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我的事了!”柴启瑞不干了。“你要叫婉婉姐姐,那我也得叫。我可比婉婉大三岁!那怎么可以叫,玩笑开大了!”
“我叫我的,关你屁事!”
柴启瑞故作困惑地问道:“啊咧,难道夫君不应该跟着娘子叫么?”
“那是要跟着叫的……”水玲珑怔了会才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死柴猪,又占我便宜!”然后又是一轮追着他满屋子地打。
水玲珑送了温婉一个檀木镯子,跟她手上戴的是一对。说是她新跟母亲学做的,这一对镯子便是她的第一个成品。虽然有些粗糙,但一笔一划都是她亲手刻出来的,而且檀香还有安神静气的作用,心情不好的时候,嗅一嗅,会安宁许多。
两个人像是阔别了经年,坐在一起絮絮叨叨地谈了许久,直到柴启瑞提醒说天快黑了,水玲珑才起身告辞。临走时,水玲珑说起希望温婉早点回学堂,又拍着胸脯说她最近新学了一套拳法,苏政雅若再欺负她,她就直接把他打趴下。
温婉解释说:“我这几天不去学堂,并不是因为苏政雅,是想在娴儿姐姐进宫前再见她一面。”说到这里,才蓦然想起书的事情来,回头问柴启瑞说。“对了,柴师兄还能找到《撷芳录》么?”
柴启瑞蹙了蹙眉说:“不是公开流传的书,只能说可遇而不可寻了,我尽力找找吧。”
水玲珑一听,连忙说:“婉婉有用的话,先拿我那本去吧。”
“不用的,也不是非要不可。”这书拿来是要带进宫的,被那位娇蛮公主瞧见了,铁定要抢了去,所以温婉不太好意思夺人所爱。
水玲珑却坚持要给:“我已经看完了,留着也没大用处。而且就算还想要的话,就让柴猪再帮我找一本。找不到,就锤死他!”
柴启瑞立马接口壮声说道:“那是,娘子有差遣,为夫必定鞠躬尽粹,死而后已!”
“你又来,死猪!”
看着他们俩你追我打的,好不甜蜜,温婉回想起,水玲珑跟她闲话了一下午,居然只字未提沈君逸,以往她可是时不时来句“君逸哥哥来柴启瑞这一计用得非常成功,不仅让沈君逸对水玲珑反感,还让水玲珑直接对沈君逸死心了。温婉不由地开始好奇,沈君逸看的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水玲珑那边,柴启瑞又是怎么解释的。
第二天,水玲珑就把书送了过来。这回她变聪明了,记得带上了她家的腰牌。柳氏也特意去门房关照了一声,说以后水玲珑过来,便直接领到她们小院来。水玲珑便开始有事没事地往她家跑,柴启瑞偶尔也会陪着来,只是他是不好进温婉他们的小院的,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主动地跑去跟温克恭套近乎。没几回,温婉便瞧见他与温克恭勾肩搭背的,似乎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温婉不得不感叹柴启瑞这家伙真的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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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宫人】
温向东这几天下朝回家就春风满面地往温婉母女俩的这小院跑,温婉在书房里写字,每每可以听到父母亲在里屋谈笑风生。
对于温向东来说,如今的家中,父亲与长兄远戍边关,三弟游学在外,温克恭又年纪尚幼,尚未长成,所以确切来说,家中只有他一个在朝的男丁。平日里在朝中遇着什么难事,也没个人商量,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也没人倾诉。
老太君和老夫人早已不问外事,除了偶尔料理下府中的一些杂事,平日里便是参佛弄孙,颐养天年。王氏夫人虽然是相府之女,但谨遵家训,女子不干预朝事,所以书是念过的,对于朝事却是全然不知。如今却发现柳氏对朝廷时事颇有见地,每每有发人深醒之语,让他频频称是,因此他也便每日来与她说些朝廷的事,遇上的难题或者听说的八卦之类,无所不谈。
这几日主要说的便是左相府的八卦,据柳氏转述,温婉得知温向东真的找左相提了她在学堂被苏政雅欺负的事情。左相自然是不信,坚持认为自己以礼治家,儿子品学兼优,温恭有礼,绝对不会做出仗势欺人这种事情的。
温向东也不与他争执,转而去跟其他大臣抱怨自家女儿被苏政雅欺负,左相却闭目塞耳,自欺欺人。那些大臣们也大多苦于自家孩子在学堂里被欺负,又不敢占这个先去左相面前提,这会闻得温向东已经去提了,他们也乐得跟在其后,纷纷去向左相控诉苏政雅的劣迹。于是这几天左相大人的脸一直是铁青着的,温向东因此而快意无比。
另外,左相右相之间的摩擦由来已久。十几年前,右相的儿子,也就是王氏夫人的兄长,强纳了一个已有婚约的民女为纳,被人揭发了出来,右相被皇帝好一顿责骂。左相偏又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以礼齐家,宣称苏家人个个礼义孝廉皆备,行为是世之楷模。当时狠狠地扫了右相的颜面,十几年来,右相都恨死了这个“以礼齐家”,如今无疑是帮他刮了个巴掌回去,右相顿时觉得扬眉吐气了,还特意请了温向东过府,好好地叙了一番翁婿情谊。
温向东借此机会提了温娴要进宫应征公主伴读之事,右相开心的当儿自然满口应下帮忙之事。也不再怪罪温向东纳妾之事,反说大丈夫理应三妻四妾,自家女儿如此小器,实在有违家训,还说会让她母亲去好好去劝说劝说。
温婉不由暗叹,虽然这个世界并不禁止女子入仕,但这些男人们哪,还是全然不将女人当回事。万事面子最大,只要照全了面子,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日傍晚,温向东又春风满面地过来了。一进屋看到温婉坐在书窗前写字,更是喜得直夸奖说:“婉儿真是我的好女儿,将来必定有大出息!”
温婉放下笔,起身跑过去爹回来啦!”
“是啊,来看看我的小婉儿!”温向东躬下身,一把抱起女儿,高高地抛了两下。温婉非常配合地“呵呵”笑了两声。“有个好消息,婉儿要不要听?”
温婉用嫩嫩地声音回答说:“要!”
原在厨房忙乎地柳氏听闻温向东来了。匆匆赶来。便瞧见他在逗女儿玩。打了声招呼。唤采青沏壶茶上来。便带着采红回厨房张罗晚饭了。
“什么好消息啊。爹爹说嘛!”温婉猜想跟苏政雅那事有关。便催着温向东快说。
温向东捏捏温婉地小鼻子。宠溺地说:“就是欺负婉儿地那个小坏蛋走啦。以后再也欺负不到我们婉儿了!”
走啦?温婉好奇地问:“去哪里啦?”
“去大山里了。被大老虎抓去了!“
温婉暗自汗了一下,又被当成小孩子了。这会儿要是再追问下去就有些奇怪了,只好显出很高兴地样子,拍着手说:“谁让他这么坏!还是爹爹好!”
第二日,便听说温媛重新回京学了。温婉叹着气想,温向东之所以这么竭心尽力地忙这件事情,估计过半是温媛的原因。不然以他两边讨巧的为官之道,是犯不着开罪左相的。但是他也没有开心多久,温媛回京学的第三日,便带着伤,一路哭着回来了。据说又是被苏政雅给欺负了,而且还是在京学外边被欺负的,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温向东只能叹着气,让温媛再在家里呆几天,等确定那小混蛋再也不去学堂了再回。
温婉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苏政雅还没走啊,幸好她还在等温娴,让温媛去打了这个头阵。
不过说来奇怪了,温娴去的时候只是说去几天,温婉这会儿算了下日子,都快有半个月了,也没见回来。柳氏也托陈氏夫人去问过几回,都回说礼节繁多,还在学。温娴也写了信回来,说自己在那边很好,嬷嬷很照顾她,教她也非常用心,让家人放心。柳氏只能托人送些衣物和吃食过去,温婉也趁机将手抄的《撷芳录》送了过去。她这几日闲在家中,便将《撷芳录》另外誊写了几份,原版则还给了水玲珑。幸好这会儿的小说字数都比较少,最多不过一两万字,抄起来也有容易。温婉觑着有空就多抄了几份,这本书这么稀少,多留几份在身边,将来必有用处。
又过了四五天,天刚朦朦亮,温婉还在睡梦中,就被柳氏摇醒,说宫里来人了,要全家出去迎接。温婉惊了惊,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怔怔地问:“是娴儿姐姐的事么?”
