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其实那是Simon,而不是Semen……不过那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三年内,薇薇安也曾见过这个“首领的故人”几次,这个红发的爽朗男人给薇薇安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笑容。
和Giotto相似的、温和的笑容。
其实虽然这只是薇薇安个人的感觉,但是她有时也会觉得斯佩多的笑容和Giotto也有那么一点相像。那是和那个男人的性格不符的,却带着包容的、温柔的笑容。
不过整个Vongola中有这种感觉的人可能就只有她了吧,就算是她说给其他人听,大概也就只有Giotto一个人会信。
因为整个Vongola里能够见到斯佩多这么一面的人,只有薇薇安一个人。
她是特殊的。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马车缓缓地驶出了Vongola的总部,一袭盛装的薇薇安和穿着黑色西装的阿诺德安静地坐在马车之中。车厢内并没有薇薇安预料中的那么颠簸,反而平稳得很,就好像是处于摇篮中一样,异常地平稳。
过了好久,薇薇安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假寐的男人,然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了决心,“阿诺德先生……”
淡漠的男人睁开了眼睛,青灰色的双眼冷淡地看着薇薇安,他没有说话,但是薇薇安却明白他的意思。
“Giotto先生说,暴风雨马上就要开始了呢……”她说。
这个小岛将要面对的,可能是继当年的统一战后,最大的暴风雨。
“我知道。”
西西里岛最近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火药味,抛开因为职业关系而产生的敏锐度不说,仅仅只是凭CEDEF搜集到的资料也足以说明一切。
暴风雨即将来临。
车厢内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车厢外夜风呼啸而过留下的痕迹,以及马车行驶的声响。
“时间过得好快,阿诺德先生,转眼已经三年了呢,”
阿诺德的冷淡没有让薇薇安气馁,她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话题,而她东拉西扯的那些有的没的也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
坐在她面前的阿诺德和她的斯佩多先生毕竟是两个人。
“这三年内,有好多东西都变了呢。”
就譬如她所认识的斯佩多先生,已经变得和当年那个会替是陌生人的她付钱买地图、容纳她在军营生活、微笑着叫她“小女孩”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他依旧会带着轻佻的笑容叫她“我的小女孩”,但是薇薇安却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
即使她对于他而言,依旧是特殊的存在。
但是薇薇安在这三年内始终却害怕着,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被他所抛弃。
诡异难测的雾,是最难抓住的。
所以她始终都带着那三枚发梳,始终都把他的礼物带在身边,就是在警告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的斯佩多先生不会不要她的。
但那些不过是自我安慰
罢了。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几乎每天都被噩梦缠绕,那一个个梦魇中反反复复上演的是那些她在潜意识中最恐惧的画面。
于是原本应该是让人得意休息的睡眠,变成了她在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光。
“那么你呢,”阿诺德青灰色的双眼看着她,脸上始终维持着他最初的、无表情的样子,“你也变了么。”
“啊,变了呢。”
薇薇安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撩开了马车内那暗红色的窗帘,按着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的街道,她的脸、还有阿诺德的脸都倒映在玻璃质地的车窗上,明明灭灭。
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再一次在车厢内响起。
“变得更爱那个男人了,也变得更加胆怯了。”
薇薇安无法抛开那个男人,纵使她的内心再怎么恐惧不安,她依旧想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把与他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当成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是么,”阿诺德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事实上他对薇薇安个人的情感历程并不感兴趣。
孤高的云在意的,始终只有他心中的规则以及强者。
“我就知道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薇薇安笑笑,一点都不在意阿诺德的冷淡,“那么我不如就说一件您肯定会感兴趣的事情吧。”
碧色的双眼从车窗上移开,那只撩开窗帘的手也重新搁置到腿上,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是薇薇安的坐姿却依旧淑女得像是接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似的。
刚阖上的双眼再一次睁开,青灰色的瞳仁逼视着薇薇安带着安详笑意的脸,“嗯?”
“您一定知道那位Sivnora先生吧,就是Giotto先生的那位远方表侄,”薇薇安并没有直接回答阿诺德的疑问——如果那也能算是疑问的话——而是提到了另一个并不是长期驻守Vongola的男人。
虽说那个Sivnora是Giotto的远方表侄,但是一表三千里,两人的年纪也相仿,再加上当事人之一的Sivnora那阴冷的性格,还真没有多少人把他当作是温和的首领的亲戚看待。
而是把他视为Vongola战斗部门的首领。
夜之帝王。
“那个男人?”阿诺德想到Vongola中仅有的几个能与他打成平手的男人,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战意,“他怎么了。”
“前几日我在斯佩多先生的房间内看见了,”薇薇安抿着嘴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说道,“他们两人的通信记录……数量在五封以上。”
如果是一般的通信记录的话的确没有什么,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发现了平日里并没有交集的两人之间居然维持着秘密的联系,这无论如
何都让人不得不产生警惕。
虽然这种警惕并不会在薇薇安的身上出现。
或者说,薇薇安永远也不会对斯佩多产生警惕心。
但是她却必须向“神”汇报她所看见的、听见的,因为这是V的任务,也就是她的任务。
“然后呢。”阿诺德略显战意的神色在瞬间恢复成之前没有任何表情的棺材脸,一如平时一样,只是心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CEDEF居然连这种程度的情报都截获不了,看来还需要加强各种方面的训练。
“这些信的内容……很奇怪,”薇薇安皱皱眉,“上面写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暗语……虽然那看上去并不像是Sivnora先生会写出来的东西,但是那的确是他的字迹没错。”
在辨认字迹方面,薇薇安的能力一直很优秀,可以和阿诺德手下的那群情报员媲美甚至更胜一筹。
她想了想,然后从随身的手袋中拿出了一张被折了好几折的信纸,“这个是部分我觉得奇怪的话,我不能把这些信从斯佩多先生那里带出来,所以我记住了内容,然后把它们默了出来。”
阿诺德接过了那张已经被折成了一小块的纸,上面还残有薇薇安的余温。
“为什么,”他问,“你不是喜欢着那个男人的么。”
“不是喜欢,是爱哟,我爱他,”薇薇安笑笑,“但是在那同时,我也有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阿诺德先生,这是我欠V的。”
她亏欠V在先,所以即使现在的行为辜负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斯佩多,她还是必须这么做。
或许在她心中的那把天平中,V的分量更重一些吧。
“您是V这一生要侍奉的主人,所以就算是为了V,我也必须这么做。”
责任与信仰以及爱情,或许摆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么一道难题吧。
但是就这么一直逃避下去是肯定没有用的,她必须作出决定,在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前。
“或许这也是V的心愿吧,”薇薇安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掌心中已经布满了汗水,湮湿她手中的那个手袋。
她紧了紧握着手袋的手,“虽然V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已经想回去想了很久了。”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薇薇安看着眼前这个淡漠的男人,“恕我直言,阿诺德先生。V是您的管家,而不是您在机构中的那些手下,她的职责是替您料理家务而不是当卧底。而且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您在伦敦市区的房子变成鬼屋了。”
“你今天似乎特别烦躁,”看见敢于向自己提出质疑的薇薇安,阿诺德倒是意外地没有生气,“难道背叛那个男人,就让你这么不
安么。”
薇薇安脸色丕变,但是她却很快地恢复了冷静,“您想多了,阿诺德先生。”
轻哼了一声,男人对于薇薇安的话显然不信,但是他也没有戳穿她的谎言,“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会让V回伦敦一次。”
“诶?”原本只是不报任何希望地向眼前这个男人抱怨一下,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个回答,如果说薇薇安没有任何惊讶绝对是不可能的。
“别多想,”男人将手中的信纸折回成了原来的样子,然后收进西装的内袋中,“我只是不想下次回去的时候看见房间里布满了蜘蛛丝罢了。”
薇薇安还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整合章节,这是原44章
☆、迷雾两重
那时的你,和阿诺德很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的薇薇安突然有些失神。她发现自己突然有些无力去向Giotto去解释些什么,或者说除了真相以外,一切的解释都是枉然的。
在Giotto的超直感面前,除了真相以外,什么都是假的。
“您不去当侦探真的是太可惜了,”过了良久,薇薇安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声音中带着一些干涩,“这绝对是警界的一大损失。”
Giotto似乎也没有想到薇薇安的回答居然会是这个,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回以薇薇安一个微笑,带着他一贯的、无讽刺或者虚假意味的温柔,“这种发光发热的事情交给阿诺德就可以了。我想,还是继续当一个不良头目比较合适我。”
不良头目,这是西西里岛当地的部分警署对于Giotto的称呼。
不过这对于一心只为了西西里岛当地居民的Giotto而言,着实是有些讽刺。
薇薇安忘记是谁说的了,在这种动荡混乱充满着黑暗与不公的年代里,就连当年的爱国英雄加里波第都两次流亡美洲大陆了,还有什么是公平的?
警察永远都是向着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贵族的孩子杀了人可以无罪释放,相反的,锒铛入狱的人会是穷人的一方。
Giotto一开始所向往着的温柔的世界本就不存在,甚至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到最后也只是白费功夫。就连为了保护居民而存在的自卫团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黑手党,这其中那些警察与贵族出了多少“力”与“利”并不是无法计量的。
但是Vongola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首领是不会因为这些问题而被打倒的。
——在这个时代里,能把Giotto·Vongola打倒的人,大概还没有轮回。
但是现在,对于Giotto的自嘲,薇薇安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事实上目前的情况也不容许他们继续开玩笑了,她想。
对于刚才的那个问题,Giotto恐怕是认真的。
他在意着自己的家族、在意着自己的家族成员,自然也就在意着阿诺德和斯佩多,无论他们双方中哪一方受到了不应有的伤害,他都不会允许。
潜在的危机,还是尽早铲除掉会比较好,这是连薇薇安都知道是事,更何况是Giotto?
如果她今天不能给Giotto一个他想要的答案,或许……被铲除掉的人可能就会是她了。
为了Vongola今后的和平。
其实薇薇安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也不是无法预料到的,自从斯佩多来找她的那晚她决定留在他身边后,今天的这种局面便迟早会发生。
“不用害怕,”Giotto走到薇薇安的身边,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顺便替她把有些散乱的发拢到耳后,动作轻柔就宛如一个长辈,正在替他年幼的后辈擦去嘴角残留的冰欺凌一样。
“Giotto先生?”薇薇安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没有人告诉过她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去应对。
这个时候,Giotto不是应该为了家族的和平而把她给解决了吗?或者是晓以大义让她收拾收拾离开Vongola,顺便留给斯佩多书信一封,说她再也受不了黑手党的生活才对。
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么这么和乐融融的场面?
难道Giotto是想趁她不备的时候捅她一刀,好让她在死的时候不至于那么痛苦吗?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薇薇安想象中的那般复杂,Giotto在替她整理好散乱的头发之后,立刻就退开了一步,并没有如同薇薇安预料中那样拿出刀子。
其实按Giotto的性格,也不会这么做吧。
像是看出了薇薇安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Giotto笑笑,然后说道,“你也是我的家族成员之一,薇薇安。”
并不是只有斯佩多和阿诺德才是他的家族成员,并不是守护者才会优先被考虑,为了保障他们,从而可以牺牲掉其他人。
Vongola大空的温柔,是针对所有他想保护的人的。
而薇薇安,也是其中一员。
薇薇安觉得自己的嗓子突然变得有些干燥刺痛,就好像是一把无形的烈火在喉咙中燃烧、然后劈啪作响。
声音仿佛在片刻之间变得沙哑,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对手尚且可以说得天花乱坠的她,面对着温柔的大空却像是一个被减了舌头的猫儿一样,什么都说不出。
“并不是只有大不列颠的男人才是绅士哟,”Giotto笑笑,像是在安慰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一样,“意大利、尤其是是黑手党里的男人更是重情重义,保护妇孺和弱小更是被认为是天职。”
温柔的大空看着依旧沉默的薇薇安,英俊的脸上只有微笑。
“你不会成为海伦的,薇薇安。”
“当然不会,”薇薇安像是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一样,带着几分轻快地的语调回答道,“首先我没有她那样美丽的外表,其次,斯佩多先生和阿诺德先生也不是墨涅拉奥斯和帕里斯。”
她扬了扬嘴角,“为了女人而掀起一场战争的蠢事,他们是不会做的。”
至少她本人便不值得他们这么去做。
“真的是这样吗?”Giotto不带任何讽刺意味地反问道,“先不提阿诺德,在我看来,其实D他很在意你。”
“如果和V
ongola相比的话,大概就是城堡和蝼蚁之间的区别吧,Vongola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无法撼动了,Giotto先生,”薇薇安笑笑,平淡地陈述着她眼中的事实,“至少如果我们两人同时腹背受敌,他会来救的人肯定是您。”
薇薇安看了一眼天空,遮蔽烈日的云非但没有被风吹散,甚至还聚来了更多的乌云,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变得阴沉。
她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即将呼之欲出的电闪雷鸣。
西西里岛的天气真微妙,说变天就变天。
“不过Giotto先生,请放心,我是不会去问斯佩多先生在他心中‘Vongola和我哪个更重要’这种傻问题的。”
薇薇安将视线转到Giotto身上,碧色的双瞳中带着几分的了然,“并不是早就知道答案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会问男人这种问题的女人,在我眼中实在是太傻了。”
“诶?”
Giotto倒是没有想到薇薇安会这么说,“我还以为女人都很喜欢问男人这种问题呢。”
薇薇安摇头,“就算回答了又能怎么样?如果答案是另一者只会让问的人觉得不愉快,如果答案是你却又不是真心的,那也只是为了哄人的谎言。”
有的时候,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什么都不要问会比较好,这对双方都有利。
“斯佩多先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而我,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昔日的德意志少将在西西里这个小岛上,不该是无用武之地的,无论从哪个角度,她都不能以自己去妨碍他。
“当然,斯佩多先生和阿诺德先生之间,也不会因为我而产生什么矛盾或者是不和……虽然他们的性格可能本来就天生犯冲。”
“……其实薇薇安你就是太懂事礼了。”温柔的大空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虽然他曾经也经常看见一些男人对喜欢向自己撒娇的另一半感到不耐烦,但是如果遇到这么体贴的伴侣的话,说不定也会感到苦恼的吧。
从各种意义上。
“其实D说不定就在等你向他撒娇,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呢?”
薇薇安的这种想法和态度与其说是体贴,在戴蒙的眼中,可能就是她不爱他的表现。
有些时候不是只有处于恋爱中的女人才会想东想西,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的,那些单相思的男人也会这么做的。
不得不说,Giotto的超直感让他一直在真相中。
“您是说斯佩多先生么……”薇薇安摇摇头,“他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她不说,但是她一直都很清楚,斯佩多绝对没有在她面前表现的那么温柔,或者说真实的戴蒙·斯佩多就是一个冷
血薄情的男人,而不是她知道的,那个温柔地斯佩多先生。
所以薇薇安一直都在害怕着,怕在她面前的斯佩多先生总有一天会消失,然后变成那个她陌生的男人。
但即使是这样,恐怕她也会爱着这个那个男人的吧?
因为他是戴蒙·斯佩多。
可惜她这样的感情Giotto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就连斯佩多本人也不知道。
唯一看穿了她内心的胆怯与卑微的人,只有阿诺德。
因为他足够了解V,也足够了解她。
“真的不是吗,薇薇安,”Giotto叹息着,“在你眼中,D是怎么样的人呢?”
薇薇安看着Vongola的大空,也是斯佩多的首领,突然觉得有些原本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一样,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
还有那个一猜十个准的超直感,简直是战无不胜的凶器。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间办公室了,否则就真的太危险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么我先退下了,Giotto先生。”薇薇安弯了弯身,行了一个并不算太粗糙的礼,刚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对方叫住。
“呐,薇薇安,G和D他们都不在,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
薇薇安倚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左手紧紧地捂着腹部,却仍旧无法阻止汩汩的血液向外冒出。
该死。
一向待人温和的薇薇安在心中暗骂道,如果她现在不是在躲避敌人,一定会用她这辈子最愤怒、最不甘的语气狠狠地骂出声来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么窝囊,有着一肚子的气没出发,只能堵在心里,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Giotto交给她的任务不重——和其他那些守护者比起来,但是要完成起来却也一点都不容易。
斯本姆家族是这几年内出现的一个新兴家族,就如同多年前的彭格列一样,但是其性质却和完全不同。它并不是为了保护西西里岛的居民而存在的,相反,这个家族勾结政府与贵族的势力,就宛如政府在黑手党内的一双眼睛一样,这是说得好听见的话。
说得那听一点,斯本姆就是政府的一条狗,和那些仗势欺人的贵族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恶劣。他们在那些背后实力的暗示默许甚至支持下,在居民之间兜售毒品、抓走不足十岁的孩子们进行各种人体实验。简而言之,能做的坏事斯本姆都做尽了,不能做的他们正在想办法做。
关于斯本姆内部的资料,据Giotto说是Vongola的情报部门收集的,但是据薇薇安猜测,这个情报部门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
CEDEF。能把斯本姆家族的BOSS的身世背景包括最后一次尿床的时间、几岁的时候第一次被女人甩了,一个月洗几双袜子的事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情报部门大概也就只有阿诺德才带得出来吧。
而她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借着某次酒会,让斯本姆家族的No.3去见耶和华。
至于她的搭档,就是CEDEF的首领阿诺德。
“宴会规定必须携带女伴,所以薇薇安,你去是必然的了,”这个,是Giotto当初的原话,“只可惜D不在,但是阿诺德也不错。”
一开始薇薇安以为他在说笑,但当她看见穿着万年不变的灰色风衣的阿诺德换上参加晚宴时才会穿的西装西裤后,才发现Giotto是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整合章节,这是原45章
☆、迷雾三重
这一夜,参加酒宴的人看似是薇薇安和被Giotto拿来凑数的阿诺德,但是谁都清楚,这次的任务事实上被拿来凑数的人是薇薇安才对。
孤高的浮云不需要搭档,任何时候。
会拉上薇薇安只是因为酒宴的邀请函上写着必须携带女伴罢了。
穿着墨色的礼服,薇薇安那头浅金色的长发被三枚精致的发梳松松垮垮地盘起——那是去年斯佩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个男人虽然性格恶劣了一点,但是眼光倒还不差。
这是某些人当初在看见薇薇安的头发上多了这三枚发梳后的评价。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说,其实有一件事是所有人包括薇薇安本人都心照不宣的。
那就是斯佩多平日里看起来再怎么轻佻,好像对Vongola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一样,但是一旦和薇薇安扯上了关系的事,他永远都是放在心上的。
这一点从他每年为薇薇安挑选礼物都是亲自出马就可以看出。
薇薇安永远都是一个例外。
对于戴蒙·斯佩多而言。
在现在的Vongola内,几乎是所有人都默认了斯佩多和薇薇安是一对,就连同盟的西蒙家族也不例外。
西蒙的首领科扎特与Giotto和G据说很早就认识了,甚至在Giotto广撒网找守护者之前。
说到西蒙,薇薇安就想到当初的一个小Сhā曲,那时候Giotto在向她和斯佩多介绍科扎特和他的西蒙家族的时候,薇薇安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夜处理了太多文件的关系,总之没有睡好,直接导致了之后的杯具。
薇薇安只记得那天阳光很灿烂,她去花园找斯佩多的时候正好看见了Giotto和一个陌生的红发男人。
“正好介绍一下,薇薇安,这个是科扎特,我是挚友,”Giotto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笑容,向薇薇安介绍到,“也是Simon家族的BOSS。”
大概是还没有睡醒,薇薇安一个耳抽,然后……
“诶……Semen……家族?”
