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阴暗、布满灰尘,没有任何摆设的小木屋里,从天窗上透出的一束方形的光束照在屋子中央,四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借着光亮围成一个圆,他们中间放了一张正方形的纸板,纸板上面画着一个六芒星阵,六芒星阵的上方和下方分别写着“YES”和“NO”,周围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和0到9的数字,在纸板的旁边是一个环形的,|乳白色的,有点像骨头的东西,左边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孩子向其他三人道:
“要开始咯?”
“开义,还是,还是算了吧!”他对面的男孩声音颤抖了,“这么邪的东西,还是,还是不要碰的好!”
“胆小鬼!我早说了不要让孟明来的。”孟明左边的一个男孩耻笑道。
“孟明,没事的,那么多人玩过,都没事的,”孟明右边的男孩安慰道,“再说你不好奇吗?”
“好是好奇啦,”孟明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是……”他正想再说什么,开义打断了他:
“你不想玩就别玩了,从此以后我们没有你这个胆小鬼朋友!”
“就是,华益,以后别理孟明了。“刚刚耻笑孟明的孩子对另一个男孩说。
“王旭、开义,你们别这样了。”华益劝道。
“谁,谁说我害怕了!”孟明壮着胆子说,“来就来!”
“那你还那么多废话?”王旭将那个环形的东西放在六芒星阵的中间,然后将右手的食指放在上面,其他三人照做,开义再次提醒道:
“记住,我吟咒的时候游戏就开始了,在结束以前大家的手千万不能移开,否则会有灾难的!”
“放心吧!”王旭应道。
开义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开始吟咒:
“沉睡于黑暗中的神秘力量啊!请依照我的吟唱睁开您高贵的眼睛,将您的意志显现在我们手中,让卑微的我们听从您的建议,将您伟大的意志传承下去吧!如果您来了,请指向‘YSE’。”
开义吟咒完毕,环形的东西慢慢带着四人的手往“YES”那里移去,在圈住“YES”后,它就停住了。
“来了!来了!”王旭兴奋地叫道。
“你知道我们这里有几个人吗?”华益小心翼翼地问。
环形物又开始慢慢移动,圈住了数字“4”。
“笨蛋,你也稍微问点有难度的东西吧!”开义骂道,然后问,“最近我们这里有没有人会死?”
环形物又开始移动,圈住了“YES”。
“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孟明惊叫道。
“它说我们中会有人死耶!”王旭并不害怕,继续问,“请指出会死的人的名字,我们可以提前为他准备后事,嘿嘿。”他奸笑着,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环形物又开始移动,先是圈住了英文字母的“A”,然后是“L”,它移开一点后又重新圈住了“L”,拼成英文就是“ALL”,……。
TMX市,北鬼街,工作室
寒续像死尸一样趴在沙发上。
“阿续不会有事吧?”皇晟小声问星翎,“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
“谁知道。”星翎瞥了一眼寒续,继续闭目养神。
“你不是刚吃过饭吗?”皇晟汗道。
寒续继续保持着死尸的姿势,若是平时,他早就催促皇晟做饭了。
寒续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心里空空的,与他有过的最相近的感受就是饥饿了,可是即使现在有一大堆美食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像以前那些扑上去大快朵颐,现在的他基本没什么食欲,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回荡着明溪曾说过的话:
“我听说孤独的人怎么也吃不饱呢!”
孤独吗?寒续自问。
“那我给你下面条吧。”皇晟主动请缨,却被星翎拦住了:
“晟,面条怎么会有素斋好吃呢?不管你煮多少,也比不了明溪做的一碟小菜,这就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寒续知道这是星翎在调侃他。
“也难得人家女孩子不嫌弃某人个性差,秉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心,勇于表明心迹,某人却好像怕拖累自己似的,将她狠狠地推出去,还故做潇洒地装作毫不在意,其实心里老想着人家,嘴上却鬼叫着‘饿啊,饿啊”,这就叫欲盖弥彰。”星翎毫不客气地说,寒续对明溪的态度令她颇为明溪鸣不平,论模样,讲气质,人家哪点配不上他了?好像见鬼似地将她推开。
“是啊,阿续,明溪姐人真的很不错啦!”皇晟听了老半天才知道这是在说寒续,也劝解道。
“你们的废话太多了!”寒续想到之前绍佐对他说过话的,心里怪怪的,感觉很别扭,他别过头,不再理他们。
爱?这么可笑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寒续的心里嗤之以鼻,可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明溪的身影,他翻了个身,面朝墙侧躺着,不想让星翎和皇晟看到他眼里的心虚。
就在星翎和皇晟准备劝寒续学会面对时,一把匕首突然从窗外飞入,射入墙中,刀柄上还绑着一块布。
寒续以为是任务书,他将匕首从墙上拔下。
寒续漫不经心地打开布,一看,徒然变色,他快速将布包好放进衣包里,起身就要出去。
“怎么了?”皇晟看出寒续脸色有异,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在脸色大变,肯定有重大变故。
寒续没有回答,皇晟忙跟上他:
“我也要去。”肯定有大事发生。
“你们留下!”寒续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翎,我们怎么办?”皇晟不知应不应该听他的话。
“我回地府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任务。”星翎也知事情不妙。
“嗯。”皇晟点头,他看着星翎从他眼前消失,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暗自祈祷着。
星翎返回地府,直接找绍佐,却被他的辅官告之他到内城开会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星翎没法,只得到灵情司向负责分派任务的同事查询是否派了任务给寒续,她刚踏进灵情司的办公楼,正好遇到阿成急冲冲地走出,他一见星翎,就说:
“你来得正好,寒续呢?”
“不清楚。”星翎原以为是寒续接到任务出去了,既然阿成这么问,那肯定不是了。
“哎,不管了,你跟我来。”阿成非常焦急,已经来不及选人了,他现在见谁逮谁。
“出什么事了吗?”
“发现疑似黑死病的病症了!”阿成愁眉深锁。
“黑死病?!”一向沉着、冷静的星翎脸色微变,声音也不禁大了起来。
黑死病在灵界被称为“恶魔之吻”,曾经有两次出现在历史舞台:一次是1348年,发生在英国,幸而被发现得早,在当时数名巫师的努力下(当时地府的功能还不完善,仅仅只负责生死和轮回,有异能的人被称为巫师或术师,他们大都是单独行动),在黑死病蔓延之前,就将其平息,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和伤亡;而另一次则发生在16世纪的欧洲,由于正处于战乱时期,当局对此没有引起太大的重视,导致事态变得非常严重,黑死病很快席卷了整个欧洲,很多优秀的巫师做了大量的努力也余事无补,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据保守估计,至少有30万人死于这场病症。
而引起黑死病的原因就是,有人唤出了不应该唤出的东西。
“目前仅仅是怀疑阶段。”阿成神色肃然,仅仅是怀疑就已经这么严重了,若是真的,那还得了?
阿成带着星翎走进办公楼的会议厅,已经有十来名灵警等在那里,他们一见阿成进来,全部起立、敬礼,阿成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快步走到正前方的大屏幕前,星翎则入席,坐在其他灵警的后面。
“各位,刚刚接到情报,南海的一座小岛上出现了疑似黑死病的症状。”阿成边说边播放着幻灯片,宽大的屏幕上出现一个小岛的图样。
“黑死病?”
“怎么会有黑死病?”灵警们都知道这种可怕的病症。
“请大家静一静,”阿成已经料到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目前只是疑似,并没有确认,可一旦确是黑死病,不仅是当地的岛民,连执行任务的灵警也有生命危险,所以,”他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是家中独子的、有妻儿老小的都可以不去执行此项任务。”
大家面面相觑,因为一旦成为灵警,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上殿的安排,这也是灵警法则之一,像这样自愿选择任务,是第一次。
“这也是绍佐大人的意思,”阿成补充道,“这个任务,我们不强求。”
会场里鸦雀无声,有的人眼神坚定,有的人有些犹豫,但没人提出退出,阿成见大家都闷不作声,又道:
“那我先说任务,你们可以考虑清楚了再回答我,”他说着按了幻灯片的播放健,“黑死病的病症是全身长出黑瘤,初期并不明显,只要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就不会传染,但到了晚期就会遍布全身,人的血肉、精气都会被其吸光,死状惨烈,在人死前,黑瘤会吐出疱子,疱子随着空气传播,传染性非常强,一旦染上,无药可救。”
下面的灵警神色肃穆,没人吭声。
“这个岛的一部分居民出现了疑似黑死病初期的病症,已经有当地政府介入,但人类的医生束手无策,连他们自己也出现了初期症状,所以需要你们调查清楚,如果确诊为黑死病,立即封锁全岛,我们会立刻将此岛划为死亡地带。”
所谓的死亡地带是以地府之力抑制生物的生长,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比如死海、美洲地区的死亡谷,直到地府确认该地已安全,方可解除。少则十几年,多则几百年、几千年,这也是目前杜绝黑死病的唯一方法。十六世纪时的那次黑死病,也是将欧洲很多地区变成死亡地带三十余年,才令其杜绝。
“确认黑死病的方法有三,一是找到独特的召唤阵式,”屏幕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怪异的魔法阵,“据我们的资料,前两次出现黑死病,都在某处找到了这个阵式,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是有人想用此阵唤出恶魔,同时也带来了黑死病;第二是用天人草检查患病者的黑瘤,”屏幕上出现一根放大了的看起来并无独特之处的小草,“天人草对邪物有异常敏锐的反应,将它靠近患病之人,若是立即枯萎,说明邪气很重;第三是查看最近一周在岛上死亡的死者的尸体,”屏幕上出现一个恐怖的死尸,尸体已经完全溃烂,尸身发黑,遍布着好像火山口形状的指甲大小的黑疙瘩,好像癞蛤蟆,“这是刚死于黑死病不到一小时的尸体照片,就已经类似三个月的腐烂,你们检查的时候千万小心,有的疱子还没有离开死者的尸体,所以——”
阿成说不下去了,大家也明白如果死者是死于黑死病,检查尸体的灵警也极有可能被感染。
“以上三种特征,只要确认两种,我们就直接定为黑死病,一经确症,你们也要尽快撤离,到医检处进行全面检查,此事越快越好,拖得越久,被感染的可能性就越大。”阿成道,“现在,你们可以选择留下或是离开,请大家把眼睛闭上,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的,可以现在就出去,你们离开后,我会将其他人关于此的记忆都删掉,不会对你们的仕途有任何影响,现在请大家现在闭上眼睛。”
所有人依言闭上眼睛,阿成等了十分钟,没人出去,他露出欣慰的微笑:
“好了,十五名灵警全员留下。”他知道在座的灵警中有不少已经娶妻生子,看着大家坚定不移的眼神,欣喜之余又有说不出的感动。
看到了吗?绍佐,这就是你领导的战士!
