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珠嘎玛的绝望和消极让雷刚不得不去正视。
这样绝望的男人让雷刚再次修改了对珠子的定义,或许这个男人有着坚强的外表,而实际上,内心却格外软弱。
他想,或许就是昔日林峰的那份包容造就了今日的吉珠嘎玛,可以无畏生死,可以勇猛向前,可是却看不清身边的一切,在面对绝对无法跨越的沟壑时,连带着人生观和价值观也被彻底摧毁。
雷刚曾经因为自己和四少的难题,而刻意地去了解过林峰和吉珠嘎玛的爱情。他知道吉珠嘎玛是如何热情如火地去追求林峰,也知道林峰是多么包容地承受了这一切。林峰曾经对他说过,他喜欢这样珠子,那么热情,那么坦率,而且,那么的快乐。珠子和所有人都不同,一根筋的思路让他很少去烦恼,这样的人生才会活的潇洒。林峰说,他希望珠子永远都是这样的快乐。
看!
雷刚看着眼前的吉珠嘎玛,很想告诉林峰,你错了,保护过度的下场就是用着更快的速度崩溃。
恢复吉珠嘎玛的心理建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雷刚能够做到的不多,而他的寡言也不适合去开导一个人,所以他选择默默地陪在吉珠嘎玛的身边,安静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吉珠嘎玛酒醉后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委靡,他第二天依旧带了队,熟悉他手里那些新的士兵,表现得似乎格外的云淡风轻,用行动告诉雷刚,日子依旧要过下去,至少这是他如今的工作。
可是雷刚知道,吉珠嘎玛的内心被破坏得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必须重新接受并适应眼前的一切,让自己从新找到方向。而且最重要的,吉珠嘎玛不再喜欢和他谈起林峰,那股怨气似乎全被刻意地导向了林峰的身上。
这样的方式,让洞悉一切的雷刚心里有些黯然。
有时候他也在自问,身份的差距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疑惑着,吉珠嘎玛和林峰到底能不能走到最后。
自我安慰着,或许看清一切是对的,同性在一起的那条路未来依旧坎坷,尤其是林峰和吉珠嘎玛他们两个人的差距,分开未必不好,至少他们未来能够活得更加坦然一些。
雷刚真心觉得这两个人的未来是个死结,没人能够解开……
只希望振作起来的吉珠嘎玛,同时可以做好放弃或者迎战的准备。
不过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吉珠嘎玛身边调来了一个人,一个性格很像林峰,但是却没有那么显赫背景的基层军官,杨翌。
杨翌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对于吉珠嘎玛而言,格外特殊。
他毕业于昆明陆军学院,了解吉珠嘎玛的过去,而且格外崇拜吉珠嘎玛,用杨翌的话说,他曾经参加了吉珠嘎玛和林峰毕业典礼上的授衔仪式,只有他们与众不同地在毕业那一天挂上了上尉的军衔,在之后的昆陆已经引起了一个传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杨翌和他的同学都在议论为什么这两个人会那么不同。
杨翌有着一张特别亲善的面孔,尤其是笑颜,莫名地有着一种让人亲近的吸引力,有些像林峰,但是比林峰还要真,会让人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内心。
就像林峰天生不能抗拒死缠烂打的人一样,吉珠嘎玛也是无法拒绝像林峰一样,温柔的,有着包容心的男人……
更何况,如今的他,确实需要一个不具有任何侵略性,又不是那么了解他,最主要的,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一段疯狂岁月的人,来一点点整理好自己。
而且,杨翌没有隐藏的崇拜目光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无用,之前作出的一切依旧有着它的价值。
杨翌,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吉珠嘎玛那段颓废的人生里……
166杨翌
事后吉珠嘎玛回想起来自己和杨翌的关系,其实很难说清,绝不是那么单纯的上下级或者是朋友的关系,如果非要给一个定义,那么吉珠嘎玛可能会将他们的关系成为师徒。
杨翌从军校毕业,虽然理论知识足够强,可是实际操作却有很大距离,真要带侦察连的兵,当侦察排长,在吉珠嘎玛看来,这小子根本就不及格。
杨翌是2011年的八月初到的侦察连,那时候是吉珠嘎玛最为失意的阶段,虽然强撑着工作,但是却没有太多的动力,那种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如有后台的人一句话作用大的思想一直扯着他的后腿,让他做事总有些懒洋洋的,尤其是将自己半封闭了起来,下班很少和手下的兵联系感情,基本不是自己关在屋子里,就是在刚哥那里打转。
其实,吉珠嘎玛知道这样不对,他当初也不是这样,刚从游隼出来那会儿,他在西藏带的那些边防兵都很喜欢他,可以说那时候的自己从早到晚的和自己的兵腻歪在一起,大伙对他的感情又是喜欢,又是尊敬,随便说些什么话都是一帮子人响应,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而不像现在,他能从手下兵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敬畏。
那段时间的吉珠嘎玛自己也想走出这个迷宫,尽量让自己振作起来,别太难看,可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动力让他出手,总琢磨着,过几天就好,过几天就好,然后不知不觉就那么无限延迟了下去。
杨翌的到来确实对吉珠嘎玛有很大的作用,那时候的他就缺一个人把自己拉出去,可那不是雷刚,雷刚带兵的方式很古怪,思想交流都在军事课上完成,给大家塑造出一个军营硬汉的形象,反而让手下的兵觉得去找雷连拉家常很违和。
而杨翌很不怕生,或者说,人家最善于的就是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他与吉珠嘎玛还有那么一点渊源,之后一到了13军的红七连,见是在吉珠嘎玛手下办事,那种感觉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没事就往吉珠嘎玛的寝室里去转悠。
吉珠嘎玛其实不是很能熬得住寂寞的人,从很久很久以前,他身边就一直围绕了不少人,他从不会嫌自己的朋友多,更何况他也不想再这么自哀自怨的过下去,就顺理成章的和杨翌谈上了。
要按吉珠嘎玛分析,杨翌在他的朋友里属于治疗系的那种。
杨翌说话不会咄咄逼人,很会顾虑对方的想法,而且虽然不知道吉珠嘎玛在烦恼什么,但是依旧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不该是吉珠嘎玛的性格,可以说是有意无意地让吉珠嘎玛多说,杨翌听着,听到话题快断了,然后又抛出新的问题。
这一点上,和进了游隼后的林峰有些相似,不再爱用话去压人,让你自己想,引导你自己往正的方向走。
虽然被学弟这么带着让人有些难为情,可是谁叫吉珠嘎玛的大脑和身体已经对这种氛围免疫了呢?根本就没察觉,反而还觉得舒坦。
那时候,如果林峰在身边,见到了杨翌的做事方式,一定会说,那小子是个带兵的料。虽然很久后吉珠嘎玛也发现了杨翌的这个特质。
反正,最初是杨翌自己跑过来,后来就带些老兵过来和吉珠嘎玛打牌,大家的关系从最初的紧绷到最后的融洽,不知不觉的就将吉珠嘎玛从那种画地为牢的境况里给解救了出来。
就因为这样,吉珠嘎玛虽然对自己的处境了解得不算多透彻,可是却不知不觉的和杨翌亲厚了起来,有些什么话要传达,大多会找上杨翌。
要知道,那时候的杨翌还是个实习排长,在他们侦察连也就安排了一个班长的实权,却因为吉珠嘎玛的关系,早早的在这个连队里竖立了威信。
雷刚对杨翌的出现很乐观,至少他自己除了默默地陪着吉珠嘎玛外什么都做不了,口拙有口拙的坏处。这个时候吉珠嘎玛的身边就该有个能说上些话的朋友。
所以有时候吉珠嘎玛到他这里来打牌,他都会让珠子叫杨翌过来,还有那些个不大不小的事,也不会忌讳杨翌就说了。
毕竟,基本只要你是个人,就一定不能抗拒那种包容、知性性格的人散发出来的温暖。那种人没有侵略性,放在身边放心,使唤起来还方便,有时候雷刚有什么事儿,就算自己的连就在隔壁,他也喜欢叫上杨翌。
反正,总得来说,没见杨翌做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吉珠嘎玛就那么走出了死胡同,好好活了过来,不知不觉,在雷刚眼里,吉珠嘎玛身上蒙尘的那些光芒又一点点地再次展露。
这天上午带完训练,吉珠嘎玛让手下的兵崽子们聚在一起聊天,他就不远不近的听着,过了一会,他一招手,将人叫了过来,“杨翌,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连长?”杨翌从人群里转过头来,还没说话先露了笑,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他扯下头顶上的迷彩帽子,站到吉珠嘎玛面前说道,“您不知道?教导大队改扩建,说是今年的新兵要拉到咱们团来。”
吉珠嘎玛蹙眉想了一下,确认一遍:“意思是带新兵?”
“是啊。”杨翌点头,在身上摸了一圈,没带烟,杨翌不抽烟,不过喜欢发烟,按杨翌的说法,先把东西给了,对方也就吃人嘴短了,好说话,关系不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吉珠嘎玛抱着膀子若有所思,有些出神。
杨翌察言观色,问了句:“有想法?”
吉珠嘎玛睨了他一眼:“什么想法?”
“其实吧……”杨翌笑弯了眼,“带新兵挺好玩的,都是群在家里混得没天没地的混账小子,那种人锤起来最好玩。”
吉珠嘎玛也跟着笑了,指着他的鼻子问:“是你想争表现吧?不要绕我,你级别差远了。”
杨翌讪讪一笑,低声说道:“这不,想早点转正呢吗?能当排长,谁愿意当这个兵啊?咱学那么多年,又不是为了下部队当班长的。”
“急什么?你还能跑了?新兵一来,老兵退伍,今年肯定得有人转业,也就几个月的事儿。”
杨翌呵呵一笑,看着吉珠嘎玛说:“我想留在七连。”
“你怕我不要你?”
“不是。”杨翌急忙摆手,“这不是希望有点作为吗?到时候你留人也好留。”
“谁想留你!?”吉珠嘎玛瞪眼。
杨翌憨厚一笑,连连安抚:“我想留,我自己想留,我就爱七连了,提干我也就在七连提干了,您看,您老看在我这份心思上,就帮我张罗一下吧。”
吉珠嘎玛指着他的鼻子,摇头笑,转身就走了,身后传来杨翌的大喊声。
“连长,就这么说定了啊,您一定要争取这机会啊!我肯定好好表现!”
吉珠嘎玛听着声音,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踏上了楼梯。
他就不明白了,他这个当连长的怎么还没有自己手下的兵消息灵通?或者说,没杨翌的消息灵通?
说起这个事儿,吉珠嘎玛必须承认,杨翌真的很善于营造人际关系,跟谁关系都好,绝不得罪,侦查团里的几个领导对他印象都不错,尤其是那些小干事,一群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八卦都来找他。就这本事,吉珠嘎玛觉得杨翌真是个混社会的料,不像自己……
调到重庆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当初的那些心结渐渐也就散了,不得不说,时间真的能够磨平一切,当那股子怨气散去后,他也想过林峰的情况。
其实吧,自己在埋怨什么呢?如今想起来,真的有些不太明白,仅仅是被现实打击了一下,就忘记了处在那个位置的林峰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多困难。
时至今日,吉珠嘎玛还记得他和林峰的第一个吻,那时候他们一起参加了特种部队的选训,他追着林峰跑了一路,然后在临门一脚时林峰被刷了下来,那时候又气又怒又伤心的男人吻了自己后,又吼了一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记得那么清楚。
林峰说:“和男人接吻好玩?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你也不是,好好找个女人谈恋爱结婚,如果你真喜欢男人,不要找我!”
如今想来,那时候林峰就已经警告过自己,也比自己想得还要远,可自己硬要上赶的追上去,不管不顾的就为了那个人,如今人到手了,爱上了,一次打击就开始质疑了,为什么就没好好想过,林峰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和自己搞在一起,不是真的爱了,那是什么?
早前经历的那一切,让吉珠嘎玛必须承认,是自己想得不够远,太过知足常乐了,如果真的愿意静下心来想,早该想到两人要这么继续走下去,林将军那一刀自己早晚得挨,跑不掉。
这样的想法让吉珠嘎玛从怨气里跑了出来,可是也同时陷入了一个迷茫的区域,他是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分开快两年了,林峰那边的感情还在不?他不知道。
回来了,还能谈下去不?他也不知道。
更不知道,当他们到了结婚的年龄后,在家里的压迫下,能够走到哪一步。
尤其不知道,如果俩人还爱着,可是林峰必须要履行结婚的义务给家里一个交代后,自己是不是还能忍受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正常来说吧,要是有点儿脾气的,面对这样的情况后,可能直接就选择断了联系,而吉珠嘎玛也想让自己那么潇洒,可如果他真的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不爱林峰了。
他爱,爱得要命,即便难过得不得了,想着以后胸口就疼,可是就是没敢去想分手的事儿。
他真心觉得这样的自己太难看,怕自己就算知道林峰结婚了,也会藕断丝连的跟他腻歪着,直到真正死心。
他不喜欢有着这样想法的自己,可是就是挣扎不出来,就期待着有那么一天,林峰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恍然大悟,这些年的感情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好聚好散,这样大家就都舒坦了。
反正吧,吉珠嘎玛觉得这日子过得再不如意,也不得不走下去,至少别让自己在林峰面前太丢脸。
千万别让自己怨着林峰这两年的不闻不问,别去指责,就当这一切都还算不错吧。
再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给林峰一个漂漂亮亮的吉珠嘎玛。
上了楼梯,雷刚从远处走过来,吉珠嘎玛一见到人,急忙招了手:“刚哥。”
雷刚对着他走了过来。
吉珠嘎玛笑道:“听说带新兵的事儿了吗?”
雷刚直勾勾地看着他,没反应。
那就是不知道了。
吉珠嘎玛又道:“听说教导大队那边改扩建,今年新兵要送咱们团来。”
“哦。”
“哦?”吉珠嘎玛挑眉,没有收到预期中的惊讶有些失落,怎么也不想想自己早前在杨翌面前装逼的德行?
“嗯。”雷刚见珠子这么古怪的看着自己,从鼻孔又发了个声。
“……”吉珠嘎玛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摆手,“没劲!”
雷刚眉心微蹙:“你想说什么?”
“和你说话没劲儿。”
“哦。”
“……操!”吉珠嘎玛骂了一句,自问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雷刚这德行了,怎么还那么带情绪,他干脆抬手搭上雷刚的肩膀,笑道:“你在下面过没有?”
雷刚的眼倏地瞪圆!
吉珠嘎玛笑了:“开玩笑,怎么看,你也不是压人那个,诶,不说这个,我是想说……”
雷刚睨着他,淡淡地说:“说正事。”
吉珠嘎玛笑得更加猥琐,搂着人晃了晃:“这不就准备说正事呢吗?是这样,不是带新兵连吗?我有兴趣,到时候真要安排,你把机会让我,怎么样?”
“好。”雷刚点头,抬手摸了摸吉珠嘎玛的脑袋,莫名温柔地笑了一下。
吉珠嘎玛被这一笑,笑竖了寒毛。
“挺好。”雷刚又挤出来俩字,手腕用劲,推着吉珠嘎玛往前走。
吉珠嘎玛不明白雷刚的意思,可是那种善意的表情他接收到了,于是低着头也笑了起来。
吉珠嘎玛最后到底争取到了带新兵连的工作,不单因为杨翌那些话,其实他自己也很有兴趣。无论是早年在军校,还是之后到游隼,又或者是如今带的侦察连,里面的兵,包括自己都已经被训得方方正正的规范,就算每个人都有些小脾气,但是一旦用纪律压下来,就没有一个人敢翻身的。但是新兵不一样,家里的那些小皇帝们到了军营里,肯定少不了折腾。
当然,吉珠嘎玛更是知道,没多少人愿意抢这活计,训好了没人夸奖,训得不好了还要惹人诟病,带新兵绝对不是个好活儿。
可谁叫他现在无聊呢?蛋痛呢?恨不得下一秒就爆发一场世界大战,好好活动一□上快要锈死的骨头!