为什么现在黑手党的名字都那么奇怪?原本以为Vongola已经很特别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更奇怪的……
“嗯?薇薇安你在说什么?”似乎听见薇薇安说了什么的Giotto笑着看向她。
薇薇安摇摇头,看着一脸笑容的科扎特总觉得
心里有些微妙。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其实那是Simon,而不是Semon……不过那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这三年内,薇薇安也曾见过这个“首领的故人”几次,这个红发的爽朗男人给薇薇安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笑容。
和Giotto相似的、温和的笑容。
其实虽然这只是薇薇安个人的感觉,但是她有时也会觉得斯佩多的笑容和Giotto也有那么一点相像。那是和那个男人的性格不符的,却带着包容的、温柔的笑容。
不过整个Vongola中有这种感觉的人可能就只有她了吧,就算是她说给其他人听,大概也就只有Giotto一个人会信。
因为整个Vongola里能够见到斯佩多这么一面的人,只有薇薇安一个人。
她是特殊的。
天色已经渐渐变暗,马车缓缓地驶出了Vongola的总部,一袭盛装的薇薇安和穿着黑色西装的阿诺德安静地坐在马车之中。车厢内并没有薇薇安预料中的那么颠簸,反而平稳得很,就好像是处于摇篮中一样,异常地平稳。
过了好久,薇薇安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假寐的男人,然后像是终于下定了了决心,“阿诺德先生……”
淡漠的男人睁开了眼睛,青灰色的双眼冷淡地看着薇薇安,他没有说话,但是薇薇安却明白他的意思。
“Giotto先生说,暴风雨马上就要开始了呢……”她说。
这个小岛将要面对的,可能是继当年的统一战后,最大的暴风雨。
“我知道。”
西西里岛最近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火药味,抛开因为职业关系而产生的敏锐度不说,仅仅只是凭CEDEF搜集到的资料也足以说明一切。
暴风雨即将来临。
车厢内突然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车厢外夜风呼啸而过留下的痕迹,以及马车行驶的声响。
“时间过得好快,阿诺德先生,转眼已经三年了呢,”
阿诺德的冷淡没有让薇薇安气馁,她努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话题,而她东拉西扯的那些有的没的也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
坐在她面前的阿诺德和她的斯佩多先生毕竟是两个人。
“这三年内,有好多东西都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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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譬如她所认识的斯佩多先生,已经变得和当年那个会替是陌生人的她付钱买地图、容纳她在军营生活、微笑着叫她“小女孩”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他依旧会带着轻佻的笑容叫她“我的小女孩”,但是薇薇安却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
即使她对于他而言,依旧是特殊的存在。
但是薇薇安在这三年内始终却害怕着,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被他所抛弃。
诡异难测的雾,是最难抓住的。
所以她始终都带着那三枚发梳,始终都把他的礼物带在身边,就是在警告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她的斯佩多先生不会不要她的。
但那些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几乎每天都被噩梦缠绕,那一个个梦魇中反反复复上演的是那些她在潜意识中最恐惧的画面。
于是原本应该是让人得意休息的睡眠,变成了她在一天中最难熬的时光。
“那么你呢,”阿诺德青灰色的双眼看着她,脸上始终维持着他最初的、无表情的样子,“你也变了么。”
“啊,变了呢。”
薇薇安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撩开了马车内那暗红色的窗帘,按着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的街道,她的脸、还有阿诺德的脸都倒映在玻璃质地的车窗上,明明灭灭。
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再一次在车厢内响起。
“变得更爱那个男人了,也变得更加胆怯了。”
薇薇安无法抛开那个男人,纵使她的内心再怎么恐惧不安,她依旧想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把与他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天都当成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是么,”阿诺德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事实上他对薇薇安个人的情感历程并不感兴趣。
孤高的云在意的,始终只有他心中的规则以及强者。
“我就知道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薇薇安笑笑,一点都不在意阿诺德的冷淡,“那么我不如就说一件您肯定会感兴趣的事情吧。”
碧色的双眼从车窗上移开,那只撩开窗帘的手也重新搁置到腿上,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是薇薇安的坐姿却依旧淑女得像是接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似的。
刚阖上的双眼再一次睁开,青灰色的瞳仁逼视着薇薇安带着安详笑意的脸,
“嗯?”
“您一定知道那位Sivnora先生吧,就是Giotto先生的那位远方表侄,”薇薇安并没有直接回答阿诺德的疑问——如果那也能算是疑问的话——而是提到了另一个并不是长期驻守Vongola的男人。
虽说那个Sivnora是Giotto的远方表侄,但是一表三千里,两人的年纪也相仿,再加上当事人之一的Sivnora那阴冷的性格,还真没有多少人把他当作是温和的首领的亲戚看待。
而是把他视为Vongola战斗部门的首领。
夜之帝王。
“那个男人?”阿诺德想到Vongola中仅有的几个能与他打成平手的男人,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战意,“他怎么了。”
“前几日我在斯佩多先生的房间内看见了,”薇薇安抿着嘴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说道,“他们两人的通信记录……数量在五封以上。”
如果是一般的通信记录的话的确没有什么,但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发现了平日里并没有交集的两人之间居然维持着秘密的联系,这无论如何都让人不得不产生警惕。
虽然这种警惕并不会在薇薇安的身上出现。
或者说,薇薇安永远也不会对斯佩多产生警惕心。
但是她却必须向“神”汇报她所看见的、听见的,因为这是V的任务,也就是她的任务。
“然后呢。”阿诺德略显战意的神色在瞬间恢复成之前没有任何表情的棺材脸,一如平时一样,只是心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情。
——比如说CEDEF居然连这种程度的情报都截获不了,看来还需要加强各种方面的训练。
“这些信的内容……很奇怪,”薇薇安皱皱眉,“上面写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暗语……虽然那看上去并不像是Sivnora先生会写出来的东西,但是那的确是他的字迹没错。”
在辨认字迹方面,薇薇安的能力一直很优秀,可以和阿诺德手下的那群情报员媲美甚至更胜一筹。
她想了想,然后从随身的手袋中拿出了一张被折了好几折的信纸,“这个是部分我觉得奇怪的话,我不能把这些信从斯佩多先生那里带出来,所以我记住了内容,然后把它们默了出来。”
阿诺德接过了那张已经被折成了一小块的纸,上面还残有薇薇安的余温。
“
为什么,”他问,“你不是喜欢着那个男人的么。”
“不是喜欢,是爱哟,我爱他,”薇薇安笑笑,“但是在那同时,我也有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阿诺德先生,这是我欠V的。”
她亏欠V在先,所以即使现在的行为辜负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斯佩多,她还是必须这么做。
或许在她心中的那把天平中,V的分量更重一些吧。
“您是V这一生要侍奉的主人,所以就算是为了V,我也必须这么做。”
责任与信仰以及爱情,或许摆在她面前的就是这么一道难题吧。
但是就这么一直逃避下去是肯定没有用的,她必须作出决定,在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前。
“或许这也是V的心愿吧,”薇薇安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掌心中已经布满了汗水,湮湿她手中的那个手袋。
她紧了紧握着手袋的手,“虽然V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已经想回去想了很久了。”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薇薇安看着眼前这个淡漠的男人,“恕我直言,阿诺德先生。V是您的管家,而不是您在机构中的那些手下,她的职责是替您料理家务而不是当卧底。而且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您在伦敦市区的房子变成鬼屋了。”
“你今天似乎特别烦躁,”看见敢于向自己提出质疑的薇薇安,阿诺德倒是意外地没有生气,“难道背叛那个男人,就让你这么不安么。”
薇薇安脸色丕变,但是她却很快地恢复了冷静,“您想多了,阿诺德先生。”
轻哼了一声,男人对于薇薇安的话显然不信,但是他也没有戳穿她的谎言,“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会让V回伦敦一次。”
“诶?”原本只是不报任何希望地向眼前这个男人抱怨一下,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个回答,如果说薇薇安没有任何惊讶绝对是不可能的。
“别多想,”男人将手中的信纸折回成了原来的样子,然后收进西装的内袋中,“我只是不想下次回去的时候看见房间里布满了蜘蛛丝罢了。”
薇薇安还想说什么,但是这时候,马车却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整合章节,这是原46章
☆、迷雾四重
当侍者打开了车门之后,阿诺德率先下了马车。
可是也不知道出自什么原因,向来被人称为“不像是大不列颠的男人”的他,这一次居然会伸手将薇薇安带下了马车。这让站在旁边的车夫惊得目瞪口呆,思索着幸好今天雾守大人不在这里,不然彭格列又要乱了。
雾守戴蒙·斯佩多喜欢薇薇安这件事,彭格列内人尽皆知。
可惜这位年轻的车夫不知道的是,不过要是斯佩多今天也在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有接触到薇薇安的机会的。
自然,被他视为头号敌人的阿诺德也包括在内。
“谢谢,阿诺德先生。”
薇薇安像是没有注意到旁人惊愕的目光,一边微笑着向对方致谢,一边自然地挽上了阿诺德的手臂——就和其他参加酒宴的人一样。
而素来不喜欢与其他人有身体接触——战斗除外——的阿诺德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他只是带着薇薇安来到了会场的门口,然后从西装的内袋中拿出一封请柬交给了站在门口的侍者。
“原来是来自彭格列的客人,”侍者在看见请柬的一刹那面露惊色,但是很快地恢复了笑容,行了一个礼请阿诺德和薇薇安进入会场。
这几年来彭格列的势力和名声都日益壮大,不仅仅是在家族所发源的城镇上,可以说整个西西里岛都有着彭格列的势力。
只是外人虽然知道彭格列有六位守护者,却鲜少有人知道这六位守护者的身份和外貌。
这也就是为什么纳克尔能在教会安安心心地当他的神父、指引迷途的羔羊,而不受到敌对家族骚扰的原因了。
——虽然他从不上战场也是很大一部分理由。
阿诺德从始至终都维持着他那副棺材脸,这让被他的表情所震住的侍者用一种几近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始终都是微笑着的薇薇安。
很辛苦吧,当这样的人的女伴。
他们看着阿诺德的表情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更别提还要挽着他的手臂维持着笑容——即使阿诺德的外表的确能够让许多女性所心仪。
并不是没有感觉到那些投降自己的、夹杂着怜悯与同情的目光,薇薇安仰着头看着那个始终都不为外界所动的男人用他们的母语笑着调侃。
“看来您的确是很好的护身符呢,阿诺德先生。”
她甚至看见有一些单身一人的男人想要向自己靠近,但是当他们对上阿诺德的目光之后,就立刻退散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虽然还是会有一些麻烦……”
比如说那些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可是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啊。
无论他的性格多么的冷淡,除了工作和强者之外,其他的他基本上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的皮相还是收到了许许多多的贵族小姐们的亲睐,引来一个个英勇的融冰者前赴后继地来撞冰山。
奈何阿诺德不是冰山而是铁山,往他身上撞非但不会掉下任何的冰屑,甚至还会撞得头破血流分不清东西南北。
要知道阿诺德在揍人的时候,向来是遵守男女平等、一个都不放过的原则的。
不管对方身后是公侯伯子男还是亚非欧,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所以那些贵族小姐们在撞冰山不成之后就改走怀柔路线,不知从什么渠道找到了阿诺德在伦敦的宅邸,一心想着要在对方面前大展身手,表现出温柔可人的一面,让对方看看自己绝对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夫人。
——就和她们那些只会撑着阳伞喝下午茶的母亲一样。
结果可想而知,某人一出任务就好几个月不回来,苦了V独自一人面对着那些找上门的贵族小姐。
幸好V之后得到了阿诺德的准许,也总结出了各种退散这些小姐们的经验,这才没让阿诺德在梅菲特区的宅邸变成一个养鸭场。
“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阿诺德轻哼了一声,语中带刺地回应着薇薇安的调侃。
“就算是习惯,也还是会觉得麻烦啊……”
薇薇安轻叹了一声,原本戏谑的表情又恢复到了最初那温婉恬静的笑容,仿佛之前那个调侃阿诺德的人只是幻觉罢了。
察觉到薇薇安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的意思,阿诺德自然也不会再和她拌嘴。
毕竟他们都还有任务在身。
或许得感谢阿诺德那张死人脸,这让许多知道他们是彭格列的人都只是远远地打量着他们两个,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来寒暄。
薇薇安想这或许就是Giotto让阿诺德出席这场宴会的原因吧。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没有阿诺德这么好的威慑力。
“来了呢。”
看着姗姗来迟的斯本姆的二把手和三把手,和阿诺德站在宴会大厅一角的薇薇安用左手持着扇子挡在脸前轻声说道。
怪不得她之前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是想当压轴出场的主角。
“嗯。”
阿诺德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一出现就成为众人焦点的两人,然后侧过头看着薇薇安。
“你这扇子是哪里来的。”
他之前还没看到有这东西。
而且这会让他想到扇子在西班牙中还有另一种“用途”。
毕竟西西里岛距离西班牙并不是特别的远,而且在很多文化上更是和西班牙惊人的相似。
不过……或许是他多虑了吧?
“这个啊,”薇薇安笑着解释道,“是斯佩多先生之前送我的,我一直都放在手袋里。”
虽然这东西出现在秋天很不合时宜
,但是在场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拿着扇子,所以在平常人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对于参加宴会的女士而言,扇子反而是一种必需品。
这么说着,看着阿诺德的薇薇安将半开的扇子点了点嘴。
阿诺德发现薇薇安这么一做,很多事先盯着他们看的人立刻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们。
“你做了什么?”
没有那些扰人的目光固然是好事,但他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薇薇安刚才的那个动作肯定是有一定含义的。
“这个啊……”薇薇安踮起脚在阿诺德的耳畔轻声说道,“在西班牙,这个动作意味着‘吻我’哦,阿诺德先生。”
只有阿诺德听出了,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在内。
而从旁人的角度看来,他们两人似乎就像是在亲吻一般,之前那些盯着薇薇安看的人更是不敢把目光移到他们两人的身上——就连偷瞄也不敢。
因为薇薇安站稳之后阿诺德的表情实在是太恐怖了。
还不如之前的棺材脸呢,至少他们背上的汗不会流得像现在这么多。
估计是因为刚才的场面被他们看到的缘故吧——那些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人的人想到——毕竟任谁都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被其他人看见。
于是之前还停留在他们两人身上的视线,这一回算是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这让阿诺德更是怒火中烧。
想也知道薇薇安是不会去在意这些的,而她之前也和斯佩多一起参加过气场宴会,这么说来……
还是那个男人的错吧。
瞥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薇薇安,阿诺德决定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把某人揍得连薇薇安都认不出来。
“好了,先说正经事吧,阿诺德先生。”
调戏过了阿诺德,薇薇安的表情变得认真无比,在她的身上阿诺德甚至发现了几分V的影子——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V,而是薇薇安。
“等等我们该怎么做?”
阿诺德瞥了一眼恢复到工作模式的薇薇安,又向正在和宴会举办人寒暄的两个男人,最后淡漠地吐出一句话。
“那两个都是我的猎物。”
“阿诺德先生真是太贪心了。”
薇薇安轻叹,“也不给我留一个,我可不想一个人躲在角落看阿诺德先生你狩猎。”
虽然她也知道,不把猎物留给别人是阿诺德惯有的风格,而且这么一来也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但是薇薇安还是不愿被人看轻,尤其是在她为了变强而整整努力了三年,她宁可和阿诺德一人一个完成任务,也不愿被人护在身后。
“哇哦,你这是打算和我争猎物吗?”
阿诺德青灰色的双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薇薇安,对上的
却是她写满了坚定的碧眼。
“……下不为例,”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倒也不是他难得善心大发原因把猎物拱手让人,只是这次出任务前Giotto也有提到过,说是是时候让薇薇安出来历练一番了。
阿诺德能够看出,那个Giotto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或许这也是那个男人的意思吧,毕竟如今的西西里岛早已不复三年前那般平静,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在身,谁也不可能一直站在薇薇安的身边保护着她。
如果她不能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学会斩尽一切站在自己面前的敌人的话,是无法在这个里世界内继续生存下去的。
就算是V,也只是能够帮得了她一时,而帮不了她一世。
反正薇薇安成长最后得益的人也会是他,况且这也和阿诺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理念相符合,所以他也就不反对了。
“谢谢你,阿诺德先生。”
薇薇安将扇子收回到了手袋中,阿诺德却在无意中发现她那把扇子的扇骨上写着花体的D·Spade——阿诺德甚至可以想象那个男人是扬着一副令人厌恶的笑容,在薇薇安的这把扇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的。
阿诺德回以一声轻哼,也不知是在回应薇薇安的道谢,还是对斯佩多的举动嗤之以鼻。
薇薇安也没有太在意阿诺德的反应,毕竟他就是这个样子,如果让阿诺德说出“不用客气”、“没什么”之类的话,那或许只有在她的面前吧。
“呐,他要走了。”
无聊的宴会进行到一半,而阿诺德和薇薇安也就几乎一直站在这个角落——除了一开始的时候阿诺德出去勘察过了一次地形。
自然,他们也没有蠢到会去吃宴会上提供的酒食,毕竟举办这场宴会的这个家族据说暗中和斯本姆有着密切来往,谁知道这些食物中有没有放不干净的东西。
看着宴会主人引着斯本姆的副首领就要离开,薇薇安抬头仰视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询问着对方的意思。
“要追过去吗?”
阿诺德环视着宴会会场,发现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的举动,只是一味地沉溺于歌舞中,他皱着眉思索了几秒,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执行涉及到宴会的任务,比如说上一次在伦敦,他伪装成临时应聘的侍者那次。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毕竟和上次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不知道斯本姆的人会什么时候离开,而且门口还挺着彭格列的马车,如果等到舞会结束之后再动手的话,停留在门口的马车一定会惹来嫌疑。
“我知道了,”薇薇安点了点头,“那阿诺德先生你先去吧。”
她的猎物还在会场上呢,她就不信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但是阿诺德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无声地低下头凝视着薇薇安的脸,似乎想要借着目光表达什么似的。
薇薇安毕竟也是和阿诺德相识多年了,立刻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放心吧,”她踮起脚尖替阿诺德理了理领带,“我不会有事的,更不会死的,所以……”
请您安心地去吧,阿诺德先生。
她不会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扇子的意思可以去度娘,据说是从西班牙流行起来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咱不是很清楚【摊爪
度娘上版本有很多,薇薇安那个“吻我”是其中一个版本里的
PS:之前因为伦敦奥运而颓废了很久,感觉对阿诺德先生的爱都快没了,即使这个是我的私设【倒地
但是要记得男主是冬菇啊OTL
☆、迷雾五重
薇薇安对阿诺德说没有问题,然而事实上,问题大了。
就在阿诺德离开宴会会场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会场内播放着的华尔兹舞曲就被一阵诡异的声响所掩盖,之前还相拥而舞的人们纷纷停下了自己的舞步,全都向声源投去了目光。
然而他们所看见的场景,却让所有之前还沉溺于歌舞中的人们全部怔在了那里,烟灰会场内一时间只剩下依旧播放着的舞曲、和那诡异的声音。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暂停罢了。
因为不出几秒,大厅内瞬间爆发出了一阵阵夹杂着恐慌的尖叫声,将舞曲和声响全部淹没。
或许谁也想象不出,这些宛如小孩子见到路边正在吠叫着的野狗时所发出的惊叫声,都是来自于那些黑手党高层们的。
只是从这个场面来看,谁也不相信这些穿着华丽的外衣沉醉于宴会、此时此刻却用一种滑稽到几近可笑的样子逃跑的人们,是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黑手党。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险峻,薇薇安说不定真的会笑出声来开。
她所站的位置虽然是一个偏僻的角落,甚至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话,是绝对找不到她的藏身之所的。
不过即使这样,薇薇安依旧可以将宴会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尽收眼中。
自然,她也就看见了这个在短暂的瞬间就把宴会变成仿佛是人间地狱的原因。
那是二十来个孩子,最小的大概只有7、8岁,而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14、5岁左右,都正值享受父母宠爱的年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们,身上早已找不到孩子应有的无忧无虑。
宛如年逾八十的老人一般缓慢的行姿;与其说是死气沉沉,更不如说是没有表情的稚嫩脸庞;还有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睛,一点也找不出属于孩子的天真烂漫。
他们佝偻着背,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手臂伸在前方,细长尖锐的指甲在宴会大厅的灯光下甚至反射着寒光。
这不是正常的孩子应有的姿态。
或者说,这不是正常人应有的姿态。
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在伦敦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她和斯佩多伪装成临时侍者和侍女混入了某人的宅邸,目的就是为了除去进行军火交易的某个暴发户。
至于名字……抱歉,这种路人甲角色她早就已经忘了。
即使如此,薇薇
安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夜的场景。
那时候被斯佩多控制着的德意志暴发户,就表现出了和她眼前的这些孩子相似的样子。简单来说,就仿佛没有了任何思维,所有的行动都是受人控制,又或者是……
有人抹消了他们的思维,然后让这些孩子受“本能”的驱使行动。
总之,他们早已没有了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当然,薇薇安并不是怀疑今天的这个局面也和她上次在伦敦时所见到的一样,是由斯佩多斯佩多造成的——毕竟当初那个暴发户并没有表现出这种古怪的样子。
现在这些孩子的样子就好像是……
她曾经所阅读的哥特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
只不过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不再是小说描写的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亦或者是吸血鬼和狼人。而她所感受到的恐惧感,更不是因为阅读而产生的。
这些孩子不是小说中虚构出来的角色,他们是真实的。
——真真正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
薇薇安看了看那些想要夺门而出的黑手党高层们,可惜大门早已被另一批和站在台阶上相同的孩子们所占据。
如果让薇薇安用最简单的词来概括他们此时此刻的处境,那就是他们被包围了——被一群没有思考能力的孩子所包围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孩子除了在外表上和正常人不一样外,还有什么他们所不知晓的、特殊的地方。
——比如那长长的指甲,和那变得残缺斑驳的牙齿。
不知道为什么,薇薇安突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斯本姆家族的资料,她记得上面似乎写到斯本姆家族有抓走不足十岁的孩子进行人体实验。
难道这些孩子就是他们的实验产物?
思至此,薇薇安迅速在人群中搜索着斯本姆三把手的身影,发现他和其他被包围的家族首领相比,显得更加的恐慌。仅仅只是用面如土色似乎还不能够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或许说他万念俱灰会更贴切一点吧。
因为此时此刻的斯本姆三把手看起来,毫无生意。
难道这些孩子们真的是他们实验之后的成果?
那他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不过无论他们成功与否,看样子斯本姆是打算舍弃他们的这位三把手了,不然那位副首领也不会和宴会的主人一同离开,而撇下他一人。
毕竟阿诺德在斯本姆的人来了之后也出去勘察过,并没有发现他们有带什么来。
据她所知,斯本姆的人可都没有斯佩多那样的幻术能力,要把这么多实验成果运来,不可能做到毫无动静。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这场酒会的主人了。
只是没能调查到斯本姆家族和这场宴会主办人的关联,以及那些被抓走的孩子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对待,那些人体实验究竟是什么,或许也是情报组的失误吧。
等等,她记得和斯本姆家族有关的情报,貌似都是CEDEF收集的吧?