“此次任务特殊,我将把你们分为三组,五人一组:三名高警、一名医警、一名隐警,隐警同时要负责与其他两组的隐警进行信息交换并且随时向我报告进度,每组各负责确认一个病征,大家互相协作,共同进退。”阿成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将他们的面孔深深印在脑海里,他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想到这,他的喉咙有些发堵,“最后一个命令,”他停了停,“全部都要毫发无损地回来!!”
“是!”全体起立,站得笔直。
半小时后,阿成将十五名灵警分好组,并分派了相关的任务,由于验尸的工作危险性极大,采取自愿原则,最后确认了包括星翎在内的五名灵警。阿成和灵情司的全体同仁将十五人送出灵情司办公楼,并致以最高的敬意——全体立正、敬礼,那十五名灵警也还礼,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绝别。
就在阿成要下令出发时,绍佐快步赶来:
“等等,阿成。”他的身后还跟着卫泽羽。
绍佐走到十五名灵警的正前方,向他们道:
“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绍佐!”阿成想阻止——绍佐因为擅自到魔幻堡而被十老降职,若又出现此类情形,恐怕就不是降虚衔这样的小处罚了,会严重影响他的前途,但碍于有其他同事在场,他不便说出口,只能双眉紧锁地望着他,请他慎重考虑。
“十老已经获准,”绍佐当然知道阿成的意思,但他不会对属下的生命安全置之不理,身为灵司殿的最高长官,他觉得自己更应该以身作责,和大家一起奔赴前线,所以在他的极力要求下,十老已经同意他的决定,“阿成,我不在期间,灵情司将由你和泽羽共同负责。”
“是!”阿成有些疑惑,卫泽羽不是只是武司殿的增援吗?绍佐手下能干的四殿官员大有人在,为什么会由他暂代灵司殿的事务?看样子,肯定又是十老安排的,难道卫泽羽要转殿了?虽说也不是不可能,但阿成还是觉得奇怪。
“请多多指教咯。”卫泽羽大方地伸出手与阿成握手。
“彼此彼此。”阿成也伸出手与他握手。
绍佐交待完毕后,就带着十五名灵警离开了。
阿成等人目送他们,他刚要回办公楼时,十老的使者——乌鸦来报:
“宣:灵司殿灵情司四殿长官成晔觐见——。”标准的古代大臣朝见皇帝的腔调。
十老找我?阿成满肚疑肠,要知道,只有三殿长官才有资格进内城,除非有特殊情况,四殿的官员是没有资格面见十老的。
此时,寒续已经回到泰安镇,急奔至山腰的古刹。
不知是不是快临近寒冬的缘故,山腰的居所四周静得可怕,有种说不出的凄凉,古刹在泰安镇民们的努力下,已经完成翻新了,从里到外,耳目一新,可并不能给这里带来丝毫的生气,寒续快步走进内堂,还没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明宸的呻吟声。
明宸在佛座上痛苦地翻滚着,石化的部位前几天还只到他的肚脐,现在就已经快速地攀升到胸口,还不停地向上蔓延,不只是胸口,从他眉心也出现了石化的症状,像正在合拢的闸门,逐渐将明宸的身体覆盖。
寒续推门而入,走到佛座前,惊讶地看着明宸,过了半晌才道:
“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石化得这么快才对。
“姐姐,姐姐被——”明宸艰难地说,前几天晚上,屋外突然响起了奇怪的乐声,他觉得不对,坐着轮椅追了出去,可任凭他耗费全部的灵气,也无法伤及对方的一根毫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溪木讷地跟着一个身穿异族服饰的女孩离开,而他也由于耗用了太多的灵力,导致石化加剧,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寒续皱皱眉,他发现明宸灵力外泄得很厉害,一道道七彩光像波浪一样从他已经石化的身体上游走着,与上次他看到的相比,快了很多。
“我可能,可能——”明宸快说不下去了,他的眼里嚼着泪,“请你,请你一定要救,救回姐姐,然后告诉她,我,我很感谢她,我……”明宸话没说完,寒续就打断他:
“你可以自己对她说。”他甩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明宸想摇头说自己已经不行了,可是头部因为石化已经变得很重,他能清晰地听到石化时产生的“啪啪”声,虽然他心里又苦又涩,可对于自己做的一切,却毫不后悔。
寒续走出古刹,一抬手,一只灵鸟出现了,它的爪子紧紧地抓着寒续手肘的衣服,拍打着翅膀,寒续看着它,吩咐道:
“去找皇晟和星翎,让他们到这里来照顾里面的那个家伙,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他死。”他语毕一扬手,灵鸟冲上天空,消失在那片蔚蓝中。
寒续从怀里拿出绑在匕首刀柄上的那块布,这布料、这颜色分明与明溪先前穿的素服一模一样,在布块的中央,一束手指粗细的黑发捆着一张地图,地图上画的是一座小岛,下面写着它的名字:御狱岛。
御狱取自古语,意思是神灵栖宿之地。
御狱岛位于南海之滨,离中国最南端的城市——南山市不远,天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耸立在南山市里极赋盛名的南山寺的那座高达108米的海上观音像,这是中国为了实现观音的第二愿:长居南海愿,而特意修建的。除此之外,在南山寺中还供奉着一尊价值一亿九千万的千手观音像,此像全由黄金、玛瑙、名贵的玉石、如意、各色的宝石做成,金碧辉煌、精雕细刻、价值连城,被喻为镇国之宝。
御狱岛只是南海中的一座小型岛屿,岛上不过百来人,其中80%的岛民以捕渔为生,大多都是远海渔民,长年不在家,余下的近海渔民为了捕渔方便,在海岸边建起了船屋,只有少数以耕作为生的岛民才生活在岛上。
由于靠近赤道,这里属于热带气候,一年常绿,岛上布满了各种热带植物,尤以椰树居多,每到椰子成熟的时节,岛上的小孩就溜上树取椰子喝,除此之外,还有波萝密、香蕉等野生的水果,随时供人享用。
虽然南山市每年要招待几千万名中外游客,可几乎没有游客会到御狱岛,因为它太平凡、太普通了,只是南海上一座极不起眼的小岛,小得在地图上都找不到,根本没有观光的价值,没有游客就决定了没有商业渡船到御狱岛,去那里的唯一途径就是找到岛上到南山市卖鱼的岛民,搭他们的便船才能上岛。
不过幸好几乎每天都有御狱岛的岛民到城里做买卖,稍一打听就知道,所以寒续在当天下午就踏上了御狱岛上炽热的海滩。
寒续站在海滩上,眺望着远方,海风夹杂着咸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好像四周挂满了晒干的咸鱼,海岸边有不少被冲上岸的贝壳和海螺,有几个渔民的孩子正蹲在沙滩上找着寄居蟹和小虾,女孩子则乐于收集五彩斑斓的贝壳,这是她们最漂亮的装饰物。
岛上不论男女老少,皮肤都是健康的古胴色,他们大都长得有些干瘦,由于长年的紫外线照射,他们的皮肤显得很粗糙,看起来都比实际年纪大很多,按理说,这么炎热的天气,岛民们应该穿得很少才是,可是每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好像保守的阿拉伯人。
寒续对他们的风俗习惯没兴趣过问,快步走向载他来的那个渔民说的岛民们居住的小村子——渔民的船屋相隔都很近,而且四面透风,绝不是藏人的好地方。
村庄离海边并不远,穿过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道,大约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寒续看到不少岛民来回奔跑着,他们打招呼时,问的不是“吃了吗?”,也不是“今天收获如何?”,而是“找到了吗?”,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寒续还是拉住一人,问:
“你们在找什么?”
“四个小孩,唉,都失踪两天了!”
寒续放开了他,四个小孩可跟他没关系。
到了村庄,寒续发现这里不仅住着岛民,还有很多医生,他们穿着白大褂,正依次给岛民们听诊、抽血,在岛民们挽起袖子时,寒续才注意到,他们的手臂上长了一些脓胞,有黄豆大小,呈暗黄|色,不仅是他们,连医生也有这样的症状,不过并不多,有的几颗,有的十来颗。
集体长天花?寒续无暇顾及他们的生死,他避开人群,走到一个无人的空地,从怀里拿出那块布,就在他思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寒续压根儿没发现有人出现在他身后,大惊之下,反应迅速地一把抓住那只手,向前狠狠一扯,准备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撂倒。
但就在他抓住对方的手准备往前扯时,后背被对方的左手撑住了:
“阿续,是我。”是绍佐的声音。
“绍佐,你怎么来了?”寒续问,难道他也是被“群”引来的?
寒续转过身,发现绍佐身后站着十来名灵警,大家都一副大敌当前的表情,而且星翎也在里面,她不是应该和皇晟一起在青山古刹吗?既然她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古刹那里只有皇晟和明宸两个没有战斗力的小子?!