那时候,吉珠嘎玛也想不到,自己的无聊之举又惹出了一段爱情风云,是在他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属于男人间,军人间的甜蜜感情。
与他和林峰不同,更不同于刚哥和四少,那是真的小家小院的谈恋爱,就连家里的阻力都小的可怕,甜得连吉珠嘎玛都觉得牙酸。
不过在见证这段爱情的过程里,吉珠嘎玛的角色并不光彩,可是他确实没觉得自己做错,他站在那个位置,就该做那个位置的事儿,只是不小心惹出了一堆烂摊子,最后还是林峰回来帮他收拾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那时候的他还处于一种方才打破重建不久,还不够完全成熟的性格中。
至少,林峰是这么评价的。
带新兵是属于杨翌的舞台,吉珠嘎玛的作用有限,他更多是处于一种观察者的角色。
不过总的来说,这个观察的过程很有趣,他看到那些小屁孩们被折腾得泪流满面,看着那些小家伙们被一点点削去棱角,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样,十足的感同身受。
吉珠嘎玛在那段时间里,很坏心的将自己的乐趣建立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
反正,转眼间,新兵连就快结束,而他在大年三十那天,接到了一通电话,林峰回国后的电话。
两年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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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回国的时间是下午,大年三十那天的下午。下飞机的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在法国的课业在圣诞前就已经结束,他却被教官留下来,一起去美国的海军陆战队进行了一次考察。
其实当时林峰可以拒绝,但是却拒绝不了这种不可多得的机会,所以将回国的时间押后,一结束考察就急急忙忙回了国。
在他上飞机前,教官再次提到了留校的邀请,让林峰好好考虑一下,一定要慎重考虑,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林峰这次点了头,表示自己会考虑一下,毕竟离开国内太久,他也不确定现在的情况。就算他想得太多吧,万一珠子对自己的感觉变了呢?万一自己怎么努力都去不了必须去的地方?或者完全没有必要再去了呢?那么留在法国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林峰做事喜欢先给自己谋条后路,虽然在铺设后路的过程里有些太过血淋淋的残酷,他依旧避免不了这个习惯。
在成都双流机场下了飞机后,他甚至没有预料到会有人来接机,但是他确实看见了站在出站口的亲人和朋友。
母亲穿着|乳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咖啡色的呢子风衣,几乎在自己刚刚看到人的那一瞬间目光就对上了。
而在母亲身边站着三海,这小子一如既往的壮,或者**得有些胖了,微微偏小的深色外套似乎已经包不住那圈滚圆的肚子。
林峰扬着笑迎上去,一人给了一个熊抱,说了好些贴心的话。
当然,没有见到父亲让他有些失望,不过也算是预料内,自己如果不先软下来,父亲肯定能和他硬上一辈子。
出了机场,上车,三海开着车,他和母亲坐在后座,听着母亲明明抱怨却难掩爱意的话语,时不时想一下什么时候能抽到空和珠子说上一声。
其实,这个林峰并没有那么自信,两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吐出来了,可是实际上却是一个格外漫长的时间。断了联系的两个人接下来该怎么走,能不能回到当初,就连林峰自己都不知道。
在回家的路上,三海也会Сhā话进来说,其中提起了珠子,语气里多少有些不爽地抱怨,说是珠子不满意这个安排,还和他发了好大的火,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藏区里有点儿本事的人谁不想出来啊?怎么还捞到这么一个坏脸的?白瞎出那么些力了。
然后,林峰就感觉到了母亲的沉默,不是很明显,但是切切实实地有着一种不悦的气息在里面。
回了家,林云海在家里坐着,见人进来虽然有些端着,但是那双落在儿子脸上的目光却有难以掩饰的慈爱。
林峰走上前,端端正正的喊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林云海点头,应了下来。
母亲郭湘云似乎有意给爷俩儿一个单独的环境,捏着三海的手臂眨了下眼,让人先回去,自己说了两句话就先上楼了。
等客厅一清空,林峰就直接开了口:“爸,对不起,这些年让您老操心了。”
林云海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林峰又说:“擅自转专业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林云海再次点头,不置可否,只是说:“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就你自己安排吧,我不Сhā手了。”
林峰将目光移到一边,眼皮子垂了下来,沉默。
林峰不再说话,林云海也不说话,就这样,分离两年后的父子俩,用着这种糟糕的态度吃了大年三十的那顿晚饭。
郭湘云也吃得糟心了起来,连连张罗着明天去亲戚家走一圈,免得在这儿看着爷俩儿赌气,心里闷得慌。
夜里,吃过饭,林峰就回了自己的屋,先给三海去了个电话,找到了珠子的联系方式,然后又把珠子的号码一个个按了下去。
这个过程里,林峰清晰看到了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紧张,很紧张,他甚至都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可他就是想听听那个男人的声音,来证明自己这些年吃得苦有那个价值。
“嘟……嘟……嘟……”
这样的等待将时间拉得无限漫长,林峰屏息等待着,心里的忐忑几乎让他忘记了呼吸,这是第一次,在等着一个人接电话的时候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该希望对方马上接电话,还是稍微再晚一点。
“咔……”轻轻的响声,电话通了。
“喂……是我……”林峰开口的声音莫名沙哑,目光穿越窗户看到了外面的路灯,就像当初重生醒来时一般,很安静,月朗星稀,昏黄的路灯照在干净如洗的水泥路面,带着几分不安和迷惘,隐约的期盼让他的眼只能定在一个地方无法转移。
耳畔传来微沉的呼吸声,还有背景的喧闹,林峰完全可以想象那边的状况,可是却久久得不到一个回音,些微急切的继续开口道,“我是林峰。”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开始,和小兵的番外就接上了,不过番外太多,不可能在作者有话说里全部贴完,而且也会做出一些修改。我会尽量多贴一些,最好能够到有大修的地方。
“嗯。”对面的男人应了一声,带着几分冷漠,让林峰的鼻子酸了起来,眼眶有什么东西在汇聚,想要流淌下来。
林峰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嘴角勾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我回国了。”
“嗯。”男人依旧用单音节回答着,只是背景的喧闹渐渐变小,于是林峰知道了他的意思,耐心的等待了起来,但是耳畔的呼吸声却夺取了他的心跳,跳起落下,越跳越紧,有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直至背景彻底无声,林峰才试探的叫了一声,“珠子?”
“什么时候回国的?”
吉珠嘎玛的语气平淡,让林峰无法分辨那边的情况,只能继续说道:“今天下午,回来过年。”
沉默……有种陌生的气流在两人中间流动,林峰情愿当成那只小狗被吓傻了后的反应。
他抬起头,笑着眼,看向天空的新月感叹:“果然家里的月亮比较圆。”
那边符合了一句:“是啊,是很圆。”
“温度也合适。”
“是。”
“晚饭吃了吗?”
“吃了,5点就吃了。”
“我才吃完,你那边热闹吗?”
“热闹。”
“……”
“……”
生疏的对话,尴尬到让林峰收了笑蹙紧了眉心,“珠子,咱们能别这样吗?”
“……”吉珠嘎玛没有说话,再次变得沉默。
林峰咬住下唇默默的等待,却迟迟等不到那边的回答,干脆捏了捏鼻梁,让温热的液体润湿了手指,无声叹息,“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
依旧等不到回答,林峰困惑的看了一眼手机的信号,确认是满格后,这才又移回到了耳朵,“还……在吗?”
“在。”这次的回答很快,快的像是怕对方会在下一秒挂断电话,然后微微的停顿,再次开口,“你真的回国了?”
“嗯,在成都。”
吉珠嘎玛的语气突然轻快了起来,带着一点点的笑意,很微弱的,用着柔和的声调说:“回来就好。”
“我没骗过你。”
“当然,只有不告而别。”
“……这件事我解释过。”
“还有独断独行。”
“……”林峰挑眉,“你真不想出来?”
“我想不想不重要,一纸调令,我没反对的余地,不过林将军的公子确实有本事。”
林峰蹙紧的眉头,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对话,干脆沉默了下来,他知道珠子对他有怨气,当初说走就走,一通有人监听的电话草草解释,再之后就是音讯全无,直至找到三海帮忙,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不是他不想联系,而是根本就没法联系。游隼的保密制度不说,他在国外的进修也处于几乎封闭的状态下,可是现在根本不是解释的好时机,显而易见,珠子在生气。
于是,林峰语气又软了几分,“嗯,这事是我的错,该先和你商量一下,对不起,回头任你罚。”
那边,吉珠嘎玛摸了摸耳垂,扭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怎么找到这个电话的?”
“小看我了吧?要查你的电话还不简单?”
“……”也是,先不说他们这些前身侦察兵的退役游隼们,就算一般人查个电话号码有什么难的?直接挨个问熟人就是。只是这个话题一结束,吉珠嘎玛又有点儿词穷的感觉,满打满算已经有两年没见,甚至连个联系都没有,要不是对彼此的感情有信心,可能现在不仅仅是这些隔阂那么简单。
林峰等了两秒,也有些着急,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情况,但是想象和现实总是有着差距,只有他自己知道,听到珠子声音的那一刻有多紧张,那是一种比被手枪抵在脑门上还要焦急而惶恐的状态。
林峰干脆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后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草草的开了一个话题,“抽烟,下了连队烟又抽上了吧?”
“诶!?你怎么知道?”那边的语气很惊讶,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
林峰咧嘴笑了,“就是诈下你,怎么还是那蠢样儿?可虚长了两岁了啊。”
吉珠嘎玛一下瞪圆了眼,“操!你他妈就一千年狐狸,谁敢和你比啊?天生自带外挂!就一怪物!!”
“是啊,我也纳闷呢,怎么找这么一蠢媳妇儿?”
“林峰!”吉珠嘎玛一下提高了嗓门,“你他妈再说一次,谁,谁,什么媳妇儿!?”
“哦……无所谓,换个词也行,怎么找这么一蠢男人?”
“……”吉珠嘎玛眨了眨眼,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笑道,“有个字多余了。”
“哪个?男?嗯,蠢人也不错。”
“……”吉珠嘎玛磨了磨牙,很久没这么和人打过嘴仗了,有点儿应对不上,干脆耍狠,“等你过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峰抿嘴笑,转了转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声响,“行啊,希望你这两年身手没有退化。”
“可以试试,我倒是怕你六国归一。”
“放心,天生自制力强,再加上环境不容懒,六国归一不在我的字典里,倒是你,当了领导牛气了,成天呆在办公室里,腰上指不定挂了游泳圈。”
“你可以亲眼看看。”
“很期待。”林峰笑开了牙,可以想象那边龇出小虎牙的小狗是什么样的表情,心里简直跟猫挠了一般的痒,这可是两年没见了啊。
吉珠嘎玛边说着边偷偷的在腰上摸了一圈,确认依旧如故,这才有些得意的开了口,“你会满意的。”
林峰传来轻轻的笑声,“初三吧,初三我过去找你,你看看能不能均到假。”
“呆几天?”
“怎么?要申请探亲房?”
“有必要吗?”吉珠嘎玛得瑟的笑,“家属区有分住房,到时候住那里就可以。”
“想我了?”林峰这话顿了半秒才说,声音压得有些低,透着点儿暧昧,“我想你了。”
吉珠嘎玛被这句话激的脸上有些热,有点尴尬的开口,“国外没认识俩姑娘?”
“我这不都有家属了吗?出轨这种东西实在挑战我的道德底线。”
家属啊……吉珠嘎玛的嘴角甜蜜的勾了起来,玩笑的话语依旧让他心颤,终于还是喃哝喊了一声,“小峰……”
“嗯。”林峰轻轻应着,心脏瞬间化成了春泥软了一片,很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个从军校认识的小子总会用亮晶晶的双眼看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小峰,小峰,小峰……
怀念的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胞都颤抖着疼痛。
没有和珠子当面说一声对不起,没有说一声再见,没有说一声等我,没有说一声我爱你。
这些遗憾串在一起,沉重的挂在脖子上,压得他几乎无法承受。
“小峰……我也想你,要不是你的那封信……我以为我们就这么完了。”吉珠嘎玛捂住了眼睛,声音染上了水汽,带着一丝感叹的满满的怨念,几乎是哭诉。
“……”
“我想见你。”吉珠嘎玛咬紧牙,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声音,“现在就想!”
“好啊。”平和的语调,带着浓浓的宠溺,一如记忆里的林峰,做事永远那么的冷静、理智,却独独对他有着一份不一样的退让,很淡,却在深处浓稠如蜜。
吉珠嘎玛想要点头,却在下一秒开口道,“不了,按照计划吧,今天晚上我也出不去。”
“好。”
吉珠嘎玛在脸颊上蹭了蹭,拭了一手的水,笑了,“你也出不来吧?”
“这个……咳……如果你要求的话,我一定骑着白马,披荆斩棘的冲过去,神佛通杀。”
“……”吉珠嘎玛笑又浓了几分,“你那骑术还我教的呢,骑马?别颠晕了。”
“没事,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让我照顾你?”
“不愿意?”
“不,愿意。”
林峰摇头笑,一支烟已经染到了一半,却只抽了一口,烟灰落到了地上,目光锁在了暮色四合的远处走过来的熟悉身影上,笑道,“三海过来了。”
“要挂了?”小狗的语气有些失望。
林峰有点儿无奈,安抚,“现在通讯自由,晚点给你打。”
“几点?”
“看你。”
“我现在在带新兵……留守,可能很晚。”
“没问题,24小时待命,全天无休候着,珠玛连长您老任意安排时间,随传随到。”说着,三海跟个熊一样的身影站定在了楼下,远远的都能看到笑开的白牙,林峰探身挥了挥手。
“一点后有时间。”
“没问题,正在倒时差,让我四点给你电话都可以。”
“那行吧,晚点再说。”
“好。”林峰歪头看着三海的身影消失,收敛了心思问道,“把话说完再挂。”
“什么?”
“你知道的,三个字。”
“打电话。”
“……不是。”
“再联络。”
“……你故意的?”林峰挑眉。
“对。”吉珠嘎玛啪的挂了电话。
林峰哑然失笑,乃至笑逐颜开,一声感叹油然而生,我林峰又回来了!!
度日如年,或许真的可以这么形容,虽然林峰这两天有做不完的事情,走亲访友、请客吃饭,可是一旦闲暇下来,心里的思念就像草原上的野草般蔓延滋生。
这里,是他的家,但是他真正的家却不在这里,在那个人的身上,随身携带着,只有见到了,才算是真正的回了家。
小狗的怨气似乎一直没有消下去过,像是在刻意闹着别扭一样,如果他不打电话过去,那边一定不会找过来,于是每天入睡前的一个电话已经记录在了他的行程表上。
初二的晚上,林峰从亲戚家回来,夜晚的成都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人行道上笑语嫣然的年轻男女挽手前行,年幼的孩子蹦跳着向大人求索喜欢的东西,浓重的年味不断的提醒他这是外面,与军营不同的外面。
18岁开始……不,或许更早,早到上辈子,他就一直生活在一个特殊的群体之中,永远的纪律,无时无刻的规划,那些军绿色、那些承担着不同责任是他生活的主旋律。
如今,无论多大,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而言依旧有着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尤其是女人,遥远的像是异次元的生物。
小侄女抱着他的大腿说,“舅舅,我要看灰太狼。”
不太熟悉的舅妈会努力亲善的开口,“小峰,这都多少年没见了,看起来长大不少啊。”
舅舅会顺着问道,“怎么样?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家看看?”
