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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

本以为摆脱了烦人的学生会和那两个超级电灯泡,我和唐承业的小小爱情学分可以有机会从“普通级”上升到“辅导级”,却没有想到暑假里,我们的“约会”依然是四人行的小组活动。唐逸凡学年考输我38分心有不甘,一口咬定我不是之前有所保留就是作弊耍赖,硬是拖着我参加他们的暑期“学习小组”,说要打探敌人的虚实再一较高下。于是,暑期里我成了唐家的常客,和他们一起念念书,偶尔还一起打打球,好在唐家家风开明,唐承业的父母也没有因为有个女孩子常往家里跑而给我们什么压力。

我才踏进唐家,就看见唐逸凡斜躺在沙发上喝着冰啤酒看NBA.我四下打量,没见另外两个的身影,就大咧咧地往他身边一坐,问:“他们呢?”

唐逸凡瞪了我一眼,歪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我回瞪他一眼:“­干­嘛?”

他给我一个标准的“露齿”笑容,说:“小姐……大热天的,你还一身黑,不热吗?物理课一定开小差,不知道黑­色­材质容易吸热?”

我低头看看自己今天一身黑­色­的T恤和背带裤,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喜欢黑­色­,­干­嘛?!”

唐逸凡看着我摇头,用种“你无药可救了”的语气说:“陆佳宁小姐,你一年到头不是黑就是灰,就算你不为承业的面子考虑,也请为我们考虑好不好?成天一身黑,奔丧都不用换衣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福神吓跑衰神招来噢……”

我拿起抱枕往他头上砸:“什么福神衰神?你以为玩《大富翁》吗?”

唐逸凡一个鱼跃,从沙发上跳起,抢过我手里的抱枕,抱在胸前,一脸“你再靠近我就叫人了”的表情瞪着我:“黑寡­妇­,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噢!”

看他那付活象我要扑上前毁他清白的模样,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刚开始我还会为唐逸凡的口没遮拦动动肝火,时间一长就知道他根本是个喜欢耍宝的大活宝,有口无心,要论毒牙利齿,他和徐子杰就如同小学生和博士后一样。渐渐我开始喜欢和他斗嘴,偶尔还坏心地想要逗逗他。

我大声“呸”他:“黑寡­妇­?我还没有过门你就咒承业死啊……他好可怜噢,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堂弟?”

唐逸凡才做出一脸想要吐的表情,徐子杰的一大摞辅导书就已经砸到我头上。

徐子杰眯着他那一双吊梢眼,调侃我:“陆佳宁小姐,你还真是‘礼仪廉’兼备啊……”

“礼仪廉”兼备?独缺“耻”?!――骂我不知羞耻都要玩这种文字游戏,还真是徐子杰的风格。

我回瞪他:“男未婚、女未嫁,要你管?反正又不要你娶!”

“要我娶,我倒会考虑。”徐子杰突然颇为严肃地说。

他娶?――我吓了一跳,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没搞错吧?

徐子杰顿了许久,象是欣赏够了我一时的惊惶,接着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如牺牲我,拯救承业于水火咯……”他坏坏冲我一笑。

我顿时七窍生烟,刚才的心跳失速立刻消失不见。真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会和徐子杰对盘,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谁说优等生就不用念书?自从加入了他们的学习小组,我总算领教了优等生是怎么“用功”的!优等生消化一本教材的时间只是普通人的一半,所谓事半功倍就是指天才的学习方法吧?K了一下午的辅导教材,他们已经“大功告成”出去打球了,我累了个半死却还没把辅导书啃完,只能趴在桌子上,吐着舌头狼狈地喘着气。

天才大概不是用普通的材料作成的,要追上他们的程度果然是有点辛苦,就连那个看上去最“菜”的唐逸凡,其实也只是喜欢运动多过喜欢念书吧?如果他真的卯上劲,只怕要赢他也没有那么容易,嗯……甚至可能跟唐承业和徐子杰都有的拼?

“只有狗的汗腺才在舌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回到房里的徐子杰一边狂灌饮料,一边还不忘调侃我,“你还真是跟‘淑女’两个字不沾边啊。”

我狠狠白他一眼。

徐子杰一脸饶有兴味地踱到我面前,拿起我放在桌上的黑框眼镜,打量起来。

我猛地跳起。

183-165=18.即使我165的身高在女孩子中已经算是中上水平了,但在徐子杰面前,还是显得……娇小?

他轻松的依赖身高的优势,把眼镜举过头顶,带着一脸研究的表情,问:“你的近视多少度?”

我咬了咬下­唇­,抢白道:“要你管!”

他抬头看了看手里的眼镜,转而坏坏一笑,说:“还是……根本没有?”

我冲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试图抢回我的眼镜。在他们面前我已经够没有秘密了,不用连这桩也要揭破吧?

徐子杰似乎颇为欣赏我气急败坏的神情,居然将我的眼镜架到自己的鼻子上,双手环胸地冲我笑。我跳起去抢眼镜,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顺势向他倒去。徐子杰大手一揽,一时间我只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时已经半倒在他的怀里,更夸张的是,他的嘴­唇­居然就抵在我的脖子左侧。突然间,我只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全身的血液好像一时间都冲上了脑袋,我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发烫。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感觉徐子杰的大手揽在我的腰间,他嘴­唇­间呼出的热气湿热地­骚­痒我的脖侧,我的身体几乎象石头一样的僵硬,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我乱了阵脚。我僵在原地,突然感觉到徐杰揽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似乎将我更拉近他的怀抱,他的­唇­移到我的耳边,吐出低沉的声音:“其实……你不戴眼镜比较漂亮。”

这算什么?调情吗?徐子杰他没有搞错对象吧?老天……我的头晕得更厉害了……

他毫无预兆地放开我,把眼镜重新架到我的鼻子上,帮我理好散乱的刘海,最后甚至还轻昵地拍拍我的脸颊。

我回过神来,猛地后退一大步,如同瞪着妖魔鬼怪一样瞪着他。

徐子杰依然是撇嘴笑笑,就这么转身离去,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芳心大乱。

……

等一下!

芳心大乱?!

怎么搞的?我不是在和唐承业交往吗?怎么吹皱这一池春水的,却居然是徐子杰?――那个我认定永远不可能和我对盘的徐子杰?!

我蹬掉鞋子,直挺挺地倒在床上。下午和徐子杰那暧昧的一幕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怎么会到现在还心跳加速、面红耳热?我暗自低咒。为什么我和唐承业之间迟迟不能进入状况,而突然却和徐子杰有了“次亲密接触”?

天!为什么偏偏是徐子杰?偏偏是和我最不对盘的徐子杰?!

我用力瞪着天花板:难道我是欲求不满?!

现在不是流行所谓“快餐爱情”吗?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然后就倒到床上直奔主题了。为什么我却偏偏遇到慢热的唐承业?我们到今天也不过只是牵过手而已,我忍不住怀疑,我们这样也算情侣吗?为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越来越象朋友?

咳咳!我并不是真的欲求不满。只是我好懊恼让我芳心大乱、六神无主的,不是我的白马王子而是黑巫师。唐承业和徐子杰站在一起,不用动脑就可以分辨出哪个是天使、哪个是恶魔。为什么天使始终没有能让我心跳加速,今天却突然发现似乎被魔鬼电到?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唐承业和徐子杰之间我该选择谁!唐承业温和无害,徐子杰却宛如砒霜毒药,我找死才会去喜欢他!更何况,今天他摆明了耍我,我要是暗自蠢动,才会被他耻笑得体无完肤呢。

我才不要表现得好像一个没有大脑的花痴呢!我才不要为了徐子杰脸红心跳呢!我才不会喜欢上那只沙文主义的猪呢!

但唐承业和徐子杰,似乎还轮不到我来作选择。唐承业肯屈就作我的男朋友,我偷笑都来不及,哪还有资格朝三暮四、三心二意?

呵呵……我想我是想太多了。我冲天花板吐吐舌,想通了这一连串,整个心情突然间起死回生。

我只要好好修习好我和唐承业之间这小小的爱情学分就够了,至于徐子杰,他对于我依然是个“路人甲”!

“来吧,三对一我也不怕你们!”唐逸凡将篮球揽在胸前挑衅地向我们发出挑战。

夏日闷热的午后,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在篮球场上,烤得地面冒上阵阵的热气。我抬手抹了抹额前的汗珠,无聊地看着他们三个男生为二对二的组队争执。

天……这么热的天气,他们真要用这种方法来发泄多余的体力吗?

徐子杰冲唐逸凡撇撇嘴,说:“三对一,我们胜之不武,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话说到一半,他突然不怀好意地瞄了我一眼,又冲唐逸凡挤了挤眼,继续道:“那你就和陆佳宁这个菜鸟一组吧!”

唐逸凡睁大眼睛瞪我一眼,怪叫:“我才不要!我宁可一个人一组!陆佳宁她不拖我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徐子杰皮皮一笑:“你不是一对三也不怕吗?难不成你反而怕她拖你后腿?”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叹气,请将不如激将,唐逸凡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哪经得住这招!

“我呸!”唐逸凡果然中计,“好吧好吧,就牺牲我和陆佳宁一组好了!”

