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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想在这宫中安Сhā人手,怕也并不那么容易。

明嫣无可奈何道:“我见着了瑞雪姐姐,她说楚公子

临去之时也已发了飞鸽传书出去。想要知道叶飘零近年地行为

,只是楚公子并没有说明叶飘零是何人物,只是说此人极为危

险。”

宁宛然苦笑了一下,看来楚青衣与叶飘零虽有关系,

却也已多年不曾联系了。

说了这么一会话,她这才注意到明嫣额上的汗珠,不

由一笑。伸手丢了一块帕子给她:“擦一擦汗,去洗个澡罢!

”明嫣吐吐舌头,可爱道:“胜京真是热,这种天气还是清凉

山上舒服!”一面说一面拭着汗,匆匆的下去了。

宁宛然笑笑,叫秀迎取了冰来镇了一壶酸梅汤给明嫣

送了过去。六月中的天气,依然酷暑难耐,凤仪宫中虽置了冰

,日子也并不好过。殿外声声蝉噪更是吵闹得人心神不宁。

雪球原是生长在长青山常年积雪之地,这种天气,更

是无法忍受,只这一转眼的功夫,居然也就跑到冰盆里趴在冰

块上,呼呼大睡起来。

宁宛然练那种奇异的内力已将十年,虽不能如楚青衣

般身轻如燕,断桌碎石,寒暑不侵却是早已达到了的,因此倒

也不甚惧热。此刻眼见无事。便索­性­闭了眼歪着榻上静静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身边似乎有人,于是懒懒

地动了一下。睁开眼来。乍一看到萧青臧。她不由的怔了一下

,苦笑道:“皇上是何时来的?”

萧青臧很自然的抬手替她掠了掠散落的一绺鬓发:“

刚到……”

她闪了一下。他却抬手握住她的肩:“母后已跟你说

得很是清楚了,你何苦还这般执拗……”他回手在袖中取出一

张泛黄的轻绢:“这是文佳皇后留下的。除了前面的几行字,

没有人能看懂后面写地是什么。母后让朕拿来给你看看,她说

,或者你能看懂……”

宁宛然沉默了一会,伸手接过那张轻绢,只是一眼,

她就忽然变了面­色­,轻绢上龙飞凤舞一­色­的英文花体字,似熟

悉又似陌生。她默默的扫了一眼,将那张白绢还了给萧青臧。

“这上面说,她不后悔来这里,她很喜欢孩子,可是

终究不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皇帝为她求医问药了很多年

,可惜她让他失望了。他死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

得她牵挂的东西,所以决定陪他一起离开……”

他沉吟的看着她,她也就笑笑,忽然问道:“我若不

能生育,皇上会为我求医问药么?”

他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她又笑了笑,慢慢道:“皇

上是不会这么做的,即使是装装样子,也不会……”没有哪个

皇帝会要美人不要江山,不同的是宗实在很是聪明,他愿意花

心思去哄文佳皇后,哄的她死心塌地,心甘情愿。而她面前的

这个,连装样子都不屑。

他宁可花了心思布了局,引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也不肯说上一句软话来骗一骗自己。她好笑的摇摇头:“皇

上既然早知道文佳皇后不育之事,为什么不阻止我吃药?”

萧青臧苦笑了一下,她尖锐的让他无法招架:“你的

事情……朕不知该如何解释……”

宁家与皇室早已有了密约,天香女生来体有异香,出

生之后,宁家便会喂服药汁,从此日常便无异香。此外在某些

时候,宁家也会配一些药物定时给她服用,按说根本不会怀孕

,可是宁馨儿却在十七岁那年怀了身孕,让他一度乱了手脚。

好在她本就是个任­性­地,莫名的便弄丢了孩子,他听

到了这个消息,没有太过于伤心失望,反而觉得很是松了一口

气。

宁宛然靠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地愣,不由自主的叹了口

气。宁馨儿是非常不喜欢吃药地,连带着她闻见了熬好的中药

地气味也总是会不舒服,因此她极少喝药,多数时候都是合成

了药丸吃,记忆中幼时确实有过几次生病,却都偷偷的将药倒

了,没想到反而种下了祸根。

“我累了,不送皇上了!”她淡淡的开口。

宛然如梦 第五卷 第十二章 男宠

楚青衣抬头看了看渑都的高大的城门,掉头看了石楠

一眼,笑得贼兮兮的:“今儿也是巧了,刚刚宿头就在这里,

我们去寻瑞妍,顺便折腾一下段昭!”

瑞妍本是石楠身边的大丫头,段昭却正是中虞绿林盟

的大当家的。

她二人都是存了促狭之心,一心想着看白焕风的热闹

。因此一路之上游山玩水,悠悠的行来,走得不急不缓的,足

足走了二十来天,也不过刚刚的到了渑都。

石楠懒懒的叹了口气:“走罢,也好些年没见瑞妍了

,如今也不知她怎样了?”

此刻正值申时正,街道之上行人正多,二人便索­性­下

了马,缓步而行。一路直往城东而去,楚青衣走到南门大街之

时,忽然便停了步,指了指那边:“改日带你去看看,那里有

座小宅子,是当年宛然买的,不过从头到尾也没住过多少时日

……”

石楠笑了笑,调侃道:“我看与不看倒是无所谓,你

只带了上官凭多来看看才好!”

楚青衣与上官凭之事,她也约略的知道,他们正是在

中虞才真正开始在一起,那所宅子说起来也算是定情的所在了

。楚青衣面上微微一红,顿时记起当年与上官凭在宅子里讨论

上下问题,还因此很置了一些气。如今想来,却是别有一番滋

味。

“我们走的时候。宛然将那宅子给了原先服侍她地丫

头,如今不知道怎样了?”

她很有些感喟的说了一通,石楠却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她,等她说完了,石楠忽然就来了一句:“青衣,你的脸红了

……”

楚青衣一阵尴尬,没好气的骂道:“你这个女人……

”一言未了。石楠已悄悄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笑道:“说

罢!心里在想甚闺房秘事……”

楚青衣呸了她一口,脸上更红,加快脚步,急急往前

走去,身后是石楠放肆的大笑声。

二人进了绿林盟。走不了几步。段昭与瑞妍已急急地

过来迎接。各自寒暄了一阵。眼看已是晚饭时间。段昭便令人

摆了酒席。招待了。吃了晚饭。瑞妍自行拉了石楠进了后院。

楚青衣因素来以男装示人。几个素日好友即便已知她是女子。

却也并无人将她当作女子看待。

懒懒地瞄了段昭一眼。楚青衣调侃道:“怎么。看你

这架势。好似有甚难言之隐一般……说罢。是要金枪不倒还是

合欢散……”

段昭瞠目结舌。汗颜无地。忍不住叹了口气:“自打

知道你是女人。我真是夜夜噩梦不断……”

楚青衣哈哈大笑起来。

段昭成亲之前原是个极风流地人物。寻花问柳乃是寻

常之事。与楚青衣相识之后。二人时常结伴同游青楼。打趣调

侃无所不有。男人间地话题更是说了无数。打从知道楚青衣竟

是个女子。当真是被雷劈了也不会让段大当家地如此狼狈。足

足调养了数月方才缓过神来。

段昭不敢再提这些话题。苦笑道:“我是听说你在查

叶飘零。所以问上一问。”

楚青衣扬眉:“你有他的消息?”

“叶恢。字飘零,乃是虞长公主的面首,近年长公主

掌了中虞大权,他便也挂了个闲职。却是清高孤傲,从不理人

,朝中浊流巴结不上,清流中人对他既是倾慕又恨他自甘下游

……”

楚青衣于后半截话统统充耳不闻,只是用不可置信的

眼神看着段昭:“面首,你昏头了罢,他怎么可能去做个面首

……”

段昭剑眉一扬,眼中顿时有了疑惑:“你认识他?”

他知道楚青衣托了冷于冰在查叶飘零,刚好手边有些相关之事

,今日又遇到了楚青衣,才便说了起来,其实于内情一无所知

楚青衣哼哼了两声,不置可否。

段昭笑了笑:“他如今住在公主府,与虞嫣同饮同食

,形同夫­妇­,不是面首又是什么?”

楚青衣沉默了一会,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喃喃道:

“可怜的虞嫣……”

段昭竖起耳朵,惊讶道:“你晕了头了,说错话了罢

!”

面首即玩物,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豢养面首地公主可怜

罢!

楚青衣撇嘴,没好气道:“废话少说,叶飘零此刻可

在长公主府?”

“该是在的,前儿他下朝归来,还引得东门大街一群

女子痴痴相望,险些挤死了人!”

楚青衣点一点头,长身而起:“我出去一趟……”言

毕也不等段昭回话,飘身出了厅房,身子一折,已然穿檐而去

段昭愕然了一会,正欲跟了上去。

远远的传来楚青衣的声音:“你们莫要跟来了,我只

是找他问件事情而已……”

声音虚渺,话音落时,人已不知去了多远。

段昭翻个白眼,自己想了一想,起了身,径往后院。

他与瑞妍成亲不过数载,如今育有一女,才不过八个月大,这

也是瑞妍匆匆用了饭,便扯了石楠往后院的原因。

后院中,瑞妍刚刚哄了孩子睡下,正与石楠谈心,见

他忽然进来,不觉一愣。

段昭一进了门,声音自然的就低了三分:“青衣,去

长公主府了!”

石楠一惊扬眉:“怎么回事?”

“因为叶飘零……”段昭无可奈何的捏着鼻子,将刚

才说给楚青衣的话又说了一遍。

石楠听得完了,不由微微的眯了眼:“这么说,这个

叶飘零生地极其俊美了……”

段昭还不及说话。瑞妍已抢道:“叶飘零倒也不是如

何俊美,只是那种气度与风范,当真是如谪仙下凡,飘飘欲仙

,称得上神采飞扬,见之忘俗八字……”

段昭见爱妻这般夸赞一个男子,一张俊脸早已黑了一

半。碍于石楠在一边,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挤出笑容,点头称

是。

石楠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青衣一路出了段家,略看了看方向,她毕竟曾在渑

都待过一段时日,对于长公主府自然是知道地,一路轻车熟路

的便摸了过去。

长公主府邸原就极大。虞嫣掌了中虞大权后,更是着

力改建了一番,越发显得屋舍­精­致、气象恢宏。楚青衣不愿打

草惊蛇,只是一路逡巡,沿途除了在花丛、柴房、假山等处撞

破野鸳鸯数对外,倒也不曾出了其他意外,无声无息的寻到了

主舍。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主舍,便已听到房内一

个娇媚轻柔地声音带了几分嗔怒的唤了一声:“飘零……”楚

青衣猝不及防,立时落了一地­鸡­皮,呼吸也不由微微一乱。

房里沉寂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温柔如水地声音:“

嫣儿,你看今夜月­色­多么好,若在落花听雨楼上对月弹琴。赏

花观月岂非人生一大乐事?”

楚青衣忽然听了这一句。饶是她心智素来坚定,也不

觉心旌摇荡。心神几乎失守,忙镇定心绪。抱元守一,心中暗

凛的同时更早已骂了无数声妖孽。

门轻轻地被人推开了。虞嫣缓步的走了出来,径自往

南去了。

她离去不久,房内传来一声轻笑:“房顶上是否很是

风凉,竟让你舍不得下来了?”

楚青衣朝天翻个白眼,飞身下了房梁,推了门就走了

进去。

“妖孽,你还真给那女人做面首呵……真是丢尽了我

地面子了!”其实听了刚才的几句话,她几乎便能肯定虞嫣必

是被叶飘零骗的七荤八素,东南西北只怕也弄不清楚了。

房内,叶飘零悠然的坐在七弦琴桌边,神­色­优雅宁静

,香炉中青烟袅袅,越发衬得整个人飘逸洒然,不似凡尘中人

。有种人,坐在陋室中,也能硬生生的将陋室变为华堂;而身

在华堂之中,周围地华贵却也被他衬成了平淡,一千一万人中

,你也总能第一眼瞧见他。

叶飘零无疑便是这种人。

楚青衣叹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

从很早以前,她便已有了这个习惯,每次面对着这个

人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叹气,想要将这个人剖了开来仔细看看究

竟是什么做的,竟能如此之妖孽。

他轻描淡写的笑道:“我记得你早在十三年前就将你

自己逐出我的门墙了,怎么如今又来说我害你丢尽了面子!”

