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气阔的国舅府在殷城中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极远的地方,就能看见那高高翘起的飞瓦檐角。
此刻,国舅府府中,西厢房院。
两个盘着垂挂髻的小丫鬟从庭院身处走出来,一细声的说说笑笑。
忽然,一道黑影刹那闪过,个子稍矮一点的丫鬟头皮发麻,“什么东西?”
高个的丫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矮个丫鬟抖着身子揪住高个丫鬟的袖子,“我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一阵冷风突然窜起,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高个丫鬟本想责她几句,这阵风一过,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反手揪住矮个丫鬟的袖子,”你……你是看花眼了吧……这大白天的能有什么啊……”
“可是我真的看见有个黑影……”
“别说了,我们快走吧,红尘山主今日要离开国舅府夫人正在前厅为她送行,让我们去前厅伺候呢,千万别耽搁了……”
两个小丫鬟相偕离去,丝毫未曾注意到西厢房轻微晃动的门。
屋中的炭火还没灭,很是暖和,寂璟敖将施醉卿放在床上,手指沿着她的脖子滑去,勾过她的衣襟,滑下了那紫衣,香肩全祼,寂璟敖却全无半点旖旎的遐思,他盘坐在施醉卿的身后,掌心抵着她的后背,将自己最为温和的内力输送到她的体重,缓和她的疼痛……
“寂璟敖……”,施醉卿开口唤,寂璟敖心无旁骛,听到这声似呢喃的呼唤,沉沉的嗯了一声,施醉卿又唤了几声,每唤一声,寂璟敖便应一声。
一刻钟后,寂璟敖收了掌心,失去支撑的施醉卿倒入了他的怀里,他低着眉眼看施醉卿,神色显出几分冷意来。
他喜欢施醉卿我行我素的性子,可当施醉卿我行我素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的时候,他又恨——他不能否认,一看见施醉卿那气息奄奄的样子,他就想杀人。
最想杀的,就是罪魁祸首施醉卿。
但他杀不了施醉卿,他只能杀别人,来减轻自己的怒气和杀气。
“寂璟敖,我冷……”,施醉卿一个劲儿往寂璟敖怀里钻,寂璟敖的双臂垂着,没有抱她,施醉卿自己动手将寂璟敖的双臂抬了起来抱住自己,她的手一松开,寂璟敖的双臂又垂了下去,“寂璟敖,我冷……”
几件事没理人。
“阿璟,我冷……”
沉默。
“阿璟……”
还是沉默。
施醉卿的声音可怜脆弱,似要哭的腔调,“阿璟,我冷……”
尽管知道施醉卿不过是在装可怜,寂璟敖还是受不住她可怜的样子,他用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僵硬却又温柔,“活该……”
“我是活该,那你倒是别管我啊……”,施醉卿得寸进尺,嘴贱兮兮的,寂璟敖沉着脸捧起她的脸,施醉卿半耷着眸子望见他的脸色,真不是病糊涂了还是身体里潜藏着的对这个男人的依赖,她挤着眼珠子愈加可怜地看着寂璟敖,“阿璟,我脚好冷……”
寂璟敖将她放倒在床上,用厚厚的棉被盖住她,他的手探进杯子中,脱掉了她的鞋袜,捏着她光祼的脚背。
冰凉的手指碰上冰凉的脚,施醉卿冷得哆嗦了一下,“寂璟敖,你手指好冰啊……”
寂璟敖埋着头,将她的脚抱到自己的怀里用棉被遮住,手指在脚心中轻轻捏着,似在按摩茓位。
施醉卿嗯哼了几声,这会儿肝儿不疼了,除了有点冷,倒是没什么难过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寂璟敖盯着她的侧脸,施醉卿的脸色还未从苍白中恢复过来,但苍白中染了点点不正常的红晕,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倒不是很烫。
这个女人,真是任何时候都不让人省心,认错的时候得费一番心思折腾她,她认完错却依旧是我行我素,让他半点办法也没有。
“寂璟敖,捏啊……”
他稍微停了一下,施醉卿就不满地催促,凌厉的长眉此刻软下去,多出了几分女儿的娇气。
事实上,施醉卿的确是娇气,那娇气融入到她生活的点点滴滴,体现为最求极致完美生活的享受。
寂璟敖又轻轻地拿捏起来,而此时,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突然逼近,近在耳中,寂璟敖眸子一厉,那门突然便被推开了……
寂璟敖看也未看,只是手臂一扬甩上门,而那脚步刚踏进来就被卷进屋中的女子僵硬地站在门边,全身动弹不得,更不能说话,只有一双眼珠子,透露出不安定来。
那女子一身水色素白的紧身长裙,腰间缀着蝴蝶腰带,勒着纤腰,虽然此刻静立不动,但那行动间的娉娉婷婷,令人想起来也只觉得是美不胜收的景致。
她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似刀工精雕细琢,皎若秋月,伊人风风韵韵,柳叶眉温和淡凉,却总让人觉得那两道眉的温和,是暂时的,若她凌厉起来,那眉似刺人的利刀。
而那双眼此刻略显不安地看着青铜鬼面的寂璟敖,即便是早期此种情况下,依旧眸若秋水,三分含情,七分盼顾,潋潋滟滟,极为动人……
施醉卿只不过是翻身的时候淡淡撇了一眼,就从那女子的眼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来……
她无声一笑,并未说话,只是脚在寂璟敖的怀里蹬了蹬,“冷……”
寂璟敖本不想留下着女子,听到施醉卿还在叫冷,看了已逐渐熄灭的炭盆一眼,随即陡然放开了那女子的茓道,“去点炭。”
女子张了张唇,这才发现,自己还不能出声。
她眸子安安静静地垂下,以这男人的身手,若她这时候试图逃跑,只怕身子还没动,就身首异处了。
她抬眼看了床上一眼,走到了炭盆旁,加了一些炭柴进去,室内的温度随着炭火旺烈的燃烧逐渐回暖,她眸光从灼目燃烧的炭盆里移开,偶尔看一眼床上的两人。
那青铜鬼面的男子低着头,目光一直看着床上躺着的那男子,他手劲儿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替那男子按压脚底的茓位看,好似那双眼里,装着全世界,而全世界里,只有那美貌妖丽的男子。
218.第1218章 两个男人
即便是看不见他的容颜,也能猜到此刻那容颜之下,又该处怎样温柔而呵护的神色,连她只是这么看着,都有些沉迷其中不可自拔,那床上的男子,该是多幸福……
女子捏着铁钳的手不由得暗暗捏紧。
床上的施醉卿,突然睁开眼,那女子对上她沉冷的眸子,突然觉得心底发寒,强作镇定地将视线转回了火盆里……
原来可怕的,不止是那青铜鬼面的男子,连那床上的男子,也一样的可怕……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对施醉卿,便愈加有一股不明所以的不舒服感……
施醉卿的心里,同样升起了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了,她从床上坐起,靠入寂璟敖的怀里,目光盯着那女子,冷冷问道:“你在看什么?”
女子抿了抿唇,施醉卿道:“阿璟,点开她的茓道。”
寂璟敖看了那女子一眼,没看出这女子长得让施醉卿不喜,他手指微微一抬,点开了那女子的哑茓。
施醉卿再次问道:“你在看什么?”
女子奴隶稳了稳心神,抬着胸膛无畏地看着施醉卿,“公子爷长得俊,难道还不许人看么?”
