她打招呼,同时打量着她。

这女孩没有灵气,应该是普通人吧!

“我叫明溪,既然你们是来找明宸的,我就做个向导吧!”明溪道。

“麻烦你了,我叫星翎,他叫皇晟,那个家伙叫寒续。”星翎感激道。

“呵呵,寒续,这名字好有趣啊!”明溪笑了,但与寒续的绿眸相撞,顿时羞红了脸,“抱歉,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那今天晚上就在贵府打扰了。”寒续毫不客气地说。

“喂,厚颜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吧!”星翎怒道,明溪又不是故意的,他竟然趁机要胁。

“没关系,我们家附近还有很多空房,这样你们也方便些。”明溪并没有不高兴,“最近找明宸的人很多,现在还有好几个排在你们前面呢。”

“还要排队啊!”皇晟叫道。

“抱歉,因为明宸的身体不好,一天最多只能帮十个人看,所以——”明溪面带难­色­。

“看什么?”寒续问。

“因果啊,”明溪望向他,有些奇怪,“你们不是来找明宸看因果的吗?”

看因果?寒续微微一怔,如果天承之子真的能看到因果的话,或许会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身体——不绝于耳的怨灵的惨叫、永远也吃不饱的肚子、五年前失去的记忆以及那片血海,我以前是不是犯了什么罪,才会受此罪罚?

想到这,寒续的眼睑微微下垂,他从嘴里长长地吐出烟雾,将自己很快隐藏起来,不想让其他人察觉。

真的要知道吗?绍佐肯定知道什么,可每次我问及他时,他都一脸为难的表情,并叫我不要胡思乱想,怎么可能不想?若是能就此知道我的过往倒也不错,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那些惨叫声会消失吗?看到血也不会觉得恐惧了吗?如果不行,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其他人,肯定想方设法地要知道自己的过往,哪怕知道后会更痛苦,人们也总是想先满足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像这样无所谓知道,无所谓知不知道的淡漠态度,这世上也只有寒续才能做到。

“我们是慕名而来的。”星翎等人并没有注意到寒续此时心情的复杂,她巧妙地将明溪的问题掩示过去,以免她疑心,对他们产生敌意。

“请随我来吧。”明溪说着向青山走去。

“我帮你拿吧。”寒续话音刚落就已经拿过了明溪手中的菜篮,在接过菜篮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明溪的手背。

“真是难得啊,阿续,不管我出去买多少东西,你可从来没有帮我拿过呢!”皇晟惊讶地说。

“那是为了锻炼你。”寒续不冷不热地说。

他该不会是想偷吃吧?星翎和皇晟都这样怀疑着。

“谢谢你。”明溪红着脸道谢,并轻轻握住被寒续碰到的地方。

全是素啊!寒续瞄了篮子里的菜一眼,有些失望,好饿啊——!!

一只苍蝇在四人头上盘旋了一圈,拍拍翅膀,“嗡”地一声飞远了。

明溪领着三人顺着一条小溪逆流而上,大约走了半小时,就到他们所住的地方了,这里位于青山的半山腰,是一个可供十几人居住的小村落,在小村落中间,有一座千年古刹,可能由于明宸的关系,这座古刹正在翻修,到处都堆着木头,外墙也正在粉刷,看起来有些杂乱。

“以前这里是供镇上到山中打猎的猎户们居住的临时居所,”明溪解释道,“我们以前就住在那里。”她说着指着前方的一幢小房子说。

“咦,你刚刚不是说这里只是临时居所吗?”皇晟奇道。

“母亲在生明宸时因难产去世了,父亲靠打猎为生,在我十岁时,他失足跌落山崖,受了重伤,不久也去世了,我们姐弟年纪尚小,全靠镇上的人帮助我们,我们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所以明宸有这种能力我们都很高兴,这样就可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了。”明溪说着眼里泛着光。

难怪明溪对人如此热情,毫无戒心了。星翎看着脸上总是带笑的明溪,有些羡慕。

“你弟弟是什么时候发现有那种能力的?”寒续单刀直入。

“其实在很早以前就有了,”明溪道,“记得小时候,我上山采药,脚受了伤,都是明宸帮我医好的,镇上有人生病,也是明宸帮忙医的,当时只觉得他是与众不同的孩子。”她说着忧心忡忡地望向古刹,但很快把眼里的忧虑隐藏起来,冲三人笑道,“我带你们先去住的地方。”

明溪带着三人到了一间只有四十平方大的小屋子前,带有歉意地说:

“条件有些简陋,请见谅。”里面仅有一张床、一张桌椅、一个衣橱和一个仅有五平米大的洗手间,墙上还挂着猎弓、鹿头等装饰物,的确是典型的猎户居所。

“等等,”星翎紧张地问,“难道我们三个要住一间房吗?!”

“不会呀,闲置的房间还有很多,你们可以一人住一间。”明溪答道,“另外两位请跟我来。”

“翎,你在紧张什么?”皇晟倒觉得三人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他还不知道星翎是女生。

“只是不想一睁眼就看到讨厌的人。”星翎没有正面回答,她瞪了寒续一眼。

明溪疑惑地看着星翎,又看看寒续,想到刚才他主动帮自己拿东西,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就在说话间,一名六十来岁的老者被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从古刹里搀扶出来,他一边颤微微地杵着拐杖,一边痛哭流涕地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向旁边扶他的男子道,“你打电话给刑律师,我要改遗嘱。”

“仅仅靠一个小孩子的话就改遗嘱,这个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男子竭力劝说。

“你不会明白,你不会明白。”老者摇着头,老泪纵横地抬头望天,“报应啊,都是报应!”

“……,好吧。”那人只得先将老者扶回了他们暂住的小屋。

这并没有引起三人太大的重视,在明溪将他们安排往下后,寒续望向古刹:

“现在能见见你弟弟吗?”

“这——”明溪有些犹豫,明宸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已经临近黄昏,他应该很累了。

“如果不方便,明天也可以。”星翎见明溪有些为难,替她解围。

“你们是想让明宸看因果吗?”明溪想了想,问寒续。

“是。”寒续简短地回答。

明溪咬咬下­唇­,过了许久才道:

“好吧,希望能帮上你。”她望着他的绿眸,微微有些脸红。

她对寒续有好感吗?那家伙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星翎隐约察觉到了明溪的心动,大惑不解。

就在他们刚准备进入古刹的时候,一个小声的说话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老爷子要改遗嘱,是是,好像说要把1/10的财产捐给那个天什么子,其余9/10要捐给中华基金会,嗯嗯,我劝过了,没用,好,但他要我马上联系律师,可能最快明天下午吧?你明天上午来吗?嗯,知道了。”他挂了电话,才注意到四人正看着他,心虚地快步离开了。

“根据我的推理,”皇晟摸着下巴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不放过任何锻炼自己推理能力的机会,“那个老爷爷是个富翁,在听了天承之子的话后要更改遗嘱,刚刚那人应该是他的儿子吧?通知的人是他的兄弟姐妹,他们要赶在明天下午遗嘱更改以前来劝服老爷爷打消念头,可是有这么容易吗?这搞不好就是一起连环杀人事件的序幕和动机。”他指着那名老者住的居所,道。

“你看的动画片太多了,哪有那么多连环杀人事件?”寒续盯着皇晟,“而且你的推理——”他正要毫不留情地说皇晟错了,却被星翎接过话:

“晟的推断大部分都没错,不过——”星翎讨厌寒续说话不留情面,对于皇晟这样的初学者,应该先鼓励,再引导,像他那样不顾皇晟的心情冷酷地指出他的错误,只会打击他的积极­性­、伤害他的自尊心,“我倒觉得这人是他的秘书或是管家?他打电话时的语气带有讨好,如果他是老人的孩子或是遗嘱的利益关系人,语气应该更加气急败坏——毕竟老者是要剥夺他们的遗产继承权,他通知的人才是老者的孩子吧。”

“应该是他的亲戚,”寒续补充道,“他的年纪称得上是高龄了,应该在八十岁左右,他刚刚说‘报应’,可他的身体还不错,又衣食无忧,若说是报应的话,应该没有应验到他自己身上,而是他的子女,他之所以要把钱都捐出去则是想为下辈子积德。”他的语气中带有不屑。

“呵呵,说得没错,”明溪钦佩地看着他们,“他是很有名的律师,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孩子都活不过十岁,不是因病去世就是死于意外,直到现在都后继无人,只有一个子侄,他找明宸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子嗣。”

“可惜金钱买不到通往天国的路,他得到的只是心灵上的寄慰。”寒续淡淡地说,语气中带有嘲讽——孩子都活不过十岁,可见此人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以为捐点钱就可以洗涮他的罪孽,他把地府的判官们当什么了?

“可是他的孽障报在他的子女身上,不是很残忍吗?”皇晟有点同情那些早夭的孩子们了。

“不,不是他的孽障报在他子女身上,而是他的子女本身就是他的孽障。”星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那些孩子恐怕是被他伤害过的人转世的吧?”

“这就是因果。”寒续语重心长地说,一脸“你还有很多要学习”的表情,向古刹走去。

因果?那爸妈为我而死,也是因果吗?是因为他们前世受了我的恩泽,今生就用­性­命来回报我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要!皇晟脑海中闪现他的父母被害的一幕,胸口一阵绞痛。

“晟,走吧。”星翎看出皇晟的悲伤,与他有着相似经历的星翎如何不知皇晟此时所想,她柔声唤道。

“翎,”皇晟想问星翎关于因果的事,又觉得难以启齿,将话锋一转,“不知道天承之子长什么样。”

“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吧?”星翎猜测着。

古刹内部有些残破,墙壁上大面积的出现脱落,还有一些神像已经残缺不全,不过就古刹外面堆置的材料来看,内部也一样会被翻新,在明溪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前堂,到了后院的居所,明溪走到雕着镂空雕花的老式木门前,轻轻敲门,里面一个稚气的声音应道:

“是姐姐吗?”

“是啊,明宸。”明溪推开门。

明宸所住的地方比外面的居所要大许多,大概有八十平米,里面的装饰带有浓浓的宗教气氛,空气中弥漫着香蜡味,前方是十来个蒲团,蒲团前方是供台,上面放着香蜡和供品,供台后面是一个佛座,一个大约十五、六的男孩坐在上面,他的面容与明溪有几分相似,又多了几分稚气,眉心还有一颗豆大的朱砂痣,他一见明溪就笑着:

“姐姐,我正想出去透透气呢。”

“明宸,有三位香主想请你看看。”明溪想到­操­劳的弟弟,声音不觉小了一些。

“抱歉抱歉,请坐吧!”明宸这才注意到跟着明溪后面的寒续等人,忙道。

“你是天承之子?”寒续上下打量着明宸,灵气的确很强,可是为什么感觉不到他的生气?不,准确一点说,下半身好像是死的?!

“是有人这么说过。” 明宸微微有些脸红。

“什么人?”星翎问,难道是帝沙国的人?

“不知道,没见过的人,”明溪摇头道,“他说明宸没有开天眼,然后咬破食指,用血在明宸的额心画了什么,之后明宸就能帮人看因果了。”

“之前不能吗?”寒续微微皱眉,开天眼?