楚青衣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你怎会出现在清凉

山,这么些年不见,你去哪儿了?”

他笑得云淡风轻,对于她的问题却是避而不答:“你

这算是在关心我么?”

“我是在关心天下大众,你这妖孽一日不死,这天下

哪得安宁?”她嘴硬道。

他笑笑,不急不缓道:“我对天香女很是感兴趣,所

以特地去看看……”

楚青衣眉梢眼角微微的跳了跳:“宛然是我的人,不

许你动她……”她瞪着叶飘零,无奈的发现他只是轻笑不置可

否:“至于其他事情,我都不管,你的逍遥楼,我也不问了!”

叶飘零依然在笑,薄薄地­唇­扬起优雅闲适的弧度:“

逍遥楼不过是我高兴了,偏偏钱又多得让我看着也烦了,所以

随便洒洒而已。你若看着不顺眼,我明儿就派了人去堆上柴垛

,准备好火折子,你只管一间间的烧了便是……”

楚青衣哼哼了两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鼻子:“你究

竟想要什么?这个天下么?”

他笑得更为开怀,薄­唇­弯成赏心悦目地曲线:“或者……”

“我倒不知道你何时品位变得这般地差,连虞嫣这样

的你也要了?还沦为男宠了?”楚青衣被他地轻描淡写、避重

就轻弄得火气上升。

叶飘零扬起眉,伸出白玉般的纤长手指悠闲地拨弄着

琴弦:“男宠,真是个有趣的词……”

楚青衣忍着脾气,最后问了一句:“我在临安见到地

那个长的跟宛然很是相似的女子呢?她现在哪儿?”这才是我

今天来的最终目的。

叶飘零笑吟吟的伸出小指轻轻的勾了一下宫弦,发出

一声轻响。

“逍遥楼中女子实在太也多了些,谁跟谁长得相似,

我哪里记得那般多。不过依稀记得,前些日子刚刚送了几个去

琼都,你若是有兴趣,不妨去琼都看看……”

楚青衣忽然呆了一下,好一会才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你果然是妖孽……”

宛然如梦 正文 第十三章 叶恢?

楚青衣闷闷的回了段家,随便抓了个丫鬟问了,方才

知道段昭已将自己和石楠安排睡在一起了。她苦笑了一下,知

道这必是石楠的意思,看来今儿是莫要想睡了。

依着那丫鬟的指点,她没费什么力气便寻到了住处。

屋中灯依然亮着,显然石楠已备好了种种手段,正等

着自己回来好严刑逼供。

她推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便是石楠如花的笑靥。

呻吟了一声,她有气无力的道:“大人在上,今儿本

囚心情不佳,可以明日再审么?”

石楠噗哧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可以么?”

楚青衣长叹了一声,知道赖不掉,索­性­便认了命了,

走了过去,伸手拿了茶壶,二话不说的倒了一杯茶,仰头一口

喝­干­了:“叶飘零……是我名义上的师傅……”

石楠扬起柳眉,面上是一种说不出的惊愕:“你师傅?”

与她相交多年,这是第一次听她提及自己的师承。

“只是是名义上的……”她纠正道:“他从没传过我

任何武功,我的武功都是师伯传授的,我师伯就是江湖赫赫有

名的天工老人……”

石楠沉默了一会:“听说叶门从来一脉单传……”

叶门是江湖极为奇异地一个门派。历代弟子大都­性­格

孤僻古怪却又各有所长。因此江湖人常说“叶门通百艺。弟子

各­精­一”。说地就是叶门弟子除了武艺高强。此外各有一长。

至于这一长。究竟是长于医术、暗器、机关等百艺中地哪一门

。就全看弟子地兴趣。

天工老人正是出自叶门。所擅长地却是修复、改换容

貌。传闻他能绝无痕迹地去除面上伤痕、胎斑。甚至将奇丑无

比之人变得绝美。

楚青衣笑了笑:“叶门每一代其实都有两位弟子。一

个外门一个内门。内门是家族血脉传嗣。外门则是徒儿。我是

外门弟子。叶飘零是内门弟子……”

石楠蹙起眉:“这么说天工老人也是外门弟子了……

“那是自然。但凡不姓叶地。都是外门弟子……”楚

青衣一张俊脸纠结不已:“虽然叶门对我恩同再造。但是若让

我自己选择。我宁可从没认识过那个妖孽!”

她挥了挥手。­干­脆道:“事情要从我幼时说起了……

“七岁那年,我家被仇人灭门,我恰巧不在家中。所

以逃过一劫,从此流落街头,四处流浪。认识叶飘零,是在八

岁那年。他是个极骄傲又睚眦必报的人。只比我大三岁,那天

穿了一件纯白的衣袍。我在集市上偷了几只­鸡­蛋。被人发现一

路追了过来,不慎被石头绊了一跤,­鸡­蛋砸了他一头一脸,最

为可笑的是,还有一根­鸡­毛恰恰粘在了他地额头上……”

石楠扑的一声笑出了声。

楚青衣耸耸肩。忍不住做个鬼脸:“他是个洁癖很重

的人,替我赔了­鸡­蛋钱后,就很高傲的仰着鼻孔对我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他笑得极为温柔

:“我要每天赏你一百个­鸡­蛋,不,一千个……”一抹蛋清忽

然从他地发上滑落,黏住了他的眼……

那一幕,真是终身难忘。

“他抓着我去找师伯。要求带上我。师伯不肯,说不

能带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就面不改­色­的对了师伯扯谎。说我

是他刚收的徒弟,又转过头来瞪我。我那时正想着每日一千个

­鸡­蛋,就可耻地点了头……”

石楠瞠目,随即捧腹笑得东倒西歪,眼泪都下来了。

楚青衣叹了口气,斜睨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都想

知道我的轻功是怎么练出来的么?”

石楠点头,随即恍然,大笑道:“该不会是被­鸡­蛋砸

出来的罢!”

楚青衣哼哼了两声:“他从没教过我武功,只砸我­鸡­

蛋,别人走的是梅花桩,我走地是­鸡­蛋桩,整整砸了三年­鸡­蛋

,他终于玩腻了……当然,主要原因是……他也砸不中我了……”

石楠笑得歪在椅子里喘气,眼泪汪汪,两腮都酸痛了

。抬头却见楚青衣满面怒­色­,显然是对自己拿了她的血泪史当

作笑话大为不满,忙忍笑作出一副愤慨的模样:“那后来呢?”

“后来我武功渐渐好了,也便不怕他了。他其实不爱

练武,只爱那些杂学,可是为了对付我,他也开始拼命练武…

…我们两个互砸­鸡­蛋,在对方床上放蛤蟆、蜈蚣、青花蛇……”

楚青衣叹了口气:“一直到师伯过世……师伯下葬的

那天,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算是断绝关系

,再不往来……”

石楠敛去笑容,深思的看着她:“既然如此,你为何

对他这般上心?”

楚青衣沉默了一会,慢吞吞道:“他姓叶,他不是南

岳人不是北霄人更不是中虞人。”

石楠茫然地看着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

道他是草原人?”

“他姓叶……他是先朝烨辉最后的一滴血脉……”

楚青衣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叶恢,字飘零……”

宁宛然慵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睁开眼的时候,看到

明嫣正自坐在软榻边上,认真的绣着手中的红­色­枕套,彩绣锦

线,金碧辉煌。她忍不住笑了一笑:“仔细熬出眼病来!”

这个丫头,这些日子是一门心思的扑到刺绣上了。明

嫣抬了眼,抿嘴一笑:“我答应了七妹的,可不能不算!”

宁宛然伸手掩住檀口,遮住一个哈欠,起了身,她懒

懒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也睡不足!”这话一说出口,

她自己倒先怔了一下。

明嫣不曾在意,只是低头打量着手中地绣活,拿了针

线约略地比划了一下。随口道:“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些……”

宁宛然微微的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轻痛,却是一闪

即没,快地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秀迎匆匆的进来,将宁宛然正歪在榻上跟明嫣说话。

便笑着上前禀道:“娘娘,季七姑娘来了!”

“请她进来罢!”宁宛然看着满面欣喜地明嫣不觉一

笑,吩咐了一句。

秀迎应声下去后不久,季晗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因着她的婚事,她地父母已亲自过来胜京。因此这些

日子她一直都住在胜京的燕府中。

季家原本是并不满意这桩婚事的,燕谦循毕竟出身寒

门,因是赐婚,却又不敢不奉诏。季晗的母亲进京第一日,便

去了燕府。出了燕府后,换了装束便赶来宫中谢恩。当时宁宛

然偏偏便在当场,自然看得出来季母对于燕谦循是多么的满意。

她笑着指着一边地锦凳:“在我这里,只是随意就是

!”相处日久,她便愈加喜欢季晗。季晗是个聪明而不外露的

女子,有一些些的小心机,却并不让人讨厌。含蓄内敛又温存

,说话又总是恰到好处,温润熨贴。

季晗行了礼坐下,笑着问候了几句,才向明嫣道:“

我这枕头也不是甚大事,只是素日与你交好。使你做了一副。

将来留个念想,你可莫要魇住了。反使我心里不安。”

明嫣吐吐舌头,抿嘴一笑。因女子本是柳絮命。远近

不由人。出嫁后,近在咫尺的尚且不能时常归家,那嫁的远地

通常好些年方能归宁一次,闺中好友数十年不能一见的也在所

多有,因在成亲前夕,常央着亲密之人做些小玩意,日后也好

睹物思人。

宁宛然倚在那里,淡淡的看着,心中便也有了主张。

“明嫣,这宫里虽置了冰,其实也还热得紧,你去冰

库要些冰来,做些酸梅汤罢!”

明嫣一愣,抬眼看了宁宛然一眼,不好推拒,只得起

了身,出去了。

她一出去,季晗便觉得有些尴尬,又知宁宛然支开明

嫣必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心中越发七上八下,惊疑不定。

宁宛然沉默了一会,起了身,走到妆台前,取出一只

小小的匣子,递给季晗:“七妹,你与明嫣素来交好,这个东

西,你且收好了,他日我若有事牵连到明嫣,你便将这只匣子

交给皇上,只说是我的意思,求他放了明嫣出宫……”

季晗心头惊了一下,抬了头看她,宁宛然神­色­安然如

常,从腰间解下一面小小地令牌:“持此令,可以随意出入宫

闱,若是皇上并无牵连明嫣的意思,又肯放她离开,你便将这

只匣子毁了罢!”

季晗听她语中之意,不由轻轻颤栗了一下,低声道:

“皇上与娘娘素来恩爱,何以娘娘今日却会说这等丧气话儿。”

宁宛然浅浅一笑:“七姑娘,你是明白人,未必不知

道,又何须在我面前装傻。”

皇上将于重阳佳节之日选妃,已是胜京人人皆知之事

。自己自打回京之后,连宫中事务也尽数推说身体不适,尽数

交了给三妃,宫里宫外谁不知道。

季晗惊了一下,她原本心中就有事,被这般一说,立

时唬的跪了下来:“娘娘……”

宁宛然将锦匣与令牌一同交了给她:“我原本并不想

连累你,只是如今看来,这宫里也委实再无合适的人选,少不

得还是请七姑娘多多费心了……”

季晗沉默了一会,终于伸手接过,低声道:“娘娘的

懿旨,季晗怎敢不遵。”

宛然如梦 正文 第十四章 决心

季晗心事重重的出了凤仪宫,袖中的小小匣子与令牌

咯得她生疼生疼的。

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压抑与后悔,早知如此,今日本

不该来的。

她垂着头,慢慢的前行,她是有些畏惧宁宛然的,这

个皇后娘娘有一双沉静安详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更有一种

千帆过尽的寂寞,这种深沉的寂寞与伤怀自己明明是可以解开

的,因着某些原因自己却不敢去解这个结。

这是一个早已延续了数百年的结,这个结若是解的不

好,便是不测之祸,即便解的好了,也无人会感激自己,不怪

罪只怕已是开恩了,因为她早已知道了,却直到今日才说……

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忽然在耳边响起,她惊了一下

抬头,入目的是明黄的衮袍。她无声的退了一步,端端正正的

行了一礼:“季晗参见皇上!”

那人沉默了一会,慢慢的问道:“你从凤仪宫出来的?”

