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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春和景明念君时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直到门口负责站岗的卫兵跑来说将军回玉泉官邸了,周围的侍卫官,副官等一行这才回过神,带着易泽北和韩青山也准备离开。

易泽北这回是真的急了,本来是要借这机会好好拉拢韩青山的,可易之南倒好,就这么撂下人走了。他是潇洒,他易泽北就苦了!

韩青山这回很好说话,跟着一众出门,也没找茬,只是一语不发的由他们带着路,突然,他转过身,对走在身后的宋秉仁说,“这李小姐到还真是个美人。”

宋秉仁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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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第二十六章

易之南走得急,扔下张士兆一行,和李念君两人单独坐着车就往玉泉官邸去。

“放手。”易之南的手从刚才就一直抓着李念君的手腕,她吃痛叫道。

“不放!”他生气的把头瞥到一边,不再去看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脸,而他的前臂肌­肉­绷紧,手上越抓越牢。

“等一下,老赵,去玉泉刚刚那个路口不拐弯。”一路上他只顾着生闷气,没注意到行车路线。

老赵不理他,只管自己往前开。

车子连续碾过了几个路面小坑后,终于在一条颠簸崎岖的小路上停了下来。

“易将军,没走错,这送您去阎王殿的路,小的可熟的很!”一管

瓦尔特PPK型7.65毫米的口径的枪口正对着易之南,同时司机座位上的人转过头来,他的头上顶着大毡帽,挡住了半张脸,即便如此,易之南也知道这决不是他的司机老赵!

“朋友,易某自问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要是哪里做的不周到,易某先赔个不是。要是朋友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也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的伤了和气。”

“少废话,下车!”

下了车,易之南略看了一眼四周,该死,荒郊野外,就算救援来了,也来不及,而且这里极有可能有伏兵。

“放开小姐。”大毡帽用枪指着那紧抓柔荑不放的手,“快点,我有耐心,我的朋友可没有。”他说着朝易之南脚边放了一枪。

“朋友,男人的事,犯不着扯上女人。”易之南不受威胁,仿佛那管指着他的不是瓦尔特而是小型礼花。

“哦?”大毡帽大笑两声,把头上的帽子取下往地下一扔,“李小姐,快过来!”

大毡帽下,是一张年轻的略显稚­嫩­的脸庞。

“阿飞!”这突如其来的碰面叫李念君一惊,她原以为自己是遇上刺杀了,没想到居然是阿飞。当下什么也不顾了,甩开易之南的手,就往阿飞身边跑。

“小姐上车。”

李念君头也不回的钻到后座,阿飞等她坐定,用枪指着易之南一边往车上后退。

终于阿飞坐回到驾驶座上,他抬起手正要举枪在易之南身上捅个窟窿,却被李念君拦住,“别!阿飞,别伤他。”

阿飞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直看得李念君莫名心虚,他也不说什么,蓦得收回枪,脚下一用力,踩着油门直往前方而去。

“李小姐,饿了吧,等出了林阳城就好了。”阿飞控制着方向盘,带着点歉意对李念君说道。

李念君对他笑了笑:“没事。”

她在说谎,现在她是真的饿了,从刚才阿飞的出现到现在,她只觉得汽车载着她一直在兜圈子,天都暗下很久,还没出林阳城,只怕是不好出了!

阿飞到底是低估了易之南,或者他是低估了北军的行动力,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林阳东西两个出人关口都被戒严,只准进,不准出,这会儿他只能开着车乱晃,

不行,这样下去一定都走不了,而且虽然已经中途换了辆车,把原先那辆标志­性­极强的官车换成了现在的小货车,可时间再久,凭借易之南的情报网络一定能查到。

陆路是走不通了,水路或许还行。阿飞这样想着,脚下一记刹车:“李小姐,我们现在去码头。”

车不能再用,李念君跟着阿飞走到了码头。还好货运码头离他们不远,

天黑的码头上,每条船和岸上仓库的门口的灯照的整个码头通亮,阿飞带着李念君隐在暗处的一个大货箱后面。他们正伺机混上一条货船,只要船一离岸,那么他们就算是逃脱升天了。

突然,一声刺耳的枪鸣在码头上空响起,惊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两人。一时间只听到整齐的刹车声,和列队声。码头闹哄哄一阵后,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李念君吓得屏住呼吸,生怕一个动静就会被发现。

“听着,上头有令,都给我仔细搜,要是漏了,自己提着脑袋回去!”不出意料这是来抓她和阿飞的人马。

他们躲在这里货箱后面,迟早要被发现,怎么办?怎么办?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难道要她就这样束手就擒?绝不!绝不!

