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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灵界警察 > 第二十一章 御狱岛

第二十一章 御狱岛

殿内响起一阵沉沉的叹息声,没有人再说话。

冥司殿内欢欣鼓舞,不仅震动停止了,连各个狱中原本破裂的结界也开始渐渐愈合,看着恶鬼狱、阿鼻狱等十数个­骚­动得最厉害的狱已经平静下来,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停下来了。”

“十老果然厉害,这么快就震压下来了。”

“但为什么会地震?”也有人提出了质疑。地府的位置特殊,不可能会像人间界一样产生地震的。

“可能是结界松动了吧?”有人猜测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没事了。”

就在地府狂震不已,十老正竭尽全力压制黑­色­神秘物质的时候,在御狱岛的丛林中,寒续更是危在旦昔。

血确定寒续昏迷后,这才慢慢离开他的身体,在他旁边变回人形的模样,他狞笑着走到他身边,踢了他两脚:

“起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看不起我吗?现在呢?现在是你躺在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我想把你怎么样,就能把你怎么样,哈哈哈——”他得意忘形地笑着。

血笑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因为没人欣赏他此时的成功与得意,他想到了什么,蹲在寒续面前:

“对了,幻说过他喜欢收集人体中美丽的部分,你的眸子幽绿如一汪清水,他一定会喜欢吧?嘻嘻,既然大家是同伴,我就顺便送他一个礼物。”

血扳开了寒续的眼睑,正欲将他的眼珠挖下时,他的袖子突然燃烧起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旁边围了九名灵警,他们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其中一人手上还捧着一个火炎弹。

“援军来了?”血站起身,掂量着此时的情形。

对方有九人,自己只有一人,而且血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的能力是专门争对寒续的,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就算咒在,他们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是他自己孤军奋战了。

加入“群”后,血学会了审时度势,既然现在和他们交锋,自己肯定会输,倒不如先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血开始一步步往后退。

“哪里跑!”九名灵警看出了他的心思,向他发出攻击。

就在血要被击中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急骤落下,原先好好的一个人,竟瞬间变成一滩血­肉­模糊的怪物,趁着九名灵警发愣的时候,像逃命的蟑螂一样,快速溜走。

“那是什么?”二组的医警拍打着胸口,想打消胃里的翻腾感。

“­肉­酱吧?”一名灵警猜测。

“我发誓,我再也不吃­肉­酱了。”三组的隐警吐吐舌。

“我连蕃茄酱也不吃了。”另一名灵警道。

“真是稀奇,一向傲慢无礼的寒续也有今天啊。”三组的组长走到寒续面前,查看着他的伤势,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体外的伤痕。

“幸好我们回来了。”二组组长叹道,“不知道绍佐大人怎么样。”他们本来已经走到半路,可是怎么也不放心不下留下的三人,所以违背了绍佐的命令又折了回来。

“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难道——”三组的隐警忧心如焚。

“怎么可能,绍佐大人这么厉害!”很快就有人反驳。

“星翎也不知所踪,不会也出事了吧?”医警有些担心。

“一会儿再去找吧。”

“你们两个,先帮他,”三组组长回过头,向两名医警道,可是他话还没说完,一股巨痛从腹部传来,“!!”他惊诧地转过头,看着下方穿过自己身体的手臂和那对幽绿而­阴­冷的眸子。

“组长!”二组的三名灵警冲了上去。

在怪石嶙峋的山上的空地上,绍佐又吐出一口鲜血,他单膝跪在离的前方二十米处,绍佐一边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一边用右手开始为自己治疗。

由于严重骨折,他的左手无力地垂在一边,前面有一大滩他呕出的,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他盯着前方也同样在为自己治疗的离,度量着自己的伤势。

左手断了,左边的第四根和右边的第三根肋骨也断了,内脏严重受损。就在那一瞬,就在我要挥刀的那一刹那,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杀气与戾气,他竟然使出了只有溟族创族始祖才拥有过的破瞳的力量!!破瞳的威力与速度都是斩瞳的十数倍,而且不会有任何皮外伤,衣服也完好无损,可是身体内部……,这就是破瞳的力量吗?想不到他已经领悟到第五重了!那我更不能留他在世上!!

绍佐艰难地想要站起身,可右脚一软,竟跌倒在地,又一口鲜血喷出,看来他的伤势比他想像得还要严重很多。

“破瞳与斩瞳不一样,斩瞳仅仅只能伤到皮下的肌­肉­组织,而破瞳则能将身体内部的所有构造打乱,包括你的骨头、内脏、经络,”言下之意,外伤治起来容易,内伤可就难了。

离站起身,他的伤势虽然也没有全愈,但与绍佐相比,已是好太多了,“宁绍佐,你真是厉害,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布下结界!”破瞳在使用时不会有半分征兆,不会让人防范,可在离使出破瞳的一瞬间,绍佐已然布下结界,他的反应能力令身为敌人的离也佩服不已。

“想不到千百年后,溟族中依然有人能领悟到溟瞳的第五重,我太小看仇恨的力量了!”绍佐自嘲道。

“那也是被你逼的!”离走向绍佐,一把狠狠地抓住他的衣襟,咬牙道,“今天我就要替我族被你杀害的七十八人讨回公道!!”

绍佐不语。

离一边一拳拳重重地打在绍佐脸上、身上,一边大声数道:

“这是替兰妈打的,这是替李伯、何爷爷……。”

离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而和蔼的笑脸,那时候,大家深居山林,没有纷争,没有灾乱,无忧无虑,而自己最喜欢坐在一堆老人中间,听他们讲那些古老又百听不腻的关于溟族先祖们的传说;最喜欢和族中的几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玩伴在林中布下陷井,等着族人走过时掉入,然后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大笑;最喜欢在夏天时,在族前的那条小河边摸鱼、玩水……。

在族中,只有欢笑。可是那么美好的一切却被眼前这个人打破了,即便已经过了十年,他也依然会从恶梦中惊醒,他依然能清晰地记得他的父母、族人是怎么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自己是怎么被强行带走,当年的情形此时在他脑海中交织着,化为一副副凄惨的图画。

虽然早在十年前就告诉过自己不可以哭,可是面对仇深似海的仇人,此时离滚烫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地滑落,他的双眸充满着盈盈的泪珠,如珠琏般的滚落,顺着下巴一颗颗滴在染血的衣襟上。

绍佐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离的重拳加上体内本来的伤势已经让他不堪重负,但他没有吭一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这样看着离的拳头一次次落下,看着血在空中飞溅着,看着离的泪水挥洒着,他什么也没说,也不想说。

“这是,这是……”由于自己本身的伤,再加上用力过度,离也几近虚脱,他的拳头已经被磨出了血,力量也不如先前,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在声嘶力竭中,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这是为我的老师,我最敬爱的老师……。”他说着就要挥拳落下。

“是叫星的吗?”绍佐突然说话了,他直视离的双眸。

“!!”听到这个名字,离停下来了。

此时绍佐躺在地上,离坐在他身上,左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右手高举,却微微有些发抖。

“星他——”绍佐想说什么,却被离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你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他的愤怒迅速升级,拳上附着一层灵络,这次对准的是绍佐的太阳|­茓­!

绍佐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离也听不进去,他闭上眼睛。

“宁绍佐,你去死吧!!”离怒吼着一拳挥下。

“咚”一声巨响,离的拳头击中了地上的石头,出现一个斗大的深坑,而绍佐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一边,但由于在重伤的情况下使用了飞翔术,他又吐了口血。离说得没错,破瞳已经完全破坏了他身体的内部结构,就算现在他能躲过一次,不代表能躲过第二次、第三次……,依然凶多吉少。

“你为什么要躲呢?爽快地被我杀死不是很好吗?”离站起身,手上出现了一把灵剑,一步步走向绍佐。

由于刚才的一跃,绍佐已经被逼到了山崖边,往前是杀气腾腾,欲将他置于死地的离,往后是万丈悬崖和波涛汹涌的海水,若是以前,他能展开飞翔术逃出生天,可是现在他身体受到重创,已经无法再次施展飞翔术,所以,从这里跳下去,无疑是自杀。

“将你千刀万剐也难平我心头之恨,就这么一剑杀死你真是太便宜你了!”离咬牙道,举起了手中的灵剑,对准绍佐的喉部。

这一剑下去,什么都结束了。

就在离的剑要刺进绍佐的喉部时,绍佐突然往后一仰,纵身跃下山崖。

“!!”离没料到绍佐会这么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绍佐的身影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终成为沧海一粟,甚至连他坠落海中的浪花也被波涛汹涌的海浪覆盖了。

宁绍佐,你真是狠毒,即使同样是死,也要让我抱憾终生吗?!离握紧了拳头,虽然没能亲手杀死灭族的仇人,是一个遗憾,但跳下悬崖,绍佐也一样活不了,更何况他此时已经身负重伤。

虽然了却了一桩大事,离也收起了灵剑,可不知为何他觉得心里空空的,有点茫然不知所措,此时,离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刚刚绍佐质问他的话:

“杀了我之后,你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还剩下什么?离扪心自问,哼,接下来要帮群主完成他的大业,如此而已。

“哎呀呀,我好像来迟了一步。”咒铜铃般的声音回响在离的身后。

“你来­干­什么?”离冷冷地问。

“想来看你怎么报仇咯。”咒理直气壮地说。

“寒续解决了?”离皱皱眉,不满咒的擅离职守。

“放心好了,血可是他的死敌呢。”咒不以为然,她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走到离旁边,“宁绍佐掉下去了吗?”

