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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始知,相爱浓

十二月,天气已大冷。然而,圣诞节的气氛却随着日历一张张揭去而变得越来越浓,街上随处可见拎着圣诞礼物包装盒的人。令平素对各种节庆活动不是十分热衷的晓冽,都不免为之所感染,情不自禁哼起“Tingo Bell”。

晓冽最近心情不错,并没被仇远那老狐狸影响到,专栏写得也颇顺手,甚至还配合Summer,替她筹划的一个Speed dating活动,筛选男女报名者。

Summer在QQ上不无得意与自豪地说,这次活动如果成功,那将是她工作和生活的一大转折点。晓冽几乎可以想象当时Summer眼中那种炯炯有神的光亮。

晓冽一直很好奇,何以会有那么多人报名参加这样的一场相亲活动?剔除那些年纪颇有一点却还始终单身的男女候选者不谈,居然还有很大一部分相当年轻的男女,晓冽觉得难以理解。

因为Speed dating是一种国际流行的交友时尚?还是,这个都会确实太市侩冷漠纷繁了?使得人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来结识一些朋友,拓展生活的空间?

晓冽不得而知,这将永远是一道无解的谜题。

最令晓冽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叫“陈爽”的女孩子。照片上的她,有一张­干­净爽朗、年轻漂亮的容颜,微微笑着。可是,她的一双眼睛里,却透出淡而又淡的忧悒与沧桑。这与她资料上填写的二十二岁的年龄,有着极大的反差。

一个二十二岁的妙龄女子,原不该有这样尘世的眼眸,亦不应该这么早便学会将忧郁同伤痛如此平静地掩藏在轻浅的笑容背后。

看到这双眼,竟无由的,教晓冽想起自己,即使受了伤,也强颜欢笑的自己。

很希望这双眼瞳的主人,能找到幸福,晓冽由衷地想。是故,毫不犹豫地将拥有沧桑之眼的陈爽,列入了Speed dating的大名单里。

坐在世纪广场­精­魄咖啡座里的晓冽,系着深灰­色­围巾,手上戴着米­色­手套,捧了一杯热巧克力,一边想着漫无边际的心事,一边等待笑逍。

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广场中心已经布置妥当,十米高的圣诞树,晓冽微笑。

城市,只有此时,才显得温情许多。人们的步调节奏,都似缓慢下来。

而圣诞树顶端的大天使像装饰,则展开一双圣洁的羽翼,微笑着望着众生。

倘使能下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可惜,世事不如意十常八九,位于温带季风气候的本埠,绝少能见到银妆素裹的景­色­。

远远的,着浅堇­色­风衣的笑逍与雾粉­色­大衣的晓雨,并肩走来。

晓冽朝两人摇手。“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的?”

晓雨和笑逍落座,一人要了一杯热咖啡。

“难得你肯从家里出来,我怎么能错过,笑逍,你说对不对?”晓雨向笑逍挤眼,同时从手袋里取出一只大信封,“喏,你传给我的雨林风景,已经给你打印出来了。”

“嘻嘻,谢谢姐姐。”晓冽接过,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收进背包里。

笑逍很是好奇。“晓冽,你准备改走山水路线了么?”

晓冽呵呵笑。“是啊,有这个打算,最近在做资料收集等前期工作。”

“我真的很期待啊。”笑逍眯眼微笑,“一起过圣诞罢,晓冽。我们公司今年有一个圣诞舞会,可以携伴参加,男女不限。”

“啊……”晓冽不无遗憾地叹息,跨国大公司的舞会呢,很想去见识一下,可是,“我已经和朋友约好了。”

“谁?是谁捷足先登了?”笑逍做一个气嘟嘟状,“我寻他搏命!”