“这里是国舅府?”,施醉卿出其不意问道。
女子迟疑了一下,才点头,“是。”
施醉卿轻笑了一声,让人不明所以,但寂璟敖却知道,她的毒辣本性,立马就要暴露出来了。
“那我还以为自己进了勾栏院,遇见了这院里闺心寂寞的妓儿呢……”
女子倏然涨红了脸,是羞也是怒,“公子请口下留德。”
施醉卿目光淡淡撇过,目中无人,一头扎入了寂璟敖怀里,“阿璟,我是不是道德败坏,你看这位姑娘让我口下留德……”
“我喜欢就成。”,寂璟敖将她压在怀里,“你累了,先睡会。”
施醉卿刚躺下,便有人在叩门,“二师姐,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师父在催咱们了……”
寂璟敖手指微动,那女子忙说道:“她是我师妹,我去打发她走,请你们别伤害她。”
寂璟敖和施醉卿都没说话,那女子试探着去拉门,见两人并没任何举动,才将门拉开一条缝,而她挡在门前,对外面的少女说道:“诺儿,怎么了?”
“二师姐,你不是来找东西的么?找到了吗?”
“哦……”,女子眼眸闪了闪,沉默了一下,却说道:“还没,我再找找……”
“你找什么?我帮你找。”,少女眼眉弯弯,说着去推门,女子忙挡住,“诺儿,我……我自己找便可,你先去告知师父一声,我马上就来……”
“二师姐,你找这么久都没找到,那东西指不定是落在什么不起眼的地方了,让诺儿帮你找找……”,名叫诺儿的少女说完,大力推开了门,越过女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里,女子根本连阻拦她的时间都没有。
诺儿一进去便望见床上两个举止暧昧的男人,她愣愣地瞪大眼,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啊——”
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在她二师姐的房间里……
这尖叫声直Сhā云霄,连天空上暗沉的云朵都剧烈地抖了抖身子……
施醉卿忍不住捂住耳朵……
能不能别这么尖利——
而她这一声尖叫还未落下,已经引来了国舅府无数下人竞相奔走,不多一会就将西厢房围成了一团。
“离颜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丫鬟们上前,纷纷朝里面探头,想看个究竟。
温离颜一边陪着笑,一边将诺儿拉出来关上门,“没事,我师妹胆小,她怕老鼠。”
谁知此时,正路过西厢房外的李国舅也闻声赶来,板着脸训斥道:“都挤在这儿做什么,成何体统。”
丫鬟小厮们噤声,垂着头纷纷做鸟兽状。
温离颜对着李国舅微微颔首,“见过国舅爷。”
“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国舅问道,温离颜还未说话,回过神的诺儿已先开了口:“有……”
温离颜用手肘拐了诺儿一下,诺儿顿口不明就里看着温离颜。
李国舅将温离颜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对身边的随从道:“兰溪,,别惊扰了两位姑娘。”
“国舅爷……”,温离颜有些为难地挡在门前,李国舅看了温离颜许久,温离颜才无奈地让开。
她心想,这两人能无声无息地潜进戒备森严的国舅府,此刻惊动了府里人,必定又是无声无息离开了。
想到那张青铜鬼面,不知为何,温离颜心里竟然有点失落。
兰溪推门后,李国舅走了进去,待望见屋中之人,脸色稍稍一变,随即朗朗笑了起来,“原来是大夏督主光临鄙府,鄙府真是生辉不少。”
施醉卿来了敦商后,他也算和施醉卿打过几次照面,自然认得施醉卿。
施醉卿盘腿坐在床上,淡淡一笑。
温离颜听到李国舅对施醉卿的称呼,下意识地回头,神色深思看着施醉卿……
紫衣华颜,大夏督主——施醉卿……
若她是施醉卿,那么那青铜鬼面的男人又是谁?她的属下么?温离颜的目光下意识地在屋内转了一圈,却再没看到那青铜鬼面人。
“督主是何时来到府上的,怎的不派人知会一声,本官才好敞开大门迎接。”,李国舅客气地说道。
施醉卿笑笑,语气微弱,却还算是字字清晰,“国舅爷国务繁忙,本不想打扰了,适才无意走错了路,竟是走到国舅府,无意惊动国舅爷,还望国舅爷不要怪罪才是。”
“督主哪里的话。”,李国舅面带笑意,“督主是远道而来,本官还未好生招待过督主。”,说着,吩咐兰溪道:“立刻去备酒席,请歌舞。”
“国舅爷……”,施醉卿捂着胸口几声咳嗽,李国舅立刻询问道:“督主可是感染了风寒?”
施醉卿苍白着脸点点点头,“初到敦商,水土不服,是而有些不适应。”
“兰溪,快去请太医。”
“国舅爷不用劳师动众。”,施醉卿勾着嘴角意义不明笑了一声,“这会儿太医只怕都心急火燎地赶去怀宁王府呢,国舅大人就不必费神了,本督没有大碍,只怕是要在国舅爷府上住几日了。”
219.第219章 关押的.女子
李国舅听着施醉卿这话,留了个神,眸色转了一下,才对身边的兰溪说道:“让人再收拾一间厢房出来,好生伺候着督主。”
“是,国舅爷。”
“本官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督主便当这里是自己府邸,不用见外。”
施醉卿施点点头,李国舅随即大踏步离去。
温离颜和诺儿还站在屋里,诺儿精灵的眸子闪着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施醉卿傻笑,施醉卿侧身靠在床栏上,“小丫头,你一直盯着我笑什么?小心我剜了你的眼珠子。”
那双眼睛似天泉古眼,没有太多的东西,纯洁无垢,懵懂无知,却又是神采飞扬,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喜欢得紧的女孩子,相比起来,她身边的温离颜,可就深沉了许多……
诺儿丝毫没有被施醉卿吓到,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儿气,她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原来你就是大夏国的督主啊,长得真好看……”
如果她刚才知道这人是施醉卿,一定不会因为她和男人搂搂抱抱而惊叫,这番想法,好似不管多么惊世骇俗的事发生在施醉卿身上,都是理所应当的。
“施醉卿……我师姐跟我说过,你救过她,是个好人……”,诺儿笑嘻嘻地看着施醉卿。
又是好人……
施醉卿翻了个白眼,对这两个字,已经无感了。
“陆南依?”,她盯着诺儿,“你师姐?”
诺儿点头,“是啊,她是我大师姐。”
“哦?”,施醉卿很轻松地挑了一下眉头,那张似画里刻出来的容颜将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在诺儿眼里,就是浑身无法抗拒的妖气,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不怪师姐说施醉卿是浑身妖气的好人……
“你记得我师姐啊?”
“你师姐这会,恐怕情况不好。“,施醉卿托着下巴看诺儿,“说不定此刻被押在怀宁王府的地牢呢,你还不去捞人吗。?”
“地牢?”,诺儿一愣,“为什么?”
“刺杀怀宁王啊。”,施醉卿言语轻松,那表情,总是透露着几分幸灾乐祸。
“你乱说,我师姐怎么会刺杀怀宁王。”,诺儿半信半疑。
“你认为她不会,怀宁王府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再不去捞人,指不定就严刑拷打死在怀宁王府了。”
诺儿被她说的有些后怕,“我、我去找师傅……”,说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诺儿……”,温离颜看了施醉卿一眼,也转身离开。
施醉卿身子一软,顺着床栏就歪了下去,横躺在床上扯过被子,晕晕乎乎的就睡了过去……
……
李国舅离开西厢房,正准备差人去怀宁王探个究竟,这时便从大门跑来一人,那人快步走到了李国舅面前,“国舅大人,方才我在街上听说,怀宁王在奚姜后山被人斩断了一只胳膊,此刻太医署的太医已经全部前往怀宁王救治,人还是生死未卜。”
李国舅面上一喜,“知道是何人做的吗?”
“怀宁王带去的人全军覆没,暂时还不知道情况。”
李国舅神色深思,宗政阙带人去奚姜后山做什么?想起方才施醉卿的话,再联想到施醉卿神色间的虚弱,显然是身受重伤,难道是她与宗政阙在奚姜后山恶斗,两败俱伤?