“发生什么事了?”寒续知道,由绍佐亲自出马的事,绝对不是小事。
“你们先走,发现任何异状,立刻向我报告。”绍佐向身后的灵警道。
“是。”大家四人散开,各司其职,很快,空地上就只剩下寒续和绍佐。
“你怎么会在这里?”绍佐也觉得奇怪。
“找人。”寒续简短地回答,他将地图递给绍佐。
绍佐看了一眼地图,顿时皱起眉头,对方能把寒续引来,绝对是他很在意的人,会是谁呢?皇晟?若是他的话,星翎就不会处之泰然;难道是他先前提过的女孩?
“肯定是群干的。”寒续脸上没有丝毫变化,拳头却硬了起来。
“这里发现疑似黑死病的症状了。”两件事联系起来,情况变得更加严重,群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明目张胆。
寒续没有说话,眼神越发凝重。
绍佐也沉默了,他想劝寒续回去,可也清楚虽然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好像事不关己,可要他就此罢手,是绝对不可能的。
过了半晌,绍佐开口道:
“阿续,如果这里的岛民被确认为黑死病,你必须马上离开——不管你有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如果不是黑死病,我就帮你找。”当务之急,还是要确认病症。
寒续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如果这里的确出现了黑死病,在“群”手里的明溪肯定凶多吉少,就算他找到她,恐怕也救不了她。
“知道了。”寒续没有做肯定回答,也没做否定回答,只用“知道了”塘塞过去。
“我先走了,万事小心。”绍佐也知道寒续在敷衍他,不过现在事情尚未成定局,也许还有转机。
“绍佐,”寒续突然叫住了他,“你有没有式神,借我用一下。”知道青山那边只有皇晟和明宸,他心里有些不安。
“二级以上的式神不能和死人订契约,”绍佐道,“不过可以请他们帮忙。”
“那就拜托他们去泰安镇的青山古刹看着皇晟和明宸两个小子吧。”寒续边说边转过身,食指和中指夹着燃了一半的烟,他向绍佐扬扬手,“只要不死就行。”
绍佐看着寒续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已经学会关心别人了,阿续。
寒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突然,从对面的高山中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比笛声更尖利,比萧声更悠远,说不清楚是什么乐器所奏,寒续清楚地记得明宸说明溪被人带走时,就有过这样的乐声,他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往前狂奔。
话分两头,星翎所在的小组负责检查死尸,他们向当地的岛民打听到最近一周死亡的只有三人,开棺验尸体的结果是,两人是病死,一人是淹死,都无异状,就在他们刚松了口气时,一个岛民的话将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们岛上有四个孩子失踪两天了,这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唉——”
“会不会出海了?”一名灵警问。
“不会,船都在岛上,唉,也不知他们染上怪病没有,医生说要尽快把他们找到,注射抗生素,晚了就来不及了。”岛民忧心忡忡地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出豆的症状?”星翎听出了端倪。
“大概也就是两、三天前吧?”岛民也不太确定。
五人互换了一下眼色,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岛民走后,五人不谋而合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要找到那四个小孩。”
“可是岛上这么大,连土生土长的岛民都找不到,我们怎么找?又不能请式神帮忙。”也有人提出质疑。
“要不先请示绍佐大人?”
此时绍佐正与另一组用天人草给岛民做检查,可奇怪的是,有的岛民一接近天人草,它就马上枯萎,而有的却没有,比例大概是各一半,这就很难判断了,虽然说初期症状可能会不太明显,但等病情恶化,就太迟了,就在绍佐也觉得为难的时候,他接到了星翎那组的请示:
“四个小孩失踪吗?”负责寻找魔法阵的那组还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时间如此接近,应该不是巧合,你们尽力搜寻,岛上极有可能会有‘群’的成员,小心行事。”
“是。”
绍佐接着联系了另一组,要他们小心“群”,虽然来这里的灵警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一听说有“群”参与,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寒意。
“绍佐大人,你快看。”一名正检查岛民手臂的灵警叫着绍佐。
这位岛民手臂上有七、八颗脓胞,此时正慢慢变得又干又瘪,里面的脓好似退潮的海水,渐渐消失,原先包着脓水的脓胞有黄豆大小,现在却像老太太脸上的皱纹,薄薄的一层外皮搭在手臂上。
“太好了,抗生素有效了!”那位岛民欣喜地叫道。
“我早就说了,现在医学昌明,大家肯定没事的!”其他岛民都很高兴。
“你们看,你们看,我的也消肿了!”另一位岛民也兴奋地叫着。
“我的也是,我的也是。”
按理说,绍佐他们也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大家面面相觑,神色更加沉重,因为他们带来的还没用上的天人草,在这一瞬间,竟全部枯萎了!
“绍佐大人。”五位灵警望向绍佐。
绍佐沉痛地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认定吧!”这么重的邪气,就算不是黑死病,对人体的威胁也无法估量。
三个特征已经确定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只要再确定一个,御狱岛上的生物就全完了。
绍佐忧心如焚地望向远处的高山。
阿续,小心啊!!
太阳早早地退到了海平线上,桔色的光芒映照在海面上,与天空的晚霞争相辉映,形成海天一色的美影。
由于御狱岛地理位置特殊,太阳初升和太阳落下的时间都不稳定,有时只有一眨眼工夫,有时是五分钟,有时则是半小时。
山中万簌寂静,就连当地的岛民都很少上山,所以只有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羊肠小道,脚下又荆棘丛生,寸步难移,寒续一边拔开树枝,一边寻着乐声往前奔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林中偶尔回响了一两声动物的鸣叫,与忽远忽近的乐声彼此交错着,山野间不时回荡着鸣声与乐声的残响,爬上树梢的圆月毫不吝啬地散发出它柔和的光辉,在地上留下片片银斑。
终于到了山顶的一处空地,寒续顾不上拍打沾在身上的落叶,警觉地盯着前方。
咒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摇晃着脚丫,她将两片薄薄的树叶附在唇上吹奏着,发出怪异的乐声,而她的项上,挂着一个写着明溪名字的草人娃娃。
寒续什么也没说,他也懒得说,攻击就是最好的语言。
可就在灵鞭要缚住咒时,突然停在了半空,咒的乐声也嘎然而止,她左手拿着娃娃,右手的食指指着娃娃的眉心,指尖上是一道尖利的灵刃,寒续当然知道这一刺就会要了明溪的命,灵鞭顿时瘫在地上,咒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你就是寒续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她的语气中带有不屑。
“抱歉,让你失望了。”寒续淡淡地回答。
就在咒准备好好讥讽他一番的时候,她觉得脚部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也就在这一刹那,两条灵鞭不知什么已经环住她的小腿,根本没有给她挣扎的余地,像两边用力一拉,咒只觉得头皮一麻,脑袋里“嗡”地一声,她知道寒续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撕成两半。
寒续并没有撕裂她,在咒的两腿向左右两边延伸至极限,整个人呈“土”字形后,灵鞭停止了往外扩的趋势,停住了。
咒愣了愣,突然想起寒续怕血,大笑起来:
“呵呵,没杀我,是你的损失!!”她说着目露凶光,举起右手就要往娃娃身上刺,可眼看就要刺到娃娃了,她的手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咒这才发现,一条极细小的灵脉卷在自己的手腕上,灵脉的另一头,自然是一脸悠然自得的寒续。
“尝尝被自己杀死的滋味如何?”寒续淡淡地吐出烟雾。
咒的右手不听使唤地朝着自己的眉心移动,虽然她竭尽全力想要阻止,可是任凭她汗如雨下,任凭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与寒续的力量抗争。
就在咒右手食指的灵刃要刺进她自己的眉心时,一个寒续极其熟悉的声音从咒的斜后方传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住咒,寒续,你的确厉害!”七号,也就是血,从一棵树后走出,他脸上浮现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而他的旁边是一脸木然的明溪。
寒续看到明溪,心里微微一颤,但他丝毫没有放松对咒的束缚,却也没有再做攻击的动作。
寒续不喜欢讨价还价,他也清楚若七号若要用明溪交换咒,自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若没有这个意思,就算他开口也无济于事,但看七号的样子,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瞪着他,似乎在思考怎么才能打倒他,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别白费心机了,你连我的一根头发都动不了!”寒续两次与七号交手,非常清楚他的实力,若不是碍于明溪在他手上,早就将他瞬杀。
“寒续,我现在已经,”七号的眼神变得阴冷,寒续的话已经激怒了他,他猛地冲向他,“今非昔比了!!”他说着右手的五指张开,朝向寒续。
寒续暗笑七号太笨,他既然选择了离开明溪,也就是说对他根本没有威胁了。寒续在没有放松咒的同时,另一条灵鞭掠向明溪,想趁七号离她较远时,将她救过来,至于冲向他的七号,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可七号根本没有留给寒续救人的时间。
就在两秒钟后,七号右手的皮肤突然褪至手肘处,手上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以及一根根流淌着着血液的血管,其中两根血管突然立起,好像蓄势待发的章鱼,不等寒续反应,两柱血柱喷射而出。
寒续完全没料到七号会有这一手,他的心思还放在后面的明溪身上,根本没有躲开的时间。
七号的血柱喷到了寒续身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鲜红在自己眼前扩大,血海如鱼贯入般汹涌而至,将他包围、淹没,嘴里的烟也掉在草地上,怨灵的狞笑声、哀嚎声不觉于耳,由于没有了烟味的掩盖,浓烈的血腥气迅速扩大,所有的一切在寒续眼中旋转起来,天空、月色、草木、明溪等等全部变成了模糊的一团,寒续脚下一软,倏然倒地。
“哈哈哈——”七号走到寒续面前,踢了踢他,见毫无反应,仰天长笑。
“杀了他!”由于寒续的昏倒,缚住咒的灵鞭也消失了,她摸着手腕处的肿痛,咬牙道。
“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七号露出残酷的笑容,“蛊不是留下了一枚虫卵吗?”