外公会点头,“嗯,该结婚了。”
好像人大了,这些事情就会被亲戚们摆在台面上反复的说,反复的问,说不上是淡定从容,也说不上是举足无措,林峰只能选择顺着他们的话题走……是的,还没有……女朋友都没有谈什么结婚?
无奈,苦涩,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却并不是因为选择了珠子,而是因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无法让他坦然。
纠结的心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堵在心脏,没有血液供养的腑脏空荡荡,日趋萎靡,那些寂寞越累越高,几乎无法承受。
人前装着,人后渴望,渴望一些宣泄,夹杂在那些思念里,排山倒海的只能在特定的一个人面前发泄出来。
他想回家,属于自己的家,只有在那里才可以真正的安宁下来,空虚才会被彻底填满。
林峰收回目光,扭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开口说道,“爸,晚上车给我用下。”
“要出去?”林云海通过后视镜与他对视,旁边是母亲疑惑的目光。
“嗯。”林峰点头,“晚上我不回来了。”
林云海一如既往的淡定开口,“明天我要用车。”
林峰微愣,然后点头,“那我把你们送回去,开妈的车吧,妈,你明天没事吧?”
“没事。”郭湘云做了个随便用的手势,然后手微顿,问道,“不过要去哪儿?明天回不来?这大过年的……”
“重庆,去看战友。”
车内的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林云海深深看着林峰,“听说你找卞海帮忙从西藏调了个军官进来?”
“嗯。”
林云海蹙眉,把目光移到了车外不再说话。
林峰想了想,解释道,“我怕你麻烦,所以没和你说,你知道的,我们那里的每个人都该有个更能够发展拳脚的平台,在西藏边防……有些可惜。”
“嗯。”林云海的声音很沉,“我知道了。”
林峰看了眼染上了几分愁绪的母亲,专注的开起了车,但是脑袋里的思路却瞬间散乱了起来。
四年前埋下的种子如今发了芽,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无视,母亲没有对他循循善诱过,父亲也没有严厉叱喝过,仿佛期待着在时间的磨砺下这个脆弱的苗芽能够自动枯萎消失,可是,现在看来显然没有。那就是一根刺扎在自己和父母中间,却没人敢去拔,疼着,还能忍受,拔出来,见了血,或许这个家庭会瞬间崩溃。
可能,父母都抱持着他能回头的期盼吧?
林峰把父母送回家后,想了一下,上楼换了一套军装,看着镜子里迫不及待的自己,笑了起来。
下楼的时候父亲不在,只有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穿过客厅,欲言又止,林峰想了想,走到母亲身边弯腰在他头顶亲了一口,“妈,后天回来吃你烙的馅饼,韭菜馅的。”
母亲拍了拍他的手臂,点头,“路上小心点儿。”
“嗯。”林峰够过桌子上的车钥匙,起身走了出去,临到门口时又被母亲叫住。
母亲坐在沙发上侧身看他,目光里带着深意,“小峰,等你回来了,我有事儿和你谈。”
“好。”林峰抿嘴轻笑,打开了房门。
从车库里将车倒出来,林峰把蓝牙耳机带在了耳朵上,拨出了一组熟悉的号码后,这才转动方向盘,开向大院的门口。
“喂。”通话接通,珠子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过来。
林峰的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浅浅的笑,“我现在过去你那儿。”
“嗯……诶!?什,什么!?”
“不方便?”林峰挑眉,有点儿小心眼的仔细听了那边的背景声,有不少男人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牌。
“不,不是……你不是初三过来?”
“嗯,初三,开到那边差不多了,你要真较真,我可以掐着午夜的点儿到那儿。”
“连长?”一个陌生的声音Сhā了进来。
“你们先打,不,我不玩了!等下见到你们指导员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哦,好。”
林峰无声的笑,听着那边的男人急的语无伦次,心情顿时大好,单单是想着那边的情况就让他心里的愁绪消失无踪。
林峰打出一个转向灯后无奈的想,这个世界,可以达到这个效果的,除了那个纠缠了两辈子,到了最后都成为了生命中最重要转折点的吉珠嘎玛,还能有谁?这是怎么一个孽缘?
“喂?林峰?”珠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些微的喘息,几乎可以确认是在小跑。
林峰失笑,“你是不是要回去收拾房间?”
“……”
“没事,我不计较,你慢慢走。”
“没你想的那样,我那屋基本没怎么住过,一层灰,再说了,我回去还得一个来小时。”
“行,不用解释,收拾干净。”林峰顿了一下,打趣道,“洗干净了等我。”
“……”珠子沉默了两秒,莫名的开口,“要不我开个车去接你吧?”
“……”林峰无语失笑,完全不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刚想说话逗人,目光突然定在了路边的一家超市,想了半秒,开口道,“行了,别折腾了,我现在有点儿事,到了给你打电话。”
“什么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
“……”
林峰挑眉,把车停稳,无奈开口,“你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总得买是吧?”
“我什么东西没……哦,那行,你买。”
挂了电话后,林峰看着自己一身军装有些无奈,最后穿着秋衣进了超市,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一袋子的东西,这才继续往重庆开。
11点半,林峰到了重庆江津,又给珠子打了个电话确认路线。
13军的大院就在师部附近,规模也不小,毕竟也是个师级建制,连长级别以上都分的有房,只是因为驻地远的原因,大部分军官很少过来住,一般住在里面的军人家属比较多。
这个点儿,大院门口已经有些冷清,只有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带着两个小孩在路边放烟火,大院的门口有一个岗哨兵在站岗值勤,林峰的车灯晃过去的时候,那名持枪站立笔直的兵扭头看了过来。
林峰的视线并没有定在那里,而是落在了大门边站着的男人身上,冷白的灯光下,俊朗的五官,笔挺的身形,神情意料内的激动,几乎是瞬间就站直了身体探头张望,林峰勾起嘴角,目光柔和的说,“我看见你了……”
看着珠子快步迎过来,一双眼微微眯着,迎着灯光往里面看,仿佛想要凭着毅力破除迷障,穿越光芒,看到彼端的人。
林峰有点手脚忙乱的解开安全带,打开了车门,在踩到地面的瞬间,整个人就怔住了。
与透过车窗玻璃完全不同的感觉,真实存在的。林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很紧张,像是在梦里一样,这个男人迎着自己走过来,那双眼牢牢的锁着自己,无法压抑的喜悦,期待着接下来的碰触,美好的都不敢呼吸,就怕一碰就碎了。
恍惚,屏息,怔神,大脑一片空白,世间的万物在这一刻皆消失,只有对方鲜明的身影,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真实。
“爸爸爸爸……”稚嫩的童音打破了迷障,如快进的带子恢复了正常。
林峰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开了牙齿,“我来了。”
吉珠嘎玛蹙眉点头,大力的眨了一下眼,将遮挡视野的那些液体挤走,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我看见了。”看见你就在我眼前,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突然从我的身边消失后再出现的身影,看见你站在这里,扶着车门,一如深深刻在脑海里的容颜,温柔的笑,笑的我要那么艰难才能控制住即将留下来的泪水。小峰,你终于回来了,直到这一刻我才相信,你真的回来了,回来我的身边。
吉珠嘎玛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克制着自己扑上去拥抱的动作,努力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直到对面的男人微微歪头,张开了手……
几乎停顿下来的脚步终于无法克制,几个跨步冲上去,隔着车窗牢牢的抱住了这个男人。
熟悉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体温和气息……属于林峰的,原来还是那么的清晰,瞬间就唤醒了在心底蛰伏的感情,牢牢的抱紧,绝不再松手!!
眼眶再也无法束缚那些滚烫的液体,泪流满面。
小峰……小峰……
这辈子,唯一的,永远的爱人。
林峰吸了吸鼻子,狼狈的擦了擦眼泪,喃哝喊着,“珠子,我很高兴,真的,别这样,我快忍不住了。”
吉珠嘎玛无声的笑,在林峰的肩膀上狠狠擦了一下,这才抬起头,“走吧,进去。”
“嗯。”林峰抿嘴笑,看着眼前成熟了一些的男人,点了一下头,珠子的眉宇五官几乎完全没有改变,就像记忆里一样依旧帅气乃至漂亮,就像是来自雪域高原的獒犬,目光淬利而专注,只是如今经过岁月的磨砺平添了几分沉稳内敛。
吉珠嘎玛松开手,尤有几分不舍的拍了拍,这才绕到了另外一边的车门走了进去。
车门“咔”的关上,两人相视一笑,林峰打燃了火,将车缓缓开了出去。
站岗的哨兵迎过来要求林峰出示证件登记,林峰把军官证掏出来递了过去,对吉珠嘎玛笑道,“管的还很严嘛,你出来接都不行。”
吉珠嘎玛抬起头看他,目光有些茫然的啊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晚上嘛,你该习惯了吧?”
林峰笑了笑,没说话,接过哨兵递回来的证件,默默等待大门的开启。
军区大院的夜晚很安静,开着暖气的车完全阻隔了外面原本就不多的声音,车里静的似乎连呼吸声都能够听见,汽车平稳的前行,吉珠嘎玛指着回家的路,林峰扭头看了几眼,终于还是握住了吉珠嘎玛的手。
下一秒,手就被反握,紧紧的抓牢。
林峰嘴角的笑甜蜜浓郁。
很安定,心跳的很平稳,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那么的重,实实在在。
“还有多远?”林峰轻声问道。
“拐个弯。”
“几楼?”
“二楼。”
脚下用力,车速提高,一个转弯停在了楼下,在熄火的同时,林峰问了句,“我可以信赖这里的隔音吗?”
吉珠嘎玛微怔,笑了起来,“我没试过。”
林峰挑眉,不再说话,从车后拿过一袋东西丢给了吉珠嘎玛。
停好车后,俩人一前一后,三梯并做一梯迫不及待的上了楼,吉珠嘎玛拿着钥匙开锁的时候,那双可以稳定举着手枪数个小时一动不动的手竟然颤抖了起来,数次才Сhā.进锁里。钥匙碰撞的声音在楼梯口刺耳零碎的响着,手腕扭动,门终于被打开,露出了灯火通明的小房间。
进入的瞬间,林峰搜集了所有的情报,20来平的小屋,一眼看过去家具简单,一张咖啡色的单人沙发,电视柜和21寸的电视,电视应该是新买的,角落里还有纸壳子,一张饭桌,1.2米×2.0米的床,自带卫浴,窗户关的很严实,蓝色的窗帘拉好,完好的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林峰双眼浅眯,就要转身,却在下一秒,被一双手臂牢牢抱住。
林峰放松身体,抿嘴笑了。
这样的迫不及待,才是他的小狗,他的珠子。
吉珠嘎玛就这么静静的抱着林峰,不想动,明明有着更迫切的冲动,但是这一刻,在独属于两个人的空间里,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感觉才是最想要的,很安稳,很甜蜜,很窝心,牢牢的抱住这个人,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呼吸着肌肤上的气味,舒服的只想闭上眼睛,恒久留长。
“让我抱抱你。”林峰轻柔的声音传来,吉珠嘎玛摇了摇头,不想打断这种感觉。
林峰轻轻的挣扎,吉珠嘎玛用力,不悦的蹙紧了眉心,“我抱一会儿。”
“……”林峰失笑,舔了下嘴唇,“只要抱着吗?”
“不……”吉珠嘎玛张开眼注视着林峰的侧脸,虔诚而专注的吻轻轻的落在了林峰的耳后,然后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落在朝思暮想的肌肤上,移向嘴唇。
林峰偏过头主动迎了过去,嘴唇碰触,烫热的一如记忆里的柔软,像是泛着甜味儿一样,林峰开启嘴唇吸吮了上去,品味着对方的味道。
下一秒,珠子的唇瓣微张,结结实实的堵住了林峰的嘴唇,厚实有力的舌不容抵抗的伸了进来,林峰品尝到了清爽的牙膏气味,微微有些分神,干脆趁机挣开了珠子的手臂反身压了过去。
交叠的身体碰撞到门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贴合的嘴唇紧密不可分,交缠的唇舌在彼此的口腔里探索辗转,情.欲累积的又快又狠,几乎瞬间就抵达了顶点,两个人脑袋里变得空白,分不清东南西北,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只剩下渴望和掠夺。
粗哑的呼吸声在彼此耳畔回荡,就像是催|情剂一样,不断的试图将对方的情绪再推高一点,再一点,更多一点,哪怕是爆炸,都在所不惜。
林峰牢牢压着吉珠嘎玛。
吉珠嘎玛紧紧的抱着他的腰。
贴合着,密不透风,挤压着,索求彼此,厮磨着,感受温度。
身体被点燃,热度从脚根涌上,爬过脊髓,汇聚在大脑,吻到动情,两个人熟门熟路,做了无数次的习惯自然而然生出,身下紧紧贴靠在一起的部位抵靠在了一起,让对方感受着自己的硬度和热度,带着些微的疼痛,却更加的兴奋。
整整两年的空窗期,与爱人的耳鬓厮磨,倾情激吻,激烈的像是撕咬,粗暴而直接,甚至仅仅是这样的拥抱亲吻,两个人都有些无法承受的像是快要射出来。
吉珠嘎玛干脆用力抱紧林峰,把他往床边带,两个人一路踉跄着穿过客厅,跌倒在了床上,不太结实的小床发出了一声呻吟。
林峰倒在床上,撞的后背疼痛,震荡的脑袋更加空白,尤其是下、、身肿胀疼痛的让他无暇他顾,只想和他的珠子狠狠的缠绵,把所有的爱,缺失了两年的份一起补回来。
吉珠嘎玛跪在床上,拉开裤子的拉链,然后是林峰的,本来想抵靠在一起释放一次,怎么知道林峰却一把抓住了他烫热的部位,温热而有力的手,让吉珠嘎玛舒服的叹息了一声,干脆抓住林峰直立硬.挺的部位撸、、、动了起来。
第一次不需要太费劲,情绪已经累积到最高,三两下就射了出来。
高.潮之后,吉珠嘎玛叹息了一声,趴在了林峰的身上,亲吻着他的脸颊,细密浓稠的倾诉着自己的爱意。
林峰舔了舔发麻的嘴唇,长出一口气,感慨万千的笑了起来,“果然是这样。”
“什么?”吉珠嘎玛心不在焉的问,身体的渴求是暂时发泄了出来,但是心灵的枯竭却需要一点点的滋润,他不断亲吻着林峰的脸颊,脖子,一点点的填补那些缺失的亲密。没有想到,两年的时间并不是空白,而是酝酿沉淀,让他的感情更加的厚重。
“原来我真的这么爱你。”林峰说。
167他们的爱情(上)
其实游隼出来的人分的部门都很不错,谭指导员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为他们安排了前程,虽然说连长在部队里不过是个最低的官衔,可是单单每个人背后设成A+保密的漂亮档案,就够他们一路顺遂的升到团级,就算转业回到地方,也都是事业单位的领导,也算是晚年无忧,部队是对他们出生入死算是做出了相应的补偿。
再说了,就看雷刚下连两年就要升营就可以看的出部队对他们这些人的重视。
当然,要说分的差强人意的也只有珠子,毕竟是政策问题,谭指导员还没那个能力处理驻藏部队的编制问题,所以说,林峰也知道自己欠了三海一个很大的人情,活动的那些关系应该没少折腾过,甚至三海他爸卞少将也出了面。
所以……关于珠子的事会传到他爸耳朵里不奇怪。
想到这里,林峰暗自叹了一口气,现在是开心,可是家里还有着一场硬仗要打啊。
一顿午饭吃的宾主尽欢,杨翌的表现让林峰确认这小子绝对是个圆滑的人,说话张弛有度,虽然也略微感觉到自己身份的尴尬,但是却表现得非常大方,既不锋芒毕露,又不过度卑微自谦,调整得气氛一直都很愉快,绝对不是一个会让人讨厌的性格。
林峰喜欢和圆滑的人打交道,这类人其实更好相处,绝不会去肆意试探别人的底线,就算有所求,也是深思过后的平等交易。
而且,中国有句老话,酒后看人品,虽然说兄弟们喝酒不会真的把对方灌醉,但是也绝对会处于晕眩状态,到了这个程度,杨翌依旧如初,说话有度,表现有理。
这样的人,是领导最喜欢带出去的人。
结账的时候,杨翌先放了钱,但是珠子硬给退回去了,接着四个人又去茶楼坐了一下午。
杨翌原本用着喝醉了为借口不打算去,结果珠子反而喝得开心,硬把人给拽了过去,到了地方,杨翌又以困为理由开了别的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三兄弟都明白杨翌的意思,慢悠悠地喝着茶,很快就回忆起了当年游隼时的趣事。
林峰知道雷刚不愿提四少的事,也就没再说,实际上要按他的回忆,最有趣的还是四少的那封信,简直就是惊艳到惨绝人寰的地步,让他深感佩服。
林峰不说四少的事,雷刚却多少会提到林峰和吉珠嘎玛之间的问题,对此双方有些无力,林峰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最终能不能成,只能说是先这样看看。
其实有些话题一旦开说,气氛就得往下沉,怎么都漂不起来,一时间,都各自无言沉思。
差不多下午四点过,杨翌过来敲门,问他们是不是在外面吃饭,他去定位子。
人一走,林峰看向吉珠嘎玛趁机开口:“你这兄弟不错,难怪说很通人情世故,说句实话,别看你是连长,就真该学学他。”
雷刚失笑摇头:“定性了,难。”
吉珠嘎玛一脸无辜看人:“我也没差到什么地步,不信问刚哥,领导对我印象都挺好。”
“别问我。”雷刚摆手,不予置评。
林峰哼哼地笑:“无所谓了,三岁定终身,大家都习惯了。”
吉珠嘎玛被埋汰了一番,当即就有些炸毛:“我怎么差了我?你这才回来就指这是那不是?”