“对了……”,那男子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听说从怀宁王府的家奴从奚姜后山还押回一个女子,那女子现在被关押在怀宁王府的地牢严加看管,对怀宁王被刺一事闭口不谈,但……”
“但什么……”
他看了李国舅一眼,才压低声音道:“国舅爷,那女子是红尘山主的大弟子,红尘山主又是夫人的亲妹妹,如今已经不少的风言风语,说怀宁王被刺,是您下的手……”
李国舅负手踱着步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国舅爷。”
李国舅立在院中,眉色很浓。
宗政阙若能就此死去,少了一个争权者,他就是敦商下一任无可争议的皇帝,但偏偏这件事间接跟他扯上关系,而且跟这件事有关的另一个当事人此刻就住在他府中。
不管是从关押在王府地牢的那女子那方面,还算是从施醉卿方面,他都无法全然从宗政阙被刺事件中摆脱关系。
李国舅不经思量起来,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施醉卿动怒,冒险在敦商的地界上杀了怀宁王那么多人,还废怀宁王一条手臂。
而施醉卿杀人后不急着离开敦商,反而到了他的府中,到底是另有图谋,还是认定了宗政阙不敢将这件事声张出去?
李国舅想来想去,也想不透其中的屈直,索性不再想,“兰溪,以本官的名义,送两支千年人参到怀宁王府探慰。”
……
施醉卿在国舅府睡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是被饿醒的。
她七窍一开,鼻尖下立刻嗅到了乌鸡香汤的味道,她睁开眼,撑着身子,正见屋中一个忙碌的身影,她不由得诧异道:“瑾烟?”
瑾烟转身,笑容稳浅,“督主身在外,也不懂的照顾自己,王爷便将瑾烟遣了过来,伺候督主。”
瑾烟盛了一碗鸡汤坐到了床畔,“督主,喝碗汤先暖暖身子。”
“人呢?”
“什么人?”
施醉卿抿了一口汤,滑滑腻腻的,“寂璟敖呢?”
“不知道,。”,瑾烟笑笑,“瑾烟来的时候,就只见督主。”
“不喝了。”,施醉卿推开了乌鸡汤,昨日寂璟敖身上阴沉森然的气息,她可一直没有忽视,她估摸着,寂璟敖只怕是最近都不想看见她了,“去给我弄点能垫饱肚子的。”
“好,督主你先喝鸡汤,瑾烟马上就去。”
……
经过太医署众太医的齐力救治,宗政阙薄了一条命,他醒后并未下海捕文书缉拿凶犯,对断臂一事也绝口不提,红尘山主上王府要人,宗政阙竟然二话不说放了陆南依,他的行为在朝堂上引起不小的猜疑,毕竟以宗政阙的脾性,别说断一臂这样的奇耻大辱,,就算是断一根手指,他也必定加倍奉还。
220.第220章 不好的预不感
人们不免对这其中的曲折妄加揣测起来,然而再如何想,没有当事人站出来说清楚,到底不过是斧声烛影,宗政阙断臂一事,也成为殷城无法道清的一大奇案。
宗政阙养病的这些日子,自然成为李国舅反攻宗政阙势力的最佳时机,施醉卿在国舅府休养生息,李国舅派下人照顾得妥妥当当,本人却甚少路面,可见这些日子,他是忙得春风得意。
第七日,陆南依成为第一个到国舅府探望施醉卿的人,她在门前徘徊了许久,才抬脚走进了屋中。
施醉卿正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由着瑾烟给她拿捏肩膀,望见陆南依闪动的裙角,道:“外面的冷风吹着不是挺舒服的么?怎么舍得进来了?”
“施醉卿……”,陆南依慢慢的挪着步子到了施醉卿跟前,施醉卿剥着杏仁嚼得咯吱咯吱的响,”有话就说,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别吞吐兔兔。“,她抬眼扫了陆南依一眼,”你是为了宗政阙的事儿来的?”
施醉卿垂着头,神色焉焉的,“虽然我对宗政阙没有男女之情,可他到底是敦商的将军,手就这么没了,他……”
“他手没了,我也不可能有本事给他再长出来,我要是有那本事,手下的小太监只怕如今都生了一窝小小太监了。”
陆南依脸颊一红,瑾烟掩着嘴角一笑。
“况且,宗政阙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他若不惹我,我还没心思对对付他呢。”
“我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是他自找的,可是……”
“陆南依,你不要在我面前悲天悯人的样子,我最讨厌那一套,信不信我让人轰你出去?”,施醉卿的不悦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
陆南依抿了抿唇,知道施醉卿只是嘴上说的不留情面,她道:“依宗政阙的性子,他现在不找你报仇,往后也绝不会放过你,施醉卿,你快离开敦商吧……”
“离开敦商,不可能。”,施醉卿一口拒绝,她连壳带仁将一颗杏仁含在牙齿间用力咬碎,模样极其阴狠,“宗政阙送我如此大礼,我定然也要在他养病期间给他一个极大的惊喜才是。”
礼尚往来向来是施醉卿奉行的传统美德,即便是前世做杀手时,她也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你、你又要做什么?”,陆南依被她那可怕的表情吓得哆嗦了一下,毛骨悚然。
施醉卿脸色瞬间无辜,眨了眨眼睛看着陆南依,“你看不出来,我要做坏事了吗?”
“施醉卿,你还要跟宗政阙斗?”,陆南依皱着眉,“宗政阙在敦商只手遮天,你一个人在堵上却是势单力薄,即便再厉害,怎么可能斗得过强权,施醉卿,你还是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南依,你忘了我是大夏国第一阉贼权臣,我就是斗过了所有强权才爬上来的,一个宗政阙,算得了什么。”,施醉卿轻视地笑了一声,看向陆南依依旧担忧不已的神色,“宗政阙对你说了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是放我离开的那日,他让我转告你……”
“他让你转告我,一定会报这断臂之仇吧?”
施醉卿接下话,陆南依点了点头,施醉卿大笑起来,笑容讽刺狂傲,“你还是好好回去做你的红尘山弟子,敦商之事少管为妙。”,她站起来,走到了窗边,食指和大拇指微微一用力,将指尖的一枚杏仁捏得粉碎,“宗政阙既然皮痒,我就给他止止痒。”
施醉卿这人要做的事,寂璟敖都管不住,更何况是陆南依,陆南依垂头叹了一口气,再抬眼,施醉卿已经立在她的面前。
施醉卿将手指摊开,她的掌心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截暗绿色的竹节,“拿着。”
陆南依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在山洞里我就说过,我施醉卿从不欠人,把这个拿着,若你有事找我,只要将这竹节拧开,即便是在千里之外,我也必定赶到你身边。”
陆南依笑了笑,“好,那我就收下了。”
“大夏国的祭司,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别一头钻进去。”,施醉卿背对着陆南依,说道。
“我知道,这个祭司,我不会做的。”,她虽然不懂政治,但这祭司皇榜既然不是施醉卿发出来的,那必定就是施醉卿的政敌希望借由大祭司来对抗施醉卿,而她,却不想和施醉卿为敌。
陆南依想起那一日,师父看完大夏国使者传来的书信时,对她说过的话,心中却又有些不安起来。
如果师父说的话到时候成真,她该怎么办?
心中一团愁云,陆南依勉强打起精神,“我走了。”
“去吧。”
陆南依走到门边,又忍不住回头,“施醉卿,你是个不一样的女人。”
施醉卿不置可否,一声浅笑,她当然是不一样的女人——就她这太监的身份,就已经是极大的不一样。
陆南依走后,施醉卿便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有些失神,瑾烟明显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一样的起伏。
“督主,你怎么了?”