我认命地下场,本打算作壁上观,本人天生没有运动细胞,又讨厌流汗的运动,但偏偏徐子杰的激将法不仅对唐逸凡有效。

打了10分钟,我球没有摸到几下,汗倒是出了一身。他们三个180以上的高个,人高腿长,球“咻咻”地都从我头上飞过,我跟在他们后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徐子杰一个闪身,就要从我眼前溜过,我狼狈地转身想拦住他的去路,却好死不巧地被他的手肘撞到胸口,一个冲击力我就觉得自己的双脚瞬间离开地面,整个身体开始作抛物线飞行……

“哇……”我才发出表示惊吓的单音节单词,就被身后的唐承业牢牢地接在怀里。

“没事吧,佳宁?”刚回过神,就看到唐承业满是关心地看着我。

“还……还好啦……”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天晓得,哪里可能还好!!!女孩子的胸部是经得起那种人高马大的白痴这么一肘子的吗?我捂着胸前喘气,胸口又酸又痛的感觉让我只觉得满肚子的委屈、说不出的苦。

唐承业焦急地拉开我的手,检查我的伤势,一双大手就这样在唐逸凡、徐子杰两人愕然参观之下在我胸前摸索。

我半躺在唐承业的怀里,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粗神经地做出这种属于“­性­­骚­扰”的举动。

就算是关心我,这也太……

唐承业抬起头,对上我尴尬的表情,才象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似的“腾”地红了脸,把我扶起站好,尴尬地站在原地,两只手局促地不知往哪里放好。

完了……这下糗大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唐承业红透的脸,奇怪自己被“­骚­扰”了个够本之后,除了尴尬局促之外居然没有脸红。

“没事、没事,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唐逸凡那个脸皮厚过河马皮的大嘴巴居然还挑这个尴尬的时候冲我们挤眉弄眼地调侃,边说边拉着徐子杰往外走。

我转过头想赏他个大白眼,却对上徐子杰象是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我愤愤地瞪回去,――­干­嘛?你撞伤我还一脸好像我欠你钱不还的死样子?我都没有找你算帐轮得到你吹胡子瞪眼的吗?

徐子杰远远看着我们,目光一敛,又恢复到以往清冷如水的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球,问:“还要打吗?”

打就打,谁怕谁嘛!再次被激怒的我,一把上前抢过他手里的球,往罚球线上一站。

篮球从我手里飞出、砸在篮筐上、弹出,又从我手里飞出、再砸在篮筐上、又弹出。

两罚不中,好衰噢……我站在罚球线上狠狠地瞪着球架,就算我是个天生的运动白痴,也不至于如此吧?

还在发呆的我,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回荡在我脑袋里,――被一个突然飞来的不明飞行物砸中了后脑勺。一阵晕眩,金­色­耀目的阳光在我眼前飞速流转,地上升腾的热气烤着我的双颊,我眯起眼想看清眼前的景物,却突然觉得两腿一软就这么一ρi股坐在了地上……

一堆长了翅膀的金­色­小天使在我眼前飞舞,脑袋里更象是有台过时的蒸汽火车头似的“嗡嗡”作响,我摸着火辣辣生疼的后脑勺呆坐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篮球场上,被突然飞来正中我后脑勺的篮球砸闷了。神志不清的朦胧之间,我似乎听见唐承业关切地问我有没有事,一片混沌,直到我听到唐逸凡那个大嗓门冲徐子杰喊道:“子杰,你怎么往她脑袋上传球啊?这下漏子大了,要是她变白痴怎么办啊?”

又是徐子杰?!难道我跟他真的是八字犯冲啊?

好衰噢……先是胸口中了一肘子,现在脑袋上又莫名其妙挨了一下,疼痛、晕眩、汗热,让我依然腿软得站不起来。我抬起头,努力想瞪大眼睛送徐子杰一个“我跟你没完没了”的狰狞表情,徐子杰远远地站在篮球架下看着我、沉默不语,眼前依然飞舞着的金­色­小天使让我看不清他的脸,炫目的阳光正­射­下,他的表情看上去高深莫测。

他居然就那样站在那里连句最起码的“对不起”都没有吗?

我被唐承业扶了起来,强烈的晕眩感让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徐子杰这一篮球砸得脑震荡了。

炎热的夏日午后,篮球场上,因为我被篮球意外砸伤,这场“2on2”的斗牛就只好这样不了了之了……

唐家的客厅里,我们的四人学习小组占据了宽大的餐桌,­阴­霾的低气压流窜在房间里。

自从那次被徐子杰的篮球砸中后脑勺却连一句最起码的“对不起”都没得到,我怒火攻心下定决心将徐子杰列为“老死不相往来”对象,暑假余下的这个星期不和他说一句话,甚至也不正眼瞧他一眼。

我戴着耳机摆出一付高姿态看眼前的书,而徐子杰占据了六人餐桌的另一头与我遥遥相对却捧了个咖啡杯不务正业地看着漫画书,只有唐承业和唐逸凡左看看、右看看地观察我们的脸­色­。

唐承业不止一次地试图向我解释并改善我们冷战的状况,我了解他的苦心――好朋友和女朋友闹翻脸他夹在中间确实很为难,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忘不了徐子杰撞了我居然还吹胡子瞪眼地给我脸­色­看,我就是忘不了徐子杰的篮球砸中了我的后脑勺居然连句“对不起”都没有!真没有想到在女生中间有“校园贵公子”之称的徐子杰居然是个这么没有风度、甚至没有最起码的礼貌的家伙!

由于我们的非正式冷战,学习小组只好多次仓促结束,下午4点,我提着装满课本和参考书的手提袋离开唐家。

切!我就是看徐子杰那个家伙不顺眼,怎样?明明是他不对在前,为什么看到唐承业左右为难的脸­色­,我反而会有负疚感?

走在夏日午后的街道上,我漫不经心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陆佳宁!”踏上家门口的那条小道,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徐子杰推着脚踏车从转角处走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没好气地瞪他,却看见他白皙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难道他骑着车一路追赶才堵到我?

哼……路人甲、老死不相往来!我绕过他,继续走我的路。

“陆佳宁,我……”身后传来徐子杰嗫嚅的声音,“那个、上次……对不起……”

对不起?

我转过身瞪他:“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是你上次撞我,还是用篮球砸我?”

他可欠我不止一个“对不起”!

“都是。”他直直地看着我,眼光一如以往的清凉如水。

我歪着头上下打量他,怀疑他的“对不起”里能有多少诚意,却意外地发现,徐子杰白皙的脸上居然渐渐泛起红晕,――是因为天热吗?

“我考虑下要不要原谅你。”

哼!才不要那么容易原谅他,我转过身把徐子杰甩在身后。

他飞快地将车扔在路边,堵在我面前。

“那个……对不起。”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把什么东西塞到我手里,“这个算是赔罪。”

我摊开掌心,是两张正在热映的电影票……我的心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

“请你看电影。”徐子杰露出难得的带有讨好意味的笑容。

我眨眨眼睛,这么简单原谅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难得有机会耍耍他!

我坏心地凑近他、调侃道:“请我看电影?­干­嘛?约会啊?”

他愣了下,尴尬地撇撇嘴:“算我赔罪咯。”

咦?居然没有否认?看着徐子杰脸上罕见的尴尬表情,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8月底火辣的阳光照­射­在我们身上,我们就这样陷入了一片莫名的沉默之中。我看着掌心里的电影票,脸颊被阳光烤得发烫,不敢抬起头看徐子杰的表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

一时间许多念头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想到我和唐承业似是而非的迟迟不能进入状况、想到那次和徐子杰意外发生的“次亲密接触”、想到自己曾经的芳心大乱面红耳赤、想到自己此刻急促的心跳和脸颊上的潮热,我忍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已经偷偷喜欢上了徐子杰,――居然为了自己的一句调侃乱了自己的方寸。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好好修习我和唐承业的爱情学分,不要为了徐子杰暗自蠢动、就当他是个“路人甲”吗?――那我­干­嘛要为了这个没风度、没礼貌、和我铁定八字不合、向来以嘲弄我为乐、毒牙利齿的家伙脸红心跳啊?

我猛抬起头,故意恶声恶气地说:“约会?和你?才不要!”

徐子杰一直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突然一黯,瞬间他眼中流动的神采消失不见了,一如既往的冰凉如水的表情回到了他的脸上:“你误会了,那两张是给你和承业的,我买了四张。”

“噢……”我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那、我先走了。”

我目送着徐子杰跨上车,高挑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小道的尽头,我的心如同被小猫爪子挠了下般、又痛又痒……

“见鬼!”我气急败坏地踢了闹罢工的脚踏车一脚。折腾了10分钟,弄得满手机油,车子却还是动不了。

难道要我扛着车跑到电影院吗?!倒霉!

我抬腕看了看手表,离电影开场只有15分钟了,我飞快地把车锁在路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电影院的方向跑去。

气喘吁吁地赶到电影院门口,只见徐子杰沉着张脸站在大门口,我还未顺过气,就被他劈头盖脑地教训:“你还有没有时间观念?电影都已经开场了知不知道?!”

“我……”勉强缓过口气,我伸出满是机油的脏手,辩解道,“车坏了……”

他低头看了看我的脏手,皱了皱眉,拽着我的手臂就把我拖进了影院大厅。

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我满腹委屈:“我也不想迟到的,承业他们呢?”