“不会又是仇先生罢?”晓雨有些了然地问。

晓冽点头,仇猎这一次,去到秘鲁,并且从那遥远的南美安第斯山高原三千八百米海拔的世界最高的淡水湖——的的喀喀湖,发回了明信片。那是一片在落日余晖下反­射­鳞鳞金­色­光芒的无边湖泊。四周,映衬着片片水草丰美的绿洲与白雪皑皑的山峰,直似一处人间天堂。仇猎在名信片上,写着“圣诞节倒计时十五天”的字样。

寥寥九字,昭示了他期待相见的心,一如她般。

“哪个仇先生?”笑逍不明所以。

晓雨看晓冽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才徐徐公布答案。

“环球旅行公司资源开发经理仇猎。”

笑逍足足愣了三五秒钟,才仿佛从丧失语言机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仇猎?那个仇猎?那个传闻中的仇猎?”

“然也。”晓雨飞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给她。

“真的是他?!”笑逍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堪堪合上,“如果是他,那我可没本事找他博命,听说他是狠角­色­。”

晓冽骇笑,怎么会产生如此巨大的认知误差?只是晓冽也不解释,传闻将仇猎异化得太彻底了,现实生活中的他,不过是一个不失赤子之心,喜欢广阔山水的男子罢了。

“快说、快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笑逍十分八卦地问。

“那你要有做好听一个很长的故事的准备。”晓冽淡淡笑。

“没关系,今天有大把时间听故事。”笑逍做洗耳恭听状。

冬日朗朗的晴空之下,三个女子,笑声如水,笑靥如花,令路人,频频回顾。

四周,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黑暗。

晓冽站在原地,不知身在何处。

没有光,没有道路,连声音,都似被无尽黑暗所吞没。

晓冽转头四顾,想找到一个出口,一个可以让她脱离这无穷尽黑暗的出口。

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似要从胸腔破空而出。

晓冽——

一把低沉中略形沙哑的男音,轻轻呼唤晓冽的名字,那么温柔,仿佛怕惊扰了栖在灵魂深处的蝴蝶。

晓冽蓦然回首,便看见仇猎。

他站在那里,深广的眼里有着莫明的情绪。

仇猎,晓冽想开口叫他。可是,任凭她几次张嘴,却都无法发出声音,就仿佛那些写得天马行空、天花乱坠的武侠小说里被点了哑|­茓­的人物,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述从头。

仇猎微微笑了开来,竟直似黑暗中一线暖暖的光源。

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如果你遇到了麻烦,就打电话给我,只要我能赶去,万水千山也不能阻挠。仇猎缓缓地说,脸上的表情,温柔得一如春水。你太迷糊,如果没有人时刻提醒、照顾你,还真是教人放心不下。

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晓冽的脸颊。

可是,只差那么些许细微的一点,他却触不到晓冽。

仇猎眼底浮现怜惜。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勇敢面对,好好生活下去。

说完,仇猎给晓冽最后的深深一瞥,转身,融入无涯的暗虚之中。

别走!晓冽拼尽全力,想拔足追赶他伟岸的身影,可是周围的黑暗仿似化为有形的实体,紧紧束缚了晓冽的四肢,教她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仇猎,与黑暗融为一体。

心头,升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无措。

仿佛,将永远失去这个始终温柔待她的男人,这个令她心间那道伤疤显得无足轻重的男子。

一股剧烈的刺痛,毫无预兆地袭向晓冽的胸臆。

那心痛,痛得几近绝望,无法忍受。

大口喘息着,晓冽睁开眼睛。

梦,在一刹那,与深浓无垠的黑暗,一起消散,不留一星半点。

只得晓冽,躺在温暖房间柔软的床上,满额冷汗,连印着青蛙的棉睡袍下的身体,都汗涔涔的。

刺痛与不安,紧紧攫住晓冽的心脏,似有无形的绳索,缠绕住晓冽的颈项,让她几欲窒息。

晓冽从未刻意相信或排斥神的存在,然而,此时此刻,晓冽突然相信冥冥中自有一双造物的手,­操­纵一切。

轻轻松开揪住胸襟的手,晓冽伸手点亮床头的台灯,坐起身,披着被子,找出通讯录,翻到字母“Q”那一页,找到仇猎的电话号码,也顾不得是否存在时差,她现在只想听见他令人安心的低沉声音。