“嗯。”离敷衍地应了一声,虽然他也明白绍佐能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心里还是像有个疙瘩,觉得很不安心。

“掉下去,就活不了了吧?”咒向下张望着,一脸天真地问。

离没有回答,没有亲眼见到绍佐的尸体,他怎么也放心不下。

“离。”咒望向离,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她将放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给离看她手中的东西。

在她右手掌中,躺着一个黑木制成的巫毒娃娃,它的身上扎了十数根毒针,每一根毒针都刺穿了娃娃足有两寸厚的身体,而且,这个娃娃的左眼是蓝­色­,右眼是棕­色­,只是这娃娃项上并没有当事人的头发,所以对当事人构不成任何威胁。

咒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为什么要拿这个对离没有任何威胁的娃娃给她看呢?是想让他知道自己讨厌得想要杀死他吗?咒的力量远不如离,就这样暴露自己的杀机,无疑是自寻死路。

“你想­干­什么?”离当然知道咒因为喜欢残,对自己恨之入骨,也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但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巫毒娃娃,心里依然会觉得不舒服。

“没有你的头发,自然对你下不了咒咯,”咒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不过,有你的血也是一样的。”她说着狞笑着摊开左手,左手的五根手指头上都沾有未­干­的血迹,这正是刚刚离受伤时,滴在石头上的鲜血,这时咒刚才趁离没注意到自己,抹到手上的。

“你!”离气急攻心,顿时起了杀机,可对于宁绍佐之外的人,他有些下不了手,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咒说话了:

“宁绍佐那么厉害,你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她嘟着嘴,好像撒姣的小孩,“所以,我说两人同归于尽,残哥哥肯定会相信的!”她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离的血抹在了巫毒娃娃上。

巫毒娃娃好像被激话了一般,一道黑­色­的光芒笼罩在娃娃身上,刺在娃娃身上的毒针顿时变得深红,好像烧红的铁­棒­。

离“扑”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十几个重要|­茓­位到咒的巫咒封住,别说是反抗,就连动也动不了了。

“呵呵,离,你真是笨蛋,刚刚明明可以杀了我的,又一次为你那可笑的仁慈付出了代价,”咒捂着嘴,嘲笑着已手无缚­鸡­之力的离,“所以大家才讨厌你呀,幻和蛊也都想杀了你呢,可惜被我抢先了一步。”

离咬紧下­唇­,承受着身体与心灵带来的巨痛。

“哎呀,糟了,如果被残哥哥发现你的尸体,肯定就知道是我­干­的了,到时候我也会没命,”咒作思考状,一脸无辜地望着离,“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自顾自地说,然后又一拍手,“啊,对了,把你推下去吧,宁绍佐不也掉下去了吗?你随便也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也好有个伴嘛?呵呵呵。”

离想使出溟瞳,可无奈灵力被咒封住,又身负重伤,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个小女孩手中。

“离,你放心,我会代替你好好爱残哥哥的。”咒语毕,将离推下万丈悬崖。

咒站在崖边,看着离的身影渐渐被海浪掩盖,才发出­阴­森的笑声:

“哦呵呵呵——”她转过身,顺手把离的巫毒娃娃丢下山崖,毁尸灭迹。

“轰——”山下的巨浪撞击着岩石,粉碎般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形成一串串白­色­的泡沫,又很快被新的海水吞没。

此时,地府,灵情司

阿成在办公室里烦躁地来回转圈,他烦不仅仅是因为刚才的地震,过了一会儿,他的辅官进来了:

“报告阿成长官,还没有绍佐大人的消息。”

“那三组的隐警呢?他们也没报告吗?”阿成有些急了。

“二组和三组昨天晚上有报告,可是一组已经失去消息很久了,据二组的报告,他们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辅官道。虽然绍佐和他们在一起,但为防止万一,三个组还是要随时向灵情司报告进度。

“你去告诉他们,请绍佐大人尽快回来。”阿成心急如焚,

“是!” 辅官出去了。

阿成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电话,快速拔通了本.杰明的电话:

“喂,本吗?”

“阿成?怎么是你?绍佐那家伙呢?”本一向只对绍佐汇报工作,很少与阿成有私下的联系。

“地府,”阿成想了想,不知怎么跟他说,“可能要变天了。”

“变天?变什么天?地府不是没天吗?”本没明白阿成话中的深意,他又一次问道,“绍佐呢?”

“他去御狱岛了。”阿成不知应该怎么说才能让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御狱岛?”电话那边传来了本敲打键盘的声音,“就是南山市旁边的小岛?”他问。

“是啊。”阿成有些奇怪,这么小的岛应该不会引起一向大大咧咧的本的注意才对。

“阿成,”本的声音严肃起来,“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克劳勃研究院接到美国政府的授意,要在御狱岛有所动作。”

“难道岛上的病就是他们搞的鬼?”阿成一惊,没想到居然会牵扯到美国政府。

“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接到这个消息,原想这是人间界的政治斗争,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本停了停,继续道,“听说美国政府想打开神州结界。”

“神州结界?!”阿成一惊。

“嗯,四大文明古国都是从上古时期就留存下来的古老国家,他们算是灵界的前身,那时为了防止魔族侵害,每一个古国都有强大的结界保护,现在其中三国的结界已经完全打破,上古文明失之尽殆,现在只剩下一个,”本看着电脑中地图上的巨大版图道,“虽然之前有魔化的人类侵害该国,神州结界的四大界点也破坏了两个,但最终未能得逞,最后一个古国文明保存了下来,后来当局政府出重资修补了结界。”也正因为有神州结界的守护,一百多年前,当时的八大强国联合攻击弱小的该国,也未能得逞。

“我听说过,北方的玄武界点是北京的故宫、东方的青龙界点是上海的东方明珠塔、西方的白虎界点是西藏的布达拉宫,而南方的朱雀界点就是南山市的那座108米高的观音像!”阿成恍然大悟。

所谓界点就是结界的支点,普通的结界勿需界点,但若是结界需要包含非常巨大的范围,单靠个人或少数人的力量是不能够布下结界的,这就必须要有特定的灵物作为界点,以支撑整个结界,一旦界点被破坏,结界也会崩塌,所以界点对于结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错,我听到消息,美国和日本准备联手从最薄弱的,也就是最新修补的东方和南方结界入手。”

由于战争的缘故,以前的南方和东方结界界点已经被破坏,即便当时只剩下两个界点,即便当时的中国只剩下半壁江山,但毕竟没有亡国,上古文明也依然留存至今,所以结界的力量不容小觑。

只是在现代武器的威慑下,最后的两个界点又显得多么弱小,为了以防万一,政府重新修补了南方和东方的界点,但由于这两个界点存在的时间太短,吸收的神州灵气太少,力量自然大不如存在了千百年的北方和西方的界点,所以美国和日本决定从这两处薄弱环节下手。

之前日本曾计划在上海投资修建一座“双子星”,形如两把日本的武士刀,想借此破坏青龙界点。幸而其险恶用心被中国政府看破,驳回了他们要求,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美国政府又授意克劳勃研究院从南方的朱雀界点入手。

“可是为什么是御狱岛?美国搞人体炸弹不是很在行吗?”阿成不解。

“日本的行径已经引起了中国政府的注意,加强了四大界点的守护,而御狱岛正好位于观音像的108海里处,他们想以此为突破点,打开神州结界。”本道。

“这个事情可大可小,表面上看,这是人间界的斗争,跟我们没关系,可是一旦神州结界被打破,肯定会引发一场战争,要知道此时的中国不是以前的那个任人鱼­肉­的弱国,真的打起来肯定会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战争产生的杀戮、恐惧和怨气都将成为魔族的力量!”阿成神­色­严峻。

“难道此事有魔族在暗中捣鬼?”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可说不好,有的人为了攀上权利的高峰,或是为了眼前的一点点小利益而大动­干­戈,令生灵涂炭,孰不知这种愚蠢的行径将带来更大的灾难!”阿成的心情沉重起来,现在四处都不安宁,他可不认为刚刚的地震只是意外。

“看来必须要把克劳勃这颗毒牙拔掉,我挂了。”本说完这句,匆匆挂了电话。

“本,不要乱来!”可阿成的话,本没有听到。

夜已经很深了,皓月当空,毫不吝啬地挥洒着它圣洁的光芒,银­色­的月光洒在丛林中,照耀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血腥味吸引了隐藏在丛林中的食腐动物,老鼠、苍蝇都争先恐后地扑到那些尸体上大快朵颐,唯有一具,没有任何食腐动物光顾。

或许是苍蝇的嗡鸣和老鼠啃食的声音太过大声,惊动了这具“尸体”,他抖抖眼睑,缓缓睁开眼,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

在朦胧的月光中,他看到自己四周躺着九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那九名灵警!

苍蝇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在他们的尸体上安家落户,它们利用自己身形上的优势在尸体里钻进钻出,寻找着最佳的产卵地点,老鼠则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在尸体身上开辟着一个个新的进食点,有的将内脏从尸体上扯出,拖到一边狼吞狼咽,有的则撕咬着尸体上的肌­肉­,有的却偏偏相中了人体突出的部位,鼻子、耳朵、嘴­唇­已经被咬得面目全非,脸上满是窟窿,形状可怖。

怎么,怎么回事?寒续捂住嘴,不敢再吸进一丝这里的空气,他腾地站地身,飞快地跳上附近的一棵大树,不想让自己身处那令他昏眩的血腥味中。

我不是被七号……,等等,他们几个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寒续已经全然不记得自己昏倒后发生的事,难道是被“群”里的人杀害了?可为什么我没事?他抱住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浓烈的血腥味令他不能思考。

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寒续的身上,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衣服上全是鲜红的血迹,不仅是衣服,他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连喉部也有丝丝甜腥。

怎么回事?是他们的血溅到我身上的吗?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同时杀死九名灵警?虽然寒续看不起这些灵警,但他也清楚,他们都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是九人同时被杀,对手绝对不是普通的强,可是为什么他却没事?难道对方以为他已经死了?或是对方也深受重伤,才无暇顾及他这个假死人?

就在寒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松软的泥土下响起了“唏唏嗦嗦”的声音,好像鼹鼠在挖土,苍蝇和老鼠这些天生灵敏的动物们顿时一轰而散,只留下九具还没吃完的大餐。

不等寒续反应,一只巨大的百足怪从泥土中露出肥硕的头部,它的三只复眼360度旋转了半晌,没有发觉有其他可能会威胁到它的生命存在,这才从泥土中缓缓爬出。

寒续第一次见到这么巨型、怪异的蜈蚣,不,这不是蜈蚣,它的三只眼睛、獠牙、膨大的身体以及那硕大的巨尾,这分明是上古时期存在的妖物——百足怪!