柳氏沉默不语,只是拿了前几天新制的衣服给温婉穿上。温婉知道她心中肯定也是担心得紧,便不再问什么,由她牵着她,跟着等在门外的嬷嬷,急步往前厅去。
到了前厅,才发觉果然真的是举家出动,上到老太君老夫人,下到温媛、温克恭都到齐了,而且她还第一次见到了王氏夫人。她在丫环的搀扶下,站在温向东身侧,出乎意料之外地秀丽端庄。温媛则由一名嬷嬷牵着站在侧旁,温媛一见温婉进来,就秀眉一拧,抬头向温向东抗议。
温向东横了嬷嬷一眼,那嬷嬷便连忙牵了温媛下去。王氏脸色微微变了变,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柳氏牵着温婉向老太君和老夫人见过礼之后,便也去王夫人面前见礼。她微微欠身回了一礼,倒也没有给她们母女难堪。
【第四十四章 训女】
宫里只来了四个人,为首的是服侍皇后娘娘的李尚宫,随行的还有一名宫女,两名大内侍卫。虽然尚宫是五品女官,比温向东的官职低了两个品阶,但毕竟有宫里出来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温家上下也是做足了场面,分毫不敢怠慢。
李尚宫宣读懿旨,却是点温娴为公主伴读的。柳氏和温婉都有些错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温娴就成了公主伴读,还是皇后亲点的。老夫人她们更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个所以然。不过也算知道了一行人的来意,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目目相望,各有所思。
温向东跪地接了旨,起身殷勤地引了李尚宫上座,唤过侍女奉茶。李尚宫向老太君和老夫人问了好,便说起了温娴这事。
“温家真不愧是几百年名门望族,家中出来的女孩子,浑身的气派便与旁人不同。”李尚宫年纪与柳氏相仿,面容甚是端方,举手投足之中,却又显得俐落干脆。“公主前些个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腿,便担心自己今后都站不起来了。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劝不住。幸好有你家娴姑娘,三言两语的,便劝好了。”
“你说神不神奇,分明是初次见面的两个人,却像是前生便认得似的,一见如故。这几天,两个人除了吃饭、睡觉都粘在一块,谈书谈画的,不知道多投机,连娘娘都说这两个孩子的缘份不浅。”
温向东听闻温娴竟然赢得了皇后娘娘的欢心,不由地欣喜非常,连忙说:“承蒙皇后娘娘错爱,能够服侍公主,这是小女的荣幸。”
李尚宫微笑地说:“那也是温大人教女有方。不过,公主的伤势还要养一段日子,所以令千金还需在宫中呆上一阵。大人和夫人们若是委实想念的话,过几天趁着中秋的时候,我看着安排令千金回府一趟。”
温向东连忙说:“如此就劳烦李大人多费心了。”
李尚宫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一家人一起送别到门口,回转身,神色各异。老太君感叹着说:“家中好不容易多了些人气,今后又要少个人了。”老夫人从旁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也算是娴丫头自己的造化了。”王氏夫人则不发一言,牵了温媛向老太君和老夫人拜别,便回房去了。
温向东也不跟去,反而来到柳氏身前,低声问:“怎么,你也满脸不高兴的?”
柳氏抬眼看了温向东一眼,叹声说:“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我怕这恩宠来得太快,到时候去得……”
“不要胡思乱想了。”温向东轻揽柳氏地肩。轻笑着说。“你看。婉儿都要跟着你穷紧张了。”
柳氏低头看看跟在身旁地温婉。哂然笑笑道:“老爷说地是。是我太早开始患得患失了。”抬手轻抚温婉地头。柔声说。“回屋吧。过几天。你娴儿姐姐说不定就回来了。得早些做准备。”
母女俩刚回房。温娴地信便到了。柳氏看完信。便蹙着眉。坐到一旁沉默不语。温婉知道不是出声地时候。便爬上凳子。悄悄摸了信过来看。
原来温娴在半个多月前就进宫了。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在她去到韩嬷嬷家地第三天。得知了公主摔伤闹脾气地消息。由于与她一起在韩嬷嬷那学礼节地还有好几个家世不斐地官家小姐。她担心到时候走正规流程。胜算太小。便央求韩嬷嬷给她机会。让她抢下这个先机。同时又怕柳氏会为她这一冒险之举担惊受怕。所以才决定先瞒住家里。若是成功。便给她们一个天大地惊喜。若是失败。就当是没生过她这个女儿。
温婉看完。轻叹了口气。难怪柳氏笑不出声来。温娴这一举也实在太冒险了。她这回是运气好。成功了。若是不小心。一言不合。公主又是在闹脾气地份上。后果真是难以设想。
“娴儿姐姐肯定也是仔细考虑过才这样做地。娘亲不要担心了。”
柳氏回过神,朝温婉释然笑笑,柔声说:“婉儿练字去吧。”
“嗯。”
当晚,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便全数抬到了温婉她们院来。说老夫人说大抵都是锦缎珠宝之类的东西,各房也不缺,便全给了过来。柳氏也不留私,开了盒,让采青采红各挑两件首饰回去,院子里其他丫环嬷嬷们也每人分了颗硕大的珍珠。一时间,整个小院便沉浸在一股“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喜庆气氛中。
温娴回家,便已是中秋的前一日。全府上下正忙着换秋灯,准备中秋之夜的团圆晚宴,温娴这个时候回来,颇有些双喜临门的味道。虽然公主伴读不像太子伴读那样会被封予品阶,但也不得不说是一份额外的殊荣。温向东特地带了温娴去祠堂拜了先祖,然后又到各房去聆听了教诲,一圈兜下来,等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娴儿姐姐!”一个多月没见,温娴的个子似乎长高了些,人也清瘦了些,而且化上了淡淡的粉妆,愈发地有种豆蔻少女,亭亭玉立的韵味。
“婉儿!”温娴欣喜地快步进屋,牵过温婉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拊手她的头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高度,喜盈盈地说。“婉儿似乎长高了呢!”
温婉不禁笑了,她也正这么想呢,还真是姐妹同心啊。温娴拉着温婉叙了番离别以来的思念之情,抬眸朝屋里看了看亲呢?”
“在里屋呢!”
温娴点点头,轻跃着步子欢快地进了里屋。
“娘亲!”温娴刚唤出一声,柳氏却低喝了一声:“娴儿,跪下。”
“娘亲?”温娴奇了奇,但猜想柳氏应该也是有什么教诲的话,便应言就地跪下。没想到,柳氏却站起身抓起藤鞭,就快步过来朝着温娴背上便“啪啪啪”抽了三下。
温娴一下子被打懵了,温婉也吓了一跳,急唤了声“娘亲”,冲过去拖她的手臂,不让她继续打温娴。柳氏也无意再打,以藤鞭敲地,沉声问道:“知不知道娘亲为什么打你?”
温娴委屈得蓄了满眼的泪水,紧抿着嘴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娘亲打你,不是因为你擅作主张,也不是因为你瞒着家里,先斩后奏,而是打你急攻近利,做事冒冒失失!”
“但是,嬷嬷告诉我们那个消息,就是要我们去争。要是我不去争取,就会被别人抢先了!”温娴哭着辩解。
“这天底下的机会多的是,你的性命却只有一条!”柳氏也默默流下泪来,哽声訓斥。“高山悬崖,为什么人们那么艰辛地修筑栈道,以求达到崖底,而非直接往下跳?蜘蛛捕食,也尚知张网以待,就算有猎物投网,也会先缚以毒丝,然后食之。这样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的话,今后如果在宫中安身立命?”
“宁可迂回十年,也不可贪图一时之险,你若不明白过来,娘亲绝对不让你再踏出家门半步!”