“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打。”电话拨通,听到的,却是­干­巴巴毫无感情的声讯,以中英文重复。

晓冽挂断电话,又重试了一下,结果仍然相同。

挂上电话,晓冽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凌晨两点半,然而晓冽已了无睡意。

熄了灯,躺在暗夜里,晓冽竭力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仇猎是那样冷静沉稳的人,他决不会以身试险,陷自己于危急之境。电话接不通,也许是因为信号不良,也许是因为处身于飞机上,没有开机。晓冽如此分析。

却,无眠直到天明。

晓冽妈妈觉得奇怪,这两天女儿显得极其烦躁,神不守舍,仿佛被什么事困扰着。即使对住一桌子她最喜欢吃的小菜,也食欲缺缺,心不在焉。

“女儿啊,怎么吃得这么少?是炒菜心不糯?葱烤鲫鱼不­嫩­?还是红焖肘子不够软烂?”

晓冽摇头,她又教妈妈担心了。“没有,都很好吃啦。”

“那你怎么神魂不属的?”

“妈妈,我只是在构思一篇新的小说,想得有些太入迷了。”晓冽扯谎,无意让妈妈与她一起担忧。

“老伴,你就别担心了。等她饿了,残羮冷炙她也觉得好吃。”晓冽爸爸为妻子挟了一筷子炒菜心到碗里。这么大的人了,如果再不晓得自己爱惜自己,那就太不应该了。

恰在此时,韩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爸爸妈妈,你们吃,我去开门。”晓冽搁下碗筷,跑去应门。

开门处,是一身简单便服的仇远,他斯文的脸上是罕见的严肃表情,与仇猎如出一辙,薄­唇­微微抿着。

见到来开门的晓冽,仇远有一秒钟迟疑,却没有退缩。

晓冽退开一步。“仇先生,请进。”

“不,晓冽,我有事想同你谈,可以随我下去走一走吗?”

“好,请让我去加件衣服。”晓冽点头,返回房间里穿上步行鞋,披上短大衣,并对饭桌前的爸爸妈妈微笑,“有朋友来找我,我出去一下,你们不用等我了。”

“早点回来。”晓冽妈妈循例叮嘱了一句。

“嗯。”晓冽出门,与仇远一起下楼。

两人走出小区,默默沿着植满悬铃木的车道,走了一段,转过街角,走上健康步道。

望着长长一片弯月似的白沙海湾,仇远摘下眼镜。一生之中,从无一刻,似此时,让他这样难以启齿。即使新婚后,第一次面对去国归来的弟弟,也不曾有过。

“是关于仇猎的事吗?”晓冽冷静地问。在乍见仇远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是,昨夜收到消息,猎和他的向导在通往马丘比丘的必经之路上失踪。当地警方传给使馆的信息十分有限。为了谨慎起见,我请托当地的贸易伙伴了解更详尽的情况。只是,直到一小时前,我所能获得的,也不过是猎已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的消息罢了。”

晓冽素白着一张脸,平静未语,惟有悄悄捏紧的拳,稍微泄露了她此时此刻内心的真正情绪。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勇敢面对,好好生活下去。

梦中仇猎的话,涌现心头。他的眼神彼时是那么怜惜,仿佛有千言万语,然而却无从说起,只化作短短一句。

仇远除开淡淡诧异,更多的是激赏,猎喜欢上一个独一无二的女子呵。

她没有惊惶失措,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哭天抢地。

仇远戴回眼镜,忽然有直视晓冽的勇气。

“你虽然没有和猎举行过公开仪式,向你们生活里的人确定你们的关系,然而家父家母十分喜欢你,已把你当成猎生命里的另一半来看。所以,我擅自决定,将此事通知你。”

“仇伯伯、伯母知道吗?”晓冽在傍晚冷冷的风里,轻声问。

“不,我没有告诉他们。猎在入境时填写的资料上的联系人,也只有我。我推测,他不希望如果有一天他发生什么意外,第一个接到消息的是父亲母亲。”