百足怪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群”?!寒续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暗中观察。

只见那百足怪从巨尾中吐出三团紫液,紫液呈|­乳­胶状,正缓缓向右边的三名灵警的尸体涌动着。

寒续顿时明白了,像灵警这样拥有强大灵力的人类对于百足怪这样的妖物来说,是最好的营养品,被它吃掉也意味着他们的灵力也将归它所有,这里死了九名灵警,若都被这怪物吞食,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四处的血腥味,令寒续已经力不从心,更何况是面对百足怪这样的庞然大物,更是凶多吉少,所以他选择了避免正面交锋的迂回战术。

“轰轰轰”,四颗火炎弹在百足怪的四周爆炸,百足怪即使力量再强,也是妖物,妖物天生是怕火的,所以在火炎弹爆炸的同时,它本能地扭动着身体,也就在百足怪躲避着火焰时,九条灵鞭从天而降,将地上的九名灵警的遗体卷走。

当火光消失后,百足怪看着空空如也的空地,发出“吱吱”的叫声,似乎在寻找着刚刚到嘴的食物。

在海边,寒续为了防止有人打起灵警遗体的主意,将他们的遗体全部火化,他自己则泡在海水中,想洗去身上的血腥味,远处的海滩边上冲天的火光正“啪啪”地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人体蛋白质被烧焦的臭味,只是寒续嘴里叼着烟,闻不到罢了。

肚子饿了。寒续捂着肚子,长吁了口气,也不知道绍佐在哪里。

直到九具遗体被烧为灰烬,寒续这才从海水中走出,他甩甩湿湿的头发,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御狱岛的村庄走去。

此时,在东海岸的乱石滩

绍佐扶着昏迷中的离蹒跚着走向乱石滩,刚上岸,他已不堪重负,和离一起摔倒在海岸边。

“绍佐大人!”一名身穿古时青­色­铠甲的中年男子冲上岸扶起绍佐,这不是别人,正是四圣兽中的青龙,虽然二级以上的式神不能与死人签订契约,但绍佐有事,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现身,也幸好有青龙及时赶到,绍佐和离才会得救。

“我没事。”绍佐知道自己受的是内伤,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好不了,“青龙,把那孩子救上岸吧。”

“是。”青龙去扶离了。

青龙端详着离的鬼谱面具和紧闭的双眼,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人?我第一次见到绍佐大人受这么重的伤!如果是敌人,绍佐大人为什么还要救他?

虽然不明白绍佐为什么这么做,但青龙一向不喜过问别人的想法,他依言将离安置在岸边的一块岩石边上,并拭了拭他的脉搏,脉搏虽然微弱,倒也没有大碍。

“朱雀已经去泰安镇了吗?”之前寒续因为放心不下,拜托绍佐派式神去看着皇晟和明宸,绍佐派去的就是朱雀。

“都去了。”青龙点头道。

“连白虎和玄武也——”绍佐略有些吃惊,“你和白虎的主人召唤你们怎么办?”

“路过大人最近忙着继承宗家和结婚的事,很少叫我们。”青龙答道。

“青龙,我受伤的事不要让他们知道。”绍佐知道那三人情绪容易激动,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被离伤得如此狼狈,非对离群起而攻之不可,这也是他只叫了青龙的原因。

“是。”青龙应道。

突然,青龙身上散发出一道青光,这正是主人召唤式神时,式神的符咒所产生的光芒,青龙和绍佐都明白了,绍佐道:

“你有重要的事,先去吧,不用担心我。”

“是。”青龙消失在青光之中。

西山镇,宗家

“啊,青龙,来得正好,帮我把牌匾挂到梁上吧!”正在布置新居的路过心安理得地把牌匾递给青龙,

“路过大人,你就不能让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吗?”青龙无奈地说。

“别抱怨了,青龙,你比我好多了!”那边传来白虎无奈的声音,他正举着千斤顶,等着路过的安排,“喂,路过大人,我还要顶多久?我正与玄武杀得起劲呢!”

“你就不能体恤一下我要结婚的快乐心情吗?亏我把你们当兄弟。”路过嘟着嘴,依旧是小孩子心­性­。

“啊?我一直以为你把我们当成不用付工钱的奴隶呢!”白虎瞪大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虎,你太伤害我纯真纯洁纯扑的感情了!!”路过大声抗议。

看着路过和白虎像小孩子似地闹成一团,青龙更加担心绍佐的安危。

绍佐大人和那个伤了他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事吧?

御狱岛,东海岸的乱石滩

绍佐的右手捂住左臂,萤萤发着白光,虽然他可以用灵力治疗自身的伤势,但骨头与经络的伤不容易治好,至少也要半小时,他看着前方五米处,斜靠在岩石边的离,他不知离为何也会跌下山崖,但从他受伤的程度,不能看出是出自“群”中人之手——灵界警察中没有人会用如此邪恶、狠毒的巫咒,也就是说“群”里没有信任和同伴情谊可言,只是一些被利益羁绊在一起的野心家吗?

绍佐靠在岩石上,仰望着空中的皓月与星光闪烁的繁星,长长地吸了口气。

十八年了,从他加入灵界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里,他为灵界做了很多事,自问问心无愧,可唯有溟族的灭族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虽然他能想像十老做出灭溟族的决定是源于他们族中极其危险的秘术溟瞳中的第六重——绝瞳,可是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只能做出灭族的决定吗?是否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呢?既然溟族不愿意对地府效忠,是否可以将他们的秘术封起来?即,溟族的后人不得再使用此秘术,这样是否会更加合理?

十老没有给溟族的人任何的自我辩护机会就下令灭族,这个做法在绍佐看来的确有些过激了,况且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他们崇拜魔族,在灵界,崇拜魔族就意味着与地府为敌,地府有权力将其诛杀,给溟族冠上这个罪名,恐怕是十老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加上的罢?毕竟仅仅是担心绝瞳将会带来的伤害而论,是没有理由将整个溟族灭族的!

绍佐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腥风血雨。

那时的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一双双手无力地垂落,一双双绝美的眸子将眼前的一切定格,其中不乏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的老人,他们没有反抗的力量,但灭族的命令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战斗力而放过他们,绍佐迟疑,可依然举起了手中已沾满鲜血的灵刀,闭眼,挥下。

血染红了泥土,汇集成一条条溪流;血溅在树上,染红了树叶,那时的天是血红的,地也是血红的。

那时候的自己真像噬血的魔鬼,全身是血,可那时的他没有怀疑过十老的命令,在他眼里,溟族被灭是死有余辜,可是现在呢?他真的做错了吗?就算当时知道是错的又能怎么样?就算他不接受这个命令,一样会有其他人接受,溟族依然逃脱不了灭族的命运。

兴许是感觉到轻柔的月光,离渐渐醒转过来。

“你醒了。”绍佐收回思绪。

“你!”离没想到绍佐还没死,他本能地想跳起来,可是被咒封住的地方依然没有解开,他打了个踉跄,跌倒在地。

“施予你身上的咒术不一般。”绍佐提醒道。

可恶!!离愤恨地瞪着绍佐,仇人明明在眼前,我却,我却——。他双肩不住抖动着,狠狠地抓着沙子,沙滩上留下十道深深的印迹。

“别激动,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绍佐的声音异常平静,好像他面对不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而是下属、朋友,“破瞳的力量果然不简单,”他低头看看勉强能活动的左手,开始治疗身体的内伤,然后望向离,“我帮不了你,你自己破咒吧。”

离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调息,慢慢将咒的巫咒破除,不过本来就身负重伤的他要颇费一些时间。

“离,你的组织并不值得信赖。”绍佐的语气平缓,“只是为了向我报仇,情愿助纣为虐吗?”

“助纣为虐?”离冷笑道,“虽然我们中有不少动机不纯的人,但他们也只是被群主用于一时,真正助纣为虐的人应该是你们!早在魔幻堡的时候,戾就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解救阎魔尊天!!”

绍佐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宁绍佐,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身为三殿,见过阎魔尊天吗?有听十老提起过他吗?”离反问道,“十老早就将阎魔尊天囚禁起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都被那十个老头骗了。”离的话和戾一样。

“尊天陛下是仅次于大神的神,他怎么可能被十老囚禁起来?”绍佐不信,虽然他的确没有见过阎魔尊天,也鲜少听十老提及这位真正的地府之主,但他相信十老不会这么做,“他们没有理由,没有力量,更没有权利这么做,况且大神也不会答应。”阎魔尊天是大神在上古时期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大神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好友被禁而放手不管?于理不通,也不合逻辑。

“因为大神也被骗了。”离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十老只手遮天已经数千年,现在大神起疑,才派群主详细调查。”

“如果大神起疑,他完全可以亲自询问十老,没必要偷偷摸摸。”绍佐觉得他们的逻辑很奇怪。

“但是只有十老知道阎魔尊天在何处,若是打草惊蛇,恐怕阎魔尊天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大神的力量过多地用于异世界,即使知道十老的罪孽,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离懒得再讲,“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没有必要说谎,我也绝对相信群主。”

绍佐不语,不管离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他的话,所以一定要亲自查清楚,包括关于溟族的一切资料,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当年溟族没有崇拜魔族,他们就不应该被灭族,虽然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但至少应该为他们正名,至少应该还他们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绍佐觉得自己的内伤已经差不多了,至少断掉的肋骨和破损的内脏已经渐渐复元,虽然体力和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要杀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离,简直是易如反掌。

绍佐站起身,走向离。

离双拳紧握,愤恨地瞪着他,可是他也清楚,绍佐要杀他,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咒的巫咒还没有完全破除,他依然无法正常使用灵络,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绍佐走到离面前,蹲下身,直视他的双眸。

“要杀便杀,少废话!”离厉声道,在气势上丝毫不肯示弱。

绍佐没有答话,他一掌击向离的左肩,离一口黑血喷出,他正想痛斥绍佐卑鄙,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巫咒解除了,离愣住了,虽然咒术被解,但他依然很虚弱,没有与绍佐抗争的能力。

两人的实力又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绍佐抬了抬手,指尖碰到他面具的下巴,似乎想要揭开他的面具,可他忍住了,又将手放下,道:

“算了,今天的确是你赢了,我不想乘人之危,下次一定在战场上揭开你的真面目。”他说着站起身,往前方的丛林走去,刚走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向离道,“还有,你的老师,星,我没有杀他,”他说着望向星空,“他还活着。”

“什么?!”离犹如醍醐灌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当他想问清楚此时星身在何方时,绍佐已经不见了。

星没死?!怎么可能!!离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他带着自己躲避着宁绍佐的追杀,那时候他明明已经——,怎么可能?!如果宁绍佐没有说谎,那他在哪里?

离的心狂跳不止,不仅教导自己如何掌控溟瞳和灵力,还教会自己如何做人的老师;仅仅只比自己大六岁,像哥哥一样的老师;从隋初就依附于溟族,在古时,被称为“帝王之师”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自己从小就倾慕不已的老师;为了救自己,宁愿舍弃自己生命的老师——星,竟然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离喃喃道,泪水又一次滚滚淌下,“星还活着?!”