“……”林峰扫了眼雷刚,再说下去很明显的打情骂俏,还是得注意一点儿环境,雷刚再说知道,闹的狠了,肯定也不自在。
也许是大家又熟稔了几分,晚上的酒喝得远比中午多,林峰酒量一直都不算好,醉得最快,散场的时候几乎是脚下不稳,最后是被珠子扶着坐着计程车回的大院。
进了屋俩人直接就往床上倒,吉珠嘎玛趁着林峰喝得手脚发软,彻底饱餐了一顿,热情的差点让林峰晕过去。
这一次,俩人直接在屋里荒淫无度窝了一天,饿了就吃点饼干,醒着就看看电视,心动了就直接开摸上压,屋里的艳□风就没消散过。
乃至初五吉珠嘎玛回去工作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手脚发软的使不上力。
林峰也要回成都,就跟着吉珠嘎玛去部队取了车,顺便看他带了一回兵。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林峰看的心软如棉,浓稠的甜中还带着几分酸楚,一边欣慰着当年那个愣头小子现在终于长大了,一边缅怀着逝去的那些青春时光。
他爱当初那个热情如火,肆意张扬的珠子,就像一曲青春的歌谣般让人清新鲜活,也爱如今这个凌厉干练,成熟厚重的珠子,让他想起了被打磨抛光后的美玉般光滑润泽。
其实这就是爱情,动了心,扎了根,就像荒原的野草一样,在风雨之后总会蔓延乃至无边无际。
林峰想,其实只要是这个人就够了,哪怕让现在的他回去,回到上辈子,或许当他再见到一个退伍后过着普通老百姓生活的珠子,依旧难以自控心里的爱慕。
远远看着在士兵面前讲话的男人,林峰勾起了嘴角,当然,他不想回去,只有这个时空的珠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永远。
和吉珠嘎玛告别,约好电话联系,林峰就开车回到了成都,这一路上都有些不太专心,他大概能明白他母亲要和他谈什么,各种应对的手段和之后可能造成的后果都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谋而后动,但是真要简单来说,就是坦诚和隐瞒。
从情感上来考虑,林峰觉得自己应该坦诚出来,至少先争取到母亲的支持,父亲那边再慢慢的解决,这样也算是给他和珠子两个人的感情上上一道保险,不是他过于敏感,虽然这次的见面让他们的爱情稍稍稳固了下来,但是依旧很危险,珠子的情绪波动一直都很大,在他离开的时候清楚的看到珠子眼底的不舍和几分慌乱,欲言又止的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出某种类似抛弃一样的行为。
也是,这么多年过去,珠子也都长大了,接触到的事情多了,人也就少了年少的时的那份奋不顾身的拼劲,总以为虽死无大事,敢于天比高。
可是理智上却明白,这是最鲁莽的行为,他们从游隼出来,从地狱回到人间,七情六欲,人情世故蜂拥而来,不再纯粹,更重要的是他无法预计到家里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那些与生俱来的光环如今成了他和珠子之间最大的阻力,正是他极力挣脱的部分。
家里是最难过的一个坎,可如今的林峰早就已经选好了路,从那处地狱里爬过的时候,林峰就已经没了退路,他只能咬紧牙走下去。
说实在的,如今的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珠子不和他好了,他说不定真会选择把人给杀了才解恨。
林峰回到家已经错过了晚饭,林云海身边的警卫兵这些年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林峰也不好寒暄,点了头就进了屋。
客厅里没人,上楼去父亲书房看了一眼,问了一下情况,知道母亲今天晚上有手术,林峰暗自松了一口气,下楼热了些饭菜吃。
才吃到一半,郭湘云就开门进来,见到儿子回来,自然笑着问了几句话,林峰心虚,乖巧的拍马溜须,问母亲吃过晚饭没?他去热。
这话简直就是废话,医院肯定有工作餐提供,郭湘云知子莫若母,去厨房里拿了筷子就坐在了林峰身边,开口:“有事和我说?”
“嗯。”林峰不是很喜欢主动出击,但是现在的情况等不了,分析下来,一旦母亲先开了口,那么他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所以故作轻松的抢先说道:“妈,我记得这次去爷爷家谈到对象的事,我就想着岁数也不小了,但是你也知道军人的情况,您肯定也急着呢吧?留心没?”
郭湘云话都没听完,脸色就沉了下来,直接就把筷子丢到了桌子上,冷冷地看着林峰:“我能介绍谁?介绍谁都不管用,你要是真有心了,就不会跟我说这事。”
林峰也只能收了脸上的笑,没想到母亲比他还狠,一开口窗户纸就基本捅破了,根本就没盘旋的余地。
郭湘云看了眼楼梯口,站起了身:“去你屋说吧。”
林峰跟在身后,一路心思如电,最终确认,也只能见招拆招。
进了房间,郭湘云等着林峰一把门关上,就开口说道:“有些事,你要是不提,我琢磨着也就暂时压下去,但是看起来你去重庆之后也算是打定主意了,我就跟你明说吧,这事我不会同意,我也不会拿相亲那些事逼你,不过我相信你早晚会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决定。”
“妈……”林峰坐在母亲对面,蹙眉喊了一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处理方式,不逼,实际却是狠逼,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他肩上,让他自己来做取舍,比用强硬的态度更让人难受。
郭湘云叹了一口气,与儿子对视:“你今年也才28岁,如果真的那么早定下后半辈子的路,你早晚会后悔,但是我不会硬逼着你现在做决定,也知道那不可能,暂时我们就不谈了吧。”
“妈,我们在一起六年了,你觉得还有别的路走吗?如果不是真的分不开,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你谈这件事。”
郭湘云闭上眼,捏着鼻梁不再说话。
168他们的爱情(下)
林峰进教导大队当教官不难,就算林云海不吱声,林峰的后台摆在那里,找到关键人物吃上一顿饭,事情也就解决了,简直有种军队就是他家开的感觉。
当然了,在西南军区随意走动,对于林峰而言似乎也觉得理所当然,可那唯一想去的地方却一直没信。
林峰回国后半年多,和谭国华见了不下五次面。最初谭国华很惊讶,真心没想到林峰出国溜达了一圈,还想回这里,毕竟就算大家都说特种部队升衔快,可那是对于普通人,就林峰家里这情况,到哪儿升级不快?就算将级不好升,可是升到大校级别,也不过就是十来年的时间,何苦来的还要往这山沟里面蹦?
林峰没法和谭头儿解释,只能说想靠着自己的本事找工作,而他就喜欢游隼这地方了,能有什么办法?
谭头儿不再劝说,也就持续地和林峰保持联络,珠子他们之后的那些游隼临近退役,还有好几个是林峰找的单位。在林峰这尊小佛面前,谭头儿是一点不客气地利用,双方合作得很愉快。
谭头儿今年四十有八,也差不多到了想要退下找份清闲工作,陪陪家人的时候,所以也考虑过能不能让林峰来接了游隼。可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合适,林峰虽然有那个资历,可是还是差了一点,年纪又轻,到这么重要的部门来不合适。不过不管怎么说,谭头儿对自己如今位置的后继人选基本已经有了着落,就等着林峰再努力上几年,到时自己要退前推上一把,接替位置也就顺理成章。
不过在那之前,谭头儿觉得林峰必须在“鹰隼”练练。
林峰也是这个想法,“游隼”的情况他清楚,要进去真不容易,而“鹰隼”的空间就明显大了不少,硬挤应该可以挤进去。
所以,回国后的后半年,林峰一边和珠子过日子,一边忙碌着手上的事,有时候和“西南猎鹰”大队的大队长叶振国那一圈子的人喝喝茶,吃吃饭。
不得不说,在这个过程里,杨翌出了不大不小的力,但逢有酒局,林峰就把杨翌叫上,酒桌上的气氛就没一次不满意的,而且林峰真要忙自己事的话,杨翌也会暂代他的工作,给了他更大的活动空间。
这段时间,在所有人眼里,林峰真正扮演了一次**的反面教材,岗位上经常看不到人不说,有时候就算来上班,也是酒气熏天。可问题,还真没人敢说他。
哎~这就是现实。
现实得苦哈哈守着连队的吉珠嘎玛各种羡慕嫉妒恨,有时候抓到醉醺醺的林峰,就是各种折腾,非得把人整得连连说:不要了,不要了,你小子想死啊……这才满意。
当然,要按吉珠嘎玛的话说:啧,喝醉的林峰真是可爱得要死,漂亮得要命,动不了几下,眼里就能涌出泪珠,包着那黑白分明的眼,朦胧得几乎能把他给熏得醉过去。
到了2012年年底,大军区开始演习,林峰被林云海给召了回去。这个时候林峰和他父亲的关系还是不太好,老人家心里明白林峰在重庆那里干了什么勾当,又不好坦言了说,见面格外尴尬,所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这之前是一次没有宣过人。
林峰倒是还算孝顺,或许是因为回家看父母和他的人生路不冲突,所以有空都会回去走走,可是父亲不搭理他,母亲看他就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来回扫,一次又一次,林峰虽然经常回去,可是在家里待得时间是越来越少。
这次突然接到自家领导的召唤,问都没问一下,就屁颠屁颠地回去了,而且直接去的林云海的办公室。
林云海作为大军区的司令员,那办公室绝对是相当的气派,设计合理,林大将军往那张大椅子上一坐,有如坐山猛虎般的气势,没一个敢在他办公室做一个多余动作。
就连林峰也一样。
林峰从小就怕他爸,父亲露个笑,递个赞许的目光就能让他高兴半天,但是那张脸一沉,眼一瞪,林峰就得低头,如今虽然他的翅膀略硬,但是父亲在办公室召见自己,被这种刻意制造出的气势一压,连杀人都不眨下眼的林峰当即就低眉顺目地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
林云海靠坐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峰,俯视般地问:“听老叶说,你最近老找他喝茶是吧?”
林峰笑了下,点头。自己那些小动作肯定是瞒不住父亲,今天父亲提起这事,很明显是在警告了。
林云海又说:“既然闲着无聊,和我走一圈吧。”
“哪儿?”
“军区搞演习,在西藏。”
“好。”林峰敢说不好吗?见不到人,在电话里自己还敢硬气一点,见到人了,他也只能乖乖听话,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云海像是宣布了一项工作一样,说完低头又开始忙自己的,直接无视了自家儿子的身影。
林峰干坐在那里等着,心里琢磨着,这是打算把自己带进西藏,带在身边,让自己消停些日子吗?那么接下来呢?父亲打算怎么做?
过了一会,林云海像是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在,抬起了头,眉心微蹙:“你出去吧,下午四点出发。”
“哦。”林峰讪讪地站起了身。
林峰回家混时间,没想到母亲竟然在,见到儿子回来,郭湘云笑了笑,说:“听你爸说要进藏几天,要我给你收拾东西不?”
林峰摇头,走过去贴着母亲坐下,见母亲虽然在看电视,但是目光总是往自己身上扫,欲言又止,干脆苦笑了一下,喊了声:“妈……”
郭湘云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我想早点退休。”
“嗯,挺好。”林峰点头。
“这日子过得莫名其妙的疲惫,可是真要退下来,我真不知道能给自己找什么事情干。小峰啊……你和你爸那关系就不能缓和一下?我在这中间夹着,难受。”
“……”林峰敛目沉默。真要能缓和,他也想,只要退一步顺着家里人就行,可这一步他确实万万退不了。
郭湘云看着儿子的脸,半晌,抬起手在林峰的脑袋上摸了一下,柔软的拇指掠过额头,突然说了句:“身上的伤……给妈看看……”
林峰笑着说:“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看过了吗?”再说了,您看一次哭一次,我怎么还敢给您看。
郭湘云也不强求,她把手收了,低声喃哝了一句:“你这是连命都不要了,我还……”
后半句太轻,林峰听不清楚,他侧身贴过去问:“什么?”
郭湘云却很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说了一句:“最近不少人通过你爸打听你,你爸都给应付了,但是你必须得给你爸一个交代,知道吗?”
“知道。”林峰点头,想了想,说道:“妈,家里的情况我懂,有些事情避不过去,所以我要是跑远点,你们会不会觉得好过些?”
郭湘云脸色微愠,蹙眉:“你想到哪儿去?”
“偏僻点的部队。”
“死心眼!”郭湘云骂了一句,“值得吗你?”
“妈,你听我说。”林峰抓住母亲的手臂,与她对视,“我不是会埋汰自己的那种人,真要不值得,我就不会做。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给自己最好的一条路,不会让您觉得我把自己给毁了!”
你这还不是毁自己!?郭湘云心里气不但没消下去,反而被林峰的一席话给掀了起来,起身就走,却被儿子一把拉住。
林峰仰头看着半站着的母亲,淬利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闪亮,诚挚地说:“妈,相信我,只要给我时间,你就知道值不值得。”
郭湘云挥手,上了楼。
林峰看着母亲的背影,落寞地躺在了沙发上。
郭湘云上楼后就在床上躺下了,过了一会儿,翻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老头子带回家的,虽然没有言明了让她看,但是目的不言而喻。
翻开文件的第一页,是张照片,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带着军帽,勾着嘴角冲着镜头笑,看起来特别健康。
可是郭湘云却特想把这照片撕了,最好做点儿什么,让这人离自家儿子远远得,最好再也找不到。
其实,她对吉珠嘎玛的印象很好,当初到家里来的时候,还觉得林峰这朋友真不错,模样讨喜,还有股朴素的气息,让人觉得放心。可是现在,当明白了真实情况后,郭湘云是真的没办法理清自己的心情,那股子怨气就像是自己白长了一对眼睛似的,把狼看成了狗。
郭湘云把资料转身砸在了床上,翻身侧躺,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又叹了一口气。
她有种预感,她拉不回来儿子了,儿子做得这些事绝不是图个新鲜,就冲着好好的学校不读,突然跑去了特种训练中心进修一样,那是把未来都给压了上去。这样决绝的行为,简直让她觉得,自己真要敢下手,这儿子说不定会做出更过火的事。
郭湘云气林峰,气吉珠嘎玛,可是却又必须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而偏偏这个事实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情形。
有时候,郭湘云也在想,如果自己嫁得男人不是林云海,不是这么一个需要脸面的男人,说不定看在儿子这两年的决定也就默认了,可是偏偏她就嫁了需要正面形象的丈夫,她怎么可能张口承认儿子,承认儿子那些事?