阿飞抓住李念君有点发抖手,在她的脸上看了半天,找到他要的答案,豁出去般道:“小姐别怕,阿飞这条命就算交代在这里,也定要小姐平安回到九哥身边去!”

“阿飞!”

阿飞对着她摇了摇头,笑了笑:“九哥是阿飞的大恩人,小姐则是九哥的命,阿飞说什么也要保得小姐周全。”

“这里离岸边那条船已经很近了,等到它起锚的时候,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然后从船尾爬上就可以离开了。”阿飞说着他的计划,顿了下来,“小姐会游泳吧?”

“会,我会!”

“那就好,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小姐只要往前游,爬上船,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

“没什么,小姐别怕,阿飞会在左右保护小姐。”

搜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快得多,那边船还没起锚,这里眼看着就要被发现,阿飞带着李念君小心的撤到岸边,在一箱又一箱货物码成的墙堆掩护下,悄无声息的下到水里。

“噗通,噗通”两个微弱的水声,没有引起岸上搜查的注意。手电在水面上快速掠过,就又回到了陆地上,继续探照一箱箱的货物。

甫一入水,李念君就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这三九严寒天的江水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夜晚,她触手都能摸到江面上的薄薄的一层浮冰。

“小姐,还好么?”

“没事,我没事。”她抖着声回答着。

阿飞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冻得四肢僵硬,似是进了冷库的冻鱼,连发抖都没了力气。

“小姐,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往前游。”

李念君伸手在江面上划开一道道水纹,往前方亮着灯的大货船奋命游。

她不能停,因为只要她一停下,不是被捉,就是被这江水活活冻死。她只能在心里默念白春和的名字,靠着他来激励自己。

快了,快了,十米,五米,她就要到了。

“砰!砰!砰!”从她的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枪声,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只发出闷闷的声响。

李念君顾不得回头,她不敢去想,狠狠咬紧嘴­唇­,奋力朝着货船的方向往前游。她的手臂都要挥断,她的腿不断的拍打着水面,她的手指和脚趾已经感觉不到冷,她冻得失去了肢觉,她脸上的肌­肉­也是僵硬的,一股滚烫的液体在她的脸庞淌过,这冰冷的江水什么时候变烫了?

“起锚!”船上大副下令,汽笛长鸣。

李念君两手扒在船舷边,不停喘着粗气。货船即将起锚,她不能多等,咬着牙往船身上攀,可她已经饿了半天,加上刚才在水中停留些时间,体力不济之下,刚攀上又顺着船身滑了下来,怎么也翻不上。

幸好有巡逻的水手看到船舷一侧的情况,及时出手,才让她不至于再掉回江了去。

湿漉漉得趴在甲板上,她的外套,鞋子在下水前就脱了,身上只留一件夹袄旗袍,凌乱的发丝黏在额前,她感觉自己来不及呼吸,肺都要炸开来。

“李小姐!李念君小姐!”隔着江水在码头的另一边传来隐约的呼喊声。

谁?谁在叫她?

李念君胡乱用手在脸上抹开水珠,猛的抬头往码头那边看去。

船渐行渐远,声音越传越模糊,通亮的码头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围着一个黑­色­的小圆点。

一声枪响后,那个小圆点一头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是……那是……

“阿飞!阿飞!”

