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号称米仓的洞庭滨湖区,出现了一幅罪恶与悲惨的图景:一面是洲土大王们的荒淫享乐,一面是贫穷佃户的怨恨悲鸣。湘阴陈锡珊用农民血汗换来的稻谷,填满了高大的“万石仓”,在长沙修建起美丽的洋房;沅江王一华终夜聚众狂赌,输赢动辄数百亩土地,酒海肉山的尽情挥霍,连家里养的两只洋狗,每天也吃10斤肉;南县汤东荪女儿出嫁时,餐餐“美援”大米,仅给女婿定制的一把金盒牙刷就用掉30多石谷——这够一个农民两年多的生活啊!
而那些农民呢?终年辛勤地劳动在土地上却不得温饱,成年不断的吃着碎米和野草。
当农民们缴不起租谷,押金被扣光了,家产荡尽,无力种田的时候,只有靠双手到柴山(未开发的荒洲)去打柴,或下湖捕鱼来生活。据调查,湘阴锡安区就有1万多樵民。1948年,到洞庭东湖打柴的有三四万人。渔民呢?益阳三区有1100多户;沅江全县3000多户,湘阴锡安区有8000户。洞庭11县樵民和渔民数目是很大的。
即使是渔、樵,也依然逃不脱残酷的封建剥削。这里是“强占山、霸管水”的世界。每个湖,每座山,都被弓虽暴者掠为己有。沅江恶霸地主皮东清,曾强占过从沅江到岳阳间的大小鱼湖。汉寿“洲土大王”高耀林霸占有信阳洲等五六个柴山。
樵民们一天辛苦得来的柴,柴山老板(地主)硬要抽去20%至40%,人工、运费还得由樵民自己出。有的老板不要柴,按镰刀索柴课,不管你打多打少,每年(只有六七月能打柴)每把镰刀要缴谷4石左右。有一年在飘尾,一个姓王的大地主来收过一次;伪岳阳县政府来收过一次;国民党军官总队也来收过一次。这样每把镰刀收去了8石谷。樵民对哪个也不敢不给,有时双方争索柴课,发生殴斗时,遭殃的也是樵民。
渔民在湖里捕鱼,必须缴“渔课”,一般占捕鱼量40%到60%。“洲土大王”还购置专事巡湖索课的汽轮、木船,威风凛凛地在各鱼湖中来往巡视。1948年快过年了,沅江一区渔民余长生,还没有一粒米,乘夜驾船到日落滩湖,想捕点鱼换米过年。不幸被巡湖的碰上了,当场把鱼网扯得稀烂,鱼也没收了。湖主还吩咐保长罚了他5块银洋。他哪里拿得出?眼睁睁看着一家人的命根子——渔船,被湖主划走。
此外,渔民们还受着国民党的“月捐”、“渔业工会会员费”等征课,及鱼行的高利贷和佣金等中间剥削。
许多农民都说:“要说苦呀,他们(樵民和渔民)比我们还要苦!”
伴随着残酷的封建剥削,洞庭湖滨是一次又一次的水灾。有的垸子7年之中溃垸3年,也有一年内连遭两次水淹。1949年(当时尚未解放),滨湖11县共溃决堤垸441个,淹没垸田174万余亩;另有垸堤虽未溃决,渍水成灾的垸田253万余亩。农村经济遭受严重破坏,计减少稻谷产量1490余万石,使120余万灾民流离失所,很多人陷于绝境。
激流冲跑了农民的房屋、牲口、农具,吞没了将要收割的稻禾,不少人被夺去了生命。这是天灾,但是,这天灾是由人祸带来的。亲身经历了两个不同世界,解放一年后的滨湖农民,看得更清楚。1950年4月间,华容新生大垸的修复工程完工了,远近15000余农民赶来祝贺,并送了一幅生动的对联“六十年来,封建地主修堤,总是溃口;个半月里,翻身农民挽垸,一举成功”。为什么封建地主修堤总是溃口呢?农民们都说:往年修堤的经费都比今年多,真正用在堤上的最多超不过四成,其余的被堤务局委员们塞进腰包,或者是住旅馆、嫖*、吃大餐以“事务费”的名义报销了。要是像今年一样,真的把农民们拿出的修堤经费、渔课和贷款都用在堤工上,垸堤是能够不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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