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春上前看了看,愕然道:“这暗器上有毒。”
“什么人的闲事也管到我姬家头上了?”门帘一掀,一个年轻锦袍男子步入院中。
李辰檐微有些诧异,转而又笑道:“姬二少爷。”
听到这称呼,我不由诧异地望向来者。只见他仪表堂堂,面容硬朗,二十三四的年纪,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闪过丝冷漠,哼了一声并不予理会。
初离府时,在永京街头遇见张立春,他曾说姬家二少爷姬扬心仪暖菱姑娘,所以与当年的平良少将军有些过节。
我又朝姬扬身后望去,除了姬圆憨,另外还站着两名墨绿锦服的人,想来这二人在姬家地位不低,不可小觑。
玉娘笑道:“姬公子不但亲自来了,还将姬家两位高手华湘子与梦洵子一并带来。”
姬扬淡淡回说:“我姬家行事,向来滴水不漏万无一失。”语气倨傲十足,看来这位姬二少爷也是位恃才傲物的人。
我想了想道:“今日之事,还望姬二少爷暂且搁下。我等与张洛兄弟有几分面缘,可否先予他们解药?”
姬圆憨沉吟片刻,望了李辰檐一眼,忽道:“既然霍小姐开口了,便卖你们这个面子。”说罢挥了挥手,一个劲衣打手拿着白瓷瓶正欲上前,却听一声清越鸣啸,姬扬拔剑拦下:“如果我不给呢?”
“那李某只好得罪了。”李辰檐笑道,随即身形一闪,再回来时白瓷瓶已然握在他手里。
姬扬恼羞成怒:“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二少爷三思而行!”姬圆憨拔剑拦下众人。
“你敢逆我的意?”姬扬冷然问道,随即左右看了一眼,与华湘子与梦洵子说:“你们也上!”他伸手指了指那二人与姬圆憨,对李辰檐道:“今日有我与姬家三大高手在此,你休想逃出生天!”
说罢一声令下,一行人挥剑朝我们袭来。虽说姬扬等四人武功不及李辰檐,然而一时之间却也困住了他。玉娘受了伤,和李逸然楛璃一道应付其余的打手,也十分勉强。
混战半刻,有一打手趁空挥剑刺向我,我侧身一躲,剑在肩胛处拉出一道血口子,锥心刺骨地疼。玉娘神色大怔,忙退到我跟前,举刀在我面前一拦,重伤那打手。
“茴妹你……”张立春正要大喊,我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眼瞟了瞟激战中的李逸然与楛璃,小声道:“你这一喊,他们定然分神。”
张立春会意,忙带我退回六角亭中。我点了点金创药在先前的伤口。玉娘在衣角撕了块布,然而伤口很深,皮肉翻卷,情急之下只能勉强止血。
玉娘皱了皱眉,又脱下身上的红袄子给我披上:“这伤口七天内沾不得水,你要忍着。”
我感念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玉娘笑道:“你是主人的干女儿,我保护你是应该的。”说着她挑眉一笑:“霍小茴,人虽机灵漂亮,就是缺根筋,又笨又傻蠢极了。”
“干爹的原话?”
玉娘笑着点头。
张立春击掌道:“很犀利。”
李辰檐退到庭前,回头笑问一句:“我这边出生入死,小怪还有空与人说笑?果然蠢极了。”
我朝亭外开去,见姬圆憨等三人面有倦色,已然落了下风。另一边,众打手见主子不济,也与李逸然和楛璃对峙而立。
我忙为自己辩护:“我不蠢!”
李辰檐又笑道:“你自然不蠢,风前辈所谓的蠢,是说你单纯。”
姬扬持剑一挥,震怒道:“李辰檐!你这样可对得起菱儿?!”
李辰檐神情大怔,蓦然朝我望来。目光如刃,我身子不明所以颤了颤,只怔怔地看着他。
姬扬凌空挽了个剑花向前刺来,这一刺全凭着满腔热血,漏洞百出。李辰檐折扇上挑,轻巧打落他的剑,从他旁边侧身而过,谁知姬扬脚步一转,右手凝气结掌,竟向我袭来。
掌风凌厉,还未触到我的左肩,便觉身下一阵刺骨钝痛,想必是先前的伤口震裂了。
“姬扬!”李辰檐大喝一声,飞身上前。然而为时已晚,姬扬临时收掌,朝我身后一掠,并指钳住我的脖子,冷笑道:“李少将军恐怕不知道吧?今日菱儿也在姬州。”
李辰檐眉头深蹙,凛然道:“你若伤小茴半分,我今日就让你陪葬!”
“让我陪葬?”姬扬忽地冷笑起来,我此时方才闻到他身上的浓重的酒气。
“你可知菱儿为何而来?”姬扬沉声道,“因为她得知你要来。”
我心中忽然落了空,直愣愣地看向李辰檐,脖间微紧的窒息也比不上心头的压抑。
“少废话!”李辰檐轻喝一声,挥扇点地,转瞬便将扇端利刃架到姬扬颈边,“放了她。”
姬扬毫不在意地笑了两声,漫不经心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李辰檐我只问你,你为霍小茴做这许多,就不怕菱儿知道了,会难过?”
李辰檐眼神凝滞,半晌低声道:“她一直明白,不会难过的。”
姬扬笑了:“霍小姐,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好像与当年的少将军相知相惜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心间蓦地生起一股寒意,在萧条的冬日被酿成灰烬。我想我一直在乎一些东西,比如相伴相随,相惜相知。只是后来我知道,也许他笃信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没有失望,不过是记住了初夏李府的璀璨日晖,记住了林间重逢的清毓容颜,记住沄州山间突如其来的吻,记住了别后相遇覆水难收的情愫。然后一一悉数珍藏,在聊赖时铭刻于心间。知道他在对我好,我便不去问因由。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冷静过,我说:“姬二少爷,你醉了,所以才说胡话。”
“你若喜欢暖菱姑娘,可以大大方方与她示好,何必在我等眼前演一出苦情戏,还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不相干三个字说的极轻极缓,李辰檐神色更沉,但是他不看我。
“你——”姬扬的语气略微迟疑。
“我?”我笑了起来,“我是相府的三小姐,皇亲贵胄,只要我愿意,多少世家公子踏破我家门槛,我可从不曾如你这般儿女情长。”
姬扬也讽刺地笑了几声:“殊不知一向不拘世礼的霍家小姐也会把身份抬出来压人,真是稀奇了。”
我道:“姬二少爷若无心伤我,就放了我吧。”此言一出,姬扬钳在我脖间的手指一滞,竟松了些许。李辰檐眼神深不见底,手中力道却加大了几分,将扇子往姬扬脖间抵紧。
“住手!”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清灵若黄莺出谷。李辰檐神色大怔,蓦然朝院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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