此时,御狱岛的村庄

寒续警惕地走进村庄,与之前不一样,明明居住了五十来人的村庄,此时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寒续脚踩落叶的“嚓嚓”声和他肚子抗议的“咕咕”声,几个村民见是寒续,警惕地从屋里探出头来,当发现他正看向自己这边时,又快速缩到门后,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寒续点燃一根烟,旁若无人地径自走向上次的小餐馆,餐馆里还亮着灯,老板和几个伙计都没­精­打采地趴坐在油腻的餐桌上,老板见有客人光顾,也不起身,一改以往的热情,没好气地说:

“今天不做生意。”

“只要能吃,什么都行。”寒续像是没听到,径自坐下。

“他为什么没事?他为什么没事?”一个小伙计突然抓狂地指着寒续叫道。

寒续这才想起那个小孩身上的黑瘤,他皱眉:

“那个胸前长黑瘤的孩子呢?”难道死了?

没人吭气,大家的表情有些绝望。

寒续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他起身离开,走向医生暂住的小屋,此时正有几个医生沉默地坐在屋子里,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神情黯然。

寒续注意到他们胸口中央微微有点凸,随即猜到了几分:

“你们也长黑瘤了?”

一个年纪略长的医生解开衬衣钮扣,果然,在他胸口处也有一个黑瘤,与那小孩的一样,有黄豆般大小,黑得油光可鉴。

“那孩子死了?”寒续皱眉,这样问题就严重了,可是据之前的资料,黑死病从发病到死亡至少需要十天时间,即使是出现了黑瘤,要溃散至全身然后死亡也要五天,这与黑死病不符,难道真是新的异症?!

“没有,”另一名医生摇摇头,“任何抗生素都起不了作用,脓水完全是没有见过的DNA。”

“别说了,明天就会有军队将这里隔离起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一名年轻些的医生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全怪你!全怪你!”医生们开始抓狂起来,其中一人突地抓住坐在角落里的一名中年医生,使劲摇晃着,“如果你不把这事向上面汇报,御狱岛就不会被隔离起来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知情不报,大家像没事似地回到城市里、人群中,再传染给家人、朋友、同事吗?”中年医生也火了,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这里的条件这么简陋,根本不可能治得好,只有回到城市中,有先进的仪器和技术才有治愈的希望,你将此事报告给上面,根本是扼杀了我们原本可以生存的希望!!”有医生持有不同的看法。

大家沉默不语,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现在我们都治不好了,都等死吧!!”一名护士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家不要泄气,不要放弃希望!”年长的医生为自己的下属打气,“只要我们中还活着一个人,就不能放弃!”

“希望?”有医生冷哼道,“有希望就能活下去吗?我们的病都会治好吗?”

“肯定是魔鬼­干­的!”也有人开始寄希望于神了,他跪下,朝着南山市那座108米高的海上观音像的方向叩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寒续漠然地看着屋里闹成一团的医生们,出去了。

御狱岛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要尽快撤离,可是明溪……

自从上次在山顶的空地上远远地见过她一面后,就没有再看到她,连今次,她也没有与咒和血一同出现,该不会——。

寒续不想再想下去,他狠狠地吸了口烟,香烟顿时燃尽1/2,又轻轻将烟雾吐出,似乎一切的烦恼忧愁都可以随着浓郁的烟雾雾散烟消。

“阿续。”绍佐从乱石滩回来了。

“绍佐,”寒续回过头,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和谁打起来了?”为防止自己昏眩,他很快将视线移开。

“离,”绍佐道,“情况不太妙。”虽然绍佐也担心离的溟瞳的能力,可他觉得他不该死,也不想杀他,或许将来他要为今天的仁慈付出代价,他也不会后悔。

“绍佐,你回去吧。”寒续突然道。

“怎么了?”绍佐反问。

“异症扩散了。”寒续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你回去后,可以直接将这里定为死亡地带。”

“那你呢?”绍佐当然知道寒续要留下救人,“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确认后,我帮你救人,况且星翎还在岛上,不能丢下她不管。”

寒续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说服不了绍佐。

“幸好让他们先回去了。”绍佐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他说的是那九名灵警,若是人多,更不方便行动。

“绍佐,”寒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们,都殉职了。”

“什么?!”绍佐晴天霹雳,“他们不是都回去了吗?”

寒续将自己如何与血交手,如何从尸体中醒来,又如何看到百足怪,又如何将九具遗体夺回并火化,都一一向绍佐道出,绍佐听完后,犹如冷水激面,他万万没想到,此次任务的结局是除他与生死不明的星翎外,所有人全灭。

绍佐低下头,默哀。

“是他们太愚蠢,”寒续见绍佐神­色­黯淡,安慰道,只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安慰的话就有些伤人了,“都说这里用不着他们了,偏偏跑回来,结果白搭了自己的­性­命。”

“阿续,”绍佐叹了口气,摇摇头,望向阿续,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们救了你。”他也知道寒续是在安慰他,也知道他的个­性­就是不擅言词,他只是想提醒他同伴的重要­性­——若不是那九名灵警,殉职的恐怕就是寒续了,毕竟恐血症是他的死|­茓­,被敌人知息这一重要信息后,寒续随时会有危险,这就需要他与星翎、皇晟的协作,可是寒续偏偏喜欢独来独往,说话也随便惯了,言词间多有得罪人的地方,让他不能与人很好地合作,若他再与掌握了他死|­茓­的人单打独斗,生命更是岌岌可危。

寒续也深知这个道理。

御狱岛的人已经救不了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明溪和星翎,可是绍佐派去找星翎的灵鸟一只也没有回复,难道她也凶多吉少?

“阿续,我们不能再分头行动,先去救你要救的人吧。”绍佐道。

“星翎呢?”

“如果她已经遭遇不测,肯定是‘群’下的手,既然你要救的人也在‘群’手上,我想目标是一致的。”绍佐道,“但你的弱点已经被他们知道,不可再莽撞行事。”

“绍佐。”寒续神­色­严峻地望向绍佐。

“嗯?”绍佐以为他有了作战方案。

“我饿了。”

“给我忍着。”绍佐无奈地说,现在御狱岛上的岛民们已经没心思做饭了,难不成要他做?

“好饿啊,现在就算是星翎做的,我也吃得下!”寒续长吁一声。

“我做的很见不得人吗?”星翎愤愤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绍佐大人,我找到了。”她不想理会寒续,向绍佐报告道。

“找到什么?吃的?”寒续两眼放光,绿眸在黑暗中闪烁,更像一头快饿昏的狼。

“那四个小孩。”星翎瞪了他一眼。

“四个小孩?”星翎不说,绍佐和寒续差点忘了御狱岛上有四个小孩失踪的事。

“嗯,很奇怪,他们没有任何症状。”星翎是在四个孩子的“秘密基地”找到他们的,更奇怪的是,他们的记忆一直在四天前,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止了。

“他们都没事吗?”绍佐看到了一线希望,可以解救御狱岛上的所有人的希望。

“是的。”星翎也知道可能破解异症的方法就在这四个孩子身上。

“带我们去。”

四个孩子现在正身处他们自己搭建的一间简陋的小树屋里,树屋建在一棵古老的大树上,要上去必须爬木梯,这是他们闯了祸,可以躲避父母责罚的“秘密基地”,只有他们四人知道。

木屋里,四个孩子正讨论着刚才的事,王旭和开义明显不相信刚才那个从天而降,奇奇怪怪的人所说的话,孟明和华益则将信将疑。

“什么嘛,突然出现,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超人呢!”王旭撇撇嘴。

“她说我们已经失踪四天了,会不会是骗我们的?”华益小声问。

“肯定是啦,白痴才相信他们,四天?我看只有四小时差不多。”开义不屑地说。

“可是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啊。”孟明道,“况且她­干­嘛要对我们说谎?”

“肯定是我爹妈派来找我们的。”王旭紧张地说,“难道他们发现我们­干­的事了?”

“你还说,故意装骨仙来吓我!”说到这,孟明就愤愤不平。

“哈哈哈,也不知是谁吓得屁滚尿流。”开义大笑道。

“不过那个ALL不是我弄的,你们弄了吗?”华益问。

王旭和开义相互指着对方,异口同声道:

“是他。”

“别做了不认啊,我们不是说好最后写孟明的名字吗?”王旭抗议道。

“我就知道是你们故意吓我的!!”孟明愤怒地说。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

四人依然是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全然不知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命在旦夕。

绍佐、寒续和星翎来到御狱岛北面的原始森林,从这里参天的大树不难判断,不少树木的树龄已有上千年,在星翎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四个孩子的树屋。

“绍佐,你看。”寒续注意树屋下方有不少玉红­色­的小草,上面结了一些小如绿豆,­色­如白玉的果实。

“是玉红草。”绍佐蹲下身,查看。

“玉红草?”星翎第一次听说这种草。

“真奇怪啊,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寒续反问,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也知道星翎学识渊博,很少有她不知道的东西,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则让人觉得他带了讽刺的意味。

“玉红草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灵草,古书《尸子》曾对这种灵草有过记载。此草呈玉红­色­,据说食它的果实可以醉三百年。”绍佐知道星翎­性­情刚烈、个­性­倔强,为免两人吵起来,他接过话题。

“那四个孩子没有感到时间的流失难道是玉红草缘故?”星翎的注意力被绍佐成功地转移了,她猜测。

“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不过玉红草极有可能拥有治愈御狱岛上异症的功效。”绍佐道,“上去看看。”

三人到树屋里,四个孩子正吵得不可开交,他们一见星翎又带了两个不认识的人来,更加奇怪了:

“你们是谁?”

“骨仙?”寒续一眼就看到四个孩子中间的阵法和骨架。

这是流行于孩子们中的一种打发时间的游戏,不少人都深信玩骨仙可以请到天上过路的神仙下凡,询问他们未来的事都会得到答案,也有人认为如果请不到神仙,请到孤魂野鬼,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其实在灵界来说,这都是不太可能的。首先因为地府的管制,就算有孤魂在人间游荡,也很快会被灵界警察带回,有时间、有能力作祟的少之又少,更何况神、仙都是超凡脱俗之辈,哪是几个人类说请就能请到的?