施醉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脑子里有些闪电般的感觉没法说清楚。
“督主对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女子就这么好,瑾烟都有些吃醋了。”,瑾烟闷闷不乐地说道。
施醉卿坐到了床上,捏碎了一颗又一颗的杏仁,却一颗都没吃,她凝着眉头说道:“看见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时而隐隐晦晦的,时而有异常强烈,让南衣扑捉,但它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又让人难以忽视。
瑾烟方才本就是说句玩笑话,见施醉卿皱着眉头,笑着说道:“督主,我看那位姑娘,倒是真心的担心督主,都说好人有好报,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瑾烟的这番安慰,丝毫没有减轻施醉卿心里的不安感,况且,施醉卿最不信的就是好人就好报。
她此刻不知道自己这种强烈的不安感从哪里而来,而当一切都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却什么都迟了。
人有先见之明,却不是谁都有先知之能,施醉卿在这个时空里的第一个无法挽回的遗憾,便从陆南依身上开始……
221.敖第221章 寂璟敖甩脸色
施醉卿轻舒了一口气,她抬脚走到书案前,抖开了宣纸,奋笔疾书,一气呵成,瑾烟还没看清她写了些什么,便见她将那张宣纸折了起来,“瑾烟,送给你家王爷去。”
自从那日寂璟敖消失后,果然是连着七日不曾出现,还说她记仇,不知道记仇的是谁。
“督主,瑾烟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去找梯子。”
“找梯子做什么?”,瑾烟不解。
“将信放到屋瓦上去,他爱看不看。”
瑾烟笑了一声,果然是乖乖去找了梯子爬到了屋瓦上,找了一处飞翘高啄的兽角瓦檐将信塞了进去。
夜里,一场烈雨来袭,苍茫大地全是落雨惊尘的寥落之声,施醉卿在温暖的屋中抖着二郎腿,还有瑾烟给她剥杏仁,别提多惬意,而此时,她听到落雨不断拍打的飞瓦上,突然想起了笃笃的脚步声。
施醉卿勾着唇瓣一笑,想象着某个带着青铜鬼面的男人在飞瓦上找那封信的表情,心情就越发的美丽。
给她甩脸色?还不知道谁给谁甩脸色。
突然,那脚步声停了下来,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连眼神都显得异常的专注。
她猜想,寂璟敖应该是找到那封信了,而这时,寂璟敖的呼吸好像加重了,应该是看见那薄弱的宣纸被雨水冲刷,字迹不清,只怕已经不知写的是什么了……
施醉卿阴笑了一声,只笑的瑾烟浑身发毛。
施醉卿满面笑容地嚼着杏仁果子,在瑾烟越来越绷不住的表情里,她耳里突然钻入一声几乎震碎她耳膜的狼啼嚎叫之声,施醉卿脸色陡然阴沉地掀翻了杏仁果盘站起来,“寂璟敖——”
施醉卿杀气沉沉地往门外走去,阴沉无比的脸色骇人的很,瑾烟见外面大雨倾盆,跟着走出去将施醉卿拦在屋檐下,“督主,这下着大雨呢,你身子才刚好,千万别再染上风寒了。”
那一声寂璟敖故意为之的狼啼声,瑾烟自然是听不到。
施醉卿往屋檐上望了几眼,什么都没看到,她对着天空咆哮了几声,又气势汹汹地进了屋里,一头扎进被子里,从头盖到脚,谁也不搭理。
瑾烟不明就里,不过也猜的出来,定然是因为王爷了——这世上除了王爷,谁还有本事将督主气得这么失控?
……
冬日的里的殷城一改往日沸沸扬扬的喧嚣,在这暗沉的天空下略显萧条,再加上昨日一场雨,路道上淅淅攘攘,许多不太平整的地面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更少有行人出来,路边上没有小贩子摆摊吆喝,一眼望去,寂静空荡,似一座空城。
午时,殷城路边的各大商铺早已开门,这时路面上才陆续有几顶达官贵人的小轿子穿行在街道上,轿夫们踩起的水花浑浊,溅湿了自己的裤脚。
殷城最为繁华的酒楼醉仙楼中,也只有稀稀散散的几个客人喝茶聊天,而二楼的一间雅间里,小二分拨进去了几批人,每次进去,都是大酒大肉地端进去,每次出来,都是两手空空,小二们乐开了花,掌柜的也乐开了花——毕竟这冬日,生意本就不好,来了这么一个大手脚的客人,实在是难得。
瑾烟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和两大坛子白酒咋舌,“督主,你不是不喝酒么?为什么叫这么多酒?”
施醉卿只闻着那酒香,就觉得有些醉了,“你家督主细皮嫩肉的,做不来负荆请罪那苦力活,那只有以酒请罪,舍命陪小人了。”
瑾烟脑筋瞬间转了过来,笑着道:“督主是约了王爷吧?”
施醉卿用筷子百无聊赖地挑着那些鱼鱼肉肉,也不吃,瑾烟识趣说道:“那呆会王爷来了,瑾烟就在外面,为督主守门,绝不人踏进来一步,打扰了督主的好事。”
施醉卿用折扇敲了敲瑾烟的脑门,“你这小丫头片子,瞎想什么。”
“瑾烟可没瞎想。”,呆会督主一喝酒被王爷给收拾了,这指不定第二日又是喊打喊杀的好一阵子不给王爷好脸色。
在施醉卿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这点头头道道的,瑾烟可是看的明白的——督主虽然看起来不可一世,可心里面,实实在在是有些怕王爷的。
这怕,也不能说是完完全全的畏惧和害怕,瑾烟也想不出来词语来描绘,只是觉得,倒是有些像妻子对丈夫那种又是撒娇又是嗔怪的意味……
而此时,殷城大街上,一阵阴煞诡谲的风突然卷起,一抹墨玉般浓黑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殷城的街头,他脚步重重的,没走一下,都有一种撼动天地的感觉,似一尊雕塑般身姿没有半度倾斜,却又浑身的冷气。
那人青铜鬼面覆面,越让人觉得害怕,附近伫在店门前四处张望的伙计望见,纷纷跑进屋内,嗒啦一声关上了店门。
而一条岔道上,一个白衣貌美的女子正从狭窄的小巷中走出来,正巧看见那抹墨衣,她脚步一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墨衣走进了醉仙楼。
另一个女子正追上来,“离颜,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温离颜收回目光,怔了一下,突然说道:“师姐,我有点事没做,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说完,就朝醉仙楼跑去。
陆南依疑惑不解。
温离颜快步走进醉仙楼,她在楼下扫了一眼,没望见那人,便朝楼上的雅间走去,正在那木梯上,几个身影斜斜歪歪的公子哥正勾肩搭背地走下来,明显是醉得不轻。
温离颜垂着头让到了一旁,那几个公子哥却停在她面前,嘻嘻笑笑,其中一人往下走了一步,将温离颜逼得贴到了梯栏上,“哟,想不到爷出来喝个小酒,也能看见这么清丽脱俗的小美人,爷喜欢……”
其他几人醉的也是满脸通红,地哈哈大笑起来,“周公子,看上了就收了呗,和寻芳楼那小娘们一起,抬了府中去,享齐人之福啊,哈哈……”
那被人称周公子的,被说的越发胆大,趁着酒兴轻佻地伸出手指去,温离颜侧了侧脸,眉头蹙眉,那周公子越发得寸进尺,伸手就去捉温离颜的肩膀。
222.第222章 温离颜2求救
温离颜下意识地伸手去推那周公子,将那周公子推到了身后众人的身上,而她自己也因为失了平衡,步步后退朝楼下栽倒下去……
”啊……“,温离颜瞪大眼,一声惊呼从口中出逸,原以为这一次定会摔得头破血流,没想到退到了楼下时,后背却突然撞在一堵坚如磐石的胸膛。
身后那泛着金属一样冰冷的气息凌冽入骨,温离颜惊魂未定地扭头,入目一抹黑沉沉的颜色,她缓缓抬头,望见那让人退避三舍的青铜鬼面……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跃起来,“是你……”