“那么,你来通知我,需要我做些什么?”晓冽转过脸,直直望住仇远。

“我已经在通过领馆办理去秘鲁的签证,你想一起去吗?”仇远征求晓冽的意见。或者,晓冽离猎越近,猎平安无恙归来的几率越高,这是他衷心的希望。

去秘鲁?晓冽摇头,再摇头。

仇远深深注视冬季凛凛北风中窈窕伫立、面容似水的女子,微微颔首,没有强求。

“既然如此,我会与你保持联系。”仇远道了声“再见”,转身由来时路离开。

留下晓冽,独自站在海边的步道上,晚风拂起她短短的黑发,象一团燃烧的青­色­火焰。

晓冽并不自知,她此时的沉稳默然,与仇猎,是何其相似。

晓冽又埋首到新的小说创作中去。开篇,她便将不可一世又好奇心超强的花花公子给写得失踪了。所有花花公子的红颜知己都相信他已经遭遇不测,只有一个貌不惊人,和花花公子连十句话都不曾说到的害羞女孩子,始终坚信,花花公子失踪,只是他遇到了困境,他仍活在这世界上的某一处,等待着救援。

晓冽写得很投入,很专注,将那害羞女子独自一人,在所有人不信任和嗤之以鼻的眼光中,执着地找寻一切可能的线索。

晓冽没有写到天昏地暗、晨昏颠倒的地步,不不不!恰恰相反,晓冽的作息日益正常了起来。

清晨起床,晓冽洗漱完毕,吃过早点,便下楼出小区到海边健康步道上散步,风雨无阻;半小时后回家,打开音响,就着悠扬音乐声,埋头赶稿;吃过午饭,小睡片刻接着赶稿;晚饭和妈妈在饭后闲聊一会儿,然后洗漱上床,看电视或者再赶一会儿稿。

晓冽妈妈对女儿这等转变,非喜反忧,觅了一个只得母女两人在家的午后,捉住女儿,决定探探女儿口风。

“晓冽,告诉妈妈,你最近有什么不开心?大冷天风雨无阻往外跑,是不是……”晓冽妈妈不敢继续猜下去。那天那位仇先生来过之后,女儿就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仇家反对晓冽、仇猎他们往来啊?毕竟晓冽的健康大不如人,又没有一个固定的收入来源。仇猎那孩子看上去家庭背景很不错,会不会是这样呢?

晓冽微微一愕,然后,伸手拥抱妈妈。不想让妈妈担忧,可还是教她­操­心了。

“不是的,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晓冽和妈妈头靠头坐在一起,“我的人生路还很长很长,不能一直象小猪一样过下去,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爱我、关心我的人,我也要好好地继续往前。”

惟其如此,在她心间,隐隐存在的痛,才不会左右她的知觉。

“好好好。”晓冽妈妈胖胖的脸上浮现慈爱的笑容,“妈妈知道,你午睡吧。”

望着妈妈推门而出胖墩墩的身影,晓冽敛去微笑。她还是同妈妈扯了谎。不知多少次,她都有冲到仇猎公寓的楼下,去看一眼的冲动,看看,那扇落地大窗内的灯,是否,为归人亮了起来。

可是,晓冽始终没有。

她坚信,仇猎会回来。而她,决定做等候风归来的那处风洞。

当安洁出现在晓冽面前时,晓冽并不觉得太过意外。

从客观的角度,即使再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安洁是个极之­精­致的女子。

仿佛是灰­色­的冬日里,她穿粉­色­马海毛套头毛衣,白­色­开司米大衣,衣领与袖口镶着一圈柔软暖和的皮草,白­色­斜摆及膝裙子,足蹬一双软羊皮靴子,俏生生立于晓冽跟前,婷婷如一株蓦然绽放在冬天里的仙客来,清艳娇美得令同样身为女­性­的晓冽,也为之眼前一亮。