其实包括骨仙、笔仙、碟仙、筷子仙之类的游戏都是由于人类的念力所致,虽然普通人的念力比不上念力者,更比不上灵能者,但在潜移默化中,他们的脑电波会在无意识中指挥手部的细微运动,而人本身是感觉不到这种运动的,所以他们会误认为有神怪显灵。而所问求神占卜之事,有灵验,也有不灵验,若是不灵验,本就是一场游戏,大家一笑了之;若是灵验了,更让人深信不移,并且大肆宣传,吹得神乎奇迹,也更为这种游戏增添了神秘­色­彩,但说倒底,大都是人们的心理作用。

“说到骨仙还蛮怪异的,”开义打开了话匣子,“我和王旭说好要吓吓孟明,本来是准备在问骨仙我们中谁会死时,写下孟明的名字,可不知为什么,骨仙却写下了‘ALL’,王旭,你还是承认了吧,你的鬼点子那么多,华益不可能想得到,肯定是你!”

“都说了不是我,我还以为是你呢!”王旭没好气地说。

ALL?说明所有人都会死?这不正是预示着御狱岛上的异症吗?难道这四个孩子真的在无意间请到了什么?可是这里没有半分邪气,也没有神气,怎么会——。

星翎突然醒悟,奔出木屋,绍佐和寒续虽然也想到了,但都没她那样­性­急。

“她怎么了?”王旭问绍佐和寒续。

两人没有回答,他们和星翎一样,也猜到了八、九分,转身离开了树屋。

星翎借着月光找到一株比较大的玉红草,这株玉红草的大小是其它玉红草的两倍,就连白玉般的果实也比其它玉红草的果实更加晶莹,看来这是母草,星翎蹲下身,咬破食指,将血滴在它的果实上面,吟咒道:

“世间最伟大的母­性­的存在,借由你我的机缘,现身于伟大的荣光下吧。”

星翎语毕,一道白光闪现在果实上方,紧接着,一个穿着唐衣,仅有拇指般大小的仙子模样的女子出现在这株玉红草上方,她看起来优雅端庄,双手藏于袖中,身后还有一条飘浮的彩带:

“何人召唤?”

“你是玉红草仙子?”星翎对于这项法术是第一次运用,也是第一次见到只有古书中才会出现的仙人,有些好奇。

“正是。”玉红草仙点头。

“仙人”这词已经离现代社会太遥远了,唐朝周武时期之前,世间的一切还处于混沌状态,虽然力量强大的神与魔在很久以前就被大神派往异世界居住,但人、仙、妖、­精­、灵、怪依然共存于世。可不知何故,也不知什么时候,仙、妖、­精­、灵、怪突然销声匿迹,只余下极少极少还存于人间界,而玉红草这种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灵草,会有仙人依附其上也不足为奇,仙人有类似于神的法力,不过因为不问世事,渐渐被人淡忘。

“是你在保护那四个孩子吗?”星翎直入正题。

“以我的法力,仅仅只能不让这些孩子离开我的保护,其他的,我实在无能为力。”玉红草仙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说他们对这四天时间的流失毫无知觉,是你的缘故了?”星翎问。

“是的。”玉红草仙颔首。

“你知道这岛上发生了什么?”星翎听出了端倪。

“有妖人在此岛炼蛊。”玉红草仙回答。

“炼蛊?”绍佐和寒续也来了。

“嗯,大约是五天前,我突然感觉到一股邪气笼罩在岛上,一名壮汉带着一只百足怪来到岛上,”玉红草仙道,“他在溪流中放了些东西,岛上的人喝了水全都得了病。”

“阿续!”绍佐脸­色­煞白,他已死多年,吃不吃东西,喝不喝水都无所谓,再加上到御狱岛后心情不好,也没有进食进水,可是寒续吃了岛上白水煮的海鲜,岂不是也凶多吉少?!

“你也喝了?!”星翎惊道,这两天她就地取材,渴了就摘些椰子,喝椰汁,饿了就吃些野果,并没有喝岛上的淡水。

“嗯。”寒续应道,安之若素。

“你是两天前来的吧?”玉红草仙虽然住在深林中,但对于岛上的一切却了如指掌,“那不打紧,妖人只在五天前和三天前放了两次,你来的时候,溪流已经将邪物冲到海里,水已经­干­净了。”

“算你有点运气。”星翎松了口气。

“岛上所有人都出现了异症,只有那四个孩子因为留在这里,才相安无事,你是否知道解救的方法?”绍佐问道。

“我也不清楚,”玉红草仙摇头道,“那妖人放的是何物,我尚不知晓,四天前,那些孩子来这里时,还没有出现症状,我担心他们,便将他们留在此地,没想到真的救了他们。”

“吃了这果实,真的可以醉三百年?”寒续蹲下身,盯着玉红草上的果实,问道。

“是的,只是这果实一旦离开了玉红草,不出一个时辰就会萎缩。”

“阿续,你再饿也不能吃。”绍佐提醒道。

“我还不至于馋到这种程度,”寒续汗颜,然后正­色­道,“绍佐,如果她口中所说的妖人就是‘群’中会使虫的那家伙,你有什么看法?”

“他放到溪水中的难道是……”

“虫卵?”星翎接过话。

“会使虫就意味着会作蛊,很多蛊术都需要有寄身的媒介,恐怕御狱岛被他当成一个蛊虫的培养基地了!”绍佐皱眉,“群”草菅人命,他已不足为奇,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用了这么残忍、无道的方法。

“那四个孩子恐怕也已经被蛊虫寄身,只是由于玉红草果实的关系,没有发作。”星翎很快跟上他们的思路。

“是的,人食用玉红草的果实后就可以醉三百年,虽然那些孩子没有吃,但果实散发的醉人的香味已经对他们体内的蛊虫有所影响,极有可能就此静止了它们的生长!”绍佐的声音高亢起来。

换言之,御狱岛的人有救了!至少他们得的不是黑死病,也不是不为人知的异症,虽然他们体内的蛊虫不会就此死亡——一旦被蛊虫寄身,除非寄主死亡,否则蛊虫不会离开寄主,但可以借由玉红草果实这一特­性­,将他们体内的蛊虫灌醉,恐怕他们死了,蛊虫都不会醒,然后将寄主的尸体火化,让蛊虫与寄主一起烧成飞灰,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蛊虫扼杀在最原始的状态,还不用担心传染!!

“太好了,玉红草仙,你能让整个御狱岛都长满玉红草吗?”星翎兴奋地问。

“抱歉,玉红草是灵草,只能依附着千年古木生长,离开这里,我们就活不下去。”玉红草仙摇摇头。

很多灵草仙怪需要与自然之灵共存,由于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很多可以治百病的灵草仙怪已从世界上彻底消失,比如蛇衔、横公鱼、风狸、药兽等等,也正因为有神州结界的存在,世界上只有中国才有极少的像玉红草这样的灵草,其他地区由于战争和结界的崩塌,早已从这世上绝迹了。

“那还不简单,就让那些人住进森林好了。”寒续不以为然。

“话虽如此,可是人类一住进来,这里的环境难免会遭到破坏,我们一死,他们也一样活不了,而且更加危险。” 玉红草仙忧心忡忡地说。

就在三人想是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时,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

“哇啊——!!”惨叫声是从村庄的方向传来的,三人借助风力,拔腿往村庄飞奔而去。

“吱——”一声刺耳的尖鸣划破天际,震得三人耳膜发痛,寒续一听就知道了:

“百足怪!”

“既然那个人已经带来了百足怪,为什么还要在御狱岛培养蛊虫?”星翎不解。

“百足怪这种妖物极其危险,不能留下活口!”绍佐神­色­严峻,“阿续,对方已经掌握了你的弱点,不可大意,星翎,你负责解救岛上的人,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是。”星翎应道。

虽然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虽然三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灵警,可是当他们看到村里的情形时,依然噤若寒蝉,不寒而栗。

此时的村庄只能用触目惊心、不堪入目来形容。

岛民、医生、护士,总之所有出现异症,并胸前长出黑瘤的人,大都只剩下一架空壳,只有极少数还活着的人,可是他们的情形更加恐怖。

他们胸前的黑瘤正在渐渐裂开,黑瘤中释放的不是黑死病的疱子,更不是脓水,而是一只只拳头大小的,形状可怖,有点类似放大了一百倍的蟑螂的头部。

它们尖尖的,小小的头部如同破壳而出的小­鸡­,探头探脑地从黑瘤中伸出头,挣扎着从寄主的身体中钻出。在它们的牙齿露出体外后,便迫不及待地用呈锯齿状的牙齿,咀嚼着黑瘤周围的血­肉­——也正因为他们吃掉了尸体的血­肉­,寒续才免于恐血之苦,它们一边补充着体力,一边继续从已经死亡的寄主体内钻出,享受着大餐。

它们的身体足有一米来长,若说头部像蟑螂的话,呈漆黑、油亮的身体则有点像甲壳虫了,星翎一眼认出了这些蛊虫,叫道:

“尸蛊!”

尸蛊是由极为罕见的蛊术制成,可是它们除了长相恶心、形状可怕和生长方式令人感到恐怖外,对人类并没有其他的威胁,它们是食腐蛊,变成成虫后,就只吃尸体,也没有什么攻击力,为什么蛊要大费周章地在这里培养尸蛊?

百足怪的出现解答了这个疑问。

随着百足怪的又一次鸣叫,那只已有十米来长的百足怪从松软的泥土中钻出,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距离它最近的那只尸蛊扑去。

尸蛊躲闪不及,被它抓住,拼命蹬着腹部下的六条长满长刺的虫足,可它哪里是百足怪的对手?百足怪的百足狠狠地扎进尸蛊的身体,尸蛊原本坚如磐石的外壳在它的爪下竟是如此不济,很快,百足怪一口咬下尸蛊的头部,空中传来它“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对于百足怪来说,尸蛊这种集人体之­精­华长成的蛊虫极具高蛋白,是很好的营养品,也正是为了培养百足怪,蛊将御狱岛的人全都做成了尸蛊的食物,而尸蛊则是百足怪的食物,这就类似于人类吃鱼虾,鱼虾吃海藻一样的道理,讽刺的是原本处于食物链上层的人类,此时跌到了食物链的最底层。

眼前几十只尸蛊都在破尸而出,令百足怪有些应接不暇了,它不等手上的那个吃­干­净,又扑向另外两个刚刚出壳,正在抖动身体的尸蛊。

一时之间,百足怪的“咔噻咔噻”的咀嚼声、尸蛊“呼哧呼哧”的破壳声、破壳而出的尸蛊抖动身体的“啪啪”声交织在一块,奏响恐怖的交响乐。

御狱岛上的人已经没法救了,当务之急是消灭百足怪。

绍佐与寒续对望一眼,两人默契地飞到空中。

寒续的每根手指上都附着一根足有尼龙粗的灵鞭,他双手一挥,十根灵鞭顿时缠住了百足怪,百足怪似乎不爽有人打扰了它进食的兴致,它愤怒地扭动着身体,发着刺耳的鸣叫,想拜脱灵鞭的束缚。

虽然百足怪身躯庞大,一时间之间想要制服它有些吃力,但灵鞭依然随着寒续的意识越收越紧,百足怪也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它发着“吱吱”的声音,似乎在向谁求救。

绍佐也没闲着,不知何时,一把足有一米来长的灵刀出现在他手上,他抬起手,将灵力聚集在右手的灵刀上,灵刀的光芒顿时大增,四周宛若白昼。

寒续知道绍佐要使出猛龙斩了,为免百足怪在关键时刻遁走,灵鞭对百足怪的束缚越发紧了。

果然,绍佐觉得差不多了,举起了灵刀:

“猛龙斩!!”