他不是早就进了醉仙楼了么?怎么会……
可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她只是没想到,在自己为难的时刻,这个男人,竟然会出现……
然而,刹那的功夫,温离颜也注意到,她撞在他的怀里,他却没伸手揽住她,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她神色微微失落,望见那群登徒子走了下来,她心里像是着了魔怔,就一把扯住了那男人的手臂,低声哀求道:“救我。”
寂璟敖眼睛动了动,温离颜以为,他终于肯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了,去不想寂璟敖抬起的目光,望向的却是二楼的回廊之上。
那里,站着一挑紫衣。
施醉卿冷冷垂着眉眼看了一眼相贴在一起的两人,神色晦暗莫名,随后她放下抱着的双臂,头也不回地进了屋中,一脚踢上了门,连瑾烟也被甩在门外毙了闭门羹。
瑾烟摸了摸鼻子,督主脾气好大啊……
寂璟敖一张面具便是极其慑人的,再加上那地狱鬼煞般的气势,瞬间将醉仙楼寥寥无几的客人吓得夺门而出,那几个公子哥摇摇晃晃的下楼,借着借胆儿不可一世道:“你谁呀,大白天的戴着面具,你以为谁怕你呀,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周公子是什么人,识相的给我赶紧走开,别妨碍本公子,讨美人儿欢心……嗝……”
寂璟敖青铜鬼面下的眼只盯着楼上那抹身影,望见施醉卿进了雅间里,寂璟敖身子侧也没侧,径直往楼上走去。
温离颜几乎是被寂璟敖给撞开的,她扶住梯栏,咬着下唇,不甘地看着寂璟敖的背影消失。
那几个登徒子见寂璟敖识相,得意地大笑,纷纷朝温离颜靠近……
施醉卿也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郁闷的滋味,坐在色香味俱全的满汉全席面前,竟然没有一丝的食欲,她的折扇敲打着酒坛,不过轻微敲打了几下,那酒坛突然就从中间裂开。
“哗……”,醉仙楼的招牌好酒香醇的味道毫无遮掩地逸出来,飘在鼻翼间令人昏昏欲罪,冰凉的酒水从施醉卿的从施醉卿的胸膛淋了下去,施醉卿坐着,一动不动。
瑾烟在外听到了动静,只怕是施醉卿怒火上来,又在砸东西伤着了自己,“督主……”
她正想劝劝,寂璟敖已经站在了她身边,“王爷……”
寂璟敖不动声色运了内力将门内的门栓抽出,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施醉卿听到脚步声,抬着眼看了寂璟敖一眼,没歇斯底里砸东西,也没冷言冷语讽刺寂璟敖几句。
寂璟敖嗅到了酒味,黑衣罩在他身上,他就像一座泰山压近施醉卿,“等了多久?”
施醉卿神色无常,懒懒抬了抬脖子,“没等多久。”
寂璟敖说:“一个时辰。”
施醉卿冷厉的眸子像飞刀,嗖嗖地剐着寂璟敖。
她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的确是,不多不少。
施醉卿翘着红唇似笑非笑凑近寂璟敖的脸,阴气森森,“苍秦王殿下,你是在玩本督吗?”
施醉卿衣裳被酒打湿,又是醉香的酒,又是若隐若现的春色风景,直引人犯罪,寂璟敖眸子颜色一变,眯了起来,他手指从施醉卿的衣襟边缘勾过,“孤王现在,不是还没玩儿么?”
施醉卿手臂瞬时扬起,一巴掌朝寂璟敖扇去,寂璟敖毫不费力地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拉起,圈入自己怀里,而他坐在椅子里,轻道:“衣服换了。”
施醉卿怒颜以对,“闪开点,别打扰老子思考人生。”
寂璟敖眸色似含着戏谑的笑容,“思考怎么将本王从你的人生里除去?”
“老子没那闲工夫。”,施醉卿有时候生气,不会明明白白的表露出来,但却总是喜欢粗言粗语,“滚开——”
寂璟敖一手擒住她的双手反剪在伸手,一手利落地扯着她的衣裳,“你在气什么?”
这冬日里寒气入侵,施醉卿一身湿衣,又是身娇肉贵的,难保不会再感染什么。
“寂璟敖,你闪开,别烦我。”
施醉卿正在恼怒间,门外瑾烟突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随后门陡然被大力推开,寂璟敖手指一沉,施醉卿的衣裳已经褪到了胳膊处,寂璟敖利落将她衣裳拉了上去,扯下自己的长衣裹住她,才抬起阴鸷的眸子往门外望去。
施醉卿安静下来,也抬眼撇去,望见温离颜,略微挑眉。
温离颜惊在门口,施醉卿坐在那男人怀里,衣衫不整,傻子都知道,他们是准备做什么好事。
瑾烟瞪了温离颜一眼,才垂着头对屋内的两人说道:‘督主,都是瑾烟没看好门……”
她眼睛不敢乱瞄,就那么垂着。
施醉卿周身气息越发的阴沉,几乎是有暴跳如雷的前兆,她提高声调,阴沉道:“瑾烟,把这个死女人拖出去——”
“是是是是,督主……”,瑾烟去扯温离颜,温离颜抬头挺胸,容颜清冷而傲然,她一把甩开了瑾烟,这力道大的,顿时将瑾烟甩入了那群追上来的登徒子怀来,换来凳子们猥琐的笑意,瑾烟一个巴掌甩过去,打懵了人,立刻跑进屋里。
施醉卿却不管门外叫叫嚷嚷的公子哥,她眯起的眸子里可怖的很,“好大的胆子……”
温离颜面上带着浅浅而婉婉的笑,有着那种身处险境而倔强抬头不肯服输的傲气,似世家小姐生来的傲骨,“离颜胆子不大,只是为了自保,不得已敲了督主的门,还望督主,能出手相救。”
223.第223章 施发醉卿发怒
施醉卿脾性森然至极,“你他妈就算被轮了又关老子什么事,识相的趁早给老子滚——”
施醉卿这火气,大的有些莫名其妙,寂璟敖也察觉出来,他不由得向温离颜撇去一眼,还是没看出这女子到底有什么地方能引起施醉卿如此大的怒火。
但,温离颜既然让施醉卿不喜,何必留着。
“她若碍了你的眼,我必不让她再多活一刻。”,寂璟敖轻柔道:“别气坏了身子,去换衣裳。”
温离颜何曾被人这么不客气说,她是不想与施醉卿硬碰硬,可在这个青铜鬼面的男人面前,不知道为什么,那曾经作为世家小姐清傲的一面便不知不觉的露了出来,尤其那男人,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督主怎么说都是赤炎大陆的大人物,见死不救,非君子知道吧。”
“真是可笑,说教竟然说道本督这儿来了。”,施醉卿倏然自寂璟敖怀里站了起来,“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督今日就让你知道,本督不止不是君子,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小人——”
说着,她对着门外吵吵嚷嚷的公子哥们勾了勾手指,“你们,进来。”
“周公子,哟,这里还有个美人呢,周公子你一向男女不忌,这下倒真是要享齐人之福啊,哈哈……”
说话这人,笑声还未落下,便响起另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啊,我的眼睛——”
他捂着眼,献血顺着指缝一路蜿蜒而下,触目心惊。
根本没有人看见是何人出手,什么时候出的手,那公子哥的眼珠子,就那么被挖了出来,那动作快的让肉眼根本扑捉不到,比鬼魅还可怕。
而那对被挖出来那对眼珠子,此刻就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动,将几位公子哥的酒意,吓得顿时全醒了过来,
周公子吓得双腿颤抖,结结巴巴地指着施醉卿,“你、你大胆,竟然敢,敢光天化日行凶……”
“本督这不是还没杀人么?”,施醉卿笑容如芳菲春华,灼灼桃花夭夭漫漫。
这手,还真不是她动的。
施醉卿望了一眼寂璟敖,才说道:“本督初来敦商就遇到这么一个挑事儿的,这其心有异,不知道你们国舅爷,会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试图挑起大夏敦商战争的罪魁祸首?”