隔着茫茫水域,在黑­色­的江面上,不知为何,她竟可以看清那个小圆点是如何中枪,如何倒下,如何鲜血直流……她甚至能感觉到子弹穿透肌­肉­直抵心脏的痛楚。

“阿飞……阿飞……”她从甲板上站起来,跑到最前方,对着码头上那个小圆点不停喊着,渐渐的,一股酸楚的热流从胸腔蔓延到嗓子,哽住了她的声音,可她停不下来,身体里像是注入了莫大的力量,让她扯着嗓子,不停的发出秋雁般的悲鸣。

林阳江的上空那嘶哑凄厉的呼唤一直盘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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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第二十七章 摇曳的灯火投在江面上,一阵风起,成了点点碎金。李念君一遍遍喊着阿飞,她的声音被潮水的声吞没,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船甲上。

“玩够了吗?捉迷藏的游戏还有趣吗?”一双马靴出现在她的眼底,她已经­精­疲力竭,没有多余的力气去争辩。

对方显然不想让她有苟延残喘的机会,俯下身子凑到她苍白的脸庞,借着月­色­和船上昏黄的灯光,好兴致的开口道:“怎么这么狼狈?才几个钟头不见,怎么就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说完他似乎还极为怜惜的扶上她冰冷潮湿的身体,沿着腰线,他的手指亲昵的贴着她的身体,抚上她的脖子:“你都冻坏了,我们这就回去,我保证,马上让你热起来。”

厚实的裘皮大衣裹上孱弱的她。李念君在发抖,易之南知道那是她在害怕,怕他!

­阴­阳怪气,拿腔拿调的易之南这样对她说话比江里的浮冰还要刺骨,李念君的大脑像是失控般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肌­肉­,她不停的颤抖着,她看着易之南像是看见一个无限恐惧的黑洞在迅速的吞噬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玉泉官邸的,易之南一下车就拽着她的手臂像拖麻袋一样拖着她一个劲往楼上冲,也不管身后的她跟不跟得上。

踢开主卧门,李念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扑趴倒在印着富贵花开的厚长毛羊绒地毯上,很快她身上的衣服沾得地毯上显出一大块湿濡的水迹。

“你让他们杀了阿飞!”

易之南从浴室里取出­干­毛巾俯下身子替她擦头发,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居然还在关心别人:“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这份闲心?”

“你杀了他,你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哼~”易之南冷哼一声,“当贼的喊捉贼。”

“怎么,汉庭将军现在是要挟恩求报?”

他忙不停的手顿了下来:“对,我就是挟恩求报,那又如何!”

“你……你……”她气得糊涂,一时间尽找不到词骂他

“我最讨厌别人用枪指着我。谁敢用枪指我,我就会让他吃枪子。”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那个时候没让他开枪?”他的两根手指支起她的脸对着自己。

“不会。”在天堑山上他救过她,所以她从没想过要他死,更不提杀他。

“很好,你该庆幸他没有开枪,否则我不会只让他留下一条腿。”

“你,你是说,阿飞没死?”

“我易汉庭从不杀忠义之人。”

他说完这句话,又起身去换一条新的毛巾,走不到半步他突然转过身子重新蹲回到她的身边:“你看,我都被你弄糊涂了,这样擦怎么­干­得了。我有个更快,更方便的方法,想不想试试?”

“不要!”两个字冲口而出,脑袋根本来不及思考他说的“方法”,这是面临危险的时候会产生的动物般的本能反应。

“你太不乖了~我已经陪你们玩了大半天的猫捉老鼠,我们该公平些,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不要!”

李念君来不及站起来,缩着身子往角落里去。她慌得乱了分寸,不往门口跑,反而落在死角里。

等她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时,已经错失了扭转乾坤的良机。

“不要总对我说‘不’。”他不紧不慢的散步似的悠然迈步到她的角落。看到猎物在自己的陷阱中挣扎,他反而不再焦急:“我知道女孩子总是喜欢口是心非,不过我听腻了,所以……”

他迅捷的将她从地上抱起,压在床上,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他的­唇­抵着她的:“我不会再让你说一个‘不’字。”

她反抗的声音被他吞没在­唇­舌的纠缠中,她死命的扭头躲开,却激起他更大力,更强猛的反噬。

他意乱情迷,摸到她旗袍下摆的开叉处,手上使力想直接撕开,可湿了的布料韧­性­更足,他连扯了几下都没成功,耐心顿失,两只手攀上­精­巧的凤仙领,使了个巧劲,单薄的夹袄旗袍就成了敞开的大斗篷,松垮垮散在她的玲珑身段上。

火热的身躯强健的压在她身上,她知道这回逃不过了……

她的心不断喊着一个名字:白春和,救我!白春和,救我!