“只会治疗而已。”明宸答道。

“那人还有没有说什么?”星翎也注意到明宸的下半身了,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腿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明宸注意到星翎和寒续的目光,他主动拉开了盖住自己腿部的长袍,呵呵笑道,“他说的应该是这个吧?”

在长袍之下,竟是一双已经石化的双脚。

“这,这是——”皇晟惊道。

“明宸刚出生没多久就生了一场病,吃了好多药,看了好多医生都治不好,最后还是一位游方的法师才将他治好,可是脚却变成这样。”明溪看着弟弟已经变成石头的双腿,黯然道。

“是慢慢变成这样的吗?”星翎觉得奇怪。

“嗯,刚开始是觉得脚底冰凉,皮肤和骨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渐渐失去知觉,接着是脚腕、小腿,现在已经蔓延到腹部了。”明溪咬着下­唇­。

气氛有些沉重,过了许久,明宸打破了僵局: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出去活动一下。”

“我背你!”寒续主动地说。

阿续!皇晟感动地看着寒续,阿续果然很温柔!

“没关系,我可以坐轮椅的。”明宸笑着婉拒。

“是啊,”明溪也不赞成,因为明宸的重量不轻,她一边说一边将旁边特制的轮椅推过来。

会听别人劝告的就不是寒续了,不等明溪去扶明宸,他就已经不由分说地背起他,就在他们的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好像被电击一般,一阵酥麻,他微微一颤,含在嘴里的烟也掉在地上,但奇怪的是,平时不绝于耳的怨灵的尖叫竟没有出现,他暗觉奇怪,怀疑是否是“群”的人布下了争对灵警的结界,思量间,寒续的腕上灵光一闪,一条灵鞭完好无损地出现了。

或许这就是天承之子的力量?寒续只能这么解释了,这小子少说也有三百斤吧?

虽然有些吃力,但他还是背起了明宸,向看傻眼的皇晟和明溪道:

“走吧!”他腕上的灵鞭像快速生长的藤蔓,想由下至上环住明宸,可就在灵鞭碰到明宸已经石化的身体时,竟“咝”地一声消失了,好像遇到了烈火的雪花,可明宸毫无知觉的样子,向寒续道谢:

“谢谢你。”

是在潜意识中拒绝寒续的灵力还是……。这一切自然瞒不过星翎的眼睛。

“翎,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切皇晟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并不明白寒续想­干­什么。

“他想试探那孩子的灵力,不过好像碰了钉子。”星翎解释道,但她也没有因此挖苦她有些讨厌的寒续。相比寒续而言,星翎更注意说话的场合和当事人的心情。

“这么说明宸很强咯!”皇晟差点惊叫出声,从表面完全看不出啊!

“可能吧?”星翎似答非答。虽然她很讨厌寒续的个­性­,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的确很强,明宸有拒绝他的力量,这就已经不是普通的灵能者了,可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出现石化?他真的是天承之子吗?星翎暂时还没有答案。

寒续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明溪紧张地问。

“我饿了。”

“我去准备晚饭,你们想吃什么?”明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只要能吃,什么都可以。”寒续道。

“而且份量越多越好。”皇晟补充。

“我来帮你吧。”星翎道,她知道这里有寒续在,至少可以放心,况且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明溪,若是特意去问,会让人觉得不自然,以聊天的方式会比较好。

“别糟蹋食物了!”寒续下辈子都不想吃星翎做的东西。

星翎走到寒续面前,踩住他的脚并狠狠使劲:

“你、管、我!”然后向明溪道,“我们走吧!”

“她­干­嘛突然靠这么近?”寒续一脸茫然地问皇晟。

“呵呵。”皇晟只得­干­笑两声,掩示过去。

翎还不知道阿续没有痛觉呢!

星翎和明溪走向古刹右边,寒续背着明宸则和皇晟走向空地,明宸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脸享受的表情:

“啊,还是外面的空气好。”

“明宸,帮你开天眼的是什么样的人?”寒续直截了当地问。

“他的打扮很奇怪,”明宸回忆道,“蒙着面,不让人看到他的样子,只知道是男的,年纪嘛,应该有点大了吧?”

“他帮你开天眼后有没有奇怪的感觉呢?”皇晟也问。

“也没什么,就突然看到一道白光,”明宸的目光有些游移,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回答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又道,“啊,对了,我之前是没有这个的,”他指着自己额上的朱砂痣,“自从他帮我开了天眼后,这个就好像自己长出来似的,听他说,好像是天承之子的标志什么的。”

“什么时候的事?”星翎紧接着问。

“大概一个月前吧?”明宸大概算了一下日子。

从灵力来说,这孩子算是挺强的,又拥有天生的治疗术,不过怪异的身体、神秘的法师、突然拥有的能力,这些都像是人为,而且他这个身体——,寒续想起刚刚消失的灵鞭,并不单纯!

“明宸,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得病的事吗?”皇晟有很多问题想问。

“我那时太小,已经不记得了,”明宸摇头道,“那年姐姐也才三岁,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也就是说唯一知道此事的是明宸和明溪的父亲吗?可惜他已经死了。

“我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寒续这么说着,已经将明宸放在石凳上。

“抱歉,我很重吧。”明宸微微有些脸红。

“只是想吸烟罢了。”就在寒续放下明宸的那一瞬间,怨灵们的尖叫好像突然打开的扩音器,刺耳的悲嚎在山野间阵荡着,好像超声波,差点将寒续的耳膜震破,他迅速点燃一根烟,果然安静了。

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声音,看来这里也不­干­净。寒续斜着眼看着明宸,他真的会是天承之子吗?!

“明宸,”皇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能帮我看因果吗?”

“好啊,”明宸爽快地答应了,“你过来吧。”

“谢谢!”皇晟走到明宸面前,蹲在他身边,明宸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天灵盖上。

就在明宸的手与皇晟的天灵盖接触的那一刹那,一道青­色­的灵光从他们接触的地方向四周散开,化出一个美丽的圆,不过又很快消失了,霎时明宸的灵气大增,一条宽大的蓝­色­灵络将明宸和皇晟团团围住,好像是连接着天地的拱桥,这也正是寒续他们在山下看到的灵气。

好强!明宸果然是天承之子,好强的灵气!皇晟由衷地佩服着。

的确很强,这孩子就算不是天承之子也是难得的灵能者。寒续也肯定了明宸的实力。

明宸好像看到了什么,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可前方除了几间小房子,什么都没有,他还不时地点点头,过了半晌,明宸才收手,向外扩散的灵气渐渐隐藏起来,他道:

“皇晟,不要担心,你的父母已经进入轮回了。”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皇晟心中所思。

“真的吗?太好了!”皇晟激动地说。

“你的前生是一名修为很高的僧人,经常游历四方,给人讲经,引人为善,集下了很多功德。后来你遇到了你今生的父母,当时他们正被仇家围攻,命在旦夕,你挺身而出,冒着生命危险给他们的仇人讲解佛法,讲了三天三夜,终于打动了那些人,放下屠刀,遁入空门。你前生救了你的父母,所以今生他们要用­性­命来回报你。”明宸道。

“可是前生是前生,今生是今生啊!我不要他们用生命回报我!”这样的解释无法让皇晟释怀。

“不能这样想,”明宸摇头道,“人世有因果,有轮回,前世的业障由今生来化解,受了别人的恩惠也必须报答,灵魂受到洗涤方能成佛,你就当成全他们吧!”

“那杀害我父母的人呢?他们会有报应吗?”皇晟问。

“当然,夺人­性­命是很重的罪,他们的下世将受到惩罚。”明宸回答,“所以,仇恨只会增加你无端的痛苦,倒不如泰然处之,将他们的命运交由神佛吧!”

看不出这小子年纪轻轻,说话很有惮理。寒续对明宸刮目相看。

皇晟垂下眼睑,同样的话绍佐也说过,但他还是无法忘掉死去的父母,心安理得享受着他们用生命为他换回的幸福。

“你也要看吗?”明宸突然问寒续。

“我?”寒续被明宸突然问道,愣了愣,他没想到明宸会问到他。

“嗯,”明宸笑了,“你帮过我和姐姐,就当是我的报答吧!”看来他已经知道寒续帮明溪的事,可明溪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在明宸面前半句也没提过。

就此借机再试探一下他的能力也不错。寒续思量了一下,同意了,他半蹲在明宸面前。

和刚刚帮皇晟看因果时一样,灵络很快包围了明宸和寒续。

可是明宸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额上浸出,放在寒续天灵盖上的手也开始发颤,突然,一道青­色­的光晕将明宸重重弹开,竟将重达三百斤的他推出三丈远,他胸口一热,一口热血喷出,染红了衣衫。

“明宸!!”皇晟急忙跑过去,扶起他。

寒续走到明宸身边,看着他因疼痛扭曲的脸孔,沉沉地叹了口气。

“抱,抱歉,我看不到,看不到。”明宸艰难地说。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竟然会反抗我的意识,而且,那黑暗中的是什么?如果再近一点,或许可以看到,可是——,明宸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不听话地颤抖着,好像受惊的兔子,可是一旦偷窥到不能窥视的天机,恐怕我也要负出生命的代价,至少现在,我还不能死!!

“怎么会这样!”皇晟看着寒续,以为又是他故意试探明宸的。

“看来这世上也有不可泄露的天机。”寒续淡定地说,好像事不关己。

虽然寒续本来是没有抱希望的,但真听明宸这么说了,他心里多少也有一点失落,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疑问也开始扩大,他的过去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每次当他问及绍佐时,他都一脸为难地让他别胡思乱想,寒续也不只一次地告诉自己: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了追随绍佐,对于过去,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却——。

寒续将目光移向别处,尽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

一只苍蝇拍打着翅膀,发着“嗡嗡”声往东边飞走了。

此时,星翎和明溪在厨房

“啊,那个是糖,”明溪见星翎准备放盐,提醒道,“那个是味­精­,呃,这个是淀粉。”

星翎看着一大堆她不认识的佐料,泄气地说:

“算了,我还是不帮倒忙了。”本来想封住寒续那张可恶的嘴,看来她的确是厨房白痴。

“呵呵,没关系的,我来吧。”明溪抿嘴笑道,“你们的感情很好呢!”

“我?跟他?!”星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和寒续原本誓不两立的敌对关系,声音不由大了起来。

“你们是朋友吗?”明溪回头,冲星翎笑了笑。

“才不呢,只能勉强算是同事。”星翎矢口否认。

“真不错呢,一起结伴游山玩水。”明溪的话里充满了羡慕,“我可从来没有和明宸一起离开过这里呢,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泰安镇。”

“因为明宸的腿的关系吗?”星翎进入正题,也难怪他们父母双亡后,两姐弟没有搬离这里,“明宸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呵?”

“是呢,有时我都在想,会不会是我害了他。”明溪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害了他?”星翎狐疑地重复着。

“呵呵,可能是我胡思乱想吧!”明溪随即掩示过去。

“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呢?”星翎问。

“没有呀,只是一些来看因果的普通人。”明溪答道。

帝沙国的人还没有找到明宸吗?究竟要怎么确定他是不是天承之子?星翎想到这个问题。

“啊,说到奇怪的人,倒是有两个呢。”明溪突然想起来了。

“是什么样的人!”星翎忙问。

“穿着很正式的西装,即使是­阴­天也戴着副墨镜,感觉蛮怪异的。”明溪回忆道,“他们来了后也不找明宸,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不过这几天就没看到他们了,应该是不相­干­的人吧?”