或许……就像儿子说的,躲远点儿也对吧。
郭湘云吸了吸鼻子,把脸搁在枕头上,压着声,哭了起来……
做妈的,就没一个不希望儿子在身边,过得好好的,可为什么,这爷俩要给她出这么个难题……
林峰下午跟着林云海进了西藏,坐得火车,军列,一些车厢载人,一些车皮拉着装甲车,走走停停,开了大约两天才登上高原。
说起来,这个在火车上耽误的时间为林峰和林云海修补了不少关系,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身边还有别的人,父子俩也不好做得过火,这么装着装着,渐渐就找到了当初父慈子孝的感觉。
不过仔细想来挺可悲,林云海的官当得太高,形象就要得越好,不能有半点污点,林峰身上优秀的一个特质就是来自林云海,可是同样的,就是林云海让林峰不得不做出躲避锋芒,躲到远处的打算。
林峰打算借着父亲的威慑躲开父亲的压迫,这也就亏了林峰能做出来,而且做得不明底细的人半分看不出来,做得日后就算有人知道林峰跑到哪儿去了,还得给林云海竖起拇指。
这算是个后手,让父亲必须硬绷着这个皮,挺到最后。
不过显而易见的,以后父子俩怕是就得成仇了。
林峰不太想见到那个时候,所以借着和父亲难得亲近的机会,特别孝心地做了次乖儿子,把老子伺候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眼底的笑也多了几分。
进了西藏,林云海就不是很有空了,这次的大演习拉到西藏来搞,多少有些震慑的意味儿,军事目的不言而喻,所以事情很多很杂,尤其是演习的气势,那叫一个如虹!
林峰就一直跟着林云海转悠,长长见识,也学了不少东西,可是真到演习的时候,林峰就开始打哈欠。
典型老红军的套路,所有的武器在演习中心走一遍,那些个导弹,对着远处的标记一番轰炸扫射就完事了,声音够大,但是假的不得了。
嗯……不能说假,应该说,这是一种林峰没见识过的阵地战,一种没有敌人的阵地战,你说,让林峰这种从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人能觉得有劲儿吗?连一个敌人都没见躺下,多没意思?
就在这无聊的时候,林峰接到了珠子的电话,说是他们13军的侦察营要拉出去演习,可能也是去西藏,说不定能碰上。
林峰一听,乐了,开始给自己找事儿做,写了好几份演习计划交给了林云海,林云海倒也认真看了,也不知道对侦察营这些字是不是比较敏感,整个过程一直在蹙眉,就在林峰的心渐渐往下沉,以为没戏时,林云海抽出一份计划书晃了晃,说:“这个可以,我会交给导演部,让他们安排。”
林峰灿然一笑,忙不迭点头。
林云海把资料放到一边,手指在桌面上轻叩,说:“这次参加演习的侦察团有你的战友是吧?”
林峰不知道林云海说得是哪一个,点头和摇头都不是。
最终林云海也没解释,只是拍了板:“这次我和你一起留下。”
留下!?
林峰瞪眼!
留下干吗?
不会为了看吉珠嘎玛吧??
这……这……
林峰想要让自家爸回去,可是又开不了口,只能耷拉着脑袋出了指挥中心的帐篷。
大军演结束,到了小部队的军演,全程按照林峰的计划来。
在制定侦察兵演习计划这一点上,林峰绝对有足够的能力参与,绝不是因为他老爸的原因而受到重用,导演部看过后,觉得没有什么要修的地方,这样的考核几乎将特种小队的作战发挥到了极致,让侦察兵来演练,绝对是一次高层次的考核。
其实林峰的计划简单来说也就几句话交代了。
珠子他们将会在进入西藏前得到前方部队遭受敌人的猛烈的攻击,需要支援的通知,然后在进藏后,前方军队会被消灭,而珠子他们整个侦察团将会处于孤立无援的形势下,在这之后怎么应变,就需要军官们的合格应变。
紧接着,导演部会给他们一个“营救”任务和一个渗透“侦察”任务,这个考核的就是士兵的军事素质。
在这之前,侦察团不会和敌方接触,真正接触的时候就是“营救”任务完成的同时,林峰身上携带的“发信器”将会暴露侦察团总部的位置。敌方将会在短时间内“围剿”他们。那么这里的考核的就是整体素质了。
当然,林峰如果知道林云海打算留下来,他肯定是死也不会提出这个计划,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凉凉地看着跑过来营救“人质”的吉珠嘎玛在见到林云海的那一刻,吓得差点儿跪下的模样。
咳……
林峰醒了醒嗓子,偏开了头,不忍再看。
吓坏了吧……可怜……
169我在看着你
10:21,巡逻卫兵过去一队……
林峰把玩着手里的表链,将目光从表盘上移开,隐蔽地看了左前方一眼。
父亲正在喝着茶看着报纸,时不时和一边的老战友说上两句话,主要内容还是这次大军演上的不足,以及西边的那些事儿。
这时候的林峰还在纠结着老爷子留下的问题,有些看不准老人家的心态,到底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使用些什么手段?
同时,还期待着等下最好不是吉珠嘎玛带队过来,毕竟刚哥也进了藏,万一让刚哥带呢?这样在回去了路上就可以借刚哥的通讯器材给珠子提个醒,免得见到人了吓一跳。
巡逻卫兵过去一队……
林峰打了个哈欠,趴在了桌子上,有些困。
昨天夜里珠子他们进藏,林峰就一直没睡好,有些担心今天的事儿,怕父亲见到人后请“珠子”喝茶,聊聊人生理想什么的。
当然,珠子也不是吓大的,林峰还真不怕珠子服软,偏偏最怕的是那小子硬碰硬,和父亲对着干。可问题,就珠子那层壳薄的像鸡蛋似的,能和父亲这块巨石比吗?
就连自己都不敢硬来。
巡逻卫兵过去一队……
林峰记下每次卫兵过去的时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猜测着这次谁带队,是喜欢直来直往的珠子还是谨慎的刚哥,又或者是不太熟悉的军官。
哎……林峰不喜欢这样!
他看了一眼自家林大将军,想要开口把人哄回去,你说你,堂堂一个大军区司令员,留守在这儿干吗啊?珠子你不认同,做事谨言慎行,自家儿子的感情死也不提,你就不怕擅自留守在这里引起各国间谍的猜测啊?那可比这事儿大多了是不?
外面没动静。
林峰不动声色地绷紧身体,扫了父亲一眼,立着耳朵开始听外面的动静。
巡逻卫兵没有按规定的时间过来,有极大的可能性受到袭击,不过还要等上一分钟才能够最后确认。
他没想到侦察营找到这里的时间那么快,毕竟他们如今已经离开了当初的指挥中心,另有营地,而这些侦察兵想要找到他们,必须到达最初的中心“遗址”,然后通过各种线索追踪到这里。而且,这里的守备力量并不弱,想要渗透救人,最好的行动时间还是在晚上。
少时,外面突然出现不该存在的动静,是杂物翻倒的声音。
林峰坐直身,眯起了眼。
果然,来了……
这手段……不是林峰高看,能这么快找到他们,只有在游隼里追踪头一个的吉珠嘎玛了。
帐篷的门帘被骤然掀开,全副武装的男人们持枪跑了进来,打头的那人环顾了一圈,然后目光定在林云海的脸上,僵住。
林峰认出了涂抹了满脸迷彩的珠子,对着人苦笑了一下。
这时,林云海放下嘴里的茶杯,端坐在椅子上,颇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认出来了,我见过你。”
珠子手一软,枪往下滑了几寸,反应过来后,手忙脚乱的急忙给抓了回来,嘴唇开阖了两下,不知道说什么,黑白分明的眼慌乱地绕了一圈,最后呆呆地看向林峰。
林峰急忙站起身,打着圆场,干哑地“哈哈”笑了两嗓子,说道:“好了,你们任务完成了,快点带我们离开这里,记得这里还是敌人的势力范围内。”
身后的士兵涌了进来,迎接“人质”。珠子眨巴着眼,怯怯地看了林云海一眼,贴着边溜到了林峰身边,想要抓人又不敢,手足无措。
明明眼前的情况挺紧张的,林峰却“噗”地笑了起来,使劲夹着嘴往门口走,躲开了珠子恼羞成怒的目光。
直到出门,珠子都没敢再看上林司令一眼,实在是情况不一样,他心虚,他拐跑了别人家的儿子,他直不起腰来。这情况绝对和丈人见女婿,公公见儿媳的情况不一样,要是真是这种事儿,珠子自问,他绝对可以理直气壮的上去讨好,而不是现在这样夹着尾巴逃跑。
一出门,珠子就气不打一处出地抓住了林峰的手臂,责问:“什么情况!?你怎么在这儿!?”
林峰笑了笑,没说话。
珠子瞬间就明白了,脸色变得更不好,惧怕般地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门口,将林峰又拉出去了两步,低声问道:“那,那个什么,林,林,林……林司令怎么也在这儿?”
“有些事儿。”林峰避重就轻,不想吓着珠子,虽然看现在这样儿,珠子也够害怕的了。
珠子没再说话,低着头快步就跑了出去。
林峰不明,一抬头正好见着父亲从门口走了出来,于是林峰急忙左顾右盼,用着拙劣的技巧粉饰太平。
林云海除了最初和珠子打了个招呼外,就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就那么背着手站在营地外面和身边的老战友聊天,闹得好像是来西藏旅游了一圈般地悠闲。
留下那些被揍了一顿的“敌方”士兵收拾善后,林峰他们很不负责地就这么拍拍ρi股离开了,顺带着牵走了营地里唯“二”的两辆车。
珠子这次行动带了30个人出来,但是走到这个反向的有12人,而“营救”出的红军“高级将领”也8人,不用两辆车不行,最主要的,珠子不敢和林云海待在一个车里,所以等撤离的时候,硬是往满员的那辆车上挤。
这时候,林峰肯定是不能陪珠子了,自然也不知道珠子见车挤不下人,硬生生踢了五个兵下去,让他们自己步行回去。
反正,林云海这一出闹得两个小得都心里不安,只能小心地好伺候着,警告自己千万别捅了马蜂窝。
不过很有趣,林大将军的心思真得不能猜,被接到了侦察团的总部后,等林峰在交上进一步情报的同时。宣布自己身上有敌方安置的“信号发射器”,敌方将在五小时后发动总攻后。
林云海就那么安静地上了一辆小车走了,真是潇洒得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林峰和珠子对视,无语良久。
半晌,等到小车在视野里消失,珠子问了句:“他是不是来警告我的?”
“嗯。”林峰不想瞒他,点头,“怕吗?”
“怕。”珠子老实点头,苦笑,“但是怕也得挺着,不都到这一步了吗?”
林峰嘴角勾出笑,与珠子对视,安慰着说:“辛苦了。”
珠子嗤笑了一下,颇有几分不以为意,潇洒的一个转身,挥了挥手:“特别突击组要出动了,来不来?”
“来!”林峰大吼一声,追了上去。
确实,如今的两个人已经过了稚嫩无知的年龄,明白了什么才叫现实,而在现实成长的过程里,他们学会了如何去面对,面对所有的难关。
珠子怕是应该的,而不怕也是应该的。
这次回来的珠子,这个男人给了林峰完全不同的感觉,压得很深,少了鲁莽,多了沉稳,有了担当,这样的珠子,让他更有信心走到最后。
当然,有时候林峰也会缅怀那个单纯并忠诚,只知道爱着自己的小狗。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林峰和珠子还有刚哥组成了一个“特别突击组”,时隔两年,“游隼”黄金战队再次重组,预备在这五小时有限的时间里执行一次漂亮的“斩首”行动。
当然,能够找到敌人的据点来自于杨翌和他小男友的侦察功劳。
林峰是不清楚怎么找到的,但是据说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里守着,显而易见的,这个过程应该很甜蜜,而且必定带着些许的伤感。
杨翌和方恒的感情来的很快,考虑得也不多,不像林峰当初犹豫了将近三年才接受珠子,所以林峰和珠子都觉得着两人不够稳定,玩得成分更多,都有些担心。
林峰对杨翌印象不错,再加上珠子很喜欢杨翌,所以林峰对杨翌的事也就上了心,怕他走上这条路是一时好奇,所以也用了些手段让杨翌到外地考研,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机会,来证明这段感情是不是自己需要的。
离别在即,那一对会怎么样的不安,林峰深有体会,可是这一刀不得不砍,至少对学成回来的杨翌没有坏处。那之后两人还要在一起,就不是林峰可以管得了的了。
当然,自己也差不多又该走了。
自己这些日子做得那些事林大将军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还没发现事态严重,但是在那之前,林峰知道自己必须加快步伐了,最好短时间内把所有遗留下来的问题解决,也好心安地离开。
当然,这一次,不会再有不告而别,不会再独立完成,珠子知道每一个过程,安静地看着他忙碌这些事情,甚至照顾着每次酒醉的自己。
有时候,林峰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斩首”行动对于林峰三人而言并不困难,事实上在这样的演习里,林峰他们甚至觉得太过简单。
当然了,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他们的对手不是神,而他的队友都是一头头猛禽,这样的搭配,在有准确的情报之下,林峰他们完成任务简直就是小儿科。
反正,就在一堆崇拜的目光里,林峰等人,在夜色下“炸了”敌方的司令部,连带着最高领导也一起“处理”掉后,结束了整场演习的林峰等人就那么轻轻松松地往回走。
路上,林峰想了一夜,最后天蒙蒙亮,远处的天空闪烁朝霞的时候,拍着珠子的肩膀说了一句:“珠子,这都到家了,不打算回家看看吗?”
目前正在撤离的路上,珠子开了大半夜的车,眼珠子通红,听到林峰的话,诧异地扭过了头。
林峰笑了笑,目的不言而喻,他想在离开前见见珠子的父母,最好能够介绍一下自己身份什么的,免得以后又听到什么相亲传闻,就算不会真发生,他也一肚子酸气。
珠子一开始并不明白,追着问了好几句,林峰又不好解释太多,这一车的人,干脆就把话先放在一边,等回去后再好好谈。
这次行动的强度很低,林峰他们也没怎么累到,反而是杨翌几个漫山遍野地侦察了好几天,累得一个劲的补觉。
林峰坐在吉普车的后备箱,视线落在杨翌和他小男友的脸上,莫名地笑了起来。
其实,果果那种胆小鬼也该找个男人照顾吧?
嗯……不好……还是女人好,找个比较强势点的,又会照顾人的女人好,至少不会有家庭这一关在前面等着。
这俩以后怎么办啊?