“嘻嘻嘻,在这里。”咒从包里拿出一个贴着符咒的小瓶,瓶中放着一枚蚕豆大小的白色的虫卵。
七号狞笑着接过了小瓶,打开瓶盖,将虫卵取出,慢慢靠近晕迷中的寒续。
另一边的森林
“太晚了,先回去与绍佐大人他们会合吧?”负责查找魔法阵的灵警大汗淋漓地找了大半个岛,没有发现任何的可疑。
“也好。”这么晚了,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五人准备返回岛村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咕——,咕——,呼哧呼哧”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咀嚼、吞咽食物,五人起疑,慢慢地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移动。
空中的月亮被一团乌云档住,四周没有灯光,让人看不清两米外的事物,只能隐约判断前方有个物体缩成一团,在一棵树下蠕动着,空气中还充斥着血的腥气和一股说不出的臭味。
这组的组长示意其他成员留在原地,他手握灵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东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就在要看清楚那是什么时,就在他要高叫大家快跑时,那东西猛然转身,两个长条形的东西从它头上射出,贯穿组长的身体!
月亮从乌云背后爬出来,散发着冰冷的光芒,月光下,其他四名灵警清晰地看到前方一条好似蜈蚣的怪物,它与旁边的一棵小树一般粗细,身体下方陷在土中,露出地面的也足有一米半,它全身发黑,身体分为一节一节的,每一节大约十公分,两边都长着足有如同成年男子手臂粗的好似蛐蛐的长满细毛的腿,腿的下方还分出三根脚趾,脚趾之间长着鸭子一样的蹼,它的头顶上有三只复眼,分别位于前部、顶部和后脑,每一只复眼都可以呈360度旋转,能够将周围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而贯穿组长的就是三只复眼两边的看起来软绵绵的触需!眼睛下面是一张长着两根獠牙和无数锯齿的嘴,露出嘴唇的牙齿上还沾满了鲜血、挂着还没有来得及咽下的肠子。
它的前方是两名肚腔已经被啃得七七八八的岛民的尸体,看来已经有人惨遭不测了!!
在惊骇之下,四名灵警全都愣住了,他们毕竟身经百战,组长是救不了了,但至少也要把这个怪物解决掉,霎时间,十数发灵弹、火炎弹从四个方向袭向百足怪。
“吱——”百足怪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它下方松软的泥土排山倒海般地翻滚着,四人中有三人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灵警们的攻击也顿时小了许多。
隐藏在泥土下的百足怪的身体全部显露出来,竟有七、八米长,尾部的那节特别肿大,好像黄蜂的尾部,只是没有尾针罢了。
百足怪先将组长的尸体甩在一边,摆动着身体袭向其他四名灵警,灵警们已经冷静下来,并做好战斗准备,他们很快跳开,百中怪击中他们身后的碗口大的椰树,椰树应声而倒,灵警们在躲避的同时继续在空中攻击,它似乎还没有适应与这么多人战斗,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我们制住他们,你们结灵网!”隐警当机立断,现在他们占了绝对的上风,不知它的出现会不会与御狱岛出现的黑死病初期症状有关,这需要运回灵情司调查清楚,“注意下方,别让它入土!”
四名灵警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彼此之间的配合却可以称得上是天衣无缝,两名灵警迅速结成了一张巨大的灵网,就在他们要将它捕获时,左边那名正欲用灵网捕捉百足怪的灵警突然觉得左脚的脚踝处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低头一看:
“这是什么?!”他浮在空中,拼命地甩着腿。
一只成年男子手臂般粗,半米来长,全身紫得发黑的吸血蛭正紧紧依附在他脚踝处,贪婪地吸吮着他的鲜血,不管他怎么甩动,它都纹丝不动。
“别动,我来帮你!”在他斜下方的那名灵警手上结出一个灵弹,说话间就要抛向吸血蛭。
就在他的灵弹抛出的那一瞬间,吸血蛭本能地感到了危险,它没有选择放开,而是趁势钻进了他的身体。
“哇啊啊啊——!”灵警看着吸血蛭像鼹鼠翻土一样在自己大腿的皮下蠕动着,一阵酥麻和恶心感传遍全身,他手一松,准备缚住百足怪的灵网从他手中松开。
四人的合作无法协调了,以一名灵警之力,是不能缚住百足怪的,其他两名负责攻击的灵警因为太过震惊,攻击的速度与力度也慢下来了,百足怪抓住机会,钻入土中,迅速消失。
四人还没回过神来,一声狂吼从他们身后响起:
“我的乖儿子!!”
四人一惊,严阵以待,一名身材高大,体魄健硕的男子从暗处走出,他的脸上堆满了愤怒、狂燥和杀意,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这群混蛋,竟敢对我的乖儿子下毒手!!”他双拳紧握,肩部不断抽动着。
“你是群里的人?”灵界的资料中显示“群”中有一名会使虫的人物存在,应该就是此人。
“老子叫蛊,好好记住这个会杀死你们的名字!”蛊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啊?啊啊啊——!”被吸血蛭钻进身体的灵警发出阵阵惨叫,其他三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腿只剩下外皮软软的垂着,里面的血肉、骨头都好像消失了般。他从空中重重地跌下,抱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左腿哀嚎着。
组里的医警迅速奔上前,快刀斩乱麻地用手中的灵刃切除了他的左腿,他的灵刃上还附加着麻醉作用,所以不会让人感觉到痛,医警剥开仅剩下皮的断腿,将里面还享受着残羹的吸血蛭斩杀,然后开始切除灵警断腿上已经被腐蚀的血肉。
“配合得不错,”蛊冷哼道,“可惜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第二个吗?”
他话音刚落,另外两名灵警毫无征兆地倒地,医警完全没有发觉蛊是何时出的手,也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当他看清楚那两名殉职的灵警的脸部时,股栗不止,他们的身体被一只只细小的苍蝇覆盖,蛊一挥手,苍蝇飞离他们的身体,留在地上的仅有他们的衣服。
医警是这一届才加入的新人,执行的任务不多,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跌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的治疗能力高人一等,但战斗能力却大不如普通的灵警,连他们都可以在无声无息中被蛊杀死,那他——。
“嘻嘻嘻。”蛊狞笑着走向医警,把捏着手指,一脸想把他玩死的表情。
医警本能地向后退,就在他神经紧崩,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只东西突然搭在他肩上:
“走开!走开!!”他的手在空中挥舞着,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因为搭在他身上的是人类的手,他想起自己正在救助的灵警,大叫道:
“我们快走!”说着就转身扶起他。
可是他身后哪里还有受伤的灵警,搭在他肩上的只是一只断手,那只百足怪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着血盆大口扑向他:
“不要——!”他用手中的灵刃狠狠地刺向它,一次、两次、三次,直到血花飞溅,对方已经没有声息,他还在使劲刺着。
正与蛊周旋的两名灵警见医警突然发狂,杀了自己正在救助的灵警:
“你疯了!!”他们大叫着想阻止他。
“嘿嘿嘿!”蛊奸笑着挡在两人前面。
“可恶!”两人知道这是对方使用了幻术,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已经疯狂的医警用灵刃刺死,却无法阻止,眼下只能解决了蛊,他们才有活路,两人对望一眼,突地向两边散开,骤然消失在蛊的眼前。
诺大的树林只剩下蛊一人,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点声音,死一般地寂静。
突然,一阵狂风从他身后呼啸而来,竟是一米来长的回旋镖,回旋镖发着灵光袭向蛊,蛊往后一仰,回旋镖从他肚子上方五厘米处擦过,不等他站起身,回旋镖像长了眼睛似地,又返回来,这次攻击的方向是斜下方,蛊已经无路可逃了。
谁知蛊的身体有着意想不到的柔软,他根本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跃到半空,身体呈“n”形,他在回旋镖上一借力,在空中翻转了两圈,跳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得意地笑道:
“哈哈哈,就凭你也想伤我一根毫毛?”
“是吗?”隐警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蛊的身后,用夜叉戟指着他的脖子,“别动,否则伤的可就不是你的毫毛了!”
“做得好!”另一名灵警出现在下方,他伸手接过回旋镖,赞道。
“我带他回灵情司,你快向绍佐大人报告。”隐警紧崩的神经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嗯,”灵警颔首,他们在这里发生大战,绍佐和其他人都没有出现,恐怕也被拖住了,不能赶来支援,他正欲离去,却看到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慢慢朝隐警靠近,“小心!!”他大叫着提醒他。
可是已经太迟了,那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隐警的嘴,根本没给他杀蛊的时间,就将他拖入黑暗之中。
灵警张大嘴看着最后一名同伴连叫都来不及,就被黑暗淹没,全身透过一阵凉意。
“嘻嘻嘻,”蛊从树上跳下,落到地上后,那只刚刚逃走的百足怪也从土中探头探脑地钻出,它用触需在蛊身上蹭着,表示亲昵,“乖儿子,欺负你的人,爸爸已经帮你解决了哦,现在爸爸教你怎么吃这世上最棒的食物,嘿嘿嘿。”他说着狞笑着走向灵警,百足怪也从土中钻出,用百足在地上爬行着。
灵警并没有被吓昏头,他知道唯一的自救方式只有打败他们,他将全身的灵力贯注在回旋镖上,全力抛出,蛊根本没把他的攻击放在眼里,他拍拍百足怪的头,示意它不要慌乱。
就在蛊准备将回旋镖打落的时候,回旋镖竟变成了十个,从不同的方向袭向蛊和百足怪,每一个都灵气逼人,百足怪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想逃。
赢了!灵警觉得已经十拿九稳了。
就在蛊和百足怪要被回旋镖击中的时候,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竟将回旋镖尽数吸入,霎时间,灵警的攻击全都化为乌有。
灵警张大嘴,看着自己倾尽全力的攻击被黑洞瓦解,又看着一个小丑模样的人从黑洞中走出,左手还提着刚刚那名隐警的头颅,他的嘴边鲜红,好像刚吸完血的吸血鬼。
就在灵警准备逃走的时候,一阵巨痛从他腹部传来,他低下头,惊讶地看着灵刃穿过了自己的身体,而刺穿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处于幻觉恐惧中的医警,他正用恐惧的眼神看着灵警,在医警的眼里,他杀死的不是自己的同伴,而是蛊!