他会来的,他会像上次在天堑上一样,恍若神祇的出现,救她脱离苦难。她相信,只要不断得唤他,他会来!

可是为什么,她的旗袍被撕烂,他没有出现;她的肌肤被撩人的­唇­舌膜拜,他没有出现;她的锁骨被人销魂的啃食,他还是不出现……

白春和,白春和,白春和……

终于她绝望的闭上眼,他不会来,李念君知道,白春和不会来,她终是逃不过这一夜。

血气喷张的热度贴着她的身体曲线游走,易之南埋头激|情的吻着,嗅着,描摹着。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我要她!我要她!

他控制不住那个被关在心底深处的野兽,他也不想在控制,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有一把火在烧着,烤着,他发誓他会对她好,他会爱她,他要拥有她,他不能再等,他等不了,他不要再等!

李念君的手失去气力,软了下来,不再推拒他紧绷坚硬的胸膛,但她似乎不愿意触碰他,手缩放在枕头的两侧。见她终于屈服于自己的强势,一副娇柔棉软的样子,易之南的心也软了起来,他开始放慢动作,恋恋轻柔的吻她。

枕头下触手一片冰凉,那是……绝望中的绝望,她再无退路。

“噢……”沉醉于凝脂玉香的易之南突然闷哼一声,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几秒之前,他眼前银光一闪,到底是行伍出身的人,反应迅速,一抬手隔开刀锋来势,刀尖擦着他的右臂而过,在前臂处划开一道猩红口子,然后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一记闷响。

“你……要杀我!”

银­色­小巧的OPINEL安静的躺在地板上,它和它的主人这次再也不能克敌制胜。

OPINEL,OPINEL,白春和送她傍身的法国国刀,没想到第一次出刃,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势。

李念君颓然的躺在床上,看着易之南的前臂淌着血,冷冷笑道:“要我委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很好,很好!”被激怒的雄狮又痛又急的大吼:“你怎么不看准点,往我心上捅!李念君,李念君,你好样的,你好样的!”

他从床上跳下来,一阵翻箱倒柜后,将她所有的行李都搜了出来,然后一把打开落地窗,寒风灌进了温暖的房内,吹散了一室旖旎。装满行李的箱子,被他猛地从二楼扔下。

她的信,她的匕首,她的白衣,都被他无情的扔掉,她的心呢?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已经装在里面的人也扔掉?

易之南扔完东西也撒完了心头的气,开始扯自己身上的衬衫。

他把自己的随身配枪丢到她手中:“下次用这个,更痛快!”

这次出乎意料,她不再开口,反而乖巧的躺在原处:“我欠你一条命,你非要要回去,那就拿回去吧……”说完,她不再看他,闭上眼,等待最后的黑暗时刻。

她欠他救命之恩,他欠她求命之德,他和她的这笔糊涂账怎么算都算不清。

没有人能听到从心底发出悲鸣,身不由己的人,陷在奈何天里。

在她最痛的时候,她听到他俯在耳边,喘息着承诺:“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好的,我保证,我保证,你要什么?只要你要,上天下海我都给你弄来!”

可惜,无论他说什么甜言蜜语,无论他如何山盟海誓,她都麻木僵硬的毫无反应,她什么都不要,因为是他,所以她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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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第二十八章

“二少,玉泉那边的电话。”今天一早易之南就到了行辕办公室,张士兆见他半步不离,时不时看墙上的挂钟,又不停瞅着桌上的电话,就知道他在等这通电话。

易之南接过听筒,听了不到一分钟就挂了:“士兆,我回去看看,等下的餐叙帮我推了。”

“二少,可是韩青山他们都快到了。”张士兆见他从衣帽架上拿起大衣,就知道拦不住。

怕是玉泉的那位不大好,昨天下午到晚上除了边防守军之外,几乎整个北军都出动了,设关卡的设关卡,区域戒严的就戒严,人心惶惶的闹了大半天,手底下几个贴心的还以为是抓什么重要人物,没想到忙了半天,最后在码头那边显了真佛,昨晚李小姐和二少回去的时候,二少那张脸绷的死紧,这会儿又急着赶回去,诶~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张副官,二少不在?”宋秉仁推门进来。

“您老赶巧了,前后脚,二少刚走。”

“玉泉?”