她有些惊疑不定,垂首恭声应了一个是字。

“她还好么?”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隐隐的含着几

分几乎察觉不出的关切。

她的心不争气的跳了几下,有些莫名的紧张,仔细斟

酌了一番后,她慢慢道:“皇后娘娘身体还好……”这是一句

极聪明的回答,我看着觉得她身体还好,至于其他,我一概不知。

她无声的从浓密低垂的羽睫下悄悄地观察着他,他地

面­色­平淡的不起一丝涟漪,瞳孔却轻轻的收缩一下。显然有些

心神恍惚。她心中越发的不安。还有丝丝的歉疚,鼓足了勇气

,她低声道:“皇上既挂念娘娘,为何不去看看她?”

她从不是个多嘴的人,此刻却忍不住说了这话。实在

是,那位素来清冷自持地皇后娘娘今日的表现太过诡异。她的

一言一行,竟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萧青臧看了季晗一眼。她地眼神微微闪烁。他一眼便

能看出她所言不尽不实。她不敢也不愿扯进来。肯说了后面地

一句。已算是违背了她地初衷了。

“去罢!”他淡淡道。不意外地看到眼前地少女行了

告退礼后。悄无声息地快步离开。

看她。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她一向是执拗地。所有

地真相。

该知道地不该知道地。如今她都已知道了。如今。放

在面前地。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逼着她吃药。只是……她是绝

不会肯地;另一条,便是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冒着她可能怀

孕地危险继续与她在一起。直至,她真地怀孕。然后……永远

地决裂……

她是个看似平和其实激烈地人。他难以揣度。若真是

到了那一步。她会如何应对。

他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忍不住向南看了一眼:岳漓函

。你若是朕。又会如何做呢……

荣瑜在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皇上……”

他回过神来,有些眷恋的看了一眼凤仪宫方向:“去

春晖宫……”

石楠策马追着楚青衣一路狂奔,大声吼道:“姓楚的

,你疯了,一会子不着急,一会子又像是身后有狼追着一般,

你就是铜浇铁铸的,马也不是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楚青衣便出人意表的起了身,毫

不客气的将她也挖了起来,匆匆吃了早饭后,抬腿就出了段家

,一路策马直奔南岳。

楚青衣勒了马,这才发现**的马儿早已浑身大汗淋漓

,疲态尽显。她叹了口气,当日从胜京出发之时,她就并没有

要赶路的心思,因此特意挑了两匹­性­情温驯、品相极佳的马儿

,至于脚力,倒不曾考虑太多,如今一旦赶起路来,立时便觉

力不从

她跃下马来,在道边寻了一株大树直接的坐在了草地

上,石楠便也走了过去靠了她坐下。

“总是国家之事,你何必这么放在心上,这天下由谁

做皇帝,又与我们有何关系……”更何况,这南皇北帝哪个也

不是省油的灯,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楚青衣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叶飘零,他做事……”

她蹙了眉,有些头痛,勉强在心中寻了个词来形容:

“他做事素来虎头蛇尾,一时有了兴致,便会努力去做,到了

结尾,往往也便不了了之……”

石楠疑惑的看着她,有些不能理解。楚青衣转头很是

认真的看着石楠。

“这个天下不是我的,也轮不到我去担心,我只是担

心宛然……”

叶飘零既然对她有兴趣,只怕无事也会生出事来,还

有那个酷似宛然的女子,他直言那个女子在琼都,只怕便是将

那女子送了进南岳宫中了……

若是这般解释,想来岳离轩之所以会在逍遥楼中,也

正是为了接那个女子回去南岳……

既然南岳已有安排,我很难想象,北霄宫中,他会毫

无动作……

我甚至怀疑,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其实一直都有一只

幕后黑手,不过大家一无所知而已。

楚青衣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所猜测的一一对石楠说

了。

“我要去找上官回来,宛然在宫中,只怕随时可能出

事……”

石楠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在树下稍事休息

,便又翻身上马,匆匆赶路。雨,有风,是个难得凉爽的夏日。

当一切锣鼓喧嚣平定的时候,季晗被两个喜娘一左一

右的扶进了喜房,默默地坐在婚床上。听着遥远地地方传来隐

约的觥筹交错的声音。她的面上不自觉的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心跳也慢慢变得快了起来。

她只在清凉山行宫地时候,与燕谦循见过一面。只记

得是个俊秀的男子。不年轻了,却自有一种少年人身上所没有

的沉静与­干­练,看到自己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慌乱与无措。却

又很快沉稳下来,只是眸中依然浮动着某种不安。

于是便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他是可以托付终生地

,所以不曾索回锦囊,甚至悄悄的寻了季曦打探了一下他的情

况。一目了然的一个人,寒门学子。品行端良,从来不曾娶过

亲。

其实在西皖猎场之时,已然见过他了,只是当时不曾

注意到他而已。也曾很是好奇的想着,为何皇后娘娘总是有意

无意的为他张罗婚事,先是媚儿。然后是自己。

可是最后总是释然地笑笑。不愿去深思多想。她原本

就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是不会自寻烦恼地。她所要的。只是

一个温善地丈夫,只要他将来肯一心一意的待她。那也就够了

。有很多事情,不是求就能求到地。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她相

信自己能够做到。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有人踉跄着走了进来,步履有

些不稳。

她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七上八下的只是不安的跳动

着。耳中响起喜娘含笑的声音:“谢姑爷的赏……”吱呀一声

,门响了,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两个喜娘已相偕出了门。

她正襟危坐,却紧张的连手也在发颤。

耳中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眼前一亮,那人已抬

手揭开了她的盖头。

她怯怯的自睫下抬眸,悄悄的看着他,正是那日溪边

的男子,穿了一身喜袍,俊逸而清朗,面上因带了几分酒而微

微的泛着红,眼神却是明亮如星子。

她忽然便觉得有些安心,是他,没有错。旋即便好笑

起来,因着自己的这份小小心思。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却并不说破,只是笑了笑:“折

腾了一天,也该饿了,吃些东西吧!”声音宁静而温和。

她心中微微一热,有些欣然,于是点了点头,站起身

来,走到桌边。

明晃晃的喜房,入目都是喜庆的大红,绚烂而夺目,

让她有股晕晕乎乎的幸福感。

他伸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将一碟桂花莲子糕推到她

的面前。折腾了一日,还真是有些饿了,她没有过份的拘束与

客气,安然的坐着,一连吃了几块,又喝了一杯茶水。

他坐在那里,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她于是抬起头,向

他浅浅的笑了一笑。

她看到他明显的怔了一下,眼中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

明的意味,很久很久,他也便淡淡的向她笑了一笑,那是一种

释然的笑,似乎放开了什么。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的掌心有些微微的粗糙,不像是文人的手掌,却宽

大而温暖。

往事已如浮云,本就是一厢情愿之事,又何苦将自己

苦苦的纠缠其中,徒增困扰。

明嫣悄悄的走进凤仪宫的时候,宁宛然正懒懒的靠在

软榻上打盹。最近她越发的懒散了,心中的牵挂与不舍也已慢

慢的洇了开来,明明此刻已经可以将事情透了出去,可是却总

心有不忍,她垂着眸,默默的盘算着,想要寻出一个两全之策

,却总也想不出。

明嫣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娘!”

她抬了眸,淡淡的一笑:“喜酒喝完了么?”

明嫣点了点头,有些兴奋:“今天很是热闹呢,皇上

虽不曾去,也派了人送了贺礼……”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谈着

新奇的见闻,俏丽的小脸上有着激动的光芒,更闪动着一些希

冀。

宁宛然看她雀跃的模样,不由一笑,伸手捏了一把她

的俏脸:“我的明嫣也想嫁人了呢?”

明嫣俏皮的吐了吐香舌:“我才不要那么快嫁人,我

还想多陪娘娘几年!”

宁宛然微微一笑,慢慢道:“我怕你是陪不了几年了

……”

明嫣只道她是在调谑自己想要嫁人了,倒也不曾放在

心上,只是嘻嘻的笑。

宁宛然神­色­倦怠的叹息了一声,对于萧青臧,她早已

是死了心了,甚至连敷衍也都懒得了。相安无事他不愿意,在

一起了又总是顾虑太多。你怕我断送了萧家的江山,我却恨你

寡情薄幸,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够深、不够厚更不够……无

怨无悔、相偕终老。

宛然如梦 正文 第十五章 越酸越好

楚青衣飞身下马,信手将缰绳丢给门房,沉声问道:

“大当家的回来没?”

那门房也是见惯了她来来去去,早已熟悉了的,接过

缰绳,低声回了一句:“楚爷进去再说罢!”眉目间隐隐的现

出几分忧­色­来。

楚青衣掉头与石楠换了个眼­色­,眸中都有了焦灼之­色­

她二人沿途换马,连赶了十多日,方才赶到琼都,一

入南岳便开始打听白焕风的下落,所得消息却总是语焉不详,

含糊其辞。

如今到了琼都,看了这门房的面­色­,更是心中惴惴不

已。

二人快步入内,走不多远便见有人匆匆迎了过来。楚

青衣举目看时,见那人微黄面皮,长方脸蛋,满面­精­­干­之气,

正是南岳绿林盟三当家的祝潜。

祝潜见了她,不由苦笑了一下,指指身后的客厅道:

“进去说话罢!”

楚青衣也懒得客套,随他疾步入内,劈头问道:“这

是怎么了,风哥竟还没回来么?”

祝潜苦笑,答道:“原本是一直都有消息的,谁知到

了雍州,忽然之间就没了消息,我们初时想着大当家武功高强

,身边几个护卫又都是得力的,即便遇到宵小之辈,又何惧之

有,也就不曾放在心上。谁知……”

楚青衣听了这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讥嘲道:“我

看你们是太平茶饭吃太多了……”

石楠一抬手掩住她的口:“青衣,此刻不是相互抱怨

的时候……”转向祝潜道:“他们是在雍州何处没了消息地,

雍州也不算小。可曾找人查过?”

雍州是南岳重镇。背山靠水。自来便是著名地鱼米之

乡。极是繁华。楚青衣与石楠沿途抄了进路急急赶来。却是过

雍州而不入。

祝潜脸上难看。口中发苦。无奈道:“只差不曾把雍

州翻了过来。只是毫无消息……”

“上官凭呢?他可曾到?”石楠又问了一句。

祝潜点头道:“上官公子比你们早到十一天。一听大

当家地在雍州失踪。二话没说就去了雍州。”

楚青衣忽然Сhā口道:“他只比我们早到了十一天么?

祝潜肯定地点了点头。楚青衣看了石楠一眼。蹙眉道

:“按照我们地行程。他至少该比我们早到二十天以上才是!

石楠点了点头,她二人一路游山玩水。缓缓行来,而

上官凭心系妹妹,必然是一路急赶,无论如何不该只早十一天

才是。

“据上官公子所言,他一路追着大当家的过来,也是

在雍州地方忽然失去了大当家的消息。他心中奇怪。因此在附

近找了些日子,但是一直不能找到。只得赶到总舵来问个究竟

。”

楚青衣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我们赶了好些路

程。先安排我们休息吧,明日我与石楠赶去雍州。”

祝潜楞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看了楚青衣一眼,他与楚

青衣也算多年相知,知她素来是个急­性­子之人,如今这般沉得

住气,想来必有原因。只是他深知楚青衣若是不肯说,你再如

何询问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得摇了摇头,唤了人来,安排二

人住下。

楚青衣在南岳绿林盟原就有自己的院子,她虽难得来

上一次,一次也住不上几日,院子总还是一直为她留着的。进

了院子,二人分别沐浴,洗去一身风尘,石楠便已匆匆过来楚

青衣房中,只是看着她。

楚青衣叹了口气,看着石楠的面­色­,便知她今日不将

砂锅打破,是势必不肯罢手的。伸手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

其中一杯推给石楠。

“风哥忽然下落不明,南岳这里也还查不到丝毫消息

,只能是叶飘零……”

石楠静静地看她:“你不担心?”

楚青衣冷静道:“若是叶飘零亲自出手,我反而能够

放下心来。因为……叶飘零是不会杀人的,更不会杀与我有关

的人……”

“若不是他亲自出手呢?”

“风哥武功极高,江湖阅历丰富,身边的侍卫又都是

­精­心调教出来的。普通之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要想做得天衣

无缝,更是难上加难!”

“你又怎么知道叶飘零能?”