就算不是全部资料,但至少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要是被阿诺德知道了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他事先没有收集到相关资料的话……
CEDEF和情报组的人会倒大霉的吧。
——但这也是他们有命活着回去之后的事情了。
看着那位三把手的表情,薇薇安也猜测到了这些已经沦为“怪物”的孩子们并不好对付,就是不知道阿诺德那边是不是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薇薇安眯了眯碧眸,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眼前的这片战场上。
她很清楚,眼前的情形可不是她分神也能够应付得了的。
站在这个会场里的好歹都是几个黑手家族的重要人物——即使他们的舞伴可能连握枪都不会——只是他们在见到这些孩子时的恐惧与惊慌现在虽然依旧存在,但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也不会任由自己死在这些尚未成年的孩子手中。
好歹总要试一试再说吧。
虽然他们今天参加的是舞会,但是他们毕竟也是在这个里世界摸爬滚打过多年的人了,尤其是在如今日益混乱的西西里岛,他们不可能不带枪就出门。
于是拿着枪的男士也不管在场的人平日里是敌是友,只是围成了一个圈,发扬了绅士风度将穿着缀满了蕾丝蝴蝶结荷叶边的长裙的女伴推到了身后,然后用枪口对着向他们走去的孩子们。
薇薇安之前一直没有靠近过他们,此时也不可能横空出现寻求保护——这个并不是她的作风。
她只是弯下了腰,拿出了之前一直绑在小腿上的手枪。
这或许是这种累赘的裙子唯一的好处了。
只是当握着枪的她刚要起身的时候,立刻发现情况不对,于是急忙跳开,只可惜她今天穿着鞋子并没有平时那么合脚,这直接导致了薇薇安崴伤了脚,
跌坐在地上。
而那个仅仅只是以尖锐指甲为武器的孩子立刻向她攻击而来,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
“该死的斯本姆。”
薇薇安险险地躲开了攻击,一边低声咒骂了一声——和平时温婉的形象丝毫不符的——接着一手撑地迅速地从地上站起,又躲过了新的一轮攻击。
——该死的人体实验。
不仅仅因为这个不知名的实验给他们带来的麻烦,更是因其的惨无人道。
她估计这些孩子,或许是永远失去了“生存”的可能了。
一味的躲避是没有用的,薇薇安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但是要让她对这些孩子动手,薇薇安却也是怎么也下不了杀手。
有什么方法可以切断他们的动作么?
她皱着眉,瞥了一眼因为和那些孩子们奋战而渐渐分散开的黑手党们,以及那些原先被男士保护着、如今却因为没有武器而只能躲闪的女士们,忽然明白了某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的含义了。
那个来自东方的男人说,生死各安天命。
一边躲闪着来自孩子的攻击,薇薇安发现斯本姆的那位三把手的心脏被其中一个略微年长的孩子硬生生地从胸口挖出,连接着心脏的血管被孩子用长长的指甲掐断,就好像那不是指甲而是最锋利的剪刀一样。
凄惨的悲鸣声回荡在整个宴会大厅中然后又戛然而止。
还在淌血的红色器官就这么被孩子捏在手心中,薇薇安甚至可以听见那个拳头大小的器官跳动着的声音。
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的孩子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微微收拢了掌心,尖细的指甲就这么嵌入了红色的器官内,然后他的掌心越收越紧。
最后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从掌心滑落的早已不是完好无损的心脏,而是一团带血的肉末。
残虐无比。
即使是见惯了黑暗事的黑手党们都觉得有些反胃甚至开始呕吐起来,更别提那些只是当陪衬用的女伴们了。
——早已是晕了一地。
薇薇安见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决意不再留情、只是躲闪。
其实她早就应该认清这一点的,认清站在她面前的已不是那些被绑去做人体实验的无辜孩子。
而是作为斯本姆家族实验产物的怪物。
没有人类的理性、没有思维能力、他们甚至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又是谁。
他们只是一味地屠戮,制造出一个又一个修罗战场、人间地狱。
既然如此,就不必留情了。
她可不想死在战场之上,甚至临死前还不能见上那个人一面。
不,她不能死!
如今的她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好好活下来——在这场结局尚未可知的战斗中——然后和那个人继续走下去。
因为她答应过他了,会一直一直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即使他厌倦了。
她是不会食言的。
——薇薇安从不食言。
至于其他人,她姑且借某人的一句话吧。
生死各安天命,活下来是算他运气,如果丧生于这里的话,那也就是命中注定的了。
“也不知道阿诺德先生那里怎么样了,”虽说是下定决心不再去管其他人,薇薇安却还是惦记着自己这次任务的搭档。
说实话,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肯定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如果今天的结局注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么薇薇安选择要生存下去。
“……抱歉了啊。”
她对着向自己冲来的孩子轻喃,接着从手袋中拿出了斯佩多送给她的扇子——事实上她的手袋中只有这个——然后随手将已经没用的手袋丢开,右手拿扇左手持枪,一边用特制的扇骨击碎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脊椎,左手对着另一个向自己冲来的孩子的头部就是一枪。
薇薇安甚至感觉到手中的扇子在隐隐发热,握在她掌心中的那一片写着那个男人名字扇骨几乎就要灼伤了她的手心。
——就如同他的笑容一样,每次都能让她的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犹如蛊惑。
“但是我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再一次见到他。
——斯佩多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咱、咱咱咱才不是重口味呢,才不是!
我发誓像掐心脏什么的绝对是惟一一次,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节了!真的!事实上我自己都被那段恶心到了……个人在这种方面的接受能力是负无穷。
这个不是生化也不是丧尸……是孩子们被捉去做实验了,毕竟这个还是家教同人啊【倒地
于是,有收藏和留言么TUT?
☆、迷雾六重
一手持扇一手拿枪的薇薇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不断向自己走来的孩子们。
素来挂着笑容的脸上,此时此刻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笑意,甚至可以说是冷若冰霜,一双碧眸中更是写满了阴鸷,刺骨寒意似乎都快从这双眼中溢出来一样。
——像极了阿诺德。
她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之前还在围攻那些可怜的黑手党高层们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竟然向自己走了过来。
不,不是!
向她走来的那些孩子中虽然有一部分是之前就出现的,但是更多的一部分是后来出现的。
从宴会大厅的里侧。
“该死,他们究竟抓了多少孩子。”
薇薇安看着那些和之前一样,同样是面无表情、像是没有任何情感与意识的孩子们,低咒的话语又一次脱口而出。
斯本姆家族的确是该死。
他们抓走了那么多孩子去做所谓的人体实验,从另一种角度而言,就是杀害了同样数量甚至是更多的孩子,让他们失去了同正常人一样生存的可能。
这甚至不是单纯的控制——比如三年前在伦敦时她看见的那样——至少控制还是可以解除的。
但是这些孩子……
可能,不,肯定就是无药可救了。
斯本姆的三把手之前被作为实验产物的孩子挖心而死,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果报应。
但即使是这样,他一个人的死还是远远无法抵消这些孩子们的生命就此中断的罪孽。
或许拿整个斯本姆家族来陪葬也不行。
带着几分不忍地看着这些孩子们,她虽然不想伤害无辜,但是她更想活下来,与阿诺德汇合然后回到彭格列。
她不想死在这里。
早在看见斯本姆三把手死去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如果她依旧抱有怜悯之心的话,他就会死;如果自己不像刚才那样将眼前的敌人解决,她依旧就会死。
所以为了生存、为了再一次见到她心心念念那个男人,她必须抛下那无用的怜悯,将站在眼前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敌人一一杀死。
子弹精准地打中了一个又一个向她扑来的孩子们的脑袋,并没有惨叫声或者四溅的血液,被击中的孩子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和一开始被薇薇安击中的孩子们一样。
薇薇安咬了咬嘴唇,也不管牙齿沾上先前涂在嘴唇上的口红,就这么对着那些接连不断向她走来的敌人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此时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曾经缠着G,让他教自己怎么用枪。
虽然斯佩多先生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看见G就会阴笑,要不就是缠着她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他也可以教她开枪,她为什么要去找G。
那时候薇薇安一直是用“不想打扰他的工作”作为理由回复斯佩多的。
但是只有她知道,她没有找斯佩多学习用枪的原因……
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样一面。
就比如说像现在这样,为了生存而将枪口对准了眼前的敌人,而对方甚至是尚未成年的孩子。
——即使知道这些孩子之所以会攻击自己,是因为他们被斯本姆家族拿去做过了人体实验,但是薇薇安依旧觉得自己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一般,而不是单纯地为了自卫。
一次又一次冷漠地扣下了扳机,又一次次用扇骨敲断了敌人的头颈,薇薇安的动作虽然利索连贯、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但是只有她本人才知道,她的双手在发抖,似乎手中的武器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拿不稳而掉落在地。
而她杀的敌人越多,她的四肢就抖得越是厉害。
她正在犯着不可饶恕的罪孽。
但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没有产生一丝的后悔。
薇薇安为这样的自我认知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依旧是干脆利索地解决着眼前的敌人。
她忽然无比庆幸斯佩多现在不在场。
因为如果让他看见了这样冷血的自己,那么他会不会认为她很可怕?会不会从此以后都不再理她了?会不会再也不会用“我的小女孩”来称呼她了?
他会不会对她连喜欢的情感都没有了?
这样的想法比之前的自我认知更令薇薇安感到害怕,也不由地晃了神。
而就是在这短暂的几秒里,孩子尖锐的指甲就这么刺穿了薇薇安腹部的右侧——幸好她退得快,不然她身后也要开一个洞了。
薇薇安捂了捂受伤的地方,掌心随即所触到的,是从伤口处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甚至还带着几分的粘稠。
至于铁锈的气味,由于宴会大厅内受伤的人越来越多,她闻多了、闻久了也就感觉不到了。
就像是医院内的气息,甫进医院的人、和在医院内住了一个月的人所闻到的气味,必定是不同的。
腹部的疼痛刺激着薇薇安的神经,但是她却哼都没有哼出声,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次又一次地击毙了那些想要夺取她性命的敌人。
动作之连贯,就好像她不曾受伤一样。
换上了第五个装满子弹的弹夹,薇薇安不禁为自己之前的先见之明而暗中庆幸——那些携带着手枪的黑手党首领们早就已经用完了自己枪中的那即发子弹,有些聪明的还知道用宴会上提供的刀叉当武器来自保。
可惜这些接受了人体实验的孩子却依旧没有灭绝,打了那么久、也杀了十几二十个,但是他们的人数却好像没有减少过
。
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脸色苍白的薇薇安一边不断地做着深呼吸,一边在心中数着子弹的数量,当她用完第五枚弹夹里所有的之后,动作迅速地将弹匣取下然后换上新的。
她一共带了七个装满子弹的弹夹——加上手枪里原有的——如果用完了手中的这个的话,就只有最后一枚了。
但是她不能在这里全部用完。
薇薇安看了看四周,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供她使用的利器——比如说刀或者剑。
也许是因为宴会的举办人想要隔绝他们的生路吧。
不给想要清除的敌人留有丝毫喘息的余地,然后用这种残虐的手段慢慢地逼死这些敌人,压倒性数量的孩子们和有限的弹药,在这些参加宴会的人弹尽粮绝的时候,就是他们胜利的来临。
薇薇安不得不说他们考虑得非常周全,如果他们不是她的敌人、而她也不是这些要被逼死的客人中的一员的话,她甚至很愿意为他们的计谋鼓掌。
但是现在的话……
她只想把他们也一并爆头了——就像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一样。
随着子弹数量的减少,薇薇安开枪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她甚至趁着一个短暂的空档将手枪换到了右手,就是怕右手用扇子的动作会牵连到伤口,让血留得更快。
至少开枪的话,手臂是维持着一个姿势的。
开枪的动作几乎停滞在了那里不动,薇薇安左手不断地舞着手中的扇子,一次又一次打断了那些孩子们脆弱的脊梁,让他们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薇薇安无比希望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也和被打倒的孩子们一样,或死亡或没有了行动能力。
或许杀了他们都无法解她心头之恨。
薇薇安眯着眼睛用掉了第六枚弹夹中最后一发子弹,然后迅速地把第七个弹夹换上,却迟迟没有开枪的行动。
另一边的黑手党们依旧在奋勇杀敌,只可惜他们的人数和一开始相比,竟是少去了大半。
而那些孩子的数量,却是和她脚下的尸体一样,变得越来越多。
到最后薇薇安甚至没有了立足之地。
之前上楼去解决斯本姆二把手的阿诺德依旧没有踪影,薇薇安估计他也和她现在一样,面对着数量众多的敌人。
毕竟这些孩子们都是从宴会会场的内侧出现的。
糟糕的事不仅仅是薇薇安手中只剩下八枚子弹和一把扇子,还有她因为不断杀敌而止不住的出血量。
薇薇安甚至觉得自己原本被对方用指甲刺穿的伤口因为她的动作,而变得越来越大——当然,她希望这只是她那无稽的“感觉”。
不然这可能就是最糟糕的场面了。
毕竟她也是血
肉之躯,她身体里的血量又不像大西洋中的海水,如果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因为血流不止而死的。
不,她还不想死!
想要回去、想要生存下去的念头一直都在支撑着她的行动,她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伤”而倒下呢?
她甚至还没有见到斯佩多先生,还没有替他泡一壶苦涩的咖啡、做一顿可口的晚餐,然后劝她不要再看公文、偶尔也要休息一下。
还没有做完这些事的她怎么可以死。
她还没有再听见他用温柔的声音唤她“我的小女孩”。
——她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薇薇安手中的动作愈发狠辣了起来,舞着扇子的动作也变得愈来愈快,但是与此同时她也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到了一堵冰凉的“墙”上。
薇薇安向后看了眼,发现那并不是墙,而是一面落地窗。
上着锁的。
估计这锁也是酒会主人上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没有任何一条漏网之鱼。
该死的老东西。
薇薇安双眉一拧,看着即将扑向自己,用尖锐的指甲将自己碎尸万段的孩子们,然后咬了咬牙将枪口抵在窗上,扣下了扳机。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大厅中格外的刺耳,却又似乎并不是那么惹人注目。
因为所有人都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敌人身上——谁都知道,分神的下场只会是死。
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把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敌人上。
——然后暗自祈祷吧。
祈祷这是最后一批敌人了,等到这一批杀完之后,他们就能够存活下来了,或者这时候援军也来了。
这是在这个修罗战场、人间地狱上所能有的最好的希望了。
因为一旦连生存的希望都没有了,那么他们注定将不会继续生存下去。
察觉到玻璃破碎,薇薇安用扇骨击碎了玻璃,然后弯着身子逃到了宴会会场外的阳台上——她真是应该庆幸,幸好落地窗的玻璃是一整面的,若是被金属或者是别的什么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那么她就算是打碎了所有的玻璃都没有用。
原本盘起的金发变得有些散乱,而斯佩多送给她的三把发梳却依旧牢牢地Сhā在头发上。
因为之前打碎玻璃的动作,薇薇安的发上沾满了玻璃碎屑,脸颊也被玻璃的碎片划出了一道道细碎的伤口——和她腹部的那个洞比起来,简直是好太多了。
这是不是毁容还是一回事,对于自己的容貌,薇薇安事实上并不在意。
毕竟真心爱她的人,不会因为她的容貌被毁而变得不再爱她;原本就不喜欢她的人。也不会因为她毁容而把她当作手中珍宝。
灾难是最能检验人心的。
——如果她的斯佩多
先生因为她脸上出现了无法抹去的疤痕而变得不再喜欢她、不会在她当成他的小女孩……
薇薇安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着,手中的扇子依旧无情地击碎了敌人的脊梁骨。直到她的腰抵上了石制的护栏,再无退路可退时,她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宴会会场在四楼,她的脚下是一片树林。
——那么她……
薇薇安笑了笑,然后纵身从阳台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下章出冬菇
☆、迷雾七重
薇薇安突然有些后悔阿诺德在勘察地形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出来,而是躲在的宴会大厅。
不然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地捂着伤口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了。
只是……薇薇安抬起头看着只有很少几间房间内亮着灯的建筑物,还有那些站在阳台上向下看来,却没有任何行动的孩子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向后院跑去。
捂着伤口的薇薇安一边跑着,一边不断地回头张望着,生怕那些孩子们也和她一样,从阳台上跳了下来然后追上她。
今天晚上的云很多,甚至多到了将月光完全遮蔽。
幸好还有几间房间里亮着灯光,不然她真的需要花上好一会儿时间,才能适应外面的黑暗。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这三年来幸好经常找Giotto和其他几位守护者练手脚,虽然明知自己是肯定打不过他们的,但也积累了各式各样的格斗和逃生技巧。
毕竟每个人的战斗风格都不一样,她东拼西凑的就算是学了皮毛,用来应急也绰绰有余了。
比如刚才从阳台上跳下时如何把伤害减到最小,就是阿诺德交给她的。
——当然,这也是她缠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的产物。
虽然那一次她也被不喜与他人接触的阿诺德狠狠地操练了一番,直接导致心疼她的斯佩多Nufufufu地笑着找阿诺德去单挑。
最后打坏了走廊上Giotto的珍藏的两人,被他们的BOSS又一次冻成了冰雕。
想到了在彭格列欢闹的生活,薇薇安的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了起来。
只是现在并不是笑的时候。
——她如此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上扬着的嘴角也恢复成了一条直线。
她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是阿诺德依旧行踪不明,甚至生死未知——虽然薇薇安是如此坚信着那个男人不会死在这种地方的。
然而在今天的这起事件完美地落幕之前,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心来的。
当务之急是要和阿诺德汇合然后回到彭格列总部,把今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Giotto。
怎么说他也是彭格列的首领,所有的决定都要经过他的批准。
但如果这些接受了人体实验的孩子们离开了宴会会场、甚至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家族本部,走向街道的话……
那该怎么办?
虽说有些
黑手党们会伪装成普通人,但那也仅仅只是在收集情报的时候。
正常情况下,城镇中也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居多,这些没有思考能力甚至沦落为杀人机器的孩子要是真的全部涌向街道的话……
那么不提整个意大利,至少整个西西里岛都会混乱的。
而且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孩子的数量。
薇薇安跑步的动作一顿,立刻站定在了原地。
紧接着,她察觉到似乎正有人向她靠近,于是立刻闪身躲进了一边的树林中,看着两个穿着西装、像是巡逻人员从她所躲藏的树林前走过。
“呐,你知道么,那件事。”
其中一个人突然开口这么问道,话语之中甚至像是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让刚刚从宴会大厅逃生而出的薇薇安产生了几分不悦,但是她强压了内心的不满,聆听着那个巡逻人员接下来的话。
“什么?”
另一个人不解地问道,言行举止之中都带着几分青涩。
而从他略带慌乱的语气来看,似乎像是刚刚加入家族的新人。
薇薇安是这么判断的。
“什么啊,这个你都不知道,”首先开口的男人嗤笑着,像是在嘲笑着对方消息闭塞,“不过你不知道也对,毕竟你才刚刚加入家族。”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只要过了今晚,我们家族就会成为黑手党中最强的家族。不管是彭格列家族还是别的什么,在今夜过后都将成为历史。斯本姆也不过是BOSS手中的棋子,到最后得利的,还是只有我们家族。”
“那些来参加宴会的愚蠢的家伙们还不知道吧,自己的死期就要来临了,”他的语气中尽是讽刺,“估计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晚餐了。”
他用手肘捅了捅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嘿,高兴一点吧,兄弟。为了我们接下来的伟大时光,也庆幸自己没有加错家族,要是你一开始加入的是彭格列还是别的什么家族的话……”
“哦?”那个看上去像是刚刚加入家族的人挑了挑眉,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古怪,“如果我一开始加入别的家族的话,会怎么样呢?”
一声闷哼从先前的男人最终发出,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花园中格外的清晰。
“你能告诉我吗?”
“你,你是谁,”被捅的男人用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这个才加入家族
没几天的少年居然会暗算自己。
不,眼前的这个少年哪里像是他认识的人?
完全陌生的面孔、完全陌生的表情,站在他面前的人哪里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握着利器的男人将手中的凶器从巡逻员的身体内拔出,粘稠的红色液体从银色的刀面上滴下,上一刻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少年,下一刻已全然变了一副样子。
这完全不是初入家族的新人,完全就是一个精明老辣的黑手党。
“还想看到什么时候?”没有去理睬倒在自己脚边的尸体,刚刚面不改色杀了一个人的男人背对着小树林说道。
一直躲在那里目睹了全过程的薇薇安咬了咬唇,琢磨着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要是是后者的话……
她能不能一个人将对方解决。
她原本是想用紧急联络方式去联络阿诺德的,这是他们之前在马车上商议好的暗号,谁知道还没有等她有所动作,就出现了这么两个人,还让她遇见现在这一幕。
说实话,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有些事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就比如说眼下她正在出去与不出去之间纠结着。
“真是的……”对方像是叹息了一声,带着几分的无奈。
熟悉的语气让薇薇安心中一惊,但随即就排除了自己如昙花一现的想法。
不,绝对不可能是他。
就是因为他今天没有时间,Giotto先生才会让她和阿诺德先生来出席宴会的。
但是这世上除了他以外,薇薇安想不出第二个会拥有这种语气的人了。
——他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对方的声音,却又和她听了整整三年的完全不一样。
现实与认知在薇薇安的脑海中不断地冲击着,听着朝着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薇薇安发现自己拿着枪的双手抖得甚至比之前更加厉害。
这个正在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和之前那些被她消灭的敌人完全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
他很强,比那些没有思考的孩子们强上了太多。
或许她和他都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
——如果阿诺德先生现在在这里就好了。
r>薇薇安为自己的想法一惊,毕竟她这三年来不断地练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不再依靠其他人,不让自己在战场上成为“他”的累赘。
然而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这种时候,她居然想要依靠旁人来解决自己面对的困境。
那她这三年来的努力,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里,薇薇安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就比如和之前在宴会会场上一样——那时候她也是一个人不是吗?