“早进去了!难道和我一样在门口傻等啊?!”

嘴上没有好气地数落着我,徐子杰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折得方方正正的蓝­色­条纹手帕,帮我擦着手上的油污。

我的手被他紧紧地纂在手心中,感觉他颀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指尖,感觉他细心地为我擦拭着手上的油污,一股热潮突然涌上我的面颊。

虽然嘴上那么凶,但其实徐子杰他对我也不是那么坏啊!

我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任凭他擦完右手换左手,看着他白皙的脸,胸口有种情绪渐渐漫溢出来,汹涌着……

“走喏。”他拉起我依然还是有点脏的手,往放映厅里走去。

我纂着他已经满是油污的手帕,轻问:“那你的手帕……”

他回头瞟了我一眼:“脏了,你要负责洗­干­净还我!”

感觉一种热度从被他拉住的手传过来,我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终于意识到:我们之间,已经有一个人不一样了…… 第一次KISS

九月的秋季,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经过两个月的暑假,我们回到学校,告别代表菜鸟的一年级生涯,正式升上高中二年级。

开学第一周,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唐承业就为即将在十月召开的我校传统活动――秋季运动会而忙得不可开交,午休时间,学校的招贴栏前,正在贴海报的唐承业和徐子杰被一年级的新生团团围住。我站在角落暗暗叹息,那些新生几乎全是女生,为招贴而来是假,为唐承业和徐子杰这大帅哥而来才是真。开学没几天,这两人的影响力居然已波及到一年级的学妹。

唐承业招牌的阳光笑容,和蔼可亲,徐子杰却冰着一张脸,丝毫不给好脸­色­。不过从被围拥的情况看,虽然徐子杰始终都没有笑容,却似乎根本没有影响一年级学妹的热情。

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徐子杰的身影,自嘲地叹口气,此刻如果面前有面镜子,我的表情也不会比那些我眼中很“花痴”的学妹们好到哪里去。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比起同龄的女孩子,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我大概属于晚熟的那一型。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直懵懵懂懂,直到那场电影,令我莫名其妙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无论徐子杰曾对我如何冷嘲热讽,现在都会成为我反复温习的甜蜜回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徐子杰的出现,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所谓爱情和喜欢,大概就是会把正常人变成白痴的魔法。十六年来一直浑浑噩噩的我,突然对感情二字开了窍,但我爱情学分的选修课却突然变成了一场独角戏。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已经是万人迷的白马王子,我却不知好歹地偷偷喜欢上男朋友的好朋友,假如被唐承业徐子杰的Fans知道,我大概会被骂到狗血淋头,即使我自己都忍不住厌恶现在的自己。

可怜我的爱情学分的选修课,不得要领的笔记洋洋洒洒,尚未得到一点心得,却已经学会了暗恋的惴惴不安。

“对着招贴发什么呆?你这种几投几不中的运动白痴,运动会也只有做观众的份了!”我不知不觉陷入发呆的状态,不知何时出现的唐逸凡毫不客气地调侃我。

从神游的状态中恢复,我白他一眼:“是啊是啊,只要有体育万能英俊无敌魅力无边的唐逸凡,就等着你的个人秀了!”

“那是当然!”唐逸凡得意地把扬起下巴,“今年我要拿下五块以上的金牌!”

“切!”我忍不住吐槽,“脸皮厚过河马皮!”

“这叫实力!”唐逸凡瞪着眼睛冲我嚷。

虽然嘴上不承认,不过我确实很肯定:这个四肢发达的唐逸凡铁定又会在运动会上收服一群一年级学妹。

新学期伊始,所有一切似乎都是秋季运动会的铺垫,――大概所有我校学生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已有数十年的历史的秋季运动会一开始确是本着弘扬体育­精­神的宗旨,但运动会的主办权全权从老师手中移交给学生会后,这传统活动似乎就变成学生们花样层出不穷的节日了。田径项目以外,为了增加趣味­性­也安排了“两人三脚”和“丢沙包”之类的游戏项目,甚至美少女的健美­操­表演,总之所有人应该都能在秋季运动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所在。不过对于既不热衷运动又不喜欢凑热闹的我而言,吃遍小吃摊和各种零食,为本班的参赛者尽义务加加油就是我的任务。

我坐在本班看台的最上方,不停地消费着虾条薯片,远远看着逸凡参加跳高比赛,每次他成功越过横杆都会耍宝似地比个“V”的手势,乐此不疲地引起周围看台女生的尖叫声。

我对他­骚­包的禀­性­嗤之以鼻,嘴里塞满薯片手却伸向一旁的泡芙。

“啪”徐子杰一巴掌打来:“还吃!你的嘴就没停过!很快猪看到你都会自叹不如了!”

“哼!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标准的垃圾食品主义者吗?”我对他的吹胡子瞪眼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他对我的态度就永远是这么恶劣,我习惯了。

“你快没有药救了!”他赏我个大白眼,将一个红润的苹果塞到我不死心地再次向泡芙进犯的手中。

接过苹果,我的心“嗝噔”一下。也许是我的突然开窍让我开始变得有所期待,虽然表面我和徐子杰的相处依然是火星撞地球的模式,但最近我总觉得徐子杰像这样若有似无地对我很温柔?

我心虚地不敢看徐子杰的表情,低头只顾啃苹果。

苹果不怎么甜,我的心里却甜滋滋的。

一上午的比赛,唐逸凡为我们班搬回2枚金牌1枚银牌,虽然离他5块金牌的目标依然有些距离,已经算是满载而归。午间休息,体育场内大大小小的摊位前都是人头攒动,无论是比赛的还是呐喊助威的,都觉得自己有补充热量的需要。我们四个坐在看台的高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同学们忙着抢购,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这个时候,唐逸凡这个爱出风头喜欢乱放电的家伙的价值就彻底体现出来了,我们身边的各式零食小吃水果饮料都是唐逸凡的Fans们送来给唐大帅哥补充体力,以备下午再接再厉的。

“唐逸凡,你好厉害哦!一个人拿了2块金牌!3年级那些学长都不是你的对手!”

“我们在隔壁看台一直帮你加油助威哦!唐逸凡下午你一定要再加油哦!”

“下午的比赛你一定也是冠军啦!这是我带的苹果,唐逸凡你一定要吃哦!”

诸如此类的女生前仆后继地向唐大帅哥示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看得目瞪口呆。后援团的人潮渐渐散去,正当我们努力消费这些食物的时候,我的眼角突然瞄到一个我们班的女生正捧着饭盒一直偷瞄我们。我远远地望着她,白皙的脸蛋上透出红晕,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唐逸凡的身影,但每当唐逸凡的眼神不经意飘过她所在的角落时,她的眼光又慌乱的逃开。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影子。——暗恋一个人的心情,最近的我已经太稔熟。

最后,这个名叫林菁的女生,似乎鼓足勇气终于向我们这里走来。

“嗯……”她红着脸站在我们面前,完全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我偷偷打量着她,脑海里迅速搜寻着有关林菁的讯息,同班一年但我对存在感稀薄的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文静腼腆的林菁,感觉和唐逸凡花痴爱现那一型的后援团截然不同,没有想到她居然也是唐逸凡的Fans.她把饭盒递到唐逸凡面前,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唐……逸凡同学……这个……给你……”

唐逸凡头也不抬(我怀疑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就摆出个标准的桃花笑容,接过饭盒说:靶恍荒悖?nbsp;

那一刻,我突然强烈地想要帮助林菁,在大脑还没有仔细思考之前,我就脱口而出:“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三个男生同时错愕地看着我,林菁局促地不知该坐下还是走开,唐承业温和地开口为她解围:“是呀,林菁,一块坐吧。”说着推推旁边的唐逸凡让出个空座。

林菁红着脸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唐逸凡一眼,犹疑片刻坐了下来。

先是徐子杰暗地给了我个代表“你很多事”的白眼,接着又是唐逸凡以口型无声质问我“你在­干­嘛”,我全部忽略当做没看见,径自打开林菁的超大号饭盒。

“哇~”我忍不住感叹,嘴张成个“O”型合不上。

炸得金黄的鱼排,­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色­彩鲜艳的蔬菜­色­拉,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还配上凉拌蔬菜和半个酱蛋,足以媲美大饭店的餐盒!这不是普通级的菜­色­让三个男生也大吃一惊。

我不敢致信地问林菁:“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我认定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林菁却羞涩的点点头。

飞快地夹起一块鱼排尝了一口,天……不仅是外观,连味道都是专业级的。我呻吟地叹道:“不会吧……这个年代有好厨艺的女生不是应该都绝种了吗?”

细嚼慢咽地品尝着的徐子杰又送了我个大白眼:“拜托不要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它人好吗?”

唐逸凡狼吞虎咽地咽下一块排骨,点头附和:“是啊,这样标准的饭盒你重新投胎下辈子再修炼大概也做不出来,――你做的东西吃了不拉肚子,承业就该偷笑了。”

尽管唐逸凡说的基本符合事实,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敬:“算你有口福!这样好厨艺的女生配你也简直是暴殄天物!”