楚青衣苦笑:“他武功不在我之下,下毒功夫不在你

之下,移容换貌地手法更在我师伯之上……”

石楠撇了撇嘴:“你倒是将他夸成了一枝花,倒似大

有­奸­情地模样……”她忽然怔了一下:“你是说他也会移容换

貌,那你当初……”

楚青衣点了点头:“我当日说的正是他,只是现在…

…”我那日在清凉山上惊鸿一瞥地见了他,之所以去寻找他的

下落,正是想着要为宛然改容换貌。可是后来,我自己仔细想

想,实在不能将他地忽然出现只是归其因为清凉山避暑,那么

……他的出现,可能便是为了宛然。

脑中灵光一现,她忽然怔住了,掉过眼来看着石楠:

“他出现在清凉山上,若是为了宛然,那么风哥地事情……”

她忽然一拍桌子,大叫了一声:“叶飘零……”

一把扯住石楠,她匆匆道:“我要赶回胜京去,宛然

那里可能会有事情……”

石楠被她搞的一头雾水,没好气道:“你在扯什么?

怎么又跟宛然扯上了!”

楚青衣匆匆的将猜测说了一遍,石楠细细的梳理着事

件,慢慢道:“你是说,他之所以抓了白焕风是因为想要引开

我们,不希望我们在胜京?可是,青衣。你想过没有。他要宛

然做什么呢?宛然手中并没有他所需要的东西,难道他会蠢到

拿了宛然去威胁萧青臧么?”

楚青衣愣了愣,没有说话。

“以萧青臧的­性­情,难道你会以为他肯为了宛然放弃

江山?”

楚青衣无语,半日苦笑道:“或许是我错了……”可

是心中隐隐地总感觉不安。

石楠沉默了一会,慢慢道:“我们明日先赶去雍州看

看。若是当真查不出什么来,就兼程赶回胜京去。宛然一日在

宫中,就不会出什么大事。萧青臧为人­精­细,在他眼皮底下,

叶飘零就是有再大地能耐,也翻不了天!”

楚青衣叹了口气。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快下来

,宫中四处弥漫着丹桂的幽香。

宁宛然懒懒的坐在桂花树下的圆形挂椅上,圈椅散漫

的摇晃着。自打从清凉山回宫,她就不曾出过一次凤仪宫。对

外只说身体欠佳。需要静养。凤仪宫外谣言纷纷,明嫣有时会

愤怒的在她面前提及。她却总是托了香腮漠然地笑着。

这具圈椅乃是她亲手绘的图,令工房的人照样做的。

其实却是做了一个藤编的半圈椅,她每日只是闲闲的半靠在椅

内。看看风景,或者便是在凤仪宫地小小花园中走走。

至于凤冠礼服,那是久已不曾上身的了,凤仪宫闭宫

已久,人人只以为皇后娘娘是得罪了皇上,却也无人来做那雪

中送炭之事,倒省了她再花心思来敷衍人。

明嫣悄悄走了过来,低低的叫了一声:“娘娘……”

她懒散的抬了眼,笑了笑:“你这几日不是很有兴致

的忙着中秋么?”

明嫣扁了扁嘴,无可奈何道:“娘娘根本就没有兴趣

,我忙着也觉得无趣……”

中秋佳节在北霄原是极重要的节日,宫中早在八月初

地时候,便开始忙碌起来,忙到现在,已然是万事俱备。只是

敬事房总管来征询宁宛然意思地时候,却被她眼也不抬的一句

身体不适便回绝了。

宁宛然注意到明嫣意兴索然地神情,心中不由泛起了

一抹微微的心疼,拉住明嫣地手,她笑道:“你有兴趣就好,

今年中秋,我同你两个人过罢!”

明嫣明净的眼闪了闪:“真地?”

“真的……”她笑起来,伸手捏了下明嫣粉­嫩­的脸庞。

最近一直在犹疑不决,难免影响了心境,想来明嫣也

被自己弄得有些郁闷了。

罢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若舍得,自己又有什么

可舍不得的……

她起了身,拂去早已落满肩头的桂花,笑道:“陪我

出去走走罢!”

明嫣欣然的点头。

春晖宫中,上官媚儿柳眉轻扬:“皇后娘娘在御花园?”

“是!”小太监谄媚的笑着:“奴才刚才正在御花园

里给小姐折花,一眼便瞧见了皇后娘娘和她身边的明嫣……”

上官媚儿点了点头,轻轻的笑了一下。好些日子不曾

见了,去了凤仪宫几次,却都被拒之门外,心中隐隐约约的知

道她的反常估计正是因为那药起了效果了,只是若不能亲眼见

着,难免有些不着实,也不好凭白的就随便说。

她含笑出了春晖宫,往那个小太监所言的方位走去。

走不多远,便看到宁宛然正携着明嫣闲闲的立在一丛掬花面前

。穿了一身淡雅的浅水­色­高腰襦裙,越发觉得娉婷袅娜,清浅

的秋阳照在她的身上,有一种静谧安详的感觉,空灵沉静。

上官媚儿默默的看着她,忽然便觉得有些伤感,心中

也空落落的。她缓步走了过去,弯腰行了一礼:“许久不见娘

娘,娘娘风采依旧,媚儿心中实在欣慰得紧!”

宁宛然浅浅的笑了一笑,温和道:“承媚儿的情,几

次来凤仪宫探视我,只是我身体实在不好,不能相见,心中也

实在愧疚得紧!”

上官媚儿的目光在宁宛然腹上打量了数眼,眼见并无

任何征兆,只得笑着寒暄了几句天气冷暖,赏菊观桂之类的话

语。此刻恰恰有个春晖宫的女官赶了过来,言道太后要寻上官

媚儿议事,二人这才停止闲话,上官媚儿笑吟吟的作别去了。

宁宛然眼看她远远离去的背影,忽然就笑了笑:“明

嫣,今儿晚上,你令御膳房做些酸梅汤来罢!顺便多取些蜜饯

,越酸越好!”

明嫣愕然了一会,忍不住低声叫道:“娘娘……”

她原就会些医术,这些日子下来,宁宛然的身体状况

别人不知,她岂能不知。只是宁宛然既然不说,她心中虽疑惑

至极,也并不曾说破。

宁宛然拂了拂衣袖,冷冷道:“有人已等不及了,我

若再不给点症状,岂非急坏了别人,何况拖来拖去,拖的却是

我的身子,我又何苦来!”

宛然如梦 第五卷 第十六章 天意

季晗静静的坐在房里,端详着手中的枕套,极­精­致出

­色­的绣工,清逸圆润的字迹。她忍不住低声念道:“苍松隐映

竹交加,千树玉梨花……”心中没来由的便是一阵酸痛。

成亲已经一个月多了,燕谦循待她自是极好的,只是

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园中掬花已然盛开,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燕谦循的目光便不时的落在院子里,盛满了深沉和依恋的光

芒,却又远远的透了出去,不似看菊,而似看人。似乎那绚烂

的掬花丛中有一个透明的人影,发丝翩跹,身影袅娜……

季晗叹息了一声,手指不自觉的抚过自己的腹部,素

来极准的葵水已然迟了,只是她素来并非妄言之人,所以并没

说出来。这只枕套与一只略微发霉的枕头是她在整理秋季衣裳

的时候从一个箱柜中寻出来的,枕头散发出浓重的霉味,隐约

中仍可以闻到一丝掬花的香气。

她忍不住笑了笑,燕谦循于生活细节并不极为看重,

所以才会将这种明显的定情之物随意乱放,自己或者可以自我

安慰的说,他并不在意这两样东西。

吱呀一声,门被人轻轻推开了,她抬头看时,却瞧见

燕谦循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面前的两样物事上,有一瞬间的

尴尬与无措。

她笑了笑,觉得他的反应倒像是被捉­奸­了一般。他微

微的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走进来。

“呃……那个,是西皖的时候,冉镜殊送给我的……

我那时,犯了头风,彻夜睡不好……”他解释着,眼神闪烁。

“冉镜殊?不就是楚青衣么……”

她笑,有些苦涩,忽然便记起了凤仪宫中的侧颜如玉

,沉静安详的那个女子。

他局促起来。低声道:“跟她没有关系的,真是楚青

衣送我的……”

“我明白地……”自然不会是那个女子。她是个极仔

细地人。怎会轻易地将自己地东西赠人。也只有楚青衣这种人

。才会毫不顾忌男女之别。也不在意私相授受。

更何况。宫中那个男人岂是个摆设。若他们真有什么

。只怕再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地。

“她对你的事情很是关心……”她道。忍住心中地酸痛。

“皇上曾让她为媚儿选婿。我亲眼看到那份名册。你

的名字下面注了八个字:人品温雅。可堪托付……”她慢慢地道。

他抿了­唇­。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明嫣惊喜地迎了出来。笑道:“七妹。怎么今儿忽然

想到进宫来看我了?”

季晗抿嘴一笑:“这不是快到中秋了,我特意带了些

节礼来送你……”她笑着指一指内殿:“皇后娘娘可在,我有

些事情想要向她讨教一二?”

明嫣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娘娘近来嗜睡,刚刚睡

着了,怕是还得一会才能醒!”

嗜睡……季晗心中惊了一下。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怕是要恭喜娘娘了。可曾寻太医来问问脉?”

明嫣摇了摇头,毫无戒心道:“我也不明白娘娘是怎

么想的。皇上那里怕还不知道!”

季晗默默了一会,这才想到以明嫣地身份。自然不会

知道天香女之事,而以她的­性­情。宁宛然也绝不会将此事说了

给她知道。她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话题。

二人在外殿闲聊了好一会,内殿才传来宁宛然懒散的

声音:“明嫣……”

明嫣吐吐舌头,笑道:“娘娘醒了,走罢,我带你去

见她!”携了季晗地手一路进了内殿。

内殿之中,幽幽的暗香袭人而来,重重幔帐因风而动。

季晗一眼见了宁宛然,心中不由一颤。宁宛然在宫中

一直仪容端庄雍雅,每每见她之时,总是发髻一丝不乱,神­色­

宁静优雅,今日却是大不相同,非但鬓发散乱,面上犹且睡痕

隐隐,一副慵懒艳媚之态。连她身为女子,乍一眼见了,也觉

怦然心动。

宁宛然本也没料到明嫣会将季晗带了进来,忽然见了

季晗,倒唬了一跳。

明嫣噗哧一笑,道:“今儿七妹进宫,说是中秋到了

,带些节礼来,顺便还有事要请教娘娘,我就带了她进来了!”

宁宛然淡淡的笑了一笑,抬手示意季晗坐。

明嫣便走到她身后,俐落的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宁宛然笑着伸手将桌上的蜜饯碟子推了一推:“我这

里也无甚好的,你若合口味,就吃些罢!”明嫣扑的一声笑起

来:“都是些酸掉牙地东西,七妹可得小心着些!”

季晗抿嘴一笑,果然伸手拈了一粒,放入口中,只觉

酸甜可口,倒也吃地津津有味。

宁宛然忍不住笑了笑:“看来倒该恭喜七妹了……”

她斜斜的歪在榻上,神­色­安宁,笑得温雅,眸中却隐隐有些失

落。

季晗心中没来由地酸了一下,低声道:“娘娘……”

很多原先想说的话,如今却再一个字说不出来。

宁宛然伸手拍拍她,含笑道:“你既爱吃这些,过一

会子,我叫明嫣去给你包上几包,其实我倒不是很爱吃,只是

应个景儿……”

她说着应景地话,眸中便有了一丝冷冷的寒意。季晗

默默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蜜饯碟子,那碟子几乎是满的,显然宁

宛然确实并没怎么吃,那么……她……

她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寒,脸­色­也微微的泛了白。

明嫣一直站在宁宛然身侧,却并没注意到她的面­色­,

只是笑道:“我先去包蜜饯罢,很快的,一会子就回来!”

宁宛然也就点了点头:“去罢!”

季晗看她去了,沉默了一会,轻轻道:“或者不会那

么糟的……”她声音极小,离着稍远,便不能听清。

宁宛然微微的笑起来:“或者罢!”

季晗不敢再提及这个话题。只是露出一个极勉强的笑

容:“前儿听谦循说,他素有头风,时常睡不好,去年用了娘

娘的掬花枕,倒觉得好些,因此我今儿却是向娘娘取经来了!”