【第四十五章 身教】
柳氏责令温娴跪在里屋,没有想通之前,不准起来,自己则转身出了屋去。
“娴儿姐姐。”温婉见温娴低声哭得委屈,便蹲到她身旁,递上一方绢帕,劝慰说。“其实娘亲说的对,急功近利很容易办坏事,尤其姐姐今后要在皇宫里生活一段日子,行差踏错一步,说不定就性命难保了。娘亲也是担心姐姐出事,才会打姐姐的。”
温娴接过绢帕拭泪,但却仍然抿着唇,不甘认错。
“虽然这次机会是难得,但是来日方长,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像朱买臣,五十岁才中举,姜太公八十岁才遇到周文王,皇天不负苦心人,耐心等待,机会总会有的。”
柳氏洗去脸上的泪痕,整好妆容,端着炖了一下午的水晶肘子回转,便听到小女儿在絮絮叨叨地劝说姐姐。大女儿则轻声啜泣着,闷声不说话,许久,才抽噎着说了一句:“我知道娘亲说的没错,但是我要是放弃这次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娴儿姐姐……”温婉暗自叹了口气。温娴说得也不无道理,机会不等人,错过了这一次,谁也无法保证下回一定还有。与其将来后悔,不如放手一搏,这样的道理也是有的,只是对象是娇蛮公主,若是搏得输了,就有可能连吃一堑长一智的机会都没有了。
柳氏在外屋唤道:“婉儿,你过来。”
温婉应了声头对温娴说:“我先去娘亲那。”便起身跑了过去。
出了房门,便见餐桌上满满地排了一桌的菜,看来是要准备开饭了。想到这些菜原都是柳氏亲自下厨为温娴准备的,温婉不由回头望了望还跪在里屋的温娴。柳氏见状,便伸手拉过温婉入座,缓声说:“你爹爹不过来了,我们吃吧。”
温婉点点头,踮起脚尖爬到椅子上坐好。面对着满桌的菜肴,柳氏却不动筷,温婉也便坐着不动。半晌,听得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日子过得真快,婉儿都快十岁了。仿佛就是一晃眼的功夫,从我第一次见到你爹爹,到现在,便已经有十五年了……”
温婉有些明白了,柳氏大约是要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劝诫温娴,便端正地坐好,认真地听着。
“娘亲小地时候。家里很穷。兄妹又多。平时只能穿哥哥姐姐们地旧衣裳。布料非常粗糙。硌手。而且打满补丁。打猪草地时候。瞧见放风筝地乡长大人家地小姐。一身色彩鲜艳地绫罗绸缎。心里羡慕极了。但是娘亲家三代务农。是不可能穿上绸缎地。从有记事起。在娘亲心中。就有一个很强烈地念头:我不要过每天割草喂猪地日子。我要穿上绸缎。我也要悠闲地去踏青。放风筝。”
“这个天底下。人是分为三六九等地。每个等级地界线又是如此地明晰。你若是下等人。那么你周遭认识地人。肯定也全是下等人。今后你生地儿子、女儿。也统统全是下等人。我必须改变这种境况。而我所找到地办法。就是求学看书。”
“没有钱上学。便去学堂里当个粗使丫头。先生在里面教认字。我便躲在外边地草丛里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断断续续地学。别人只需一两年便可以认全一百五十个常用字。我则整整用了五年。然后开始看书。借书看。借书抄。先是向学堂里地学子们借。再托学子们向先生们借。再托先生们向他们地朋友们借……这样。一直借到了你们爹爹那里。”
回想起往事。柳氏不禁唏嘘。这许多年来。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虽然缓慢。却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踏实。无惊无险。“我们并不是一见钟情。但我知道。他是可以改变我一生地人。这就足够了。我用了两年地时间。成为他地红颜知己。第三年。才有了你姐姐。”
“跟你爹爹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我追追寻地一切。这时候才刚刚开始。温家是名门望族。家教严明。你爹爹虽然悠游在外。但是逢年过节。必定回转家门。而且名门望族。就算纳妾。也都是在仕族人家中选取。纳民女为妾。只会让家族沦为笑柄。所以我绝口不提让他带我回京之事。因为在这之前。我要先办妥两件事情:第一。做到让他无法轻易抛却通州地一切;第二。吸引他每年都来小住一阵子。做好这两件事情之后。才能考虑如何回京。如何进入温家。而这一目标。我给自己定地时限是。十年。”
温婉看着柳氏平静地脸庞。心中不由地佩服起这个女子地坚忍和毅力。以平民身份进入贵族家庭。小说里地灰姑娘故事总是成功得那般轻而易举。而她却用了十五年地时间来实现。没有奢求。没有急功近利。只是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着。然后成功了。
“现在,坐在这里,有时候也会想。若是当初我不甘在草丛里躲上五年,而是直接去找教书先生的话,必定会被直接赶出学堂,那便学不了字,看不了书,也便遇不上你爹爹。”
“如果当初有了你姐姐后,没有再耐心地等上这十年,而是直接央求你爹爹带我回京的话,虽然也有可能成功,但是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一去不回,连婉儿都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
“没错,机会是很宝贵,但是有些东西,比机会还要宝贵。因为机会不是唯一的,而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连弥补、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更何况是自己的性命,人都没了,那谈什么都是多余的。”
柳氏的话音缓缓地落下,便见温娴哭着从屋里出来,直直地跪到柳氏跟前:“娘亲,娴儿知道错了。”
柳氏也欣慰地落下泪来,唤了声“好娴儿”,便伸手拉了她起来,搂入怀中:“走到这一步,娘亲自身已经心满意足了,接下去,就是你们姐妹俩的将来了。以温家的地位,你们姐妹的婚配对象,必定是仕族人家,但为妻还是作妾,嫁入什么样的人家,便要由你们去努力了。”
“一般官家女儿,十五出阁,娴儿还有三年时间,婉儿则还有六年,时间还多的是,万事不要操之过急。而且就算先为了妾又如何,妾室扶正又不是史无前例。一蹴而就固然轻松,但是这样的侥幸又能有几回?所以娘亲给你们的教诲便是,盯紧机会,稳中求胜。”
婉点点头,确实是受教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法则。
母女三人吃完团圆饭,又坐着叙了番话,大抵是问些在宫里的情况。温娴说毓心公主虽然任性,但也不是完全听不进道理。只要在肯定她的想法是正确的基础上,加以劝诫,她还是可以听进去的。
入夜,姐妹俩回房睡觉,温婉忽被温娴拉住问:“婉儿之前说的朱买臣、姜太公是什么人?”
婉怔了怔才回想起之前劝她的时候似乎提起过,讪讪笑笑说。“书里看来的。”说完便赶紧引开话题,问道。“对了,娴儿姐姐有收到我送去《撷芳录》么?”
“收到了,公主很喜欢呢!多亏了婉儿了!”
“那太好了呢。”温婉也开心的说。“我这还有几本师兄找来的书,相传也是余子晴写的。娴儿姐姐下回回宫的时候,也一并带上吧。”
儿真好!”
【第四十六章 印记】
温娴只在家呆了三天,公主便派人来催着她回去。温娴只好拜别家人,踏上回宫的道路。温婉便将之前闲睱时候默写出来的几本小说,装到独立的小布包里,让她带上。
之前韩嬷嬷提到的公主喜欢的那三本书温婉都看了一遍,总结了一番,这三本书的故事背景都是武侠的,男主角都是有些冷冷的,沉默寡言,但是一旦动情,便是今生唯一,至死不渝的那种。非常典型的小罗莉的偏爱,温婉早年也喜欢看这类故事,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也看过不少。
凭着记忆,将黄药师还有西门吹雪的故事整理出来,去掉多余的细枝末叶,渲染放大了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天动地,可歌可泣。温婉改编的时候,都一不小心被感动了下下,就不信公主不被感动得唏嘿哗啦。改完之后,还模仿着余子晴起书名的习惯,给这两本山寨版小说起了两个酸到掉牙的书名,分别叫作《药为谁生飘零》。
送走温娴之后,温婉一度非常失落,整日整日地坐在书窗前发呆。温娴已经为自己的将来奋斗去了,她的眼前却还是一片迷茫。能不能回去原本的世界,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了,而摆在自己眼前要好好地走的路,似乎也就是好好读书,考进尚书院,做个女官,将来嫁个好人家这一条路了。
叹了口气,懒懒地躺到床上,准备看会书睡觉。刚摸了本书过来,便听到外间的门一声开了,有人进来了,听说话声是温向东和柳氏。这几天温向东来得比较少,这会儿他过来,温婉便从床上翻身爬起来,跑出去打招呼。
“爹爹来了!”
“我的小婉儿!”温向东刚坐下,瞧见温婉跑出来,笑着起身上前抱起她,原地转了几圈,逗了她一会,才抱着她坐回椅上。
柳氏遣走采青采红,自己沏了茶过来,柔声问:“方才来的时候眉头紧皱着,遇着什么事了?”
温向东轻啜了口茶,拾了块糕点让温婉啃着。“还不是左相家的那个混世魔王。”
柳氏的脸色紧了紧,退岙在他对面坐下,关切地问:“左相大人在朝上为难你了?”
“那倒不致于。”温向东一脸郁闷。“那小子之前不是从京学退学了么?”
“是啊。”柳氏点点头。温婉也连忙竖起耳朵听。
“我今天才知道。那小子进国学了!”温向东一声将茶杯放置到桌上。忿忿地说。“想不到。倒是还助了他一臂之力了!”
待他独自生了会气。柳氏方才出言劝道:“他这会儿能进国学。那放到往日。他也是有办法进地。也无关助不助地问题了。而且进了国学。也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温向东迟疑了会么说?”
柳氏莞尔一笑。说道:“在京学。左相府地家世算是数一数二地。到了国学。对着一屋子地皇子公主。他家可就垫底了。”
温向东会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蹙眉说:“话虽如此。只是进了国学府。学成之后便直接进尚书院了。说到底。还是便宜了那臭小子!”
柳氏轻轻摇摇头:“老爷要这么想,京学里可以任由着他横着来,竖着去,到了国学,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天大的麻烦。保不准那混世小魔王没去几天,便被勒令回家呆着了。”
温向东淡淡笑笑:“还是含烟想得明白。”说罢,又回头逗温婉说。“明天婉儿便回京学上学吧!爹爹让人给婉儿单独准备一顶小轿子,再配个小丫环,可以帮婉儿拎拎包,跑跑腿。”
“谢谢爹爹!”她也乐得可以不用跟温媛坐同一辆车上下学,免得又被载去扔掉,还要她掏零花钱坐车回来。
第二天早上,温婉起身便有个小丫环在门外候着了。唤作小桃,原在洗衣坊干活。今年刚满十三岁,比温婉高一个头,却瘦得厉害。前些天温媛闹着要换贴身丫环,便将府里十四岁上下的丫环全聚过去让她挑选。温向东想着温婉身边还没个人侍候,便等温媛挑好之后,拣了个看着机灵勤快的给温婉使唤。
换了小轿,虽然不及大马车宽敞,却舒适多了,轻轻晃悠着,像在坐船似的,还可以一路的打着盹过去,非常惬意。
温婉重回学堂,最高兴地莫过于水玲珑了。一连三天,都拉帮结伙地溜去外面的酒楼吃大餐,说是庆祝温婉回归。这个时候当然少不了柴启瑞,身为“暴发户公子”的他,自然是付帐买单的主。
温婉也顺便邀请了颜诩之,第一天的时候,他还是跟大家一道去的,但是第二天他就不去了,说是他娘亲让他不要去了。不过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让他送了份礼物给温婉,是个绣工很精致的小香包。外面绣着色彩鲜艳的牡丹和蝴蝶,里面用浅蓝的纱布分为两层。外面这层是放香料或者花瓣的,里面则是一个不小的空间,可以放些零钱还有小物件之类的。温婉将它系在腰上,走路的时候,晃啊晃的,还可以时时地闻着沁人心脾的幽香,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这天下学后,在中庭与柴启瑞和水玲珑道别,便跟小桃说笑着往外走。走过地榜,快到前院的时候,前方忽然窜出来两道人影,挡住了去路。温婉怔了怔,定睛一看,竟然是苏政雅的那两个小跟班。
“去哪呀,小嫂子?”小胖子“嘿嘿”笑得很欠抽。
温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莫非苏政雅走后,这两个家伙要“继位谓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等你好久了,小贱人!”