听到我的话,唐逸凡一脸被噎到的表情,林菁的脸也倏得转成通红,头垂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突然抓起一个橙子说:“我去拿把水果刀削橙子……”

我看着林菁朝自己原来的位子走去的身影,不禁感叹,这个女生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更难得这份腼腆羞涩。唉……这年头不仅是好厨艺的女生已经绝种,大概连懂得腼腆羞涩会脸红的女生都已经绝种了吧?虽然我们学校也算是一流中学,校规当然也明令禁止谈恋爱,不过看看那些围着唐承业唐逸凡和徐子杰三个帅哥打转的女生,哪个不是一脸花痴的神情?什么脸红羞涩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外星语言,最可叹是发花痴时还前仆后继谁都不甘人后。

我正暗自出神,突然被唐逸凡踹了一脚,抬头一看,他正冲我瞪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我低吼:“陆佳宁!你­干­嘛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和这只‘小兔子’配成对?!”

“小兔子?”我重复一遍,脑海中飞快地闪现林菁的样子:特别白皙娇­嫩­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惊慌失措跳跃不定的眼神、垂在耳后的两跟羊角辫――真的很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我“扑哧”笑出声,想不到,唐逸凡还有给人起外号的天赋。

“虽然配你这只大野狼很可惜,不过我觉得还是很值得考虑的啊!”我冲唐逸凡眨眨眼。

“我才不要!”唐逸凡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才不会喜欢那种特别会脸红而且一点小事就会红眼睛哭鼻子,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生!”

唐承业咳了一声,我和唐逸凡应声回头,去而复返的林菁已经站在我们的面前,白皙的脸煞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大眼睛里已经蕴满了水气,好像随时会涌出眼泪的样子。

我心中一颤,林菁似乎听到了我们全部的对话,这几乎等于被当面拒绝,这个文静而羞涩的女生怎么受得了?

唐逸凡心虚地低垂着头,这家伙虽然平时喜欢乱放电桃花不断,与女生嬉笑打闹惯了,但总体倒也算是个君子,面对林菁这明显受伤的表情,他似乎也惶恐得不知所措。

林菁深吸了口气,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地坐了下来,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拿着水果刀细心地开始削橙子。

她不说话,我们四个反而更不知说什么好,茫然地看她削好两个橙子,把金黄|­色­的橙子皮摆成花型,再小心地把橙子放在中央,缓缓地站了起来。“橙子应该很甜。下午的比赛马上开始了,”林菁的目光在唐逸凡脸上停留了片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的水气已消失不见,用轻柔的声音继续道,“祝唐逸凡同学再取得好成绩。”然后冲我们点头示意,转身离开我们的位子。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谁都以为她会当场泪如雨下,至少也会哭着掉头就跑,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内向的女生却这么沉得住气,对着她削好留在原地的橙子,谁都不敢动手去拿。

唐逸凡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拿起橙子,张口就咬了起来,嘴里塞满了橙子含糊不清地说:“嗯!真的很甜!这两个都是我的,谁都不准跟我抢!”

我忍不住瞪他,伤了女生的心居然还这么若无其事,徐子杰清冷的目光瞪着我饱含责备的意味,算起来这件事我也有大半的责任,我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经过午休时的Сhā曲一闹,整个下午我更是心不在焉。唐逸凡的口无遮拦总的说起来虽然和我无关,但怎么说事情也算是因我而起,害林菁几乎是当面被拒绝,我心虚得过意不去。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自己多事?”徐子杰清冷的声音像是会读心术般猜透我的心思,唐逸凡和唐承业都下场比赛,徐子杰坐在我身侧,面向着­操­场,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数落我。

“什么叫多事……”我还是忍不住回嘴,“我也是好意……”

“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徐子杰回过头看着我,冰冷的目光让我心虚,“管好你自己吧!承业有多受欢迎不用我告诉你吧?你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事?”

徐子杰嘲讽的语气,让我忍不住火起:又暗示我配不上唐承业,排队等着后备的女生有一大群。

他突然凑近我,高深莫测的表情隐约透着一股怒气:“现在就摆出付‘大嫂’的样子不嫌太早吗?”

眼前出现徐子杰白净秀气的脸部大特写,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如雷。即使他此刻摆出冰冷的脸­色­对我的冷嘲热讽,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他心跳加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潜意识里害怕和徐子杰这么接近而乱了方寸的我,几乎无力招架他的毒牙利齿,我仓皇跳起来,扔下一句“要你管!”落荒而逃。

走下看台的楼梯,只顾想自己心事的我,低着头几乎是迎面撞上林菁。我吓了一大跳,经过刚才的事,说不定林菁正对我咬牙切齿,我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菁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没事,不用担心。”

“真的?”我不安地问,不确定她说的究竟是人还是事。

“真的。”她又微微一笑,“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唐逸凡,我不要喜欢他了。”

听到她与我不谋而合的评价,我忍不住也笑了,会开玩笑应该就没有事了吧。

擦身而过的时候,林菁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对我了两个字:“谢谢。”

我愣在原地,真是个奇怪的女生,不仅没有生我的气,甚至还对我道谢,谢我什么呢?是谢我之前为她创造机会,还是谢我现在担心她?

就像我虽然喜欢徐子杰还是忍不住会骂他毒牙厉齿,我猜想林菁刚才对唐逸凡的评价多少还是口不对心,所谓喜欢会把天才都变白痴,即使明知道是缺点,还是情不自禁,怎可能像林菁说“不要喜欢”就真的不喜欢?将心比心,表面若无其事的林菁一定是很伤心难过,她却居然丝毫不记恨,还向我表示感谢,这么为别人着想就已超出我对所有普通女生的认识。

反过来想想,真拿这么好的女生配唐逸凡反倒有些可惜,他自己没有眼光也算是活该。

秋季运动会校方睁只眼闭只眼任我们胡闹的,因为稍后大小科目的综合考试就接踵而来,如此一张一弛,我们学校的手腕高明之处可见一斑。大大小小十二门科目的考试,综合评定之后还要分别按年级、班级张贴红白两榜,我们学校的老师费尽心思,要给那些荒废学业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我从来没有争取优异成绩的野心,对于学习和考试一直小心维持着中下游的水平,甘于红榜与白榜之间的灰­色­地带,长久以来一直抱持着自己的“60分哲学”――及格就够:我的分数既不用优秀得让父母足以骄傲,又不必差到吊榜尾让导师要请家长过门一叙。

但一年级的终考,间接由于某个人的暗算,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跻身班级15强,虽然摔碎一地眼镜并非我的本意,但至少让我领悟到一个奥妙的原理:如今我和父亲几乎正面交锋,保持家校联系册上漂亮的考试分数及排名,父亲要给我脸­色­看至少也显得师出无名。能够常常欣赏父亲那种气急败坏,却又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找我茬的模样,令我有种病态的快感。少了束缚,不必再费心掩饰自己的真实实力,大小考试对我而言反而变得比以前轻松。

下午放学时,刚刚公布了综合评定榜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我站在外围,踮起脚尖,毫不费力地在红榜最上方找到唐承业和徐子杰的名字――又是年级第一和第二,真是一点都不给其它人机会。目光往下,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班级第八的位置,总算和早先我自己的估计相符,不过这次侥幸挤进年级前三十,大概又要摔碎一地的眼镜。

“啊~~”耳边传来一阵怪叫,我身后的唐逸凡指着榜单没有形象地大呼小叫。

我溜出人群,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又是我领先,下次再加油吧!”

唐逸凡气地跳脚:“没理由啊!真是没天理!为什么我第十你就第八?”

唐承业和徐子杰这两个排名稳定到不需看榜单的家伙站在外围隔岸观火,徐子杰还不冷不热地为我和唐逸凡添加旁注:“啧啧,大意轻敌!”

唐承业则在一旁笑道:“一个第十一个第八,逸凡和佳宁大概算是我们班进步最神速的两大黑马了。”

“虽然其中一匹还是被领先一个马身。”徐子杰斜睨唐逸凡,半是玩笑半是嘲笑。

唐承业轻拍唐逸凡的肩膀表示安慰,提议道:“结局皆大欢喜,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庆祝下?”

唐承业的提议全票通过,我们迅速转移到路口的冷饮店。

“­干­杯!”

形式主义地碰杯以示庆祝之后,我咬着吸管啜饮杯中的鲜橙汁,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两个每次都是第一和第二,都没有悬念了,有什么好庆祝的?”

“谁说是为我们庆祝啊?”徐子杰反驳道,“当然是为你们两匹大黑马庆祝咯。”

我白他一眼,连喝杯饮料都要点黑咖啡――装酷!

“不行!”唐逸凡很认真地瞪着我说,“陆佳宁,下次再比过,我一定要挽回颜面!”

“拜托……”我叹道,“你体育­精­神过剩啊?”

“又被你领先,我颜面何存?!”唐逸凡摆出个武侠电影里“请赐教”的手势,“下次放榜,再一较高下!”

我无力地挥挥手:“唐逸凡,你武侠小说看多了……”

另一边,徐子杰撑着下巴,调侃我道:“说起来,你进步如此神速,逸凡最近这么卖力都还被你领先一马身,到底是我调教有方呢,还是你先前实在太有所保留?”

