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朝房,一盏幽光闪闪烁烁,火炕上,一位书吏战战兢兢的书写奏折
“西北大荒,民不聊生,恳请圣上宜发内币以益民困,嘉奖各地赈灾官员”
刑部员外郎林俊背着手朗朗而谈,见书吏写完,又说道:“然某人和某人相勾结,以房中秘术邀宠,迷惑圣上,死罪也,大发内币数十万建造佛寺,填财无益之地,亦死罪也”
和外面纷纷落下的漫天雪花一样,林俊扬扬洒洒的念了一大堆,某人和某人的罪状不下十处,书吏都自觉触目惊心,一等写好,好似烫手山芋一样,急忙双手把奏折奉上
小吏盯着眼前的顶头上司,不过二十几岁,最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员,执笔在预留的空白处,下笔果断的填上了梁芳,继晓的名字,大惊道:“大人,此疏一上,彼此均死,公基于义愤,死得其所,又何累小人跟着送命?”
林俊笑道:“此罪我一力承担,不连累你”
书吏看着对方转身离去,已知大人是报了必死决心,一时悲从中来
早有林俊的好友东宫侍讲吴希贤守在门外,身上都被霜雪浸湿,脸色铁青的质问道:“你遣散家人,连马都卖了,看来我是阻止不了你,对吧?”
林俊目光坦然,笑道:“不过有死而已,还请死后兄长为我立传,传于后人”
??????????????
乾清宫,成化皇帝朱见深脸色阴沉,盯着龙案上那通政司连夜送来的奏疏,勃然大怒
“宣旨,着锦衣卫缉拿犯官林俊并通政使张云,严加拷问,拟议死罪此必定是受了东宫唆使,哼!朕早就有意废了太子,权恩,此案由你一手经办”
司礼监大太监权恩连忙跪地磕头,哭诉道:“杀林俊恐怕将失百官之心,太子何错之有?万不能废了啊奴才死也不敢奉诏”
“混账”朱见深怒极而笑,阴测测的质问道:“别以为朕不知情,这定是你与林俊合伙谤朕,其心可诛”
帝王说完劈手拿起砚台朝跪着的权恩扔去,权恩躲都不躲,谁知那砚台并没扔中,啪的一声,摔在金砖上粉碎
“滚,念你多年来劳苦功高,朕不杀你,滚去皇陵看守,今生不许进京一步”
“是,老奴今后再不能服侍圣上了,爷爷保重”权恩大哭着匍匐退去
寿安宫内,几十位宫女静静侍立,老太监梁芳第一时间得了信,死对头权恩已经失势了,心花怒放的站在殿外,扯着公鸭嗓子大喊道:“不许任何人随意踩踏,娘娘要看雪景”
金碧辉煌的殿内气暖如春,年届六旬,独宠宫里将近二十年的万贵妃斜倚在凤塌之上,遥遥看着殿外白茫茫一片,笑道:“今晚本宫请太子过来,是新近得了番邦进贡的佳酿,不尝尝?呵呵!”
冷眼瞅着太子朱?樘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碰都不碰这边的任何食物,万贵妃冷笑道:“?儿,你皇兄胆子鞋你来吃一杯酒,顺便给本宫背一句诗来听听”
一侧坐着的邵宸妃心中暗喜,轻轻推了推身前年仅七岁的孩子,这位名叫朱??的皇四子,天真无邪的看了看对过跪坐着的那位不常见面,身材消瘦,长相清秀的太子兄长,乖乖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宫女递过来的,好似血一样朱红色的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清脆的童音回响在高大的寿安宫内,太子朱?樘始终牢牢记着周太后的话,耳充不闻,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着,手心却是紧张的满是汗滴
万贵妃死死盯着朱?樘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心里怒火沸腾,整整十年了,这个被贱人偷生下来的贱种,任凭如何劝说,都是死活不吃一口这边的食物,小时候甚至还说有毒
一想起当年毒死了太子生母,眼前的朱?樘就好像是跟毒刺一样,深深扎在万贵妃心里,眼看最后一次调解两人间的关系无望,冷冷的道:“罢了,既然太子不喜欢,那就回去吧”
“是,儿臣叩别贵妃娘娘,叩别宸妃娘娘”今年十四岁的朱?樘一丝不苟的磕了一个头,缓缓起身离去
还未等朱?樘踏出三步,万贵妃忍受不赚即使画着浓妆,也难掩其苍老声音,昂然笑道:“忘了告诉太子一声,刚刚司礼监的怀恩,已经被圣上贬去看守皇陵了,哈哈哈!”
朱?樘轻轻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耳听刺耳的笑声,一步步的蹒跚而去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