“被自己的同伴杀死有趣吧?”幻舔着鲜红的嘴唇,从喉部挤出沙哑的声音。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的!!”灵警知道自己死后回到地府报道后,依然可以做像绍佐一样,灵体状态的灵警,所以他还有机会为自己、为其他三人报仇!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蛊说着拍拍百足怪的头。
百足怪明白了他的意思,巨大的尾部流出一团紫液,紫液好像长了眼睛似地流向灵警,而他因为身受重伤,已经无法再逃了,他撑着身体想向后退,可紫液很快像胶|乳一样将他包裹起来,好像琥珀中的可怜的小虫,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团炽热的火包围着,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脚慢慢融化,很快,他就被紫液消化了。不只是他,早就死掉的组长、还处于幻觉中的医警以及断腿的灵警都这样成为了紫液的囊中之物。
“这可是连灵魂都可以吸收的消化液哦!”蛊狞笑着,“能够成为我乖儿子的一部分,是你们的荣幸!嘿嘿嘿——”对于百足怪这样的妖物来说,吃掉灵警这样灵力极高的人类,是最好的营养品和催长剂。
将四名灵警消化后,紫液又回到了百足怪的身体,一道道紫光在它身体各处游走着,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大,百足怪快乐地扭动着身体,炫耀着自己的成长。
“嘻嘻,已经快成熟了。”蛊欣喜地看着百足怪正在膨胀的身体,“好孩子,爸爸还给你准备了一套大餐哦,等你吃了后,就是爸爸最乖的孩子了!”
“恭喜啊,蛊,”幻一边说一边吸吮着手指上残流的血迹,“这下全部解决了,不知道那个新加入的血完成得怎么样?”
“有咒和那个人类的女孩在,那个叫寒续的死定了,”蛊突然想起来了,道,“不过他不是在失首城时就应该死了吗?那个时候他明明已经失去了知觉,以离的实力,不可能杀不了他。”
“离跟我们不一样。”幻冷笑道,“我最讨厌他那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他,然后将那对漂亮的眸子列为我的收藏品!”
“好,眸子归你,身体归我,没有了溟瞳,溟族的人依然拥有不可小觑的灵气,嘿嘿,会成为我孩子们绝佳的美食!”蛊与幻一拍即合。
“哈哈哈——”
在两人的狂笑声中,四周的花草树木开始扭曲,又很快恢复了原状,虽然四周的景色一般无二,但却没有一丝战斗过的痕迹,这根本是幻制造的第二个空间——也就是为何其他人没有感觉到五人遇难的原因,他们的气被幻隐藏起来了!
此时,山顶
“寒续!”星翎和其他四名组员寻找御狱岛上失踪的孩子,找到山顶时,发现寒续躺在地上,她急忙奔上前,拭拭他的鼻息,还好,没死。
“他就是寒续?”与星翎一同上山的四名灵警中有人听过他的大名。
“前辈,他是谁啊?”新加入的医警问,并上前查看寒续的伤势,身上没有伤口,呼吸也很顺畅,应该没有大碍,难道睡着了?
“因为个性奇差,没办法与其他人合作,才由绍佐大人直接领导的寒续啊!”另一人解释道。
“解释得真透彻。”星翎深表赞同。
寒续突然翻身坐起,吓了五人一跳。
“我饿了。”寒续无力地说,这才注意到五人,“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星翎真想一拳揍过去。
寒续没有回答,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七号突然向我喷血,然后我就昏倒了,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没杀我?明溪呢?!寒续环顾四周,哪有明溪的身影,连咒和七号也不见了,看星翎他们悠哉游哉的样子,肯定没遇到他们。
寒续长吁了口气,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点燃一根香烟,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走吧!”
“这里也没别人了,下山吧。”组长说。
“唉,不知道其他人进行得怎么样?”隐警叹道,“如果真是黑死病,这里就——”
“是啊,希望能救得了他们。”另一人也道。
“救?”寒续挑了挑眉头,看着他们,“你们好像搞错了你们的任务。”
“什么意思?”组长不明白。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确认黑死病,对吧?”
“是啊,如果是黑死病,这里就要化为死亡地带。”医警答道。
“那就别把时间浪费在救人这种天真的想法上,黑死病是无法医治的,你们不知道吗?”寒续语气严苛地反问,“以最快的速度确定病症,并且在黑死病没有恶化之前撤离,这才是你们的任务!”
“既然是确认,说明还有一线希望,或许不是黑死病呢?!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就给生活在御狱岛上的人判死刑!!”星翎火了,声音也大了起来。
“不是黑死病,与你们又有何干?只能说明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之后的事与地府毫无瓜隔,”寒续缓缓道,“而且从岛上的情况不难看出,人类的医生对此病束手无策,况且这病又有极强的传染性,所以,就算不是黑死病,当局也会把御狱岛隔离起来,让已经染病的人在这里等死,所以,”他用烟头指着五人,“别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你们到这里只是决定他们的死亡方式——是爽快地死于地府之力呢,还是在痛苦与绝望中慢慢死掉。”
五人惊异地盯着寒续,完全没想到同样身为灵警的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啪”,一声响彻云霄的耳光声回荡在山谷,星翎还保持着挥手的姿势,她气得混身发抖,连声音也不住颤动:
“寒续,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无情与冷酷仅仅只能证明你的幼稚和愚蠢!”
“哦?”寒续盯着星翎,表情依然,“你不是晟,你能治好他们吗?”
“我会努力试试看的!”医警大声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辈要这么讲,但我不敢苟同!!”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灵警,现在可以理解为何此人会由绍佐大人直接领导了——这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与人好好相处嘛!
“啊——,”寒续叹了口气,“我饿了。”他说完径自离去。
“个性真的很差啊!”寒续走后,隐警感叹道。
“是啊,真不知道为什么地府会吸纳这样的人。”组长皱眉。
“星翎和他是一组的吗?很辛苦吧?”大家对星翎深表同情。
“组长,我想单独行动!”星翎眼神坚定地望着组长。
“这可不行,万一你有什么事……”组长不同意,阿成之所以安排他们一起行动,就是担心会有人遭遇不测。
“请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星翎态度坚决,“我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给寒续看,他的白痴想法是多少地幼稚可笑!!”
“星翎,有志气!”医警向星翎竖起大拇指。
“现在不是志气的问题,更何况绍佐大人说岛上极有‘群’在活动,你不能为了和寒续赌气把自己的命都搭上。”组长不同意。
“但我们的任务是找那四个小孩,御狱岛这么大,我们一起行动,搜索的范围太小,进度也太慢,若真是黑死病,时间越长,不仅是我们,连绍佐大人和其他人被传染的机率就越大,”星翎极力说服组长,“我会尽量小心,有任何发现,我会让式神来通知你们!”
“星翎在灵警考试中表现突出,连绍佐大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另一名参与过第二场灵警考试救助行动的灵警也帮星翎说话了,他到现在都记得她杀死凿齿那一幕。
“拜托了!”星翎恳切地说,“我自己愿承担一切责任。”
“这——,”组长也知道五人一起搜索的进度的确很慢,他权衡了一下,总算同意了,“那好吧,千万不要逞强!”
“谢谢长官!”
“北面已经找过了,我们去南面,你去西面吧。”组长道。
“是!”星翎向他敬了个礼,往西面奔去。
“精神真好啊。”一名灵警佩服地说。
“大家奔波了一天,也累了,原地休息一会儿吧。”组长也知道劳逸结合的道理。
村庄
绍佐仰望着夜空,看着渐渐被乌云朦上一层薄纱的月亮,心好像灌了铅一般地沉重,天人草的瞬间全部枯死说明此地邪气极重,三个认定中已有一个成立,只要再确认一个,这里的一切都将毁之尽殆,此时绍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晚上的御狱岛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笼罩着整个小岛,海风呼呼地刮着,恨不得将岛上的一切都摧毁,身处这样的环境,如同陷入囫圄,抽不了身,是的,就像现在绍佐的心情,沉重、焦虑。
“绍佐大人,外面风大,请进屋吧!”组长从他们借住的岛民的屋里走出,唤道。
“没关系,今天辛苦大家了。”绍佐转过身,轻轻一笑,将眼里的忧郁悄悄掩示过去,“对了,其他两组有消息了吗?”
“第二组刚刚与我们联系了,他们现在在御狱岛中部的一座山顶上稍作休息,暂时还没有那四个失踪的小孩的消息。”组长道,那组的组长没有向他们提及星翎离队的事,“另外一组没有消息,我们试着与他们联系,可是失败了。”
“我知道了。”绍佐点头,“你去休息吧。”
没有消息,难道已经——。绍佐觉得不安。
“绍佐,我饿了。”寒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你脸怎么了?”绍佐看到寒续的左脸上有一个明显的掌印。
“被猫抓的。”反正也不会觉得痛,寒续也没有在意,“有吃的没?我已经饿得可以吃下一整条鲸鱼!”