“……”星翎没有回答,她的心情沉重起来。

晚饭时间

“哇——,好丰富啊,真的全是素菜吗?”皇晟看着一桌秀­色­可餐的菜肴,叫道。

“这是土豆做的,”明溪指着像红烧­鸡­块的菜式道,“这是豆腐做的,”她指着旁边一道像东坡肘子的菜肴说,“做得不好,见笑了。”

“这也叫做得不好?岂不是星翎应该咬舌自尽,以谢天下?”寒续准备开动了。

“叭哒”,星翎把筷子捏断了。

“咦,明宸不吃吗?”皇晟注意到明宸只是坐在餐桌边,面前却没有碗筷。

“我不吃。”明宸笑道。

“大家不要客气,凉了就不好吃了。”明溪招呼着他们。

寒续突然起身为明溪、星翎和皇晟乘饭。

“谢谢。”明溪红着脸接过寒续乘给她的满满一大碗饭。

姐姐?明宸斜着头看着明溪。

寒续将其他三人的碗乘满后,才道出了自己帮他们乘饭的真正目的,“你们都够了吧,那我不客气了!”他准备直接用装饭的大木桶吃,以他现在饿的程度,可以吃完五桶。

“咚”,星翎的铁拳打在寒续头上,她夺过了他手中的木桶,“你适可而止吧!”在家里也就由着他了,可是在别人家里不能没有礼貌,若是明氏姐弟对他们印象欠佳,执行起任务来会更加困难。

“你们的感情果然很好呢!”明溪笑道。

“还,还好吧!”皇晟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得附合着。

晚饭后,明宸要回古刹,自然只能由寒续背他回去了,星翎和皇晟则帮忙收拾碗筷,看着已经空无一米的木桶和桌上连汤都不剩的菜碗,皇晟道:

“阿续肯定没吃饱,他以前给我说过,他从没吃饱过。”

“没见过他那么怪异的人,能吃就不说了,还烟不离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么穷了!”星翎一想到寒续,就一肚子气,“还有不讨喜、冷酷、对人漠不关心,以讽刺同伴为乐,一想到还要和他共事下去,我就要疯掉!”

“其实以前我和翎的想法一样,”皇晟见星翎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苦笑着挠挠脸颊,“开始也很受不了阿续的态度,不过后来发现他也有很多苦衷。”

“苦衷?”星翎冷笑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在魔幻堡的时候,有人变身成寒续的样子伤了我,你怎么发觉那人不是他?”若不是皇晟揭穿了有人变身为寒续的诡计,恐怕他早就背叛灵界,加入“群”了,这个问题也让星翎百思不得其解,当时可是连她都没有看出来呢。

“怎么讲,应该说是一种感觉吧!”皇晟道,“因为之前绍佐大哥告诉我,阿续是不能见血的。”

“不能见血?!”星翎重复着。

“嗯,后来据我观察,阿续好像有很严重的恐血症,只要看到血就会产生晕血的症状,而当时他在你流了好多血时好像没事似地,所以我才会觉得那人可能不是他,当然只是一种感觉啦!”皇晟吐吐舌。

“恐血症吗?”星翎若有所思。

“嗡——”,一只苍蝇从屋里飞出,消失在夜幕中。

寒续将明宸送回古刹的内堂,正欲离开,却被明溪叫住了:

“请等一下。”

“嗯?”寒续含着烟,回头望向她。

“我,我——”明溪望着寒续的绿眸,一阵心慌意乱,原先想好的对白竟与他直视的那一瞬间忘光了。幸好明宸替她解了围:

“姐姐每天傍晚都要去林中乘净水用以供奉神佛,现在渐入深秋,天­色­暗得较早,她一个女孩子会觉得害怕,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陪她去呢?”

“哦。”寒续应了一声。

“麻烦你了。”明溪红着脸道谢。

“走吧。”他说着径自往外走去。

“姐姐,加油哦!”明宸小声向明溪道。

“明宸!”明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她拿了水壶小跑着跟上寒续。

连年纪尚幼的明宸都发现了,他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他会不会讨厌我呢?如果讨厌我,应该不会答应陪我来溪边吧?明溪看着前方寒续的背影,又紧张又欢喜。

此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一轮狼牙月悬挂在半空,照耀着空中数之不尽的繁星,凉爽的秋风轻扶,山林中发出“沙沙”声,奏响了晚秋的乐章。

“我饿了。”寒续走出古刹,摸着感觉空空的肚子喃喃道。

“这么快?”明溪觉得奇怪,今天晚上4/5的饭都是寒续一人吃光的,现在才过半小时啊,他怎么这么快又饿了。

寒续已经习惯了别人奇怪的目光,正准备往前走时,明溪突然说话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呢?”她问。

“嗯?”寒续回过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抱歉,我是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孤独?”明溪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唐突了,她低下头解释道,“我听说孤独的人是怎么也吃不饱呢。”

孤独?寒续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他,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从他有记忆以来,他似乎就不需要任何人,也没想过需要别人,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前段时间皇晟的出走,令他有不小的震动,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不需要任何人吗?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没有,有时候还觉得心里空空的,这就是孤独?

明溪的话就好像一把锥子,刺进了寒续的内心深处,但他不想再探究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

“怎么走?”

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的明溪突然被他这么一问,忙不跌地把目光移开,慌乱地指向前方,“就在前面不远。”她说着心虚地快步走到前面,不敢再看他。

寒续看着前方正快步向前走的明溪,耳边回荡着她刚才的问题,却想不出答案,或许是他不愿去想?

“今天,谢谢你了。”走在前面的明溪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冲寒续一笑。

“谢我?”寒续回过神,反问。

“嗯,”明溪对寒续报以羞赧的微笑,“谢谢你帮我提菜篮,背明宸呀,我们都觉得你人很好。”

寒续第一次听人说他人好,即使是绍佐,也经常说他为人处事欠佳,其他同事就不说了,完全拿他当死敌一样地仇视着,就连一向好脾气的皇晟也常被他气得直掉眼泪,人好?这个名词第一次被人用来形容他。

“我们素不相识,你却愿意帮助我们,我们都很感动呢。”明溪继续道。

“镇上的人不也常帮你们吗?”寒续觉得奇怪,一直受别人帮助的人,应该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帮忙如此敏感才是。

“是呢,没有他们,我和明宸早就饿死了,”明溪望向寒续,声音小了许多,“可也不能把别人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啊,况且,你不一样。”说最后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小了很多,想说,又不想让寒续听到,所以话一出口,她就急忙转过身,“不说这个了,我们去溪边吧。”

不一样?寒续在心里重复着明溪的话,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女孩的每一句话都能让自己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为什么?

明溪与寒续并肩走向小溪,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香烟燃烧的声音,明溪不时地偷偷望向寒续,打量着他俊逸的脸膀、深邃的绿眸以及叼着烟有点狂放不羁的嘴­唇­,回想起今天相遇的一幕幕,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她注意到寒续吸烟从来不会间断,不等一根烟燃尽,又迅速点上另一根,她好心地提醒他:

“吸烟有害健康哦。”

“哦。”寒续淡淡地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其他的反应,似乎在敷衍她。

气氛有些冷场。

溪水的潺潺声由远至近,水流拍打着溪边石头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

前方,一条清流横贯山林,潺湲成韵,清澈的溪水映照着空中的那轮弯月与挂在天边的银河,相互辉映,分不清那条是地上的溪流,那条是天上的银河,万簌静寂中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的蛙鸣与秋虫的鸣叫,一切显得如此和谐。

“如果是夏天,这里会有好多萤火虫,很漂亮呢!”明溪转过身,冲寒续笑道。

月光洒在明溪身上,寒续这才第一次正视她,明亮的眸子,小巧的鼻子,粉­嫩­的脸颊,微微上翘的朱­唇­,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地垂至双肩,令她看起来娇小可爱,虽然明溪只是穿着普通的素服,但依然掩盖不住她雅丽绝伦的气质,寒续看着明溪,不禁怔了怔。

“怎么了?”明溪被寒续看得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打水吧。”寒续迅速用烟雾将他和明溪隔离起来。

明溪轻轻蹲下身,将水壶打满:

“好了,我们回去吧。”

“你先走。”寒续的目光落在溪流对面的森林中。

“咦?”明溪不明其意。

“哼,果然来了。”寒续冷哼一声,飞身跃过浅流的小溪,消失在前方的森林中。

气很弱,不像是群里的人——他们隐藏气的手法可是一流,虽然故意释放气引我前来也不是不可能,但释放的气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寒续一边飞驰着,一边猜测着对方的身份,难道是帝沙国的人?若是他们,行事何必如何鬼祟?或者是,最近异常活跃的克劳勃研究院的人?!

寒续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感觉到对方就在附近,他们的气依然很弱,他站住脚,低头重新点燃一根烟,然后悠悠地道:

“不要藏了,你们的气早就出卖了你们。”

“一开始我们就没准备藏,是你们太笨,现在才发现而已。”一个带有嘲笑的声音回荡在林中,两名身穿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人从一棵参天古树后走出,他们正是明溪口中说的奇怪的人。

“克劳勃研究院的人?”寒续嗤之以鼻,“真有意思。”在何姆镇他就见识过他们的实力,只是拥有念力的低等灵能者罢了,他们之前就寻找着灵能者,这次当然不会放过可能是天承之子的明宸。

“九号,我们似乎被人看扁了呢?”右边的男子抬抬下巴,打量着寒续,他的眼镜发着极小的“嘀嘀”声,将寒续此时的状况显现在墨镜的屏幕上。

就寒续此刻的磁场和热能来说,连念力者的标准也达不到,屏幕的数据显示他此刻的战斗力是五,与普通的人类无异,九号也看到了自己墨镜中微型装置上的数据,不禁哑然失笑:

“就凭你?”他摩拳擦掌上前跨出一步,举起右拳嚣张地说,“我单凭这只手就能打死你!”