敌人只有一个,她也是一个人。
况且敌在明她在暗,这样一来不是她更有优势吗?
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薇薇安屏着呼吸,将身体隐藏在一个大树之后,双手握着手中的枪。
至于她之前一直拿在手中的扇子,早在她跳楼之后,就被她别在了原本放枪的小腿上了。
枪里原本有八发子弹,一发她刚才用来击碎落地窗的玻璃了,还有三发她要用来与阿诺德先生联系。
所以说可用的子弹,其实只有四发吗?
如果对方真的是敌人的话,那么她要这么做才能在四发子弹以内将对方打倒,而且还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男人距离她仅仅只有五步之遥,薇薇安忽然发现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她握着枪的双手冒出了汗水。冰凉的夜风吹过,她那被玻璃划伤的脸颊火辣辣地作疼。
更糟糕的,是她原本就没有怎么做过止血措施的伤口,又有出血的迹象。
“真是倔强的小女孩,”男人在与她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却没有更靠近的意思。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尽是无奈。
薇薇安忽然发现男人的声音变得非常的耳熟,甚至正是她之前在宴会大厅里所惦记着的那个声音,但是……
她依旧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原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斯佩多。
毕竟他也有他自己的任务,不是吗?
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晚风将厚厚的云层所吹散,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了原本黑暗的小花园中,薇薇安接着这并不是特别明亮的光芒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面孔。
碧眸内倒映着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脸——
靛色的发、靛色的瞳、表情看似轻佻,然
而仔细一看,那笑容中却又是载满了温柔。
“斯佩多……先生。”
或许整个意大利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男人,就如薇薇安所言,这个男人是独一无二的。
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微笑。
“骗、骗人的吧……”
她甚至快有些拿不稳自己手中的枪,而早已酸软的双腿像是支撑不起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样,薇薇安望着这张支撑着自己活到现在的脸,然后啪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斯佩多先生怎么可能……”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意,“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她出血过多、或者太过疲劳之后所产生的幻觉吧?
或者又是哪个和斯佩多先生一样的幻术师,用幻术所制造出的幻觉。
可即使知道这并不可能是真的、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薇薇安在潜意识中也希望着这不是什么假象,而是货真价实的斯佩多本人。
“真是的,”看着薇薇安跌在了地上,对方好笑地摇了摇头然后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他蹲在了薇薇安的身侧,然后小心翼翼地让对方靠在了自己怀中。
“你一直都说我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现在看来……”他再一次无奈地叹着气,“你自己也是一样,我的小女孩。”
熟悉的称呼让薇薇安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热,好像有什么快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来了一样。
事实上,她还是没有忍住。
“好好的怎么哭了,”看见薇薇安的泪水,斯佩多忽然想到上一次薇薇安哭泣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只是过了三年,他依旧对她的眼泪没辙。
“我,”薇薇安伸出手想要擦拭那不断从自己的眼眶中流出的温热液体,“我忍不住……”
斯佩多环住了薇薇安的肩膀,“我的小女孩还真是的……”
虽然是这么说,斯佩多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薇薇安打横抱起,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薇薇安伤势加重。
只是伤了他的小女孩的这笔帐,他迟早要算。
☆、迷雾八重
别看斯佩多表面上和没事人一样,事实上他在想什么,只要是稍微接触过他和薇薇安的人都知道。
或许,这也是彭格列这位诡异莫测的雾守身上,唯一能让其他人抓住的“真实”了。
这是彭格列高层们的一致认知。
毕竟彭格列里随便找一个人出来,都知道他们的这位雾守大人最在意的就是薇薇安,甚至容不得薇薇安身上出现一点闪失。
但是只有薇薇安说,斯佩多最在意的不是她。
而是彭格列。
想也知道,斯佩多身为雾守,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他人看透?
也或许是因为站得比任何一个人都离他近,所以薇薇安才比其他人更了解她的斯佩多先生,也比其他人更清楚他的想法。
因为她是在用心,在观察着D·斯佩多这个人。
不在乎他的性格究竟是不是糟糕、不在乎他究竟是德意志的军人还是彭格列的雾守,她从不畏惧他的身份和能力。
在薇薇安的眼中,D·斯佩多仅仅只是她的斯佩多先生。
那个一直照顾着她的斯佩多先生。
所以薇薇安总是能看见更真实的D·斯佩多;而斯佩多本人也乐于将自己那其他人从未见过的一面,展现在薇薇安的面前。
对于斯佩多和薇薇安两人而言,对方都是最特殊的存在。
“对了,”温顺地靠在了斯佩多的怀里,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心跳声,薇薇安难得没有反抗什么——她也清楚,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她害羞了。
毕竟她现在的情况,只是用“糟糕”来形容也许还不够。
“斯佩多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薇薇安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据她所知,斯佩多此时此刻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这也是她一开始认为对方是幻觉的原因。
(但真的是太好了。)
薇薇安将头靠在了斯佩多的怀中,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不是幻觉。)
“Nufufufu……”斯佩多只是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怎么,我的小女孩不希望我出现在这里吗?”
“怎、怎么会,”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薇薇安立刻红了脸,“斯佩多先生!”
看着薇薇安轻而易举地就被自己叉开了话题,斯佩多只觉得他的小女孩比起那些该死的任务,要好上太多了
。
要知道为了想要提早见许久没见的薇薇安一面,他可是迅速地完成了手中的任务,就想要回到彭格列总部之后可以立刻看见薇薇安,谁知道Giotto居然跟他说薇薇安和阿诺德那家伙一起出去出任务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小时还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就瞒着Giotto偷偷地跑了出来,伪装成这个家族的人好混进宴会里,谁知道……
居然会发现身负重伤的薇薇安。
斯佩多忽然无比庆幸他今天幸好溜出来找薇薇安了,不然的话,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他完全无法想像如果他今晚没有找来,受了这么重的伤的薇薇安别说是安然了,是否能够活着回到彭格列总部都是一个问题。
如果他的小女孩真的有了什么万一……
“阿诺德那家伙呢,”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薇薇安是和阿诺德一起出来执行任务的吧?
为什么他看见的只有受了重伤的薇薇安,却不见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和阿诺德先生两个人分头行动,”薇薇安像是听出了斯佩多语气中的不善,立刻解释道,“阿诺德先生他去解决斯本姆家族的副首领,而我则是留在宴会大厅里,等着解决斯本姆家族的三把手。”
斯佩多挑了挑眉,“斯本姆家族……”
这个仇他算是记下来了,连同今天晚上举办宴会的这个家族一道。
“那么,就是那家伙把你伤成这样的?”
原本还以为斯本姆家族的人不过都是一群草包,现在倒是他小瞧了他们。薇薇安这三年来的努力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能够让她伤成这样……
看来他可以开始考虑该怎么处理他们了。
“不,不是这样的,”薇薇安明白斯佩多会意错了,立刻解释道,“事实上在阿诺德先生离开后不久,突然出现了一群孩子,我估计就是之前传闻中说的那些被斯本姆家族抓去做人体实验的孩子们。”
那些孩子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正常人,唯有之前传闻和阿诺德资料中写的“人体实验”可以解释了。
“人体实验……”斯佩多重复着薇薇安的话,然后皱了皱眉,“是什么样的?”
这么看来,伤了薇薇安的就是那些接受过人体实验的孩子了?
薇薇安蹙着眉,“他们……和正常的孩子相差太多了。尖锐细长的指甲、没有表情的脸和没有神采的眼睛……他们没有理智也没有思考能力,从头
到尾都没有说过话,但是……”
说着说着,薇薇安就想起了斯本姆三把手的心脏被活生生地挖出、然后被捏碎的那一幕。
她不由地瑟缩着身体,然后下意识地往斯佩多的怀里靠去。
后面的话即使薇薇安没有说,斯佩多也基本上猜出了一个大概。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都过去了,”因为抱着薇薇安的缘故,他腾不开手,不然他一定会把薇薇安那头金发揉乱、然后亲吻着她说不会有事的。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斯佩多低下了头,然后在薇薇安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看着薇薇安瞬间变红的脸颊轻笑。
薇薇安瞪了一眼斯佩多——可惜并没有什么效果——接着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对方的怀中,却怎么都不肯再抬头看他一眼。
斯佩多先生什么的最讨厌了!
像是察觉到薇薇安害羞了,斯佩多脸上的笑意更深。
可惜现在不是时候,地点也不对,不然的话……
就当斯佩多为此时此刻的时机不对而暗自摇头的时候,薇薇安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
也不管之前还在害羞,薇薇安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斯佩多。
可是她的动作太快,导致了斯佩多外套前的装饰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印,斯佩多看得心疼但是薇薇安却也管不上那么多了。
反正她之前受的伤要比这个重多了——比如说她肚子上的那个洞。
幸好斯佩多即使发现,用幻术暂时将伤口补上,就等着回去让彭格列的医生治疗,不然她现在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了。
“怎么了?”
斯佩多看着薇薇安问道。
“阿诺德先生他还在里面,”薇薇安扭过头看着那栋建筑物说道,“而且那些孩子,如果他们离开了这栋建筑物的话……”
听到薇薇安这么说,斯佩多脸上的笑意更深,“Nufufufu……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诶?”
薇薇安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说。
然而斯佩多并没有直接回答薇薇安,他只是Nufufufu地笑着,然后小心翼翼地让薇薇安站稳,左手依旧环着薇薇安但是右手上……
却出现一抹火焰。
薇
薇安立刻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他想放火烧了这里。
“斯佩多先生!”她惊呼着对方的名字。
先不提没有Giotto的命令他们不能私自行动——虽然斯佩多私自行动的数量也不在少数,Giotto之前也睁只眼闭只眼地随他去了——反正之前斯佩多做的事情也没过火到哪里去。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先不提还有其他家族的首领在里面——即使他们可能早就已经死在那些孩子的手中了。
斯本姆的二把手和宴会的主人也在里面——虽然折腾出那么多事端的他们死了也不为过。
但是阿诺德总还是自己人吧。
斯佩多要是真的一把火烧了这里,那么阿诺德不是要成为废墟中的一具焦尸了?
“太大声可是会把警卫引到这里来的,我的小女孩。”
斯佩多啄了一下薇薇安的嘴唇。
“而且那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去的。”
阿诺德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那他这三年来怎么一次都没有成功?
那个男人可不会死在这种地方,这一点斯佩多是如此坚信。
“但是阿诺德先生他……”被斯佩多紧紧地桎梏着的薇薇安担忧地看着那栋建筑物,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斯佩多的动作。
她从来不知道用幻术制造出的火焰,也有如此的效力。
“在我的面前一再地提起其他的男人……”
斯佩多瞥了一眼被火焰吞噬的建筑物,然后勾起了薇薇安的下巴让对方碧色的双瞳直视着自己,斯佩多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在一瞬间染上了寒意。
“你认为我是这么大度的男人吗?我的小女孩。”
斯佩多靛色的双眼中倒映着薇薇安的身影,而摇曳的红色的火光让这双眼变得更加蛊惑人心。
薇薇安觉得自己像个将要溺毙的人,在斯佩多的视线中却全无立足之地。她不断地挣扎,迫切地想要逃脱,最后却因不舍而甘愿沉沦。
“告诉我,我的心意这三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我的薇薇安。”
然而对于斯佩多的问题,她却一个字都无法回答。
她自然知道斯佩多并不是什么大度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
就比如这三年来他不断地找阿诺德的茬,或者在她训练受伤之后Nufufufu地笑着对当天指导她的人下幻术,让对方连续做整整一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的噩梦——直到Giotto或者她请他解除幻术。
只是下一次她受伤,斯佩多又会翻其他的花样。
他是护着她的,容不得她受任何的伤害。
其他人眼中他是难以琢磨的缥缈之雾,但是他却愿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在她的面前。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斯佩多先生,他的心意她真的一点儿都感受不到吗?
不,她又不是石头,又怎么会感觉不到?
但是……
“斯佩多先生……”薇薇安仰视着对方,却发现对方向来是带着戏谑的脸上,此时此刻更多的是她所不明白的感情,“我……”
三年前她拒绝斯佩多时,用的借口是对方并不爱自己。
那么现在呢?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真的不爱自己吗?
她比谁都要清楚斯佩多的骄傲——事实上他真的比他看上去要高傲多了——而如今的他居然会连着问她这样两个问题,这样的他真的不爱她吗?
斯佩多真的不爱薇薇安吗?
薇薇安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她今天经历了太多事了。
她想,她大概需要清醒一下。
因为斯佩多的问题,薇薇安实在无法保持着冷静,这三年来与斯佩多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如同影片一样,一次又一次快速地在她的脑海中播放着。
她想要暂停,却发现控制权并不在她的手中。
“斯佩多……先生……”
她只能呢喃着对方的名字,急促反复却又是断断续续地。
“我似乎是让你为难了,我的小女孩,”看着明显是陷入了慌乱之中的薇薇安,斯佩多轻叹着上前拥住了她。
其实他原本并不想这么早和薇薇安说这些的,就是害怕会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然而听见薇薇安三番两次地提到阿诺德,他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而结果,还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也许他刚才真的不应该问那两个问题的。
——因为他的小女孩现在快崩溃了。
作者有话要说:冬菇和薇薇安一见面就撒糖,可怜的阿诺德先生就这么被忽视了
以及冬菇是醋罐子,不解释。
至于走形什么的、性格和冬菇不符什么的……我只能说咱设定的斯佩多先生就是这样,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会宠着自己喜欢的人、会吃醋【摊爪
而且没了埃琳娜公主,咱这个冬菇怎么都和原著是不一样的OTL
☆、迷雾九重
看着明显陷入了两难的薇薇安,斯佩多只是紧紧地环住了她,然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
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抚她一样。
然而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不要再去想了”或者是“没事了”。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既然他一直以来想问的问题、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那么不如借着个势头继续下去。
不然下一次他再想要逼出薇薇安的真心,就不知道是要等到哪年哪月了。
毕竟同样的问题他不想再问薇薇安第二次,仅仅是今天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再来第二次的话,往好处想可能是薇薇安会有所准备、找到了合适的借口来回答他——比如和三年前一样。
但要是往坏处想,可能下一次她真的就会崩溃了。
说不定从此以后都避着他,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薇薇安有多么鸵鸟斯佩多很清楚,一开始她会因为一个吻而躲上他大半天。虽然这个情况在这三年来已经好上许多,但她的本质上却并没有改变。
和这个问题比起来,亲吻对于薇薇安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且如果他今天不把薇薇安的真心逼出来,那么很有可能今天回去之后薇薇安就会开始躲避他。
即使没有彭格列的超直感,斯佩多在薇薇安的事情上也是相当敏锐的。
因为他在乎她。
所以他比其他人更要了解薇薇安、也更加明白她的思维与行动模式。
“斯佩多先生……”
然而薇薇安依旧只是呢喃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仿佛斯佩多的名字是最好的咒语——能够让此时此刻的她镇定下来的魔咒。
但是除此以外,她并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
并没有回应斯佩多的问题、也没有给出任何相关的理由与借口。
薇薇安只是反反复复地念着他的名字。
斯佩多替她顺了顺头发,拆下来她头上的三把Сhā梳,然后整理了一下薇薇安因为之前的逃跑而变得有些散乱的头发,接着重新把Сhā梳Сhā回到了薇薇安的发上。
红色的火焰在他们的身边燃烧得愈来愈烈,火光似乎将要把天上的云与月也一并烧得通红。
这个家族的成员已经发现了火情,并展开了急救措施,然而仅仅是十几个人的力量却并不能将这个已经被火光所笼
罩的宅邸从大火中救回。
斯佩多的火纵得奇怪,薇薇安一开始只认为那是他制造出的幻觉,但是从现实来看……
这个压根不是什么幻术。
而是货真价实的火焰。
只是此时此刻的薇薇安早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那火究竟是真是假,她的思绪早就被斯佩多之前的问题搅得如同一滩泥沼。
她身处其中,却抓不到任何浮木;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而泥沼的一旁站着的是斯佩多,他带着她所陌生的冰冷笑意,不断地问着她那两个问题。
——你认为我是这么大度的男人吗?
——我的心意这三年来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薇薇安摇着头只能说她不知道,然后她伸出手去想要向她的斯佩多先生求救,但是一直宠爱着她的斯佩多先生这一次却没有救她,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越陷越深。
薇薇安想,如果她不给出那两个问题的答案的话,就永远也无法离开这潭泥沼。
可是她依旧不知道答案。
或者说不愿去想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薇薇安知道,一旦她回答了这两个问题就肯定会失去什么,而且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所以她只是忍着不想说,认为向来疼爱她的斯佩多先生最后一定会先松口。
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斯佩多是疼爱她没错,但是这一次斯佩多却是铁了心的要逼出她的真心、要让她直视自己真正的想法。
他想让她明白,一味的躲避是没有用的。
是的,这就和她刚才与那些孩子们的战争一样,即使她内心深处有再多的不愿与不满,但是她最后终将有所一战。
该是她面对现实、该是她战斗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是逃不了的。
她总有一天要面对自己的真心。
即使她不愿意。
而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斯佩多先生……”
薇薇安像是终于恢复了冷静一样,将头埋在了斯佩多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揪着对方的外套,仿佛自己一松手斯佩多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再一次轻声唤着对方的名字,只是这一次她说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都要缓慢。
然后重复了无数次的呼唤在她念完对方的名字
之后戛然而止。
这一次薇薇安不再将头埋在对方的怀中,而是抬头直视着斯佩多,碧色的双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红色的火光将她的双眼也染上了异样的颜色。
“我……”
薇薇安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组织着自己的措辞,然后她的脸莫名奇妙地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火光的关系。
“斯佩多先生,我喜欢……”
“打扰你们两个谈情说爱还真是抱歉。”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薇薇安接下来的话语,素来淡漠的语气中此时此刻更是染上了几分讽刺的含义。
“但是现在还在任务中。”
斯佩多瞪着那个突然冒出的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对方此时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了。
想也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到薇薇安终于开口的时候冒了出来,时间点还掐得正正好好,这让斯佩多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
——他没有把自己那个魔镜拿出来,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不然明天就可以在地中海上看见某人的浮尸了。
“阿诺德先生!”看见来人,薇薇安的脸顿时红得更加厉害了,然而无处可躲的她只能将通红的脸埋进了斯佩多的怀中,打死也不抬头。
这么糟糕的一幕如果只有斯佩多先生和她还好,但要是被第三个人看见了……
那她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Nufufufu……你吓到我的小女孩了,”轻轻地拥着薇薇安,斯佩多显然还在为阿诺德的突然出现而恼怒着。
但是他也知道,阿诺德出现了之后薇薇安是肯定不会再继续刚才的话了。
作为“回报”,他这一次应该送给阿诺德几个月的噩梦比较好?
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
只是这个男人精神能力比起一般人更强,单纯的噩梦对于他而言似乎并没有其他人来得有用——说不定只会让那个男人的精神力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他还是继续找这个男人的麻烦吧。
比如说继续给他使绊子。
毕竟这件事情这三年来他早就做得得心应手了。
“忘记现在还在执行任务是你们的错,”阿诺德瞥了斯佩多一眼,又看了看一直将头埋在斯佩多身前不敢抬头的薇薇安,表情淡漠如旧。
那张和油画似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
表情,那些飞溅在他脸上的血迹非但没有破坏一丝美感,甚至增添了阿诺德平时所没有的……
杀戮感。
一看就知道他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而且似乎还“玩”得特别高兴。
不仅仅是脸上,他的金发上甚至是他的外衣上都沾满了血迹。
以这个男人在战斗时的手段来看,这些血迹怎么看都不像是只干掉两个敌人之后留下的。
——而阿诺德的那些战斗技巧与习惯,只有经常有事没事就找阿诺德来战上一场的斯佩多最清楚了。
因为是他们是对手。
“任务?”斯佩多看着阿诺德又一次Nufufufu地笑了出声,“那种东西早就完成了吧。”
以阿诺德的实力,他怎么可能没有解决斯本姆的二把手?说不定连这个酒会的主人都一并解决了。至于薇薇安……据她所描述的,斯本姆的三把手也被那些孩子们杀了。
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在那两个人死去的时候,阿诺德和薇薇安今晚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至于他的这一把火,也算是毁灭一切证据。把斯本姆家族那两个人的死和那些孩子的事情全部都掩藏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阿诺德也知道这或许是最好的做法——他刚才已经证实过了,其他那些来参加这个宴会的黑手党都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今夜参加这个死亡宴会的、最后还活下来的只有他和薇薇安两人。
而那些孩子进行了人体实验的他也看见了,或许一把火烧毁了这里包括那些本不应该出现的研究产物会更好——谁也承担不起那些孩子走到街道上之后的责任。
这也就是阿诺德没有因此而找斯佩多当场掐架的原因。
因为他本人也默认了这个做法。
当然,这里不是适合掐架的地方也是理由之一。
等回到彭格列之后还怕没机会吗?