“那边有家岛民开的小餐馆,我带你去吧。”绍佐也有话想对他说。
“如果是你请客的话,我可以吃两条。”
“三条都没问题。”绍佐笑道。
海鲜自然是御狱岛上的正餐了,连普通的鱼虾蟹也比内陆地区大好多倍,都是刚刚从海里捕获的,还有很多内陆人见都没见过的海鱼。
吃海鲜不易腥辣,否则会盖过海鲜的鲜味,仅需用白水煮熟,以普通的酱油、味精做酱,如果喜欢吃辣,再配上御狱岛特产的黄辣椒,这种黄辣椒被称为天下第二辣,只需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就可以让人辣翻天,渴了就喝煮过海鲜的白水,海鲜的鲜味已经渗入其中,令其鲜香无比。
除此之外,御狱岛还有一种特色菜品,将龙虾裹上他们特制的粉料,放在油锅里炸,十分钟后,龙虾红色的外壳上裹着一层淡淡的金黄,即使是外皮,嚼起来也香脆可口,里面的肉质更是美不甚言,令人回味无穷。
不过就寒续饿到现在这种程度,即使是米糠,他也会觉得好吃。
在狼吞虎咽、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大盆海鲜和龙虾后,寒续夸张的吃相总算收敛了一些:
“进行得不顺利吗?”他早就注意到绍佐的神色凝重。
“天人草全部枯萎了。”绍佐道。
寒续没有说话,继续往嘴里塞着鱼虾,一想到明溪还在敌人手上,再鲜美的海味到他嘴里也如同嚼蜡。
如果是以前,寒续会提议绍佐直接定为黑死病,将御狱岛化为死亡地带——天人草全部枯萎,此地的邪气已经不容小觑,就算不是黑死病,也极其危险,搞不好是新的异症,与其让大家留在这里继续执行危险的任务,不如当机立断,牺牲一部分本来就救不了的人,保证更多人的安全,可是现在明溪还在岛上,生死未卜,这样的话寒续说不出口。
两人沉默了许久,绍佐说话了:
“阿续,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客观的意见。”
“当人们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想找人来附合自己罢了。”寒续吸了口烟,缓缓道,其实不用绍佐开口,他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但还是装作不知,“你想说什么?”
“你已经与‘群’交过手了吧?”绍佐道,寒续是来救人的,现在人没救到就跑回来,自然是有事要对他说,能有什么事呢?自然是与“群”有关,但他却没有开口,肯定有他为难的地方——这里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疑似黑死病、大量的邪气和“群”的蠢蠢欲动,以寒续以往的个性,早就建议他撤离,再将御狱岛化为死亡地带了,可是他没有,说明他在担心此地一旦化为死亡地带,他在意的人也……。
“嗯。”寒续应了一声,暗叹绍佐敏锐的洞察力。
“第一组已经失去联系很久了,我刚刚派出了灵鸟搜索全岛,可是毫无结果,恐怕凶多吉少,”绍佐沉痛地说,“所以我想让剩余的人尽快撤离。”
“直接化为死亡地带吗?”关于这点,两人倒是不谋而合。
“有这个意思,但不能至岛民的性命于不顾。”绍佐正处于两难之中,又担心灵警们的安危,又害怕过早撤出会失去本来可以拯救御狱岛的岛民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寒续反问道,如果是以前,他会劝绍佐成大事不拘小节。
“我们俩留在岛上,让其他人离开。”绍佐道,“但只有三天,三天后,不管你有没有救到你要救的人,都必须回去!”
“我无所谓。”寒续表面上淡然,双拳却已握紧。
“我明天就让他们撤离。”
“嗯。”寒续想让绍佐也离开这里,但他知道自己说破嘴,他也不会答应,也便没有开口。
在岛上的某处
“居然离也来了。”蛊盯着戴着鬼面的离,不怀好意地说。
“宁绍佐在这里,他当然会来。”咒冷笑道,话语里充满了敌意,“怎么,难道不放心我们,怕我们杀不了他们?”
“你们对寒续下手的计划,不就失败了吗?”离毫不客气地指出。
“放心吧,他逃得了第一次,逃不过第二次,”血信誓旦旦地说,他握紧拳头,“下次交手,就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既然已经知道了寒续的死|茓,这女孩也没用了。”离看了一眼躺在一边,昏迷中的明溪。
“难道你想杀了她?”幻哑然失笑,“或者,又想让我们放了她?!”
“这我可不答应,”蛊马上反对,“她可是我好孩子的养料呢!嘿嘿嘿——”
“就算你答应,也得问问我才行!”咒话中带刺,“我可不是末!”
“随便你们,”离冷冷地说,“但别忘了,宁绍佐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能动他!”
“那寒续和其他灵警就是我们的猎物了,嘿嘿嘿,大家狩猎愉快哦!”幻在说话的同时开始被黑暗淹没。
“嘻嘻嘻——”黑暗中回荡起众人诡异的笑声。
次日
海边的日出总是来得特别早,约莫六点钟,就已天光大亮,绍佐刚准备宣布撤离的消息,一个岛民就连滚带爬地跑到村里,一边挨家挨户地敲着门,一边惊惶失措地说:
“不好了!不好了!快起来!!有人死了!!”
“什么事?”绍佐问。
“南,南面的林子里,有,有人被野兽吃,吃了!”那么恐怖的死状,除了野兽,他想不出其他原因,可是御狱岛上并没有发现食肉动物啊。
“野兽?!”有不少岛民被他一吵,都睡意全无,“我们岛没野兽啊!”
“是真的,我,我去摘揶子时发现的!”
“大家跟去看看。”岛民们不约而同地拿着农具、菜刀等物,准备一探究竟。
“绍佐大人!”组长请示绍佐。
“我们也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南面的椰林走去,在路上,有不少人都猜想着是何物所为,可是都没有结果。
终于到了,虽然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有不少人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两名岛民双目圆睁,嘴张得可以放进一个鸡蛋,可见他们当时是多么地惊讶和恐慌,对方的动作又是多么地迅速——在他们还没叫出声时,就杀了他们,还将他们的肚腔剖开,里面的内脏早已不易而飞,空荡荡的腹部还有些许黏液,地上还有一些内脏的碎渣,虽然血腥味已经被潮湿的空气稀释了,但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自己的喉部有一股说不出的腥味。
“绍佐大人。”隐警注意到右前方一连串的脚印,示意绍佐看。
由于他们是从村里过来,所站的地方离那些脚印还有段距离,自然不是他们的,从脚印判断,曾有五人到过这里,但奇怪的是,只有他们来时的脚印,并没有离去的。
组长走到一棵椰树旁,伸手摸了摸树干,又摸了摸另一棵树的树干,神色凝重地向绍佐报告:
“绍佐大人,有人曾在此地使用过空间转移。”将进入的人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转移到另一个空间,所以才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看来第一组已经遭遇不测了。”绍佐听寒续说过幻的事,虽然之前就已料到,但依然沉痛不已。
五人默然。
“你联系第二组,让他们到村里集合。”绍佐向隐警道。
“是。”
绍佐等人回到村里,寒续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讨厌血腥的场面,这样的场合能不去就不去。
“幻也来了。”绍佐向寒续道。
“幻、咒、七号,这次群究竟派了多少人?”寒续清楚以幻的实力,不可能能将五人一并杀害,肯定还有帮手,是谁?离?末?
绍佐看了寒续一眼,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让他们马上撤离。”
是我的错,我太低估“群”了!绍佐非常自责。
“绍佐,你也要走。”寒续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我说过,三天。”绍佐不改初衷。
“‘群’派出的至少有四人,而且,”寒续考虑了一下,还是三缄其口,决定不告诉绍佐关于七号的事,以免他逼着自己离开,“他们是群体作战,不是两、三人能够应付的,”他说着指了指绍佐身后的灵警,道,“更何况是这种货色,还不是两三下就被解决了,人再多也是乌合之众。”
“咳咳——!”绍佐大声咳嗽,将寒续后面的话掩盖过去,他这话被别人听到,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幸好五名灵警正专注于讨论是谁杀了两名岛民,并没有听到寒续挑衅性的言语。
“阿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或许他们的力量不如你,但在其他方面绝对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比如性格!”绍佐正色道,“你要学会为别人着想。”本来绍佐还以为寒续有了在意的人,性格会变好,看来也没那么容易。
寒续没有说话,他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两样,以掩示内心的不安和燥乱。
就在说话间,星翎那组的其他四名成员已经到了:
“绍佐大人。”
“星翎怎么不在?死了?”寒续一眼就看出星翎不在队伍中。
组长正在想怎么向绍佐交待星翎的事,寒续一问,他便道:
“我们分开行动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有‘群’在暗处活动吗?”绍佐声色严厉,已经有五名灵警惨遭不测,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肯定又赌气了。”寒续知道星翎的个性,被他的话一激,她按捺得住才怪。
四人都瞪着他,心道:还不是因为你说的那番话!
“不管怎么样,你们先回去吧。”绍佐叹了口气,也知道再怎么痛斥他们,事情也已无法挽回。
“回去?!”九人惊道,他们以为绍佐另有安排,没想到竟是要他们撤离。
“另一组已经遭遇不测了,这里太危险,”绍佐道,“昨天我们测试时,天人草瞬间枯萎,就算不是黑死病,也是非同一般的异症,为了大家的安全,我要你们先撤回。”
“绍佐大人呢?!”他们已经听出了端倪——绍佐要留下。
“我去找星翎,找到她后一起回来。”绍佐不便告诉他们自己想再呆三天,否则他们肯定不愿先走。
“绍佐大人,这是我的失职,让我去找吧!”星翎那组的组长道。
“我也留下!”
“我也是!”
“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
“是啊,要一起回去!!” 其他八人都叫道。
“你们这样为同伴着想,我很感动,”绍佐这话也是说给寒续听的,“但我不能答应你们。”
“绍佐大人!!”
“什么都别说了,这是命令!”绍佐拿出了长官的威严。
九人默然,绝对服从上级的指令是灵警法则之一。
“你们先到医检处做全面检查,然后再到阿成那里报道,告诉他这里的情况。”绍佐见大家没吭气,语气缓和下来。
九人看到寒续站在绍佐身后,双手抱胸地倚在门柱上,悠然自得地吸着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们想问寒续呢?可是又不敢——他们无权过问长官做出的决定。
直到目送九人离开,绍佐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走吧,阿续。”至少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找星翎?”寒续问。
“找星翎的事就交给灵鸟了,我们先看能不能帮上这里的人,然后我再帮你救人。”绍佐对星翎的实力较有信心,虽然也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但现在他们分身乏术,只能分清主次。
“嗯。”反正现在也没有线索,如果这里的病与“群”有关,或许会有线索找到他们的行踪。
与昨天相比,岛民身上的脓胞的确已经消肿了很多,医生们继续将抗生素注入大家的身体,但由于两名岛民的死,大家的心情都异常沉重,也有不少人提议组成一只搜索队,把那吃人的野兽抓起来杀掉。
可是绍佐和寒续并不乐观,暂不说岛民看似好转,实际恶化的病症,单是尸体上留下的黏液就说明不是普通的野兽。
“呀,这是什么?”突然一声惊呼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一个母亲冲自己的孩子,叫道。
在孩子胸口的正中央,竟长出一个黑瘤!黑瘤如墨汁般黑亮,目前只有黄豆般大小,里面的脓水将它撑得非常饱满,在阳光的照射下,略有些发亮。
绍佐和寒续如雷贯顶,这不正是黑死病极具代表性的黑瘤吗?!