“你……施醉卿……”,酒醒的众人一惊吓破了胆儿,其中一人也曾见过施醉卿一面,此刻认定了施醉卿的身份,腿抖得更加厉害。
施醉卿横行无忌可不单单是在大夏国中,如今这赤炎大陆之中,惹了施醉卿,就是惹了整个大夏,而大夏国国力这些年本就是越来越雄厚,施醉卿上台后国力更是日益上升,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一个大国作对?
更何况施醉卿的手段,他们也略有耳闻,就那转瞬之间挖人眼珠子的残忍手段,谁敢去惹?
“走,我们走……”,那周公子颤抖地退出了门内,施醉卿冷然道:“站住。”
“你、你还要干什么?”
施醉卿冷冷一笑,“这个女人,就当是本督赏给你们的,轮了奸了死了残了,你们随意,把她带走,别惹了本督心烦。”
几人硬着头皮去拉温离颜,“是是是……”
“放开我——”,温离颜奋力挣扎,施醉卿挑着眉头笑,“别不自量力在本督面前自以为是,因为……”,施醉卿凑了过去,在温离颜耳边一字一句道:“你还不够格儿。”
温离颜身子僵硬了一下,看着施醉卿,那样强烈浓沉的目光,似在告诉施醉卿: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知道,我温离颜,有资格与你斗——
施醉卿吹着口哨转身,寂璟敖就站在她身后,她这一转身,就成了投怀送抱,她冷着脸挥开寂璟敖,反被寂璟敖禁锢在怀中,“发泄够了?”
温离颜不再挣扎,目光中充满了与年轻不相符的怨恨之光看着施醉卿与寂璟敖,她被那些公子哥拖着往门外去。
瑾烟就等着他们把人拖走关门,陡然看见温离颜那种可怕的目光,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真留不得……
她与督主本身不熟,而且看得出,督主对她极为不喜,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却仍然来踹门向督主求救,而且那架势,还真像是督主欠了她什么似得,理所当然,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自取其辱,而且,瑾烟还觉得,这女人看王爷的目光,总是有些不一样,她看着都不舒服,更何况是督主……
都说自己把脸给人踩,没道理别人不踩,被人踩了却又要怨恨别人,大漠外的女人,心思可真是奇怪。
瑾烟撇撇嘴,正待关上门,这时又一女子冲上来,“等等——”,她一人上前,胡搅蛮缠将那几个公子哥推开,将温离颜护在自己身后,“谁敢动我师妹,我杀了谁——”
瑾烟望见是陆南依,回头看了施醉卿一眼,施醉卿皱皱眉,陆南依上前,站在门口,“施醉卿,你放过我师妹吧,她若是有说话得罪你的地方,我代替她道歉。”
施醉卿毫无反应,陆南依知道,施醉卿要杀人放火,谁都阻止不了,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一个杀人连眼也不眨一下的男人。
陆南依从怀中掏出一截竹管,“施醉卿,我用这个,救我师妹一命。”,她提醒道:“你说过,你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用这个东西,跟你提任何要求,我现在,就只想你放过我师妹。”
施醉卿许久的沉默,谁也不知道她沉默的时候,在想些什么,许久,她才对陆南依道:“陆南依,我施醉卿这辈子看走眼过一次,便绝不会看走眼第二次。”,而她相信,自己对温离颜那种怪异的厌恶感,绝不是空茓来风,施醉卿目光扫了温离颜一眼,似有感触、似有深意,“有些人,也要看值不值的你拼命维护。”
陆南依毫不迟疑道:“她是我师妹,当然值得。”
“你就这么确定?”,施醉卿反问。
224.第224章 2野女人
“那是当然,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姐妹情深,说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谁也不能背弃对方,所以,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师妹的。”
“你真是个滥好人。”,施醉卿跨过门槛,走到陆南依身前,“我最讨厌滥好人,你知道么?反是好人,都不会死的太好看。“,她像在对小孩子说话,很轻很古怪,“因为坏人就喜欢折磨好人,就算死了,也要折磨,陆南依,你不怕死么?”
施醉卿说的话,很沉很幽,那落下的每一个字,都有绵长的回音在屋内四处逃窜,似一种无法捕捉的谶言,谁也猜不透结局。
陆南依咬了一下唇看着施醉卿,不知为何,施醉卿方才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心里极其诡异的颤抖了一下,沉浸在那番话中,回不过神,直到施醉卿再次问道:“陆南依,你真要用我给你的东西,换这个女人?”
陆南依毫不迟疑地点头,将竹节递给施醉卿,施醉卿看了良久,没伸手去接,一边朝屋内走一边说道:“这个女人还不值得浪费我的东西,东西拿着,人带走,别惹我烦。”
随后施醉卿甩了甩袖子,那门便哐当一声甩上。
寂璟敖见她心情确有几分不好,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施醉卿胳膊一甩拂开他,随后也不知寂璟敖是哪点惹到了施醉卿,两人在屋中大打出手,一桌的美酒佳肴全陪了葬。
“别闹,先将衣裳脱了。”,寂璟敖一边制服施醉卿,一边皱眉道:“瑾烟,去弄套干净的衣裳来。”
瑾烟正在听墙角,听得寂璟敖的话,立刻跑下醉仙楼,去了殷城最有口碑的成衣店里。
紫黄是帝王之尊独有,成衣店里自然不会有,瑾烟便选了颜色相近的绀青色,比对了尺寸,急急忙忙的回了醉仙楼,而动屋中传来的各种激烈的打砸声昭示着两人的打斗,还没有结……
瑾烟打开门缝看了一眼,此时正见寂璟敖制住了施醉卿,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放下衣裳,同情地看了施醉卿一眼,离开屋中。
瑾烟脚踩在地上,地上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油渍满地,真是可怜了这一桌的大鱼大肉啊……
“寂璟敖,放开我。”,施醉卿咬牙切齿,这么激烈的打斗下来,她连一根发丝都没乱,寂璟敖脖子下,却横空多出了几条爪子印,而这会儿施醉卿的继续挣扎,显然惹怒了寂璟敖,“泼妇,再乱动,就在这张桌上弄了你。”
“你——”,施醉卿气得眼光泛红,“寂璟敖,你什么玩意儿,“放开我——”
“等孤王扒了你衣裳,你就知道孤王是什么玩意儿了。”,寂璟敖语气阴狠,男人浑身上下都是使不完的力气,施醉卿喘得跟狗一样,他却依旧力大无比,一条胳膊就压住了施醉卿全身的力气。
施醉卿像只疯狂的小兽,挣扎来挣扎去,也逃不出寂璟敖的狼爪,没几下就被夹击扒光,光溜溜的搂在怀里,反而扭得寂璟敖一身都是火,她却还不知收敛,“寂璟敖,你最好能绑我一辈子,不然我非弄死你——”
寂璟敖眯着眼笑的样子,下流淫~邪,他舌尖在寂璟敖背脊上滑了一下,“孤王倒不知道,你竟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被绑着的滋味了?弄出乐趣来了?那往后,孤王都绑着你,你可开心?”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开心你割混球——
“寂璟敖,你放开我。”
寂璟敖逗了她几句,便将瑾烟刚送来的衣裳给施醉卿披上,“跟孤王说,气什么?”
施醉卿消停下来,别扭地看着别处,生硬道:“没气。”
“气孤王来迟了?”
施醉卿轻喝了一声,拉上从肩膀上滑落的衣襟,“我又不知道你来,气你做什么?”
“真不知道?”,寂璟敖摸着施醉卿的脾气,一臂圈着她的腰,另一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这不是你写的?”