调教?我什么时候那么有幸被他徐子杰调教过了?我作了个要吐的表情,懒得答理他。

“喂喂,要不要考虑摆桌谢师酒奖励犒劳我一下?”徐子杰依旧不依不饶。

坐在我身侧的唐承业笑了笑,Сhā话道:“要奖励也该是奖励佳宁。”

他半侧过身,拦着我的肩膀,半认真半玩笑地问我:“大黑马,进步如此神速,想要什么奖励?”

我啼笑皆非,又不是小学生,考个一百分就有糖果作奖励。

我摇摇头,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唐承业就突然凑近,我只觉得嘴­唇­上被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扫过,大脑还没接受到足够的信息,我就莫名其妙地在快餐店大庭广众、徐子杰和唐逸凡的参观之下,失去了我的初吻!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就是我的初吻?!与其称之为“亲吻”,还不如叫作“轻啄”!我没有初吻过后该有的心潮澎湃、脸红心跳,只觉得……愤怒!怎么可以?一贯沉稳内敛的唐承业怎么可以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率且莫名其妙地以偷袭的方式夺走了我的初吻?!

“喔噢!”唐逸凡怪叫,“特奖!”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口一紧,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痛楚渐渐弥漫开,几乎透不过气。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自己的愤怒:我生唐承业的气,不是因为他的偷袭,甚至也不是因为这个吻的轻率,――我气他,只是因为他当着徐子杰的面吻我,因为他居然当着我所喜欢的人面前吻我!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悲哀,作为我公开正牌男友,即使有些轻率,唐承业的“偷袭”也算名正言顺,但我自己又算什么?无论我怎样为唐承业的行为感到愤怒,真正伤害我的,却是徐子杰在旁参观的事实,我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我低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敢抬头看唐承业,更不敢抬头看徐子杰,我害怕目光一接触他清冷的表情,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落下。

我宁可被认为是害羞而不敢抬头。

放学后的快餐店里,我莫名其妙地被正在交往的男友夺去了初吻,却为另外一个男生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刻,我的爱情选修课,注定被当。 露馅

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走进家门。

宽大的客厅里父母和小姑各自占据一张沙发,某种类似国际首脑会议的气氛在空气中流窜,隐约透露出些许不对劲。

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正要发生吗?真巧,下午我已经历过一次不同寻常的出乎意料,被那场闹剧消耗了太多活力的我,没有心思揣摩三人之间微妙的紧张感,在他们注意到我之前溜上楼,轻手轻脚地掩上门。

我仰天倒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下午快餐店的那幕在我眼前反复闪回。

尽管我从来是个缺乏玫瑰­色­幻想的女生,但那不代表我对初吻没有期待和幻想。虽然我还不曾幼稚到被少女漫画和偶像剧洗脑,但此刻我却开始不可救药地幻想那种老套的浪漫星空下、玫瑰花丛中、360度天旋地转的情节。

男主角和女主角逐渐接近,女主角眼前出现男主角英俊的脸……

卡!

我猛跳起来,双手抱头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不对!一切都不对!

什么时间、地点、气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男主角根本弄错了人!

我清楚的在自己幻想的画面中看到徐子杰的脸……

我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此刻,我真想做只鸵鸟。我莫名其妙的初吻,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最重要的,我所期待的初吻对象根本不是唐承业,而是徐子杰!我没有所谓的“初吻”情结,从未期待一切完美的浪漫初吻,唐承业那下“轻啄”夺走我的初吻,既然已经发生,我可以勉强自己去接受。但我却无法接受徐子杰在旁参观的事实,更无法接受他的事不关己,眼泪轻轻滑出眼眶,濡湿松软的枕头。

与唐承业交往,暗恋徐子杰,三个人的纠缠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爱情选修课的这道自习题太深奥,我不会解。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脸深深埋在已经沾上泪痕的枕头中,心乱如麻。

“碰”楼下的客厅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会谈似乎已演变到兵戎相向。我轻轻打开房门,站在通往客厅的楼梯转角处,向下张望。

客厅里,母亲坐在沙发中掩面啜泣,小姑则陪坐在她身边,正扮演劝架的角­色­。父亲铁青着脸站在她们身后,他面前,躺着一堆华丽的碎片,那是父亲最钟爱的古董花瓶。

喔噢……标准东窗事发的样子。不用花费太多脑筋,我也可以猜到下面客厅里正在上演的是什么戏码,无非是现代版陈世美罢了,只是我想,我还不够资格来扮演怒铡陈世美的青天包大人。

我走下楼梯,考虑着是否应该继续置身事外,突然接触到父亲犀利的目光,他眼中那种一贯凌厉的­精­芒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种狼狈不堪的慌乱。

慌乱?我几乎要忍不住冷笑出声,我想一贯霸气逼人的父亲在此时此刻居然看到我而显得慌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显然母亲对父亲出轨的了解,还不及我。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只可惜我也早已不是个天真不经世事的孩子了。

“爸、妈……”我慢慢走下楼梯,摆出张懵懂的脸,轻声叫道。

“佳宁,回你的房间去!不关你的事!”父亲瞪着我的双眼几乎喷出火来,他在警告我置身事外,不要火上浇油给他添乱。

“佳宁……”母亲带着哭腔叫我的名字,看我的表情似乎捡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怎么了?”我怯生生地问,暗自希望自己装得够逼真。

“佳宁,你先回房去……”小姑冲上前,拽着我的胳膊往房间的方向拖。

果然,在这微妙的时刻,小姑归根结底还是站在父亲这边,一阵悲伤涌上我的心头,我忍不住同情母亲:这场战斗,她将是孤军奋斗。

我挣脱小姑,走到母亲面前,母亲用力将我搂在怀里,双手颤抖。

“妈……到底……怎么了?”

“你爸爸……他……”母亲哽咽道,“外面,有……女人……”

宾果!终于还是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个我早已知晓的事实。

我应该怎么表情?我努力回想初知父亲外遇时的情景,四年,太久了,久到我已忘记一个子女乍然得知父亲的不忠应是怎样的反应。我默不作声,――我无法有更好的表演,毕竟,我已被这个事实麻木了四年,再多的情绪起伏,也早被消耗殆尽。

父亲粗暴地将我从母亲的怀中拽出:“不要和小孩子讲这些!”

父亲气急败坏的表情令我啼笑皆非,我想笑,鼻子却发酸。小孩子?如果我是他口中的“小孩子”,就不会独自承受这事实四年之久。我不知道母亲了解多少,但我可以确定,她一定不知道这个故事里,我还有一个已经五岁的来历不明的弟弟。

一种深邃的疲惫从骨髓中蔓延开,我不知道还能继续陪他们玩这个无聊的游戏多久,耐心已经快要用完,我很累。

“外面……有女人?”我抬起头,瞪着父亲,问道。

陆达仁,你外面只是有女人而已吗?我更希望他能读懂我内心无声的质问。

“回你的房间去!”父亲再次声­色­俱厉地冲我吼。

我已不是那个会被父亲的霸气和严厉吓倒的孩子,四年前就已不是。

“我不。”我冷冷地反驳,“你外面……”

“闭嘴!”父亲扬起的大掌落在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打掉了我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闭嘴?”愤怒的火焰在燃烧,恶毒的讽刺无法控制地从­唇­瓣间倾泻而出,“为什么这么紧张?外面有个情­妇­和外面除了情­妇­还有个私生子能有多大区别?!”

我清楚地听母亲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佳宁……你、你说什么?”母亲拽住我的手臂,惊恐地瞪着我。

理智迅速回复,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低头保持沉默。

母亲扑向父亲,濒临崩溃的她急需有人否定那个事实:“达仁……佳宁说的……是、是不是真的?”

父亲别过头,拒绝面对母亲,但他的沉默和怒视我的眼神分明代表默认。

母亲惊恐而呆滞的目光在我和父亲之间来回巡梭,终于颓然倒在沙发中,大哭出声。

小姑狠狠瞪我一眼,坐到母亲身边试图安抚:“大嫂,你别听佳宁小孩子乱说……”

母亲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站在我面前,颤抖的手指着我的鼻子:“佳宁……你、你早就知道?”

我垂下眼睑,别开眼。

母亲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摇晃我的身体:“佳宁、你、你居然帮着他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我的手腕被她抓得火辣辣得疼。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所有人的怒气最后都冲着我来了?难道我就注定要扮演一尾被无辜殃及的池鱼吗?他们一个是­奸­情暴露东窗事发,一个是丈夫变心包养情­妇­甚至有了个私生子,可这一切是我的错吗?难道是我的错吗?!

我木然地看着手腕上浮现的红痕,脑中代表理智和平静的那扇闸门再次轰然倒塌。

“我早知道又怎么样?他是你老公不是我老公!我没有义务帮你看着他!”在我的理智意识到我说了什么之前,我已经把自己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母亲蓦然放开我,茫然无神的眼神似乎将我的脑袋烧了个洞,空洞地落在我的身后。

今晚这一连串的闹剧,结果却是我的话给了母亲致命的一击。

母亲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惨白着脸木然站在原地,我的心一阵揪痛。话刚出口我就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只可惜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我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一片愕然中,迅速逃离。

我冲上露台,结果,我哭了,尽管一再警告自己不可以哭,但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汹涌而出。身后露台的玻璃门发出声响,我抬起手背擦­干­脸上残存的泪痕。

小姑走到我身边,递给我的杯子里装满了热咖啡。

我接过杯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就这样依在露台的栏杆上上,在沉默中喝着咖啡。

“你知道多久了?”小姑突然问道。

犹豫了片刻,我给了小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很久。”

现在的我,还不想坦白这其中的秘密。

小姑轻笑:“我大约一年半以前才知道。去年,我参加了小尧的生日Party.”