紧接着响起的声音,温婉顿时明白,情况远比她想像地要糟糕得多。慢慢地转过身,绷着一张小脸站在身后的,果然就是苏政雅这个小魔王。
“想不到啊,你们姐妹两个,一个比一个厉害!”苏政雅说明,唇角边带着一股讥笑。“温媛让我被父亲责骂,你更绝,直接把我赶出京学了!”
“不关我的事。”虽然知道没什么用,但意思意思还是解释一下。“是你欺负的人太多了,引起公愤了。”
苏政雅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别以为我不在京学,你就万事大吉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总有一天,我会十倍讨回来的!”
闻言,温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欺负谁了,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仿佛他才是苦主似的。
“那就这样吧,我等着你,别忘记了。”无奈地说完,唤上小桃,转身便走。本来还提防着他会有所动作,没想到他倒是没跟上来,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温婉正想着他估计是不敢在学堂里犯事,忽然身边“蹬蹬蹬”的脚步声逼近,刚转身回头,右手便被人一把抓了起来。随即一个黑乎乎的袋脑凑进来,张大嘴巴,“阿呜”一声咬上了她的手背。
他咬得恨恨的,很用力,温婉吃痛,连忙用另一只手用力地推他。小桃也惊呼了声“你干什么”,扑过来七手八脚地推人。当温婉从魔口中获救的时候,白嫩嫩的小手背上已经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隐约泛着血星子。
苏政雅退开身,看温婉痛得脸蹙成一团,快要哭了的样子,扬眉得意地笑了,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这下好了,就不怕以后忘记,白白地让你这小贱人逍遥法外了!”
【第四十七章 受伤】
身旁的小桃忽然大声惊呼起来。“流血了,小姐!”
温婉低头一看,方才还是泛着淡淡的血腥子的牙印处此时潺潺地往外渗着血。心中不由地懊恼不已,若不是自己方才嘴贱加了那么一句“别忘记了”,苏政雅也未免见得会扑上来咬这么一口。
苏政雅也被这一声叫得惊了惊,果然瞧得温婉手上血红一片,不由吓了一跳。随即又听得有脚步声靠近,连忙慌慌张张地跟两个小跟班说:“快走,别被人瞧见了!”说完,三个家伙又像来的时候一样,鬼鬼祟祟地跑走了。
“小姐,怎么办啊,小姐,回去老爷一定要责罚我了?”小桃想到自己没有看好小姐,让小姐受了伤,回去后轻则被杖责,重则有可能就此被赶出温家。越想越是慌张,全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伤口在麻木了一阵之后,这会儿开始痛得厉害。随身也没带什么治伤药,温婉只好摸出手绢按住伤口借以止血,回头便瞧见有人循声过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宋清羡仍然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抱琴徐行。远远地看到小桃一脸惊慌,温婉的丝帕上则沾染着血迹,连忙加快脚步过来。“受伤了?”
“宋先生。”温婉点点头。“又碰上苏政雅他们了。”
小桃见来了个先生,连忙告状说:“小姐被他咬伤了,还流血了,他们太可恶了!”
“让我看看。”宋清羡好看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拉过温婉的手看了看伤势,便牵着温婉来到附近的水坛旁。掬水将伤口清洗了一遍,然后涂上止血的药膏,裹上绢布。那药膏清清凉凉的,抹上去后便感觉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宋先生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止血药呢?”温婉对这点比较好奇,一般人都不会带的吧?
宋清羡看看温婉,暗自觉得这个小女孩很是奇怪。一般小女孩碰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大声喊痛,哭成一团的么,她不仅不哭不闹,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一副很镇定的模样,这会儿还关心起他为什么随身带药的问题了。
“因为弹琴。有时候弹得出神了。发了呆。便会被琴弦割伤手指。”
温婉闻言低头看向他平放在膝上地手。手指白皙而修长。指节分明却不突出。很典型地艺术家地手。“先生经常弹琴地时候发呆么?”她曾经听说弹琴地人都非常珍视自己地手。就像是跳舞地人非常珍视自己地腿一般。为什么他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是啊。时常想些事情。想着想着。便发呆了。”
见温婉盯着自己地手看。宋清羡便淡淡笑笑。主动地将手翻转到她地面前。让她察看指上地伤痕。见她用凉凉地指尖触碰着自己手指上地伤痕。细细淡淡地眉蹙了起来。明明还是婴儿肥地童颜之上却浮现出**般凝重地神情。不觉间有些哑然失笑。同时又为她会关心起他这么微小地细处而感到内心温暖。“听琴么?”
温婉怔了怔。虽然自己实在并非知音人士。但还是点点头。
宋清羡盘膝坐在水坛上。将琴搁在膝上。细细地弹奏起来。温婉坐在旁边认真地听着。只觉得琴声悠扬悦耳。能使人忘忧。等一曲弹罢。宋清羡回眸问:“听出了什么?”
温婉认真地回答说:“流水的声音。”然后伸手指指正在另一侧清洗手绢上血渍的小桃。
宋清羡有些哂然失笑,转言问:“还疼么?”
“不疼了,谢谢宋先生的药,还有琴声。”他笑起来非常好看,像风中的清莲,但他却并不常笑。
宋清羡伸手拊上温婉的头顶,缓声说:“回家去吧。”
一路送门口,临行前还叮咛温婉这几天不要乱吃东西,当心伤口恶化。随即又想到温婉回家后必定会有母亲、家人关照,便自哂然一笑,转身回转了去。
路上,小桃惧怕回家后会被责罚,一直惴惴不安。温婉便安慰说她会负责解释,不会让她受罚的。小桃感激涕零,连连磕头道谢。但是回了家,听明来龙去脉后,任温婉再怎么求情,柳氏还是罚小桃去了柴房。让她在那里好好地面壁思过,想想自己错在哪里。想清楚了便放她出来,想不清楚,就一直呆在那。
温向东得知温婉受伤的消息,慌忙过来探视。见女儿白嫩的小手上被印上了那么狰狞的一串牙印,当下气得不行,抱着温婉就要坐车去左相府,找左相理论去,却被柳氏劝了下来。
“不去也罢!左相大人那般护短,我们又没个铁证,他必定会矢口否认,毕竟现在谁都知道左相公子转去了国学。说不定还会反污婉儿不知道被谁咬了,赖到他家公子头上。况且,这事传将出去,对婉儿声名有损。”
温向东想想也对,只能将满肚子的怒火隐忍下来,看着温婉的手叹息:“也不知道这伤痕能不能去掉?”
“只能寻个好大夫,看有没有办法了。”
第二日,温向东便叫温婉暂时不要去学堂了,温婉却觉得苏政雅昨日来,像是特地来告别的。国学的开课时间与京学是一样的,苏政雅能在那里埋伏着等她,必定是提前翘课开溜出来的。国学的学规非常严,就算是皇太子,没有特殊原因,是不准许旷课,所以估摸着苏政雅应该不会再来了。便说要好好上学,坚持要去。温向东嘴上答应得很勉强,但心中还是分外高兴女儿如此向学。
当温婉带着捆得像咸猪蹄一般的手进到教苑的时候,水玲珑便咋咋呼呼地过来问怎么了。温婉郁闷地说:“被小狗咬了。”
柴启瑞当下笑嘻嘻地接口说:“婉婉肯定是因为跟小狗抢骨头吃,然后被咬了!”柴启瑞最近也非常向学,几乎天天准时到校。
“你才跟小狗抢骨头吃呢!”一脚踹过去,被他躲掉了,开始追着他打。水玲珑也过来帮忙,闹哄哄的,直到先生板着脸进来,才消停下来。
正如温婉料想的,自那天之后,苏政雅便真正地从京学消失了,一切又重新步入了正轨。随着秋意的渐深,最近京学里又热闹了起来,原因便是国学的人要来了!虽然来了也只是呆在天榜,还会有护卫重重把守保护,与人榜的众位交集小得可怜,但大家还是激动不已。毕竟这回要见到的是真正的皇室成员,皇子、公子,还有皇太子,未来的皇帝陛下!
