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隐约感到周氏已不再是往日那个爽快利落的小姑娘了,那时的她聪慧直爽,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总是单纯的。
现在的她比往日思虑的更周全,更精明,并非三言两语能哄过的了。
周氏所说的赵氏早有思虑,也有了安排,却不懂周氏又为何提及nAd3(
周氏也并不拐弯抹角,道:“我本是个妇道人家,年纪又小,并没读过几本书。可从小在京里长大,也耳濡目染的闻得了制衡二字,听父亲讲医理,因知世间万物无非讲究个‘衡’字罢了。”
赵氏听的连连点头,十分赞同。“旁的不说,只说人的身子,倘或阴阳失调便要生病≥是人的心里有什么不平,也要生出事端来。人如此,家如此,这世道何尝不是如此呢?”
周氏笑了笑。“正是这样的道理,所以,老爷一味的抬举钱家,我是不赞成的。现下还好,倘或哪日将钱家喂起来,一家独大,那个时候究竟谁是主子,恐怕还不知道呢。”
赵氏激动的拍手道:“少奶奶真真是见解不凡!只可惜,奶奶能想到,这知府大人偏偏是想不到的!”
周氏低眉轻笑。“自古以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钱家一味的塞银子、塞美人,纵是个高僧也要被他们哄的忘了修行,何况老爷这样一个凡人呢。”
赵氏苦笑。“倒让奶奶说对了,银子美人我们有的是,可惜老爷不领我们的情,如今我竟是有万千的手脚也都施展不开了,不知奶奶有何高见?”
周氏神秘一笑。“又何必非要老爷领齐家的情呢?只要让他不那么领钱家的情便是了。赵夫人手段多的是,倘或再有我呼应,怕是不难。”
听了周氏的话,赵氏知道周氏这是有意抬举齐家,可她不禁迟疑。
见赵氏不说话,周氏眉梢一挑,“怎么?信不过我?”
赵氏忙道:“不是信不过奶奶,只是之前的事儿闹的不愉快,我是怕奶奶再也信不过我了。”
周氏爽朗一笑。“我自然是信不过你的,但我相信,你也不想看着钱家日益强盛,只要这样就够了。何况,太太的手段我见识过,对于太太耍手段的本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想到齐煜的事,赵氏还是不安。“少奶奶当真不忌讳那件事了?”
周氏轻叹:“以前太太在世的时候就说我势利,没用的事儿我沾也不愿沾,更别提惦记在心上了。齐煜的事……”
说到齐煜,周氏觉得心口一紧,还是隐隐难过,她苦涩一笑。“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我也不愿再多想,只盼着日子久了,能慢慢淡忘。”
周氏的果断与气度让赵氏不禁赞叹。
如周氏所言,江善德这样一味的抬举钱家,时间越久,齐家就越难有反击之力。
如今江善德不肯领齐家的情,那么齐家想要翻身唯一能够依仗的,就只有周氏了。
想至此,赵氏颔首,恳切道:“奶奶是个伶俐的人,既奶奶能信得过我,我必不辜负奶奶的期望,日后唯奶奶马首是瞻,任凭吩咐。”
周氏微微一笑,道:“也望夫人回去能多劝导齐煜,让他好好过他的日子,别再想别的了,也定要他别再像如今这样冲动,难保被坏人利用了去。”
赵氏感动的连连应声,又与周氏寒暄了几句,起身离开。
直至正午,江家才送走了上午的来客,抽出时间用午膳。
这日的午膳仍是两大桌子,气氛相比年夜饭更加沉闷压抑。
虎子无心应酬寒暄,总是担忧的看着周氏,每每被周氏狠狠瞪回去,便不敢再看。
玉凤只简单动了两筷子,便借口不适离开。
钱姨娘见虎子和周氏不断看彼此,笑道:“少爷和少奶奶还真是恩爱呢,吃顿饭的功夫还不停的眉来眼去!”
虎子被说的红了耳根,江善德不知内情,只当他们恩爱,笑的满意。
周老爷则是面色铁青,瞪了周氏一眼。
钱姨娘见状又笑道:“哟,这少奶奶瞪人的样子,竟和周老爷一模一样呢!”
钱姨娘话音落下,屋子里气氛更凝重,只她一个人没心没肺的大笑。
周氏低声斥道:“你不说话会死吗!?”
钱姨娘的笑声戛然而止,忙低头乖乖吃饭。
周氏声音虽低,偏偏屋子里寂静,大家都听到了。
众人紧张的看向江善德,本以为他会发怒,谁料他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随即,众人也都跟着他一同笑了起来,连周老爷和王夫人也难得展出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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