林峰叹了一口气,不想再想了,那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了,自己都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收拾。
演习正式结束,侦察团在高原上聚了一次餐,珠子有一手烤肉的绝活,谁吃了都要竖起大拇指比划一下。
自然而然,珠子承担起了厨师的责任,负责烤羊和耗牛肉,一阵忙乎。
林峰跟在后面打下手,就把和珠子一起回家的事儿给忘了,直到晚上酒过三巡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珠子喝了不少酒,没醉,但是兴致很高,听林峰这么一说,咯噔都没打一下的就点了头,结果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带着一身酒气凑过来,低声问道:“你说你也要去?难道你想……”
林峰摇头:“战友也好,同学也好,什么都好,到时候你拿主意,我不逼你。”
“你这就是逼!”珠子白了他一眼,所有的好兴致都没了。不是不高兴林峰这个要求,而是一想起自己要和阿爸阿妈说实话就头疼,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的,自己真要敢这么说,阿妈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父亲说不定会拿出笤帚打得他满山遍野的跑。
他家情况和林峰不一样,父母没什么文化,做事急近,气着了就打就哭,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哪像林峰父亲,就沉默地过来看了他一眼,给个下马威就算了,遇见个迟钝的,说不定都感觉不出来。
如果不是林峰说过,如果不是林司令颇有深意的那一眼,珠子差点儿觉得林峰就是在骗他,根本没和家里说过。
两厢对比,两个家庭,一个用刀砍,一个用锉子磨,都不好对付啊……
当然,珠子再纠结,假还是给请好了,带了林峰往甘孜赶。
虽然难掩心里的几分胆怯和担忧,但是每每看到安静站在身边的林峰时,珠子就不断地提醒自己——林峰为自己转了专业,在法国苦了两年,又直面对抗来自家里的压力,就连路都给他们选好了,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胆怯,就不配林峰,就不是个男人!
这一次,必须得豁出去!
170谢谢你们……
珠子带着林峰坐了一天的火车,然后又换汽车,反而比从成都过来还远。
甘孜的特色依旧,房屋呈小院的模样,一家一楼一院,有很多穿着外面早几年流行时装的男男女女,也有一些穿着黑色的藏袍,露着半边手臂到处走,只是穿着这样地域服装的人比早年少了一些。
珠子家乡的小县城不大,大部分也都认识珠子,尤其这次是直接从演习场过来,珠子身上的迷彩服还没换下来,这县城里当兵得不多,大家一见着人就对上了号,纷纷叫着平措家的珠子回来了芸芸。
珠子一路打招呼,有时候用普通话,有时候用四川话,不过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藏语。
林峰这些年和珠子在一起,多多少少学了点儿藏话,靠猜词大概可以蒙对,但是说就不行,发音方式很有问题,一说珠子就笑话他像北京人说英语,一看就是个外地人。
两人手上拎了一些在火车站买的东西,沿着据说这两年才修的小路上了山,一辆小车开过来,到了面前放慢了速度,还按了两声喇叭。
林峰探头看过去,车里坐着一男一女,开车的男人笑着看了珠子一眼,用藏语说道:“珠玛,回来看阿妈啊?”
珠子笑着点了一下头,对方脚下油门一踩,开走了。珠子歪着脑袋见车开远,问道:“知道车里坐得谁吗?”
“白玛?”林峰不确定地问。
珠子一下瞪圆了眼睛,低吼了一声:“妖怪!”
林峰一下笑了,解释道:“你家乡我能认识谁啊?能让你用这种语气说话的还能是谁?”
珠子不爽,嘀咕了一句:“那也不至于就这么猜准了吧?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惊喜?”
林峰顺毛:“不会,你等下再问我,我一定猜不出来了。”
珠子将手里的袋子轮到林峰腿上,咒骂了一句,然后这才说:“看到没?炫耀来了。”
“嗯?”
“我不要的,那小子才捞到,像个宝贝一样,没看出来吗?跟我炫耀呢!切!”珠子到底有些不爽,吐了口口水,“我是没办法说,要能说……要能说,我给你装个光环举天上去!”
“……”林峰沉默,无语,最后抬脚踹了珠子一脚,骂道,“我不光把你装个光环,还给你按个翅膀,安息吧你!”
珠子“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眯得都看不见眼珠子,那小样儿别提多开心。
林峰再次羡慕珠子这粗神经,这都临门一脚了,还笑得出来?
珠子的家里林峰来过一次,可惜上次就见到了珠子的大哥,这次来,藏族小楼上的油彩褪色了不少,院子里也添置了不少东西,而且角落还有俩小屁孩在活泥巴,见到珠子就看了一眼,就又低了头。
珠子低声说了句:“我五哥家的孩子,小得叫杰布,大得叫格勒,前后不过两个月出生,我当初在西藏那会儿他们还在吃奶,现在……”
林峰抬头,困惑看人:“等等,你这话有逻辑错误。”
珠子嘿嘿一笑,有些得意难倒了林峰,解释道:“我五哥环境不错,娶了两个老婆。”
林峰不说话了,这才想起藏族的婚姻政策,藏区……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
“正好,我一个不娶,平了。”珠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不对,今天这也算娶回来一个吧?是吧,小峰?介意不?见公公婆婆了!”
林峰不理他,转头看向门口,门口走出来一名上了岁数的女人,见到珠子,远远喊了一声:“珠玛!”
吉珠嘎玛急忙住嘴,脸上扬起笑迎了上去,边走边喊:“阿妈……”
在身后的林峰莫名寒了一下,这就见丈母娘了?
也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门口涌出了一大堆的人,就连二楼的窗户口都站满了人,一眼看过去,最起码有20来个,看得林峰头皮发麻,感慨一声,不就是提前通知了一声要回家看看吗?怎么全回来了?热情过度了吧?
珠子在前面,一个一个地打招呼,林峰走过去的时候还见到有两个是珠子不认识的,都是这一年家里新添的成员,就连那俩玩泥巴的小侄子也被吆喝过去喊人。而珠子就蹲在门口开始分礼物,不够分了,还把林峰手里的东西扯过来继续。
等东西分完了,人手一份后,珠子这才把林峰推到前面介绍说:“这是我战友,林峰。”
珠子的大哥见过林峰,分辨出人后就对身边的人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小,但是林峰没听明白,珠子翻译道:“他说你上次过来开了个好车呢,不过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
“哦。”林峰点头,友善地笑着,被一群人给迎了上去,然后吵闹声又起来了,有人和林峰说话,有人和珠子说话,还有本家人说得,里面又是汉语又是藏语,林峰真的有些晕了。
珠子家里人是真的热情,虽然一开始守在门口那礼物的模样看着挺磕碜,但是他们还真不是缺这一份,要得就是那份喜庆。所以林峰进屋后,摆了一桌子好吃好喝地招呼,有饼干,有糕点,有水果,有糖,还有茶水,而茶水的一边摆了一个海碗的白酒。
这白酒叫做迎宾酒,藏民摆出这碗酒,可以说是最热情的招待了。
林峰当然不会推脱,梗着脖子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然后在掌声和吆喝声中,将碗倒扣了过来,摸着嘴角开笑。
林峰特喜欢这种气氛,如果今天真是用着战友的身份过来,林峰肯定玩得特开心。
可惜,他不是……
知道儿子回来,又带了客人,珠子的阿爸早上杀了头羊子和三只鸡,不过屋里的几头牦牛肯定不会动,那可是接下来十年的生活费。
耗牛这种动物值钱,将近20万一头,可是成长周期也慢,到卖得年龄最起码要七八年,所以在那之前,只能养着,而且最麻烦得是耗牛必须敞养,否则长不大,卖不起价。
藏民们可宝贝这些牛了。
当然,吉珠嘎玛家的环境现在倒也不差,儿子们全部长大了,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每个月孝敬给父母的钱,就算老人家不干活也足够吃喝。
想想珠子读军校的时候就把那点津贴都存着往家里邮,为了买台电脑就可劲地参加军校里的各类比赛拿奖金,那辛苦的……嗯……虽然到了最后,珠子的电脑都没买成,手上的那一台还是游隼给配得。
反正,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林峰别看在部队里牛气巴拉的,其实到现在一个子都没给过家里,光自己造了。
这次过来,林峰和珠子的家里人深入接触了一下,必须得承认,珠子和自己的家庭环境差距太大了,这样的家庭养出珠子这样的人不奇怪,想要什么就一定要争取到,吃饭都要靠抢,那身直来直往的脾气在标榜文明的外面根本就养不出来。
这天林峰一来就喝了一大碗的迎宾酒,然后不过一个小时就开始干午饭,继续喝酒,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直接拿海碗干,就连那些三四岁的娃娃们都会拿过长辈们的酒碗喝,然后辣得小脸一挤,吐出了粉嫩的舌头,换来大人们哈哈一笑。
林峰知道这里不兴外面的酒桌文化,所以也没扯酒经,再加上多少想要挣点表现,放到面前的酒是来者不拒,很快就醉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珠子这次没帮林峰挡酒,实在是自己也自顾不暇,兄弟们都拉着他喝,嘴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他这个那个,挡得连林峰的人影都看不到。
当然,说到问话,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说了,兄弟们简直就是约好了,全部在问他结婚的事儿,毕竟这一家子,除了没成年的,如今就珠子一个人还孤身寡人,这个年纪还不结婚,在藏族已经算是老光棍一个了。
最早的时候,珠子应付着,说外面不流行那么早结婚,他得先忙事业,没事业就没好姑娘嫁他。
大哥叫他找藏族姑娘。
珠子摇头,说他想找个外面的,斯文,秀气,有文化,白白嫩嫩的,他喜欢那样的。
三姐又说了,那么好的女孩愿意嫁到咱们这儿来吗?
珠子拍着胸口笑,当然了,你们也不看看你们的弟弟多有本事!
五哥点头,要真有想法就快点,家里人看着都急啊。
珠子嗯嗯点头,想说自己已经下手了。
二姐摸着珠子的脑袋瓜,吃吃地笑,暧昧地说,你就不想啊?一个人多寂寞?
珠子摇头,不,没女朋友,不代表就没有过,那玩意儿早就碰过了,而且没少碰,说不定比二姐你的经验还丰富。
二姐唾了一口,换来了兄弟姐妹们一阵狂笑。
珠子的阿爸阿妈也很开心,笑得看不见眼,孩子们开心他们就开心,人老了,最喜欢的就是子女围在身边,那是剩余岁月里为数不多的快乐。
老两口的岁数其实比林峰的父母大不了多少,可是特别显老,瘦巴巴的,满脸皱纹,骨子里透出朴素的气息,让林峰觉得这才是老人家,不像老妈定时定点的去美容院,不像老爸还要隔三差五的食疗。
两家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林峰醉眼惺忪地看着老人家,心里琢磨着,这俩人咋就生出了那么一个水灵的珠子,迷得自己七荤八素的,三魂七魄不见了一大半,做出多少离谱的事儿啊?
午饭吃完,热闹却也平稳过渡,珠子也喝得差不多了,被哄着将林峰扶进自己屋里睡午觉。
珠子是真喝醉了,林峰翻身起来吐了两次都不知道,最后醒来看到一地的秽物,这才急急忙忙地收拾。
晚上林峰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又是吃饭喝酒,这次就很困难了,珠子也在说别灌了,可那些亲人这边答应了,那边还是时不时把酒往林峰的面前摆。当然,要按珠子对他家里人的理解,这也确实不叫灌了。
林峰不想太扫兴,所以也断断续续的喝了些,到了最后,那张脸变得惨白一片,渗得慌。
珠子怕出事,落下了重话,酒这才没再摆在林峰的面前。
可林峰那酒量原本就不咋地,到了藏区简直就是丢人,就这晚饭喝得一点,转头又吐了。
珠子不以为意,还逗他说是怀上了?
林峰蔫了吧唧的看人,瘫坐在地上动都不想动,最后是珠子给架回到的饭桌上,打着精神应付了一圈,很快就趴在了桌子上。
夜里,住在附近的人就都各自回了家,留下得人不多,屋里清净了不少。
珠子肚子里灌了不少酒精,壮了胆子,就把父母叫到了小屋里,局促地说道:“阿爸,阿妈,你们觉得林峰怎么样?”
“挺好。”阿妈回答。
“是吧……”珠子笑了笑,“那个,他是真的好,特别聪明,又仗义,家里环境也好,长得好,对我也好。”
“嗯。”老两口看着儿子,没明白儿子想要说什么。
珠子又说:“你看,你儿子现在是个上尉,他是少校,少校你们懂不?高级军官了,每年收入可高了,手下带很多兵,干得都是大事。”
老两口继续点头,眼巴巴看着儿子。
“而且他父亲在军区可厉害了,是个将军,将军哦?全国十三亿人口,就40来个将军。”
“哦!”老两口赞叹,频频点头。
“他母亲是医生,主任医生,就那职位那本事,一个月的工资你知道顶咱们多少不?”
“多少?”
“咱家半年的花销。”
“哇!”
“所以,你们说,他这人厉害不?值得做朋友不?”
“值!”阿妈急忙点头。
阿爸却说:“这样的人,你可要小心点儿啊,跟咱们不一样。”
珠子颇为自喜地笑:“不用担心,他对我不一样,是真的真。”
阿爸不说话。
阿妈抓住珠子的手腕,眼睛特别亮:“那咱们也要真心啊,要懂事,要帮得上忙,知道吗?”
“嗯,我知道。”
珠子点完头,想想这铺垫应该够了吧?
于是再次开口道:“阿爸,阿妈,我和他关系真得很好,特别好。”
“那就行。”老两口不约而同地点头。
“真得,特别特别好。”珠子再次暗示。
“知道了。”老两口思路纯洁,一点没往别的地方绕,反倒还说:“你看你小妹怎么样?他能看上吗?”
珠子苦笑,摇头:“他看不上。”
阿妈说:“你阿妹挺好,多少人到家里来求亲啊,我都不愿意答应,我看林峰条件那么好,你要不介绍认识一下?”
珠子继续摇头,舔了舔发干的嘴皮,欲言又止。
阿妈见儿子这反应,也就叹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也是,人那条件,好姑娘多得去了,不强求,再说了,要真嫁到那种家庭去,就算人家不嫌弃,咱们也不好意思,算了,不介绍也行。”
“不是的,阿妈。”珠子摆手,“他家没什么门第之见,林峰更不会有,只是……只是吧……他……他……有那个了。”
“哦。”阿妈说不上失望,反倒觉得理所当然,只是转口一说,“记着啊,咱们也不求什么,但是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咱们一定要知足,不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
“哒哒!”阿爸的旱烟在椅子边嗑了两下,也跟着点头。
“不会,绝对不会!”珠子竖起指头摇头,嘴边的话就是吐不出来,缓缓放下手指的手指又再次说:“他对我好,我对他也好,特别特别好,特别特别真。”
“嗯,那就行。”阿妈很放心。
珠子想哭,憋得难受,最后干脆一咬牙,吼出来一句:“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是他男人!”
“?”阿爸阿妈看他,阿妈眨了下眼,阿爸慢悠悠地吐出了嘴里的烟。
“……”珠子等了好一会,见父母们什么反应,差点真哭出来。
好半天,阿爸后知后觉地问了句:“珠玛啊?那个男人是……?”
珠子急忙一醒精神,端正而坐,点头:“阿爸,我这次带人回来就是给你们看的,我以后会和他过一辈子。”
下一秒,阿爸手里的干烟杆就挥了过来,珠子激灵地躲了过去,见阿爸姿势僵硬地半蹲在前面,手里的烟杆还在另外一边支着,只是里面的烟灰纷纷落在了地上,还有些零星的火苗在燃。
珠子僵持了两秒,抱着头蹲到了阿爸的面前,将自己缩成一团,模糊地说:“你揍吧。”
阿妈还有些云里雾里,见丈夫站起身就狠狠踹了儿子一脚,将儿子踢得在地上滚了一圈,惊讶地大叫:“这是干嘛?干嘛啊?好好说着话,怎么就打起来了?”
阿爸大口喘着气,指着已经坐起身,爬回来又往自己面前蹲的珠子,大吼:“滚!给我滚出去!”
“阿爸……”珠子抬头,迎面就是一脚,这次踹到了脸上,珠子捂着鼻子又坐了起来,往阿爸那边挪。
“滚!听到没有!?”阿爸气得浑身颤抖,作势还要继续踢,却被妻子给抓住。
阿妈是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抓住丈夫一个劲地质问:“你这是干吗?干吗?你糊涂了是不是?”