被雨水淋过的薄弱宣纸皱成了一团,被寂璟敖展开小心翼翼地叠放着,那墨迹晕染开,雪白的宣纸一片黑乎乎的墨迹,根本不可能看得清上面写了什么。
寂璟敖竟然到现在还揣着……
施醉卿扭开头,“我可没写,谁知道你是哪个野女人写给你。”
野女人……?
寂璟敖几乎失笑,真是气得糊涂了,这般口不遮掩,“孤王都不曾气你恼你,你倒是气上孤王了?”
“你不恼我?说的可真是好听。”,施醉卿笑的薄凉,“那我倒是要问王爷一句,这些日子,王爷去哪里了?”
“你就为这?”,寂璟敖一挑眉,“想孤王想的脾气都这般暴躁了?”
施醉卿心里真是抓狂,想他妹的,寂璟敖这话说的,真是不害臊——
她也不知道,那么可怕阴森,连说一个字都觉得是浪费自己表情的寂璟敖,怎么到她面前,完全就变成一没有节操的无耻流氓了……
寂璟敖语气微软,“孤王去金墉关了。”
施醉卿诧异地扭头,金墉关就在敦商边界的接壤口,寂璟敖说去金墉关,其中的政治和军事性质自然是不一样。
“既然这一仗在所难免,那自然要孤王亲自叮嘱下去,确保万无一失。”,他来敦商前,只知施醉卿是为了金元神砂前来,并不知施醉卿已做了拿下敦商的打算,所以自然要另外再部署下去。
施醉卿缄默不语,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跟泼妇无异的举动,真是有些无理取闹,寂璟敖笑问:“气消了?”
施醉卿拉不下脸,从寂璟敖怀里跳了出去,回头僵硬地看了寂璟敖一眼,“我走了。”
寂璟敖手臂一捞将她拉了回来,“不是要陪酒请醉么?你酒还没喝,便要走了?”
施醉卿看了一眼这满屋子的狼藉皱了皱眉,寂璟敖一手提起屋中唯一完整的一坛酒,一手将施醉卿扛在肩上,开了门,寻了另一间僻静的雅间,一脚踹了进去。
225.第225第章 东窗事发
瑾烟又换了一个地儿继续守着。
“寂璟敖,你放开我……”
寂璟敖将施醉卿甩在软榻上,“孤王连夜赶回来看你,你便没有犒赏孤王的?嗯?”
施醉卿看着寂璟敖那张邪气的脸,知道这混蛋男人心里打的什么邪恶注意,她抿了抿唇,掀开那酒坛子抬起,仰着头灌了几口,直灌得两颊通红,才包着一口酒水,凑上了寂璟敖的唇,辗转厮磨……
寂璟敖一笑,自古温柔乡即英雄冢,比起英雄的天下之志,他宁愿醉倒在这温柔乡里……
……
两个时辰后,瑾烟已靠在墙上,昏昏欲睡。
门突然打开,惊醒了瑾烟,瑾烟揉了揉眼睛,混沌的意识还没醒过来,嘴上就下意识说了一句:“督主,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施醉卿阴嗖嗖的目光立马朝瑾烟射去,瑾烟一个激灵,在施醉卿的目光下狠狠的缩了缩脖子。
施醉卿抬头挺胸,着了那一身绀青色的束身兜袖长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瑾烟往屋内看了一眼,屋内也早已人去楼空没有寂璟敖的影子,“督主,去哪里?”
“公主府。”
……
清晨,乌云已压在苍穹上。
茜蓉疾步走进浮生若梦,“公主。”
“出了何事?”,千金公主从床头撑起身子。
“公主,一大早谢阁老和李国舅便带着朝中大臣及太医院的李太医、赵太医、钱太医以及谢阁老等老臣全来了公主府,说是有要事找公主相商。”
“难道是父皇的病情有变?”,李太医、赵太医、钱太医这几位老医政也算是太医院的三朝元老,本已辞退在家颐养天年,这些日子皇帝病重,也暂时被招进宫里救治皇帝,此刻一同前来,难保不会是大事。
千金公主忙起身,匆匆洗漱完毕,与茜蓉一道去了宝华厅。
宝华厅的气氛有些凝重,各位老大人都正襟硒,连桌上的茶水也没碰一口,望见千金公主出来,忙起身行礼。
“各位老大人不必多礼。”,千金公主虚虚扶了一把,“各位匆忙来到公主府,是否是因为父皇……”
“公主,我等今日前来,不是为皇上,是为了公主,也是为了敦商的家国社稷。”,李国舅率先道。
千金公主的手指搭在椅子扶把上,指节苍白,闻言抬眼定定地看着宝华厅各位面色凝重的众人。
“这话……怎么说?”
李国舅看了李太医一眼,李太医首先上前,直言道:“请让老臣为公主把把脉。”
千金公主不动声色地手拢进了袖里,“本宫昨晚才差了杨太医过府诊脉,身体并无大恙,便不必再劳烦各位老大人。”
李太医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不容置喙,“公主,请让臣为公主把脉。”
其余几位老医政也同时跪下,“公主千金之躯,是敦商唯一的血脉,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请公主让臣等把脉,确定公主身体安康。”
几位老医政以跪下,其他老臣子也纷纷跪在宝华厅中。
“各位大人都是长辈,平日里连父皇都得礼敬三分,饶华不敢受此大礼,各位大人请起。”
千金公主亲自上前去扶,李太医固执道:“公主若不让臣等把脉,臣等便在公主府长跪不起。”
千金公主立在宝华厅庄严而肃穆的牌匾之下,良久地沉默着,她似乎已猜到了今日这帮老臣子突然来到公主府,执意要为她把脉的原因。
她叹了一口气了,罢了罢了……
“各位请起吧。”,千金公主将手腕搁在了桌上,闭了闭眼,再次一声叹息。
众人纷纷起身,谢阁老和李国舅侧开身,让三位老医政上前,分别替千金公主把脉。
李太医、赵太医、钱太医三人分别摸了千金公主的脉后,神色先是大惊失色,随后转为凝重起来,讳莫如深。
三位老医政走到了一旁,低头讨论起来,压低的声音让人无从得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表情,便知道千金公主的情况不是很好。
李国舅虽然着急,却也不敢上前打扰了三位老医政探讨千金公主的病情,直到三人再次走了过来,李国舅才问道:“公主怎么了?”
“唉——”,李太医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李国舅越发的心急,“李太医,你倒是说话啊。”
“适才我为公主把脉,见公主脉象似有若无,极难捏准,似大限将至的脉象,本以为是自己年老体衰,摸错了,方才与赵太医、钱太医确认在三,这才敢来向各位大人回禀。”
大限将至四个字,将李国舅与谢阁老同时惊了一惊,纷纷不可置信地看了千金公主一眼。
“那你们的结果呢?”,这一次,倒是谢阁老先沉不住气了。
三位太医同时垂头叹气,宝华厅陷入死寂的沉默,众人大气也不敢出,都在等着那已经心知肚明的答案。
千金公主这时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僵局,“这脉各位也看了,本宫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各位大人来时,心中已有了数,回吧。”
千金公主起身,李国舅回过神,道:“公主,且慢。”
李国舅神色愤怒,“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又是敦商皇室唯一的血脉,公主的身体状况事关重大,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就带过,这件事,我势必要追查到底——”
千金公主还未开口,李国舅沉声对茜蓉道:“公主平日里可有用药?”
茜蓉看了千金公主一眼,才老实地点了点头。
“去将药渣拿来。”
千金公主神色敛了敛,李国舅直指她的药有问题,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了。
“茜蓉,去拿药渣。”,千金公主开口道。
得到了千金公主的许可,茜蓉才去厨房,将今日还没倒掉的药渣拿了过来,三位医政仔仔细细地查看,半点不敢疏忽。
良久,李太医才道:“谢阁老,国舅大人,公主喝的药,并没有问题。”
李国舅脸色大变,“怎么可能?”