“哦?”寒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七号,他是我的,你别Сhā手。”九号向右边的七号道。

七号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你太天真了,九号,没那么容易打倒他,单凭他能寻着我们的气找到我们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家伙不是普通人,之前在研究院看到的那个叫蛊的家伙也是,不说他那些恶心的虫子,就他本人而言,数值从来没有超过十,但破坏力和暴发力却异常惊人,能在一瞬间杀死我们五个研究员的人,没人会认为他的战斗力只有十,看来那个组织根本没把所有的情报告诉我们,至少隐藏能量和改变磁场这一点,他们就没有如实相告!与九号相比,七号更冷静。

九号将他的念力贯注于右拳,拳头上笼罩着一层萤光,这种情形有点类似于星翎在第二场灵警考试中杀了凿齿的招数,可细细一看,九号手上的萤光是由无数条灵脉组成,其间略有间隙,力量自然大不及像星翎这样的灵能高手所用的灵络,不过因其数量之多,也具有相当的杀伤力。

“哦?”寒续有些惊讶他们的进步,按理说他们不会运用灵脉才对,难道只是凑巧?“似乎有点长进嘛!”但就这样的实力,想伤他一根汗毛还是不可能的。

“你很快就知道了!”九号依然没把寒续放在眼里,他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寒续,对准他的脸膀狠狠地挥去一拳,普通人一旦被击中,肯定没命。

可就在九号的拳头就要击中寒续的时候,寒续的身形突地一闪,凭空消失在他面前,九号一惊,只觉下方寒风袭来,不等他闪避,寒续一记上钩拳打中他的下巴,将他重重地弹了出去。

好快!!不远处的七号有些动容,更令他吃惊的是,此刻寒续的战斗力依然只有五。

“哼,算你运气好!”九号站起身,扶了扶梁上的墨镜,再次确认了寒续的战斗力。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若寒续想解决他们,根本用不了一分钟,不过他察觉到这两人的实力远在何姆镇的那两人之上——他们已经学会运用灵脉,不管是机缘还有巧合,他都要弄清楚。

“真有意思!”九号咬牙笑着,声音听起来格外怪异。

“九号,”不远处的七号叫道,“不要乱来。”他已经察觉到寒续的目的。

“放心,这次不会失手了!”九号举起双手,这次两只手上都附着大量的灵脉,他额上青筋暴起,看得出他用了很大的念力,“呀——”他大喝着,冲向寒续。

寒续依旧从容不迫,像是在逗九号,在他要击中他的那一瞬间,微微往后一仰,九号很快又挥去一拳,他又退,让他打不到自己。每次攻击,九号拳头与寒续的脸都仅相隔五厘米而已,可就是打不到他,如此十来回合,­性­格暴躁的九号已经知道寒续在耍他,一向自负的他更加怒不可恕,狂吼道:

“老子要你连渣都不剩!”

不等寒续说话,他又重重地向他挥去一拳,寒续依然习惯­性­地向后一退,可就在他刚刚站定的时候,九号的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寒续暗觉奇怪,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烈焰突地从九号的袖口喷出,直袭寒续。

“!!”寒续没料到他竟会有此一招,可两人的距离太近,即使利用飞翔术,也来不及了。

“轰——”一道冲天的火光直­射­空中,竟将萤萤的夜空映得通红。

“哈哈哈!”九号仰天狂笑,在他看来寒续已经被烧成灰了。

七号没有笑,虽然他也觉得寒续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依然保持着一份戒备,他冷冷地向九号道:

“别掉以轻心!”在说话的同时,七号环顾四周,除了正在燃烧的树木外,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

“哈哈,放心吧!”九号得意地转过身,露出隐藏中袖子中的还在冒烟的钢管,“尝到我喷焰的厉害,看那小子还有命?”他继续道,“谁能想到研究院能够利用现代高科技装置,将念力转换成烈焰?这就叫科技创造力量!”

这个装置是将念力通过特殊的程序转换成实体的火焰,与自然界的烈焰和灵能者的火系法术一样,极具杀伤力,却比自然火焰更加方便——即省下了原料,又方便携带,只要将喷­射­的钢管和安放在脑部的感应装置连接起来,当念力者发动与之有关的念力时,感应装置就立即将其转换为烈焰,其情形有点像灵能者的吟咒,就像刚刚一样,让对手防不胜防!只是火焰的形态比较单一,不能像灵能者那样任意改变其形状和方向,仅仅只能以喷­射­的方式­射­出,但就算这样,也已经是克劳勃研究院的一大创举。

寒续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被打败,虽然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到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也将七号和九号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克劳勃也能做到与灵能者如此相似的程度,虽然还不足为虑,但不能不防,看来要带他们两个回地府接受调查了。寒续俯视着二人。

“走吧。”七号再次确定寒续没有生还的可能,叫着九号。

就在两人正欲离开的时候,寒续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就这么走了?”

“!!”两人猛然回头,像见了鬼似地看着他,九号更是瞠目结舌,他指着寒续,竟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

“游戏时间结束。”寒续走向受惊的两人,他的腕上出现了一条灵鞭。

“这,这——”七号和九号看着屏幕上的数值呈直线上升的趋势,寒续的战斗力从原先的5,在三秒钟之内一直飚升到3000。

“果然会改变磁场和能量吗?!”七号看着屏幕上不断翻滚的数字,咬牙道,他知道,自己的数值从没超过500,“九号,我们撤!”

“嗯!”九号自然不会傻到用­鸡­蛋碰石头。

可就在两人正欲撤离的时候,脚却被绊住了,身体也僵直得动不了,当然,他们看不到灵鞭已经缚住了他们的身体,教他们无法动弹。

“好,好强的念力!”九号艰难地说。

的确,这样的念力恐怕研究院中无人能敌,不,或许只有一号可以与之抗衡,可恶!原以为我们是最强的,即使是那个蛊也只是依靠那些恶心的虫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强的人存在!!七号非常不甘心,克劳勃研究院的人一向自视甚高,从没将普通人放在眼里,现在在寒续手中受到重创,一时之间自然难以接受。

“你究竟是谁?”七号咬牙切齿地问,同时想用他的念力震开灵鞭。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在我眼里,你们只是一只小蚂蚁!”寒续冷冷地告诫着,他走到他们身边,准备打开虚空,带他们回地府。

“什么?!”九号和七号自尊严重受损,虽然他们双双被他擒拿的事实已经说明了双方实力的悬殊,可由寒续不屑的口吻说出,更令他们难以接受。

但就在寒续正准备将他们带回去接受调查时,一股杀气带着强大的攻势从前方袭向他,寒续翻身躲过,却丝毫没有放松手中的灵鞭,可不等他站定,数以百计的灵箭向他飞来,速度之快,攻势之猛,根本没有留给寒续布防御结界的时间,同时森林中也响起了令人心烦的“嗡嗡”声。

寒续微微皱眉,他深知这样的杀气和灵力都不可能是克劳勃的人能够拥有的。

就在寒续闪躲着令他应接不暇的灵箭时,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慢慢将九号和七号围住,将他们包裹其内,而那团东西竟是由一只只细小的苍蝇组成,它们成群结队,黑鸦鸦地一片,发着令人头昏脑涨的嗡鸣,渐渐地,七号和九号被这些苍蝇罩住,不断蠕动着,如同两个巨大的蝇人,令人倒胃。

糟糕!寒续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它们想吃了他们,他也深知群里有一个会使虫的人物存在,他将灵鞭用力一扯,一是驱逐蝇群,二是要将两人拉到自己这边。

就在寒续拉动灵鞭的那一刹那,蝇群受惊似地一哄而散,明明被它们罩住的九号和七号已经如鬼魅般地消失了,而刚刚还对他进行猛烈攻击的杀气也完全消失了。

一切又归于平静,从开始到结束仅仅只有一分钟,与刚才的嘈杂相比,现在静得有些不真实,好像做了一场梦。

群和克劳勃已经勾结在一起了吗?寒续看着前方因已经失去了目标,瘫在地上的灵鞭,对灵界越来越不利了!他收起了灵鞭,用水法将森林的火扑灭后,往居所走去。

此时,在森林深处

九号和七号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们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庆幸着自己的生还,几乎已经忘了刚刚被恶心的苍蝇裹住的事。

“嘻嘻,克劳勃的人还是老样子啊。”幻鄙夷地看着他们。

“你们,你们是谁?”九号看着眼前小丑打扮的幻和带着鬼谱面具,一头红发的离,艰难地问。

“真是无情,我们可是同伴呢!”幻啧啧道。

“你们就是那个蛊的……”七号明白了,“是你们救了我们?”他还不太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以你们的实力可以从寒续手中逃出?”幻冷笑道,眼里尽是不齿。

“你!!”九号怒火中烧,本来在寒续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又听这个小丑冷言冷语,可是他全身好像要散架了似的,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可以杀了他,更何况是深不可测的幻?

“天承之子的事进行得如何?”离知道内讧是不智的,他岔开话题。

“已经快上钩了。”七号也冷静下来。

离和幻对望了一眼。

“我们还有别的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离道。

“什么?你们在开玩笑么?”九号怒道,语气有些生硬,“有那么强的人在,我们能得手吗?”

“想得到天承之子的,可不是我们老大。”幻冷冷地说,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大吼大叫,若不是顾及他们还有利用价值,他早撕了他们,“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就得付出代价,嘻嘻嘻。”幻发出­阴­森的笑声,他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在月光下宛如凶猛的野兽,“你们会玩得很愉快的!”他的身体好像被黑夜吞噬了一般,慢慢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在黯夜中。

“好自为之。”离的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两人面前。

竟然还有比我们强之数百倍的人!九号狠狠地抓了地上的一把土,以发泄心中的愤恨,他们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些力量的?

“九号,你注意到了吗?”七号看着离和幻刚刚站的地方,问九号。

“什么?”

刚刚那两人由始至终,战斗力都是零!!七号没有回答他。

“七号,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九号已经没了主意,一向无往不胜的他第一次遇到比他更强的非研究院的人。

“走一步看一步了。”七号一边说一边取下墨镜,捏成了碎片,原先自信满满的他此刻心里也没底了。

寒续由原路返回,远远地能听到溪流的水声了,他刚出森林,前方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竟是明溪,她一直在这里等他,明溪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过头,见是寒续,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冲他露出醉人的笑容,低柔如诉:

“你回来了。”就像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那么自然又那么亲切。

“你怎么还在这?”寒续微微吃惊,他以为明溪早就回去了。

“我在等你,”明溪轻声道,又随即补充着,“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了。”

“哦,走吧。”寒续应着,顺手接过了明溪手里的水壶。

两人并肩走在返回居所的小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寒续送明溪回到她的居所后,并没有回他的住所,而是走向皇晟的小屋。

寒续轻轻推开门,随着老朽的木门“吱嘎”的一声嚣叫,银­色­的月光­射­入屋里,皇晟睡得正酣,可以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他的被子几乎快掉到地上,左手和左脚都露在了外面,丝毫没有察觉到刚才森林里的那场大战。

寒续踢了踢床脚,木床抗议地晃了两晃,又平静下来,而皇晟只是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这个笨蛋,被杀了都不知道。寒续带上门出去了。

月光渐渐被挤出了门缝,床上,皇晟的被子已经盖好了。

接着是星翎的住所。

皇晟的力量较弱,洞察力远不如星翎,所以他没发觉森林里的那场战斗,寒续并不奇怪,可是一向警觉、谨慎的星翎也没有出现,令寒续颇为不解。

推开木屋的门,寒续看到星翎面壁侧躺,合衣而睡,他拉开灯,星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寒续走到床边,这才注意到星翎的项上有一个好像被蚊虫叮咬的痕迹,红红的,略有些肿,寒续拭了拭她的鼻息,呼吸很顺畅,即使他这样靠近她也没有察觉,只有一种可能,星翎现在处于昏迷中。

可是什么人能在星翎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她弄昏呢?

就在寒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细小的嗡鸣声在这间本不大的房中回响着,寒续目光犀利地瞄向右墙,同时一挥手,一根灵针准确无误地将一只苍蝇钉在墙上,说是苍蝇,它的尾部却有一根像蜜蜂一样的尾针,它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还欠火候啊,新人。寒续将那只苍蝇带走了。

次日

“啊——!”皇晟对着初升的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得好饱!”他注意到寒续过来了,向他打招呼,“阿续,早啊!”