与上次在魔幻堡与离交手使出的猛龙斩不一样,此招一出,就有一条闪着灵光的巨型狂龙咆哮着冲向百足怪,其身形都在百足怪的两倍以上,一时间,原本黑暗的天空被映得发白,半空的月亮也好像羞于见到如此耀眼的光芒,躲到云后去了。

“吱——!!”百足怪惨叫着,它本能地感觉到生命的威胁,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遁地而逃,可无奈寒续的灵鞭将它附得太紧,令它根本无法动弹。

好厉害!!下方的星翎看傻了眼,寒续和绍佐的默契以及强大的攻势都令她惊叹不已。

就这样的速度与灵力,恐怕我也接不了这招。在一边的寒续看着巨龙扑向百足怪,暗忖。

“吼!!”巨龙狂吼一声,张大口张牙舞爪地扑向百足怪。

“吱吱——!!”百足怪惨叫着,扭动得更厉害了,可它依然无法逃脱,只得发出绝望的惨叫。

半边天被映得犹如白昼,也幸而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否则又将引起不远的南山市一阵不小的­骚­乱。

寒续和星翎本能地避开了白光,以免眼睛被灼伤。

“真是­精­彩啊,宁绍佐。”幻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巨龙与百足怪之间响起。

“!!”三人一惊。

绍佐没有任何动作,即便是幻出现,也无法破除他的猛龙斩,对于这点,他有足够的自信。

幻当然深知以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接下如此强大的攻势,更何况宁绍佐这招已经深得其授业恩师海龙王提尔的真传,他没那么笨,用­鸡­蛋碰石头。

幻的血盆大口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形,他转过身,背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巨龙,双手做出三角状,一个黑洞顿时从他手中无限扩大,黑洞当然无法吞掉绍佐的猛龙斩,但可以将他和百足怪转移到另一个空间。

糟糕!寒续立即明白幻之所思,他双手一拉,想将百足怪拉过来,远离黑洞。

但黑洞以流星赶月之势,就在猛龙斩要击中幻的那一刹那,将幻和百足怪连同寒续的灵鞭一同吞并并且快速消失,巨龙感应不到百足怪的邪气,就向后方的寒续冲去。

“阿续!”绍佐无暇理会已经逃走的幻和百足怪,甚至连吃惊的时间都没有,瞬间移动到寒续前面。

就在巨龙要击中寒续的那一瞬间,绍佐挡在寒续面前,一面巨大的涡轮状的灵盾霎时出现在他与巨龙之间,一声巨响,天地为之震撼,御狱岛上的飞禽不约而同地冲上云宵,逃往其他小岛。

空中的巨龙如同被卷进旋涡,庞大的身形在空中旋转着,一道道灵光好像砰出的火花,在天空爆出白­色­、绚丽的灵火,三秒钟后,刚刚还狂暴不止的巨龙化为乌有,一切又归于平静。

“绍佐,”平静下来后,寒续点燃根烟,向前方略有些气喘的绍佐缓缓道,“你忘了猛龙斩对我是无效的吗?”刚才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提醒绍佐。

猛龙斩属于光明法术,只对邪物、魔物才有感应,对普通的人类和同属光明法系的灵警无害。

“是啊,”绍佐怔了怔,随即解嘲道,“我竟然忘了。”他停了停,沉吟道,“那个叫幻的,我以前见过有人使用过类似的法术。”之前他也只是听寒续提及过幻的空间转移与幻术,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交锋。

“见过?”寒续重复道,绍佐八年前升为三殿后就没有像普通灵警一样出过任务,既然他说见过,那肯定是他荣升三殿之前的事了。

“嗯。”绍佐俊眉紧皱,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些往事,心里有些不安。

“绍佐大人,御狱岛上除了四个孩子,无人生还。”星翎已经确认过了,并且将余下的尸蛊全部消灭。

“辛苦了,星翎,你回去交任务吧。”绍佐一想到十五名一起来的灵警,现在只余下星翎一人,心情异常沉重。

“你们呢?”星翎察觉到他们还要留在御狱岛上。

“如果你觉得没事做的话,也可以去泰安镇的青山古刹找晟。”寒续并不知绍佐派去了四大式神去保护皇晟和明宸,对这两个没有战斗力的孩子还有些不放心。

“晟去青山镇­干­什么?”星翎问。

寒续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用两句话就解释整件事,绍佐接下话:

“你去吧。”

“是。”星翎向绍佐敬礼,离开了。

“要开始了。”寒续望向绍佐。

“嗯。”御狱岛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最后要做的就是帮寒续把明溪救回来,只是已经时隔这么多天,依“群”心狠手辣的一贯作风,恐怕凶多吉少,这个道理寒续当然也清楚,但他不想放弃。

在寒续的一声号令下,数十只灵鸟展开双翅,冲上云宵,好像离弦的箭,往岛的各处飞去,寻找着明溪的下落,而寒续和绍佐则在原地养­精­蓄锐,以备稍后的恶战。

在岛上的某处,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前方的空地上,咒和血正翘首以待。

咒以为离已经死了,心情好得没话说,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支撑着身体,仰望着已有些发白的天空,一边哼着歌,一边摇晃着脚丫,血则有些心急,他不停地在空地上转着圈,好像等待妻子生产的丈夫。

大约过了五分钟,蛊扛着大鼎从山洞里走出,他狞笑着将大鼎放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已经生成了,嘻嘻。”

“有虫卵吗?”血迫不及待地问。

“千魂蛛要吸食千人的­精­魄才能产下虫卵,你以为是有那么容易?”蛊嘲笑血的无知。

“啧,算寒续运气好。”血一拳击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愤然道。

“他运气好?哈哈哈!”蛊大笑道,“你是不知道千魂蛛的特­性­,母的千魂蛛比公的厉害千百倍!是蛊蛛中最毒、最狠的,堪称蛊蛛之首!!”

“此话当真?”一条毒计浮现在血的脑海中。

“老子骗你­干­什么?”蛊最讨厌别人怀疑他说的话,他翘起大拇指指着身后的山洞道,“里面的东西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她吸的­精­魄越多,就越厉害,嘻嘻嘻,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当然,跟你们合作还真是愉快啊!”血诌笑道。

“蛊,”幻将百足怪安顿好后,来找他们了,“群主叫你回去。”

“我呢?”咒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幻,惹人怜爱。

“反正你的咒术也没用了,想回去就回去吧。”蛊道。

“可是这里的怨气被宁绍佐和寒续打破,已经无法打破青龙界点,院长交待的事怎么办?”血见他们都要走,想起院长的交待,问。

虽然他已经加入了群,但之前毕竟是克劳勃研究院的人,对院长还是很忠心的。

“嘻嘻嘻。”幻只是­阴­深地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美国算老几,关我们屁事?”蛊不屑一顾,他扛起大鼎走向幻和他身后的黑洞,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培养供百足怪吃食的尸蛊,至于克劳勃研究院交待的事,只是顺便而为,要他替那些人做事?门儿都没有!

“血不走?”幻问血。

“你们走吧,我还要再好好玩会儿。”虽然蛊的话令血颇有些不满,但他还不至于与他们正面为敌,他心里也清楚,在“群”的眼里,美国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在美洲大陆上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我要回去了,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我好想残哥哥哟!”咒从石头上跳下,拍拍ρi股上的灰尘,走向幻的黑洞。

幻一边钻进黑洞,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向咒道:

“残?被残知道你杀了离,你还活得了?”话语中有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什么嘛,没有了离,残哥哥就会爱我了,他才舍不得杀我咧!”咒对此充满自信,也跟着钻进黑洞。

“血,别玩过火,小心我的千魂蛛,那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优良品种!”蛊一边叮嘱着,一边跟着咒的进入黑洞,在他的身影被黑洞吞没后,黑洞也开始渐渐消失。

“放心好了。”血狞笑着望向山洞,“寒续一定会高兴‘死’的,呵呵呵——”

趁着灵鸟去寻找明溪的下落,绍佐和寒续稍作休息后,到了四个孩子躲藏的树屋,御狱岛上就只剩他们四人了,在经过玉红草仙子的同意后,他们将御狱岛上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这四名懵懂少年,只是隐去了灵界、蛊虫和玉红草仙的事,只告诉他们岛上有生化武器,他们的体内都被染上了治不好的病菌,只有在这片长满玉红草的地方才能生存下去,所以他们以后都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破坏玉红草的生长环境,否则不只是他们,一旦生化武器蔓延,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听得这四名只知道玩乐、无忧无虑的少年泪如雨下,失去亲人的痛苦、对生化武器的恐惧占据了他们年幼的身心,倒是一向看起来胆小的孟明先站起来:

“我们明白了,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我们要吃什么呢?我们什么都不会呀!”华益对于未来是一片茫然。

“关于这点,请放心,”绍佐对这四个孩子的遭遇也颇同情,但他们已经比那些被尸蛊吃掉的岛民幸运多了,“森林里长了很多可以食用的野果,树屋东南方二里处有一条小溪流过,只要自食其力,你们可以活下去。”这都是玉红草仙告诉他的。

“可是,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游戏机、不能上网,不能看书,不能吃零食,我们还活个什么劲儿啊?!”王旭哭闹着。

“你想死也没人会反对,只是要记得把尸体火化。”寒续冷冷地说。

“阿续,”绍佐制止寒续继续说泄孩子们气的话,“人类在发明这些东西以前,不也活得好好的?这些都不是生活的必须品,只是奢侈品!况且,相比你们的父母、亲人、邻居、朋友而言,你们已经很幸运了,你们应该代替他们,将他们的那份也一并活下去!”