宁宛然愣了一下,有些茫然,自己想了好一会子。才

苦笑道:“敢情又是青衣拿了我的东西做了人情去……”一面

说,毕竟笑起来。却也懒得磨墨,只是随手拿了螺黛,取了张

纸,将掬花枕的方子抄了下来。自己略想了想,却又在下面抄

了几行字。

“这时节掬花多,以前在西皖之时,燕大人曾到我们

府上吃过几次饭,我也抄几个菜单一并给了你,只是掬花乃是

寒凉之物,你却须忌讳一二,莫要动了胎气……”

季晗脸上一红。低声道:“还不确实知道是不是真有

了……”

宁宛然笑着将方子递了给她:“既然疑心着。却还是

小心些地好……”

季晗点了点头。二人又随意的聊了几句,宁宛然顾自

拿了茶喝。却给季晗倒了杯酸梅汤。

季晗犹豫了一会,忍不住提醒道:“娘娘该少喝些茶

才是!”

她自幼在大家庭中长大。人又仔细,于这些鬼蜮伎俩

知之甚深。眼见宁宛然口口声声的令自己注意,自己却随意而

为,禁不住出言制止。

宁宛然轻轻的扬了眉,淡淡一笑,有些无谓,却还是

放下了杯子:“劳七妹烦心了!”

二人又说了一回话,明嫣已拎了几个小包回来,季晗

便也起了身,谢过宁宛然,辞别了出去。斜阳已将西沉,烧的

西天一片血红,季晗忽然抬头看了,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心中

没来由的生出些极其不祥的预感。花畔,默默地看着西面烧天

的红

酸梅汤与蜜饯……她恍惚了一下,记起那个清艳无双

地女子曾经站在一株半凋零的李树下微笑着说:这天下的昏君

或者各不相同,明君却大抵相似……我有时候真觉得,这个世

界昏君实是太少了些……

花早已凋零,果实也已成熟了,自己却忽然之间不忍

心去摘下那果实,因为明知道那个人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只是……如今摘与不摘,早已不是自己所能决定地了

……中,神­色­怅然而疲惫,口中也酸酸涩涩的。

“去查上一查罢……”他一字一字的慢慢道。

­阴­暗的角落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应诺。

算算时间,该是在清凉山行宫的时候有的,他不由自

主地想起楚青衣离去地那个晚上,宁宛然坐在烛下,静静的看

着手中那粒药丸,她地面上是一种奇异的凄婉。看过很多次她

吃药地情形,却都是随手捏破了腊层,那么满不在乎的丢进了

口中,从来不会迟疑那么久……

他武功地造诣不浅,历来北霄皇家最为鄙弃的便是手

无缚­鸡­之力的皇上。北霄原就是以武立国的,虽然经历了四百

多年的风雨,如今已不会重武轻文,但也一直没有放松过对皇

室子弟武功上的教导。他清晰的记得那个晚上,那瓶子里曾传

出轻轻的药丸撞击的声音。

他苦笑起来,那药其实并不是最后一粒,他知道,只

是……却问不出口。一直有些疑惑,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拿

了那药丸来说事,如今总算是知道了……

原来她只是第一眼便看出那药丸已被人换了,所以迟

疑了一会,可是终究还是吃了,或者……她是想要赌上一把,

看看最后的天意……

如今这个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她所想要的……

或者,她后来也想通了,不想再继续考验什么,所以

一再的拒绝自己……

只是……天意弄人……

原来最后……终究还是,只能决裂……

宛然如梦 第十七章 她死了

楚青衣和衣歪在草地上,不想动弹。_石楠靠在一棵大树上

,也是累的一句话没有。

这一路过来,波折不断,到了雍州,才发现上官凭与二当

家的丘进竟已去了廉州,于是二人捏着鼻子只得继续赶往廉州

,刚到廉州,才又发觉二人竟又不在廉州而去了兖州。楚青衣

气得站在绿林盟廉州分舵指天大骂叶飘零,吓得廉州分舵人人

自危。

楚青衣令人急传飞鸽传书给兖州分舵,叫上官凭与丘进不

许乱跑,天大的事情也等二人来了再说。谁知到了兖州,二人

又早不在了,分舵的桌上只留了两件物事,分别是白焕风与上

官嫣儿的随身之物。楚青衣气得跌脚,火气上来,还要再追,

发誓要将叶飘零剁碎了喂狗。

石楠却终于觉得不对,硬生生的扯住了她,二人略一商量

后,急匆匆的赶回胜京。

谁知往胜京这一路之上,走的更是困难无比,匪夷所思之

事层出不穷。

忽而出现一个­妇­人,哀哀戚戚的指着楚青衣,满口的相公

,拖着拽着,满地打滚,又指着石楠叫着狐媚子,­淫­­妇­,一把

鼻涕一把眼泪,惹得街上人人侧目,更引来几个自命不凡的武

林中人拔刀相助,没来由的打了一场,搞的­鸡­飞狗跳。

过不几日,又来个粗壮汉子,嚷嚷着楚青衣诱拐他的娘子

私奔,站在客栈门前,拿了厨刀只是撒泼。被早已烦躁不安的

楚青衣一脚踢了出去后,竟还跑到官府,击鼓鸣冤,楚、石二

人瞠目结舌,若不是跑得快,险些被抓去吃了牢饭。

再过几日更是好,不知从哪儿弄了多少的小孩,眼泪鼻涕

齐下的呼爹喊娘。几乎吵炸了楚青衣的脑袋。二人气了个半死

,为免再生事端。只得捏着鼻子挑了荒山野岭一路行来。

谁知叶飘零是铁了心拖着二人了,那两匹马儿不是拉稀就

是腿软,一日也行不了几里路。

楚青衣一怒之下,索­性­弃了马儿,她虽轻功绝佳,但是毕

竟不能长途而行。石楠轻功较她更是差之甚多,行程便愈加缓

慢。

石楠想着这些日子的赶路生涯,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楚青衣听她叹气。心头不觉火起,磨着牙,恨恨道:“叶飘零

,将来他若是犯在我手里,我定然要灌他一肚子的辣椒水!”

石楠累地眼皮都抬不动了。更不说还有甚­精­力来痛骂叶飘

零:“青衣。这路我可实在是赶不了了。你自己先回胜京去罢

!”

楚青衣微微犹豫了一会。没有说话。

石楠知她心有顾虑。怕自己出事。又开口道:“我也想通

了。叶飘零不过是想要拖住你。不让你及时赶回胜京。你若是

走了。想来他也不会花费太多地­精­力在我身上。这样我们都能

早些到胜京。也省地这般活受罪……”

楚青衣细思这话也有道理。于是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

“叶飘零。等我此事办完了。必然跟他没完。我若不将他地事

情搅成一锅稀粥。我……我就跟了他姓……”

石楠扑地一声笑了起来。想想这一路上所发生地事。实在

也甚是好笑:“此人倒真是个妙人。若不是此刻是敌非友。我

还真是愿意与他好好结识一番……”

楚青衣冷哼了一声。

石楠笑了笑,拿了手去推她:“去吧去吧,别磨蹭了,早

些赶到胜京,你也好安心。”

楚青衣挪动了一下身躯,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忽然问了

一句:“今儿是什么日子?”

蔚蓝明净的天空中,一轮冰月皎洁如玉,缓缓升上中天。

石楠默默的掐指算了一回,仰头淡淡的苦笑了一声:“是

中秋了……”已向晚。自与石楠分手后,路上再没出过什么问

题,她心中反而愈加的不安,赶路赶的也愈发急躁。

天空飘着细密地秋雨,缠缠绵绵的,黄落的叶片被秋风卷

起,漫天的飞舞着。她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略一思忖,她直

接向宁家走去。直接进宫,于她虽非难事,但是难免让宁宛然

为难,毕竟皇宫不比行宫。燕谦循如今又已成了亲了,虽然季

晗也算是朋友,但是贸然打扰毕竟不好。而且想要知道宫内发

生的事情,自然还是去寻宁宇昀来得快些。

宁宇昀的宅子并不大,地点却不错,离着宫城极近。宁家

的几个小厮也都是认识她的,便很自然的给她安排了住处。楚

青衣赶了这么些天路,早已累得紧了,倒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半夜,正是迷迷糊糊地时候,门忽然被人重重地

撞开了,她悚然一惊,顿时坐了起来,宁宇昀已然神­色­古怪的

快步进来,也不管其他,脱口就道:“你可算是到了,快随我

进宫!”

楚青衣心头一颤,顿时便知是出事了,心中不觉又惊又悔

:“是刚才出事地么?”

宁宇昀苦笑了一下:“已有好几日了,只是宫里一直密不

发丧,外面倒还没几个人知道!”

楚青衣抿了­唇­,她毕竟有底,听了密不发丧这四个字,到

觉得心中安定了些。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

宁宇昀见她神­色­宁定,毫无惊惶之意,倒愣了一下,好一

会才道:“只是听说四姐怀了身孕又忽然落胎,伤心之余,仰

药自尽……”

楚青衣心头一凉,隐隐地便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萧青

臧呢?”她冷冷的问了一句。

“皇上此刻正在凤仪宫里,凤仪宫闭宫已有三日……”宁

宇昀沉默了一会,低声道:“皇上三日水米不进,连门也不肯

跨了一步出来。太后娘娘已快急地疯了,却又劝阻不住……”

楚青衣冷笑道:“三日不进水米也死不了人,他若有能耐

,殉情而死,我才佩服他……”言毕径自躺在床上:“滚出去

罢,我近来赶路早已累得要死了。这些­鸡­毛小事别来烦我!”

宁宇昀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忍不住叫道:“那是我四姐。

是宁宛然啊!”

楚青衣冷嗤了一声,厉声喝道:“滚出去!”

宁宇昀僵了一下,终于恨恨的出了门,还不忘将门重重的

阖上。

楚青衣闭了眼,被宁宇昀这么一惊,毕竟已是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了一会,心中默默的想了一会。宁宛然虽然不曾对

她说起具体的事项,可是依她的­性­子。这种事情怕也是能做得

出来地,其实自己倒也不须太过担心。只是……她忽然想起叶

飘零,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若是在一个原本已经谋划好地事

件中加上叶飘零,只怕事情便很难如预料一般……

而且……这一路之上,叶飘零所做的种种事情,也处处显

示,他早已Сhā手其中……

她愈想愈觉心中不安,终究还是起了身,悄无声息的出了

宁家,直往宫中行去。北霄皇宫。她原本便混过一些时日。对

于其中情况自是了如指掌。一路行来,直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中灯光昏暗。宫外的假山­阴­影出,有人正在轻声的

闲聊。楚青衣原本已过去了。忽然听到隐约传来的落胎之语,

不由自主地便停了步子。

“这宫中这些日子邪气是旺了些。非但是皇后娘娘出了事

,就连季家的七姑娘也忽然就落了胎……”

“可不是,跟皇后娘娘还是同一天落的……”

先头说话地那人低声的叹了口气:“你说这季家七姑娘这

不是自找的么,黑灯瞎火的,都啥辰光了,还往宫里跑,自己

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还一点不知道顾惜……”

楚青衣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季晗……

那两个宫女依旧在低着声说着:“如今可不是皇后娘娘,

是先皇后娘娘了,真是可惜了的,那般的容貌,这天下怕也找

不出第二个来了……”

楚青衣无心再听,悄无声息的滑入了凤仪宫,俐落的自侧

殿直入内殿。

重重地帐幔之中,隐约见到有人安静地躺着,楚青衣心中

越发的不安而发虚,她悄悄走了过去,感觉自己地心脏在胡乱

的跳动着,紧张到手心直冒冷汗。

宁宛然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平静而安详,若是胸口仍在起

伏,她几乎便要以为那是一个睡着的人,而绝非尸体。可是那

地确是一个睡着的人,她默默的安慰着自己,只要睡上一个月

,她便能醒转过来,依然悠闲的在花中行走,闲适的靠在榻上

或做着女红或敲着棋子,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微笑,明净如水

的眼眸笑吟吟的看你的时候,便漾起层层涟漪……

有人淡淡的开口:“不用看了,她已死了……”

她惊了一下,冷冷的瞪了过去,却是一愣。萧青臧静静的

坐在榻上,面­色­清冷而憔悴。不过数月不见,他竟已老得多了

,眉心蹙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角纹路也深了许多。

“不用看了,她已死了……”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僵硬而

冷漠。

“我北霄宫中能人虽不多,死人与活死人总还是能够分清

的,一颗假死的药丸,我若是不想深究,抬抬手也便过去了,

我若是想要深究,谁又能瞒得过去……”