张士兆抬头冲宋秉仁眨了眨眼:“宋总长,难怪二少总夸您老神机妙算。”

宋秉仁那张老脸扯了扯面皮拉出几道笑纹:“这李小姐怕是比十万北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将军。”陈姨端着餐盘在二楼玄关欲进欲退。

看了眼冷掉了饭菜:“一直都没吃?”

“没,一早就送了,这是第四回了,一筷子都没动过。”

易之南拧着眉接过餐盘:“我来。”

一踏进房里,昏暗的光线让他隔了几秒才适应过来,和他早晨离开的时候一样,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床上李念君蒙着头,还在睡。

“别闹小孩子脾气,起来吃东西。”他坐在床沿上,拍了下她。手掌下的娇躯一颤,他知道那是害怕的颤抖,想到昨晚自己的粗暴行径,不免放低语气,哄到:“昨天……终究是我不对,现在既然我们都是夫妻了,就别再闹了。”

缩在被窝里的人除了打颤发抖,还是不肯开口,他耐着­性­子,继续陪着小心:“别怕,我不会再那样了,你出来好不好?”

“我知道,昨天我太粗鲁了,是不是弄痛了你?快起来,给我看看,伤到哪里了没?”

“我不对,可是你也太不像话,那样跑了,让我怎么办?”

“你心里有气,就冲我发好了,别跟自个儿过不去。”

“你出来,要打要杀都随你,好不好?”

任他怎样服软道歉,李念君就是不理他,劝了好久,终于易之南的耐心告罄,他起身抓起被子一角,奋力一拉,让床上的人无所遁形。

她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圈,外界突兀的变化,瞪圆了惊恐的眸子,她看着他,仿佛自己是个怪物,直愣愣的盯着,最后她又害怕的闭上眼睛。

看她一副见了鬼,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易之南心头窜火,可一眼瞟到她纤细的脖颈上几个深红到泛青的指印,一下子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气势软了下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理亏。

他慢慢走回床边,靠着她坐下来,不管她是不是害怕,不管她有没有看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不安和恐惧:“别怕,不会再那样了,我发誓,不会再勉强你了,别怕……”

他将一把­精­巧的Smith and Wason小左轮手枪塞到她手里:“别看它这么小,威力可大着呢,要是我再欺负你,你就用它再我身上打个窟窿,让你消气好不好?”

李念君虽没回他的话,可她的手指却用力收拢,抓着SW不放。枪膛上泛着森冷的蓝光,嗜血的凶器就在她白­嫩­的柔荑中,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那上面铁锈般的血腥之气。

长恨漫天柳絮轻,只将飞舞占清明。

寒梅似与春相避,未解无私造物情。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位置,半分也勉强不得。自那日后,李念君依然在玉泉官邸里过着半幽禁的日子,

千不愿,万牵强中,日子还是照旧过着,在震天的爆竹声中,迎来了民和十年。

要是搁在半年前,李念君绝想不到这个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她会再次回到从前的家,原来的“林阳总统府”,现在的“大帅府”。

大帅府中,易家二媳,易之南的大夫人陈婉容正忙着里里外外安排佣人老妈子把整个帅府修饰一新。

“大姐,您忙着呢?”

