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院圉房。
华温倩坐在梳妆台前。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抿唇直笑。
她将长长的秀发,挽了个巴结,蓄在后脑勺上。
她蓄这种发型,并非是为了好看,而是有一种特殊的意义。
在那个年代里,大多未出嫁的闺女留长发辫儿,出嫁后的少妇,多梳巴结头。
她已不是黄花闺女了。
经过昨夜那场暴雨的洗礼,她已是一个领悟了男女情yu掸机的少妇。
她渴望再来一场昨夜那样的暴风雨。
她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昨夜发生的事,知道她已是丁不一的妻子了。
然而,她虽大胆,但毕竟是个少女,这种事怎能大胆呼喊,告诉别人?
于是,的梳了这个少妇的巴结头,希望人们能看出她的变化和心中秘密。
镜子中的她红光满面,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是漂亮、动人。
她目光澄澈明亮,充满无限温柔,那原有一丝少女羞涩的神情,已荡然无存,充斥的是灼炽的热情和对未来的向往。
她向往有一个家,自己的家。
那是温暖的巢,是疲惫和受惊时可以依靠的地方,是与心上人同欢共乐的天堂。
有了打算,待隐君庄的事落妥,她便要劝丁不一与她退归到她的爱巢里去。
她的爱巢,就在她已故娘的老家湖南洞庭湖君山。
那是一个山青水秀,恬静幽雅的世外桃源,没有尘世的骚扰,没有烦恼与忧愁,只有欢乐与幸福。
她还是个赐破蛋壳而出的雏儿,想得十分天真幼稚。
世界上的事如果都是这么简单而顺利,那世上就没有什么忧伤了。
她却全然不知。
她凝视着镜子,情思缝缝,蹬陇中又在重温昨夜的*绮境。
华士杰沉着脸走进了闺房。
她仍朝着镜子抿唇痴笑。
华士杰在她身后站定,身影出现在镜子里面。
她仍然全然不知觉。
华士杰瞧着镜中春风得意她,眼里也不禁露出一丝温柔,但是这一点暖意,转是瞬间就结成冰。
瞧她的光彩,她的神气,她的巴结头,徐温平方的话并非谎话。
他知道徐温玉不会说谎,但在未证实之前,他总希望徐温玉所说,并非全是事实,其中也许有什么误会。
现在无须问,他已经证实了,他的心正在往下沉。
他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梳妆台上。
华温倩从绩梦中惊醒,霍地跳了起来。
她扭转身,满脸是笑:“爹!”
华士杰凝视着她,满脸是绷紧的肉。
她在高兴之中,居然没看出爹爹的脸色,歪着头,娇笑着道:“我这头发漂亮吗?”
她话中有话,是给华士杰一个暗示。
华士杰无须她的暗示,单刀直入地道:“你干的好事!”
她怔住了,扁扁嘴道:“我怎么啦”
“哼!”华士杰冷哼一声道,“你自己心中明白。”
她心中的傲气顿起,翘起嘴唇道:“我心中明白又怎么样”
“我爱他,现在我已是他的人了,实实在在的地是他的人了,我正准备将此事告诉您呢。”
华士杰铁青着脸道:“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做。”
她昂起头,眼中闪烁着耀目的光亮:“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您不是曾经鼓励我,要我契而不舍,鼓起勇气去大胆的追求自己的爱吗?你还说这是唯一能拯救隐君庄的办法……”
“住口!”华士杰厉声喝断她的话,他没想到,她会用自己劝说过她的话,反掷过来对付自己。
她得寸进尺:“你没有说过这些话吗?”
她的这份神气像极了她的娘,他的心不觉感到一阵隐痛。
他深吸口气,沉声道:“不错,我是说过这些话,但我只是鼓励你去追求,并没有要你用这种卑鄙的欺骗手段去夺取。”
她逼进一步道:“爱情是自私的,任何人都是这样,为了获得爱,而不惜任何手段去夺取。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脸上肌肉痉挛了一下:“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她神气地翘翘嘴,“当年娘不是自己打了自己一根淫毒*针,你为她解毒救命,才爱上了她?”
“畜牲!”他手一扬,一耳光扇在她翘起的小脸蛋上。
刹时,她左脸腮浮起五道指痕,随即半边脸浮肿起来。
她眼中滚动着泪水,倔强地昂着头:“难道我说错了?”
华士杰脸上罩起一层寒霜,在闪念之间,他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这女儿和她一样任性,若不趁此时将她赶出隐君庄,日后隐君庄遭灭顶之灾时,她决难幸免。
他沉声道:“你利用丁不一对蓉儿的感情,用有情果诱惑他,一旦丁不一知道真情,他会怎样?”
华温倩得意地笑道:“他已经告诉我,将好好地待我。”
“是吗?”华士杰冷哼道:“你以为他会这么说?”
她翘起微肿的嘴唇:“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决错不了。”
他正色道:“这句话或许是对蓉儿说的。”
丁不一的那句话是对徐温玉说的?她心格登一跳,得意地脸色消失了。
他继续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傻事吗?昨夜我原本邀请丁不一来对付那位密使的,沈素贞和蓉儿已在半雅亭前埋伏,谁知你竟劫走了蓉儿,结果使沈素贞丧命在密使掌下。
她的脸色变了,嘴唇在发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板着脸道:‘瞧你这付德性,我能告诉你吗?’她闪亮的眸子盯着了:‘你也不相信我?’