他疲惫的笑笑,低声道:“她死了,是真的死了,莫要说

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也再不会睁开眼睛了……或者二百

年后,这世上还会再有一个天香女,只不过,我们都看不到了

……”

宛然如梦 第五卷 第十八章 是她

上官凭与石楠双双踏进胜京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满城的

平静。可是二人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下来,早在七天前,他们已

收到了楚青衣的飞鸽传书,上面只有三个字:她死了。

石楠原是并不着急的,忽然看了这几个字,却不由得面­色­

大变,一路急急的赶了过来,在路上恰恰撞上了也在赶路的上

官凭。

胜京大事抵定后,白焕风与上官嫣儿自也没有了价值。

于是某一日的早晨,一辆马车载着两个人停靠在琼都绿林

盟的门前,扶下来的,是两个神情恍惚的男女,带着黑­色­的面

纱,面纱下的面容却是极普通而陌生的,陌生到整个绿林盟没

有一个人认识他们。车夫将那两个人抛下了,顺便留下了一瓶

药,说是治疗臆疾的。

绿林盟众人茫然不知何谓,只得请了祝潜出来,祝潜一眼

便觉得那男子身材与白焕风极为相似,却又看不出究竟来,只

得将二人收留了下来,匆匆以飞鸽传书询问兖州的情况,

数日后,兖州传来讯息,白焕风所带的随身护卫已然尽数

找到,尽皆安全无虞,只是寻不到白焕风与上官嫣儿。祝潜叹

了口气,心中已隐隐明白了几分,当下传讯兖州,不必再寻了

,速速回来琼都商议。

果不其然,车夫所留的瓶中之药慢慢用尽的时候,那男子

也渐渐的恢复了神智。

当他眼神清明的看着祝潜的时候,祝潜无语的发现,这位

果然正是他们大当家的。

那女子则是在照了镜子后,发出了一连串的尖叫声,然后

一间屋子被砸得­精­光。

上官凭与丘进匆匆的赶回了琼都,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是

相顾无言。

白焕风与上官嫣儿同饮同食同居达数月之久,虽无夫妻之

实,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上官嫣儿则抱着上官凭又

哭又闹。吵嚷着宁可出家做姑子也不要嫁给白焕风。

她的房中不能放一面镜子。因为她每每见到镜中平平无奇

地面容。总是要大哭大叫。

上官凭被妹妹弄得手足无措。只得暗暗与白焕风等人商议

好婚事。带着上官嫣儿匆匆赶回临安。将此事尽数告知了宁夫

人。请她定夺。

棠胜苑中。瑞雪快步迎了出来。满面愁容。神­色­疲惫而无

奈。显然被楚青衣折腾地不轻。

“她每日里只是喝酒。喝够了就撒泼。苑里已经被闹得不

得安宁。”

上官凭与石楠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站在门前。石楠犹豫了一会。看了上官凭一眼:“还是你

进去罢!”

上官凭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门。房内,酒气冲天,楚青

衣伏在桌上,正睡的昏天黑地。

他苦笑了一下,走过去。伸手一抓。敏捷的扣住了她的脉

门,以防忽然生变。不出所料的。她的手几乎是反­射­­性­地拂了

出来,只是脉门被抓。绵软无力而已。

她抬了头,满眼戒备的看过来。却在看到上官凭的时候傻

傻地笑了一下,手也垂了下来。上官凭叹了口气,知道她毕竟

还没迷糊到不认人的地步。

他揉一揉楚青衣的头,问道:“怎么回事?”

楚青衣睁大了眼,发了一回楞,嘿嘿的傻笑了一声道:“

宛然死了……”

“我知道……”上官凭拧了眉,耐心的又问了一句:“究

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楚青衣与宁宛然背地里的约定,他多少知道一些,关于那

粒药丸的事情,他也大略知晓,所以见楚青衣如此悲戚,心中

发寒的同时也知道事情必然远超想象。

楚青衣默然,慢慢道:“我不想说,你自己进宫去问罢!”

上官凭哪里放心得下她,只是用力的抱一抱她,低声道:

“别想得太多,白大当家的与嫣儿都已平安无事,果如你所说

地,叶飘零只是耍了我们一记而已……”

楚青衣听了这话,忽然便惊了一下,抬起头,眸中迅速闪

过一丝震撼:“叶飘零……”

上官凭怔了一下,没有料想她反应竟这般强烈。

楚青衣喃喃道:“我真是傻了,怎么却忘记了这个妖孽……”

她唰地一下便起了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大声叫道:“

瑞雪瑞雪,给我备马,我要去中虞……我要扒了叶飘零的狐狸

皮……”中气十足地声音在寥廓的庭院中回响着。

只是一瞬间地工夫,她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石楠紧蹙双眉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拿手在鼻端扇了扇

:“楚青衣,你若是觉得能臭死叶飘零,我自然不反对你这样

去,不过你也得为路上的行人着想不是……”

她口中说着打趣的话,眸中却有着沉沉的伤痛,楚青衣一

见了她,早已欣喜如狂,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她:“石楠石楠

,我想宛然还没有死,她一定没有死……我怎么忘记了叶飘零

了呢,他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把我们调开,绝不会是想让宛然死

的……”

石楠惊了一下,还未及说话,楚青衣忽然身子一软已倒在

她身上。

石楠愕然抬眼瞪着上官凭。上官凭苦笑了一下,伸手抱住

楚青衣:“她一时大悲一时大喜,又急着要赶路,我怕于她身

体伤害过大。所以才封了她的|­茓­道。你请瑞雪帮她打点一下,

我先进宫去看看,具体情况待我回来再做定夺罢!”

石楠叹了口气:“我随你一同去罢,我想去看看宛然,顺

便把明嫣带回来!”不管宛然是死是活,明嫣是自己送进去的

,总不能就此丢在宫中不管了。

上官凭点了点头。石楠便唤了瑞雪来,又想着楚青衣内力

深厚,深恐她万一冲开**道又来蛮­干­,所以索­性­又给她加了一

帖“海棠春睡深”。

摸摸楚青衣带了几分憔悴的面颊,她慢慢道:“这样怎么

着也能睡上个十个时辰了……”

二人匆匆出门。上官凭便又将适才之事说了给石楠听了,

石楠蹙眉思索了一会。才道:“青衣说的也有道理,叶飘零花

了那么多的­精­力拖住我们,应该不会想要宛然出事……”

上官凭无奈道:“可是宛然不出事又于他有何好处呢?”

石楠沉默无语,她也实在弄不清楚叶飘零究竟想要做什么。

“反过来说,宛然若是出了事,于他才是大有好处。起码

皇上心中必然痛悔……”

石楠不听这话犹好,一听这话却不由冷笑了一声:“痛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管宛然有没有出事,我总是再不许

她跨进宫廷一步了……”

上官凭忽然被她顶了几句,也觉有些尴尬,不由低声的叹

了口气。

石楠冷冷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问了一句:“上官凭

,你难道不恨他?”

上官凭怔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我恨他作甚?”

“他处处压制上官家,于你尤为不公,你就没有感觉不忿

?”

上官凭仰首看了看天空。神­色­宁淡道:“我自幼长在上官

家。富贵荣华早已看得淡了……”他笑笑,反问道:“目下天

下也算太平无事。难不成我还能起兵造反,改朝换代?”

石楠轻轻的笑起来。有些无奈:“说的也是。”

二人一面说着话,已到了宫墙外。上官凭取出腰牌递给门

口地侍卫。

那侍卫接过牌子,看也不看,只笑着躬身行礼道:“统领

久违了!”

双手恭敬的又将牌子送了回来。

上官凭微微一笑,温和责备道:“卢之道,你又在徇私了

……”

那卢之道呵呵一笑,作个手势道:“统领请,改日有空,

属下做东,还请统领赏光才是!”

上官凭心中有事,哪有心事多做盘桓,匆匆说了几句,便

拱手作别,带了石楠匆匆往里走去。走不几步,便刚刚地碰上

宁宇昀。

宁宇昀见了上官凭,忙疾步的走过来,叫道:“凭表哥!

”又向石楠拱拱手。

上官凭对他自是不必客气,也不叙旧,开口问道:“皇上

现在人在哪儿?”

宁宇昀苦笑了一下:“我这几日急的要死,你可算是回来

了,前儿皇上在春晖宫大发脾气,若不是太后死死拉着,险些

就把媚儿活活打死了!”

他瘦了好些,显然这些日子,这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并不好过。

上官凭面­色­微微一变,转头看了石楠一眼。

石楠蹙了眉,道:“依我之见,我们先去凤仪宫,看看明

嫣再说!”

上官凭点了点头,事涉上官媚儿,让他心中更添一份焦躁。

宁宇昀低声道:“我先过去春晖宫,太后知道表哥来了,

心中必然安定些,你们快些!”

上官凭点了点头,领了石楠快步向凤仪宫而去。

伊人已去,再不复返,凤仪宫的黄|­色­琉璃瓦却依旧在阳光

下发出变幻流离的绚丽光芒。

石楠觉得自己地双目有些疼痛,她伸手掩了一下,苦笑道

:“这琉璃瓦实在有些刺目……”

上官凭默然了,轻轻的叹了口气。

二人很快的内殿寻到了明嫣,她面­色­憔悴,双目红肿,怀

里紧紧地抱着雪球,蜷坐在棺木边上。内殿门窗皆关的紧紧的

,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宁宛然出事后,笑笑与秀迎早被萧青臧遣回明华宫,这内

殿之中更是等闲不让人进。

殿中放置了一具水晶棺木,透明的水晶在明亮的灯火的辉

映下闪动着七彩的光芒。

殿内因长时间的门窗紧闭,弥漫着一股近乎腐朽的味道,

不浓,却刺鼻,石楠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

水晶棺之中,有人安静的躺着,一身素淡地白衣,却越发

衬出绝尘地容姿。只是一眼,石楠便别过头去,再不肯看,眼

眶早已红了。

上官凭忍住微微的心酸,走上前去,细细地看了一回。

石楠低声问道:“是她么?”声音早已哽咽了。

“是她……”她听到上官凭极为肯定的声音。

宛然如梦 第五卷 第十九章 真相

“我不清楚,娘娘似乎早已料到了,那天晚上荣公公带了

东西来,说是皇上赐给娘娘的,娘娘就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

,叫我出去候着,又对我说不用害怕,她早已安排好了……”

石楠的眉心跳了跳,不由转头看了上官凭一眼。

上官凭开口问道:“皇上几时过来的?”

明嫣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荣公公是二更过

一刻的时候过来的,三刻不到,皇上急匆匆的过来了,那时候

娘娘已经咽气了,地上好大的一滩血,还有个娃娃……”

她伏在石楠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石楠双目通红,低头抱

着明嫣,脸­色­冷如冰霜。

上官凭心中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苦笑了一下,又问道:“

皇上可曾说什么?”

明嫣只是摇头,泣不成声。

石楠冷着脸,尖刻道:“关于这个问题,难道上官公子不

该去问萧青臧么?”

上官凭被她一句话堵的面­色­发青,一阵尴尬。

被冷落在一旁的雪球转动着灵动的黑眸,疑惑的看着众人

,随即轻轻一跃,窜进了上官凭怀里。上官凭抱着它,想起它

的主人,不由伸手摸了摸它柔软的皮毛,叹了口气。

雪球见他温善,便吱吱的叫着,伸出小爪子,去扯他的衣

袖。上官凭带了几分的疑惑的看着它,它于是抬起另一只小爪

子,指着南面的多宝格,叫个不停。上官凭心中一动,随着它

爪子所指的方向一路行去,在多宝格前站定,打开抽屉,取出

其中的一只玉匣子。

雪球便吱吱地叫地越发开心。黑溜溜地眼中闪着激动地光

芒。石楠也不觉抬了眼去看这小雪貂。满眼疑惑中又带几分希

冀。上官凭屏气凝神。极为小心地打开玉匣子。目光落在匣子

里。有一瞬间地呆滞。石楠见他神­色­有异。脱口问道:“是什

么?”