“他……他……”阿爸抖着手指头指着珠子,嘶吼,“你生的儿子!没听到吗?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和那个姓林的男人多一辈子,他要和个男人睡觉。”
阿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呆愣了半响,目光发直地看着珠子,嘴唇一点点抖了起来,突然哭嚎了一嗓子,扑上去就又踢又锤,眼泪留了满脸。
珠子把自己团团抱住,咬牙坚持着,断断续续地听到母亲的哭喊声:“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你跟人好,你跟人上床,你要不要脸啊你?你个混账东西你,你在外面不学好,你学人搞这东西?你不是我儿子你,你不是……”
这些拳头,珠子真不觉得疼,可他心疼,阿妈的声音吼得都撕岔了,撕心裂肺的哭嚎,简直就是一刀刀地在戳他的心窝。
在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声中,珠子埋着头就哭了起来。
阿妈的哭声引来了留住在这里的儿女,先是不明就地的拉开两个人,然后在阿妈的哭声里知道了真相。
当即有人就要往珠子的屋子冲过去,叫嚣着要打那个教坏人的林峰。
这下珠子不敢闷声挨打,用了格斗手段,掀飞抓住自己的人,又扑出去抱住大哥的腰,连连大叫:“不关他的事!真的不关他的事!哥,哥你听我说,我喜欢他,我真喜欢他,是我找上他的,真不怪他!你别找他,真的,别找他,他喝醉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珠子的大哥是没什么拳脚功夫,但是有一身的蛮劲儿,眼珠子通红地挣扎,为了脱身,不管不顾地用手肘去砸珠子的脸,珠子没法,只能将人甩到了墙上,快跑几步,想要堵在门口,可是一转弯就愣住了。
林峰靠在门口,抱着膀子,歪着脑袋看他,脸上全是眼泪,却笑着看他,轻轻柔柔地说:“对不起,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我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没有出去,很抱歉……”
珠子松了一口气,摸了下脸上疼痛的地方,笑了一下,把人往屋里推,嘴里连连说:“进去,进去,人我拦住,你别在这儿碍事。”
林峰听话地后退了两步,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珠子的背影。
珠子站在门口,一手抓着一个窗户框,对大哥和身后跟来的人说:“咱们别打行吗?有事儿好好说不行?我知道你们生气,可我这不是征求你们同意不是?要是真来气,我蹲下好吧?可不可以?我蹲下,我蹲下……”
早前还叫嚣着的亲戚们一下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诧异地看着珠子的身后,珠子转头看过去,面色一变。
林峰跪在地上,抬这头,带着一脸的泪笑,直直地看着珠子的大哥,说:“我这辈子就跪过我爸一个,今天跪你们,不是臣服,不是服软,我只想谢谢你们教出了一个好弟弟,养出了一个好儿子。”
“能够认识珠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所以,我不会放手。”
“谢谢你们,把珠子交给我。”
说完,林峰弯腰鞠了躬,然后猛地站起身,抓着床上外套就往窗口翻,珠子瞬间做出反应,跟着林峰的身后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院子里的狗大叫了起来,很快整个县城的狗都在狂吠,林峰和吉珠嘎玛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夜幕里。
171阿妈
两个人趁着夜色一路疯跑,跑着跑着,林峰突然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珠子瞪着红眼珠看他,很生气,如今自己家里闹成这样,这人还笑得出来。
可是林峰笑完,一转身大力扶住了珠子的脸颊,大口得吻了上去,灼热的气息短促地喷洒出来,心跳还没平稳,他却仿佛自虐一般地伸出舌头,在珠子的嘴唇里搅了一圈。然后又骤然抽离,喘息地笑着,抱怨了一句:“臭小子,今天差点儿被你感动死。”
珠子被林峰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好半响,嗤笑了一声:“这算什么?我可为你挡过枪眼儿,那时候怎么都不见你激动成这样呢?”
“不一样。”林峰抬手搂住珠子的脖子,在脸颊上又亲了一口,重复道,“这绝对不一样。”
珠子闷声笑着,难得得意了一把,现在冷静下来,才回想起早前林峰哭得那样,那感动的得德行,自己这样做,真得让林峰这么开心吗?于是,珠子反手搂住了林峰的腰,笑道:“小峰,我说过没?当我知道你在法国都干了什么,经历了什么的时候,也偷偷地哭了,和你比起来,这不算什么,真的,什么都不算。”
林峰摇头,却不说话,他明白,亲情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那绝不是你把自己的命还给父母就可以解决的,这份感情的牵绊太深,有时候即便是死,都不愿意去伤害家里人。可是如今,他们两个却为了彼此做到了这个地步。在林峰看来,这已经是最大的付出。
珠子等了一会,见林峰一直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于是低头在林峰的肩窝上蹭了蹭,撒娇般地说:“你看,我从家里逃出来了,以后你得对我负责。”
林峰失笑,拍着珠子的后背嗯了一声,说:“好,一辈子都负责。”
珠子满意,歪头在林峰的脖子上吮了一口,尝到了汗水的咸味,或许,也有泪水的咸味。嗯……真好,之前一直不知道做什么来回报林峰早两年在国外的付出,这让他很不安,总觉得自己爱得程度还不够,今天能看到这样的林峰,还有那一跪,他真觉得,值了。
俩人沿着小路一路往山下走,速度很快。
山区不像城市的夜晚灯火通明,脚下的路如果不是新修得很平坦,就算是林峰和珠子的夜行军也达到不了这个速度。
林峰怕珠子想起家里的事儿太伤心,就取笑他,说他山地行军那里厉害,肯定是半夜老瞎跑了。
珠子自己似乎也不太敢去想家里会怎么样,就附和着林峰打趣,说是那时候自己天天跑几十里山路,翻院墙去找女孩呢,这就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羡慕不来。
林峰点头,确实羡慕不来,那股子里呆傻的淳朴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羡慕。
珠子说不过,开始动手,追着林峰挠痒痒肉,林峰挣扎的时候,一巴掌呼到了珠子的脸上,结果珠子憋着嘴可怜兮兮地看人,然后把手一摊,说,流鼻血了。
林峰吓了一跳,急忙扶住珠子的脸蛋就着月光细看,可什么都没看到,反而被偷了一个吻。于是林峰反手就把人给勾过来,可劲地亲了一口。
这天的两个人有些疯,真得是不管不顾了,在空旷的马路边又亲又抱,可以说是放开了自己,也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的折腾。
如果不是林峰还有点儿底线,说不定就被珠子给拖到草丛里给“咔嚓”掉。
直到俩人下了山,到了国道上,这才消停下来。
可是一消停下来,气氛就变得冷凝,还带着无法忽视的悲伤。
林峰不知道再怎么劝了,只能从身后抱住人,下巴搁在肩膀上,半闭着眼睛,轻轻摇晃着两人的身体,哼起了一首儿歌……
“红珠子……”
“蓝珠子……”
“拿跟细绳子……”
“大家串珠子……”
珠子“噗”一下笑了,笑得整个人弯曲得像只煮熟的虾,最后蹲在了地上,扭头看着林峰说:“别大家啊,我受不住……”
“别人串我还不干呢!对了,那就林峰串珠子。”
“哈哈。”珠子仰天大笑,把林峰推翻出去,笑吼,“珠子串林峰!”
“林峰串珠子!”
“珠子串林峰!”
“林峰串!”
“珠子串!”
“……”
“……”
两人蹲在地上互相瞪着,半响,再次大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芒康县的药店一开门,就迎来了两个穿着迷彩军装的小伙子,其中一个脸上又青又肿,显然打了一架,另外一个看着就很利索,笑起来斯斯文文的亲切。
俩人买了瓶外用祛瘀的药,受伤的那个一直在嘀咕买这些玩意儿干吗?又不是没受过比这严重的伤,不也没上药吗?
可是说归说,依旧老实地站在一边,等着另外一个人看了药,付了钱,乖乖地跟着走了出去。
离开藏区,珠子就独自先回了重庆报到,林峰留在了成都,他必须和林云海交代一下演习之后的后续事情。
其实,珠子的事情给他了很大的触动,那种直来直往的帅气潇洒,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让他看得很羡慕,可是当再次见到林云海的时候,林峰依旧还是压着自己,只谈公事不谈私事。
两家的情况不一样,林云海的身份注定了林峰永远都潇洒不起来。
现在林峰在家里的处境很微妙,母亲那边过了明路,但是坚决反对,而父亲这边肯定是知道,但是却为了那份亲情,双方都不敢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一旦开诚布公了说,林云海肯定会有接下来的行动,哪怕是手指头稍微动弹一下,珠子就不知道会滚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而林峰根本不可能阻止。
所以林峰不能说,这样耗着还有时间,可一旦说了,就什么都完了。
而林云海同样如此,这是一种很深刻的体会,随着儿子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出色,他能够干涉到的地方也就越少,真要把话说开了,父子俩的脸也就撕破了,而自己根本就限制不住儿子接下来的行动。
人到了这个岁数,就算再和儿子冷淡,那也是一种沉默的训诫,而不是可以预期的父子俩老死不相往来。
林云海表示对这次林峰参与的西藏之行很满意,承认多少看到了自家儿子的本事,还叫着一起吃了顿饭,喝了两口小酒,气氛很是融洽。言语中隐含着一种感慨,拐弯抹角地告诉林峰,自己就他这一个儿子,一定要争气,别再做那些让父母伤心的事了。
吃过晚饭,林峰回到了重庆,又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确实,他到现在还不敢和父亲抗衡,可是珠子的行动告诉他,一切都得加快了,那样才能对得起俩人豁出一切的觉悟。
这天,林峰拿着文件,亲自去了一趟北京,去见了特殊部队的真正头儿,王虎少将。
西南军区特种部队的关系林峰基本已经打通了,现在就等着王虎少将点头,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空降到“鹰隼”中队。
王虎少将贵人事忙,多少有些忘记了林峰这一号人物的存在,可是毕竟当初印象深刻,与林云海也一直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所以见到人的那一瞬间,当即就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念头。
林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嘴角挂着笑,将文件递给了王虎。
王虎拿过文件,看之前,深深看了一眼林峰。几年不见,林峰比印象中又壮了一些,脸上也少了一些青涩,变得成熟,虽然那张脸看着还算斯文清俊,但是在王虎眼皮子底下,几乎可以确认那就是一层表相,骨子里真真切切地有着一股狠劲儿。
再次见面,林峰的变化实在不算是小。
王虎翻开文件,看到了是到“鹰隼”中队任职的相关文件,这类文件王虎见多,只要他一签字,马上就生效。
“你来之前,我倒是接到了电话,还琢磨着谁要往里面挤呢?没想到是你。”
林峰嘴角带着笑,说:“是啊,王叔,您看,这事儿您觉得方便不?”
王虎一听林峰这称呼就是拉关系来了,点着头:“嗯,我得想想,说起来,当初我不是说过可以介绍你到总参的吗?没兴趣?”
“也不是没兴趣,但是我觉得那里更适合我。”
“不见得。”王虎摇头,如果没记错的话,林峰让自己惊艳得就是那个脑袋。
林峰想了想,说:“其实吧,这两年我出国学得就是特种作战,肯定那里更适合我。”
“嗯?”王虎诧异。
林峰又笑:“所以您看,我这身本事,还是要到特种部队去,放心,我肯定给您带一大批的好兵出来。”
“可惜。”王虎喃喃说了一句,“我一直觉得总参更适合你。”说完,顿了一下,王虎坐直了身,将文件放到了桌面上,放了话,“行吧,既然你觉得这里适合你,就进去吧,先一步一步的来。”
“谢谢王叔。”林峰粲然一笑。
王虎掏出钢笔作势要写,最后一秒顿住,抬头看向林峰:“有没有兴趣到‘东方神剑’?”
“东方神剑”是北京军区特种大队的名号,那里真得集结了所有优秀的人才,中国特种部队真正的NO.1,可林峰听得却急忙摇头:“王叔,我学得可是高寒作战,丛林作战那一套,到神剑我能干什么?还是算了吧。”
王虎有些失望,失望于林峰似乎忘记了自己当初的提议,这么一棒小伙子,介绍给自家女儿多好?就在身边放着,两孩子要是真能处上对象,他也就真的放心了,可林峰不提,他也不好明言,只能把笔又给收了,笑道:“晚上到我家吃饭吧,咱们再好好谈谈。”
林峰自然早就把这事忘记了,见王虎不签字,还以为有什么不方便的,只能点头同意,琢磨着晚上怎么说服才好。
关于林峰和王虎千金的事儿真没什么好说的,虽然晚上见过面,但是林峰没那心思,人小姑娘也未必有想法,可以说是半点不来电。
王虎觉得那么他们缺少时间认识,可是林峰拐弯抹角地催着他签字,友人之子,他也不能做得太过火,最后到底把字签了。
第二天下午,林峰坐着飞机就回了重庆,半点不留恋。
为这事,王虎唉声叹气了好几天,老是在琢磨着自己要是可以和林云海结成亲家,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儿啊。
很久后,王虎有次参加会议的时候碰见了林云海,还把这事儿拐弯抹角的提了一下,那时候的林云海笑得那叫一个尴尬,让王虎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再后来,林峰就被王虎切切实实地剔除了未来女婿的名单……
林峰拿着文件回到了重庆,忙着办理调职的琐碎手续,正是准备冲着美好未来狂奔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条惊天霹雳的消息。
那天上午杨翌找上了他,说是从他那个小男友那里听到了一个新闻,珠子的母上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珠子所在部队的办公室哭闹了起来,说什么都要把珠子调回西藏去,否则她就死在这儿。
林峰听得心脏就停了,真心没想到本来以为完结的事儿还有这么一个番外故事。
说实在的,珠子的阿妈那种类型的家长,林峰还真没怎么遇见过,当今这个社会,就算再泼辣,也注重脸面,如今母亲过来单位闹,儿子的面子肯定都得丢尽了,就算能够解决,以后珠子还怎么在部队混?
这边林峰沉着张脸思考,那边杨翌又说:“前几天我还见过连长的母亲,带着相亲的女孩过来的,当时气氛就不是很好,没想到还真闹起来了。”
“嗯?”林峰蹙眉,看着杨翌,“过来好几天了?”
“嗯,我算算……三天了吧,在市区的商业街见着的,应该是带她们去购物,相亲对象我也见了,长得还行,就是气质不怎么样,连长应该是不满意给拒绝了,老人家觉得失望就闹了起来。”
林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他从北京回来也有两天了,也给珠子打过电话,可是珠子那边却什么都没说,当然,两人关系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不可能怀疑,只是林峰不太喜欢珠子瞒着自己,独自处理的决定。林峰觉得自己作为关键人物,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这种感觉让他很微妙的不爽。
于是几分钟后,林峰拉开抽屉拿出了车钥匙,往门口走。
杨翌急忙问道:“要去江津?一起吧,我也担心这件事。”
林峰想了想,觉得现在脑袋有些乱,怕这种情况还开车会出事,于是转身将钥匙丢给了杨翌,快步出了门。
路上,林峰让杨翌又说了一遍详细的情况,见珠子的阿妈还算有底线,没有哭喊出来珠子带个男人回家的事儿,多少松了一口气,看来,在珠子阿妈心里,这件事已经到了她撕破脸,却还是说不出口的地步。
林峰埋怨自己想得不够周全,漏算了父母的行为模式,险些给两个人照成无法挽回的失误。
现在自己这边万事俱备,就差临门一脚,只要东西一收拾好,就可以进“鹰隼”,那之后只要在地盘里混熟,再加上外面那些个关系,把珠子整进去绝不是难事。
这种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传出自己和珠子在一起的事情啊,那就全完了!
