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地狱,但却和地狱差不多。
这里也有刀山,有火海,甚至还有很多地狱中根本没有的东西。
佐佐木已完全给吊了起来。
他的脚,他的腰,他的脖子全被手腕粗的铁链捆住,他的头也似被装在了一个盒子中。
其实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盒子,最多也只不过像一个小孩子画出的盒子的框架而已。
四把刀就吊在他脑袋的周围,锋利的刀刃正对着他的肌肤,明晃晃的刀光刺得他直睁不开眼,他森寒的杀气被铁器反射回来,沁入肌肤,令他不禁全身发颤。
他不能动,他更不能睡着。
如果睡着了,他就可能永远醒不来。
无论有多么艰辛,他都要忍受下来。
他还不能死。
只要有信念,就永远有希望。
他的双腿被铁链拉开,一个大锅就放在他的下面。
锅里的水早已沸腾,水汽蒸得他的肌肤就似烤|乳猪般金黄。
他昏了过去又醒过来,醒了过来又很快地昏过去。
就好像人睡着又醒来,但通常醒来都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希望也在等着他。
他不是睡着,也没有希望,连一点希望都没有。
如果人生就是反反复复,那他的生命就是如此。
他也没有绝望。
也幸而他没有绝望,所以阿狼的心意总算没有白费。
阿狼和雪狼剑又出现在了龙珠山庄的大院中。
他也立刻被围了起来,但没有一个人再动手。
生命固然是美好的,白白送死的事并不是很多人都愿意做。
如果围住他的是死士,也许情况就不同,也许地上已倒了很多死尸,地上的鲜血也已流出很远。
因为他们简直不是人,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阿狼叹了口气。
他没有动,他发觉他有时也是珍爱生命的。
没有杀戮,没有仇恨,能整天搂着一个美人在深宫大院内享清福,是谁都梦想的。
但他总是要动的,有静就有动,能抢到先机固然重要,主动总比被动好。他不动时如一头镇定的狮子,令人不由敬畏恐惧,但动起来却如猿猴,如野猪,让人措手不及。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人已跃起,右脚一踏上一人的肩头便直直地射向屋顶,就似一支离弦的箭。
众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论怎么说,那种僵持肃穆得令人简直要发疯的气氛总算已经结束。
但仍有几人像风筝的羽尾般跟了上去。
但当他们跃上屋顶时,阿狼已经不见了。
他们分成几路,向各个方向继续追了过去,但这只能是徒劳。
当阿狼一跃上屋顶,他本来站立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就好像已专门为他准备好了,别人也算准了他会落到这个地方。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要知道对方不仅要算准他落脚的地点,更要算准他落下时的速度和时间。
当阿狼突然发现脚下出现一个大洞时,也不由一惊,他正准备使出“八步换位”这一类轻功步法时,一只手已从洞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足祼。阿狼便被硬生生拖了下去。
洞立刻又盖上,里面一片漆黑。
那只手也忽然不见了,而且四周也并没有人的踪影。
阿狼又惊又奇,但令他最吃惊的,他发现他正在这间屋子的隔楼上。
他听见下面有脚步声响起,脚步轻妙,很有节奏,想必是侍女到了屋内。
只听那女子道:“禀告夫人,老爷回来了。”
接着传出了喻无言欣喜的声音,“还不快扶我一同去迎接。”便接着一阵轻纱般的风声,想必是她穿衣服时发出来的声音。
阿狼也惊了一跳,他没想到这竟是喻无言的卧室。
如果被她发现,那是一件多么危险要命的事,所以阿狼更不能动了。
但他立刻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
“老夫忙于宫内事务,夫人还好吗?”显然就是那侍女口中的老爷进屋来了。
但阿狼不由怔住,究竟为何,他也说不清。
只听喻无言道:“不好,简直不好极了。”
那老爷显然怔了一怔,立刻便道:“怎么了?”
阿狼越来越觉得奇怪了,这声音如此熟悉,但他不敢断定。
他用手扳开了一条小缝向下看去。
只见那老爷头戴高冠,身穿皇宫锦服。但因为阿狼从上往下看,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那人身材魁梧,气度非凡,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阿狼也不由被怔住。
喻无言已温柔地伏依在那人胸前,她的手抚摸着他的胸膛,她的脸正贴在他的脖子上。
多么高贵、优雅的女人,在自己男人的面前也只能是一只最温柔、驯服的猫。
她的脸也因兴奋而嫣红,嘴唇轻轻的向他耳朵里吐着气。
只听她道:“老爷今晚留下来过夜吗?”
她在恳求。
却听那老爷冷冷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必须得马上赶回皇宫。”
就似一盆冷水从她头顶上泼了下来,喻无言立刻清醒,“你真的要走?”
那人没有回答她这句话。
他走了出去。
这就是回答。
喻无言的眼泪流了下来,当眼泪流过她的面颊,滴落到她的胸前,她的心也一齐碎了。
她的心早已碎了。
阿狼看着他们,看着喻无言,心里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现在不过是最平凡的女子,看起来甚至比大多数更平凡的女子还要可怜。
阿狼本要跟了出去,他总觉得那老爷有些奇奇怪怪。
他不能动。
他的手不自觉地向上面摸去,他希望能摸到他下来的那个洞口的地方,他希望他能摸到那个盖子,将它移开。
但他摸了半天,冷汗已完全将衣服湿透。
他没有摸到一点痕迹,就似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用力推了一下,立刻便落下一片灰尘。
他开始绝望了。
难道就要在这里等下去?
他已不必等。
下面又有了声音,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报告主公,影子已回。”
喻无言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那人道:“一切顺利。”
“很好。”喻无言又恢复了她那种高贵的气度,“你带我去。”
那人应声而退,喻无言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阿狼总算松了口气。
阿狼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不自觉地推了推那屋顶,一束光线立刻便射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