王旭不吭气了。

从树屋出来后,绍佐唤出了玉红草仙,对于她所做的一切表示感激:

“谢谢你,我一会儿便将这里布下结界,以防止那四个孩子忍不住想出去,也避免将来会迁居于御狱岛的人找到他们。”一旦离开了玉红草的僻护,那四个孩子都非常危险——尸蛊将在他们体内慢慢长大,吃掉他们后,又会在别处产卵,埋下祸根,“只是这四个孩子要麻烦你看护了。”

“请放心,这本是我的意愿,”玉红草仙道,“待他们百年之后,我会将他们的尸体火化。”

“如此甚好。”绍佐迟疑了一下,道,“若是可以,我想移植一部分玉红草到地府。”还留存于世上的灵草犹如凤毛麟角,再加上现在人类对环境的破坏日益严重,他也不知这些玉红草还能在人间界存在多久,以免全部灭绝,还是留存一部份到地府比较稳妥。

“当然好了,我也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流传千世。”玉红草仙颔首道。

将善后的事宜刚刚处理好,一只灵鸟有消息了,在御狱岛西北面的一处山洞前,发现了明溪和“血”,两人急速赶往该地。

同一时刻,泰安镇,青山古刹

“明宸!明宸!”皇晟紧张地叫着,“我不要你有事!!你不能有事!!”他将右手放在明宸眉心的上方,将左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一阵白光笼罩着明宸的上半身,令他身上本来快闭合的石化形象又渐渐向后扩散,如同退潮一般,他脸部和颈项处又渐渐恢复了温暖的­肉­­色­,但皇晟的脸­色­却因为灵力消耗过度,有些苍白,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也由于他这些天没能好好休息,眼睛下有一圈黑眼圈,不过幸好他皮肤本来就黑,不太能看出来,只是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晟,不要,不要再浪费,浪费你的灵力了。”明宸斜躺在佛座上,因为石化得太严重,他早已动弹不得、命悬一线,现在他的­性­命又一次被皇晟成功地延续了。

自从前几天皇晟来到古刹后,就数次替明宸驱散了石化,否则他早就变回一块没有感觉,冰冷的石头了,可是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他的天命已尽,皇晟现在也已经很吃力了。

“明宸,不要放弃,明溪姐还没回来,阿续一定会把她带回来的,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皇晟鼓励明宸。

“姐姐……,”明宸这两天总觉得胸口好像被重击一般,不仅仅是因为石化,似乎明溪身上发生的不幸他都能感觉到,这种不祥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清晰,明宸的泪水漫出眼眶,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道,“晟,我恐怕,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说着闭上眼睑。

“明宸,不要死!不要死!!你不能有事啊!!”皇晟见明宸哭着闭上眼,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使劲摇晃着明宸冰冷、坚硬的身体,呼唤道。

“皇晟大人,他只是睡着了。”一直站在一边的朱雀好心地提醒道,“这两天您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趁明宸大人的情况比较稳定,小睡一会儿吧,明宸大人有什么事,我会叫您的。”

“不行,”皇晟一边拭去泪水,一边摇头道,“我一定要让明宸见到明溪姐。”他说着望向外面,在心里叫道。

阿续,你快回来啊!!

御狱岛

绍佐见寒续突然停下来了,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问:

“怎么了?”

“没什么。”是错觉吗?刚才好像听到了晟的声音?一定是我太饿了!寒续在心里嘀咕着,继续向前奔。

在灵鸟的带领下,绍佐和寒续很快到了血和明溪身处的山洞前方的空地上,血似乎等着他们,他双手抱胸,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斜靠在一棵树上,而明溪则倒在地上,气若吐丝。

寒续见到明溪,微微有些动容,他向前迈出一步,被绍佐拦下了:

“他就是血吗?”绍佐知道此人是寒续的劲敌,当然不会让他引身犯险。

“是。”寒续的目光落到明溪身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冲过去了。

“血就交给我了,你要小心,他们没那么容易放人。”绍佐走上前,手上出现了灵刀。

“嘻嘻,寒续,你什么时候学会像懦夫一样躲在别人身后了?”血讽刺寒续。

“用卑鄙的手段绑架手毫无还手之力的女孩,若是你觉得这就是勇敢,我会当面嘲笑你无能的幼稚与所谓的勇敢!”绍佐冷冷地说,一步步靠近血。

“啧啧,用上司做档箭牌,寒续,你真是越发长进了。”血深知自己不是绍佐的对手,他只能与寒续打才有胜算,不过他也毫无惧­色­,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被人用话一激,就不顾对方的目的如何、双方实力的差距、前方是否有陷井,一根筋地跳上去死死咬住对方的是谁?路过!寒续不是路过,他知道自己的目的不是杀血,而是救明溪,再说了,能听得进别人的话的,就不是寒续了。(注:路过是《异少年历》中的男主角之一,在灵界中出了名的个­性­莽撞,不擅思考,曾在本书客串。)

“你的废话太多了!”绍佐猛地一挥刀,一道灵刃袭向血,血迅速跳开,他刚刚靠着的大树,顿时齐刷刷地断成两截,轰然倒地。

血跳到明溪身边,就在他的魔爪伸向明溪,准备挟持她时,明溪突地被寒续的灵鞭卷住,一眨眼间就被拉到了寒续身边,血不仅没有感觉到失望和懊恼,相反,他的嘴角浮出一抹­奸­笑,寒续的心思全在明溪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但绍佐注意到了:

“阿续,”他的“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股杀气从他前方袭来。

绍佐侧身闪过,却发现袭向他的竟是一堆血­肉­模糊的稀泥状的东西,连着它的则是血变得细长的手臂。

纵然绍佐身经百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他皱皱眉:

“身体被魔化了吗?”

“你说呢?”血一缩,那团血­肉­发着“咕咕”的声音往后缩,渐渐生成了人类手臂的模样。

“那更留不得你!”绍佐握紧了灵刀。

另一边,寒续将烟灭掉,抱住昏迷不醒的明溪,轻轻拍打着她略有些苍白的脸颊:

“明溪?明溪?”她的身体是那么柔软、纤细、温暖,气息又是那么微弱,寒续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觉得胸口怪怪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吃东西噎住了,堵得难受。

明溪抖抖长长的睫毛,缓缓睁开眼,却看到寒续模糊的脸,她有些不敢相信似地,揉揉眼睛,再一次确认,是寒续!真的是寒续!明溪的脸突地红了,好似万里无云的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红霞,那么自然,点缀着她娇柔的俏脸。

“你醒了就好了,”寒续如释重负,声音却平淡无奇,和平时没有两样,“明宸很担心。”

明溪红着脸,低下头,她已经意识到两人靠得太近,虽然寒续此时没有吸烟,但她还是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一切是那么自然、那么亲切、那么和谐,明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超出负荷,脸早已红到耳根。

寒续也意识到这样不太好,他突然放了手,明溪从他身上重重地摔到地上,他又手足无措地将她扶起来,“抱歉,手滑了。”

明溪轻轻摇摇头,盯着寒续的绿眸,声音低柔如诉:

“谢谢你来救我,”她说着握紧了衣服,似乎在给自己勇气,“我很高兴。”

寒续怔怔地看着明溪绯红的脸颊,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寒续沉思了一下,道:

“我饿了。”

“噗,”明溪笑出了声,“嗯!”

这边上演着久别重逢的感情戏,那边则是­精­彩的打斗戏。

绍佐一刀刀挥向血,他每一次出刀,都有灵刃袭出,可血的身体则可以自由组合变化,不管绍佐砍向他哪个部位,他都能快速化为一团血­肉­向两边避开,等绍佐的攻击结束后,血­肉­又迅速生成|人体,并不时地对绍佐发起进攻。虽然他的攻击对绍佐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但他分解自身的能力却颇为棘手,而且,血有意识地将绍佐引到离寒续较远的地方。

“没有用的,”绍佐冷笑道,血的心思他如何不知?“你们打错了如意算盘!”即便寒续很在意这个女孩,但并不能抹杀他的理智,对于这点,绍佐深信不疑。

寒续看着远处正与血大战的绍佐,想去帮他,可无奈他根本不能见血,血的能力是他的死敌,况且他若离开,明溪又遭遇不测,岂不是功败垂成?

就在寒续望向绍佐那边时,明溪突然觉得自己的胸部出现了脉冲,好似有人在她心里打鼓,她原本明亮、温柔的眸子变得空茫、黯淡。

明溪气息的变化,寒续如何不知,就在他低头想确认明溪的状况时,明溪的手突然环住了寒续的脖子,不等他反应,主动地附上朱­唇­。

“……”寒续先是一怔,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嘻嘻嘻——”血发出­阴­森的笑声,“成为自己喜欢的女人的食物,寒续应该感到幸福吧!”

绍佐虽然不相信血的鬼话,但还是忍不住猛然回头,果然看到两人正在接吻:

“寒续!”他大喝着,想唤醒寒续的理智。

“对方可是他喜欢的女人啊,哈哈哈——”血狂笑道。

可血的得意还没有维持一秒,一条灵鞭突地从地下钻出,将他缚住,不用看也知道,灵鞭的那头正是应该失去理智、被明溪吸取­精­魄的寒续!

血错愕不已:

“什,什么?!”他不是应该被千魂蛛吸走­精­魄了吗?怎么还有意识?!血不敢相信。

“太天真了。”寒续­阴­冷的声音从血的前方传来,他的右手击中了明溪的腹部,左手挡住了她已经紫得发黑的嘴­唇­和微微露出嘴­唇­的毒牙。

寒续的力道着实不轻,明溪受到重创,昏在他怀里。

绍佐长长吐了口气,刚才连他也被寒续骗了。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寒续一向平静的心湖里翻腾着巨浪,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双眸中怒火的燃烧,他原本平淡的声音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和杀气,伴随的是缚住血的灵鞭迅速收紧的“咯咯”声。

“嘻嘻,你应该感谢她,寒续,”血毫无惧­色­,­奸­笑着盯着寒续,想好好欣赏他绝望、懊悔的表情,“那天你被我吓昏了过去,我和咒准备将蛊留下的那枚宝贵的虫卵寄生在你身上,没想到这个已经被咒所制多时的女孩竟然突然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你,我一不小心就将虫卵放到她身上了,可以说,她是代替你变成千魂蛛的,哈哈哈——!!”