面无表情的阿诺德和一脸诡笑的斯佩多对望了一眼,然后在彼此的眼中发现了相同的意思,接着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撇开,不再去看对方。
斯佩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却发现对方把重心全部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起初他以为是薇薇安发生了什么事——比如她的伤口裂开、出血过多导致昏迷——虽然有他的幻术傍身应该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后来他才哭笑不得
的发现,薇薇安是因为今天一天劳累过度而睡着了。
“回去吧,”他轻轻地打横抱起了薇薇安,当务之急应该是把薇薇安带回彭格列救治。
至于私人恩怨……总有算账的时候。
“哼。”
回应斯佩多的只是阿诺德的轻哼,然后他就这么径直地向这个家族的后门走去——之前他已经吩咐马车停靠在那里了。
而前门那边……看着愈演愈烈的大火那些马车夫应该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了吧,已经全部堵在了门口想要冲进来找人。
斯佩多也没有计较阿诺德的冷淡——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三年来大家也都习惯了——抱着薇薇安就这么跟上他的脚步然后上了马车。
彭格列的马车夫一看见斯佩多也在,顿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来的时候不是只有云守大人和小姐么?怎么这会儿雾守大人也来了?
要知道云守阿诺德和雾守斯佩多,这可是彭格列最凶残的两位守护者,据说他们两个十次见面有九次会打起来。让他们能安分地共处一室只有首领才能做到,就算是薇薇安小姐也拿他们两个没辙。
更何况……
一想到来的时候薇薇安和阿诺德那亲密的动作,马车夫身上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该不会被灭口吧?
就算不会被灭口,这辆马车能安稳地回彭格列总部吗?
不过有薇薇安小姐在的话,应该会没事的吧……
“薇薇安小姐她怎么了?”马车夫这才发现薇薇安并没有跟在阿诺德和斯佩多的身后,而是被斯佩多打横抱在了怀中,看起来昏迷不醒的样子。
这可把这位可怜的马车夫吓出了第三身冷汗。
如果薇薇安小姐有点什么闪失的话,那么雾守大人……
对于彭格列内部的八卦还算有些了解的马车夫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斯佩多的表情,却发现他的唇畔依旧挂着诡异莫辩的笑容,于是立刻再一次低下了头。
阿诺德瞥了一眼斯佩多,再一次轻哼之后率先上了马车,丝毫没有察觉到让马车夫胆战心惊的人也有他一份。
“回总部。”
他对着还怵在原地的马车夫命令道。
作者有话要说:阿诺德先生出来的时机实在是太不道德了,冬菇心里应该是在咆哮了吧……
☆、迷雾十重
阿诺德和薇薇安附带着前去凑热闹的斯佩多一回到彭格列总部,整个彭格列总部从门卫到高层顿时就混乱了。
先不提斯佩多为什么也回跟着阿诺德他们一起回来——几位在总部留守的守护者表示,那绝对不可能是斯佩多出任务回来时碰巧遇见阿诺德他们的。
光是薇薇安的伤势就让人感觉到心惊了。
怎么出个暗杀任务就伤得难么重?而且看阿诺德的脸色也很糟糕。
——难道那个斯本姆家族的三把手和副首领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草包?
所有看见回总部的三人的彭格列成员们,全部都表现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毛了阿诺德和斯佩多。
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心情不好。
成为众人注视的目光的斯佩多和阿诺德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那些底层人员的心声,难得有默契地一个往Giotto的办公室走去一个抱着薇薇安回房间——顺便随手拉了一个人让他去叫驻扎在总部的医生。
如果说其他人是被吵醒的话,那么Giotto就是一夜无眠地坐在他的办公室内等待着阿诺德他们的回来。
其实今晚他的超直感一直在他的脑中作用着,似乎是预示着今晚注定就是一个无眠之夜。
原本认为应该是阿诺德他们那里出问题了,但想到阿诺德的身手就认为今天的任务对于他而言,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小时。
而斯佩多回来的时候Giotto还被他吓了一跳,却也明白他会早早地就完成任务赶回来的原因。
只是当斯佩多得知薇薇安跟着阿诺德一起出去做任务时,他的脸色着实有些难看——不过Giotto只把这个当作是斯佩多在吃醋,也就没有去管他,而是去处理手中的那些文件。
等到他发现阿诺德和薇薇安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而斯佩多也没有折腾人、故而跑到斯佩多的房间一看……
结果就发现斯佩多他果然跑了个没影。
谁知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当他得知斯佩多和阿诺德一同回到了总部,还抱着浑身浴血昏迷中——事实上是睡着了的薇薇安时,Giotto马上就明白出问题了。
“……事情就是这样,”还没有去清理身上的血迹,阿诺德就直奔首领办公室,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包括斯佩多转述的薇薇安的那些原话。
虽然阿诺德很是怀疑那些话中有没有被添油加醋。
“去参加这次宴会的其他家族的高层都死了?”Giotto的表情看上去不仅仅是用错愕就能够形容得了的,“还有那些经受过人体实验的孩子,他们怎么样了?”
如果那些孩子离开了那
个家族的总部,那整个西西里岛岂不是要大乱了?
“都死了,”阿诺德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斯佩多一把火烧了那个家族的本部。”
“……烧了?”Giotto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诺德,虽然他知道阿诺德是不可能说谎也不可能开玩笑的——那个人身上有没有幽默细胞都是一个问题。
但是这也太……
Giotto揉着太阳|茓,只觉得自己今天没有看住斯佩多、让他别往外跑是个错误。
虽然他也明白,一把火烧了可以掩盖彭格列高层的尸体消失的原因——都变成了焦尸还分得出谁是谁么,自然也可以把斯本姆家族的死因推得干干净净,而且那些被进行人体实验的孩子的确也不能让他们出现在城镇里。
但是……
“那些孩子真的都没有救了吗?”
虽然他知道那些接受了人体实验的孩子犹如行尸走肉,或者说是杀人机器。
但是就这么让他们葬身于火海……
“不管他们是否还有救,”熟悉却又冰冷的声音在Giotto的办公室中响起,外套上沾着斑驳血迹斯佩多站在门口,向来戏谑的脸上此时此刻一片寒霜。
“但是伤了我的薇薇安还想全身而退,也不问我同不同意。”
薇薇安腹部的伤口伤得很深,万幸的是没有伤到器官。医生初步检查过后说她失血过多,能坚持到现在也多亏了薇薇安强烈的求生意念。
看见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小女孩被伤成这样,这让斯佩多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仅仅只是放火烧了那个总部还是便宜了他们了,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一定会让那些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
阿诺德瞥了斯佩多一眼,却并没有做声。
他们的个人恩怨到时候解决也不迟,
阿诺德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移回了Giotto的身上,显然对方因为斯佩多刚才的一番话变得非常无力,但是……
薇薇安因此而重伤却也是真的。
所以说到底,也只能说斯本姆和今晚举办酒会的这两个家族这一次是彻底戳到斯佩多的痛处了。只要薇薇安一日没有好转,剩下的斯本姆家族会面对怎样的厄运也是不言而喻的。
“干脆就把那个什么斯本姆家族交给我来处理吧,”斯佩多靛色的双眼看着Giotto,很明显,他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不然他怎么可能离开薇薇安。
“放心吧,我不喜欢用太粗暴的手段。”
顶多只是让他们生不如死罢了。
斯佩多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在场的人都明白是什么,阿诺德也没出声——事实上他对那个斯本姆家族完全不感兴趣,谁爱接这个活谁去。
“D……”Giotto很明白,斯佩多现在完全不是在请命而是告知。
就算他现在拒绝他的请命也无济于事,因为斯佩多照样还是会把斯本姆处理得干干净净。
就如同今夜的大火一样。
“……不要做得太过火,”最后Giotto只能无奈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也算是默认了对方接下来的行为,接着就这么看着斯佩多满意地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无力抚额。
只希望薇薇安早些醒来劝一劝斯佩多吧。
“今晚也辛苦你了,阿诺德,”Giotto看向了被晾在了一边许久的阿诺德,“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其他人来处理吧。”
比如说那些善后工作和对斯本姆的行动。
他估计今夜过后,黑手党内部的势力又将重新洗牌。
看来距离西西里岛和平的日子还遥远得很,也不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来势汹汹的腥风血雨,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诺德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但是当他将出门的时候却停在了Giotto办公室的门口。
“对了,还有一件事。”
不出Giotto所料,那天晚上之后原本就被不安所笼罩的西西里岛仿佛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中,那晚参加宴会的家族多多少少发生了一些变动。
有些家族在失去了首领后兵败如山倒,迅速地被其他家族所吞噬,消失在了西西里的历史之中;有些则是出现了内部的斗争——最有继承权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瞪着首领的宝座;而有些则是彻底整顿了内部,将家族发展得比宴会之前更加繁荣。
只是这些都和躺在床上养伤的薇薇安没有关系。
Giotto在知道薇薇安伤势很严重之后,不用斯佩多开口就彻底给薇薇安放了一个长假,让她等到伤彻底好全了以后再重新回去工作。
而斯佩多,他在确认了薇薇安只要安心养伤就不会出现其他问题之后,就开始投入到一系列用“不太粗暴的手段”修理斯本姆家族的事宜之中。
就他捣毁的那些人体实验的基地数量、和解救的孩子人数而言,这一系列的报复行动或许也并没有太糟糕。
至少彭格列方面师出有名了。
只是这样一来斯佩多也快忙得脚不沾地,就算是他相对比较闲的时候也都是早出晚归,甚至每次去薇薇安房间里探望她的时候她都是睡着的——伤患需要休养。
不过更多的情况下,斯佩多都是彻夜不归,甚至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有回过彭格列一次。
更别提是和薇薇安见面了。
而一向担心斯佩多的薇薇安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有一开始向Giotto打听过了斯佩多
的情况,之后的两个月里只要别人没有提到斯佩多,她就绝对不会主动提及和斯佩多有关的事、更不别说是询问他的情况。
就好像之前靠想着斯佩多而产生求生欲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其他人都觉得薇薇安这是在和斯佩多生闷气,只有Giotto认为事情并不是这样,但是除了当事人外,最清楚那晚事情的阿诺德如今也不在彭格列总部,所以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真是一个谜。
不过既然薇薇安不想说,Giotto也就没有主动提及过那晚的事情,看见薇薇安的外伤是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就建议薇薇安可以经常出去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薇薇安有事会按照Giotto的建议去花园里喝一杯下午茶,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里,整个人看上去都沉闷了许多。
一直到某一天,大概是那个夜晚过去了两个半月左右的时间,薇薇安忽然提出自己想回德意志一次。
彭格列里的人都知道薇薇安是和斯佩多一起来的,却只有极少数一部分看到过她和阿诺德交谈的人才知道,薇薇安不是德意志人而是来自大不列颠的。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Giotto觉得薇薇安暂时离开西西里一阵也不错,但是当他听到薇薇安主动提起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谁都知道薇薇安是因为斯佩多而执意留下的。
为什么她会突然说要离开?难道真的是和斯佩多产生矛盾了吗?
“不,”薇薇安轻轻地摇了摇头,一直扬笑容的脸上此时此刻没有了分毫的笑意,“我想要冷静一阵子,也想暂时离开西西里去散散心。”
如果她继续留在这里的话,有些事情就无法很好地去思考。
她是这么认为的。
Giotto看着薇薇安,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破绽——可是他却失败了。
薇薇安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地去想散心。
“而且我在德意志也有一位熟识的朋友,斯佩多先生也认识的,是怀特牧师,”薇薇安像是看出了Giotto的顾虑,“我和他三年没见了,这一次回德意志多多少少也是想去看望他。”
看见薇薇安执意如此,Giotto也拗不过她。
事实上如今的西西里岛局势越来越混乱,薇薇安的伤还没有彻底好全,与其让她在彭格列内部担心受怕的,不如让她暂且离开一段时间,也算是变相的保护与养伤。
“要不要我找个人陪你一块儿去,”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薇薇安一个人离开。
只是这件事要是被斯佩多知道了的话,他会不会也要冲回德意志去了?
“不了,”薇薇安勉强地勾起了一
丝笑容,“现在正好人手紧张,实在不需要为了我而调动战力。”
“好吧,”Giotto最后只能点头,“只是你要离开多久?”
他现在问了,事后也好告诉斯佩多。
薇薇安想了想,“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会定期和彭格列联络的。”
写信、拍电报或者通话。
答案虽然模棱两可,但是Giotto却也接受了。
于是薇薇安在那个死亡宴会发生后的三个月,在只告知了Giotto一人的情况下,独自回到了德意志。
等到斯佩多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五更完毕,要我老命【吐血
明天能不能更,那得看造化OTL
☆、迷雾十一
薇薇安这一走,就是好长一段时间。
就如她本人当初在Giotto面前说的那样,薇薇安的确是去了德意志看望怀特——在一开始的时候,然而在见过了怀特、并且和彭格列取得联系之后没多久,薇薇安就赶去了大不列颠。
不,对于她而言,应该是用回到了大不列颠才对。
只不过再一次站在故乡的徒弟上,薇薇安的心情和三年前与斯佩多一同回来时相比,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如果说薇薇安上次回来是怀揣着忐忑、小心翼翼地跟在斯佩多身后的话;那么这一次,薇薇安可以说是仓惶地逃回自己的故乡的。
她胆怯了。
在那晚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告白被打断之后。
那天晚上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到过斯佩多的身影。
薇薇安知道斯佩多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为了谁而忙碌、忙到什么程度;也知道斯佩多再忙,只要他一回到总部肯定回来见她——在出门前和回来后。
她更是知道,斯佩多是忙到连回总部的时间都没有。
不去主动询问斯佩多的状况并不代表薇薇安就真的不关心对方,但是在那夜的话语被打断之后,薇薇安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斯佩多。
这不是害羞或者矜持,只是之前一直坚定着要为“神”工作的她,开始动摇了。
所以她即使知道斯佩多来看她也依旧装睡、平时尽量不让自己接触到与他相关的消息、甚至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逃跑了,就是怕自己再一次听见对方的消息、再一次见到他时,她会情绪失控。
薇薇安不愿让斯佩多见到情绪失控的自己。
哪怕连一丝迹象都不愿意。
然而真正让薇薇安决定暂时离开彭格列总部回到大不列颠的,是来自神的命令。
薇薇安在接到那份命令的时候才想起,阿诺德在那天去宴会的路上向自己承诺过,说是“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我会让V回伦敦一次。”
事实上就连提出要让V回去的薇薇安本人都快忘记有这份命令了,然而阿诺德却依旧记得。
他果然是说到做到的男人。
但是这个命令无论是对于一直渴望要回去的V而言、而是对于如今的薇薇安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
前者想执行她作为管家的义务与责任,而后者……
只是想
暂时离开那个环境,然后冷静一下。
薇薇安只想仔细考虑一下斯佩多的那两个问题,考虑一下对方之于她究竟有多重要,考虑一下当V的任务结束之后她是否真的能够离开斯佩多。
她需要考虑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而彭格列并不是一个适合思考这些问题的地方。
尤其是那里还有一个洞察人心的Giotto。
所以她就只能逃了,宛若一个趁着长官不在、临阵脱逃的逃兵一样。
>>>
只带着一个手提箱的V回到了阿诺德在梅菲特区的宅邸,用怀特转交给她的钥匙打开了门,V立刻在这个空气中充满了灰尘的屋子中找到了三年的痕迹。
这个原本算不上温馨却也整洁的屋子此时此刻除了飘满了灰尘之外、还有充斥着其他怪异的气味,角落里结着一个又一个的蜘蛛网让V差点以为这个房间已经变成了蜘蛛养殖场,而因为三年没有人使用过,屋内所有的电灯就如同法兰西的特色之一一样,全都集体罢工。
V忽然庆幸自家先生此时此刻并不在这里。
不然有着严重洁癖的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只是刚进屋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场景,V甚至不敢想象其他的房间里会是什么样子,她将带回来的行李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挽起了袖子换上了自己的工作服、提了桶水就开始打扫起了卫生。
她一个人想要在一天之内打扫完整个宅邸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幸好怀特之前把阿诺德的意思转达给她过,说是先生在一个月之内是不可能回来的,这也给了V一个慢慢打扫的机会。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V还是觉得自己越快把房子全部打扫干净越好,毕竟谁也不希望成日都住在这种充斥着灰尘与异味的环境下。
初回伦敦的两个星期,V在没有任何放松或者休息的情况下,便开始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说到底,这其实是她整整三年的工作量。
只是久未接触到这些工作的V非但没有觉得任何手生,甚至工作得比曾经更加卖力。
这才是她的本职。
就在V回到伦敦的第二个月过了一半的时间,这个宅邸真正的主人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只是从他的样子上来看,完全不像是一直在外奔波劳累、潜伏在各个地方伪装成各式各样的角色收集资料的人。
一直维持在同样长度的浅金色短发、
像是什么都不能在其中驻留的青灰色双眸、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还有那件万年不变的深灰色长外套。
这就是阿诺德,从来不会迎合任何人的喜恶,一直贯彻着自己的道路的男人。
对于V而言,他不是国家秘密谍报部首席、也不是彭格列的云守。
他只是她的主人。
就如同曾经的每一次一样,当阿诺德走到自己宅邸的门口时,那扇原本紧紧闭合着的木门会在第一时间缓缓打开,穿着标准的英式管家装、长发绾起的V站在门侧,然后向阿诺德欠了欠身,动作一如既往地标准。
“欢迎回来,阿诺德先生。”
阿诺德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之后将大衣脱下,已经关好门的V立刻上前一步将大衣接过、挂在了衣架上。
习惯性地整理着自己的西装与领带,阿诺德也一如三年之前一样,随口问着近期的情况。
“事实上,前一日有一封来自夫人的信件。”
就在阿诺德坐到他一贯坐着的位置上时,薇薇安也熟练地将一杯热红茶泡好放到了他的面前。
听到这个称呼,阿诺德只是挑了下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夫人,也就是侯爵夫人。
她是阿诺德的母亲,同样也是挑选V成为阿诺德管家的女人。
所有熟识那位侯爵夫人的人都知道,那位夫人与维多利亚时期的贵族夫人们完全不一样,她优雅大方却也不会在灾厄来临时只会一味地尖叫、躲在男人身后寻求保护。
真要说的话,那位夫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战士。
当然,那位夫人也有其顽皮的一面。
而这一面大多数都是适用在她的儿子、也就是阿诺德身上。
“……是什么事?”
或许是牵扯到了自家母亲的缘故,即使是一向不受他人拘束的阿诺德也不得不小心起来——毕竟据说这位侯爵夫人在给曾经年幼的浮云先生留下了太多深刻的回忆。
或许这是除了某个“不良头目”外,唯一一位能给阿诺德留下血与泪的教训的人了。
——第二点或许可以忽略。
一直没有将信件打开的V用随身带着的开信刀将信件拆开,迅速阅读完信件上面的内容之后,她向阿诺德再一次行了一个礼。
“先生,侯爵先生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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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噩耗,阿诺德轻轻地皱了皱眉。
虽说自从他成为谍报部首席之后,这些年就一直都是在外奔波,很少有安定的时候,更别提回他父母的宅邸去看望两位老人家。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一点儿都不关心他的双亲——只是阿诺德式的关心如果不是特别了解他的人,可能完全看不出来。
就比如待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V,她也是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琢磨透了阿诺德的脾气与性格。
那种丝毫不张扬、不外露的,沉默式的关怀。
也就只有阿诺德才会有这种别扭的感情。
“什么时候下葬?”他扭过头看向V,虽然V刚才没有说,但是阿诺德也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不写在信里面的。
不然她也不会写这封信了。
“明天早上九点三十分,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葬礼。”
V立刻奉上答案。
阿诺德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让V重新再沏一壶红茶后就让她离开了。
他还有工作要处理。
第二天一早,素来就早起的阿诺德似乎比平日里起得更早,只是V在得到他的命令送早餐去阿诺德的办公室时,却认为他是一晚上都没有睡。
就算表面上再怎么和平时相似,却也难掩他眼睛下那淡淡的黑眼圈。
“先生,这是今天的早餐。”
V也猜到阿诺德今天的胃口肯定不好,于是并没有做特别重口味的食物,只是做了一些清淡点的早餐配上了一壶拼配好的早餐差,再在托盘上放上一封烫好的报纸——作为点心。
她非常肯定阿诺德会看报纸,所以他也会在这个时候吃点东西进去。
这是他的习惯。
一身黑色的西装革履,阿诺德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V却总觉得阿诺德今天的心情和平时比起来,稍许差了些。
(也许是因为侯爵先生的缘故吧。)
她想。
V是在阿诺德18岁左右的时候被侯爵夫人选中,成为他的管家的,之后就一直跟在阿诺德的身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了他的成长过程——当然,她也不可能亲眼目睹。
但是她在被侯爵夫人选中之后,可是被侯爵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那之后侯爵夫人也经常来这个宅
邸看望阿诺德,阿诺德有时候正好在家,大部分的时候他却都是外出执行任务收集情报,那时候侯爵夫人也会略坐坐,和这个宅邸里唯一的活人V聊起了阿诺德小时候的事情。
所以V也就因此知道,侯爵先生对于年少时的阿诺德先生有多么重要。
“把早餐拿走吧,V,”看完了报纸也用完了一半的早餐,阿诺德将手中的报纸放下,然后看向了一直站在一侧、随时等候差遣的V。
“还有,等下我要出去一次。”
“你也跟着一起去。”
虽然有些惊讶于喜欢独来独往的阿诺德也会让她一同跟随,但是V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一律,依旧维持着和阿诺德如出一辙的淡漠表情,然后行了一个礼。
“是,先生,我这就去准备。”
迅速将早餐端回了厨房,就算阿诺德没有说,V也知道他等一会儿会去哪里。
除了去参加侯爵先生的葬礼外,阿诺德还会去什么地方?