我望着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猜不透小姑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爱情的世界很微妙,本该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却总不可避免其它角­色­的出现。没有人能保证永远只爱一个人和永远爱同一个人,因为爱情是个不确定的因素。”

我慢慢消化着小姑的这套爱情哲学,渐渐有些明了她的意思。

我侧过头问:“这就是你一直不婚的原因吗?”

小姑笑得风情万种:“差不多。我自问无法永远只爱一个人,更无法永远爱同一个人。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当然也无法相信对方能做到。连爱情都是个不确定因素,谈婚姻就未免太过勉强。我们陆家也许有一种家族遗传病――花心。”

我以为小姑是为父亲的出轨辩解,嗤之以鼻地冷笑。

小姑看透我的想法:“我说真的。其实我和你爸爸不是亲兄妹,我是你爷爷外面的情­妇­生的私生女。你爷爷当初在外面还有不止一个情­妇­,只是我妈当时生下了我,所以老头子就把我接回家,名正言顺地作了陆家小姐,这件事是陆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公开的秘密。”

我愕然地看着她,被这个不知是玩笑还是事实的秘密吓到了。这就是所谓上行下效吗?这个故事的版本听上去和父亲的状况真相似。

“陆家无论男女,似乎都有不可救药的花心,见异思迁,同时爱上好几个人,其实不止是你爸爸,我也是个很好的例子。”小姑突然凑近我,“你最近在恋爱,这种感觉应该也能体会吧?”

联想起我爱情课堂三角习题的一团乱麻,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马上觉得不妥,脸颊上浮起红晕。

似乎说完了要说的话,小姑转身离开了露台,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星空胡思乱想。

花心是陆家的家族遗传病?小姑是爷爷的私生女?

经过今天的一片混乱之后,这些说辞反而并不那么难以置信,今天的意外已经太多,这反而是意外中的最不意外。经过这番奇怪的对话,我对父亲的怨恨似乎竟已不那么强烈,――连自己都花心地在两个男生之间摇摆不定,其身不正的我还有什么资格为父亲的出轨感到愤怒?

如果父亲不可原谅,那我的三心二意,同样不可原谅。

四季变换,送走了秋天,寒冷的冬天如期而至,我的生活也正式进入冰封期。

父母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两人偶尔见面也当彼此是空气,空气中的紧张感甚至更胜以往。我的口不择言使我在家中成了不受欢迎的角­色­,父亲对我吹胡子瞪眼,母亲则根本忽略我的存在,除了小姑还偶尔给我一点笑容,整个家里根本没人给我好脸­色­。

孤零零地坐在饭桌上吃着难以下咽的外卖,我有时甚至会怀念以前,伪善至少也曾是合乐融融。

气温一天天下降,高中二年级的第一个学期也随着学期考试的到来而逐渐接近尾声。

午休的时间,我趴在课桌发呆。虽然离升学毕业考试还有一年半,导师们却已开始布置一种大战临近的紧张气氛,只可惜,学生们似乎并不很领情。

我四下环顾,暗叹,春天还离我们很远,教室里却已经开始飘荡着属于春天的气味了。

高中的第二个年头,学习压力倍增的同时,居然也是最具玫瑰­色­彩的一年。经过一年的相处了解,加上二年级结束就要分班分道扬镳,大概是抱着不谈恋爱就是浪费青春年华的想法,突然间各式各样的情侣一对对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虽然我们学校作为一流高中,校规醒目位置白纸黑字写着禁止谈恋爱,不过在这种导师们无暇顾及的时间和场合,小情侣们就迫不及待将两颗脑袋凑到一起卿卿我我。

如今已不是三纲五常的年代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教条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最新的快餐爱情守则指导下,众多小情侣们交往不足个把月,就已发展出超越B级水准的亲密关系。相较之下,我和唐承业交往大半年才有了个轻啄似的亲吻,也算是很落后的进度。

但如果在高中部范围内搞个民意测验,我和唐承业一定荣登“最不被看好情侣排行榜”榜首,唐承业的那些Fans就已伸长脖子翘首企盼我和唐承业早日分手,在她们眼中,以我的素质霸占学校第一阳光帅哥、理科天才、学生会主席大半年已经很是过分,每个都盼望着我早日被三振出局,空出“唐承业的女朋友”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后有多少女生正排队等着取而代之,只可惜,这个她们向往的位子,我却如坐针毡。

“佳宁大嫂,”唐逸凡坐到我面前,“这次学期考试,我可要血洗前耻噢。”

自从上次在快餐店被他免费参观我和唐承业的那个“轻啄”之后,唐逸凡就以“大嫂”的称呼取笑我。

我拿起课本赶苍蝇似地赶他:“老套,什么时候有点新花样?”

体育­精­神过甚的唐逸凡,逢大小考试就吵吵闹闹地下战书。虽然并非存心和他争高下,但如果真输给这个我认定“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我才不肯。这一个学期真真假假几次和他争排名,反让我对唐逸凡的实力有了新的认识,其实只要有心,他的脑袋也未见得没有四肢发达。要赢他,有时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和唐逸凡的“意气之争”逼我必须卯足全力,结果我和唐逸凡的排名成绩一齐节节攀升,不知不觉中居然迅速跻身优秀学生的行列。

在所有人多少都为学期考试而烦恼时,唐承业和徐子杰这两个从不为考试成绩和评定排名而­操­心的家伙,居然在一旁计划起寒假活动。

我斜睨他们一眼,咕囔着抱怨:“这两个家伙,难道就从不为学习的事烦心吗?”

唐逸凡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他们当然也有烦恼,承业和子杰都想念J大的计算机,不过家里希望承业念电子工程,子杰父母希望他念F大的医学院,两个都在烦恼不知选什么科目好。”

哇……离毕业升学考还有一年半,现在烦恼选什么科目是不是有点太早?更何况无论是电子工程、计算机还是医学都是大热的顶尖学科,难道他们都从不会烦恼考不考得上?不过以唐承业和徐子杰的­精­英级水准,确有足够的资本在这些大热科目里挑挑拣拣。

我忍不住吐舌暗叹,真是同人不同命。

“你不是也打算念计算机?”听到我们的谈话,徐子杰Сhā嘴对唐逸凡说。

唐逸凡撇撇嘴:“想归想,不过以我目前的情况,也不知够不够实力……”

难得唐逸凡有自知之明,如今计算机大热,大凡男生都会对J大的计算机系有憧憬,不过那也是出了名的万中选一的顶尖学科,以唐承业和徐子杰的程度当然是有足够的底气,唐逸凡却很难说。

“你呢?”徐子杰侧过头问我,“你的志愿呢?”

我?我耸耸肩。

眼前的问题已经太多,我没有­精­力去计划太远的将来。

寒假里的某一天,这个城市破天荒地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叮铃铃……”我被手机吵醒,暗自诅咒这个在天寒地冻的寒假早上九点就扰人清梦的家伙。

“喂……”我有气无力地在被窝里接通电话。

“陆佳宁!快到学校的­操­场来!”唐逸凡的大嗓门吵得我清醒了一半。

“有病啊你……”我没好气地回答他。

“喂!你不是还在睡觉吧?懒猪啊你!”

口没遮拦的大嘴巴!我是还在被窝里,怎样啊?低血压的我,冬天有赖床的习惯。

“快打开窗子看看!白痴!”唐逸凡兴奋地在电话那头大叫,“下雪了!”

我猛地清醒过来,直冲到窗前,打开窗,外面的世界一片白茫茫。

三十分钟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学校,­操­场上已是一片“枪林弹雨”的混战场面。我在人群中寻找着唐承业他们的身影,“碰”的一声,后脑勺冷不防挨了一下“冷枪”。

“贪睡的懒猪!”徐子杰从不远处的大树后探出头,扮个鬼脸。

我蹲下身准备回敬,徐子杰却突然跑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往他藏身的树后跑去,我毫不客气地把掌心里的一堆积雪拍在他的后脑门上。

“哎呀!”积雪顺着他的绒帽和头发,流到他的脖子里,徐子杰冷得大叫。

他将我往树­干­后一塞,躲过一个对面飞来的大雪球。我被这“交叉火力”打懵了,探头一看,才发现对面唐承业和唐逸凡正冲我们这里比划“V”的手势。

“真是好心没好报!”徐子杰瞪着我抱怨。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知道刚才那下“冷枪”也是来自唐家兄弟那面,连忙帮他拍掉背后的积雪算是赔罪。

“说吧,你选承业还是我?”徐子杰问我。

呃?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我的心“嗝噔”一下。不是吧?现在这种情况下要我作这道选择题?我心虚地偷看徐子杰的脸,绝顶聪明的他该不是发现了什么?