寒续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他刚从地府回来,已经将那只变异的苍蝇交给灵情司的同事,本想向绍佐报告克劳勃研究院的事,但他被十老召去内城,寒续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又到阿成那里,趁他外出,把他还没来得及吃的早餐一扫而光后,这才意油未尽地回来。

“早啊,大家都好早。”明溪也出来了。

“明溪姐早,”皇晟向她打招呼,“明宸还在睡吗?”

“他已经起床了,”明溪道,“一会儿还有人来呢,所以要早起。”

“还有人?”皇晟注意到这里只有他们在住,就连昨天那个老者也离开了,“怎么没看到他们?”

“这里的条件不如镇上好,他们一般都不住在这里。”明溪答道。

正在说话间,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女声从众人后方响起:

“请问天承之子是在这里吗?”对方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她身后还有两名壮汉抬着一付担架,担架上躺着一名五、六十岁,面容扭曲得厉害,表情异常痛苦的男子。

“是的,”明溪和颜悦­色­地应道,“你们是来看因果的吗?”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请随我来。”

“麻烦你了。”­妇­人指挥着那两名男子将担架抬进去。

“阿续,我也想去看。”皇晟望向寒续。

“走吧。”寒续也有些在意明宸的灵力。

皇晟却先往另一边跑:

“我去叫翎。”

寒续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皇晟的衣领,将他拖向古刹。

皇晟不明所以,但想到也许星翎没有起床,也就作罢,到了内堂,两名壮汉将担架放在地上后就出去了,­妇­人跪在明宸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天承之子,求你帮帮外子吧!”

“怎么了?”明宸直了直身子,关切地问。

“从我们结婚开始,每到秋冬季节,外子就头痛难当,我们寻医求药,只要稍有名气的医生、术师,我们都去拜访过,偏方也不知吃了多少,可全不见好,刚开始还能用止痛片压住,可是近两年病情急剧恶化,天承之子,我们听说您法力无边,请救救外子吧!!”­妇­人说着就“咚咚”地对着明宸磕起头来。

“香主,请别这样,”明宸有些手足无措了,他向明溪道,“姐姐,扶我下来。”

“我来吧。”不等明溪上前,寒续先一步扶住明宸,抱着他走到担架旁,­妇­人也扶起了她的丈夫。

明宸将手放在她丈夫额心,释放出灵力。

扶着明宸的寒续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明宸体内倾泄而出,虽然昨天已经见识过他的力量,但现在靠得如此之近,更能观察到其灵力。

寒续只觉得一缕清风从身边扶过,身体的疲劳一扫而空,连明宸似乎也没那么重了,他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着他的灵气,好像一汪清水,那么纯净,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很纯,至少这孩子不是坏人。寒续有些看呆了,虽然晟的灵气也很纯,但力量却大不如他,可是他的脚——,寒续的目光落到明宸的腿部,等等,那是什么?!

虽然长袍盖住了他石化的脚,但寒续依然看见一条彩­色­的光从长袍下转瞬即逝,若不是他们靠得如此之近,根本不可能发现。

寒续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名男子身上,悄悄用手指勾起了明宸的长袍,露出他的脚趾,依然是灰­色­的石头,与上次看到没有两样,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刚刚眼花时,一条七彩光从上至下地从明宸身上飞逝而过,迅速消失在脚指尖,好像划过天空,转瞬即逝的彩虹。

不是灵脉更不是灵络。寒续迅速做出判断,但也无从得知这是什么。

“好了。”明宸松开手,吐了口气。

“怎么样?”­妇­人急切地问。

“大叔的前世是一条蛇。”明宸道,“前世的大叔死在他的洞|­茓­中,洞|­茓­非常狭小,后来洞里堵满了泥土和石块,秋冬两季,天气寒冷,泥石收缩,夹着大叔的头,所以才会头痛,最近两年病情恶化是因为那块土地被开垦成了农田,田中的植物生长时,穿破了骨骸的头颅,由于遗骸中还有大叔的一部分灵魂,所以他才会受这样的苦。”也正因为他的灵魂有一部分留在了骸骨中,骸骨才会保存这么多年。

“那要怎么办?”­妇­人将信将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事,但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只要找到遗骸,好好供奉一翻,再火化之后洒入田中即可,从此大叔就不会再受头痛之苦。”明宸道。

“应该去哪里找?”­妇­人急道。

“在现在的越南北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里,不过——”明宸有点为难。

“不过什么?”

“此事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明宸忧心忡忡地说。

“为什么?”在一边的皇晟也着急了。

“已经到收割的季节了,收割完后他们要将土地全部翻新,施以肥料,以备来年再种粮食。”明宸答道,“所以必须在这之前找到大叔前世的骸骨。”

“你只说了越南,可是越南那么大,我怎么能在三天之内找到那个小村子,又怎么去找那个遗骸?”­妇­人急了,就算知道了原由也依然余事无补。

“抱歉,这个我帮不了你。”明宸摇摇头。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妇­人抱着她的丈夫,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窝,心如刀割,泪水汩汩地往外涌。

皇晟看着泣不成声的­妇­人,心中一阵发堵,也不知是想安慰她,还是可怜那个男人,他不自觉地走向他们,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让我试试看吧!”

寒续一点也不吃惊皇晟的决定,打架晟肯定不行,但治疗绝对是NO.1,或许他可以医好他也说不定。虽然寒续平日对皇晟诸多打击,但也非常肯定他的治疗能力。

­妇­人泪眼婆娑地看着皇晟,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问:

“能行吗?”她是冲着天承之子的名声来的,这个男孩看起来并无独特之处,她还以为他是天承之子的侍从。

“我不知道,试试吧。”皇晟挠挠脸。

­妇­人见皇晟自己都不确定,心里更没底了,她看看明宸,见他点头,松开了她的丈夫:

“那就拜托了。”她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并没抱什么希望。

皇晟走到男子面前,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只是依照本能的驱使,用双手的食指分别按住了他两侧的太阳|­茓­,拇指按住他的眼角,无名指按住他耳后的凹处,然后闭上眼,同时将灵力聚集在双手。

一道七彩光渐渐笼罩在男子的两侧,慢慢向中间合拢,将他的头部完全包在彩光之中,奇怪的事发生了,原本脸­色­惨白的男子,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他缓缓睁开眼,感激地看着皇晟。

“老公!”­妇­人见昏迷了天三的丈夫醒了,喜形于­色­。

“别动!”明宸惊于皇晟的力量,但现在若是乱动,不仅功亏于篑,连皇晟也会有危险,他告诫着正想和他妻子说话的男人。

又过了一会儿,七彩光渐渐散去,皇晟这才收手,他的额上浸满了汗珠,他看着夫­妇­俩,笑道:

“好了。”

“老,老婆!”男子望向他的妻子,眼里嚼着泪花。

“老公!”­妇­人不顾还有那么多人在场,扑向他的怀中,“你没事了吗?你好了吗?”到现在她还不敢相信刚才的一切是是真的。

“已经舒服多了。”男子点头道。

“让我再帮你看看吧。”明宸欣喜之余也觉得奇怪,虽然他也感觉到皇晟、寒续和星翎不是普通人,但没想到皇晟竟有与他相匹敌的能力,不,或许比他更高一筹。

明宸再一次将手放在男子额前,寒续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脚部,想再次确认。

果然,在明宸发力的时候,一道不易让人察觉的彩光游走于他的脚部,又很快消失了,这次寒续清晰地感觉到这股力量竟与刚才皇晟医治那名男子时发出的气息极为相似。

寒续看看明宸,又看看皇晟,一言不发。

“厉害!”明宸将灵力收了回来,这话分明是对皇晟说的,“你已经将遗骸处理好了?”他已经看到那具骸骨已经化为虚无。

“咦?没有啊。”皇晟也不知道,“我只是医他的头痛病嘛!”

“那具遗骸已经不见了。”不仅如此,大叔留存在遗骸中的灵魂也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也就是说他以后不会再受头痛之苦。

“真的吗?那就是说他的病已经好了吗?”­妇­人欣喜若狂。

“是的。”明宸笑着点头,不管是谁医好了他,都是功德一件。

“谢谢,谢谢你!”­妇­人对着明宸使劲磕头。

“不要谢我,是晟治好的。”明宸赞许地望向皇晟。

“谢谢,谢谢!!”­妇­人说着就要跪在皇晟面前,却被皇晟一把扶住了:

“没有啦,能医好大叔我也很高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以为自己只是误打误撞。

“你们两位的大恩大德,我们莫齿难忘,下世愿做牛做马以报今日之恩!”­妇­人感激涕零。

“不用了不用了,”皇晟摆手道,他想到他父母的死,想拒绝,耳边回响想起明宸关于报恩的话,又道,“如果你们想要报恩的话,就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吧。”

明宸微笑着点头,也同意皇晟的意见。

虽然男子的病根已经治好,但他毕竟卧床多日,身体非常虚弱,明溪和皇晟送他们到外面,寒续则将明宸抱回佛座,就在他刚刚扶明宸在佛座上坐定时,他的手臂突然被他抓住了。

虽然没有痛觉,但寒续从皱在一起的衣袖和明宸发抖的身子判断,他的力道一定不轻。

明宸嘴­唇­不停颤抖着,汗水不断从他额上溢出。

寒续感觉到了什么,他突地拉开了明宸的衣袍。

“!!”虽然也想像过会是什么事,但当寒续看到眼前的境象时依然吃了一惊。

明宸下身的石头正逐渐向他上身蔓延,原先只在他肚脐以下,现在连肚脐也变成石头了,外表的石头好像磷片,参差不齐,莹莹地泛着灰­色­的光,有点像阳光下的鱼鳞。

“怎么会这样?”寒续皱眉,他第一次不知自己能够做什么。

“一会儿就好。”明宸咬着牙。

“你,究竟是什么?”寒续盯着明宸,问道。

明宸的身体微微一颤,也不知是由于身体的痛苦还是寒续问到了他的痛处,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好些了,这才松开寒续,冲他带有歉意地一笑:

“对不起,抓痛你了吧!”

“经常会这样吗?”寒续知道明宸不会告诉自己,兴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嗯。”明宸点头,“刚刚的事,请你不可告诉姐姐!我不想她担心。”

“你这样的身体,想不担心都难。”寒续直说。

明宸难过地低下头。

“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你会变成一尊石像。”寒续道,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若是其他人肯定认为他在幸灾乐祸。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明宸冲寒续苦笑着,对他说话的语气毫不在意,“有这样的身体,”他渐渐垂下眼睑,“只是,我放心不下姐姐,”他突地望向寒续,“你知道吗?其实……”不等他说完,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怒吼着冲过内堂:

“天承之子,你给我滚出来!!”一个四十来岁,气势汹汹的男子出现在门边,他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一脸想砍人的样子。

寒续转过身,冷冷地盯着他,并挡在明宸的前面。

“就是你吗?”男子用菜刀指着寒续,“敢坏老子的好事,今天就砍了你!”

“哦?”寒续猜到了八、九分,“遗产得不到,就迁怒于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个更改遗嘱的老者的侄子。

那人恼羞成怒,举起刀砍向寒续,但他刚跑两步,嘎然而止,寒续不偏不倚地一脚踢到他的脸上,教他动弹不得,由于惯­性­,菜刀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从寒续耳旁五厘米处飞过,“锵”地一声镶在墙上。

那人仰面倒下,三根牙齿从口中脱落,鼻梁也歪在了一边,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鞋印。

好厉害啊!明宸在寒续身后感叹着。

“啊!”皇晟和明溪回来了,却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已经休克了,寒续靠着佛座吸着烟,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阿续,怎么回事?”