只是他不可能参加完全过程就是了。
大约在十点钟左右,阿诺德和V坐在了去教堂的马车上,看着比往日更加沉默的阿诺德,一直就不喜欢多话的V也一并沉默着。
今天并不是适合聊天的日子,而马车里的两人也不是适合聊天的人。
然而阿诺德却开口了——在V打算就这么保持沉默、直至马车抵达教堂的时候。
“斯佩多那里,她打算怎么做。”
阿诺德话语中所指的她是谁,不需要明说V也知道是谁。
“不知道,”V轻轻地摇了摇头,“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吧,之前她的情绪就很不稳定。”
V估计如果不是因为阿诺德的这个命令,薇薇安可能至今都把自己憋在房间里不出门吧。
V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只要薇薇安没有可以隐瞒她——就像她刻意隐瞒薇薇安一样,那么她是最了解薇薇安的人。
即使薇薇安刻意隐瞒了什么,她或多或少也能够猜出一些来。
因为现在的她们不仅仅是演员与角色的关系,同时更是命运共同体。
☆、迷雾十二
是的,命运共同体。
如今的V已经不再像当年在怀特面前那样,继续坚持自己与薇薇安只是演员与角色的关系——她可以掌控薇薇安的一言一行乃至心理活动,而薇薇安却不行。
因为这三年来,V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之间,早已被薇薇安这个“角色”所同化。
薇薇安因为那个男人的关心而羞怯、薇薇安因为能见到那个男人而喜悦、薇薇安因为那个男人的质问而慌乱。
这些V不仅能够感受到,甚至会因为薇薇安的情绪变化而影响到她个人的情绪。
怀特当初或许说得对,并不是她掌控了薇薇安,而是薇薇安掌控了她。
她甚至不是被角色的心情所影响的演员,而是把薇薇安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感受到她的存在并且把她放置于同等的位置上。
如今的薇薇安,甚至成为了与她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所以在阿诺德问起薇薇安的时候,V会说出“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吧,之前她的情绪就很不稳定”这样的话。要是放在了曾经,她恐怕只会说“我不会让她那里出状况的”之类的话。
想必阿诺德也发现了这一点吧。
V开始改变了。
其实薇薇安之前情绪不稳定的那阵子——甚至再早一些追朔到宴会当晚的时候,V都是有考虑过要不要暂时替她一段时间,就算阿诺德三年前有说过不需要她在平时出来,但毕竟这也是非常时期,万一薇薇安真的崩溃了那该怎么办。
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阿诺德的命令高于一切,更是因为这是薇薇安必须经历的。
任务还是感情,她必须在其中做出抉择。
选择了任务就意味着薇薇安必须辜负她的斯佩多先生、辜负这一份感情——无论是斯佩多的还是她自己的;而选择了感情就代表她在任务中的失职,甚至是背弃了她信仰与侍奉的“神”。
薇薇安并不是走在一条可以两全其美的路上。
在这条路上,她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又一个无法逃避的选择,她没有可以折中的办法、只能在两个选项当中选择一个,而这也就注定她必须“背叛”另一个人。
虽然这样的选择对于薇薇安而言很残忍,但是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所有人都幸福,这一点V早已领悟到了。
(或许她真的会因此而彻底崩溃的吧。
)
V想。
“接下来的半年不要离开伦敦,”就当V以为阿诺德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忽然这么说道。
V知道,这是命令。
“是,先生。”
虽然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但是身为管家就一定要执行来自主人的任何一个命令——哪怕这个命令在外人看来是错的。
这不是愚忠,而是她身为管家的美学。
再说她的主人也并不是泛泛之辈,跟随了阿诺德久了,V也愈来愈明白当初H-320那么迫切地想要追随自己主人时的心情了。
毫无疑问的,她跟随了一位优秀的主人。
这是一个管家此生最大的幸事。
所以V坚信着阿诺德让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或许是西西里岛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比如他是想让薇薇安好好地静一静,来厘清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同时也让那个男人考虑清楚。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阿诺德从来不会做无用功。
阿诺德看着依旧便无表情的V,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马车却已经缓缓停下。
“先生,教堂到了。”
驾车的车夫在车外说道。
抵达教堂的时候,在教堂内的仪式已经完成,华丽的教堂此时此刻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位牧师与几个唱诗班的孩子在。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这位先生。”
看见阿诺德和V走进了教堂,在与唱诗班的孩子们说着什么的牧师与孩子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迎向了这个看上去冷冷淡淡的年轻人。
阿诺德并没有回答,因为站在他身后的V已经上前了半步。
“请问一个小时前在这里举行葬礼的侯爵先生的家属,现在在什么地方,牧师先生。”
“你们是来参加侯爵先生葬礼的吗?”牧师看了看他们,然后侧过身指向了侧方的一扇小门,“从那里可以抵达教堂后的墓园,现在应该正在举行下葬的仪式。”
V点点头,“谢谢您,牧师先生。”
这么说着,她抬头看了眼自家主人,然后就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阿诺德什么也没有说,就按照刚才牧师所指的方向走向了墓园。
V连忙快步跟上。
与阿诺德那冷冰冰的性格不同的是,侯爵先生生前是一位幽默风趣的老先生,在所谓
的上流社会中人缘不错,因此在他逝世后,有许多人都来参加了他的葬礼。
阿诺德很快就找到了埋葬着自己父亲的墓地——既然是正在举行下葬仪式,那么肯定就是这片平时冷冷清清的墓园中人最多的地方。
但是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阿诺德却也没有再继续走近那里。
他双手抄在风衣的口袋中,看着那片围在侯爵先生墓地前的人群,表情冷漠如旧。
知道他极度厌恶与其他人聚在一起的V,在心中不禁担心起阿诺德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那些人都是大不列颠的贵族与富商。
就算以阿诺德的性格,他是不怕得罪任何人的,但是到时候要处理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反正阿诺德可以一走了之,但是接下来半年她却不能离开伦敦。
幸好,阿诺德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那里——像一株松柏一样,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仿佛他只是一个路人,而那里正在被一捧捧黄土所掩埋的人也不是他的父亲。
V觉得自己可以算是非常了解这个男人的——即使不像侯爵夫人那么了解得彻底,但是做了阿诺德那么多年的管家,她可以说是比一般人更加了解他。
阿诺德不喜欢和外人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和人群处在一起——除非是任务必要。有些时候他很懒,而那往往都用于那些他认为不必要的事情上——比如在她名字的问题上就是这样,V这个名字,就是阿诺德当初直接取自她在学园时的编号——V-319里的。和大部分英国人一样,他很喜欢喝红茶,尤其是偏好锡兰红茶,每次结束任务回到宅邸时,他都要喝一杯红茶;如果早餐茶中锡兰红茶的比重比一般情况下再多一点的话,他的心情也会好一点。虽说Giotto给他的那枚指环上的宝石是紫色的,但事实上阿诺德并不怎么喜欢这个颜色——据说是他小时候第一次出席宴会时,一个穿着紫色长裙、名字也叫维奥莱塔的女人给他留下了极度糟糕的印象——听说那次她在捏完了阿诺德的脸之后,紧紧地把阿诺德埋在她的双峰中,说着“好可爱的男孩,我也好想要这样的儿子”,这让年幼的阿诺德差一些喘不过气来——只因为宴会之前侯爵夫人下了死命令,让他不允许在宴会上动手。而且那时的阿诺德也无法想像一个原本腰围有近三十英寸的女人在穿上束身衣之后,能变成标准的十七英寸。
哦,对了,那个女人据说还是他姑父的外
遇。
这是他后来无意间得到的资料。
之后他姑姑一家究竟变成什么样了V并不知道,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阿诺德事实上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事实上他比他看起来更加注重感情。
一旦被他划入了友人的范围内,那么那个幸运的人将会得到一位挚友。
可惜明白这点的人不多,而能被阿诺德定义为友人的人更少,到如今V知道被阿诺德归为友人那栏的人,也就只有Giotto……或许还有薇薇安。
所以现在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下葬的阿诺德,一定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冷静。
“V。”
淡漠的声音叫着女管家的名字,语气中没有任何起伏波动,就好像是无风无雨时的湖面,不起任何的涟漪。
“是的,先生。”
女管家上前一步,弯了弯腰,等待着自家主人接下来的命令。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你就在伦敦专心地破译那两个人之间的通讯暗语,”他看着V,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对折了两次的纸交到了V的手中,“这是第一份。”
V接过了阿诺德递来的那张纸,上面数字与字母的组合让她一阵眼花,但是V最后还是接下了这份任务——即使这原本并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
“是,先生。”
阿诺德口中的“那两个人”即使不用他明说,V也知道是谁。
那一日在去宴会的途中,薇薇安曾经提到过斯佩多和战斗部队的首领Sivnora暗中有往来,且用的都是暗语。而现在她手中拿的这张纸,恐怕就是他们两个的通讯记录之一吧。
这看上去像是被截获的电报。
难道说是他们两个发现往来的书信被人翻动过了,所以就改成了用电报通讯了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男人会怀疑到薇薇安的头上吗?
粗略地看了一次纸上的内容,眼见着那边的葬礼快要结束,V迅速地把那张纸折回成了原样放进了口袋中,然后站回到了阿诺德的身后,标准的站姿让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逊于那些男性管家。
“先生?”她侧过头看着依旧沉默的阿诺德,不知道接下来他打算怎么做。
“回去吧。”
阿诺德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一眼那个写着侯爵名字的墓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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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一边,眼尖的侯爵夫人像是瞧见了阿诺德和V,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看上去有些为难的V笑笑。
V连忙遥遥地向她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跟上了阿诺德一起离开。
(真是坚强的女人。)
一般的女人在举办完葬礼之后早就哭得稀里哗啦了,更别提那些看上去就是一包草的贵族夫人们——这个并不是V本人的评价,而是阿诺德的。
侯爵夫人并不是不爱侯爵先生,相反的,认识他们的人没有人说他们不相爱。
但是侯爵夫人在侯爵死先生后,除了继承丈夫生前留下的巨额的遗产之外,还有一份扛起整个家的责任。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肩上还有整个家族。
责任在某些时候,往往都是大于爱情的。
因为爱情而抛弃自己的责任,这不是伟大只是一种愚蠢。
接下来半年的时间,V就如同阿诺德命令的一半待在了伦敦的宅邸内,破解着一封封由谍报部门拦截的情报。
而阿诺德也和三年前她在出任务之前一样,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有些来自女王有些来自西西里岛。偶尔他会回到宅邸,只是没过几天就又匆匆地离开了。
至于阿诺德交给她的那些情报,第一封情报V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解开的——而且还是在薇薇安的帮助下,只能说薇薇安不愧是最了解那个男人的人。
谁能想到一个德意志人一个意大利人,居然会用西班牙文来作为通讯的语言?
只能说那两个人太过小心了。
然而越是让人小心的事情,往往就越不是什么能摆得上台面的。
情报越是破解到最后,就越是让身为破解员V感到心惊,虽说作为卧底的人员是薇薇安而不是她,但是她也早也无法置身事外,而且她也不愿意见到薇薇安受伤。
但是这一次,事情可能真的要闹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维奥莱塔=violet=紫罗兰
☆、迷雾十三
是的,这一次事情是真的闹大了,作为这半年来斯佩多和那位战斗部队首领之间通讯的暗号破译员,V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的认知这一点。
而且通过破译这一封封的信件,V这一次算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阿诺德让她这半年来都要待在伦敦的理由。
自打薇薇安借着散心的名义离开彭格列之后,原本就充斥着不安与火药气息的西西里岛非但没有趋于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变得越来越糟糕。
不仅仅是黑手党与黑手党之间那原本就存在的利益冲突,原本只是象征性地打压存在于西西里岛上黑势力的政|府,这几个月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加强了对各个家族的打击力度。
甚至有几个原本就没有什么底子的小家族,已经在这几个月内被刻录在了西西里岛政|府的光辉历史上了。
在西西里岛待了三年,无论是薇薇安还是V,都没有见过他们有那么好的效率。毕竟这个国家的政|府就和意大利的民风一样——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所以这还真的是第一次。
看来是真的要变天了。
难怪阿诺德会让她这半年不要离开伦敦、难怪在与Giotto通信的时候,对方一直让她再在外面多待一段时间、难怪斯佩多一直没有来找过薇薇安。
不是他已经不再在乎薇薇安,而是这次的西西里岛比之前的三年要更加危险。
远离才是最好的保护。
哼,男人。
V对于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完全嗤之以鼻,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而言,她并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在面临巨大的危机时,会把自己丢在一边、然后独自一人解决那些问题——即使这是为了她好。
她宁可选择风雨共济,也不要一个人在安全的地方担惊受怕、然后满足对方的大男子主义。
毕竟她不是那些菟丝花——只能依附男人而活;也不是那些大小姐们——遇事只会尖叫着寻求男人的保护,然后跑到最后方。
不仅是她不是这样,薇薇安也不是。
其实有关斯佩多的想法,其实是V和薇薇安商讨过后得出的一直结论。
至于薇薇安——其实这半年来她的情绪早就已经稳定,当初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也早已迎刃而解,选择走哪条路她也做出了决定。
这也就是她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地与V一起讨论这些话题、一起破译斯佩多和Sivnora两人通讯暗语的原因。
因为她最终选择了阿诺德。
而且决定在这一次的任务结束之后,彻底消失。从此以后再无薇薇安这个人,V以后再出类似的任务,也不会再扮演这个“角色”。
这是她们的约定。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却又是在情理之外,V其实很早就猜测到了薇薇安会选择阿诺德——毕竟薇薇安从来就不是把爱情放在责任之前的人——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薇薇安会真的决定辜负斯佩多的感情。
她是重情重义的,所以才会一度陷入两难之间。
V不知道薇薇安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说起来薇薇安会做出这个决定,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这次的事件上。
既然斯佩多已经决意要和Sivnora联手叛变,创建一个他们理想中的彭格列,那么就注定了他会与Giotto、与其他五位守护者决裂。
他们的路从此将会出现分歧。
这也就意味着薇薇安的身份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像过去的三年那样和平相处。
因为届时的他们,是敌人。
所以如果注定要辜负一个人的话,薇薇安选择辜负斯佩多。
就好像他为了他理想中的彭格列可以选择与Sivnora合作一样。虽说在外人眼中,斯佩多这样的做法于情于理都有愧,但是这也是他的信念。
而薇薇安,她也有她的信仰。
“看来是已经决定好了。”
拿着一份V一早就烫好的报纸,阿诺德一边喝着红茶一边说道,只是那笃定的语气听上去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V并没有对阿诺德的结论感到任何的惊愕——他好歹也是国家秘密谍报部的首席,作为情报人员有什么是能够瞒得过阿诺德的眼睛的?
——即使他经常一出门就有两三个月都不回来。
“是的,先生。”
怀中抱着的是之前放茶点的银色托盘,V欠了欠身,神态举止一如曾经那般完美。
“……也好,”阿诺德翻了一页报纸,像是再也找不到什么感兴趣的新闻似的,他随手将报纸折起搁在了一边,“时间也差不多了。”
V乍一听还真的不知道阿诺德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无论是身为管家的美学,还是这么多年来与阿诺德相处的经验,都让V明白她此时此刻应该做的,就是保持沉默等待着阿诺德的下文。
就如V所预料的那般,阿诺德很快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青灰色的双眸中也和平时大部分的时间一样,没有多大的波澜起伏。
“再过几天就让她去德意志吧。”
他说。
“时间差不多了。”
阿诺德并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但是今天他一再地说着“时间差不多了”这句话,想来这其中的意义肯定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究竟什么时间差不多了?是V的任务还是和斯佩多的计划有关?亦或者是西西里岛那边需要薇薇安再次出场了?
V不知道,她也不需要知道这点。
因为她只是一名管家,一名严格地执行着主人所有命令的忠诚管家。
所以她只要按照阿诺德说的那般去做就可以了。
这才是她的责任。
所以在离开离开德意志这个中转站的六个多月后,如今早已不能再用“少女”称呼的女性离开了她居住长达半年的伦敦,如同三年半之前一样,坐上了前往德意志的轮船。
但是比起三年前的忐忑与不安,这位蓄着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隐隐地感觉到,或许这一回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次回到那个码头。
——伴随着自家先生“任务结束”的命令,以及薇薇安的消失。
她的任务,或许就很快要结束了。
又一次回到了任务的起始点,薇薇安的心境与三年半以前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这一次不再像最初那么迷茫无助,又或许是因为这一次她怀揣着那个令她痛苦却坚定的决心,再一次推开小镇上惟一一个教堂的大门,提着行李箱的薇薇安心情复杂一如厨房内的调味品,五味俱全。
“礼拜已经结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戴起了眼镜的牧师右手拿着圣经,左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问道。
“请问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笑容让薇薇安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缓步地走进了教堂,随手将厚重的木门再一次阖上——顺便把木栓栓上,一如她多年前曾经做过的那样,接着向教堂的最前方走去。
教堂内部依旧如同曾经的一样,厚重的窗帘将整个教堂内部笼罩得密密实实的,偶尔有一角没有掩好,屋外的大好阳光就打在了那彩绘玻璃上,在木质的地板地上投下了大片彩色的阴翳。教堂内的墙壁上有几个小
巧的金属架子,上面搁置着的白色蜡烛燃着火光,看上去像是刚刚点燃的样子。
执着圣经的牧师就站在走道尽头的最前方,他脸上的笑容一如薇薇安记忆中的那般温和。
“牧师先生真爱说笑,今天并不是应该做礼拜的日子。”薇薇安笑着戳破了对方的谎言,“今天是星期三。”
“虽说星期天在教会的礼拜是必不可少的,然而只要心中有神的存在,那么每天都应是做礼拜的日子。”
年轻的牧师并没有恼怒,只是细细地纠正着薇薇安的错误。
“前提是,我心中应该有神的存在,”薇薇安在第一排的椅子边上站定,“然后我将敬畏他、信奉他;献上感恩、投以忠诚、不求垂怜。我只愿成为他的眼与耳、见其所不见之事、闻其所不闻之音。”
“……傻女孩。”
对于她的说辞,怀特直摇头叹气。
“这并不是我傻,”她摇了摇头,“只是我愿意为我所信奉的神献上我所拥有的一切,这是我唯一能够做的。”
“即使遍体鳞伤?”
“即使粉身碎骨。”
年轻牧师摇着头再一次地叹息着,“如果你这样还不叫傻的话,那么什么才叫做傻?”