只是这么美丽的女子,眼神却怨毒郁结,就不怎么妙了。

“为什么她们都喜欢你?”两人无语伫立良久,安洁忽然低声幽怨地问。

他们?晓冽不明所以。

“父亲母亲夸你落落大方、进退得宜,大哥赞你文采蜚然,猎更是为了维护你不惜将我推得远远的。”安洁明眸染雾,分外教人怜惜。

晓冽不知该怎样回答。因为不执著罢?一切随缘,喜欢或者讨厌,是太主观的情绪,没有标准答案。

“告诉我,猎出了什么事?”安洁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晓冽的手臂,“大哥说要到南美洽谈生意,可是仇氏主要经营日用化工生意,南美一贯不是最大的合作伙伴,大哥没道理在圣诞节会突然飞过去。”

“我问过秘书,他订了去秘鲁首都利马的往返机票,在此之前,还嘱她为一位韩小姐办理签证,不过最后又取消了。”安洁虽然情绪激动,思路却异常清晰,“我知道猎这次的目的地是秘鲁,大哥教人办理你的签证,又飞赴秘鲁,一定是猎出事了。”

晓冽没有否认,女人的直觉有时是很恐怖的。

“你为什么不去?!”安洁捏紧晓冽的手臂,“你为什么不去?!你难道不想陪在猎的身边吗?我已经丧失了资格,所以,我只能佯装无事地粉饰太平。可是在猎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在这里,悠哉游哉,这就是你对猎的爱的表现吗?”

“因为,仇猎要我好好生活下去。”晓冽没有挣脱安洁的拑制,“我并非不想第一时间赶去。只是,我的身体不是很好,秘鲁那样的多山国家,海拔很高,我去了,无异于送死。我不想到时仇猎安然无恙,却看到我病恹恹的虚弱模样,进而替我担心。与其跟上去还要别人分心照顾我,还不如安心呆在这儿,不给仇先生造成额外的负担,让他可以投入全副­精­力解决仇猎的事。

“不是哭着、无措地跟着团团转,指责这个不是、那个不是,就是爱的唯一表现;也不是时时相依相偎,才是相处之道。仇猎豪迈狂放的脚步,我跟不上,也不想束缚。因为被困囚在原地的仇猎,就不是他了。而我,在埋头赶稿时,也决不要求他在一旁枯坐陪我。即使身处在不同的世界,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晓冽吁一口气,抽出自己的手臂,被掐得好疼,希望不会生污青块。

安洁手中一空,眼神却变得淡淡迢遥起来。

“因为我想束缚猎,所以我才失去了他吗?”她喃喃自问。

“如果你不思珍惜,仍然死死抓住过往不放,你还会失去仇大哥。”晓冽难得肯八卦一句。仇远可以这样爱安洁一年二年、五年十年,但,会不会这样爱她一生一世?

“大哥?”安洁浑身一震,缓缓注视晓冽的眼。

晓冽不闪不避,迎上安洁震惊莫名的眼眸。

他爱你,所以包容你,可是单方面的爱太累太苦,如果你再不为你们的婚姻浇水培土,它最终会枯萎而死。晓冽没有说话,可她相信,聪明如安洁,不会不懂。她只是被宠惯了,自我中心惯了,所以,看不见罢了。

圣诞节、元旦,就在晓冽日复一日的平静中悠悠而过。

不是没有好处的,晓冽的创作速度空前的快,不过半月时间,原计划十二万字的推理小说已写了过半。编辑看过草稿,笑言,晓冽如果每本书都以这样的进度完成,老早成为高产作家,赚得盆满钵满。

晓冽照例傻笑。有钱固然是再好不过,倘使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一个爱她的人与她分享,也是枉然。

坐在案前,晓冽淡淡为“情感方程”专栏的文章,划上一个句号。

2003年,他们告别了太多人与事,哥哥张国荣、小黑柯受良、梅姑梅艳芳,还有永恒的温文绅士葛里高利?派克、好莱坞演技女皇凯瑟琳?赫本,他们一一离世。

晓冽宁愿相信,他们是眷恋尘寰的天使,时间到了,所以他们终于归主息宁。

始终,还是怀有一份久远的浪漫与柔软情怀的。

写完稿件,扫描给最近忙于应付长辈催婚、不得不四处相亲、无暇来找她闲聊的晓雨之后,晓冽伸个懒腰,望了望窗外暖暖的阳光,决定出门闲逛去。

难得好天气,不是吗?