“没什么。”寒续答道。

“是这个人先袭击我们的。”明宸指着墙上的菜刀说。

“我去报警!”皇晟知道这种事应该交由警察处理。

“我饿了。”

“我马上去做饭。”明溪忙道,“明宸,你先休息一下。”

“嗯。”明宸点头,刚才消耗了两次灵力,他也的确是有点累了。

已经这么晚了,居然还在睡。寒续抬头看看半空的太阳,不会死了吧?他暗忖着走向星翎的居所。

就在寒续准备踢门时,门突然打开了,星翎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

寒续见她无恙,开始往回走。

其实从醒来开始,星翎就觉得头昏得厉害,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她不想让寒续看出端倪,径自往前走,却不小心打了个踉跄,虽然她很快站定了,可还是被寒续察觉到,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星翎想推开他,却混身使不上劲,只能用眼神警告他,“走开!!”

“跟我走!”寒续趁着四下无人,拉着星翎回到地府。

地府,灵情司,医检处

灵情司旗下分为医检处和异检处两大检验机构,医检处主要争对人,包括活人、死人的体内可能出现的异状进行的检验;异检处则争对异物、异形等物体,像寒续在星翎房中捕捉到的那只变异的苍蝇就送往了异检处;而在魔幻堡,被星翎杀死的戾的尸体则送往医检处。

现在星翎被变异的苍蝇叮咬,寒续本以为只是单纯的麻醉,但从刚刚的情形看,她的状态不乐观,他才将她送来。

寒续目送星翎被两名医护人员扶进医检处的诊疗室后,走向异检处,问医官:

“那只苍蝇的结果如何?”

“检验出来了,是黑股蛊。”医官答道。

“黑股蛊?”

“嗯,这种蛊的制作相对简单,只需将苍蝇、蜜蜂的幼虫各百只放进这么大的瓦缸中,”医官边说边比划着,“再杀死一只黑狗,将其血­肉­放入缸内,用符咒封好,百日之后打开,里面必定会有一只蛹,将蛹拿出,等它变成虫,成虫后只以清明节那天的露水和百毒之物喂养它,等它产卵,将卵放入特制的秘水中浸泡,只能在正午、零时浸泡四十四分钟,再将孵化的幼虫放入先前的缸中,以吸取先前那些死去的幼虫的怨气,并再次用符咒封好,让它们在里面撕杀,十日后打开,最后剩下的就是黑股蛊了,有时一、两只,有时十数只,数量不等。”

“就那只苍蝇?”寒续没想到那样一只不起眼的苍蝇却要经过这么多复杂的过程。

“对,这还是最简单的一种,你看到的那只苍蝇可不得了,它能毒死十头大象,一次迷晕五十个人,对了,有没有人被它叮过,必须马上带来治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寒续原以为以星翎的法力,应该没什么大碍,看来对方来头实在不小,他想到了深水镇的怪虫、何姆镇救走末的巨型蜜蜂和失首城的雪虫,又问:

“有没有培养猫那么大的蜜蜂和只有在冰之炼狱才能生存的雪虫的方法?”

“有,”医官有些奇怪寒续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还是回答了他,“巨型蜜蜂的培养方法非常简单,只要用到铀就行,可是雪虫就相当困难了,你看到过?”

“嗯。”既然冰之炼狱没有雪虫出逃的迹象,那应该是被人培育出来的,在深水镇见到那些怪虫有杀死灵警的能力时,他也觉得无法理解,自从知道了群的存在后,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可是这种方法是地府的绝密资料,恐怕连阿成大人也看不到。”医官沉吟道,阿成是负责灵情司的四殿官员,言下之意就是说只有阎魔尊天、十老和三殿长官才能看到了,可是这些人全部都是地位祟高,法力深不可测的支柱型人物,怎么会是他们泄密?

“哦?”寒续拉长了声音,此事他之前就给绍佐说过了,他一定已经引起重视,所以已不用他­操­心,“我知道了。”口气好像听取下属报告的上级,然后转身离去。

“连谢谢也不说,真是没礼貌。”医官看着寒续的背影,嘀咕着。

灵司殿,绍佐办公室

“绍佐。”寒续直接推门而入,却看到绍佐正与一名身穿蓝­色­军服,手拿军帽,英挺、俊逸,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说话,从镶嵌在他肩上银制的白虎肩徽判断,他是四殿官员,可是这种军服是武司殿的官服,也就是长年驻守在边境,与魔族进行着长时期斗争的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续,什么事?”绍佐现在似乎不太方便,他微微皱眉,问连门也没敲,就直接闯进的寒续。

“我一会儿过来。”寒续瞄了那名男子一眼,退出去了。

“抱歉,我太放任部下了。”绍佐带有歉意地向那男子道,军队纪律严明,寒续的行为在军人眼中无疑是目无法纪。

“绍佐大人体恤下属,不像我们,在长官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就少了亲切感。”那名男子笑着替绍佐开解,原本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现在我们同为四殿,你就叫我绍佐吧。”绍佐道,“那么武司殿的五百名军士就由我统一安排了?”由于“群”屡次作乱,灵警伤亡惨重,十老经过慎重考虑后,召回了驻防在边境的一部分武司殿军士,并由武司殿的四殿长官卫泽羽带领支援灵司殿。

“一切听候绍佐大人的差遣。”卫泽羽答道,他也知道绍佐降的只是虚衔,在名义下,武司殿只是援助,自然要听候灵司殿的安排。

“你们一路劳顿辛苦了,请先回别馆休息,我稍作安排后,再通知你。”绍佐道。

“是。”卫泽羽敬礼后,戴上军帽,离开了。

卫泽羽走到殿外,寒续正靠着殿柱,他双手抱胸,一脸玩世不恭地吸着烟,两人对望一眼,擦肩而过。

“咚咚”,寒续敲门,但不等绍佐回答就推门而入,直接问:

“那人是谁?”灵警中敢用这种语气和绍佐说话的也只有他了。

“武司殿的四殿,十老派他们支援我们,”绍佐一边说一边批阅着文件,“有什么情况吗?”他知道寒续回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关于克劳勃的,”寒续将昨晚的情况说了一遍,“绍佐,最不妙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克劳勃?”绍佐放下手中的笔,皱眉道,“他们早在二战前就制力于超能力的研究,想不到已经可以做到这步,看来‘群’也给予了他们相当地帮助。”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克劳勃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们。”寒续道。

绍佐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快速地拔了几个号码。

“喂——”那边传来了本杰明庸懒的声音。

“本,克劳勃最近的情况如何?”早在寒续报告了何姆镇的事后,绍佐就让负责美洲分部的四殿长官本杰明严密监视克劳勃的情况。

“绍佐,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们这边才凌晨四点耶!”本在电话那头抗议着,“我没向你报告,自然是相安无事了。”

“但有人目击他们将念力做成驱动火法的装置,这已经相当接近于我们的法力了,而且对灵脉的运用也大有进展。”绍佐的语气中带有责备。

“不会吧,我已经派人潜入克劳勃卧底了,他没有向我做任何报告!”本腾地坐起身,确定枕边人还在熟睡后,悄声道。

“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你早做安排,盯紧点,他们已经与群勾结了。”绍佐说完挂了电话。

“喂,绍佐,喂喂?!”本对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嘀咕着,“奇怪,怎么我这边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翻身下床,开始沐浴、更衣。

本杰明刚刚三十出头,是美国FBI的现役探员,长着一副大众情人的脸孔,极有女人缘,但至今未婚。

“亲爱的,你去哪里?”床上一名金发碧眼的美女听到响动,揉着眼问。

“走时记得关门。”本说着打开门,准备出去。

“我下次能来这里找你吗?”女郎冲他做了个飞吻,可回答她的只有沉闷的关门声。

地府,灵司殿

绍佐放下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问寒续:

“天承之子的事进行得如何?”

“的确是很强的灵能者,但身体正在逐渐变成石头。”寒续道。

“刚刚接到消息,帝沙国的两位长老很快会到,他们自有方法确认,既然克劳勃的人已经盯上了天承之子,你们要小心行事。”再加上群的力量,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嗯。”寒续嘴上应道,他心中却不以为意,克劳勃的人早就潜伏在明宸和明溪身边,却一直没有行动,可见他们在等待着什么,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把七号和九号放在眼里,他的目的是揪出他们背后的“群”,“魔幻堡的那具尸体怎么样?”他问的是死去的戾。

“没有任何结果。”绍佐摇摇头,语气中带有失望,原以为有了戾的尸体,多少也能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可谁知事与愿违,看来“群”比他们想像得还要难缠。

“我回去了。”寒续也有些失望。

“嗯。”

寒续回到灵情司的医检处,正好星翎已经出来了,医检处的医官一见寒续就道:

“幸好你送来得及时。”

“哦?”寒续依旧一脸漫不经心。

“黑股蛊已经在她颈项处产下卵,再过两天就会孵化,人也会变成它的食物,那时就难救了,现在卵已经取出,已经没有大碍。”

寒续正想说星翎太差,居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黑股蛊寄生时,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阿成愤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寒——续——!”他的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便当盒。

“阿成。”寒续像没事似地和他打招呼。

“趁我出去办事把我的早餐连同午餐全部吃掉的你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阿成瞪着寒续,双眼写着一个斗大的“怒”字。

寒续认真地想了想,道:“有点咸。”

“你这家伙!”阿成愤怒地去抓寒续的衣襟,却扑了个空,寒续已经离开了,“寒续,你这混蛋——!”

泰安镇,青山半山腰,临时居所

“好饿。”脚一落地,寒续就摸着肚子叹气。

“阿续,你们去哪里了!”皇晟听到这边有动静,奔了过来。

“早饭呢?”寒续想起他走的时候,明溪说她要去做饭。

“给你留着呢,”皇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帝沙国派人来了!”

“现在他们在哪里?”星翎也从地府回来了,正好听到皇晟的话。

“在内堂呢,明溪陪在里面,我找了你们好久。”皇晟道,他见星翎要过去,补充道,“他们不让外人看,把我也赶出来了。”

“所以我才说你不会用脑子。”寒续走向古刹。

“我也想过用式神啊,但对方是帝沙国的长老耶,那些小法术他们怎么会看不破?万一引起他们的敌意就不妙了。”皇晟为自己辩解,却并不生气。

“不错,现在敌我不明,还是小心为妙。”星翎说着瞪了寒续一眼,觉得他的话太伤皇晟的心。

就在说话间,两个披着蒙布的人从古刹走出,明溪将他们送到门口,两人示意不必跟来,又匆匆离去。

“他们是谁?”寒续装作不知,问明溪。

“没什么,来看因果的。”明溪回答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

“明宸怎么样?”皇晟有些担心明宸的状况。

“只是有些累了。”明溪淡淡一笑,眼里却透着忧虑,她想起什么,向寒续道,“你不是饿了吗?厨房有给你留饭哦。”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今天她做得也多了一倍,只是米和菜都已经不够了。

“哦。”寒续应着,便往厨房走去,似乎忘了明宸的事,星翎见他态度懒散,快步追上他,愤懑道:

“帝沙国的人来了,你还想着吃?”