【第四十八章 迎宾】
得利于水玲珑的东窜西跳,四处打听,加上温向东和温娴那边的消息,温婉终于提前整理出了将要“大驾光临”的国学来客的名单及他们的大概情况。
为首的是皇太子望月沛华,十一岁。虽然年幼,但勤奋好学,克恭克俭,朝野上下对这位太子都非常信服。据说他这回来是为了挑选未来的辅臣,为成年后的登基做准备的,温婉估摸着这便是学子们个个激动不已的关键所在。
皇二子望月沛琪,十岁,据说又是个调皮捣蛋鬼。皇帝陛下怕他惹事,本来是不准备让他来的。但他跟太子的感情好,听说太子要去京学,他也闹着要去。皇帝被吵得没法子,大手一挥:去吧。
大公主望月毓心,十四岁。外界传闻公主端庄大方,但温婉知道这一位天之骄女任性得很。另有不太确切的传闻,据说公主来京学,是来选驸马的。毕竟开了年,她就到了适婚年龄;毕竟国学里都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皇室子弟,京学里才是朝廷未来栋梁之材的济济之地;毕竟……
另外还有就是为着看未婚妻而来的西王世子,望月沛霖。今年十五岁,据沈君逸所说相貌英俊不凡,但他还说公主温柔可人呢,所以他的话,可信度非常之低。但温媛却似乎非常相信,近来一直心情很好,在学堂里遇见了,也不寻她的麻烦。
随着入学期的临近,温家上下也忙乎起来。大抵上是为温媛裁制新衣,添新首饰之类的,为的是“小夫妻”见面圆满成功,得以夯实这门皇亲。顺便着温婉也渔人得利,得了两套漂亮的新衣服。
京学的打扫修葺工作也已经全部竣工,只剩最后更换门帘及坐垫的工作。一连数日,地榜和人榜的人被勒令在自己教苑里不许到处乱跑,天榜的则会聚在正门口,演习迎接太子的礼仪。
温婉在柴启瑞的带领下溜出去偷看他们的演习,却发现他们只是分列两排长久地束手站着。水玲珑直呼没劲,柴启瑞便说改日再来看实地的。偷偷摸摸地往回溜,路上遇到不少同样的偷偷摸摸者,还有捧着大叠大叠的绣品经过的侍女们,都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看来大家都激动而兴奋地等待着。
在众人在翘首期盼中,终于等到了这神圣的一天。这一天,京学上下空前绝后的没有一个人迟到,更加没有一个人矿课,都早早地到了学堂,眼巴巴地等着太子一行人车辇的到来。从清晨一直等到午后,第二次课快要开始了,柴启瑞才接到了从墙外掷入的小纸团。
趁着教席上方安东来低头看书之际,柴启瑞带着水玲珑和温婉躲进到花圃里,蹑手蹑脚地潜伏到墙角。为了今天的顺利潜出,柴启瑞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偷偷地在花圃后的墙根上挖了个洞,用砖石重新填好,加上花草的掩映,平常时候完全看不出异状。
三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洞里爬出去,在柴启瑞的带领下熟练地避开巡逻的护卫军直奔正门。前几天偷看演习的时候,柴启瑞就寻到了一个最佳的观看视角,就是正门进来,右侧前方院子里的一株大树。距离接驾的地方只有一百米左右,既可以看到来人的正面,又居高临下地看到整个场面。
一刻钟后。三个人便贴着墙根来到目地地。柴启瑞在旁边地草垛挖了个铲子出来。然后“哗哗哗”几下。又挖了架扶梯出来。柴启瑞到门口放哨。水玲珑扶着梯让温婉先爬。温婉爬上去后。柴启瑞和水玲珑两个便一齐起梯子埋了回去。温婉正奇怪莫非他们俩不上来。没想到水玲珑倏地一下。就跳了上来。把她吓了一跳。柴启瑞则抱着树。“蹭蹭蹭”地上树。像个猴子似地灵巧无比。这些都是事先计划好地。整个步骤完成前后不到五分钟。
三个人并排挤在树上。瞪大眼睛往正门口看。发现太子一行人好似已经进来了。因为门口围堵着一圈地御林军。还飘扬着皇室象征地金龙旗。
“哪个是太子啊?”水玲珑小声问。
柴启瑞头也不回地回答说:“最丑地那个。”
水玲珑一听就知道他在耍她。伸手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温婉瞪大眼睛在人群中瞄了一圈。没看到温娴。回头望见还停在门外地车辇。心想莫非还在车上。
“那个!那个好像是太子!”水玲珑忽然激动地拍拍温婉地手臂。使劲地往一个地方指。温婉定睛顺着她地手指望去。是站在黄院长身前地一名小正太。穿着酱紫色地衣服。头上束着金冠。“应该是吧。”她想着这也算正式场合。太子应该是正装出席。所以方才便一直在人堆里寻明黄|色地衣服。
过来了!”水玲珑激动地直拍温婉的手。“长得很漂亮呢!”
温婉也庆幸这一穿越,自己的视力变好了,不然以自己前辈子的大近视眼,估计这会只有干着急的份。太子确实长得不错,眼睛大而明亮,唇红齿白,粉嫩嫩的小正太一名……不过,看起来却有几分眼熟。温婉蹙着眉琢磨了一番,蓦地一声出来,问道:“玲珑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的模样长得跟苏政雅有点像?”
水玲珑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说:“苏鸭蛋的母亲与太子殿下的父亲是嫡亲的姐弟,长得像也没什么稀奇的啦!”
温婉一声,会意地点点头,差点忘记了,他们是嫡亲的表兄弟嘛。而且长相可爱的小正太都有些虎头虎脑的,自然会让人觉得更像一点。
“那旁边那个就是二皇子啦!”
紧挨着太子站的还有一个正太,他便不像太子那样沉稳地与黄院长对着话,而是一个脑袋转得像陀螺似的,这边瞅瞅,那边看看,似乎觉得新奇得不得了。
“公主咧?”水玲珑瞄完两个小正太,开始瞄公主。
“我也在找呢!”
待她们没头没脑地寻了好一阵,柴启瑞才好整以暇地说:“公主刚才换小轿从侧门进去了。”
水玲珑一听,瞪他说:“你看到了为什么不喊我们?”
“你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我哪有那个胆子打断你们。”
“又说风凉话!”
水玲珑忍不住举拳又要揍他,温婉连忙拉住她问:“有看到西王世子吗?”水玲珑这才想起来还有个重要人物没瞧见,便放过了柴启瑞,重新开始在人群中扫视。将除御林军和内侍之外的每个男子都审视了一番,没有发现疑似西王世子的。水玲珑一声:“难道西王世子也换小轿从侧门进了?”
柴启瑞懒洋洋地说:“我只瞧见一顶轿子从那边过去了,或许可以解释成,公主和世子同乘一轿……”
水玲珑拍了他一下:“就你思想龌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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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世子】
直到一行人被迎进天榜,温婉他们都不曾寻到疑似西王世子的人物。一番讨论下来,都觉得应该是世子临时生病了或是有了什么事,所以没有来。但是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第二天,西王府便送世子的名帖到了温家,算是正式应下了这门亲事。称西王爷会在下个月正式下聘,介时再商议并择取成亲吉日。
温向东大喜过望,旁敲侧击地询问世子是否已经见过温媛了,那家臣没有明说,只说世子对温媛非常满意,其言下之意却也不言而明。这下温向东放心了,温媛却老大不乐意了。
西王世子见过温媛,那必定就是在太子一行入学的那会儿。因为那时作为天榜的一员,温媛也在迎接的队列中,而且太子还特意问了黄院长哪位是温家大小姐。虽然太子没有直接唤她过去问话,但她听到太子似乎喃喃了一句“穿红色衣裳的那位啊”。当时还以为太子出于某种原因在打探自己,现在想来应该是说给西王世子听的。如此说来,西王世子那时就在人群中看她!他既然来了,为什么要躲起来呢,极大可能的原因就是,这位西王世子的相貌对不起观众!
温媛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的,越想越气得不行。明明自己长得不行,还要来挑剔她,要见过她的真容之后才肯同意婚事。她堂堂温家大小姐,右相的外孙女,在家中、在学堂,在哪里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何时被人这样看不起过,当晚便一口坚拒,死也不肯答应这门婚事。
但对方是皇室子弟,这亲事哪是说退就能退的。温向东好好的心情被她闹得烦了,便责备了王氏夫人几声,叫她平日里多管教管教女儿,不要总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温媛见母亲被训斥,想到这几日来温向东对柳氏母女那边的态度,气上加气,当下奋起顶嘴,跟温向东大吵了一架。一直惊动了老太君过来,才平息了这场父女大战,各自回房生闷气去了。
温向东自然便转去了柳氏那边,见温婉还是乖乖地趴在书窗前写字,一对比之下,更是恼恨温媛的任性不懂事。“你说,这媛儿比婉儿还要长上三岁,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自己惹下那么大的祸事,好不容易替她摆平,还牵上门这么好的婚事,还要闹成这样,真正要气死我了!”
柳氏端了茶送到他面前,柔声劝慰了几句。听他说完来龙去脉,叹气说:“你们父女俩都一副火爆脾气,没弄清问题的所有在,就瞎吵一气!”
“怎么没弄清楚了?”温向东的火气又上来了。“完全是她在无理取闹!”
柳氏也不跟他较真,不答反问:“与西王府的这门亲事,媛姐儿一直以来都是很满意的,为什么今儿个突然就不同意了?”
