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一座废弃已久的哨塔上,朱佑桓面无表情的举着一具单筒望远镜,此乃明朝水师所谓的千里眼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个时辰,朱佑桓纹丝不动,这份涵养功夫,就是一干侍卫都佩服不已
正午时分,远远望见梁芳乘坐一顶暖轿延长而去,很快万吉和尚信带着一大群东厂番子,说说笑笑的走出胡同口[]
印证了心中猜测,朱佑桓缓缓放下千里眼,心里暗叫一声好险,要不是自己两世为人,今日真要是冲动一步的话,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这类似公子哥争风吃醋的圈套,当真是屡试不爽,事后无非是平添一桩街头趣闻而已
用钱来砸晕一干纨绔子弟,英雄救美的戏码,诚然看上去痛快淋漓,实际上当事人要是没有自保能力的话,完全属于自己取死之道,混乱中被人用刀捅死,主使人甚至连官司都吃不上,完全可以推出挡箭牌来
来而不往非礼也,朱佑桓冷冷一笑,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汪羽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回道:“都已经布置好了”
当下朱佑桓不再废话,下了哨塔骑上骏马,带着一群侍卫呼啸而去
府学胡同,坐落在北京东内城西北方,街口连绵殿宇般的建筑群,乃是隶属于顺天府的府学所在永乐九年,帝王下旨在学内建明伦堂,十二年又扩建一座大成殿,以及东西斋舍若干,用现代的话来解释,就是省级直属学堂了
那琉璃厂还未成为文化圣地时,府学胡同和国子监一条街一样,都是北京人文荟萃之地,治安良好,附近住着的都是些官员富户
尚府就在其中一间胡同里,说起来,东厂提督尚铭在民间口碑甚好,虽然他祸害了很多家富户,但穷苦百姓出于仇富心理,都把这位大太监视为侠义之人事实上也是如此,尚铭和汪直一样,都对欺负百姓的行为不屑一顾
但尚铭在官场上声名就很狼藉了,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太过狠毒,就为了人家的万贯家财,暗中指使东厂番子寻衅欺压富户,买官卖官,属于梁芳一流的奸妄之辈
东厂在京城横行无忌惯了,甚至比锦衣卫还要跋扈,开路的番子不时大声呵斥,百姓动作稍有缓慢,就会被皮鞭一顿猛抽
尚信志得意满的坐在轿子里,今日没能借机除掉朱佑桓,只能说是那小子幸运,早晚会替万娘娘出口恶气不可
他得意的是当众扫了万吉的脸面,虽说难得联手,但两家的矛盾非是一日之寒,尚家看似忠诚于万贵妃,实则尚铭父子早就暗中投靠成王呣子了
一想起秋香师徒都被自己占为己有,尚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果然场上的婊子每一个好东西,实在是太会演戏了,等爷玩腻了你们,就亲自送你们这对口是心非的美人师徒去西天”
自小身边就不缺少美女,尚信渐渐对男女之事如同嚼蜡,逐渐形成变态般的嗜好,那就是亲手摧残女人,尤其是学古人用红绳勒死美女,倒错般的变态快感,使他不可自拔的沉醉其中
良家女自然不好下手,尚信的目标就选在妓汝身上,买回家之后,是生是死自然无人干涉的了,再说以尚家的滔天权势,谁敢多管闲事?
此刻坐在后头马车内的秋香师徒,自然不知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风韵犹存的秋香品性端正,不停的埋怨徒儿今日自作主张,险些为虎作伥
那绝色美人一反先前楚楚可怜的涅,笑吟吟的道:“反正都是纨绔子弟,狗咬狗的,师傅您就别数落奴了,与其一双玉臂千人枕,还不如拧着良心讨好尚公子,起码去人家府上作位舞女,都比做妓汝强上百倍”
秋香深深叹了口气,清楚徒儿年纪尚鞋体会不到自己当年的切肤之痛,一心一意想要嫁入豪门争宠,也不知将来能否真个成功?
反正此刻说什么都晚了,秋香这些年漂泊不定,对于被人强行买下,并没什么太多反应,哀莫大于心死
隔着车帘,就听外面传来对话声,间歇能听到百姓的惨叫,秋香幽幽的再不开口
美人却兴致颇高的探出芊芊玉手,掀起厚厚的帘子,侧耳倾听
“公子,马上就要进胡同了,属下这就要带大家伙返回厂卫,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美人偷偷瞅着那些使人倍感恐惧的东厂番子,传说都是些杀人不折,武功高强的冷血杀手那些头戴斗笠,外罩黑披风的健壮武士,刺激的少女俏脸涨红,一时间有些意乱情迷,无疑能够指使这些杀手的尚信,在她眼中乃是何等不可一世的如意郎君
前面轿子里传说尚信懒洋洋的声音,又是刺激的少女芳心如同小鹿,欢快的砰砰乱跳
“辛苦大家伙了,你们自去,回头本公子会派人送去赏赐”
黑衣人诚惶诚恐的抱拳道:“公子,今日没能完成差事,属下等受之有愧”
“赏你们的就拿着,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几日严密盯着那小子的一举一动,一旦他出府马上报我哼哼!那传闻中美色天下无双的张家小姐,将来定是本公子的囊中之物,哈哈!”
美人一时听傻了,看着黑衣人带着大批东厂番子策马离去,气哼哼的暗骂道:“明明说好我师徒归你,那什么张家小姐归那位万公子,出尔反尔,真是无耻”
骂归骂,举着帘子的手却未曾放下,顺着缝隙,美人暗中打量附近地形,心中不由得升起忐忑,毕竟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要再出来,可就难比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