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一镇回来,晚上安源没去吃饭,他有这项权利。他的职务决定了他在营部里的相对自由,虽然他不是军官,而只是个即将满三年的老兵。他把家囡寄来的字典轻轻地放在书桌上的右上方,拿起杯子大口大口的喝了两口水,水很凉,沁到了胸口,颤栗了一下。啪得倒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安源怎么办,我们快走吧,快走吧……我怕
有些零星的记忆总像一面摔碎了的镜子躺在地上,照出一个人残破的脸,扭曲痛苦的脸。表情在它的上面显得模糊和失真。过往的某一个角落的时间好像依旧响着嘀嗒嘀嗒的声音,刺痛人内心脆弱的地方。这种痛总是单纯,单纯的阵痛。
安源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不敢再去想,回忆有时候需要勇气,而他觉得自己一直的敏感和脆弱。他有时候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没有担当。他觉得他还恨是好的,他害怕有一天连恨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那么人性就真的完全被封存起来了,安放在一个内心温暖安全的地方。但是它不会萌芽成长,人性不具备这种特性。
傍晚连队战士的生活是丰富的,打牌、阅读、乒乓、电脑。安源走过活动室,那里的灯光亮堂堂的。一个人穿过营房径自走向篮球场,在篮球架下坐下,暗暗的,冷冷的风。烟迎风燃的很快,烟丝的星火一闪一闪的,快燃到指尖,烟灰却还没有折断。
“谁啊,这是?”
安源转过头,他辩不出人是谁,只是个女声。他向询问的声音答了声:“是我。”
“哦,安干事,你怎么坐在这里啊。”
桢奇走近站在安源跟前。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光,安源觉得那是动人的。
吸了口冷气他说:“没事,就是出来坐坐透透气。”
“别在这里坐了,晚上怪冷的。对了,我叔叔噢不张营长正找你呢。”
安源掐掉了烟头,马上起身。
“在办公室吗他人?”
“恩,刚吃完饭,现在应该回办公室了,你快去吧。”
“谢谢。”
安源走了很远,回头看桢奇,她还站在那里。
安源急急的一口气跑到二楼张营长办公室有些喘。
“报告。”
“进来。”
“小安啊,正找你呢,坐坐。”
“谢谢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