“但是……”,李太医话锋一转,又皱眉道:“老夫在这药渣里,发现了一味可疑的药物。”,李太医从药渣中取出一味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小叶片,“这藏红花有活血化瘀、凉血解毒、解郁安神的功效,但在这一剂药方中,藏红花却是可有可无,仔细算来,甚至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李太医转头问茜蓉,“这药是何人所开?”
226.第226章 小章题大做
“是杨太医。”
“杨太医行医几十年,经验丰富老道,更不可能会开出这样的药方来,这一味藏红花,实在是可疑。”
谢阁老道:“去将杨太医请来仔细问问。”
宝华厅的随从,应了一声,忙去杨府请人。
这时,一直沉默深思的赵太医突然问道:“公主居住的地方,可有栽植梵芗花?”
“公主闻不得花香,院子里并没有种植任何花卉。”,茜蓉回答道,茜蓉虽然早知千金公主的情况,但从几位太医此刻凝重认真的态度看来,只怕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钱太医接口问道:“那可有一种叶子长得像花、无色无味的树?”
茜蓉这次倒是点头,“有,公主的院中,就有一棵。”
三位太医互望一眼,李国舅目光沉郁,“可是这树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我们也要仔细看过才知道。”
李国舅便让人去浮生若梦折了半截树枝来,千金公主疲惫地闭着眼,手肘撑在桌上,似要睡了过去。
几位太医再次拿着那树枝仔细甄别,宝华厅中又是一番煎熬的等待,半晌后后,李太医才斟酌着字句道:“这的确是梵芗花。”
李国舅不解,赵太医解释道:“梵芗花产自西域,它的叶子,是中药中名贵稀有的药材,但中原地区与西域地理坏境相差太大,所以梵芗花到了中原,几乎是不能存活。”
“可是这棵树在公主的院中,三年枝繁叶茂,长势甚好啊。”,茜蓉疑惑道。
“那是因为这株梵芗花,经过了特殊的处理,所以得以在公主府中成长。”,赵太医顿了顿,又道:“藏红花少量服用,并无任何副作用,但若是与公主每日嗅着的梵芗花暗香掺杂在一起,却是催命的剧毒。”
李国舅拍案而起,拳头森森作响。
“怎么可能……这药,公主已经服用了三年了,而且这棵树,是驸马让人栽植的,怎么可能有问题?”,茜蓉脸色倏然惨白,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各位大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茜蓉浑身颤抖,一想到这三年,是自己和潇湘熬出了致命的毒药逼着公主喝下去,心里几乎承受不住。
她懊恼悔恨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沉闷的哭声在宝华厅中显得愈加的压抑。
难怪公主按时喝药,病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差,尤其到了春夏,院子中的梵芗花开的灿烂的时候,公主几乎是连下床都不能。
她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公主的药和院子里的树有问题?
而茜蓉口中的驸马两个字,则让宝华厅的众人脸色同时深沉起来,没想到这查来查去,还是和宗政家脱不了干系。
宗政阙把持朝政,宗政陵若是为了帮宗政阙一把毒害千金公主,也未可知,毕竟成亲三年,他对千金公主的无情无义才敦商,可是出了名的,而且如今闹出千金公主还是完璧之身……
千金公主一直不曾开口,好似这件事,与她全无干系,在压抑的气氛中,李太医开口了:“不仅如此,这两味药若是长时间同存,还能导致女子不孕,方才我等替公主把脉,发现公主的脉象中,已经缺了……”
李太医适时地住口,没有再往下说。
李国舅震怒的声音几乎掀翻了宝华厅的屋檐,“好一个宗政家,好一个宗政陵,娶了皇家公主是他天大的福分,他却胆大包天下毒谋害,简直该死——”
李国舅从墙上抽出了长剑,“宗政陵在哪里,我要杀了这个乱臣贼子——”
几人忙上前拉住激动的李国舅,“国舅大人,有话好好说……”
“事情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宗政家胆大包天,对敦商皇室公主下此毒手,罪该万死,本官要活剐了他——”
让千金公主断子绝孙,让敦商彻底后继无人,这个罪名,足够宗政家满门抄斩。
众人齐力,好说歹说,才将怒火难熄的李国舅劝了下来。
谢阁老压低声音,隐晦地问李太医:“那公主现在……”
李太医摇了摇头,断了谢阁老的希望。
谢阁老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充满福气的圆脸此刻却满是阴翳,他虽然有明哲保身的想法,但宗政家如此公然的谋害公主,即便他宗政阙日后得势了,还能容得下他们这帮老臣子吗?
李国舅又是一拳砸在桌上,“去将宗政陵叫来——”
千金公主终于出声,“舅舅,事已至此,何必再追根到底徒生事端,平白的让外人笑话了我皇家。”
“事到如今,你还维护他?”,李国舅怎么都不想到,当年心高气傲的敦商公主,竟然会变得这样软弱,果然,妇人就是妇人,永远成不了事,“他害你如此,千刀万剐都不够解舅舅的心头之恨,这件事由舅舅做主了,宗政陵必须站出来,给我一个交代,给朝中文武大臣一个交代,否则,他宗政家休想安宁——”
“这件事与驸马无关。”,千金公主抿了抿唇,道,“我知道舅舅关心我,可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舅舅太过大题小做了。”
“饶华,你要知道,你是敦商的公主,一举一动都关系这整个敦商,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这是事关敦商未来的大事。”千金公主一直无所出,那不是要让敦商大权完完全全落到宗政阙手里?
李国舅心里冷笑,宗政阙倒是打的好主意啊,而他千防万防,竟然没有防到他会在公主府下手。
“舅舅,你早便知道,三年前饶华就已经是这样子,即便没有人下药,饶华也活不了多久。”,千金公主语气淡淡,“还请舅舅以及各位大人,不要张扬此事,乱了敦商民心。”
“饶华啊,你怎的就……”,李国舅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袖子,重重叹了一声。
这里来的老臣子,也算是看着千金公主长大的,如今见好端端的金枝玉叶,竟然因为一个男人沦落自此,心中唏嘘不已,纷纷别开了头,不忍再看千金公主。
227.7第227章 绝育
“饶华,舅舅能不追究,你想想皇上,他能不追究?朝中大臣、敦商的百姓,他们能不追究?”
千金公主闭上眼,神色无奈地低绵,“舅舅,饶华已经无力再去管朝中大事了,你便让饶华安安生生的再多活几日……算饶华求你了……”
李国舅目光一凝,千金公主的目光,充满了哀求,充满了彻底的绝望,仿若他不答应,她此刻就要在此死去,即便在朝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势这么久,心早已硬得六亲不认,李国舅还是管不住心里那丝丝的疼。
“好,舅舅答应你不将此事声张,但你也必须答应舅舅一个条件。”,李国舅收了脸上的怒气,声音温和不少,“你与驸马宗政陵必须合离。”
千金公主覆面的白金面具冷岑了几分,她面具之内的那双眼,定定的看了李国舅许久。
李国舅的声音不容反驳,“饶华,这件事你必须答应舅舅,你是舅舅唯一的侄女,舅舅决不能再让你受一点苦。”,李国舅打起了温情牌,“他宗政陵何德何能,得到皇室公主的青睐,却不知感恩,反而下毒谋害于你,你若不跟他合离,难保他不会再对你下手。”
宝华厅里静静的,众人都知道,这不止是国事,还是家事,这里除了李国舅,谁都没有资格太过干涉千金公主。
“饶华,你仔细想想,宗政陵仗着与皇室姻亲,帮着宗政阙谋害于你,窃夺敦商皇权,你难道要他们得逞么?”
“罢了,饶华早已看淡,舅舅说什么便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