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事情是令人无力的,楠庆和安源同样也是无力的。他们有了很多的默契,这种默契或许也建立在这种无力上。
书上说在印度,人们为了驯养幼象(防止它们逃跑)而将它们拴在一棵大树或者别的难以撼动的物体上。不论小象如何挣扎也不可能逃跑。天长地久,这样挫败感逐渐发展成为完全的放弃。努力过那么长的时间,失败了无数次,它终于相信,不管怎样它都不能挣脱束缚。结果,一头成年的大象即使体重数吨,也会守着一根小小的树枝,它已经不懂得尝试逃跑了。我们在生活中也很容易陷入同样的处境,如果有人不断的告诉你,平庸是无法摆脱的,环境是不能改变的,久而久之我们就变成了那头象。
安源被自己的愧疚定义成了罪人,楠庆被一种漫长的感情变成了累人。他们都在对自己反复的说着什么,然后不断的形成一种暗示,那是一个具有强大吸力的黑洞,带走了所有的自我。
楠庆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安源,就像她自己不知道如何再继续在某条路上走下去一样。她只是在一个寂寞的空间里辗转,清晨推开窗户看着逐渐生动起来的街景感到安然。她轻声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眼睛扫射了一遍书架上摆放的书。她拿下一本,不是严中杰的。无精打采得翻看几页,她对于书本和文字过于的依赖。其中尤其依赖他的文字,没有那些文字她会觉得感受不到他。
新年过后,报纸需要改版,严中杰的栏目被撤了下来,只是他们听说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后来,楠庆从和冯主任的交谈中才知道,那是严中杰个人的意思。她坐定在办公桌前,电脑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突然觉得它们都开始活过来,开始乱窜和混乱。安源在对面看着她,几秒钟后他又低下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那个第四版上的固定的位子,那个严中杰写了几年的专栏就要没有了。楠庆打开报纸,那些语句深刻淡定,它们只属于他,他的风格、口吻、思想、观点。她知道,严中杰再也不会在每个月固定的准时地时候发来邮件,即便他常常只是附带一小句祝福和安慰的话语,那也曾让她感到安宁。
他在哪里呢,此时正在做什么,快乐吗或者不快乐。人在想望一件事的时候,总显得全世界都寄托着希望。她相信严中杰一直在放逐自己,他无法再集中精力于感情,他可以将它们释放在文字里,但是不能在让它们蔓延于思想了。
有种意志决定你的微笑,有种基因并不为了爱上某人而改变。
荷城莲花(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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