“等的就是他们,”寒续没有停下脚步,相反走得更快了,“你没听清楚任务吗?天承之子本是帝沙国的圣子,几千年来轮回、转世,其中并无偏差,可十七年前,天承之子重现人间,帝沙国却突然发生内乱,你不觉得蹊跷吗?”

“有什么不对吗?”皇晟也跟了上来,问道。

“像帝沙这样宗教至上的国家,没有强大的后盾,内乱是闹不起来的。”寒续道。

“哼,就凭你的臆测?”星翎也想到了,但不管寒续说什么,她都不想表示赞同。

“你以为克劳勃的人为什么会先我们一步出现在这里?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久久没有出手?”寒续瞥了星翎一眼。

“啊,克劳勃的人出现了?!”皇晟还什么都不知道,“阿续,那你刚刚说叛乱的人后面有坚强的后盾,是指什么?”他依然不明白。

“比如——,”寒续意味深长地望向皇晟,“克劳勃研究院。”

“克劳勃研究院?”皇晟惊呼道,“只是一个超能力研究院嘛,怎么可能?”

“晟,千万别小看克劳勃,”星翎正­色­道,“早在二战时期,克劳勃就受到斯大林的示意开始研究超能力,当时的斯大林认为二十一世纪的战争将是超能力与超能力之间的战争,那时有几起较大的暗杀事件,直到现在世界上依然有诸多猜测,但在灵界却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克劳勃派人­干­的。”

“真的吗?”皇晟张大嘴。

“或许对我们来说,克劳勃研究院根本不值一提,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已经接近于神了,”星翎继续道,“特别是在冷战时期,克劳勃研究院也受到了美国方的重视,美国向他们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克劳勃也渐渐由苏联转向美国,随着苏联的失败、解体,美国一跃成为世界霸主,所以助它登上宝座的克劳勃研究院在国际上也有着相当的地位,很多国家的元首都要给他们院长几分面子,帝沙这样的小国,他们更加没看在眼里,派人制造内乱也不奇怪,况且用念力控制人的意识对他们的人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说得不错,”寒续点头,“你还是有点用嘛,至少不用我多费­唇­舌跟这小子解释。”

“多、谢、夸、奖!”星翎从牙缝里砰出四个字。

“阿续,你不要这么说翎啦,他其实很厉害的!”皇晟为星翎鸣不平了,“那克劳勃为什么要在帝沙制造内乱,制造内乱后为什么又没带走明宸呢?”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寒续道。他看着餐桌上为他留的饭菜,两眼发光。

我跟来­干­什么?星翎不爽地想,转身往刚刚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阿续,你不要这样讲翎啦,其实他已经很厉害了!”皇晟当然看出了两人的关系恶劣,也知道寒续有很大的责任。

“和你相比,的确算过得去,但还是不合格。”寒续嘴上说着话,手也不闲着,将饭菜囫囵吞枣地倒进嘴里。

“可是翎毕竟是同伴啊,多少也考虑一下他的心情吧!”皇晟当然知道寒续的个­性­就是这样,当初他刚来时,因为寒续的态度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也不知抱怨过多少次,幸好有绍佐开导他,在和寒续持续的接触中,他渐渐知道他也就是嘴巴讨厌,人却不坏,后来也就习惯了,特别是在他差点背弃正道,加入“群”后,还觉得这样的阿续颇有亲切感。

“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绍佐了?”寒续嘀咕了一句,不再答腔。

话分两头,星翎悄悄跟着那两个帝沙国的人到了泰安镇,看着他们走到一家小旅店前,与另外两个身披蒙布的人碰头,四人一同进入旅店,进入一间房后,警觉地关上了房门。

现在并不知道对方虚实,若是冒然使用式神,被对方发现,反而会引起争端,可是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找到天承之子,确认他的身份,并将他送回帝沙继承悬空十七年的圣子之位,而当年天承之子之所以失踪则是由于帝沙国的内乱,内乱的原因现在尚不知晓,此次突然有帝沙的人自称来接天承之子,对方的目的不明之前,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星翎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砖瓦,想到一个主意,她趁老板没有注意,绕到了后院,轻身跳上屋梁,在隐藏自身灵气的同时悄悄走到帝沙国的人所住房间的正上方,轻轻取下两块瓦片,用最原始的方法窃听他们的谈话。

四人进屋后将蒙布的头套放下,露出面容,他们的样子与普通僧人没什么分别,只是皮肤略有些黑,四人中有两位较为年轻,可能三十出头,另外两名年长一些,大约五、六十岁,耳垂处坠着拳头大小的旋涡状耳环,涡轮越多表明他们的身份越高。

“三长老、四长老。”两名年轻一点的僧侣双手合十向另外两位年长的僧人敬礼。

“怎么样?见到了吗?”二长老用梵文问,幸而梵文是灵界警察的必修课之一,星翎才不至于听不懂。

“是的,”左边的僧人用梵文答道,“确有治疗、探知因果、轮回的能力,额心也有朱砂痣。”

“他的灵气很纯净,只是——”右边的僧人拖长了声音,两人对望了一眼后,他继续道,“下半身出现了石化。”

“石化?”四长老皱眉。

“是的。”左边的僧人将明宸成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与星翎他们先前了解到的一样。

“明白了,你们先出去吧。”三长老道。

待两人走远后,三长老才道:

“楼上的客人可以下来了吧?”

一直以为他们没有察觉自己存在的星翎暗自一惊,但既然对方已经放出话来,她也不能再沉默下去:

“能够察觉到我的气,长老果然厉害。”这不是奉承,她已经将自己的气和周围的气融合在一起,能够发觉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我没有发觉你的气,只是听到你的呼吸声罢了。”三长老微微一笑,打量着眼前这名银发少年,“你是西山镇宗家的人吗?”

“不,”星翎简短地回答,并从他的话中判断出他对灵界事务知之甚多,她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我是灵界警察。”

“哦,这么说你也见到他了?”四长老也丝毫不吃惊。

“是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协助你们确认天承之子的身份,若明宸确实是天承之子,便随你们一起将他安全护送回国。”星翎道。

“确认天承之子的身份?这么说你们的长官也认为这个是假的?”三长老道。

星翎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这样,只有早就知道明宸并不是天承之子,绍佐才会让他们先确认,否则任务应该是:将天承之子护送回国。

“不是认为他是假的,而是想知道帝沙国十七年前与天承之子失去联络的内幕。”屋外传来了寒续的声音。

“想不到还有一位客人。”三长老道,表情却略有些吃惊,很明显,他没有听到寒续的呼吸声。

“你刚刚说十七年前的内幕,究竟是什么意思?”寒续的话显然刺痛了帝沙国的长老——内乱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只是事有蹊跷,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毕竟天承之子对贵国、对灵界都是相当重要的人物。”星翎虽然也非常不满寒续用这么傲慢的语气和不中听的话来刺激两位长老,但他们毕竟是站在同一战线的同伴,自然要替他说话,也巧妙地解释了自己为何一开始没有现身——偷听别人谈话,又被逮个正着是很尴尬的。

“这是自然。”四长老略有不满。

“既然当务之急是要确认他的身份,我想这个应该不难吧?”寒续在屋外道。

“我们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三长老要沉稳很多,“从调查的情况来看,他的能力与天承之子极为相似:治疗、探知因果都是天承之子的能力之一,但他的出现略有蹊跷。”

“的确,他失踪了十七年,现在又突然出现,再加上似乎有他人的力量牵引,这实在让我们放心不下。”星翎也坦白道,“如果可以,能否将天承之子的一切资料告诉我们,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当然了,我们也会将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如实告之二位长老。”

“这个——,”三长老沉吟着,“这毕竟是帝沙的机密,容我们考虑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如何?”

“没问题,我们和天承之子住在一起。”星翎自然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但既然对方说要考虑,那应该是有转机的。

星翎从帝沙国二位长老的住所出来,却没有看见寒续的身影,有的只是一张被灵针钉在墙上的符咒。

原来是利用传音符,难怪三长老没发现他,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星翎清楚地记得她来时是没有符咒的,其间也没有感觉到寒续的气,就在星翎觉得奇怪时,符咒突然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在泰安镇的菜市,正在买菜的明溪见身后的寒续看着别处,问:

“怎么了?”

“没有。”

“让你来陪我买菜,是不是太为难你了?”明溪带有歉意地说,本来嘛,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太主动了,不过寒续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地反感,也没有拒绝,是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有进展呢?她这么想着偷望着寒续。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这是寒续的一贯作风。

“明溪呀,又来买菜了。”一个大嫂招呼着明溪。

“是呢。”明溪笑容可掬地回答。

“明宸的身体好些了吗?有空也下山透透气吧!”旁边的一位大叔道。

“谢谢,明宸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明溪说这话时略有些心虚,镇里的人只知道明宸身体不好,不知道他身体出现石化——即使他们对两姐弟再好,若知道了这件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也难免会引起恐慌,这也是明溪和明宸不愿意离开山腰,搬到镇里的原因。

“这是我前两天采到的山药,你熬汤给明宸喝,对他的身体没坏处。”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明宸那是什么病,但都非常热心。

“谢谢,”明溪感激道,“七嫂,你儿子的手没问题了吧?”

“明宸治好的,还能有假?”七嫂笑逐颜开。前两天她儿子从楼梯上摔下,左手骨折,送到明宸那里,不到半小时就和以前一样,也难怪泰安镇的人把明宸当作神一样崇拜着,她说着用暧昧的眼神看着寒续,向明溪笑道,“这年轻人是谁啊,长得蛮俊的嘛!”

