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帅府始终比不上镜花园林,少了郁郁葱葱的绿荫,少了倒影碧空的池水,阳光炙烤的午后,蒸蒸的闷气搅得她睡不安稳。
趁着书房静下来的空档,她泡了杯龙井,清明前三天采摘的清叶,片嫩匀成朵,一旗一枪,交错相映,茶汤清碧,悦目动人。
线战火纷飞,急电急报像摇摇的落叶越来越密越来越显得枯黄无力。赵子胜虽主动请令戴罪立功,但是经验不足,加之旁支将领的不服,指挥命令,简直是一盘散沙。敌人稍微的偷袭,已让内部整日争吵不断。真可谓,敌不亡我,自取灭亡。
盯着玻璃杯中的悠然,他嘲笑之外有些羡慕,不禁拉她入到面前,隔着轻薄的裙纱,紧贴着她的腹部,自责地说,“晚茹,我可能等不到它出生了,你怪不怪我?”
窗外隐隐传来喜鹊的欢鸣,她嘴边渐渐显出了弧线,“不怪”
“我知道有些错误是无法挽回无法弥补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
“我原谅你”
“我会在一个月内解决这场战役,你和孩子要等我回来”
“我们等你”
这是他和她分离前的对白,这也是他和她最后的对话。往后的几年,每每看到玻璃杯中墨绿,每每仲夏的午后听到窗外的蝉鸣,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想起,她没有等他,她始终不肯原谅他,带走了孩子,带走了全部无声的爱和怨,消失在茫茫人海。
孩子出生的前夜,她谎称身子不舒服,要去医院。
常妈知晓她颇通医术,不敢怠慢,安排了车去了最好的协和医院,待挂了号,住进病房,转身备热水回来时,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说,她走了,若是不顾千百万的百姓性命,大可把这个消息告诉林博文,若是费心思地全国各地寻她,那也大可不必,她不会回樊城,也不会去嘉渝镇,她只要躲起来,任谁都找不到。这才是少奶奶的口气,前些日子的温文婉雅全是迷惑少爷的。
“少爷,常妈对不住你,那孩子是铁了心要离开你,常妈比不上她的聪明,常妈拦不住啊!”
芝茹并没有离开房间,她只是藏在了布帘后,听到常妈的泣声,她鼻子突然酸酸地,感激之外是无限的愧疚。
常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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