“这不,大过年的家里总要添点喜气。”婉容一边指挥几个老妈子贴春联,一边对着走来的何黎英说道。

“喜气?呵呵,大姐,这大帅府还缺喜气?”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几句话就透出酸气来,陈婉容面上只装听不懂她话中讥讽,心底里对这个三年前进门的二夫人又看轻了几分。

何黎英——易之南的前任机要秘书,现在的二夫人,三年前她还没进门那会儿闹得满城风雨,易之南当初为了这个­精­明能­干­,聪慧机敏的何黎英,又是买楼,在帅府外另筑香巢,又是特批军令,让何家做成了几笔军粮生意,发迹起来。

说起何黎英,她和易之南的故事活脱脱现实版乌鸦变凤凰的老戏文。何黎英在林阳女高毕业后,因为一口流利出众的英文当上了机要办公室的秘书一职,原本小小的文职人员也没什么抛头露脸的机会,一次外国专家到访,谈到易家军购置先进的军械设备时,外国专家随口问了句:“贵方要这么多伤人­性­命的武器,所谓何来?”

随行翻译刚把问题翻译给易珍石听,突然窜出一个声音:“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话音未落,当时跟随父帅同行的易之南就看到穿着湖蓝­色­旗袍,俏丽犹如蓝天­精­灵的何黎英不卑不亢的站在人群中。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一眼,成就他和她之间的这份因缘。

“大姐,这阵子大帅府里都不见汉庭,只怕到时候不免又是一场白忙。”见陈婉容脸上不动神­色­,何黎英又挖苦道:“自然这替人做嫁衣的事,大姐你也不是头一回了,都说能者多劳,你就多担待吧~”

“是啊,我这也老吃老做,一回生两回熟,倒是你想开点。”

一句话堵得何黎英脸上挂不住扭头就走。

稍晚时候,易泽北协同夫人回到了大帅府,一家子围坐在圆桌前,准备吃团圆饭,易家老夫人在易珍石过世后,一直深居简出,这会儿这个易家辈分最大的人物在桌前一座,底下几个小辈都安分不少,易老夫人扫了眼团坐的家人,问道:“泽北,你二弟呢?这会儿团圆饭,他不会也忙得来不了吧!”

易家老夫人非易之南亲母,两人关系一直不佳,又因易珍石过世后,并未留下遗嘱,本来子承父业,她的亲儿易泽北绝对是北军统帅的不二人选,可惜易之南在军中屡建奇功,声望颇高,军中将领都一致选举他为北军统帅,等同于否决了易泽北这个大儿子的继承权,老夫人心里气不过,又奈何不了他,这下趁着团圆饭的当儿,抓到点话柄,就开始端起架子训话。

“母亲,汉庭军务繁忙,眼下正和韩青山和谈,西面袁福章那里又虎视眈眈,他身上担子不轻……”易泽北先为易之南说情。

“不轻?就我们这个帅府庙小,容不下他这个大菩萨!”

“哪路神仙敢不给我们易老夫人面子啊?”众人回头,正是易之南。不过他不是一个来,身后跟着穿着一袭黑­色­旗袍的李念君。

“二弟,到了就好,我们巴巴的等你好久,母亲可发了话,你不到我们可都得挨饿。”

李念君跟着易之南进门,走到餐桌旁,发现在老夫人左边有个空位,右手边是易泽北和他的夫人,挨着左边空位两个位子上坐着的是陈婉容和何黎英,还有两位小公子,这团团圆圆的一大桌,没有她的位置。她只能尴尬的跟在易之南身后,站着不动。

“这府里的老妈子越来越不懂规矩,这家里来了客人也没个眼力见儿,都不知道要加个座吗?”何黎英娇软的声音响彻大厅。

一旁伺候的仆人立马搬来凳子,可是这位子要摆在哪里?

若只是客人那么倒好办,只在老夫人左手边再摆个就好,可人家跟着将军来,又是参加家宴不会只是客人那么简单吧……

“再拿把过来,放在两位小公子旁边就好。”易之南说完,就拉着李念君在承业、承宗两个小家伙的旁边坐下。

“嘿,大姐,你没瞧见,那个小­骚­狐狸倒是有点本事,这一大家子人呢,她也好意思让汉庭加菜给她。”散了筵席,趁着烟火会前,何黎英跟着陈婉容,在休憩室里使劲挑拨着。

“这也要汉庭愿意啊。”

“哼,我看她能得意多久,也不看看今个儿时什么日子,居然穿了一身黑,活像个黑寡­妇­。”

“黎英!”陈婉容厉声喝住,“什么寡­妇­,不寡­妇­,你这是在咒谁呢!她不懂事,你也不知道大过节的要懂个避忌?”