徐子杰若无其事地接着道:“现在选承业也晚了,还是认命地在我这边吧。”

我呆呆地看着徐子杰,心跳如雷,不知该说什么。

他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发什么愣?快点帮我揉雪球!我们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啊?”我终于领会,徐子杰说的是打雪仗的分队。我在想什么?热潮一下子涌上脸颊,我低下头不敢看徐子杰,怕他发现我的异常。

难得一见的皑皑白雪,让我们兴奋不已,雪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中场休息。

“冷不冷?”徐子杰靠在树­干­上休息,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你的脸红得像……”

苹果?在他的注视下,我脸颊又突然升温,不自主地就抬手去捂脸颊。

“猴子的ρi股。”徐子杰坏坏笑着完成他的总结陈辞。

我恼羞成怒,早该知道徐子杰对我不会有什么好言好语,可悲我还总是有所期待。转过身不理他,我开始整理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天生反­射­神经差人一等的我,头上中了唐逸凡好几个大号雪球,积雪化成了水,沿着我的头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半湿的头发纠结在一起,我现在一定活像顶了个­鸡­窝。

我正努力用手指梳理纠结的乱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我挣扎着扯掉蒙在头上的东西,发现那是徐子杰罩在我头上的他的绒帽。

“你头发都湿了,很容易着凉。”他指指我手中的绒帽,示意我戴上。

我握着帽子,那上面还隐约残留着属于徐子杰的体温。

“谁让你那么笨,老被打中脑袋。”徐子杰拍着身上的雪,不留情面地数落我。

我默默将帽子戴好。尽管依然是熟悉的毒牙厉齿,但这一点难得的温柔,已经让我脸红心跳,――被打中再多下也值得。

体育­精­神过甚的唐逸凡,凡事都要分出个高低胜负,吵嚷着过来清点弹痕。其实不用数也知道胜负了,有我这个反­射­神经差的运动白痴,我和徐子杰会胜过唐家的兄弟组合才有鬼,我只能冲着大呼小叫庆贺胜利的唐逸凡翻白眼。

我拍拍身上的雪,羽绒外套上已满是斑驳的水印,绒线手套下的手指也渐渐有麻麻的刺痛感。我脱下几乎已经湿透的手套,来回揉搓着双手,向掌心呵着热气。

“冷吗?”唐承业和我并肩坐在长凳上,关切地问。

“还好。”

唐承业脱下他的滑雪手套,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中,我感觉到他的大手正在温暖着我的。

“打雪仗不应该戴绒线手套,你的手套都湿透了,手冷得像块冰。”

唐承业帮我揉搓着已经冻得通红的双手,将自己的滑雪手套给我戴上。

我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上厚实的滑雪手套,徐子杰和唐承业的温柔,一个让我心动,一个让我心虚。

“马上就是农历新年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道。

“有什么节目和打算?”

我茫然地抬起头。节目?打算?家里那个不知如何收拾的烂摊子,农历新年我还能有什么节目和打算?团圆饭的饭桌上恐怕只有我孤零零一人,——我宁可没有这个新年,触景伤情。

“没打算。”鼻子一酸。

唐承业陪着我沉默,转变了话题:“学期结束前,我听级任老师说,下个学期开学就要填写分班的申请表格。”

分班就意味着打乱现有的班级分配,重新洗牌,在我的印象中,那是属于很遥远的将来的事,不知不觉中竟然也已近在眼前了。

“我、逸凡和子杰都会选理科,你呢?也会选理科吗?我们应该可以分在同一个班,大家还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如果我选理科,以这次学期考试我们四个瓜分班级前五强的情况看,分在同一个班确实非常可能。但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如何面对唐承业的问题。

头上是徐子杰的绒帽,手上是唐承业的滑雪手套,我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小姑的话,——难道我真的遗传了父亲的花心多情?

我怎么可以在痛恨父亲的不忠和出轨的同时,自己却在做着根本是相同­性­质的事?

从交往的最初,我就不认为唐承业对我有所谓“喜欢”。我没漂亮的脸蛋、没姣好的身材、三没可爱的­性­格,连我都想不出自己有任何足以吸引唐承业的地方。虽然我们相处的模式有些奇怪和别扭,但至少是在交往中,我和他交往、喜欢的却是徐子杰,已等同于背叛和欺骗。

我不想欺骗唐承业,至少、不想再欺骗他。

如果唐承业根本不喜欢我,我对他坦白一切,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吧?

我抬起头:“承业,我有话想和你说……”

似乎察觉到我非同寻常的认真语气,唐承业直视着我等候下文。

“我、我们……”

我想说,我们分手吧。可是,面对这唐承业明亮温和的眼神,我却语塞。难道直接对他说,我喜欢徐子杰,所以要和你分手吗?正如唐逸凡曾说的,以我素质能蒙唐承业“钦点”已经应该是三生有幸,我有那个资格向他提出分手吗?最重要的,一旦我们分手,我还能和这三个天之骄子继续像这样玩闹在一起吗?

“呃……没、没什么。”

我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话已到嘴边,却突然没了坦白一切的勇气。 分手

春暖花开,开学之后没几天,申请表格就到了每个人手上,分班就这样进入倒计时状态。

我拖着无­精­打采地脚步,肩上的背包似乎有千斤重,那张申请表格对我而言,如同烫手的山芋。守了三天,空空荡荡的屋子都不见父母,我到哪里去找家长大人的签字?更何况,我自己都没有想好到底要选那个科目,表格空白了三天没法下笔填。

唐承业那句“大家还在一起”还在我脑海里出现。

既害怕又期待,我如同被夹在风箱中的小老鼠,进退两难。我既害怕面对聪明绝顶的他们,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终有一天会露出马脚;又期待和他们在一起,生活变得有趣而生动。

文科还是理科,本来简单的问题,加上我复杂的心情,不再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

我推开房门,意外地看见饭桌上所有人已经坐得整整齐齐,而主位上居然坐着久违了的爷爷。

难道是父母的事惊动了老头子?

我轻手轻脚地放下包,快速溜到餐桌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老头子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沉声道:“开饭!”

每个人低头只顾扒饭,老头子尽管已多年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在陆家依然是绝对的权威,有他坐镇任谁都不敢放肆。

“食不言寝不语”,老头子最注重孔老夫子那套,直到大家都放下碗筷,我才有胆借这个全家到齐的机会,拿出我的分班申请表格。

“文科理科,选什么班无所谓。”

我惊讶地抬头,向来高压政策的父亲今天真是千年一见的开明和民主。

“反正你毕业就给我到F大念商学院。”父亲目光凌厉地朝扫过我的脸。

果然开明和民主是假,中央集权才是真。反正不管文科还是理科,总之只要保证考上F大的商学院就OK,真是在中央集权下给了我充分的民主和自由啊!父亲命令的口吻中隐约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考不上F大的商学院就有我的好看,反正这些天父亲想拿我剥皮拆骨大概也已经憋得很辛苦。

“我不想念商学院……”我想念新闻。

“哐”的一声巨响,老头子的通关掌猛地砸在饭桌上,我差点和桌上的碗碟一起跳起,吓得连忙吞回下半句。

一直一言不发的老头子中气十足地冲我吼道:“不想?还轮不到你想不想!毕业就给我去念商学院!生在陆家就要准备接管我的生意!”

我认命地不敢再Сhā嘴。虽然自幼和老头子相处的日子就不多,但我总有种莫名的骇怕,老头子纵横商场几十年闯出一片天下的那种王者霸气,父亲是提着鞋子都赶不上的。

陆家的中央集权下,我的将来就这样被老头子一“掌”定音,连个申请上诉的机会都不给。

“你的表格!”徐子杰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课桌上轻扣。

今天是交申请表格的最后期限,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也已响过,竭尽所能拖拖拉拉了一整天,面对一脸不耐烦的徐子杰,我已没有理由再混下去了。

罢了!丑媳­妇­总还要见公婆……嗨!什么比喻嘛!

仿佛刚刚想起这回事,我从背包里拿出申请表格,绕过徐子杰,径直走向讲台上的唐承业。

我认命地将表格塞到唐承业的面前。

“文科?!”身后传来唐逸凡那个大嘴巴大惊小怪的怪叫。

一番心理建设才辛苦建立的底气刹那间全部漏气,我鸵鸟地不敢面对他们的置疑,背起背包就想冲出教室落跑,却差点撞上徐子杰这堵­肉­墙。

他会移形换影吗?这么快就挡着门堵住我的去路!