不提也罢,一提起这事,温向东便怒了:“她说世子不肯露面,肯定是个丑八怪。你说荒谬不荒谬,就为了这样的理由,让我去退皇亲?!她当我这个当爹爹的是玉皇大帝啊!”
柳氏连忙劝说:“老爷先别忙着生气,其实这件事确实是挺奇怪的。你想,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都公开露面了,为什么世子不露面,非要躲在人群中偷偷地看?”
温向东哼哼了两声:“就算真丑又如何。人家是世子。未来地王爷!”
柳氏摇头说:“我听闻世子经常举行文会。提携文人墨客。在民间颇有贤名。由此看来世子应该也经常公开露面。却并未听人传言说世子貌陋。想来样貌应该不差。所以世子此举确实非常奇怪。也怪不得媛姐儿如此忧虑。”
“她忧虑又能怎样。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温向东心中地火虽然灭了一些。但想到温媛坚持要退亲。他就一个头两个大。就担心那死丫头会不会直接跑去太子或者公主那边说什么不该说地话。
“事关媛姐儿地终生大事。老爷不可掉以轻心。最好还是暗中打探一下。万一世子有什么隐疾。媛姐儿嫁过去。不是害了她终生么!”
听柳氏这么说。温向东不由地也重新琢磨了起来。虽然温媛气得他不行。但毕竟三个女儿中她是唯一一个他看着长大地。脾气也跟他最像。父母总是比较偏爱让他们花地心思最多地那个儿女。所以三个女儿中。他最疼爱地还是温媛。为了她地婚事。他可是费尽了心思。这回生气也是气温媛不明白他地一片苦心。但经这么一提点。也便想到了不无这种可能性。
柳氏见温向东沉默。趁机又说:“世子既然经常召开文会。那见过他地人应该不少。顺着这条线去查。应该不难查到消息。老爷在朝上也可以找与西王府走得近地同僚们探听探听。不要问得太明。旁敲侧击下便行。明天我让婉儿带个信给娴儿。让她也从公主那边探听下。若世子果真有什么隐疾。便趁着还没有下聘行定。赶紧找个托词把亲事退了吧。”
温向东听着频频点头,动情地握住柳氏的手:“难得你这么为媛儿着想,娴儿那边就拜托你了。”
柳氏微红着脸说:“老爷说什么客气话,不为了自己家人着想,我替谁着想去!”
“可以想的事情何止这些……”温向东伸手揽过柳氏纤细的腰肢,语气暧昧了起来。
一直假装写字,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温婉这会很识相地闭上耳朵,将书桌草草地收拾一番,起身唤道:“爹爹,娘亲,婉儿困了。”
“困了就去睡吧。”柳氏便唤过小桃,让她带温婉过去洗漱,睡觉。
虽然柳氏让她带话给温娴的时候,温婉没多想就点头了,但其实她并没多大把握能够见到温娴。寻常时候就已经很难靠近天榜了,如今来了三尊这样大的佛,天榜那边更是守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全是御林军。
与水玲珑说了她想见姐姐温娴的事,水玲珑跟柴启瑞两个家伙便半夜翻墙进来,偷溜进来天榜那边,故计重施地在墙根刨了个洞。但第二天就发现,洞是安全的,但外面的守卫太森严,根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无奈之下,只能找沈君逸帮忙。
【第五十章 西雪】
京学有三幢膳楼,其中明珠苑是免费的,都是些家常小菜,虽然口味不算差,但每天给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菜,吃久了难免腻烦。相比之下每月五个银铢的珍膳楼的菜色便丰富多了,而每月一个金铢的琉璃阁里的菜更是每日一换,绝无雷同。还可以自主点菜,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半个时辰之内,必定送到餐桌之上。
按常理说,三座膳楼正好对应三个榜,但偶尔也会有地榜或者人榜的人为了彰显身份和财势跑去琉璃阁,但是身为天榜成员之一的沈君逸却喜欢到免费的明珠苑用膳。那倒不是他吝惜钱财,相反的,沈小侯爷是出了名的出手阔绰。他之所以爱往明珠苑跑,只是比较享受这种万众景仰的感觉。
这世上,无论鹤立鸡群,还是鸡立鹤群,与众不同总是尤为惹人注目的。更何况沈君逸又是那样一位翩翩佳公子,所以每天他只消往那里一坐,便有无数莺莺燕燕围拢过来,甜甜糯糯的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小侯爷”,唤得他好不春风得意。
温婉找到沈君逸的时候,他正与一桌的女孩子谈笑风生。大多情况下都是女孩子们在说,他则端坐在旁轻品着淡而无味的茶水,一边保持着优雅自若的微笑。因为他知道,诉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固然会使自己变得亲切,但保持适度的神秘,则可以赢得更多女孩子们的恋慕。
温婉不想引人注目地去打扰他们其乐融融的谈话氛围,便在附近找了个空位坐着等,想人少一点的时候再过去找他。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饭离了明珠苑,结果还有一大批女孩子沿途“护送”着他回天榜。温婉无奈,只能一路尾随着。
眼看着马上就要进入天榜的重重护卫之中,再不唤不住他就只能等明天了。温婉加快脚步正准备追上去唤住他,便听到侧后方有人说道:“一直听闻沈小侯爷魅力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仅身边前呼后拥了一群,后头还悄悄跟了一个……”说着呵”轻笑起来。声音清清亮亮的,分外好听。
温婉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头悄悄跟着的那个估计说的是她,连忙回过头,却发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衣着华贵的小正太。温婉认出来年纪小一点的正是太子望月沛华,年纪大一点的那个,也就是方才说话的那人,估摸着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也算是个赏心悦目的小帅哥。
见他与太子同行,又与传闻的西王世子年纪相仿,温婉不由地在心中琢磨开了:难道他就是西王世子?
“凌枫你没事又来取笑我。”
沈君逸这么一唤,温婉便知道自己想错了。原来这个小帅哥是当初与温媛闹“绯闻”,而被苏政雅揍了一拳的南王世子,欧阳凌枫。
沈君逸转身过来,唤过温婉一同向太子见礼。
太子打量了温婉几眼。问道:“这位是?”
沈君逸介绍说:“温家地三小姐。名字叫作温婉。”
“温婉?”太子抿嘴笑笑。“这名字倒挺别致地。温媛和温娴是你姐姐么?”
温婉点点头。太子沛华在近看之下。倒与苏政雅不那么像了。苏政雅地眼睛更大一点。眼底深处总似带着一抹冷冽。就算笑起来。也像是有些不怀好意。太子地气质就柔和许多。就算不笑地时候。嘴角也微微上扬。看上去异常可亲。
“怪不得看起来眼熟。”太子笑着说。“你姐姐温娴地本事可大了。她一来。皇姐就都不与我们一块玩了!”话音未落。旁边便倏地横过一个脆若银铃地少女声音:“沛华你又皮痒了么。居然在背后说我和娴儿地坏话!”
在这里能叫太子真名地。当然只可能是毓心公主。而公主在地话。温娴八成也在!温婉连忙循声回头。果然便瞧见温娴与几名侍卫一道拥簇着一名彩衣少女昂然而来。
毓心公主身材高挑,体态窈窕,乌黑如锦缎般的长发一直披泄到腰间。小巧的瓜子脸蛋,粉扑扑的,气色极好,只是眼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有些凌厉,但仍不失为一个粉嫩水灵的小美人。
太子见被抓了个正着,讪讪笑笑说:“我哪敢说皇姐的坏话,只不过是好不容易逮着个人,诉下苦而已。”
公主哼哼了两声,将着目光一转,落到温婉身上是谁?”
温娴从旁说道:“公主,是我妹妹婉儿。”
公主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下来:“听娴儿说,余子晴的那三本书,是你找来的?”
温婉心想她大概还想看别的了,便也不把柴启瑞拖下水,直接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公主眉眼盈盈了起来,笑着说。“那你跟我来,我有事与你说。”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回身瞪着沈君逸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别再偷偷带沛华出去。再让我知道,肯定告诉父皇去!”
那两人忙说不会了,公主皱起小巧的眉头,摆明了不信,又威胁了两句,才携了温婉往天榜里走。
天时院后面有一排独立的厢房,原本是供给天榜的授课先生们小憩的,现在自然是腾出来招待太子一行人了。路上温婉便将柳氏托她转的话告诉了温娴,温娴点点头,说她会想办法打探的。进了屋,公主便热情地招待温婉坐下,倒也不再像在外面那样板着脸端大公主的架势了。
“最近有寻着新书么?”公主倒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开门见山地便问了。
温婉摇摇头,回答说:“没有。”虽然她早有准备,但是适当地吊吊胃口总是需要的。
温娴从旁说道:“婉儿前些时候,总被苏家小公子欺负。这会儿他转去国学了,婉儿的日子才好过些。”
公主闻言,蹙起了秀丽的眉头,忿忿地说:“那几个小鬼,一个比一个讨厌!下回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让娴儿告诉我。我把他叫到宫里来,在书房里关他三天,让他再耍横!”
温婉道过谢,公主便又说起了书的事情:“对了,《药为谁生》里说到黄药师是东邪飘零》里的西门吹雪是西什么?”
温婉不由怔了怔。
公主见温婉发怔,不悦地蹙起眉来:“难道不是东南西北各有一个么,就像皇叔们的封号一样?”