被陈婉容这样训斥,自觉无趣的何黎英也不再多话。

烟火会开的晚,老夫人推说身体熬不住,先离开了,就剩下几个同辈的小辈站在园子里看烟花。

“贱人!”一声暴喝从离园子不远的小花厅传来。还夹杂着女人嚎啕的哭声。

众人进门就见暴怒的易之南,抽出配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了二夫人何黎英,立马就要扣动扳机。

地板上,碎瓷遍布,茶迹四散。空气隐约有股苦味。

“将军,不可!”随侍的张士兆从一旁冲了上来,想要夺下枪。

“退下!”

死亡般的静寂带着浓重的杀意弥散在敞亮的小花厅中央。

二夫人顿时停止了哭闹,惨白了脸,僵立在原地,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倒塌一般。

念君只听到“砰砰砰”的心跳声。急速的在胸腔中跳动着。连气都不敢出,这样紧张的氛围让她窒息。

这样的情况风云突变,她吓傻了,僵立着不得动弹。

唯有大夫人还是一如之前端坐在餐桌旁。只是脸­色­有些泛白。

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厅似一张拉满的弓箭,谁也不敢试它的弦。只要轻轻一触,就会弓毁人亡。

“汉庭……”仿若从远处传来,在他听来似真似幻,飘渺无踪。

他的身形一僵,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改变的意思。

“汉庭……”她又唤了他一声。已然带了哭腔。

似是一泓清泉注入他的心头。瞬间浇熄了他的怒火。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柔去了他的坚持;那样的喃喃低叙,化去了他的愤怒。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唤回了他的一丝清明。

这样唤着他的,真的是念君吗?他有些恍惚。

如此悦耳娇柔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是他一直盼望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叫过他。她总是称他“汉庭将军”。

“汉庭将军”四个字的距离是那么遥远……他曾经试着让它简短,可是失败了。

现在他终于听到了,听得他不得不恍惚。恍惚得就如梦中也不曾听过。

肩膀松了,他缓缓地垂下了举枪的那只手臂。只是枪还未收回壳中。

念君慢慢地向他走去,离他一步之遥才停下。伸出双手握住了那只宽大的手,触到了那支冰冷坚硬的枪。她一双小手牢牢包裹着他的。雪白的肤­色­和黑­色­的枪支都在他的眼前。这样的颜­色­晃了他的眼睛。

猛地甩开她的手。梆的一声,他把枪狠狠的压在餐桌上。震得桌子都似乎颤了两颤。

“汉庭……我累了,你送我回去吧……”看着他的这双眸子里满溢着深深的恳求。

“张副官”还是那样的威严,却透出了无奈与疲累。

“有!”

“把她给我带下去”他重重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

似是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他走的很急。但笼在他身上来不及掩饰的落寞,念君还是看到了。她不禁为他感到悲凉。

因着家丑不可外扬,二夫人投毒这件事情最后如何处置,李念君不得而知,只是之后几次家庭聚会中,她再也没见过何黎英。

事后,她曾和易之南谈起过何黎英。

易之南叹了口气,好半天吐出几个字:“不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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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第二十九章

春和,春和,白春和……

谁?你是谁?

又是这个声音,他认得这个声音。一连几日,每晚她都会来梦中唤他,每次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有几次他循着声音,在一片茫茫中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只要他稍一靠近,她立刻就会消失。

现在,他又听到她在唤他了……

春和,春和,白春和……

他慢慢的走进她,好奇的靠近那道身影,这次他一定要看清她的脸。

春和,春和,白春和……

呀!念君!

白春和吓得唬的一跳,他终于看的真切,念君,居然是他的念君!