“是客人。”明溪心虚地羞红了脸,她说着回头看看寒续,却见他望向青山上的古刹,丝毫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微微有些失望,“七嫂,我们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山药。”

“这有什么。”七嫂摆摆手。

明溪和寒续正准备回去,一个人气喘呼呼地跑来叫七嫂:

“七、七嫂,不,不好了,你,你儿子他,他——”他脸­色­煞白,嘴­唇­发青,不断抖动着,好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七嫂也急了起来。

“他,他,他变石头了!!”那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变得尖利起来。

四周的人一惊,都不约而同地奔向七嫂住的地方。

七嫂家离菜市只有半条街,当大家赶到她家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估计泰安镇80%的镇民都聚集到此,大家见七嫂来了,都自觉地让开一条道,七嫂在看到自己儿子惨状的那一刹那,好像被慑住一般,惊在原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世界毁灭了。

她年仅二十岁的儿子倒在地上,好像看到了希腊神话里的怪物美杜沙而变成石头的人,四肢已经变成棕­色­的石头,石头好像滚动的泥石流,慢慢将他包裹住,其速度比明宸快许多倍。他张着嘴,喉部微颤,似乎想说什么,可他一张口,就有一堆白沫涌出,根本无法出声。肚子前后抽动着,但由于石化的速度太快,四肢已经变得很沉重,抽动的弧度也越来越小。很快,不仅是腰部,连胸口、头部也开始变成石头,棕­色­的石质将他全身覆盖,最后变成了一尊面容扭曲的石像。

四周的人张大嘴,像是看着怪物似地看着他,就连他的母亲也傻掉似地怔在原地,周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众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他石化时,好像骨头被车碾断的“咯咯”声。

被明宸治好的人变成石头,这很难不与他本身的石化联系起来。寒续冷眼旁观,没有Сhā手的打算,也不知道怎么救他,他旁边的明溪捂着嘴,双肩微微发颤,很明显,在她眼中,那人分明变成了明宸的模样,她的心好像被抽空一般,脑中一片混乱,泪水从她眼中涌出,滴在手背上。

寒续见明溪泪流不止,俯下身,在她耳边悄声问:

“他们不知道明宸身体的事吧?”如果知道,他们也不会傻站在这里,肯定会将一切归咎于明宸身上,既然现在他们都没反应,应该是不知道。

明溪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微微点头。

“不要哭,为了明宸。”寒续深知一旦被镇上的人知道此事,哪怕他们平时对两姐弟再好,也无法战胜内心的恐惧,轻则将他们赶出去,重则会像杀怪物一样杀了他们。

虽然跟他没关系——如果明宸是天承之子,他迟早要回帝沙;如果不是,更没有保护他的必要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明溪。

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寒续对自己说。

那人的变化并没有停止,随着“啪”的一声,好像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已经石化的身体出现裂痕,从额心开始,向全身蔓延。

人们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两步,大家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他的样子好像正破壳而出的小­鸡­。

“快看!”对着那孩子面部的一名围观者叫起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明明已经石化的脸部又起了变化,他圆睁的眼睛好像慢慢被挤出牙膏,非常缓慢地向外凸出,附在他眼睛上的坚硬的石头似乎也阻止不了眼球的暴起,出现了明显的裂缝,“啪”地一声,左眼的眼球率先从眼眶中脱出,滚到一边,同时一股暗红­色­的,黏黏的,脓水状的东西从他黑洞洞的眼眶缓慢流出,一股恶臭的腐败味迅速传开。

“儿啊——!”七嫂复活般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哭喊着想扑向惨死的儿子,却被旁边的镇民纷纷拦住了:

“七嫂,别冲动,可能是传染病!”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如何解释。

“现在怎么办?”人们都没了主意。

“烧吧!烧掉!”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众人都表示赞同,从人类学会钻木取火开始,火就成为他们驱散内心恐惧的法宝。

“等等,能不能把他交给我!”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帝沙国三长老道。

“你是谁?”镇民见三长老是僧人打扮,戒心少了几分。

“我们是云游四方的僧人,路过此地,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会超渡他的。”三长老双手合十,此人的死让他们联想到明宸的石化,所以想就此调查清楚。

寒续也觉得有帝沙的长老Сhā手,再好不过,毕竟他们对天承之子的详细资料还知之甚少:

“走吧。”他叫明溪,然后径自往前走。

“可是——”明溪很怕明宸也会变成这样,这两人的打扮与那些自称是帝沙国的人的打扮一般无二,不难猜出他们也是冲着明宸来的,况且他们已经知道明宸有那样的身体,怎能让她不担心。

寒续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往青山走去:

“我饿了。”

明溪感觉到寒续温暖的体温透过她的手传遍全身,微微有些脸红,可此刻她已经没有窃喜的心情了。

此时,青山古刹

“咚”,明宸打翻了烛台,他倒在佛座上,全身瑟瑟发抖,他紧紧地抓住佛座上的帏布,由于用力过猛,木制的佛座上留下了四道深深的爪痕。

明宸微微张口,胸部巨烈起伏,脑门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和轻微的“啪啪”声让他觉得深深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这样的痛处分明与身体石化时一模一样,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呻吟声,并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向水盆,他想看看此时自己的模样,可是左眼的视线却开始模糊了,朦朦胧胧的,好像附上了一层薄纱。

当明宸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时,犹如冷水激面,全身的巨痛瞬间被绝望与悲伤替代:

“啊——!!”明宸惨叫一声,打翻了水盆。

在那倒影中,他分明看到自己的额头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石头,甚至连左眼也变成了石眼,只有那颗朱砂痣红得耀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宸捂住额头和左眼,嘴­唇­颤动,想哭想叫,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名的手卡住了一般,竟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不是至少还有两年吗?应该还有两年啊!难道是因为最近太过频繁地消耗灵力吗?

不等明宸找出原由,皇晟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明宸,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你的叫声。”

皇晟?!明宸怔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向皇晟解释自己身体的变化,慌忙中,他胡乱答道:

“没,没什么,做,做了个恶梦而已。”

“没事吧?”皇晟不太相信这样的措词,但又不忍怀疑他。

“没,没事了。”明宸忙道,“不用管我,我,我休息一下就好。”

“嗯,那你好好休息。”皇晟满肚疑肠地说,他刚往回走两步,又停下来,看着紧闭的木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晟刚出古刹,就看到星翎往这边跑来,不等他说话,她就问:

“出什么事了?”她从帝沙长老那里回来,走到半路上听到明宸的惨叫,就奔了过来。

“明宸说他做了个恶梦。”皇晟说这话的时候,连他自己也不信。

星翎没有说话,直奔内堂。

明宸的泪水不断从尚未石化的右眼涌出,如断线的珠链一样滴在佛座的布幔上,他甚至还能明显地感觉到石化还在继续,正向脸部其他地方蔓延,心底的痛处大于身体的苦。

“明宸,我进来了。”星翎在屋外这么说的同时就已经推开了内室的门。

“啊。”明宸没想到她会突然进来,急忙用手捂住了左眼和额头已经石化的部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正快步走进来的星翎和皇晟,“什,什么事?”他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明宸,”星翎已经走到佛座前了,连皇晟都不相信明宸所说做恶梦的话,更何况是她,“不要怕,我们是来帮你的。”她向他伸出手,恳切地说。

明宸惊恐地摇着头,用右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往后退了退,缩在角落,本能驱使他保护自己。

“明宸,我们不是朋友吗?”皇晟见明宸如此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解决。”他也走过去。

“你们别过来!”明宸非常害怕,以至右眼的泪水不住往外涌。

“明宸,”星翎已经走到明宸面前了,她轻声道,握住了他遮住左眼的左手,“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她说着想拿开明宸的手,可明宸奋力抵抗着,星翎没法,只得将灵力聚集在手上,然后用力将他的手扳开,明宸的手被迫离开了他拼命想掩示的脸部,他发出响彻云霄的哀嚎:

“不,不不——”他不敢想星翎和皇晟看到现在的他会怎么想;不敢想姐姐明溪知道身体的石化越来越严重会有多伤心;不敢想当有一天他变成石头后,明溪要怎么办。

此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迷茫与悲伤,绝望与哀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你怎么了,明宸?”皇晟看着明宸,他的模样与平时没有不同嘛,他不明白他在叫什么。

明宸见皇晟和星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心和左眼,刚刚已经石化的地方手感不再冰冷,­肉­­肉­的,软软的,有体温,已经变回来了?!

明宸如负重释,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急忙掩示过去:

“只是做了个恶梦。”

星翎不语,从明宸好像看到世界末日的表情看,她不相信他只是做了个恶梦这么简单,可她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异样的气息,就现在的情况看,他的身体也没有异状,实在很难解释她的推论。

“明宸?怎么了?”明溪和寒续回来了,她见星翎和皇晟站在佛座两侧,明宸则缩在墙角,觉得奇怪。

“我做了个恶梦,他们来看我。”明宸坚持自己的说法。

“没事吧?”明溪紧张地走过去,拭了拭他的额头,“是不是最近休息得不好?”

“可能吧,姐姐,我觉得很累,不想见任何人。”明宸想到自己刚刚的变化,心里充满了恐惧。

“好,如果有人来看因果,我会帮你谢绝。”明溪见明宸脸­色­苍白,嘴­唇­还有些发青,心痛地说。

“嗯,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会儿。”明宸带有哀求的腔调。

“对不起,那我们先出去了。”皇晟看着明宸受惊的样子,非常内疚,他暗怪自己疑心太重,刚刚应该相信明宸的话。

星翎看着明宸,也很想说抱歉,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和皇晟一起退出去了。

“明宸,你受苦了。”等星翎和皇晟离开后,明溪摸着明宸苍白的脸,心痛地说。

“姐姐,”明宸握住明溪的手,“你能不能唱我小时候你经常唱给我听的摇篮曲?”他的眼里嚼着泪花,“好久没听姐姐唱歌了。”他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好,如果有人来看因果,我会帮你谢绝。”明溪见明宸脸­色­苍白,嘴­唇­还有些发青,心痛地说。

“嗯,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会儿。”明宸带有哀求的腔调。

“对不起,那我们先出去了。”皇晟看着明宸受惊的样子,非常内疚,他暗怪自己疑心太重,刚刚应该相信明宸的话。

星翎看着明宸,也很想说抱歉,但还是没有说出口,和皇晟一起退出去了。

“明宸,你受苦了。”等星翎和皇晟离开后,明溪摸着明宸苍白的脸,心痛地说。

“姐姐,”明宸握住明溪的手,“你能不能唱我小时候你经常唱给我听的摇篮曲?”他的眼里嚼着泪花,“好久没听姐姐唱歌了。”他说着缓缓闭上眼睛。

“好,”明溪吸了吸鼻子,不想让明宸看到她哭,她清清喉咙,柔声唱道,“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姐姐爱你喜欢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明溪唱着唱着,看到露在衣袍外,明宸已经石化的双脚,她脑海中浮现出刚刚七嫂的儿子变成石头的惨状,她再也忍不住了,哽咽起来,一颗颗珍珠大小的泪珠,像下雨似地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滴在自己的手上、佛座的布幔上、明宸的脸上,她泣不成声,再也唱不下去了,又不愿明宸知道,只得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然后起身悄悄离开了内堂。

姐姐——。听到明溪离开时的关门声,明宸这才睁开眼,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沾湿了发鬓。

古刹外,寒续叫住了星翎:

“你回趟地府。”

“­干­嘛?”星翎生硬地反问。

“查所有与石头有关的病。”

“与明宸有关?”星翎冰雪聪明,如何猜不到?她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寒续没有回答,往山下走去,在一边的皇晟急了:

“那我呢?”

“保护他们,有任何情况,派式神找我。”寒续语毕,身形一闪,已到三丈之外。

“晟,小心点。”星翎有些担心皇晟和明溪、明宸两姐弟,现在克劳勃和群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以皇晟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交给我吧!”皇晟坚定地点点头。虽然克劳勃的人已经在暗处活动,不过对付这些念力者,他还能应付,皇晟还不知道有群Сhā手的事。

“万事小心。”星翎叮嘱道,回地府了。

地府,灵情司,资料查阅处

现在的地府已与现代化科技接轨,在灵情司办公大楼的一楼,就有一间电子资料阅览室,只需在电脑中搜索,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需要的资料,也避免了之前寒续搅乱灵能者资料室的悲剧。

星翎在搜索项选择了“病症”、关键词:“石头”,点击“搜索”后,开始等待,仅过了半分钟,界面出现了一大堆与石头有关的病症,其中一个吸引了星翎的目光。

“美杜沙症候群?!”她低声念道,点击了“查看详细资料”。

与此同时,寒续来到了帝沙三长老、四长老所处的旅店,刚到客房门边就听到三长老的低喝:

“克劳勃研究院?”语气有些戒备,“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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