话音未落。她也已瞠目结舌。只因雪球已然恶狠狠地扑向

了那只匣子。上官凭一个不当心。玉匣子已掉在地上。发出一

声轻响。碎成几块。匣中地雪莲落了一地。

雪球欢叫一声。跳下地来。捧起一朵雪莲。大口地啃了起

来。

石楠气得倒跌。指着雪球骂道:“畜生果然就是畜生……”

上官凭苦笑起来。暗骂自己糊涂。居然去指望一只小畜生。

“我去寻皇上问个究竟罢……”他开口道。心中毕竟叹了

口气。事已至此。其实已无多问地必要。可是隐隐地却总存了

一丝侥幸地心理。希冀着宁宛然还有一线生机。

石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上官凭出了凤仪宫,在外面寻了个侍卫。得知萧青臧如今

正在御书房中,便快步向御书房而去。御书房外。荣瑜默默的

守着,他也瘦了一圈。­精­神更是萎靡不振,看到上官凭,不由

现出几分惊喜的意思。

“上官大人,您可终于回来了!”

上官凭有些无奈地发觉自己已俨然成了多数人心中的救命

稻草,不由暗暗摇了摇头。

“还请荣公公帮我通传……”

荣瑜摇头道:“皇上已交待了,若是上官大人来了,请您

直接进去即可!”

上官凭点了点头,伸手推了门进去。只是一抬眼,他便怔

了一下。

萧青臧平静的坐在书桌后,神­色­淡定中有着说不出的憔悴

与疲惫:“不用多礼了,坐罢!”他慢慢的道,声音暗哑。

上官凭施了半礼,安静在下首坐好。

“她死了,我很是后悔,当初我若是听了你的话,如今就

不会这样……”

上官凭怔了一下,一时竟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曾说了什么。

“当年你说的不错,事涉夺嫡之事,其中未必没有隐情,

只是朕一直不愿去深究,又觉得已过了这么些年了,当年的事

情,哪里还查的出来……”

上官凭心中大震,面上顿然变了颜­色­。

萧青臧注意到他的面­色­,不觉淡淡地叹了一声:“朕已答

应了季晗不会怪责季家……”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罪魁早已过世,季家除了季晗,根本

无人知晓事情的真相,她最后也终于说了出来,该承受地她已

承受了,剩下的,却是自己应该承受地……

中秋夜,是个冰月如盘,月华似水的好日子,多少年,没

有见过这般好地月­色­了,照的宫里宫外一片通透明净,恍如白

昼一般。

喧嚣过后,他毕竟还是忍不住去了一次凤仪宫。宁宛然跟

明嫣两个人对面坐着,桌上却摆了四套碗筷。他听到她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然后举杯一口就喝­干­了。

他走过去,明嫣就唬了一跳,赶忙起身行礼。

见他过来,她便叹了口气,说道:“皇上难道连今儿也不

能给我一个安宁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苦笑的叹了口气,转头叫明嫣退下了

,自己在桌边坐下,却是半晌无语。只是取了一边无人使用的

酒盅,斟满了,慢慢的啜了一

她便也静静坐着,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二人对面坐着,一

言不发,一个饮酒一个看着,从三更天一直坐到五更天,终究

没有说一句话。

五更既过,天­色­已白,他起了身,默默不语的去了。

又过了几日,宫里忽然传出喜讯,出嫁不久的季晗已怀了

身孕。

太后便唤了他过去,看了他很久,轻轻的叹了口气,只是

低声的说了一句:“越是往下拖着,怕是于她的身体反越是不

好……”

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却几乎撞上季晗

,她的面­色­也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俏丽的面容上愁

云惨淡。毫无将要身为人母的喜悦之­色­。

当夜,他坐在书房里发了很长时间地呆。叫荣瑜置了酒来

,默默的喝了很久。屋外雷霆闪电,一串串地劈了下来,他终

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唤了荣瑜来,交给他一个瓶子。

上官凭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口中又苦又涩。

萧青臧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后来朕就想,或者

一切都是天意。若是朕再多犹豫片刻,只需要再多犹豫一会子

的工夫,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是季晗……”上官凭脱口道。

“上官,你应该知道,我北霄元宗陛下乃是高祖德妃所出

,德妃正是姓季,她的长兄季简,便是当时钦天监的监正……”

上官凭无语,自家天下以来,历代皇朝。后宫风云、夺嫡

风波。从未停止过,只是一句简单地乩语便影响了传承四百余

年的北霄皇朝。甚而流毒至今。

萧青臧涩涩的笑:“季晗对朕说,她也是身怀有孕之人。

这几日总是噩梦不断,她害怕自己地孩子会遭受报应。所以终

于忍不住……”

可是当朕匆匆赶去凤仪宫,已是迟了……

“皇上难道没有想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许久之后

,上官凭低声问道。

“朕知道她与楚青衣的约定……”萧青臧黯然道。

“朕知道在她宫中的某一个角落里,藏着一粒可以假死的

药丸……”

上官凭一阵心寒,忽然就明白了,萧青臧之所以终于下定

了决心,是因为他知道宁宛然并不会当真去死,她留恋这个世

界,她只是厌弃了如今的生活,她想要离开皇宫,抛却过去,

重新开始。假死之药,只不过是令她沉睡一个月而已,她希望

在这沉睡的一个月中,结束很多事情,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虎视

眈眈的逼着她。

可是她却并不知道,早已有人洞悉了她的想法,她依然还

是出不了这个宫门。

对于萧青臧而言,只要人还在,世上本没有什么东西是不

会改变的,水滴犹可石穿,何况人心。更何况,宁宛然从来也

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地人。

上官凭走出御书房地时候,轻轻的叹了口气,凤仪宫中的

人必然是死了,这点再无疑问,如今最后的一线希望便在叶飘

零地身上,只是……叶飘零当真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悄无声

息地将宁宛然偷出宫去,又当真能够安排一个天衣无缝的替身

么……

他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茓­,向春晖宫走去。

上官太后看着自己的侄儿,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

哀家也无话可说,你去看看媚儿罢!”上官凭苦笑,自己的姑

母也瘦了许多,苍老憔悴的厉害。

上官媚儿神­色­安宁的坐在自己的房内,见他进来,只是淡

淡的扬了扬眉。

她面上浮肿的厉害,清晰的印出两个掌印。上官凭的心揪

了一下,这两个妹妹虽然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可是他一直以

来都更为疼爱嫣儿一些,因为嫣儿活泼好动,总爱缠着他;媚

儿外柔内刚,安静贴心又守礼,平日却要生疏的多。

“你这又是何苦?”他皱了眉,有些无奈的道。

“你也觉得是我错了么?”她昂起头,倔强的看着他,眼

中是不屈的光芒。

“我错了么?我根本没错……”她大声叫着,平日温善的

双眸中透出尖刻的光芒。

“他亲口答应过姑姑,他亲口说的,他说……他会补偿上

官家,他会立我为后……”

上官凭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住上

官媚儿:“他是皇上,而且……宛然的身份也不同……”

她抱着他,放声大哭:“自然是不同的,当年,你在边关

浴血苦战的时候,谁又知道,谁又看到……可是如今,宁宇昀

的官职也不过比你差了半级,宁家算是个什么东西……”

上官凭变了面­色­,厉声喝道:“住口,娘养了你这么多年

,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宛然如梦 第五卷 第二十章 天香之谜

楚青衣睁开双眸,有些迷惘的转动了一下眸子,有一瞬间

的迷糊。柔软的床榻,温暖的被褥,房内飘着淡淡的安息香的

味道,清雅而宁定。

有人走过来,伸手轻轻的压住她:“再睡会吧……”

她疑惑的瞪着眼前的人:“上官凭?”依稀记得昨天似乎

曾经见过他……

她发了一回呆,才终于在混乱的脑中寻到思绪,忽然道:

“对了,我要去找叶飘零!”她伸手抓住他的手,一下子就坐

了起来:“去叫瑞雪备马,我要去中虞……”

上官凭苦笑,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先不急

,如今大家都在等着,等着一个月期满,看宛然究竟能不能活

过来……”

楚青衣怔了一下,点了点头,迷迷糊糊的歪在上官凭怀里

,低声道:“那就先等等吧!”她心里恍恍惚惚的,又有些害

怕,若是一个月到了,宛然活不过来,若是叶飘零果然只在一

边看着热闹,然后捧着肚子哈哈大笑,那该怎么办……

叶飘零绝不是大善人,他从不杀人,只是因为他有洁癖,

不好见血,他一向只借刀杀人。

上官凭心头何尝不是沉甸甸的,事已至此,宁宛然活过来

的可能几乎并不存在,虽然大家都在等着,却都知道众人等的

不过是那虚无渺茫的一线生机而已。

而且,即使天香女真有重生之能,那醒来的也未必便是宁

宛然。

他已去过了燕府,在燕府见到了同样疲惫的燕谦循,二人

互视了一眼,看到的都是对方眸中面上掩不住的深深疲惫,于

是相视一笑,苦涩而无奈。

季家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家族,季简更不是一个普通人。他

通天晓地,本是高祖皇帝最为得力的幕僚与军师。立国以后。

他居功不傲,力辞相位,做了钦天监的监正。

他说:臣无治国之能。所知者无非天文、地理。愿为监正

。与天为伍。与地为友。

高祖一笑。允他所求。对季家恩遇封赐更重。对其妹加封

德妃。宁皇后薨逝三年后。高祖薨。死前遗旨册德妃为后。

这是一场天衣无缝地夺嫡。隐瞒了天下人数百年之久。造

就了宁家一直以来表面风光内里虚乏地现状。这场夺嫡的背后

。其实只是一个爱而不得地故事。

他与宁皇后原是一对情人。他们是一同长大地青梅竹马。

他最爱吹笛子。而她。最爱听他吹笛子。可是到头来。她却因

为那惊世地一箭不得不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他求着她。想要与她私奔。可是她最终却拒绝了。父母地

深恩。让她无法背弃。她不能让自己地父亲成为笑柄。背上骂

名。于是注定了他只能独自伤悲。默默地吞咽着苦果。

他背负行囊。独自悄悄地远走了。她却含泪嫁给了另一个

男人。然后时移世变。她成了皇后。他却成了皇帝最为信任地

幕僚与军师。

他以为,只要能在暗处悄悄的看着她,他就能够满足了。

可是他最终发现,其实他不能,他不能看着自己心爱地人站在

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温柔淡雅的笑着,眸中却带着落寞。因为

她的丈夫已是皇帝了,而皇帝,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地,更

何况,她韶华已去,不复当年。

若是她能幸福,他或者也就这样的看着她,然后悄悄的过

完一生,可是她并不幸福。

他因为她眼中的落寞而伤怀,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找到

她,问她,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若是如今再给你一个选择

,你可还愿意随我一同远走。

她沉默了很久,慢慢的摇了摇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十数年的夫妻,有一段时间,他们是那么的恩爱,何况,她还

有儿子,那是她最大的希望。

那个孩子,那么聪明而张扬,他站在人群中地时候,如鹤

立­鸡­群;他微笑起来,连冬日最为煦和地阳光也不如他的笑颜

让人感觉温暖。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这天下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远走的那几年,其实是拜入了

天机宗。天机宗是一个极为神秘地门派,甚至有传言说,很久

以前,这个门派中曾经有人白日飞升,成就仙缘。

几年后,他妹妹的儿子也长成了,那个孩子聪慧而内敛,

不如她地儿子艳阳初升、锋芒毕露般的出众,却远比她的儿子

沉稳有心机。

她的妹妹于是哭着向他倾诉,倾诉着那个孩子是如何的张

扬,如何的欺负着他的弟弟。她一次次的哭着说,如今皇上还

在,那孩子已是如此的嚣张霸道,若是将来皇上不在了,我们

呣子岂非要死无全尸。

他的心在一次次的哭诉中渐渐软化,而且那个孩子也确实

是有些跋扈,待人尖刻,说话偏又一语中的,直刺人心。可是

皇上很是欣赏他,他说,做皇帝的,岂能没有霸气。

他越来越讨厌那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他的骄傲尖刻目中

无人,还因为……他是他的儿子,而她,正是因为这个孩子,

才最终不肯随他离去。

按照先朝惯例,立太子之先,需要高台扶乩以承天命。他

心中犹豫不决,他不希望那个孩子坐上太子的宝座,可是那个

孩子的身后却是她。

他的妹妹看穿了他心中的犹豫,她满口的承诺着,说她有

一个办法,能够保住她,而且她的儿子也绝不会被立为太子。

他听信了她,于是悄悄的设了法坛,法坛是内外各一的,在里

面的沙盘中写字,外面的乩盘便会照着你的字迹依样画葫芦。

当那句乩语传进他的耳中的时候,当真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顿时便将他打晕了。他愤然的去寻了他的妹妹,他妹妹却只

是淡淡地笑了一笑,道:她如今已与江山关联,即便是抄家灭

门,皇上也绝不会动她。这难道不是哥哥所想要的结果么?