林峰一路上给珠子去了好几通电话,一直没人接,心里又急又怒,面色变了又变。
杨翌一直扭头在看他,目光很担忧,却又不好多话安慰,这么压着,车厢里的气氛格外凝重,分外不自在。
快到江津的时候,珠子的电话终于拨通,那边传来珠子压着的声音:“小峰。”
“事儿怎么样?”林峰问。
“放心,我在解决。”
“我马上到江津了,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不用,没事的,这事交给我,你来不合适。”
“……”林峰嘴角抿直,沉默着。
“行,就这样,放心,安抚得差不多了,你一来阿妈又得闹起来,就别来了啊?”
林峰隐蔽地扫了杨翌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临挂电话前,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女人的轻喊,“珠玛……阿姨她……”
“咔嚓”电话挂断了——
林峰瞪着手里的电话发呆,莫名地怒从心起,抬脚就在车里狠狠踹了一下,一边的杨翌急忙靠边停了出,诧异看人。
林峰抹了把脸,嘴角的笑又勾了起来,却没解释,只是有气无力地说:“咱们回去,他那边没问题。”
172另一个开始……
林峰确实生气,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而是一种无力感,自己的老爸老妈给他一种无力感,珠子的阿妈也给他一种无力感,这些长辈们不认同他们,而他们还不敢真正的去硬碰硬,唯一的选择只有逃!
怎么就那么难呢?
林峰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一定要那么难?
明明国外都已经承认认同的事儿了,为什么到了这个国家却被扭曲成了一种病态呢?
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能理直气壮?
林峰悠长叹息,目光落在了杨翌的侧脸上。杨翌正看着后视镜将车调头,转向灯的声音在车厢里“哒哒”地响着。
林峰突然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他们这类人是圈子里的人,果然想要活得轻松,也只有在懂得人身边,莫名的,林峰想要把如今自己的这一切分享给杨翌,至少让杨翌心里有个底,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知道,选择这条路,未来会有多艰难。
“铃……铃……”电话铃响,将林峰从沉思里拽醒出来,拿过电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珠子。
林峰看向杨翌,让他靠边停车,然后便下了车,走得远远地接了电话。他还是想和珠子好好说下,至少问一下眼前的情况。
珠子这次的语气比之前轻快了很多,张口就说:“怎么样?没生气吧?”
“有什么好生气的?”林峰浅笑了起来。
“我阿妈这次做得事儿有些扯淡,我又不好说,只能劝,主要是我怕你一过来,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要失控。”
“我知道。”林峰点头,“不过我还是想和你阿妈谈一下。”
“啊?”珠子很惊讶。
“上次在你家,当时乱哄哄的,我又不好多说,其实说真的,不管怎么说,我都把她老人家的儿子给拐跑了,就那么跳了窗户不合适,如果那天可以好好谈一下,就算他们再不高兴,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吧?”
“……”珠子听完话,沉默了下来。
“珠子。”林峰轻轻地喊他,“让我过去见一眼吧,就算挨打也无所谓,反而让阿姨这么闷着,万一气出点儿毛病怎么办?”
珠子依旧沉默,似乎还是在犹豫,最后到底还是松了口:“行,你过来吧,我在……”
林峰挂了电话,和杨翌打了声招呼,让他开车回去,自己坐计程车。
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是不少,但是计程车里都坐了人,拦了好一会都没有空车过来,这个过程,林峰打量了杨翌好几眼,突然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想不明白?”
杨翌扭头看过来,既没摇头,也没点头,目光里有着疑惑,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杨翌觉得林峰和珠玛连长关系好,特别特别铁的那种,这事儿闹得挺大,是该担心的,可是又隐约觉得不太对劲,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其实已经持续了很久了,从自己调到教导大队和林峰正式接触后,就一直觉得这两个人间有些古怪的气息在流动,可是他不敢往深了想。今天的林峰,给他的那种气息更加强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水里涌出来,气泡在不断翻滚一般。
林峰抿嘴轻笑:“我不想骗你,也不想解释,你早晚会知道,用这里……”林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其实很好想。”
说完,一辆空车终于停在了面前,林峰上车前看着杨翌茫然的脸,又点了一句:“我那么激动和珠子是不是留在部队无关,主要是一些私人问题。”
汽车开动,杨翌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林峰嘴角似有若无地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有些人,适合君子之交,有些人,适合亲密无间,有些人,可以生死与共,而杨翌绝对是一个可以放心说出秘密的人。
这些年过去,从最初的刚哥到小亮,然后再到法国特种训练中心那两年认识的朋友吉米,直至现在的杨翌,能给林峰有倾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只有四个,只有这四个人,可以让他放心。
嗯……不。
林峰想起了一个人,幸富。
珠子很会选人,幸富确实是个靠得住的分享者。
计程车开到了一家招待所的门口,林峰下车看着门口的招牌,觉得珠子这次做得不错,很谨慎,如果当初珠子把人带到军区大院的话,想必以珠子阿妈的性格,必定已经闹得全军都知道了。
进了楼门,直接上了三楼,一出电梯口,就见到珠子靠在门口边抽烟,阴郁的表情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阴霾拨开,露出了浅浅的笑。
林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在门口低声问了起来:“说说吧。”
珠子丢了支烟给他,然后说道:“初期还挺好的,可能以为带了个喜欢的女孩过来,能让我听话,但是你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我根本就不可能应付,和我闹了两天,最后就自己摸到部队去了。”
“哦。”林峰手里捏着烟,和珠子并肩靠在一起,慢悠悠地抽着,然后又问:“现在情绪真稳定下来了?”
“没办法,我和她发火了。”
“嗯?”
珠子有些难过,还有些尴尬,叹了口气:“从小到大,我这人挺皮的,没少被收拾,真要被打得狠了就往外面跑,但是绝对没有和阿妈吵过架,昨天听到消息后,我也是实在气到了,把人带回来就说了些难听的话,阿妈昨天夜里哭了一晚上,今天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现在卓玛在照顾,我都不敢进屋。”
“哦。”林峰点头,知道珠子话里的卓玛就是珠子阿妈带过来的相亲对象,哎……虽然没见到人,林峰倒是挺怜香惜玉地同情那姑娘,被带过来相亲被拒绝了不说,如今还在呣子俩中间当润滑剂,可见这姑娘脾气真挺好的。
“所以吧……”珠子看着林峰说,“我觉得你现在过来见人不合适,我真怕到时候会出点什么事。”
“嗯。”林峰认同,笑道,“我陪你,一会就走。”
“好。”
珠子点头,说完便起身往走廊上走,林峰跟在身后,听珠子说:“306阿妈和白玛在住,我这两天在对门又开了个房,咱们进去说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说话间,门就已经打开,林峰看到乱糟糟的房间,眉心微蹙。
珠子苦笑:“上午人过来一趟,抓起什么,就拿什么砸我,幸好电视她抱不起来,否则这钱就赔老了。”
林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了,珠子阿妈的火爆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外,根本不在他的人生守则里,只能左蹦右跳,小心地穿过满地的白瓷玻璃茶缸的残片,走到了窗前的圆形沙发先,正准备坐,就看见沙发面上的颜色不对。
珠子坐在床边看他,说:“可能是水壶里的水吧,幸好我早上还没来得及烧水,当时壶里的水淋了我阿妈一身。”
林峰默默地走到另外一个沙发,坐下,真心觉得无力了,这事儿他帮不了忙,老人家怎么看也不是能够靠说理说明白的,如今他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安静地陪着珠子。
今天珠子的情绪肯定是不好,或者说之前还能酷酷地挺住了,可是林峰一来,心里的硬壳就软了下来,不要命得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很快屋子里就满是烟气。
好半晌,珠子开口问道:“我看,我家里那边应该是说不通的。”
“嗯?”
“我这情况在我妈眼里就像是吸毒一样,嗯,不对,真要是吸毒可能我妈还没那么激动,应该说是抢钱杀人什么的吧,她就认准了这是错事,绝对不可能容忍的事。”
“嗯,阿姨比较淳朴。”
“淳朴这个先不说,就是信仰问题,我阿妈阿爸都很信佛,教义里对同性恋批斗的很深,可以说达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如今家里出了这么一个人,她很害怕,一直念叨着自己以后死了要下地狱,都是我害的。”
“呵。”林峰笑了一下,觉得愚昧。
珠子抬头睨了林峰一眼,不悦地说:“我知道你觉得不可理喻,但是这就是事实。”
“不是。”林峰摇头,“我承认这种信仰说我很不屑,但是并不是不能理解,你别多想。”
珠子不置可否:“反正,就像咱们预估的吧,以后和家里的关系应该也就这样了,祝福、谅解什么的,也就不用想了。”
“嗯。”林峰点头,“我妈那边应该还好,不过我爸是个问题,我这次去北京已经把最后一件事给办妥了,大概一周左右就进去了,你的事儿我会快一点张罗,只要咱俩都在里面,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了。”
珠子苦笑:“其实我挺高兴能回去的,可是这样回去……小峰,其实咱们就是逃回去的,这种目的性,我怕到了里面直不起腰,而且里面咱俩就真能好吗?不也有那么多人看着吗?你就真觉得安全了?”
林峰想了想,突然站起身走到珠子面前,一手搭着他的一边膝盖,仰着头,深深地看着人,说:“珠子,你就当我自私吧,我没什么本事,除了部队我想不出别的地方,我没信心能够在外面靠打工,做生意活下来,没办法给你最好的。所以咱们只能在这里面活动,只有这个体质里,我有那个自信让咱们就算遮遮掩掩的,也能够觉得这日子不苦。”
珠子笑了起来,刻意做出了痞气的表情:“说什么呢?我也是男人,要你照顾?不就是继续这么走下去吗?我还怕我做得不够好呢?咱们能别说这个吗?忒煽情了。”
林峰摇头,抓住珠子的手,在指头上亲了一下:“我得说,必须得说,很快咱俩就又得分开,而且这次连个时间都不好定,我必须得给咱们两个信心。千万别觉得未来很绝望,那个地方不错,真得不错。”
“咱俩分在隔壁,白天带训练,晚上就可以睡一个被窝,一起看朝阳,一起看日落,不会有家里人跑过来逼着咱们相亲,而且离家远了,也不会再有人向家里问咱们两个的情况,这多好?对了,还有那里面的首长,他们没那工夫张罗别人的感情,人命攸关的大事都折腾得他们焦头烂额,哪有那闲工夫?”
“所以咱俩在里面努力往上面爬,争取尽早的升个大校,将级不行咱们就算了,然后咱俩就转业,到地方当个小官,当个土皇帝。你看,多好?没伤害任何人,靠着自己的本事走出一条路来,哪怕老了,父母就算再生气,也说出一个不字,是不是?”
珠子咬着下唇点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这个未来的构想真的很好,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伙子,他更清楚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他愿意相信,相信只要两个人坚持着,就一定可以走下去。
珠子低下头,在林峰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又“嗯”了一声,说:“真要是觉得满意,咱们也可以留下,一直干到将军,我挺难的,不过你一定行,那时候要是有什么任务,我就陪在你身边,这样多好?”
“没出息。”林峰笑骂,“谁知道以后咋样?鹰隼那地方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凭军功说话,说不定最后你比我厉害呢。”
“那行,咱俩就比比,看谁升得快?”
“好!”林峰抬起手,拍上了珠子等在那里的手掌,没有声响,贴合后就被牢牢抓住,然后林峰被拉了起来,被珠子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珠子将头放在他的胸口,喃喃地说:“不管怎么样,咱俩都不能分开,咱们的字典里不能有离婚。”
“我还没和你结婚呢。”
“结了。”
“什么时候?”
“在我家的时候,你冲着我阿爸阿妈跪下,让他们把我交给你的时候,咱们就结了!”
“啊……那多委屈你啊……”
“这么会委屈,我就从来没想过我会有个那么感动的婚礼。”
“呵呵……”林峰笑了起来,“意思是你嫁给我了呗?”
“无所谓,嫁给你怎么了?你嫌弃啊?”
“不,不,绝对不嫌弃,我一定好好对你,哈哈……”
珠子被笑得窘迫,狠狠地在林峰的ρi股上掐了一把,看着林峰猛然僵住的表情,于是也笑了起来。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无论是林峰,还是吉珠嘎玛都无法想通的事儿。
外界的压力源源不断地袭来,几乎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可是每当他们遇见彼此的时候,那么沉重的东西似乎就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一丝丝的温度,一点点的笑容,都会被无限地扩大,最终充满了信心,只觉得未来无所畏惧。
或许,这就是爱情……
林峰悄悄地过来了,然后又悄悄地离开,将这一堆的烂摊子信任地交给了已经补充好能量的珠子。
据说之后珠子到底没有成功哄回阿妈的心,只是阿妈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到部队里闹的行为不够妥当,很快就用上断绝呣子关系的理由,威胁完人后,就带着卓玛回了西藏。
这种单方面的断绝,珠子当然不会承认,但是怕自己再硬来会让父母火上浇油,所以便减少了和家里的联系,只是每个月按时按点的给家里邮钱。
当然,硬气的阿爸阿妈总是会拒收,然后珠子就将这些钱不断地累积着,放探亲假的时候拎着礼物回去看了一趟,结果被鸡飞狗跳地打了出来,不过那些钱和礼物却留在了家里。
反正珠子说了,这是一个长期的抗争,自己要做的就是像膏药一样粘着家里人,打死不承认那种单方面的断绝申明,务必用行动证明自己还是那个家的儿子。
而林峰在那之后,也开始专心为他们的未来奋斗。
不过两天,林峰用着前所未有的速度办理了调职手续,然后回家和母亲郭湘云说了自己即将回到特种部队的消息。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母亲并没有出现意料内的反弹,只是后半程眼泪就没停过,看得林峰也一直红着眼眶,真心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太自私了。
林峰走之前都没敢和父亲林云海打招呼,对付父亲的手段只有先斩后奏,这样才能让自己时刻处于有利的位置。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林峰觉得他的父亲似乎有些在刻意地纵容自己。
毕竟,自己从13军区调到“鹰隼”,这事儿可大可小,不可能没人在父亲面前提过,可是父亲却一直没有动作。
有时候,林峰会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是否父亲这边的坎已经过了呢?
回到“鹰隼”的林峰并没有引起任何震动,他的存在原本就是秘密,只有少数的领导层知道,而那些特战队员们对他唯一的概念,就是一个空降到重要部门的少校干事,为人低调,还算谦和,其余得就一无所知。
林峰一如最初对珠子的承诺,在这里努力地经营人际关系,同时一点点地,有条不紊地体现自己的价值。
又或者,当权者对他都抱有十分期望,林峰到了鹰隼后的两个月,就有了实权工作,带了行动一个小队。
这是一批新近选训进来的队员,其中有一个人据说还是13军侦察团出来的小子,或许珠子应该认识,不过在珠子进来之前,他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
再次回来带队的林峰已经不再需要亲身出任务,就像当初的毅然或者谭国华一样,更多是以训兵和行动参谋的身份而存在。
他的人身安全得到了十足的保障,不再需要把自己练得很强,而是专心致志地栽培每一个队员,让他们经受特种部队的洗礼,真正强大起来。
哦,忘记了。
这里要说个秘密。
林峰和珠子那之后也开始参与到新兵的选训工作里,据说比毅然还要变态,被人骂到了祖宗八辈。
不过……嗯,这两个人最喜欢做得,却是在折腾完那些据说是各个部队的兵王后,坐在办公室惬意地喝着茶,然后笑话这些兵王们拙劣的表现,坏得不得了!
反正,在林峰进到“鹰隼”将近一年后,突然诡异地睡了个早觉,然后第二天早早地起了床,又是洗澡、洗脸、刮胡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地站在了“鹰隼”中队的大门口,就像门口站岗执勤的卫兵一样,从早上七点一直站到了10点,终于等到了远处开来的一辆吉普车。
吉普车帅气的停在了他的面前,副驾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人,丰厚润泽的嘴唇紧紧抿着,一点点取下鼻梁上挂着的墨镜,装逼般地看着他,然后粲然一笑,说道:“等很久了?火车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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