温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确实是东南西北各有一个没错,但是此西非彼西啊!抬眼的时候,瞧见温娴朝她使眼色,示意她顺着公主的话说,便也只得点点头,说道:“是啊,就是西…外还有两位,南帝和北丐。”以免公主殿下再一时兴起张冠李戴,温婉便顺带着把其他两位也供了出来。
“北丐啊,好像也很有意思的样子!”公主兴奋地眉飞色舞起来。
温婉汗了下下,一般女孩子都会对南帝比较感兴趣吧。但这位公主殿下从小生长在皇宫,估计已经看惯了皇室的一切,所以对她来说,那未知的江湖才有着深不可测的吸引力。
“但是书很难找呢!”温婉为难地说。“书阁里一般都没有,要往路边的书摊里寻。要不,我让苑里的师兄们也帮忙一起留意着,若是寻到了,就立刻送过来给公主。”
人多力量大,让大家都出去找找。”公主连连点头,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小缝。为了方便寻着书后可以第一时间送过来,当下让温娴给温婉一个小金牌,让她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出天时院,温婉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第五十一章 公主】
第二日,温娴便趁着午休的时候来找温婉,说毓心公主那边探听过了。公主说在入学的前一天,西王世子临时派人来说不来了。还说西王世子性格孤僻,阴晴不定,还不爱见人,尤其这几年她横竖加起来,也只见过他两次。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皇帝陛下五十大寿的时候,西王爷带着他一道进宫。印象中个子不高,瘦瘦弱弱的,不过眉目甚是清秀。气色也还好,不太像是有病的样子。
温婉回家后,便将这些情况转告给了柳氏。温向东那边打探过来的消息也大抵相同,于是,柳氏愈发地奇怪了。借着到陈氏夫人屋里一起做绣活的时候,顺势也说起这个事。
温朝阳远戍边关,温克恭又并非陈夫人亲出,陈夫人独自在家,分外冷落。柳氏也是察觉到这点,这几月来时常到陈夫人那边走动。她寻常时候那些八卦消息,也都是去陈夫人那,打从那些蜜友们口中听来的。陈氏夫人虽然不喜与人交往,但早年的几位闺中蜜友都嫁入豪门做了贵夫人。夫人们平日里闲着没事,就爱到处探听些小道消息,然后聚在一起八卦解闷。
打听八卦,果然还是女人们比较擅长,不出几日,便有消息回传了。据说西王世子小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折了腿,还被受惊的马踩了几脚,虽然请了名医医治,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就是路走得多了,就会跛得厉害。据说这个消息西王府控得很严,府中任何人只消说上一句,便会被杖责一顿,然后赶出府去。之所以打探到这个消息,是陈夫人的一位闺蜜的陪嫁丫环的娘亲的表姐是世子的奶娘的金兰姐妹。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八卦了一番之后,然后相互警告,千万不得外传,以免连累那位奶娘。
当晚柳氏便与温向东密议了一番,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路走多了才看得出来跛,人家一个世子,需要走路的时候也不多,平时与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了。但考虑到温媛目前强烈的抵触情绪,温向东决定先对温媛隐瞒。再三向她保证西王世子绝对是个俊秀人物,而且会在正式下聘纳采那会,争取让他们见个面,好让她安心。温媛这才停止绝食抗议,重新回学堂去了。
温婉这几日都在费尽脑汁地写北丐洪七公的故事,天可怜见,洪七公在她的脑海里就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形象,写他谈情说爱的故事,实在是很囧,非常之囧。虽然在她的罗莉时期,也曾看过香港版的《南帝北丐》,但那时她只顾对着南帝发花痴,完全没顾上北丐那边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她这几日每天咬着笔杆子几个字几个字地憋,卡文卡得非常之痛苦。
水玲珑见温婉这几日一直愁眉苦脸的,中午的时候,便拉了她和柴启瑞溜出去逛街。散了一圈心回来,却发现人五苑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多人。正惊疑发生什么大事了,便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声:“温婉回来了!”
话音未落,门口便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温婉一头雾水,茫茫然地走进去,却见御林军肃然地站满了教苑里的各个角落,苑里的同学们则怵怵地靠墙站立着,谁也不敢坐回自己的位置。
温婉暗自惊了惊,扭头一看,便瞧见了端坐在教席之上的毓心公主,还有侍立在旁的温娴。“公主殿下找我么?”
“书找得怎么样了?”公主也不责怪温婉的失礼,开口便问书的事情。
温婉犯难地回答说:“还没有,不是公开发行的书,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
公主闻言。便蹙起黛眉。不悦地说:“真是讨厌。当初是哪个不长眼地家伙把余子晴抓起来地!我要让父皇诛他九族!”
温婉暗自抹汗。她查过余子晴地资料。幼时父母双亡。流浪街头。后被一位教书先生收养。习文识字。相依为命。她之所以被官府抓起来。就是因为她与这位教书先生之间地恋情被世人视为不伦。两人被收押之后。先生病逝。一年之后。她也过世了。当时抓她地人。只是一个小县官。至于究竟是谁。后人是否在世。早已无从考证。
温婉还在想应对地话语。公主倒是释然地甩甩手说:“也罢。这事急不来。你只要放在心上便行。”
温婉连忙点点头应了。
公主转着目光在教苑里转了一圈。抱怨道:“天榜地课程与国学地一模一样。真没意思。今天我便在这里听课罢。你们都坐!”说罢。她便朝那些还靠着墙脚站立地小朋友们提声说道。同时似乎又觉得他们惧怕地样子很好玩。笑着说。“难道你们是站着上课地?”
人五苑地学子们大多是平民出身。哪里敢与公主一道坐着。面面相觑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温婉也一个头两个大。公主殿下地兴致来了。估计劝也劝不住。抬眼瞅瞅温娴。温娴朝她缓缓地点头。示意她回自己地位置。
温婉会意,心想大家都这么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就让她当这么一回领头人吧。刚转回自己的位置,门口就徐徐地响起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上课了,公主殿下请回吧。”
毓心公主正兴致勃勃地吩咐温娴帮她寻本呆会上课的书来,乍然听到这么句“逐客令”,不悦地拧了拧眉。蓦然回首,却瞧见一清逸绝俗的白衣男子抱琴迎面而来。眉飞入鬓,星目含烟,容貌秀美得无可挑剔,再衬上一身与世无争的空灵气质,恍然间却像是谪人仙子下凡至此。
“公主,请回吧。”宋清羡缓步来到教席之前,却并不行礼。
“公主?”温娴从旁小声提醒。毓心公主方才从神游天外中缓过神来,倏地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只到宋清羡的齐胸高,不由地红了红脸庞,却强自振声说道:“你是这里的授课先生么,今天本公主要在这里听课!”
宋清羡的神色依旧波澜不兴,淡然说道:“黄大人正在到处找寻公主。”
毓心公主闻言便回头对温娴说道:“娴儿,你去告诉黄恩辉,本公主今天要在这里上课。”
主。”温娴领命,便快步出门去了。
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骄傲地扬起下巴,对宋清羡说道:“对于本公主听课之事,你还有什么异议?”
“那请公主坐到下面。”
本公主,坐到下面?!”毓心公主黛眉一拧,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想她在天榜听课,尚且坐另外安排的专座,这会儿纡尊降贵地来到这里,竟然让她去跟那些平民坐在一起。
在全部人都以为公主要大发雷霆,为宋清羡捏了把汗的时候,却只见公主恨恨地一跺脚,气啾啾地来温婉桌前,说道:“婉儿,我与你一道坐!”
温婉自然不敢与她一道坐,连忙起身将位置让了她。自己在一旁站了会,见公主没有其他吩咐,便悄悄坐到水玲珑旁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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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某晚算了一下,还有好些事情是要在女主成年前写的,所以大家耐心等待之……或者就把这文当成是几百万字的长文吧……阿门……
【第五十二章 斗诗】
黄院士接到温娴传的话,吓了一大跳。人榜人多,身份又杂,公主千金之躯冒冒失失地跑过去,万一出了个什么事,皇帝陛下怪罪下来,办他个治学不严,他可担但不起。当下赶紧跟着温娴赶去人五苑,踩着悠扬的琴声匆匆忙忙地走进教苑,便见教席之上宋清羡泰然自若地弹着琴,公主则端坐下座听得入神。一切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混乱。不由松了口气,拂袖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悄悄地退到门外。但又放心不下,便一直等在门外,直到下课。
先是宋清羡抱琴飘然离去,过了许久才见得公主珊然而出。黄院士连忙迎上前去,打着揖说道:“公主殿下若是想要到各榜巡看的话,微臣这便让人安排下去。”言下之意便是以后不要再自己行动了,吓得他老命快去了半条。
公主施施然往前走着,时而抿嘴轻笑:“我没这个意思。”
黄院士怔了怔,迟疑地问道:主的意思……”
“再说吧。”公主不置可否地留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主到人榜听课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不胫而走,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沸沸扬扬地人尽皆知。因为不少人瞧见公主到人榜是寻温婉来的,于是温婉便被传成了公主跟前的红人,一夜之间成了京学府里的风云人物。
套近乎、拉交情的人也接踵而至,但每当温婉被团团地围住问这问那的时候,水玲珑便拉着柴启瑞从天而降,用尽各种方法将那些人全部轰走。她将自己视为温婉唯二的好朋友,对于那些趋炎附势靠进来的家伙极为反感。温婉本来也不擅长应对那些人,如此一来也乐得轻松。
这一日下完课,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继续纠结那本北丐去。与水玲珑一道走出教苑,候在外面的小桃便唤了声“小姐”。快步迎了上来,指着身后一位小正太说:“小姐,这位小公子找你。”
水玲珑原以为又有无聊的人来了,准备动手赶人。上前一步,瞧见那小正太的容貌,蓦然怔了怔,连忙退回温婉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好像是二皇子。”
温婉怔了怔,其实那天离得远,她并没怎么看清楚。这会经水玲珑一提,连忙细细地打量起来。那小正太大约十岁左右,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异常灵活。个子只比温婉高一点点,一身锦绣衣衫,跟在小桃身后过来,扑闪扑闪着眼睛,也打量起温婉来。
“二皇子殿下?”温婉迟疑地问了声。
小正太却不置可否。噘了噘嘴。朗朗地说道:“听说你博览群书。被人称为神童。又聪明过人。作出地诗连司徒大人都拍案称奇。真地是这样地吗?”