哼着江口洋介十分Rock and Roll的It’s fine day,晓冽下楼去了。

邻居阿婆在一道防盗门后无声微笑,隔壁的小姑娘,今天心情不错呢。

两个男人,一人白衣如玉,一人灰衣胜烟,在掉光了叶子的悬铃木下,倚着白衣男子那辆庞然大物似的悍马H1,白衣男子优雅疏淡直似红尘行走的天使。而灰衣男子脸上清晰可见的擦伤和浓密的胡髭,令他看上去简直象落草为寇的山贼。两人气质迥异,并立在一处,却又全无格格不入的感觉,让人过目难忘。

“何不打个电话上去?”白衣的Alex不解地问,“或者索­性­整个人送上门去?”

既已安然回来,虽然离“无恙”这等完美的境界还有些距离,却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为什么要站在北风里痴痴遥望呢?

“情怯之故罢。”灰衣的仇猎,轻轻道。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一天。”Alex几乎不相信这是仇猎会有的心境。

“年少时不懂得珍惜,所以错过一次。现在,慢慢学会为所爱的人着想……”仇猎突然顿住未完的话语,倚在车身上的躯体,也倏然站直。

暖暖阳光之中,晓冽穿得似一只准备过冬、积蓄了一身脂肪的胖胖小熊,缩在一条路易威登经典格子图案围巾之后,缓缓走出小区。看起来,笨拙而可爱,让仇猎联想到憨态可掬的维尼。

仇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似怕轻轻一霎,她会化为一缕烟霭,消失无踪。

晓冽走出小区,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只不过几个月之前,就在这里,仇猎倚车而立,那影像仿佛还在眼前,他那深幽温朗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默默停留在她身上,那么鲜明而真实。

晓冽忍不住,循着真实的注视感望去。

一身灰衣的仇猎,傲立在青空之下,头发长了,人瘦了,可是,他的眼神却更形炽烈。

晓冽屏住呼吸,左手紧紧捏住了右手。

她怕呵,怕一切都来自于她头脑中的幻海;怕她一呼吸,会失却他的踪影;怕她一伸手,就会搅碎这直似真实的幻境。

突然,仇猎动了,他象一头敏捷而优雅的猎豹,大步向她走来。一月的冷风呼啸而过,拂起他的衣袂,发出“猎猎”声响。

他每走近一步,晓冽的心跳就加剧一分。

为什么,这个幻像这样真实?真实得感觉得到他越来越近的呼吸、体温与眼神?

走到距晓冽半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温熙的笑容与幽远的眼眸,交织成一张密实的情网,将晓冽整副魂灵,悉数网在其中,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紧紧交缠,几成永恒。

隔了一会儿,也许只是一秒,也许已是一生,晓冽慢慢伸出双手,冰冷的指尖,一点一点,抚上仇猎生出浓密胡髭的脸。

仇猎的眼,倏忽一深,猛地攫住晓冽,拉近他的胸膛,紧紧抱住她。

远处,白衣的Alex微笑着太息,他这个免费的司机,应该可以退场了。猎终于抱住了属于他的幸福,毫无顾忌的,紧紧的抱住了。

这时,他再继续当白炽灯旁观下去,便太不识趣了。

返身,拉开车门,上车,发动引擎,Alex悄然离去,把他的祝福,留在那抹微笑里。

暖­色­调的窗帘半拉着,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一室与外头冷冷冬季截然相反的火热。晓冽已记不得她与仇猎是怎样上楼回到她小小的房间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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