他知道她的忠诚,从未想到过薇薇安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薇薇安只是笑笑,却没有再继续答话。
她心意已决,而这一次她重新回到这一切的起始之地,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结束这一切。这三年多的时光对于她而言,是曾经不可求的奢望。如今她得到了那么长的时间、还遇见了那个人,便已经满足了。
接下来,是到了该做收尾工作的时间了。
之后的几个星期里,薇薇安一如一开始住在怀特这里时的样子,负责他们两人每天的三餐问题,每个星期天会和镇上的居民一起参加礼拜,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在看书或找些其他事情来打发时间。
她在等待。
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
她是如此地坚信着那个人一定会回到这里来找她,坚信到甚至有些不像是她的样子了——毕竟薇薇安总的来说应该是腼腆恬静却有着一个坚定的心,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像这样自信到自负。
就仿佛那个人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一样。
其实薇薇安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接下
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心中不是没数,甚至之后她应该做些什么她每一步都已经拟定好了。总的来说,无非就是欺骗与利用,编制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将那个一直以来都对她照顾有加的人一步步地推倒悬崖峭壁。
这不是薇薇安。
或者说这样的薇薇安早已不复从前——即使她一开始就是怀有目的去接近他的,但是这三年来她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计划好了应该怎么算计他。
但是她不会退怯也不会后悔。
因为她宁愿亲手斩断他们两人之间的羁绊,她宁愿那个男人在事后憎恨她、厌恶她、甚至遗忘她这个虚伪的人。
这都是她应得的。
1892年春天的某个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拉着黑色窗帘的教堂一改往日面貌,将黑色的窗帘全部卸下,明媚的春光投在了彩色玻璃上,整个教堂内部也因此一改往日的阴沉,变得明亮无比,彩色的光芒撒在了木质地板与薇薇安的白色长裙上,斑斑驳驳的痕迹却很是好看。
坐在第一排第一个的薇薇安腿上搁着一本书,从描着金色花纹的精致硬皮书面和发黄的纸张看得出这本的书有一定的年代与来历。她细细地阅读着这本书上的每一个字,如同一个饥饿的老饕,正疯狂地享受着眼前的美食。
而教堂的木门在此时此刻却被人无声地推开,穿着制服、留着古怪发型的靛发男人走进了教堂,他扫视了一眼整个教堂,然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人的存在。看着沉溺于书中的人影,他勾起了嘴角,接着快步地走到了她的身旁,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脚步声。
明明就是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但是薇薇安偏偏就像是感应到了男人的到来一样,甫一抬头就对上了对方含笑的双眼。
“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说道。
“我的薇薇安。”
☆、黑桃零壹
当斯佩多牵着离开了西西里岛足足有大半年时间的薇薇安的手,双双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彭格列总部时,因为接踵而来的各式各样的问题而变得沉闷不已的彭格列总部,终于又恢复了一些生气。
其实只是薇薇安一人的话,再怎么他也并没有这样的本事,说起来她原本也就不是什么活跃的人、更不怎么很喜欢热闹的气氛。而且论地位,她也不过是斯佩多身边的一个助手,和那些常年奔波在外的守护者完全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即使Giotto曾亲口对她说“你也是我家族的一员”,但薇薇安也明白自己的身份。
小小的一个薇薇安并不会影响到整个彭格列。
所以就她个人看来,自己的回归并不会引起彭格列内部多大的反响——一如她当初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一次也就是安安静静地回来。
但是这一次,薇薇安却是真的是料错了。
然而她的回归不仅让几个熟人感到由衷地高兴——而且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守护者,更是死气沉沉的彭格列焕然一新。
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其实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斯佩多的功劳。
因为真正让彭格列恢复往日的活力的,不仅仅是因为薇薇安的归来,更是因为她戴在左手中指上的那枚简洁大方的银色戒指。
——这与斯佩多在左手同样位置上多出的一枚银戒是同一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彭格列的雾守D·斯佩多与薇薇安小姐终于订婚了,是的,终于。
其实早在三年半之前,斯佩多与薇薇安刚刚来到彭格列总部开始,就有几个有心人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那与众不同的气氛。
尤其是在那些接近薇薇安的人都被某人用噩梦招待了之后,就有更多的人看清了这件事。
只是作为当事人的斯佩多与薇薇安一直都没有表示,仍然维持在一种诡异的关系上——不是兄妹、不像好友、更不似上司与下属。说他们两个相处的模式像是恋人,偏偏他们又都不承认,平时连一点暧昧都看不见。
这让所有的有心人都为之着急。
虽然其中有很多都从一开始的着急转为淡定最后再变成看笑话的。
然而同一个笑话看了整整三年多也是会腻的,最后当那些有心人又开始心痒痒地想做些什么时,却爆发了那一系列的事情。
从大半年前阿诺
德与薇薇安参加的那场死亡宴会开始。
从Giotto那里要到了命令,代表彭格列全权处理了这件事的斯佩多变得愈发忙碌,而重伤初愈的薇薇安也离开的彭格列,就当很多人才开始觉得可惜时,之后一桩接着一桩的事情让他们全部都无暇顾及这两人的那些事了。
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多到Giotto可以坐下来和薇薇安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动荡中的西西里岛事物变化速度太快,等到动荡结束后再仔细看看他们所处的小镇,就发现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这一点,离开了大半年的薇薇安是最有感触的。
很多人与事都不一样了。
“回来就好,”看着依旧和大半年前差不多,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薇薇安,Giotto笑着再一次重复道,“回来就好……”
早就接到消息说斯佩多和薇薇安今天就要回来的Giotto,从一大早开始就坐在办公室里,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他的雾守带着他的家族成员之一回来。
“欢迎回来,薇薇安。”
他说。
“也辛苦你了,D。”
“Nufufufu……薇薇安是我的人,我去接她回来不用你来说辛苦,Giotto。”听到Giotto这么说,斯佩多挑了挑眉立刻回道。
这样不客气的话语并没有让Giotto产生不悦,相反的,他注意到了斯佩多话中的某些关键词——比如说斯佩多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话——即使那是众人默认的事实。
随后他的视线立刻注意到了斯佩多与薇薇安两人在左手中指上,同时都多出了一枚银色的存在。
“这是……”
斯佩多哼哼地笑了笑,却更加握紧了执着薇薇安的手。
见到这一幕,Giotto在短暂的微楞之后,立刻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他看着斯佩多与薇薇安十指相扣的双手,然后献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
“恭喜你们。”
恭喜你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也希望一切的噩梦就到此为止,从此以后他的朋友们、他的家族成员们能够平平安安,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谢谢你,Giotto,”薇薇安看了看斯佩多,最后笑着向Giotto点了点头,“谢谢。”
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是完全
不清楚,然而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Giotto却依旧能够用和曾经一样的心态面对斯佩多,甚至献出自己最真挚的祝福,丝毫不见怪罪之意。
为了Giotto的宽容,薇薇安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感谢对方。
因为这样平和的日子,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了。
Giotto、斯佩多、先生、Sivnora、其他的守护者们、以及整个彭格列。
当然,还有V和她。
这纵横交错的关系形成了一张复杂的网,只要其中一处出现了问题,那么这整张网便都无法维持着最初的平衡。
无论是薇薇安还是V都清楚,这张网很快就会被撕裂。
届时,便是到了一切的事情都结束的时候。
“先带薇薇安回房间休息吧,D,”看着由于坐了好几天船的关系、脸色有些不太好的薇薇安,Giotto转过头去对斯佩多这么吩咐道,“有什么事情都等薇薇安休息好了再说。”
斯佩多并没有拒绝,事实上就算Giotto不说,他也早就产生了带薇薇安回房间休息的念头。现在他也就是顺水推舟罢了。
“那么我先去睡一会儿,”或许是真的太累了的缘故,薇薇安也没有强撑,“一会儿再见,Giotto先生。”
就算是阔别了大半年,薇薇安的礼仪依旧是这么完美。
握着斯佩多的手,薇薇安刚刚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下了脚步,随后她转过头向坐回到了自己位子上的Giotto浅笑。
“啊,还有……”
她顿了顿。
“我回来了,首领。”
Giotto一怔,然后露出了一个属于彭格列大空独有的笑容,“恩,欢迎回来。”
之后薇薇安在彭格列总部的生活,还是与她在离开前时的差不多,至少她每天下午都会坐在花园中固定的位置上,享受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红茶,配上一些精致的点心,再配上一本书,简直可以称之为彭格列一景。
这半年来彭格列基层人员的更替比起过去的三年,要频繁得太多。毕竟也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许多薇薇安已经混得眼熟的人如今都已经不在了,现在在彭格列总部出现的大多都是薇薇安看着眼生的人。
自然,那些才加入彭格列不久的人。一开始也并不知道薇薇安是什么人。
他们只觉得能够站在
雾守身边,甚至亲昵地执着对方的手的薇薇安肯定不是一般人,甚至所有的守护者——包括那个不喜与人接触的云守在内都与她关系不错。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那些资历尚浅的基层人员,对于薇薇安这个人的好奇心瞬间达到了顶峰。
至于那些有点资历——至少在薇薇安离开西西里岛之前就在彭格列的人,则是不约而同地在这个问题上保持缄默。当他们每每看到那些新人用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薇薇安,甚至不知者无畏到在薇薇安与斯佩多在一起时都敢偷窥时,他们看着这些新人的目光可以说是只有同情二字才能形容。
说起来,雾守D·斯佩多大人因为薇薇安小姐,而用幻术折腾人的事情,也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吧。
从薇薇安小姐大半年前离开西西里岛——甚至是更早之前就没有出现过了,还真是让人有些还念。
不过前提是,斯佩多大人的幻术不是用在他们身上的。
反正斯佩多大人不会弄死人的,他们当初也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能只有自己尝过被斯佩多大人的幻术折磨的滋味”,这或许就是那些老资格从来都不去提醒那些新人的原因。
至于守护者们,从某人那里薇薇安已经得知了当初西蒙家族事件的所有原委——包括其中的内情,自然也就知道那些守护者们都清楚这件事情是谁在那里捣鬼。
不过令她有些惊讶的是,他们对待斯佩多的态度就和Giotto一样。
当然,不是像Giotto那样的温和,而是像Giotto一样,都没有改变自己对待斯佩多的态度。
从前不友好的现在依旧不友好,从前冷冷淡淡的现在也依旧冷冷淡淡,好像谁也没有因此而憎恶上了这位彭格列的雾守、也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西蒙家族的事情似的。
也不知道他们原本就是对此心无芥蒂,而是演技太好让人察觉不出他们对斯佩多的排斥。
反正彭格列从首领到守护者,都是一群怪人。
薇薇安如此评价。
甚至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那些守护者们还都和Giotto一样,对斯佩多和她订婚的事情送出了祝福,甚至还有人在那里催促着他们早些结婚。
而那个人,就是想在教堂为他们两个主持结婚仪式的纳克尔。
一群怪人。
薇薇安回归彭格列的一周后,Giotto接着这
个由头举办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当然,参加的人除了薇薇安这个主角外,在场的只有他这个首领和其他五位守护者——想也知道,阿诺德是不可能参加的。
所有人都说阿诺德对待薇薇安时的态度,比他对待其他人时要好上了太多。
“或许因为他们是来自同一个国度的关系吧。”
每当有人提及这个问题时,得到的答案无外乎就是这么一句话。
但是薇薇安想也知道阿诺德还没有到会因此为她而参加聚会的地步,毕竟这是原则性问题。
“为了薇薇安的回归,以及她与斯佩多终于走到了一起,干杯!”
七个装着红葡萄酒的酒杯碰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小小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薇薇安红着脸偷偷地觑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斯佩多,又看了看Giotto,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
“Giotto先生真是的……”她小小声地抱怨着,不过更多的还是害羞,“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庆祝的。”
薇薇安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站在她身侧的斯佩多和耳尖的Giotto却都听见了她的话。
斯佩多只是Nufufufu地笑着,左手却悄悄地环上了薇薇安的腰,然后微微用力,一下子就将薇薇安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我的薇薇安。”
“是哦,你巴不得整个西西里岛的人都知道薇薇安小姐和你订婚了,”蓝宝在听到了斯佩多的这句话后,立刻出声吐槽,然后让薇薇安脸上的红晕变得更深、面积也更大了。
“我想如果这能让薇薇安从此彻底成为他一个人的话,斯佩多或许真的做的出来。”
说这句话的人是雨月,他的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点头认同,这足以可见斯佩多平时所表达的占有欲有多强。
这一次薇薇安不再说什么,只是她低着头表现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的同时,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她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时间不多了。
☆、黑桃零贰
对于彭格列以外的人而言,这个家族的守护者的真实身份全部为迷——尤其是云守、雾守这两位,外人更是连他们的相貌都不知道。其实这也难怪,毕竟前者是游离于群体之外的孤高浮云、且本职就是秘密谍报部的首席,只有他去偷别人的资料,哪有其他人收集到他资料的道理?
至于后者……作为这个时代少有的异能者,这个狡猾的术士已经把“欺骗和迷惑他人”作为自己的一种兴趣,又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抓到他的本体?
换言之,如果外人知道了他们两人的真实面目那才有鬼。
——内鬼。
尤其是薇薇安不在的那半年的混乱时期,与彭格列敌对的那几个家族首领更是做梦都想要收集到这几个守护者的资料——尤其是云守和雾守两人的。
可惜同时还兼任门外顾问的云守阿诺德,把资料那关堵得严严实实的,愣是没能让那些人得到半分资料,甚至还折了许多自己家族的内部信息与许多情报人员,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相较于那些头发掉了一地、却还没得到彭格列半分资料的敌对家族,彭格列内部的那些基层人员还宁可自己整日都看不到这两位守护者大人。
也幸好这两位平时并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在彭格列总部乱逛,这才让那些可怜的基层人员得以安安心心地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
毕竟谁也不希望在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被云守大人拿手铐铐住;或者是早上和薇薇安小姐说了几句话,晚上就开始做噩梦。
相较之下,其他的几位守护者虽然都有些个性独特,但是与这两位煞星摆在一起,他们的那些独特就显得可爱了许多。
比如说如今都快奔二了,却依旧有些任性还带着几分软弱的雷守蓝宝。
蓝宝的父亲是西西里岛小有名气的地主,在他年近四十的时候才有了蓝宝这一个独子,所以对蓝宝这个他唯一的孩子可以说是疼爱到了溺爱的地步,或许这也是造成蓝宝会有这种性格的原因。
幸好因为Giotto当初拐骗儿童的缘故,这个曾经被宠坏的孩子才有了一些担当——虽然Giotto的这个教育方式让人有些不敢恭维。
——让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背着砂锅去打头阵,这种事情也就只有Giotto做得出来了。
不过这真的很有效。
无论是在战斗方面还是教育方面。
所以这个特性独立的教育方式也就从最初一直延续至今
,或许还要到今后。
不过蓝宝的这个身份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因为他可以经常可以得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彭格列,比如说这一次。
不过这次蓝宝带来的东西,却比往昔他带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甚至不知道有什么用途的东西要好上许多。
那是一台老式的相机,看上去并不像是最近几年才制作出的新款,说不定还是那种要在镜头前站上好久才可以拍出一张清晰相片的相机。
不过对于彭格列的众人来说,无论这台相机是这世界上最早的,还是最近新出的都无所谓,关键是蓝宝今天带来的这台相机提醒了他们一件事。
他们似乎还少一张相片。
一张有着他们全员的相片。
“不如我们大家就把今天的时间空出来拍照吧,难得蓝宝带了这个相机过来。”
办公室的中央放着蓝宝带来的那台相机,上面还着一块深色的布。坐在办公桌之后的Giotto面带笑意看着被他聚集来办公室的守护者们,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平时忙到脚不沾地的六位守护者,今天正好全部都在总部。
阿诺德斜睨了一眼那台相机,然后发出了一声轻哼。
“无聊,我没有这个时间。”
他不仅有云守和门外顾问的工作,因为前几天他还得到了来自“她”的信函,也正巧这次任务地点是在西西里岛,不然他也没有这个闲暇时间站在这里了。
“Nufufufu……这次我同意阿诺德的,”向来与阿诺德不对盘的斯佩多摊了摊手,“我今天和薇薇安约好了要一起出门的。”
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更多的原因还是斯佩多本人对拍照这件事的抵触。
听到了这两位最难弄的守护者的话,Giotto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依旧是用那温和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云守和雾守,“薇薇安也可以一起来的,毕竟她也是家族的一员。”
更别提她现在还和斯佩多订婚了。
“还是说……”Giotto的视线扫过了两人,“你们希望以冰雕的形式,出现在家族的相片上?”
Giotto的这番话让这两个可以说是最不听话的守护者瞬间僵在了那里,显然,他们谁也没有忘记当初被冰在花园供人观赏的特殊经历。
“大卫·斯佩多像”、“彭格列的维特鲁威人”和“微笑的阿诺德”什么的,可能是这
两个曾经或依旧拥有极高地位的人,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没有之一。
“Nufufu……可是我和薇薇安约好的事情总不能失约吧,”瞥了一眼想到了那件事后,已经快脸色发青的阿诺德,斯佩多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Giotto。”
一直坐在一边喝茶的薇薇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笑着看着自己的婚约者,“我没事的,斯佩多先生,出门的事情可以延后。”
即使订婚了、左手的中指上也套上了和斯佩多配对的环,薇薇安依旧称呼对方为“斯佩多先生”。其他人虽然听着别扭,只是看斯佩多本人也没有说什么,他们也就不提这件事了。
“不过……”薇薇安望着Giotto,“我就不用了,毕竟我并不是守护者中的一员。”
虽然彭格列中的其他人都用对待守护者的态度对待她,但是薇薇安却很明白自己的身份。
她不过是斯佩多带来彭格列的人,虽然可以称之为他的心腹,但毕竟不是这个家族的高层——甚至都算不上是彭格列的人。她只是相较于其他人而言,和守护者、和首领稍微熟悉了一点罢了。
之前一直称Giotto为“Giotto先生”而不是“首领”,就是因为她的直属上司是斯佩多而不是Giotto的缘故。不过现在和斯佩多订婚了,她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彭格列的人了,因此她回来的那天才会称Giotto为首领。
毕竟薇薇安的直属上司只有,也只能是斯佩多。
“但是……”比起对待自己那两个守护者,Giotto对待薇薇安的态度显然温和了许多。
一来薇薇安是女性,对待女士是否温柔是评判一个意大利男人是不是绅士的标准之一,这也是Giotto从小受到的教育使然。第二,薇薇安与其他人相比,完全是属于不用让他操心的那一类。
“不用劝我了,首领,”薇薇安轻轻地摇着头,“这毕竟是您和守护者们的相片。”
看到薇薇安这么坚持,Giotto最后还是妥协了。毕竟他也明白,薇薇安一旦固执起来,甚至比阿诺德还难以说服。
Giotto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声气,虽然他也明白薇薇安是怎么想的,但他还是希望薇薇安可以与他们一同入照,毕竟他是真心地把她当作自己家族的一员的。
与斯佩多他们一样。
Giotto忽然像
是想起了什么,视线在薇薇安与斯佩多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看到薇薇安有些发毛后这才开口,“那么在拍好我们的照片后,薇薇安你也和D拍一张吧。”
“只有你们两个人的照片。”
“这样D也愿意和我们一起拍照了吧?”
薇薇安与斯佩多立刻明白了Giotto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前者红着脸垂下了头,视线却不时地向身旁的斯佩多望去;而斯佩多像是在回应薇薇安似的,紧了紧一直与她相握着的手,
“Nufufufu……你这是在贿赂我么,Giotto,”斯佩多挑了挑眉看向了自己的首领,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Giotto刚才的那个提议有些心动。
Giotto笑容不改,“我只是给薇薇安提供了一个机会罢了。”
让薇薇安与她想合照的对象,一同入照的机会。
像是听出了Giotto的言下之意,薇薇安的脸变得更红了。而斯佩多,他在听到Giotto的话之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婚约者,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Giotto终于满意地笑了,而作为相机的主人,蓝宝虽然也希望薇薇安和他们一起入相,但是相较之下他也不希望给斯佩多开小灶。
——谁让斯佩多一直拿幻术折腾他。
“首领你真偏心,”蓝宝在一旁说道,“为什么只有斯佩多可以和薇薇安单独拍照。”
“谁让薇薇安订婚的对象是斯佩多,”G在一旁冷哼了一声,虽然他也看不惯斯佩多脸上的笑容——即使西蒙家族的事情现在没有人提,但是他可没有忘记这件事。
他就不信其他人也都忘记了。
可薇薇安是局外人,发生西蒙家族事件的时候她也不在西西里岛。况且对于这个素来温和、但是在关键时期却比男人都要坚强的女人,他向来都是优待的。
“有本事你也和薇薇安是这个关系。”
听到G这么说,蓝宝立刻将目光转向斯佩多,然后发现对方正扬着一种古怪的笑容望着他。
那笑容,就好像他开始做恶梦之前在对方的脸上看见的。
“呃……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斯佩多你想和薇薇安一起拍多上张照片都可以!真的!”
他真的不想再做噩梦了!
“那么你们先去处理手里的事情然后换衣服吧,”Giott
o见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之后,一锤定音把所有人今天的行程敲定,“一个小时后在总部门口见。”
他这么说,也就是说明了他希望把彭格列总部和自己的家族成员们一同入相。
毕竟总部就是他现在的家,没有家,又哪来的什么家族?
“啊,正好,”听到Giotto这么说,斯佩多立刻牵着薇薇安的手起身,“有件东西我早就想给你了,不过现在看来,今天是最好的时机。”
薇薇安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后就被斯佩多牵着手带出了Giotto的办公室。其他人看见斯佩多和薇薇安的离开,也一起走出了办公室着手处理之前被打断的事情、然后把今天剩下时间腾出来用以拍照。
被斯佩多带到房间里的薇薇安,只看见对方从衣柜的最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得非常精致的礼盒——那上面甚至还绑着丝带打上了蝴蝶结。
“这是……”薇薇安不解地看着斯佩多,对方却示意她将盒子打开,“这是!”