“等等!”寒续在隐隐间似乎看到瘤中有什么东西,他靠近小孩,趁大家不备,就要用刺破它。
“阿续!”绍佐阻止道,染上黑死病的人死前,身上的黑瘤会吐出疱子,疱子随着空气传播,若是现在刺破,后果可能再也无法挽回!!
“放心,这是刚长出来的,疱子还没成熟。”寒续已经考虑到了,他向其他人道,“大家闪开!”
“太冒险了!”绍佐不同意寒续的作法,若是疱子被放出来,第一个受害的就是寒续!!
“里面有东西。”相比而言,寒续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依然我行我素。
就在寒续要刺破小孩胸前的黑瘤时,一阵乐声回荡在空中,这正是咒吹奏的音色!
寒续倏然起身,不等绍佐反应,就往声音的出处奔去。
“阿续?!”绍佐猜到与寒续想救的人有关,这乐声明显是对方为了引他去而故意吹奏的,他这样冒然前往,只会自投罗网,绍佐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只留下一堆瞠目结舌的岛民。
寒续救人心切,就像踩着无敌风火轮似地,很快消失在林中,绍佐也紧随其后,但他不敢靠得太近,以免双双落入对方处心积虑设下的陷井,将他们的距离保持在十米左右。
两人已经进入了没有人烟,就连御狱岛的岛民也极少进入的原始森林。
突然,绍佐眼前灵光一闪,他微微向左一偏,一把灵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在前方的一棵大树上,是离充满仇恨的双眼,而前方的寒续早已不见了踪影。
“站住!”离又用灵络结成了一把锋利的灵箭,对准了五米外的绍佐的眉心,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射得中他,他只需要拖延时间,对于寒续来说,血的能力是致命的,对于宁绍佐来说却不是,所以他必须要将两人分开!
“溟族的离吗?”绍佐自然记得这个被自己亲手灭族的溟族的幸存者。
“今天就要与你做个了结!”离拉开了弓。
灵箭带着离无比的仇恨袭向绍佐,绍佐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躲,也没有防御:
“是应该做个了结了,相比你的族人,你已经活了太长时间!”
“是吗?”离冷笑着。
灵箭或许是感觉到了离的愤怒,被一股灵气包围着,其势不可挡,任何防御措施都会被它击溃,而绍佐离它仅有两米,躲不开,又防不了,真的只能等死?
虽然离从来不敢小看绍佐,但对于自己的此番攻击还是颇有信心,就算杀不死他,也可以重创他!
但就在箭头离绍佐的眉心仅有六、七厘米远的时候,嘎然而止。
绍佐竟用肉掌抓住了箭身!
可他在什么时候出手,离却没有看见。
由于惯性,灵箭散发出一阵灵风,吹得四周的树木摇晃不止,好像台风压境,可绍佐却纹丝不动,甚至连头发丝也没有丝毫动静。
“你不是我的对手。”绍佐手一松,灵箭化为斑斑灵光,消失了,“你们的群主是谁?叫他出来!”
“想见群主?你还没资格!”离转身往前奔去,道,“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前方的一座高山奔去,他不用回头,因为他知道宁绍佐一定会跟来。
虽然不相信离的话,但此时要去追寒续已经太迟了,照十老所说,溟族之人极其危险,不能将他们留在世上,况且绍佐清楚以离的实力,根本伤不了自己,十年前的仇怨也应该做个了结了!
离带着绍佐奔上了一座怪石嶙峋,没有树木,光秃秃的山峰,与御狱岛上的一片绿意盎然显得格格不入,这座山靠着海边,陡峭的山壁似乎要刺破苍穹,山上乱石穿空,山下惊涛拍岸,海浪的每一次撞击,都有石破天惊的震憾。
离奔至山顶,停了下来,背对着悬崖,面向绍佐,蓄势待发,绍佐也跟了上来,他放慢脚步观察着四周,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几块不算大的石头,没有可供人藏身的地方:
“想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是离选择的地方,绍佐并不知道他将自己引来此地的真正目的,所以丝毫不敢大意。
“少废话!”离毫不掩示地将全身的杀气和灵气释放,“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溟瞳,你领悟到第几重了?”绍佐盯着离的一双眸子,问道,“我很好奇,听说除了溟族的创族始祖外,没有人练到第五重,那么,被复仇的烈焰焚烧的你,能够用仇恨的力量超过你的始祖吗?”由于溟族没有正式加入灵界,灵情司对他们的资料并不多,关于他们的秘术,更是一个迷。
“只要能杀了你,即使练到第六重又何妨?”离冷笑着。
“你也知道皇晟吧,”绍佐突然提到了皇晟,“他与你一样,也是为了报仇才努力厉炼自己。”
“哼,关我什么事!”离冷冷地打断他。
“不同的是,复仇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最终的目的是想成为优秀的灵警,复仇只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不是终点站,”绍佐继续道,这也是他默认了皇晟誓死要亲自手刃杀害他父母的仇人的原因,“那你呢?杀了我之后,你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离怔了怔,又很快道:
“这跟将死的你没关系!”他没有想过,他这十年来就是为了复仇而活,根本没有考虑过未来,在他眼里,也没有未来。
“你该不会也和‘末’一样,与你的群主签订了契约吧?”绍佐套取情报,如果真是这样,那群主的力量究竟有多强?
“笑话!我用得着签契约吗?”离对绍佐的问题嗤之以鼻,溟族的族民拥有的灵力是与生俱来的,是很多灵能者即使用一生的时间也无法获得的强大,再加上溟瞳的力量,更是所向披靡,他也知道绍佐是在探他的口风,“你听着,宁绍佐,想要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打败我!”
“很好,我也想看看你的溟瞳有没有进步。”上次在魔幻堡,他已经轻而易举地就破了他的溟瞳,若不是戾,他早已死于他的刀下,离当然也不会忘记。
离抬起右手,指尖附着灵刃,好像尖利的指甲,绍佐见他有所动作,也严阵以待,但离却没有向他攻击,手突然一握,灵刃刺入他的掌中,鲜血滴在地上。
嗯?绍佐暗觉奇怪,他当然不会认为离的自残是没有意义的。
果然,血在渗入石缝的一刹那,一道紫光如同被引燃的导火索,向四面八方蔓延,霎时间,一个巨大的阵式出现在两人脚下。
“黄泉阵吗?”绍佐微微变色,此阵带有同归于尽的意思,传说溟族的创族始祖曾用此阵大破军力在其十数倍以上的敌军,扭转了整个战局,但他所带领的一万隋军战士也无一生还,这是以一换十的死阵,在阵式完成后,除非一方死亡,否则不会解除。
果然,在黄泉阵完成的同时,绍佐的气也弱了很多。
“宁绍佐,”离的双眼被仇恨的火焰燃烧着,“在你这飞黄腾达的十年里,在你踩着我族人的鲜血爬上灵司殿三殿的位置时,曾几何时你有没有想到过那些被你杀死的无罪的人?有没有听到过他们在地狱深处痛苦的哀嚎?”
“不,”绍佐坚定地回答,“我说过,十老的决断没错,溟族有罪,有罪就应该受到惩罚。”他知道,大敌当前,如今的情形又对自己不利,若有一丝分心或动摇,就更加难以取胜!更何况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斗勇了。
“那你就受死吧!”离怒喝一声,抡起拳头冲向绍佐。
近身战对绍佐极不利——双方距离太近,一旦离使出溟瞳,会来不及防御,绍佐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离的拳头上附着一层灵络,虽然绍佐能躲开他的正面攻击,却无法躲开灵络夹杂的戾气,加之黄泉阵的影响,绍佐的速度也慢了许多,他的脸上、手臂上被划出道道血痕。
绍佐似乎还没有反击的意思,他一边闪躲着,一边一步步往后退,离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
“没用的,你出不了黄泉阵!”
绍佐没有说话,离又一次向他重重挥去一拳,在他出右拳的同时,左手迅速凝结出了一把匕首,向他腹部刺去。
离的小动作,绍佐如何不知,他的右手一把抓住了离的左手,却并没有阻止他的拳头,离自以为得手,加大了右拳的力度,就在他的右拳要击中绍佐的脸部时,突然被一道结界挡住了,这只是一个局部结界,刚好将他的攻击拦下。
离拳上的灵络与结界发出 “咝咝”的碰撞声,他被绍佐抓住的左手也没嫌着,本来只有半尺长的匕首突然变长,变成一把灵剑。
就在灵剑要刺穿绍佐的腹部时,绍佐侧身一闪,将离往左一拉,左手趁势就要去揭开他的面具。
绍佐的指尖已经碰到离的面具了,眼看就要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离猛然抬头,棕、蓝两道光晕从他眼中划开,而两人的距离仅有半米,绍佐已经没有时间使出猛龙斩了!!
离有绝对的自信,就算绍佐布下刚刚挡住他拳头的结界,他也能将它打破。
可袭向绍佐的两道光晕好像遇到了阻力,速度开始慢下来,离一惊,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光晕如同弓弦上的箭,突地反弹回来,由于两人的距离太近,他已经无处可逃了!
