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上路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自从驶出市区,就因为公路上的蔼蔼积雪而步履维艰,轰轰的发动机吭哧吭哧地散发出浓重的柴油味,还有乘客们拥挤在一起厚重的棉衣挥发出来的汗酸味
临近年关,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的“小年”了,这辆一天两班的从市汽车站开往二道沟的大客车上满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打工仔学生和探亲归省的孝子贤孙
嗡嗡嗡的嘈杂声中,几个站在过道背上挎着八成新的皮挎包的,口音很怪异的打工仔嗓门特大,旁若无人地吹嘘着自己一年来的收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刚从北京城打工归来似的,每说一句话,都会炫耀地在话音末尾拖长出一个“儿”字音,罕不时地一扬眉毛,不屑地瞥一眼身边几个用好奇羡慕的眼神凝神倾听的本地打扮的年轻人,故意来一句:“再过两年,咱也能成为北----京----人!”
坐在大巴车司机后面第一排座的,已经是第七次或者是第八次听到这句腔调怪异到可笑的“北京人”,连续两个寒暑假没回家的云彩,她终于受不了了,视线从站立在车门口的那个一直紧蹙眉头思索着什么的大男孩脸上移开,转动水晶一样清澈的眸子,对不远处那几个在北京烤鸭熏陶了几天就忘乎所以的小年轻翻了翻白眼,却不想此举正中人家下怀,自己的高谈阔论终于引起车上唯一一个就算是在天安门广场上都难得一见的真正美女地关注,那几个外出打工仔喜动眉梢一个头发焦黄还梳了几条小辫左边耳朵上惊世骇俗地穿了个洞带了个大耳环的小白脸----一看就知道是理发店给人洗头的小工,连理发师助理都没资格混上----夸张地尖叫,“哇,美女终于看我了!”
云彩面色一沉冷冷地瞪视一眼,正要跟着起哄的同伴和附近地另一些年轻人眼皮子一痛,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不约而同地暗自猜测:这小妞不是好惹的……
长发飘飘,身材窈窕长相清纯甜美(此句形容引用现军,连同云彩这个名字一并向随便写写致敬,祈祷更新……)的云彩是第一个上车地,也因此,除了中间有几个老眼昏花的老大爷老大娘,就连两个缠在父母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地七八岁小男孩小女孩都会时不时地拿眼睛盯着她看,一眼不眨的样子,纯净的孩子眼眸里有云彩很少见到的真正的爱慕之意
可是云彩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从家乡到北京,从全校只有三十多个学生的小学母校到汇聚国内外数万师生的北师大,男孩子的爱慕,女生地嫉妒无果后的羡慕,师长的赞叹关注……太多了,她早就习惯了,除了在前年考上北师后低调地再也不给自己添置任何更吸引眼球的好看衣服外,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坦然地面对陌生人的眼光,不管那是真诚的还是虚伪的,除了有限的几个知心朋友美貌让她将自己隔离开外界的环境
可惜云彩并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低调,也许她表面上的美丽被掩饰了,可由此而发地神秘气质更加谋杀别人的眼球这个道理是在不久后一个比她还小三岁的高中生告诉她的
此时,云彩就在看着他,跟别人毫不转瞬地盯着她看不一样,矜持的才女装作随意地转动着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眸让人以为她的眼中没有任何人可只有自己才知道:车门口的那个大男孩----可能是个高中生吧,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地气质
深沉?有一点沧桑?好像不是忧郁?可能!
总之很复杂不应该出现在那样年轻地脸上的成熟气质,看起来很有魅力……
当云彩心头闪现出“魅力”这个词汇时,被自己吓了一跳,马上想起了同舍好姐妹地那句经典爱情分析:当你觉得某个男人很有魅力的时候,你距离沦陷也就不远了……
脸蛋火烫地垂下了头,云彩暗暗嘲笑自己:呸!这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屁大点孩子罢了……
重生前就三十多岁的陈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诋毁为小屁孩了,事实上,他可能是车上唯一一个未曾注意到云彩的人----就连本应该在这样险恶的雪后天气下专心开车的司机大叔都不由自主地通过反光镜偷偷地张望,可惜车上人太多,云彩又正好坐在驾驶座的后面,顶多能看得到美女飘柔黑亮的头发,但散播在前车厢左近的淡淡的少女体香,也足够猥琐的大树狗一样抽着鼻子,色眼ⅿⅿ地把着方向盘,暗自流着口水:印象里从没见过,想不到下边的郊区也有这样的美女……
厚厚积雪下装了防滑链的大客车颠簸不定,车上的乘客就像是汹涌海浪下不甘心被冲上岸的鱼,挣扎着,疲惫地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看一眼说不上什么时候撞在自己肩膀的旁人,都盼着早点到站,再也不用受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