声音凄厉,面容憔悴。

他的念君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她的脸上挂满了泪珠,疼!那泪珠子像冰碴子一般刺的他生疼,他整个人都灼痛起来,别哭,别哭……

可是,无论他如何安慰,念君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依然在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哭泣着。

他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他急得大叫,却发现天地间除了自己和不远处的念君,没有任何人。怎么办?怎么办?白春和急得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奈何他的脚像是被施了千斤坠般,半步不能动弹。

这边他还在奋力挣扎着要过去,那边念君的哭声渐渐止住。

白春和抬头往李念君处看去,突然他的眸子猛得瞪着前方,额头青筋暴起,像是看了甚是恐怖的画面。

双拳捏的死紧,浑身肌­肉­奋起,一股又一股的寒意从五脏六腑袭向他的大脑,他凝聚起全部的力量,朝前方猛扑过去,念君!念君!

“不!念君!”

“九哥,九哥,九哥!”

眼前的白雾慢慢散开,双眼重新有了焦距,对上一张焦急的脸庞:“笙妍。”

“九哥,你怎么了?”玉笙妍躺在病床上看着满头大汗,急红了脸的白春和,这春头腊底最冷的时候,他居然愣是急出了一身冷汗。她抬起没有扎针的那只手,帮他拂去额头的汗珠,担忧的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底。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挡开她的手,白春和起身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的生理盐水,“快滴完了,我去叫医生。”

“九哥!”玉笙妍喊住他,“九哥,到底怎么了?是什么梦?”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九哥。”

看着那张为他担忧更显苍白的脸,白春和无力的叹了口气:“真的没事,可能是这几天累了。”

看他这副不与为人所知的样子,玉笙妍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这几天麻烦九哥了。都是我不争气,好好的居然病了起来,累的九哥你耽误了行程不说,这大过年的还在这种晦气地方陪我。”

“说什么傻话!”白春和冷下脸喝住她,又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柔下声音说道,“我去叫医生,你再睡会儿。”

医院幽暗的走廊上,一抹白­色­的身影踏着沉重的脚步,那只是个梦,那只是个梦,白春和一遍又一遍的告慰自己还未从惊惧中恢复过来的心,为什么那个梦那么真实,他闻到血的腥味,他看到艳丽如红梅的血从她的身体里奔涌而出,他看到她绝望的闭着眼喊着他,可是他却救不了她……

那不是真的,那只是个梦!

那真的只是个梦吗?

他不能说服自己,因为恐惧从四肢百骸包围了他,这样的心情在不久前念君被困天堑山的时候,他有过。只是当时,他和阿飞两人两骑赶去的时候,他虽然担心但至少没有恐慌,他有把握可以救得了她。可这次不同,他没有控制权,心里完全没底,他不知道他和她要面对的会是什么。他被一种无力而又绝望的感觉完全捕获住,平生第一次白春和知道了什么叫慌乱,他强自命令自己要冷静,但那种惊恐,迷乱的情绪还是一波又一波侵袭着他的理智。

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一早他就动身北上,他一定要亲眼看到他的念君平安他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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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燕窝粥刚炖好,现在要用吗?”三宝看到躺在贵妃塌上刚刚醒来的李念君。

“嗯,拿来吧,当心烫。”软软的交代完一句,李念君像是酥了骨头般闭上眼又躺了回去。

三宝轻手轻脚的合上门,心里很是开心,一跳一跳的下了楼。真好!自夫人有了小宝宝开始这脾气也好了很多,像是换了个人般。她们叫她夫人,她也不再恼了,而且对将军也不再爱理不理。说不定很快,她要跟着夫人去大帅府了呢!

“侠盗先生不累吗?”依旧闭着眼,窝在贵妃塌上的李念君懒懒的冲着窗外说道。

“可不真累坏了!宝贝要是心疼我,把这贵妃塌让我也来躺上一回。”余日­色­迷迷的眼珠子盯着塌上的娇娥,“半张就好。”

“可以呀~”娇软的声音酥麻着男人的神经。

修长的手指松松的搭在SW的扳机上,那条大红­色­的羊绒毯下一管黑­色­的枪口正对着来人。

“宝贝,每次都这般拒人一千里之外,太伤我心了!”

“余先生要喝燕窝粥吗?”

“呃……不用,不用。”余日讪讪一笑,复又正­色­道,“明日傍晚。”

一朵艳丽的红花斜斜Сhā在门把上,明日,一切就在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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