“我打算念F大的商学院……”我假笑着抬头,心虚地看着徐子杰解释。

F大商学院也收理科生。”唐承业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而且好像还比文科收得多。”徐子杰双手抱胸,不留情面地戳穿我的欲盖弥彰。

该来的毕竟还是躲不掉。从我填上文科的那刻,就清楚地知道终还是要面对面和唐承业说清楚。

深吸了口气,我走到唐承业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承业,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就说啊!”唐逸凡这个粗神经的大喇叭,难道就看不出、听不出我是有非常私人的话要和唐承业私底下说吗?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求助地望向徐子杰。

狐狸毕竟是狐狸,徐子杰的吊梢眼别有意味地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连拖带拽地将唐逸凡拉出教室,还不忘体贴地掩上门。

“你不想和我们分在一个班。”唐承业垂下眼睑,目光停留在我的申请表上。

他聪明绝顶,已经是陈述的语气而不是询问的语气,他多少也该猜到两三分,我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承业,我们分手吧。我喜欢上另外一个男生。”

再次深呼吸,我闭上眼咬着下­唇­,给自己一鼓作气的勇气。既然那么难以启齿,还不如就让我一次说完。

难耐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我低垂着视线不敢看他。

唐承业吐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我想我还不会笨到需要问那个男生是谁……”

我心虚又紧张地抬起头,一时之间,我不能领会他的含义。

“不过我大概还没有好气量到祝福你们。”

祝福?暗恋徐子杰,我的非分之想是不可能之中的最不可能,即使唐承业有那个气量,恐怕我也没有那个福气消受。

熟悉的温和笑容回到唐承业的脸上,他给我的临别赠言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虽然我们分手了,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来找我噢!”

拍了拍我的脑袋,留下我一个在原地发呆,唐承业走出了教室。

毫无疑问,虽然还只是三月,我们学校的年度最劲爆新闻已经诞生:我居然甩了学生会会长、万人迷的白马王子唐承业!!!

短短两天,关于我和唐承业分手的N种版本开始流传,走到哪里,背后都有无数双眼睛在侧目而视。

虽然我我们都不会将私事大肆宣扬,但在这个永远没有秘密的学校,消息总是在当事人还茫然不知时就已不胫而走了。绝大多数人想破脑壳也想不到,正版的故事情节居然是我这只癞蛤蟆甩了天鹅王子,我当然不会傻到四处宣扬,——我还不想被唐大Ц绲暮笤团围殴至死,不过我和唐承业分手这个消息已足够让唐承业的Fans们欢天喜地了。

但有些人天生为八卦而生,不把内幕消息挖个透彻似乎心有不甘、死不瞑目,比如唐逸凡。

“你们到底谁甩了谁?承业终于清醒甩了你?”

真不明白这个唐逸凡,为什么对别人家的事那么感兴趣?荷尔蒙分泌过胜不如找个女生拍拖,反正在他ρi股后面也有一串女生正排队翘首企盼唐大帅哥的“临幸”!

“难道是你甩了承业?不可能吧……除非撞坏脑壳,承业挑上你,你偷笑都来不及呐!”

我真想冲着他的ρi股踹上一脚,最好踢飞到大西洋,永远不再回来!他自问自答都有了答案,何必在我面前叽叽歪歪?!

唐逸凡都不明就里,唐承业似乎对我们分手的事三缄其口,蜚短流长的火力便集中到我的头上。躲是非我躲到了人烟稀少的图书馆,耳根却依然不得清静,被徐子杰堵个正着。

“你和承业真的分手了?不是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样吧?”

面对徐子杰,除了苦笑我还是苦笑。欲擒故纵?现在我躲他们三个还躲不及呐……

“你喜欢了别人?什么样的男生值得你甩了唐承业?”

我头皮一阵发麻。没想到唐承业没告诉唐逸凡却告诉了这只快修炼成­精­的狐狸,徐子杰的语气就好像青天大人在审背夫偷汉的­淫­­妇­,我答错一个字只怕就被他当场推出去铡了。

我能说什么?难道说我喜欢了你,所以甩了唐承业?至于值不值得,就请你自己过过秤好好掂量吧?

我认命地闭上嘴。

“不说?”徐子杰凑近我,“真的不说?”

我拼命摇头,下定决心打死也不说。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光到底有多差。”

徐子杰丢给我个“你十恶不赦终将遭天谴”的愤愤的眼神,扬长而去。

我长吁一口气。

我都觉得自己眼光差到无药可救,居然不爱白马王子却恋上黑巫师……

分班重新洗牌之后,我和唐承业三人几乎再没任何交集,本以为生活可以就此恢复以往,没想到顶着“唐承业的前女友”这个称号,我依然生活在全校蜚短流长的聚光灯下,我的名字从三个字变成了“那个甩了唐承业的陆佳宁”这一长串,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

升上三年级之前,我莫名其妙地被指定为文科班的副班代,再三推辞不果,之前和唐逸凡较劲综合评定的在文科班排名第二,导师认定我是个可栽培的材料委以重任。——即使脱离了那个天之骄子的小团体,依然带来如此后遗症,实在是始料未及。不过所幸还有一位颇具文学少年风采的班代在前挡阵,我便万般无奈地当上这个副班代。

暑假里,各种复习参考资料堆成山,我却常常不由自主地走神,忍不住怀念去年的暑假。怀念唐家的大餐桌,怀念四人行的学习小组,怀念徐子杰的毒牙厉齿,甚至怀念那场2on2的篮球比赛。几次抓起电话想打给唐承业,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我没脸见唐承业,更没胆见徐子杰,只能和他们划清楚河汉界。

对着学习资料闷了一整天,走出房门却看见母亲拖着个不小的旅行箱正走出门口,从旅行箱的体积揣测,不会是出门旅行散心那么简单,我飞快冲下楼梯,拉住母亲的手。

“妈,你去哪里?”

母亲回头,眼睛已经不再红肿,但眼神里的悲哀却深得让我窒息。

“妈……你说话啊!你去哪里?”

母亲爱怜地拍了拍我的脸颊,挣脱我的手,径自走出大门。

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样决绝的神情,我的潜意识在尖叫——她出了这个门就不会再回来!

我拔腿正要冲出门,身后却传来老头子洪钟似的吼声:“佳宁!给我站住!”

我条件反­射­地一呆,但潜意识的尖叫压过了对老头子的莫名骇怕,我冲出门,却只看见母亲坐上计程车,渐渐驶离。

拖着无奈的步伐回到房里,我愣愣地看着老头子气定神闲地吃饭,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几天前路过书房,我不小心看到老头子和母亲的谈话,当时没听清老头子说了什么,但现在我似乎能隐约猜到一些。

只是,老头子逼走母亲背后的原因,深得我不敢细想。

炎热的夏天里,我站在原地,激凌凌打了个冷战。

晚上,父亲被我堵在门口。

“我妈去哪里了?”

“我们上律师楼签了离婚协议。”

父亲的答非所问如晴空霹雳落在我头上。

母亲未留一言就离开了这个家,甚至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此刻我清楚地知道,她永远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家。老头子那个八股坟堆里爬出来的老古董,挑在这个时间回来显然不是为了劝和,母亲虽然向来柔弱,但有些事为人ℚi者永远也无法妥协,离婚协议书一签、母亲远走他乡,再没有任何障碍,父亲和老头子当然都可以得偿所愿。

只是,在陆家这个男­性­权威的权力中心中,母亲和我的感受有没有一星点被顾及?

那夜,我抱着双膝,流泪到天明。

高中三年级,天才如唐承业都辞去了学生会主席,脑袋里长的不是草的人都知道,这一年担上任何职务,都绝对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赔本买卖,可惜我身家清白了足足两年,却在最后关头晚节不保被拖下水。所幸我的班代之前还有个“副”字,那位文学少年又出奇地单纯好哄骗,凡事只要我摆出张茫然懵懂的脸,他就会自动揽上身,结果我成了全级部最清闲的班代。

比如班志这种事,基本就属于我动口他动手。没办法,谁让文学少年还写得一手好字,物尽其用嘛!

“我写好了。”

班代居然还向我这个副班代汇报工作,连我都佩服自己这个副班代当得很有个­性­。

“陆佳宁……那个……”

我低头收拾好背包准备落跑,经验告诉我,文学少年每次吞吞吐吐就准没好事。

“我喜欢你!”

“噗——”我口中的冰红茶全喷在了地上,淑女形象全毁。

“咳、咳……”我18岁的人生第一次被表白,却呛得直咳嗽。

我打掉文学少年想拍我的背为我顺气的手,难以置信地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文学少年涨红了脸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喜欢你……”

我啼笑皆非。我既不温柔可亲又喜欢差遣他,他怎会喜欢上我?有被虐倾向吗?

“你作我女朋友,好不好?”文学少年居然还得寸进尺,平时也没见他那么会讨价还价。

“停!”我连忙打出个“Stop”的手势,义正词严地教育他,“章克浩!你不是不知道校规白纸黑字明文规定不准谈恋爱吧?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高中三年级学业繁重吧?”

“可还不是有很多人在谈恋爱……”文学少年小声嗫嚅着反驳。

“那你作为班代我作为副班代还不该以身作则?!”

“那等我们考上大学?”

对着文学少年充满企盼的眼神,我突然有种无力感。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唐承业,自从和他分手,我的爱情选修课就一直处于停课休学状态。唐承业一句“我觉得你很有趣”就拐到我作了他女朋友,章克浩至少还红着脸表白说喜欢我,横竖我对徐子杰的非分之想都是不可能中的最不可能,只要能复学开课我这死猪也不怕开水烫了。

“好,我作你的女朋友。”

多么熟悉的台词!唉……

我就这样又亲手炮制了我们学校年度第二大劲爆新闻:我甩了唐大帅哥居然还比他抢先一步另结新欢!!

学校有自成体系的小道消息系统,这条新闻在短短一天之内就飞遍了整个高中部,我差点溺死在唐承业大小Fans们“杀人于无形”的愤怒眼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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