他凝视着她,冷冷地道:‘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太失望了。’她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就只认为蓉姐好,我什么都比不上她,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他凝目道:‘的确,你许多地方都比不上蓉儿。’她被激怒了:‘好,既然是这亲,你就当她是你亲生女儿好了。’他沉声道:‘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她脸扭变了形,由于气愤脖上的青筋高高凸起:‘卑鄙也好,下流也好,反正我已经做出来了,你要我怎么样?’她开始撒赖,这是以往对付爹爹常有效的办法。
她这一招,今天不灵了。
他盯着她,冷声说出一句违心的话:‘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今后永远也不想见到你。’她怔住了,犹如一瓢凉水从头顶泼下。
她目光收缩,呆呆地站着,全身像似冰冻了一般。
他狠狠心,又一巴掌扇在她有脸腮上:‘快滚!’‘你……’她一脚将梳妆台踢翻,双手捂面,哭泣着从房里奔了出去。
‘小姐!’你要去哪儿?”门外传来华道杰的声音。
华士杰瞧着倒翻的梳妆台,神情异样肃穆。
他在默默祷告,祷告上苍能让丁不一原谅他的女儿。
禹城城郊。
西山树林石坪。
丁不一搓着手,在焦急地等待。
徐温玉派人捎来口信,沈素贞出事了,要他赶到西山树林石坪等候。
他急急地赶来。
然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还不见徐温玉的人影。
难道又出事了?
他心如火焚,手心沁出了汗水。
他与徐温玉的关系不同了,除了关心沈素贞,还惦念着徐温玉,所以显得格外焦急。
“笃笃笃!”传来了马蹄声。
他急步跨到石坪口。
一辆高蓬马车缓缓而来,车架座上坐着一位戴竹笼的马车夫。
马车驶入石坪,车夫从架座上弹身跃下,单看车夫弹跃下车的姿势,便知是位武功极高的高手。
“丁总捕头。”车夫摘下竹整。
“唷,原来是候帮主!”丁不一见到来人急忙拱起双手。
车夫是青龙帮帮主候登科,曾与丁不一有过一段恩怨,算是老相识了。
候登科没说多话,伸手掀开了车帘。
车厢里躺着白床单的沈素贞。
丁不一的心陡然一阵抽搐,抡到车门旁,抓起床单里沈素贞的手。
那手冰凉得怕人,血脉全无,但又觉柔软、细腻。
丁不一急声问:“她怎么啦?”
候登天目光机敏地扫过四周,压低声道:“华庄主给她服了大保丸,封住了她十七|茓道,没事的。”
丁不一闻言,才轻吁了一口气。
“不过,”候登天顿了顿又道,“她中了无冥*手,内伤情况严重,必须立即送到京城。只有京都御神手刘正道才能救她。”
丁不一脸色倏变:“她中了无冥*手?”
他似乎不信,连关天英和杜依水也无法挨一掌无冥*手,沈素贞怎能不死?
候登科立即替他解开了疑团:“她穿着华庄主的祖传护身宝金龙软甲背心,才幸免此难,未立即毙命。”
“好邪毒的功夫!”丁不一不觉脱口而出。
候登科肃容道:“为了以防意外,徐公子说请丁总捕头严守秘密,若有人问起。除徐大人和老爷子外,就说她已经死了。”
“嗯!”丁不一点点头,复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候登天将徐温玉告诉他的事,转叙了一遍,大致是华士杰请沈素贞与徐温玉设计,准备擒拿西宫密使,将功恕罪,不料,华温倩中途劫走了徐温玉等等。
丁不一蹙紧了眉头,原来徐温玉中淫毒*针,促使他俩苟合,竟是华温倩的恶作剧。
“这个丫头!”他不觉恨恨地骂出了声。
候登天道:“徐公子叫在下转告丁总捕头,华庄主此次失手使沈素贞受伤,实在不是有意的,请丁总捕头见谅。”
丁不一没有出声。
徐温玉虽然没有对他明说,但从徐温玉对华士杰的关心中,他已猜测到华士杰就是徐温玉所说到那位救命恩公。
在这场恩与怨之中,徐温玉确实不好做人,他心中不觉对她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候登天见丁不一没有表态,又道:“沈素贞在昏死之前,对华庄主深有误会,因此徐公子请丁总捕头一定要向老爷子和徐大人解释清楚,以免隐君庄再受不白之冤。”
丁不一道:“请放心,我一定会。”
候登天说着,从怀中取出白折扇交给丁不一,“封禅寺大师已经遇害,折扇上的画面,你还是自己去仔细斟酌吧。”
丁不一接过折扇,捏在手中,迟疑了一下,问道:“徐公子为什么不来?”
候登天道:“她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叫老夫代劳。”
“她身体不适?”丁不一抓住候登天的手,“她怎么啦”?
他担心地昨夜的“鲁莽”伤着她的身子,焦急之情不觉溢于言表。
候登天浅笑道:“她没事,想不到当年桃花园的花花公子,现在虽是十三洲府总捕头了,仍是如此怜香惜玉。”
丁不一的脸红了,心一阵狂跳,她只道候登天已经知道了,他与徐温玉昨夜的事。
其实,候登天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句笑话而已,实际是昨夜委身于他的也不是徐温玉,而是华温倩,但,他却不知。
“哦!”候登天敛起笑容,“徐公子还要在下告诉你,西宫密使已打算向徐大人下手,请丁总捕头务必!”
丁不一心神不定,沉声道:“知道了,”话音缓了缓,又道:“候帮主,以你的身份怎肯为徐公子效力?”
这是他见到候登天后,一直藏在心底的迹团。
候登天淡淡地道:“如果你知道青蛇帮帮主徐长浩,是在下的换帖兄弟,我想体就一定不会奇怪了。”
丁不一点头道:“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