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搁置在高墙上。
罗顺双手支撑着头顶的重物,吃力地指挥着散花,吹风的下人,瞧着篮子里的花瓣见了底,少爷和少奶奶依然躺在铺满红色花瓣的地上不愿起来,急忙命人再去采摘。小丫头苦着脸说,温室里的玫瑰全成了秃枝儿。没了玫瑰,可以有掬花,没了红色,可以有粉色,现在需要的是花瓣是花香是气氛。小丫头笑着应了一声,跑开了。
舒缓的音乐嘎然而止,接着听到墙外噼里啪啦地响声,她心下一慌,推开他,紧张地说,“外面有人。”
“我知道”
望着他处乱不惊略带笑意的脸,直到空中散落的最后一朵花瓣落在额头,她才明白过来,他在给她编织一个美丽梦境一个虚幻的国度,宠她腻她哄她开心,可当梦幻突然被打破时,恍然间发现所有的秘密被外人偷窥得精光,内心竟莫明地有些酸苦,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晚宴的时候,他跟她躲在了东园,说想吃她熬的粥。林太太派人催促了多次,他都无动于衷。他的随性,她深有体会。但间隔几分钟前来的催促,也确实难为了下人们。她有些看不下去,告之了来人,说,博文手上有伤,包裹了些草药,饭菜里若是有辛辣的东西受了感染,会引发伤口溃烂。
她的话本不是空|茓来风,但传到林太太和老太爷们的耳朵里,顿时变成了另一种玩味。
宴席上,每位老爷冲着林太太发难,说这世文好几年回来一趟,晚上吃顿饭聚一聚竟然比登天还难。林太太出来圆场,解释说新媳妇第一次进家门,某些地方不习惯,总要有人在身边陪着才是。
提到少奶奶,有人开始不悦了,说怎么也不见她前来请安,是看不得他们这张老脸,还是觉得自己以后是林家长房瞧不起他们这班老头儿啊?
不知谁又提及了下午的事情,少爷为了博少奶奶一笑,把四姨奶奶花房的玫瑰全摘了,而且把三老太爷最心爱的留声机也给砸缺了一角。
整个宴席越演越烈,瞬间变成了###宴,芝茹俨然变成了他们口中勾引博文狐媚博文的妖精。
罗顺头上不时冒着冷汗,背后浸湿了大半,恭敬地站在书桌边,绘声绘色地重复了一遍前厅的‘热闹’景象,心里明白只要关乎少奶奶的事儿,少爷看得比什么都重,肯定会压不住火气,冲进前厅,可若是隐瞒着不报告,事后少爷知道了,必定是大吵大闹好几天,最后带着少奶奶愤然离开再也不踏进林家半步。
果不其然。
林博文扔了手中的笔,墨迹撒了满桌,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一把将白纸捏成雪球砸在地上,厉声下令罗顺去拿风衣。
芝茹在中堂准备功夫茶,断断续续听了罗顺的话亦不是太介意。妖精也好,坏人也罢,他只要明明白白地爱着她,已经够了。这会儿瞧他真动了怒,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上前拦了住,知会了罗顺去端些热水给他换药。
“前厅正热闹着,你去了不是火上浇油?”她淡然一笑,拉他坐在了床榻上,沏了杯掬花茶,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挡着他,“老爷爷们是紧张你关心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明儿等他们消了气再去吧!”
想说些感谢的话安慰的话,似乎都成了多余。他温情地望着她,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然后揽着她的腰,轻轻地倚着她,柔声说,“晚茹,这一生,都不要离开我。”
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