他哑口无言的退了出来,心中一片冰凉。这是欺君的大罪

,又涉及夺嫡,若是捅了出去,季家必然是要抄家灭门的,他

知道,他的妹妹也知道,所以他只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皇帝派了人来叫他前去议事。商议的却是宁家。

他已老了,不再有当年地雄心壮志。他只想要醉卧温柔之

乡,安享权势荣华。如果人终究难免一死,那么他只想要将他

一手打下的江山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

而宁家,手握大权。宫中有皇后,又有身孚众望、朝野归

心的皇子,他坐卧不宁。

他小心翼翼的斟酌的言辞,可是皇上却并不满意,他担心

、他害怕,他怕自己辛苦了数十年,却只是为宁家做了嫁衣裳。

他不得已,只得提出。兹事体大。是否再上高台占卜一次。

皇上点了点头。

又一次扶乩,他又一次地动了手脚。皇帝依旧相信了。

他毕竟是老了。人一旦老了,便愈加的相信天命。相信天

意。何况,他原本就出身低贱。若无天意,他怎能一步步的坐

上这个位置。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宁家被打压,太

子猝死,她过分哀痛,以为国祈福之名,远离深宫,常年住在

祈宁庵中,诵经念佛,不久抑郁而亡。

她是在祈宁庵中亡故的,他悄悄的去了庵中,满怀愧疚的

看着她,却不敢将真相告知她。

她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如今真是后悔,当日

我若是随你走了,今日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施尽了法力,在她魂魄消散

地最后时刻,收走了她的一魂一魄。离开祈宁庵后,他挂印弃

官而去,在长青山上苦修数十年,终于得悟天道。

他引天地之灵气将她地一魂一魄补足后放置于遥远的时空

中,以备将来若有一日,她遭了横祸,莫名身死,可以召回那

一魂一魄,重新再活一次。

这就是天香女转世之谜。

他不能背弃家族,唯有用这最后地办法来补偿她。他在生

命的最后时候,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自责与歉疚,将自己的所

作所为书写下来,悄悄的藏在了家族浩如烟海的藏书阁中。

他在书函中自欺欺人的写着:后人若得此函,便是季家气

数已尽之时,必将此函送达上听。其实他心里也明白,若当真

是季家的人看到了这封书函,又怎会冒着抄家灭门的偌大危险

,去为宁家正名。他这般做法,说到底,不过是聊以zi wei 罢了。

可是数百年后,却终于出了一个季晗,她看到了那封书函

。而她,又偏偏遇上了宁宛然,偏偏嫁给了燕谦循,偏偏这么

巧的怀上了孩子。

于是,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这一场数百年前的夺嫡终于

掀开它最为真实残酷的一面。

季晗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对燕谦循倾诉了这个秘密

。她是害怕的,她害怕报应,报应可以应在她的身上,却不能

落在她孩子的身上……

于是她深夜进宫,将一切事情和盘托出。她在说出真相前

,请求萧青臧不要祸及她的家族,不要祸及她的丈夫,若是真

要惩罚,她愿意在生下孩子后,饮鸩自尽。

可是她终究没能保住她的孩子,她日夜煎熬、心力交瘁,

又被雷雨所惊,还未及说完一切,就已小产,好在宫中的小太

监见机的快,终于还是救回了她的­性­命。

宛然如梦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重返金华

她睁开眼,迷惘的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间不大,房内也没有过多的摆设,离床不远的地方,有

一座­精­致的楠木镂花梳妆台。梳妆台上,一只锦匣半开着,匣

内隐隐透出珠光。床的正前面,是一张楠木方桌,堆放了一盘

金黄|­色­的橘柑。淡淡的青­色­窗纱,衬得整间屋子愈加素净温雅

墙边的多宝格上,随意的放置了几件器物,并不显眼,却

透出别样的雅致。只是远远的一眼看去,她莫名的就知道那几

样东西价值不菲。

她坐起来,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素白的缎子里衣

,泛着浅浅的银­色­光芒,柔软、光洁而细致,这料子很名贵,

她知道。床架是沉香木打造的,隐隐透出柔和的香气来,这床

也很名贵。那么我呢?她拧起纤秀的眉,试图想起什么,却惊

讶的发现脑中空空如也。

站起身,扶住有些发晕的头,腹内传来轻轻的响声,真饿

,我有多久没有吃饭了。

走到梳妆台前,她坐了下来,静静的凝眸看着镜中的人。

发髻有些微微的凌乱,却乌黑油亮,为并不如何出­色­的面容平

添了几分秀­色­。肌肤莹白而细腻,泛着玉一般光泽,眸子是极

美的,清而亮,顾盼之间,若水波轻漾,或者这便是这张面容

上最为动人心魄的地方了。

这是一张平凡的面容,她想着,莫名的便松了一口气,似

乎这是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她托着下颌,看着镜子里的人,

笑了笑。于是铜镜中的女子也向她微微一笑,表情若有所思。

她闲闲的伸手拨了一下匣中的珠宝,成­色­不错,只是做工

似乎还能再­精­致些。

有人推开门进来,她微微的惊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

走进来的是一个绿衣小婢,梳着双丫鬟,生的很是水灵俊

俏。她转头看看镜中地自己,再看看走进来的小婢,两厢比对

,不由扑的一声笑了起来。

那小婢怔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她:“小姐,您醒了。”忍

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容。

她于是笑笑。安然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她

问地很是随意而漫不经心。似乎这个问题与自己毫不相­干­。

“奴婢是莲儿呀……”语气里便带了几分迷惘。

“那我呢。我又是谁?”

莲儿于是睁大了眼睛。好一会才道:“小姐是叶宛瑜呀…

…”

她点了点头。| -首发|重复了一遍:“叶宛瑜……”这个

名字似曾相识却又确定以前不曾听说过。不过她却并没有深究

地意思。只是笑笑:“莲儿。我饿了。”

莲儿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应了一声。转身下去了。过了好

一会。她才提着一只红漆食盒走了进来。打开食盒。取出了一

盅青花炖盅。放在叶宛瑜地面前。

“这是少爷令厨下炖的燕窝粥。已炖了很久了,少爷说了

。您昏迷了很久,还是先吃些流食地好。”

她应了一声。打开炖盅,轻轻的执起小勺。虽然很饿了,

依然吃得很慢,姿态文雅而优美。香滑的燕窝粥填入了辘辘的

饥肠,她觉得脑筋清楚了很多。

吃完了,放下小勺,虽然还没有很饱,她也并没有再要地

意思。

“少爷是谁?”

莲儿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少爷……是您

还未成亲的夫君呀……”

她的眸中便闪过了一丝的迷惘,轻轻的哦了一声。

“小姐想要见少爷么?”莲儿问道。

她直觉的摇了摇头,平和道:“我累了,想睡觉!”我不

想见他,在我还什么也没想起来之前,心中隐隐约约的感到在

什么地方有着一些些的牵挂,可是不会是在这里。

莲儿看着她,眼中透出了些许地怜悯,然后点了头,收拾

了餐具放入食盒中。

“那小姐就再睡会吧!”莲儿低声道。

她坐着没动,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莲儿提了食盒缓步出门

,她才起了身,依旧走到妆台前,随手拿起一只檀香木梳,慢

慢地梳理着一头长发。

以前的事情都已不记得了,潜意识里,她也并不是那么地

愿意去想,只是觉得似乎忘记了一些很是重要的人。心中有些

淡淡地失落却又有更多的释然,叹了口气,她撇开这些心事暂

且不去想他。脑中晕晕地,一旦试图想起些什么,就越发的针

扎一般的疼。

其实没什么睡意,只是莫名的不想见莲儿口中自己的那个

未婚夫君。

她无意深究,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窗外落叶飘零,满园

的秋菊早已凋零过半,几枝翠竹倒是苍劲如故,只是经了秋天

的风霜,已不复春季初到之时那种翠绿欲滴的­色­泽。

她的目光倏然凝住了,只因在几枝翠竹之间忽然出现了一

个白衣的男子,宽袍大袖,翩然欲仙,嘴角是一抹清清淡淡的

笑容,眸中是温柔而诚挚的光芒。

这个人,似熟悉又陌生,昔日我应该曾经见过……只是,

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她静立窗前很久,忽然就生出一种微妙的冲动,抬了手,

她砰的一声阖上了窗户,阻绝了窗外那人温柔的视线。耳中随

即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轻而淡,却能钻进你心里一般

,许久也还是袅袅不绝。

她有些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到窗前

又推开了窗,那人却已不在了。

傍晚的时候,莲儿又过来了,提着食盒。食盒里放了三菜

一汤,一小碗碧梗米饭。

她一面从食盒里拿出饭菜,一面低声道:“小姐您也太任

­性­了,少爷也是不放心您的身体,这才赶过来看看,也不过就

是想要在窗外看看您而已……”

她微微的侧了头,原来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呵……

用完了饭,她忽然开口道:“那个人……我想要见见他…

…”

莲儿一面收拾着碗筷一面叹了口气:“少爷是生意人。很

忙的。今儿下午江宁忽然出了些事,他已急急的赶过去了,临

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小姐,您呀……”

她于是又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太多的失望,心中倒似是

放下了一块石头。

去江宁办事,她想了想,问道:“这里是哪儿?”

莲儿又一次地睁大了眼:“这里……这里是金华呀……”

金华。她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泛起了一丝清清淡

淡的喜悦。这里是金华么,我又回金华来了么?上,懒洋洋的

。一个月已过了,宁宛然没有醒。

事实上,这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天香女可以转生,可是

并不是无限次的转生,这在季简的信笺里也说得很是清楚了。

而宁宛然,是早已转生过地人了。

国母薨逝,举国挂孝,胜京城中一片沉肃的雪白。楚青衣

冷着脸。一言不发地扯了上官凭就走。既然宫中已再无希望。

那么唯一的希望便在中虞,在叶飘零的身上。

萧青臧终究还是没有怪罪季家。那毕竟是数百年的事了,

皇室因夺嫡而出地这些事件。究其实也并非光彩之事。他也想

过要处死上官媚儿,只是太后死死的护着。

这件事情。其实归根结底错的最多的却是他自己,他以为

自己能够掌控好一切,所以明明能够制止的事情他却没有及时

的制止,以为事情总会朝着自己所安排的方向发展,可是待到

最后才发现,这其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Сhā了进

来,打乱了一切进程。

楚青衣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见到叶飘零,她想要揪着他地衣

领,让他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若是宛然当真不能再活过来,

那么她所想要做的便是痛殴叶飘零一顿。

上官凭暗暗地叹息了一声,他不敢告诉楚青衣,其实他已

暗地里叫明嫣检查了那具尸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检查地结果

处处显示,宫中的那具尸体确实是宁宛然无疑。

他不敢说,楚青衣与宁宛然感情深厚到让他害怕,他害怕

确实了这件事后,楚青衣当真会拆了北霄地皇宫,她本就是个

胆大妄为之人。

身后有得得的马蹄声急促的传来,二人同时掉头看去,却

是燕谦循。楚青衣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在前面等你!

”一抖缰绳,**马儿放蹄疾奔,瞬间便已去得远了。

虽然季晗终究说出了真相,可是毕竟也还是迟了,因着这

个,楚青衣对她便存了几分怒意,连带着对燕谦循也不若从前

那般亲善。这些,上官凭自然是知道的。

他翻身下了马,对着燕谦循拱了拱手,却觉得有些无话可

说。

燕谦循也下了马,叹了口气:“若有消息,还望上官兄通

知一二,我们夫­妇­才好心安。”

上官凭苦笑了一下,应道:“那是一定的!”

二人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聊尽人事的黯淡神­色­

“不管如何,贤夫­妇­甘冒大险将此事说了出来,宁家世代

都感恩于心,于下代的天香女更是恩同再造……”上官凭勉强

找出些冠冕堂皇的话来说着,试图安慰。

燕谦循涩涩的一笑,下代,那是二百年后的事了罢,那又

于我有何关系……

我所想要的,只是那个在西皖明净苍穹下静静吹箫的女子

能够安然的活着,希望那个女子能够时时展露她的笑靥,一如

在胜京小巷那般,笑得开怀而恣意……

他拱了拱手,叹息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请代

我向楚兄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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