“很好笑吗?”寒续的声音有些发抖,表情却没有丝毫地变化,他左手抱住明溪,右手则握紧了灵鞭,“绍佐,你不要Сhā手,这个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阿续,不要冲动!”绍佐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寒续,虽然寒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绍佐知道,他已经快气炸了,杀了血,也解不了他半分的愤怒。

“杀呀,杀了我呀!杀了我她就能变回来了吗?哈哈哈——!”血猖狂地笑着。

寒续闭上眼,手一扯,将灵鞭收了回去,血大笑着:

“哈哈哈,你根本杀不了人!你怕血,你怕我!!哈哈哈——!”

绍佐听不下去了,他举起灵刀,准备将血斩杀。

就在血嚣张地狂笑时,就在绍佐准备向他挥刀时,血身体各处刚刚被灵鞭缠住的地方开始出现一道道血痕,不等他有所反应,鲜血“噗”地一声,如喷泉一样­射­出,染红了前方的草地。

“!!”血惊讶地看着自己正在喷血的身体,看着正在裂开,并断成数十块的身躯,看着一块块血­肉­正慢慢向下滑,看着眼前的景致正急速上升,不,不是上升,而是他的头随着身体的崩塌掉在地上了,他还有意识,狞笑着,“嘻嘻,寒续,就算你杀了我,也救不了她,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嘻嘻,我就是要看你是怎么在绝望和……”

不等血说完,绍佐一刀刺进血狰狞的首级,一束白光从刀身蔓延,将血散落在各处的血­肉­慢慢吞噬,最后化为斑斑灵光,升上天空,渐渐消散。

“阿续,带她回医检处,可能有解救的办法。”绍佐安慰道。

绍佐知道希望渺茫,要知道,千魂蛛是上古时期的魔物,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到它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旦被寄生,只有寄主死亡才能结束其可悲的命运。

寒续没有答腔,他抱起明溪,凝视着她发黑的嘴­唇­、紧闭的双眼,只觉得胸口痛得厉害,这种痛楚完全盖过了怨灵的惨叫对他大脑和耳膜的折磨。

痛?这就是痛吗?寒续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感觉,他的脑海中浮现皇晟曾经对“痛”的解释: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东西永远地离你而去,却什么也做不了——。

原来这就是痛啊!寒续在心里确认着。

“她应该刚被寄生没多久,会有办法的。”绍佐见寒续神­色­有异,安慰道。

“嗯。”寒续沉沉地应了一声,语气中却有诸多不确定。

但就在寒续和绍佐准备回地府时,明溪猛然睁开眼,她的指甲不知在什么时候长得格外尖长,并且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寒续的身体。

虽然现在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里的痛,可是寒续的身体依然是没有痛觉的,他看着怀中的明溪,任由热血随着她的指甲滴下。

明溪也直视着寒续深邃的绿眸,她的眼中分明闪烁着晶莹的泪水。

“……”绍佐知道这种情况自己不便Сhā手,他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三人斜上方的大树的树顶上,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之物袭向他们,绍佐察觉到他的气息,一刀斩下,那人抛出的物体顿时被他的灵刀打落,掉在地上,定睛一看,竟一根根格外黑亮的头发。

袭击他们的是名女子,她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衣,腰间绑着黄|­色­的腰带,由于鼻子以下的脸部被黑­色­的面罩遮住,无法判断她的年纪和长相,从打扮上看,有点像日本的忍者,她双手交叉,十指张开,每一个手指上都绑着好几根黑亮的发丝,她俯视着下方的三人,用略有些粗重、朦胧的声线道:

“初次见面,在下是纵,纵横驰骋的纵。”

“将灵脉贯于发丝,以达到­操­纵的目的吗?”绍佐注意到地上被他打下的头发渐渐恢复了本来的­色­泽,也由于有灵脉藏于其中,才会显得格外黑亮,以头发作掩护,更加不易让人察觉。

“放开!”寒续­阴­冷地盯着纵,就在刚才,纵故意引开了绍佐和寒续的注意力,并悄悄将几根用­肉­眼无法捕捉的发丝缠住了寒续怀中的明溪,当他发现时,已经太迟了,只得用灵鞭将纵的发丝绑住,不让她对明溪再有所动作。

“这是主公的意思。”纵见自己的发丝被寒续绑住,知道现在对明溪做不了什么,但她依然神情自若,纵轻轻用指甲一弹,缠住明溪的那几根崩直的发丝发出沉闷的回响,发丝随着声音而颤动,竟将寒续的灵鞭弹到了一边,也就在一刹那,纵动了动手指,将明溪拉向自己,并提醒道:“不要妄想袭击我,我会毫不犹豫地用她做挡箭牌。”

此时出手是最明智的选择,即便杀不了纵,也不能留下已经被千魂蛛寄生,又将被“群”利用的明溪,可是绍佐和寒续都没有动,绍佐没动是因为他希望寒续自己做出选择,但寒续没有行动,绍佐也不便出手。

明溪任由自己被纵拉着远离了寒续,空茫的眼中竟浸出泪水,炽热的泪水随风滴下。

“啪哒”,一滴水滴在寒续脸上,水珠随着他的脸颊画出一道弧形,滴到他的嘴边,又涩又苦。

纵接住了明溪,与她一同消失在初升的阳光下。

绍佐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绍佐,我饿了。”寒续神­色­黯淡,他说着径自离去。

泰安镇,青山古刹

随着一声声犹如爆竹的“啪啪”声,明宸的身体已经快完全被石化了,皇晟拼尽全力,再也无法阻止石化的进度,看着明宸的下巴、鼻子渐渐被灰­色­的石质覆盖,他的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皇晟一边加大灵力,一边哽咽着说:

“明宸,不要,不要放弃,求你了,不要放弃啊!!”他明显地感觉到此时的明宸已经心如死灰,前几天还能感觉到他也在用灵力抵御着石化,而现在,皇晟已经丝毫感觉不到明宸的斗志和灵气,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皇晟,你听,听我说,”明宸艰难地说,“我本就是,本就是一块灵石,能够托生为人,成为姐姐的弟弟,已经是我的福气了,”他的眼睛虽然已经变成没有生气的石头,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可皇晟和朱雀依然看到他灰质的眼眸里泛着光,“皇,皇晟,我变回,变回石头后,我的心,心脏里有一块红,红­色­的宝石,请你,请你把它交给寒,寒续。”

“交给阿续?”皇晟不解,不是应该交给明溪吗?

“是,是的,”明宸说话更加吃力了,他的石化已经到了嘴边和人中处,说话也越发吃力,“那东西对我,对我来说已,已经没有用了,也许,也许他,他会用得着,还,还有,晟,其实,其实你,你……”明宸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完,他仅剩的嘴部也化为石头。

“明宸!明宸——!!”皇晟抱着明宸哭喊着,他一直觉得自己与他很投缘,也把他当成好朋友,可是为什么如此平易近人、与人为善、没有丝毫恶念、邪念的明宸最后只能化成石头?他明明是好人,非常好的人,为什么他的结局却如此凄惨?神为什么给了他生命,却不让他好好地走完一生?皇晟想不明白。

“啪哒”,明宸的眉心出现了龟裂,裂痕很快蔓延到了全身,他原本坚如磐石的身体被分裂成几十块,“哗哗啦啦”地变成碎块,皇晟和朱雀这才发现,不只是身体外部,连里面的内脏也早已变成石头,裂缝很快扩张到了明宸已经石化的心脏处,心脏随之裂成了两半,一道耀眼的红光从里面­射­出,正如明宸所说,他的心脏里竟有一颗形如泪滴的红宝石。

“怎么会——”若不是亲眼看见,皇晟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颤抖的手拿出了红宝石,竟感觉到了神的气息。

“皇晟大人。”朱雀想安慰皇晟,却不知如何开口,虽然与明宸相处只有几天,但她也能感觉到这孩子有颗非常善良、纯洁的心,最后化为石头不应该是他的结局。

“我没事,”皇晟拭去眼里的泪水,“等我帮明宸做个坟就回去吧。”

回去后我要怎么跟阿续说呢?他明明说了在他带明溪姐回来之前不能让明宸死的,可是现在——。皇晟看到眼前的明宸,泪水又涌出眼眶,自责着,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够再强一点,再强一点的话,明宸就不会死了!

“死了?”寒续来了,他一眼就看到明宸的样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吃惊。

“阿续!”皇晟鼻子一酸,泪水又哗哗地淌出,他哽咽着将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寒续,并将那颗红宝石递给他。

“不要。”寒续打开了皇晟的手,并走到佛座前,他嘴里含着一根香烟,俯视着佛座上已经不成|人形的明宸的石体,“无功不受禄,你想让我欠你一辈子吗?”

“这是明宸最后的东西,你就当帮明溪姐保管吧。”皇晟知道那颗红宝石极有可能是神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宸要把它送给寒续,但既然是他的临终遗言,他当然要为他做到了。

寒续沉沉地叹了口气,接过了红宝石,紧紧地握住它,望向眼前明宸的石体,在心里道:

明宸,抱歉,没能让你见你姐姐最后一面,但我答应你,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将她救回来!!

蜀山深林

离走在这条自己无比熟悉的山路上,听着脚下踩到枯枝发出的“啪啪”声,闻着森林里特有的芬芳,感觉着微风轻扶着从自己身边吹过,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曾是他生长的地方,是溟族最后的栖身地。

十年了,已经十年了,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到处都充满着回忆。

自从当年他苍惶逃出后,这十年里,是他第一次回到这里,他甚至都没有回来替族人收尸,只是为他们在别处堆了七十八座空坟。

离走在山路上,四周的一切与他的记忆重叠着,心酸无比。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父亲、大家,我回来了!!他在心里呐喊着。

渐渐地,走到他们当年居住的山谷,当离看到眼前的一切时,怔在原地。

在原本空旷的山谷的空地上,竟矗立着许多坟墓。

离急速奔下。

是谁?是星吗?离看着族人的坟墓,心里充满了感激。

如果星没有死,被杀的族人一共有七十七人,而眼前的坟墓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七座。

是星!一定是星!!离在心里激动地叫着,有什么比知道他不是一个溟族的最后一个人,更令他激动的?更何况活下来的是他最亲的人!!

离奔至坟墓前,又愣住了。

坟墓前的墓碑上没有刻名字,光秃秃的石碑已经长满了青苔和野草,如果是星为他们做的坟墓,为什么他不刻名字?除了他以外,还有人会给他们做坟吗?

难道是——。离想到还有一人,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可能是他!哼,他既然要洙灭我溟族,怎么会花时间为他们立坟?绝对不是他!!

如果宁绍佐没有说谎,那星在哪里?他活得好吗?

离带着这些疑问,矗立在坟前,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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