“啊——”离被自己的溟瞳所伤,衣服完好无损,身上却体无完肤,鲜血浸出,染湿了衣襟,一滴一滴地滴在山石上,若不是他在最后一刻用灵络护体,降低了杀伤力,恐怕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怎么可能!离跪倒在地,他双手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可是那如撕裂般地巨痛蔓延全身,撕扯着他的神经,更令他痛心的是,自己竟然在布下黄泉阵的情况下还被宁绍佐重创,离想不通。
为什么他在我的黄泉阵中,在不用吟咒的情况下就能使用法术反弹?!刚刚明明还被我所伤,怎么可能——。
离的目光落到绍佐的身后,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压着黄泉阵的阵线上,也就是说,黄泉阵根本没有完成,绍佐的力量当然也没有削弱。
“宁绍佐,你好卑鄙!!”离这才明白了,绍佐根本是故意与他近身战,故意被他所伤,让他掉以轻心,故意诱他使用溟瞳的。
“恐怕你没有立场说这话吧?”绍佐走近他,他刚刚所受的伤开始愈合。
形势急剧扭转,半分钟以前还明显占上风的离此时已是砧板上的肉,他摇摇欲坠,却狠狠地瞪着绍佐,丝毫不愿认输。
绍佐走到离身边,蹲在他前面一步远的地方,直视着他的双眸: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离别过头,虽然看不到他鬼面下的表情,但也可以从他粗喘的气和愤恨的眼神判断,他非常不服气。
“溟瞳究竟有什么秘密?”绍佐也已对十老灭溟族的命令产生疑问,他想知道让他们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离不说话。
“看来我真不应该相信你,‘群’里的人根本没有信用可言。”绍佐故意激离。
“溟瞳有六重,”离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道,“第一重,称为视瞳,能够看到灵体,是溟族所有族人与生俱有的能力;第二重,幻瞳,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第三重,读瞳,拥有读心术的能力;第四重,斩瞳,就是刚刚那招;第五重,破瞳,唯一练到这重的只有始祖一人;第六重,绝瞳,印入瞳孔的一切都会死亡。但没有人能够练到这种程度,这也是溟族的禁忌的招式。”离对于其中的一重,没有说实话,其余的都毫无隐瞒。
“绝瞳?也就是说如果练到这重,所练之人看到的一切都会死亡吗?”绍佐微微变色,难道这就是十老做决定的原因?绝瞳的能力,光听都觉得毛骨耸然。
“是。”
看来十老是为了可能出现的隐患做出灭族决定的,虽然溟族有些冤枉,但他们的确很危险。绍佐暗忖,心里对于十老的质疑也少一些了,虽然他并不赞成十老以此为由奸灭溟族全族,不过也可以理解他们做出的决定——现在没有人练到绝瞳,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人练到。
“哼!”离看出绍佐的心思,冷哼一声。
“你自毁双目吧!”绍佐不想做任何辩解,道,“自毁双目后我就不杀你。”
“宁绍佐,你好狠!”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自毁双目后,他还有生存的意义吗?
“虽然不能报仇,但至少可以做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你离经叛道、自甘堕落,真的以为你的父母、你的族人愿意看到你变成这样吗?”绍佐厉声道,像喝斥下属一样喝斥他,他停了停,继续说,“十老担心的应该是溟族绝瞳的力量,打消他们的疑虑后,我才能救你。”
“救?哈哈哈——!”离突然放声大笑,“宁绍佐,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虚伪嘴脸,你要杀便杀,没什么好说的!!”
绍佐深深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执迷不悟,也别怪我无情了。”他走到离面前,手里出现一把灵刀,“你到了地府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离对于绍佐说的话充耳不闻,他双拳紧握,眼里露出杀气。
宁绍佐,鹿死谁手一会儿才见分晓!!
绍佐见离毫无悔意,也知他不会回心转意,举起灵刀,挥下。
此时,寒续顺着乐声穿梭在林中,正当声音越来越清晰时,却倏然停止,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寒续的脚步慢了下来,就在他停步的那一瞬间,腕上的灵鞭突然袭向右前方的大树,灵鞭圈住粗壮树干的同时,一个身影从树后弹到一边,由于惯性,她打了两个滚,才腾然立起。
是咒,她的项上还挂着明溪的草人娃娃,寒续没有发现明溪和七号,更不敢掉以轻心:
“咒,是吗?”他的目光落到她胸前的草人娃娃上。
“别想像上次那样缚住我!”咒警惕地跳上另一棵大树,以防止寒续对她突袭。
“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要拿回想要的东西!”寒续冷冷地说。
他话音刚落,咒突然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缠住了,藤蔓状的灵鞭向她全身蔓延,教她不能动弹,咒奋力反抗着,却如蚍蜉撼树。
四周依然没有其他人的综迹,寒续一把夺过了咒项上的草人娃娃,他刚刚拿到手上,娃娃的体内突然渗出鲜血,寒续惊恐不已,急忙甩开,可那鲜血好似有意识般,怎么也甩不掉,它比普通的鲜血更浓,更像是血浆。
寒续别过头,尽力不让自己去看这片令他心智愫乱的血红,但这并不能阻止血浆像潮水般涌上他的手臂,烟味已经盖不住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寒续眼前一片晕眩,汗水已经渗出额头,他将灵络聚集在手臂上,想将血浆蒸发。
“嘻嘻嘻,没用的。”寒续手臂上的血浆发出了声音,它开始慢慢凝结成一张人的脸谱,竟是七号,“这不是普通的血,是我带有强烈怨念的杀意。”
“干得好,血!”咒赞道,刚刚还缚着她的灵鞭像受到刺激的触手,快速退了回去,她跳到寒续前方,从身后拿出另一个草人娃娃,“呵呵呵,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哦。”
很明显,寒续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计划中——引他夺走咒身上的娃娃,血则利用幻的空间转换能力藏在里面,肆机而动。
“血?!”寒续顿悟,七号已经被“群”吸纳成为其中的一员了,他的代号是“血”,毫无疑问,他的能力是专门争对自己的。
“不错,”自上次的交手,血已经清楚了寒续的底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倒下,但他肯定他支持不了多久,血的身体还源源不绝地从草人娃娃里涌出,此时,不仅仅是寒续的手臂,包括他右边的身体都被血包裹其中。
寒续已经站立不住,他的眼前已经不再是丛林的景象,而是那片翻腾起伏的血海,血海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台风般的雨云,天上风起云涌,海上波涛汹涌,翻腾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鲜血在空中挥洒着,飞溅出一道道苍茫的血虹,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血海中的腐尸们悲鸣着,哀叫着,他们伸出手向上挥舞、抓扯,拼命想抓住一根看不见的救命稻草,寒续自然成了他们撕扯的对象,他的衣服、身体被它们紧紧地抓住,而它们则想顺着他的身体往上爬,一股股恶臭扑鼻而来,令他头昏脑涨,寒续奋力反抗,身体却像被灌了铅似地,变得无力起来,只能任由自己随着他们在沸腾的血海中浮浮沉沉。
“咚”,寒续重重地倒在地上,咒见大功告成,笑逐颜开:
“看来已经用不着我出手,血,这里就交给你了。”她说着就要离开。
“你去哪里?”血问,之前商量时,并没有给咒安排其他的任务。
“呵呵,要解决一些事。”血说着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血看着双目紧闭的寒续,狞笑着。
此时,地府
“轰——”地府发生了五级的强烈地震,上下摇晃着,不少沙石从一些古老的建筑中落下,空气中布满了粉尘的味道,很多没法力的文员站立不住,纷纷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
“怎么了?”
“地府也地震?”
“怎么可能?难道是魔族进攻?”大家议论纷纷,不知所措。
冥司殿更是乱作一团,在巨烈的晃动下,有不少狱的结界已经开始出现裂缝,狱卒们一边密切关注着各个狱的情况,一边向鬼仙报告:
“鬼仙大人,不好了,恶鬼狱里的恶鬼涌动在结界的薄弱处,再这样下去,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阿鼻狱、斫截狱、幽量狱都有骚动了。”
“饿鬼狱也是——”
“冰之炼狱和炎之炼狱也极不稳定。”大家心急如焚,可是——:
“呼呼呼”,鬼仙躺在监视厅里,抱头大睡。
狱卒们看到鬼仙和平时一样悠哉游哉,气定神闲,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其实鬼仙并未睡着,只是为了稳定人心故意和平时一样喝着酒,打着鼾,他心里却暗自担心。
自我上任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灵动,据我所知,能搅得地府上下不得安宁的,只有一个人!鬼仙翻了个身,不想让狱卒们看到自己的表情,他睁开眼,愁眉深锁,第四根锁链也要断了吗?
内城,十老殿
在大殿中央,放置着一个足球大小的球体,里面充斥着一种黑色的神秘物——好像是气体,它却有自己的意识,更像是宇宙的黑洞,它旋动着,似乎在寻找突破球体的出处。
随着它的每一次冲击,地府就震晃一次,在大殿上空,以赤橙黄绿青蓝紫白棕灰为本色的十条彩龙在半空中环绕着黑色的球体飞腾、游走着,正在与它僵持、抗争,它们时强时弱,时隐时现,极不稳定,帘后的十老每人控制着一条彩龙,想压制那团神秘物,可一时之间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十条彩龙开始在空中盘踞,空气的气流也随之涌动,在球体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十条彩龙以流星赶月之势进入旋涡,霎时映得整个大殿五光十色,球体中的黑色物质似乎也感到了危机,震荡得更厉害了,终于,球体在它压力的冲击下竟破了个窟窿,就在这一刹那,十色旋涡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球体。
“轰——”殿中犹如白昼般眩亮,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压下来了。”余王松了口气,他话音刚落,只听“扑”的一声,坐在东席的吕王一口热血喷在帘上,其余九人惊道:
“吕王!”
“没事,我没事。”吕王勉强道,“只是——”他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和忧虑。
“第四根锁链还是断了吗?”陆王叹道。
十老看着大殿中央已经归于平静的球体,看着里面的黑色物质犹如酣睡中的小孩一般平静,心情越发沉重,过了许久,余王提议道:
“为免养虎为患,不如——”说这话时,他也有些犹豫,毕竟这是非常大逆不道的。
“可我们如何向上面交待?”这个问题大家都想过,但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