打开了盒子的薇薇安发出了一声低呼,那是一条白色的长裙。虽然乍一看非常简单——如果与宴会上的礼服相比的话,但是那厚厚的三层荷叶边裙摆还是为这条长裙加分不少。
放在礼盒中的还有手套与鞋子,看起来应该是与这条裙子成套的。
“这条裙子我在半年前就想给你了,”斯佩多环住薇薇安,在她的耳畔轻声解释。“只是当我带着这件礼物回来的时候,收礼物的人却不在了。”
“……对不起,斯佩多先生”
薇薇安轻声道歉,如今她能给他的,只有一声抱歉了。
无论是为过去的事情,还是今后。
“没关系,我的小女孩,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众人眼中的狡猾术士轻笑。
“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定制的Сhā图已经出来了,就是冬菇和薇薇安的合照,封面的排字也出来了,哥特字体拼到眼瞎。
至于有没有番外,我还在考虑中……
☆、黑桃零叁
彭格列初代家族的合照拍得非常的顺利,虽然由于薇薇安不在的缘故,让某人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这并不影响这张照片最终的效果。
事后所有照片上的当事人都说,这张照片记录了彭格列一世时期,最后的平和时光。
比起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家族成员们的合照,斯佩多与薇薇安两人的照片对于彭格列后世来说虽不是意义重大——甚至在彭格列之后漫长的百年历史中,根本占不了一席之地——但是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这张照片或许应该说是最美丽的礼物。
这张原本再普通不过的双人合照,在Giotto为首的凑热闹众看到斯佩多送给薇薇安的长裙之后,被硬生生地扭曲了其原本的意义。
他们一致觉得这完全不应该是单纯的双人合照,而应该是结婚照。
所有人都觉得斯佩多送给薇薇安的这条裙子比起所谓的晚礼服要朴素了太多——甚至只能算得上是那些晚礼服没有加上蝴蝶结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装饰前的模样,但是那纯白的颜色与样式,却还是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新娘的婚纱。
如果是放在斯佩多和薇薇安订婚之前,或许其他人还不会这么联想,但现在……
看到他们两人戴在左手中指上那成双成对的戒指,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个已经好事将近。
——除了某个知情人士以外。
而且在看见了薇薇安的这身装扮之后,身为在场的最高领导人——也是彭格列地位最尊贵的男人的Giotto当机立断地决定要由他自己亲自来执掌镜头。
在让薇薇安坐在了客房的一张小型沙发上后,他把斯佩多安排到了沙发的后方。
面对着斯佩多的质疑,Giotto微笑着声称这是超直感告诉他的,最好的安排。
一边说着,他又嫌室内的光线不足,在斯佩多的黑脸指挥着G让他去搬烛台,原本普普通通的背景硬是被他布置成了与结婚照无异的布局。
“不如就把这当成结婚照吧。”
他像是早有图谋地说道。
“彭格列里的确是冷清了太久了。”
Giotto虽然并没有指明,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自从半年前的那场死亡宴会开始,别说是彭格列了,整个西西里岛都是被腥风血雨所笼罩。
短短的半年里,有多少家族消失又有多少新型家族出现。
彭格列虽然坚守至今,却也损失了许许多多的家族成员和同盟。
谁
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在今后的日子中再一次发生,但是他们都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想要避免就真的能够避开的。
如今的彭格列早已不是最初那个单纯的自卫团,比最初的时候壮大了许多的势力使得家族不得不去改变——即使Giotto一直在想办法、努力地将其维持原样。
但是他却还是无法阻止家族的改变。
与他最初的理念、创建这个家族的原因所背道而驰的改变。
所以抓紧身边唾手可及的幸福,已然成为了彭格列众为数不多的聪明人的做法。
只可惜彭格列中的聪明人并不是太多,许多家族成员们都沉溺于彭格列愈发强大的喜悦中,被这一喜悦冲昏了头脑的他们看不见家族未来的走势。
Giotto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是在旁边推波助澜。
“而且你们两个,也让对方等太久了。”
他一语中的,成功地让脸皮薄的薇薇安红了脸。
斯佩多虽然依旧Nufufufu地笑着,但是看着薇薇安的时候,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不再是外人眼中那阴冷狡诈诡异难测的彭格列雾守,而是薇薇安最尊敬也是最爱的斯佩多先生。
“Giotto说得不错。”
搭话的是被部下们誉为彭格列唯一的良心的雨月,“而且我听说在这里的婚礼是要在教堂举办的吧?并且需要神父的见证。”一边说着,雨月向纳克尔的方向望去。
“如果是斯佩多和薇薇安的话,我肯定会究级地为你们两个见证婚礼的,”像是注意到了雨月和其他人的视线,纳克尔立刻开口说道。
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斯佩多与薇薇安却并没有顺水推舟、立刻允诺。
“结婚……其实暂时还不急。”
所在沙发上的薇薇安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抬头看了一眼同样是微笑着的斯佩多,两人从一开始就交叠着的手一直都没有分开。
喀嚓。
而就在那一瞬间,站在了照相机之前的Giotto按下了手中的快门,将这短暂却又温馨的美好,收入到了相片中。
那天之后,彭格列初代家族的合照一共印了七张,这仅有的七张照片被送到了所有的当事人的手中。
而斯佩多与薇薇安的合照也只是印了两份,保留在了他们两的手中。
照片是
蓝宝负责去印的——理由是因为这个照相机原本就是他带来的——当然,照片的数量是Giotto事先就和他说好的,不然蓝宝也不一定能够注意到这点。
这两份照片送到彭格列的时候,正巧和拍照当天的情况相似,几个大忙人正好都在总部,所以大家自然是一起观赏。
——无论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留下来的。
而当薇薇安在看到自己与斯佩多的合照之后,并没有考虑太多的、立刻就向Giotto借了钢笔在照片背后写下了一句话。
斯佩多在看到那句话之后立刻就笑了,而阿诺德却只是冷哼一声。
其他人……
很抱歉,他们一个单词都看不懂。
——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 no matter where you go.
“笨蛋。”
斯佩多看着薇薇安轻声说到,然后拿过了薇薇安手中的钢笔,在自己手中那张两人合照的背后用德语写下了一模一样的话,在放下了钢笔之后,他把自己的那张照片交到了薇薇安的面前,一点儿也不忌讳这里还有其他人在。
薇薇安脸颊一红,接过了斯佩多递来的照片,然后把自己手中的照片交给了对方。
“我说你们两个真的不考虑现在就去教堂结婚么?”
G看着这一幕,嘴角一抽问道。
“现在赶去教堂有点晚了,不过正好纳克尔也在,让他先在这里做个见证吧,婚礼以后再补上也可以。”
之前就提议让斯佩多和薇薇安结婚的Giotto听到G这么说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唆使着他们两个早点把事情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这个……”
薇薇安迟疑地看着Giotto,与其说是犹豫,不如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绝Giotto。
“这个还不急。”
斯佩多上前一步挡在了薇薇安的面前,顺带接上了她的话说道,“倒是你,Giotto,你什么时候定下来?”
像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斯佩多会把这个问题抛回给自己,Giotto在被其他人用目光洗礼的同时,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
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薇薇安与阿诺德互换了一个眼神。
薇薇安在阿诺
德的视线中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本温柔羞涩的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淡漠的神情倒是与阿诺德不相上下。
可惜的是除了当事人外,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等到话题再一次转移到薇薇安身上的时候,她的脸上扬着的依旧是与平时无异的清浅微笑。
然后又是匆匆的半年的时光过去,这期间彭格列众一直都在催促着薇薇安与斯佩多结婚,但是都被两人以各种形式各种理由或拒绝或直接扯开了话题。
所有人都以为“暂时还不想结婚”这个理由是斯佩多和薇薇安是事先就说好的,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其实在这之前他们两人谁也没有谈到过结婚的事情。
——为了他们心中的打算。
斯佩多是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他想将婚礼留到二世上位之后在进行。
是的,二世。
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和Giotto的远方表侄、同样也是彭格列战斗部队的首领Sivnora牵线搭桥,秘密谋划着只有他们两人和少数几个心腹才知道的计划。
——他们以为是这样的。
可惜的是,他们的计划从一开始的书信往来被薇薇安发现、到后来的电报被阿诺德的部下所截获、再到身在伦敦的V破译了他们的暗语,这所有的内容全部都在他人的掌握之中。
或者说,在阿诺德的掌握之中。
然而除了最初的西蒙事件是Giotto本人也有察觉之外,其他的种种都只有阿诺德和V……或许还有薇薇安才知道。
原本就是效忠于阿诺德的薇薇安已经对斯佩多产生负罪感了,所以自然不会把这种事情说给旁人知晓。
而V,她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阿诺德一人,没有阿诺德的命令,她就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
至于阿诺德,他很清楚Giotto的性格是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个家族成员的,甚至当初的西蒙事件也是将计就计,事后更是没有直接与作为始作俑者的斯佩多摊牌。
这或许是因为他想再给斯佩多一次机会,又或许是因为其他,总之阿诺德是决定了,只要Giotto不提及这件事他就不说。
至于薇薇安对结婚的事情避而不谈就更好理解了。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自己作为薇薇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了。
就在斯佩
多和Sivnora的计划一点点进行着的时候,阿诺德和薇薇安也没有闲着,收集情报分析资料破译密码一个不少。他们两个平时与斯佩多还有已经回到了彭格列总部的Sivnora抬头不见低头见,却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该打招呼时还是打招呼,该掐架时依旧掐架,仿佛再平常不过。
所以说情报分子是天生的演员,这句话一点儿都不假。
彭格列中有些嗅觉灵敏的人虽然发现总部出现了细微的异常,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所以全都当作是自己多心,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而就在这时,却传来了斯佩多与薇薇安吵架的消息。
这倒也不是他们无中生有空|茓来风,因为这一次斯佩多与薇薇安的深夜吵架闹到了整个彭格列中人尽皆知的地步,几个与斯佩多还有薇薇安住在同一楼层守护者们闻讯赶来,看见的一幕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这又是斯佩多制造出的恶趣味的幻觉。
薇薇安向来都是对斯佩多唯命是从的,这一点谁也不怀疑。
毕竟在他们两人来到彭格列四年的时间里,谁也没有看见过薇薇安违背过斯佩多的意愿,更别提是吵架——当然,一年前的冷战那是薇薇安在闹小别扭,当斯佩多把她接回西西里之后,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整个西西里中最恩爱的一对了。
那晚之前,谁也无法想像他们两人吵架的场景。
但是这却真实发生在他们的面前了。
他们吵得轰轰烈烈,之后的冷战更是能让看见他们两人相处时的人不约而同地打冷战。
但那一切都只是假象,而隐藏在这假象背后的,是彭格列内部势力的大洗牌。
就在薇薇安与斯佩多吵架的第二天早上,彭格列云守兼门外顾问的卧室中就来了一位屋主预料之中的客人。
“来了么。”
男人看了一眼来人,淡漠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
“是的,先生。”
来人向阿诺德鞠了一躬,动作标准严谨,根本就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计划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不见,这章是完结倒计时,不是下章就是下下章完结
☆、黑桃零肆
“是么。”
像是一夜未眠,坐在办公桌之后的阿诺德抬头看着眼前拥有着与他同样淡漠表情的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果然是想这么做么。”
听见阿诺德这么说,V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先生。”
“而且就如同您之前所猜测的那样,D·斯佩多与薇薇安的争吵是他故意安排的,目的是为了……”
“让薇薇安取得我这里的情报。”
阿诺德不紧不慢地接上了V的话,声音与表情依旧冷淡如初,似乎并不为斯佩多的行为感到任何的惊讶。毕竟这是他在斯佩多正式开始执行计划之前,就已经得到确定了的事情。
如果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也就并没有什么值得好意外的。
V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侯在了那里,等待着阿诺德的下一个指令。
她有预感,这将是她在担任卧底期间得到的最后一个命令。而在执行完这个命令之后,她或许就能够正式地回到阿诺德在伦敦梅菲特区的宅邸,继续履行着她身为管家的责任。
“既然他想知道我这里的情报,那就让他知道吧。”
阿诺德看了看戴在自己右手食指上的指环,精致的银色的戒托上,六角形的紫色水晶被巧妙地固定住,而上面的图案在这段时日中他更是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况且他的记忆力原本就不是能够用好来形容的。
或许这个当初Giotto强塞给他的戒指,很快就要易主了。
并不像Giotto一样有所谓的超直感,阿诺德会得出这一结论完全是因为他超乎常人的分析能力,常年与海量的情报打交道的他,可以从一条不经意的消息中得到许多旁人难以甚至是不能察觉的讯息。
还有,就是他对Giotto这个名义上的首领的了解程度。
忽然,他的视线从戴在手指上的戒指移开,转而看向了房门的方向。
与此同时,V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向阿诺德看去,但是却并没有从对方那里得到任何指令,于是也就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而房门就在两人的视线中被缓缓推开,伴随着这一举动,被后人称为彭格列最强首领的Giotto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中,向来都是带着和煦笑容的他此时此刻脸上不见了任何微笑,更多的是忧愁与苦闷,双瞳中也像是染上了一层阴霾。
“Giotto先生
。”
V见屋内屋外的两人都不说话,于是向Giotto微微鞠躬,与她刚进屋时对阿诺德所做的动作一模一样。
“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阿诺德看着Giotto,语气听上去依然冷漠,却似乎多了些其他的情感在内。
Giotto也没有说什么,沉默地走进了阿诺德的卧室,而与此同时原本就离门口不远的V已经走到了门口,并且在Giotto关门之前将门阖上,接着又站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其实我早就应该发现了,你和薇薇安的关系不一般。”
这是Giotto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带着几分无力但更多的却是懊恼,“不过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似乎并不在你和薇薇安的关系上。”
“你们两个的问题,今后有机会再说。”
Giotto看了看V又看了看阿诺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想知道的是,D那里是怎么回事,而你又是打算怎么解决的,阿诺德。”
阿诺德的计划再简单不过了,既然斯佩多想利用薇薇安得到他那里的情报,那么他就让斯佩多知道好了。
只是这情报的真伪,就不能保证了。
他原本是想找个机会把事情不动声色地捅到Giotto那里去的——毕竟想要篡位的都开始行动了,Giotto无论是作为首领还是长辈都不能当得太糊涂——现在Giotto既然自己发现了,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也省得他再花心思想着应该怎么让Giotto知道这件事。
阿诺德对这件事情的应对方式Giotto在听完之后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配合阿诺德的计划一起行动,让V……或者说薇薇安在当双面间谍的同时,把假情报透露给斯佩多方面。
在阿诺德的计划、薇薇安的演技以及Giotto的配合之下,完全没有想到这三人会连手的斯佩多与Sivnora就算想不掉到陷阱里,也不容易。
然后,终于到了斯佩多和Sivnora计划了许久一直翘首盼望的那一天。
这是斯佩多和薇薇安冷战的四十天,彭格列的其他守护者在这一个月内已经全部被他设计调离了彭格列总部,而Giotto在今天更是有急事要出远门——当然,这也是他事先就计划好的。
可以说这是绝妙的时机,而Sivnora需要做的只有带着他的亲信,在今天晚上攻下彭格列总部,取
得首领的位置。
到时候Giotto和其他守护者就算回来了,彭格列也早已易主了。
当然,表面上是驻守总部的最后一个守护者,而暗中却是筹谋者之一的斯佩多,早在前一天夜里就带着薇薇安一同离开了彭格列总部,给Sivnora制造机会的同时也撇得一干二净。
白天的一切都是为了晚上的行动做准备的,至于彭格列总部内的情况,斯佩多可以靠留在总部内的亲信、以及几个被他控制的部下得知。
一切布局全部稳妥,接下来就等着最后的时刻来临。
“我先出去透透气,斯佩多先生。”
白天一整天都待在室内的薇薇安看了看时间,然后望着身边的男人说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斯佩多看着差不多是要到了Sivnora动手的时间了,想着接下来要随时与彭格列总部方面取得联系,那些血腥的事情他也不想让薇薇安,于是点了点头。
“路上小心。”
这么说着,他有派了几个一起带出来的手下,让他们跟在薇薇安的身边保护她的安全。
薇薇安看了看那几个护卫,却也没有拒绝。
她只是细细地看着斯佩多好久,最后也不管屋内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场,直接就吻上了斯佩多的唇,深深地。
斯佩多先是为薇薇安的大胆举动吃了一惊,随后也没有多想,只是顺势加深了这个吻,过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与差点窒息的薇薇安分开。
“我先走了。”
薇薇安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热吻而染上了些许情|欲,低沉沙哑却又有说不出来的蛊惑。
“再见,斯佩多先生。”
“再见,我的小女孩,”斯佩多不疑有他地笑笑,“路上小心。”
“嗯。”
薇薇安再一次深深地看了斯佩多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他们暂时停留的小酒屋,向约定的地点赶去。
斯佩多派去的四个人紧紧地跟随在薇薇安的身后,他们原本以为薇薇安只是在漫无目的的散步,但是渐渐地才发现她似乎走得太急了,还没有等他们有时间多想,预料之外的人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薇薇安小姐,请小心。”
四人不加多想地挡在了薇薇安的身前,警惕地望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一行人。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些一早就被斯佩多大人调走
的人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却也明白,如果薇薇安出现三长两短的话,他们也活不成了。
但是还没有当他们有所动作,背后受到的重击和昏迷前最后看见的身影,让他们全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薇薇安……小姐!”
“你……”G原本还以为要先解决这几个小角色,然后才能抓住薇薇安去见斯佩多,谁知道薇薇安的举动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现在人在小酒屋,”被所有人注视着的人并没有理睬G,她只是径直向Giotto所在的地方看去,“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指的是哪里。”
Giotto看了她片刻,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向她点了点头,“谢谢。”接着便急急忙忙地带着所有人向斯佩多所在的地方赶去——除了阿诺德以外的所有人。
“先生。”
薇薇安……或者说V向阿诺德欠了欠身,态度恭敬有礼,姿势也依然是标准如旧。
不知是不是阿诺德的错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影与他记忆中每次长期任务结束后,回到伦敦宅邸时看见的人影产生了叠加——白色的衬衣与黑色的西裤,已经在这现年蓄长的香槟色的长发用黑色的丝带绾起,双手带着手套,脸上没有表情。
除却那件黑色燕尾服,一切的一切都和曾经看见的画面一模一样。
“任务结束了,V。”
他说道,也结束这四年多以来禁锢在V身上的枷锁。
从现在开始,眼前的人不需要再伪装成其他人,不需要再用其他人的名字出现在其他人的身边。
她只是他的管家。
“Yes,”V将右手置于胸前,深深地欠了欠身,再一次向阿诺德行了一个标准得堪比教科书的管家礼,“my lord.”
当阿诺德带着V来到了斯佩多所停留的小酒屋时,Giotto等人与斯佩多的谈话已经差不多要进入到了尾声,看到可以说是自己的宿敌与完好无损的“薇薇安”一同出现时,斯佩多无论如何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
这个“薇薇安背叛了他”的现实。
“原来是你……”之前看见Giotto识破了他的计谋、甚至在众人的质问之下也没有产生过任何动摇的斯佩多看着“薇薇安”,双眼中写满的,是与那四个侍卫被敲晕之前所相似的情感。
归根结底,只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
“Nufufufu……我怎么也没想到,背叛了我的人……居然会是你,薇薇安。”
“我并不是什么薇薇安,而是V,你口中的薇薇安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V的语气依旧冷漠,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斯佩多而言,或许可以用冷酷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效忠的对象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又哪里称得上是背叛?”
“你不过是被我欺骗罢了。”
Giotto见着势头不对,纵使之前对斯佩多产生再多的失望,在看到了这一幕之后也淡去了许多——斯佩多对于薇薇安的感情他也是看见的,曾经心爱的人如今用这样的面貌、这样的语气站在他面前说着这样的话,无论是谁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承受不住的。
“如果把这张椅子让出来能够阻止彭格列内部的争斗的话,那么我便退位吧。”
Giotto看着自己的雾守说道,“接下来是把彭格列推向繁荣也好、还是逼入毁灭也好,都看你们自己的了。”
留下这句话的Giotto再也没有看自己昔日的雾守一眼,只是转身带着其他的守护者离开了斯佩多暂居的小酒屋,黑色的披风融入了夜色之中,决然离去的背影还有那披风在空气中划过的黑色弧线斩断了曾经的羁绊、也斩断了彭格列一世家族的历史。
此后,这个位于地中海的小岛,便是彭格列二世家族的舞台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曾经的彭格列初代家族以后世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地与二代目家族进行了交接,然后在短短一个星期之内各奔东西,据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过任何的交集。
Giotto受到了自己异国好友朝利雨月的邀请,远渡重洋来到了位于太平洋的岛国——那里同样也是朝利雨月阔别多年的故乡,而身为Giotto青梅竹马的G自然也是一同前往。
身为大地主之子的蓝宝原本也想跟随着自己曾经的首领一同离开,但是由于父亲的去世,不得不接手自己父亲生前的工作,撑起自己的家族——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被逼迫着站到了第一线。
早已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主的纳克尔拒绝了朝利雨月的邀请,而是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几件神父的外袍和一本圣经来到了国中国的梵蒂冈,继续着自己作为天主教教徒的生涯。
至于曾经的彭
格列云守兼门外顾问,阿诺德的目的地自然并不难猜。
西西里岛某码头,作为曾经最游离于家族之外的存在,阿诺德反而是这些离开意大利的人中最后一个离开这个岛屿的。
“薇薇安小姐。”
就在阿诺德和V等待着上船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着着西装革履,相貌普通的男人轻轻地拍了拍V的肩膀。
V一怔,刚想对对方说“你认错人了”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拿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她的面前。信封的中央微微鼓起,好似里面放了除了信以外的东西。
“这个是斯佩多大人让属下交给您的,薇薇安小姐。”
“斯佩多……”
V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阿诺德却已经开口,“要走了,V。”
“是,先生,”V点了点头,再一次看向那个男人的时候,却不由地怔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她眼中的男人,是斯佩多的模样。
——带着戏谑的笑容,靛蓝色的双眼之中却依旧写满了温柔。
然而再一次看向他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依旧是那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平庸至极的脸,带着几分憨傻懦弱的表情——哪里还有斯佩多的影子在?
更何况今天是彭格列二世的继承仪式,作为彭格列二代雾守的他,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意识到自己在青天白日里都发生了错觉的V皱着眉,却还是接过了男人递交给她的信封,接着立刻提着自己的行李跟随着阿诺德走上了甲板,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等到她停下脚步回头看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船在十分钟之后缓缓地驶离了码头,有不少的乘客站在向着码头的一侧,挥手冲岸上的亲朋好友们告别,一如她四年多之前离开伦敦时的情形。
虽然她很怀疑无论是站在船上还是站在岸上的人,究竟能不能从人群中找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不喜与人群接触的阿诺德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中,作为管家的她虽然应该时时刻刻地跟随在自己主人身边,但是她最后还是停下脚步,将那封“斯佩多交给薇薇安”的信打开,却发现里面除了一张薇薇安与斯佩多的合照外,还有一枚戒指。
——无论是她还是薇薇安都没有见过的款式。
戒指上还缠着一张纸条,上面的话却让从始至终都是冷漠看待一切的V都怔在了原地。
像是魔障了一样,她提着自己的行李转身向甲板上跑去,越过了已经渐渐散去的人群向码头的方向看去,可惜的是,她真的如同自己之前嘲讽的一样,无法看清码头上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
而码头上,送行的人已经渐渐地离开,那个先前给V送信的样子的男人来到了一个有着靛蓝头发的男人身侧,他恭敬地向男人鞠了一躬,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看他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怕极了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斯佩多大人,首领让我请您回去。”
“Nufufufu……被看穿了么?彭格列的超直感果然一如既往地厉害。”
斯佩多轻笑着,却也没有立刻离开,他只是看着渐渐远去的、载着他的宿敌与最心爱的小女孩的游轮远去,直到船桅也消失在海平面,消失不见。
他们的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产生交集了。
他们两个,终究还是无法伴随着对方一路同行。
“走吧。”
等到再也看不见游轮的影子之后,他终于转身,向着与船航驶方向相反的地方离开。
“回彭格列总部去。”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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