他这么一嚷嚷。旁边三三两两往往走地小朋友们都敏感地觉察到有好戏要开锣了。纷纷停下脚步。聚拢了过来。
“口口相传。传到最后。自然会有所失真。对于传言。不能全部相信。”温婉说着。一边往他身后张望。没有御林军跟随。连个丫环侍从都没带。看来这家伙是偷偷溜出来地。
“既然这样。那我就出个题考考你吧!”小正太抿着嘴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地事情。说完。不等温婉答应。便自起了个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温婉叹了口气。又是《诗经》中熟得不能再熟地名句。当初为了应付高考。她可是将这些比较有名地句子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错了!”小正太大声打断温婉地踌躇满志。抿嘴露出奸计得逞般地笑容。“我要问地是。前面那句是什么?”
婉语塞了。她记得这两句是《诗经:雅:薇》中最后一小节起始的两句,而在这之前有无数小节,而且用句用词都差不多,她哪里记得前面那小节的最后两句是什么啊!
小正太“嘿嘿”地笑了起来:“再问你一个问题,树上停着三只小鸟,小爷我拿箭射掉一只,树上还剩几只?”
又开始脑筋急转弯了啊,温婉黑线,这个题明显是专门给人下套的。但考虑到这家伙很显然是专门找茬来的,不让他得意到估计接下来还会有数不清的麻烦事情。于是,便黑着脸回答说:“一只都没有了,全被吓走了。”
小正太听完哈”大笑起来:“笨死了,又错了!正确答案是还有一只,小爷我箭术好,将射中的那一只直接钉在树上了,哈哈!”
水玲珑忍不住说:“万一你射偏了,那答案就是婉婉的对了!”
“放肆!本小爷怎么可能射偏?!”小正太喝斥了一声,与生俱来的威仪唬得水玲珑赶紧闭了嘴,于是他愈发得意地嘲讽起温婉来。“还神童呢,我随便说句诗便对不上!问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也答不上来,笨得像猪一样,还敢自称聪明过人!唉呀呀,我看以后你就叫京学第一猪童好了!”
“臭小子,还没完没了啊!”温婉向来奉行低调渡日的准则,普通嘲笑嘲笑倒也罢了,但这家伙得意忘形地开始人身攻击了,那便士可忍孰不可忍了。平心静气地说道:“我自然不及小少爷聪明过人。正巧,昨天看书的时候,遇到个难题答不上来,还望小少爷不吝指教一番。”
小正太蹙了蹙眉,隐约猜到温婉想要反击了。他自己出的那两个问题本来便是模棱两可,故意设套的,估摸着温婉若是问出问题来,自己也是要跟着出糗的。便昂然高声说道:“问你们先生去吧,小爷我向来不跟笨蛋说话!”说完,便向温婉扮个鬼脸,转身“哈哈”笑着跑走了。
温婉瞪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忿忿地憋出三个字:子!”
回到家中,仍然为被个小屁孩当众嘲笑的事郁闷不已,但转念想想,若是他因此以后不再来寻她麻烦了,倒也不错。不过这一箭之仇,不报不痛快,把他写进书里当个反派,好好地虐上一虐。但这也是后话了,现在卡文正卡得厉害呢!
“婉儿。”柳氏在外屋唤了声。温婉连忙应声出去,见来了位衣着华贵的夫人和一个与温婉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柳氏招呼着她们坐下,便招手唤过温婉:“快来见过乔夫人,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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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诚挚滴感谢星月同学和茉莉小熊同学的建议,帮婉婉渡过了卡文期,也让某晚恍然顿悟。这建议太好了,偶之前都米想到,使劲地么两位,两位真聪明。另外还有什么动人的故事可以免费让婉婉提供给公主滴,还望大家多多建议,多多益善哇……
【第五十三章 顿悟】
温婉曾经听柳氏提起过这位乔夫人,是户部尚书的正室夫人,受过朝廷封诰。未出阁时,与温婉的伯母陈夫人是闺中好友,婚后也时常到温家走动,也由此结识了柳氏。
陈夫人无所出,柳氏又经常带两个女儿去那边走动,对于乖巧伶俐的温娴和勤奋好学的温婉,陈夫人也是打从心底的喜爱,因此好友们聚在一起闲话的时候,便时常提起柳氏教女有方,两个女儿将来必定都有大出息。
家有爱女初长成的乔夫人听过,便记在了心上。女儿十一岁了,却无一技之长。不聪明,不喜欢看书,也不擅长做女红,怎么看怎么平平无奇。她的心中那个发急呀,她可是琢磨着送女儿进宫当皇妃的,但女儿这浑浑噩噩的性子,到时候怎么跟别家的小姐竞争。于是,她也便刻意地与柳氏走得近了些,今天觑着有空,便携了女儿一道过来了。
相互见过礼后,柳氏与乔夫人坐在外间会话,便让温婉带乔家小姐去自己的小书房玩。小桃端过水果和点心,又倒了茶递给乔小姐。乔小姐小声说了声“谢谢”,双手捧着茶过来,并着脚端端正正地坐着,异常拘谨。
“我叫温婉,婉约的婉,快十岁了,乔姐姐叫什么名字呀?”温婉以自我介绍打破了沉默。
乔小姐捧着茶,怯生生地抬眼瞅瞅温婉,小声说:缤纷的纷,十一岁了。”
“乔峰?!”温婉失声重复了声,却将乔小姐吓了一跳。她一双小兔般的眼睛中闪着不不安和惶恐,望着温婉,颤声问:么了?”
见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吓得苍白,温婉不由地心生愧疚,连忙摆手说:什么,只是碰巧同名而已,是我大惊小怪了。”
乔小姐这才松了口气,轻抚着胸口,惊魂未定。
看着她娇娇弱弱的模样,温婉不由有些暗自失笑。想那位乔峰可是丐帮帮主,真丈夫,大英雄。力敌群雄,血战聚贤庄时是何等的豪气,而当塞外牛羊空许约时,又是何等地感人泣下…等。温婉拼命地将思绪倒转回来,怔了怔,随即一拍脑袋:对啊,同样都是丐帮帮主,为什么不用乔峰去顶北丐这个缺?反正西毒欧阳峰都已经换成西门吹雪了,李代桃僵一个是代,两个也是代,代了就不用憋文了。当下拍着自个的脑袋,乐呵呵起来。
乔小姐瞅着温婉一个人在那里,一会儿叹气,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笑得像捡了个大元宝似地,满腹疑问地眨眨眼睛,小声唤道:“温家妹妹?”
“小姐。”小桃在旁边拍了拍温婉地肩。温婉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地失态。便抓抓脸。朝乔小姐讪讪笑笑说道:“只是忽然想到有本书上地东西了。吓到乔姐姐了。”
乔小姐摇摇头。随即长长地睫毛垂了下来。黯然说道:“我要是能像温家妹妹一样喜欢看书就好了。娘亲就不用发愁了。”
“每个人都会有喜欢做地事情和不喜欢做地事情。这是没有好坏之分地。比如我喜欢看书。但对女红和厨艺之类就一窍不通。娘亲也很发愁啊。”这个世界对教育非常重视。所以不论男女。都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地想法。温婉不想她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便引开话题问道。“对了。乔姐姐有喜欢做地事情么?”
小姐苍白地脸上微微浮起腼腆地红晕。似乎很不好意思。“我喜欢。弹琴。”
“那也很好啊!”温婉笑着说。“对啦。乔姐姐有在京学上学么?教我们琴技地宋先生地琴。弹得不知道多好!连天上飞地鸟儿听到了。都会专门停下来听呢!”
“真地?”乔小姐两眼一亮。露出向往地神色。随即又黯然说道。“娘亲请了先生在家中教我。不让我去学堂。”
温婉遗憾地说:“那真可惜了呢!要是乔姐姐在就好了,宋先生就不用每天对着我们一群听不懂他琴音的琴了。”
乔小姐见温婉将自己说成了牛,不由掩嘴笑了起来,一直锁在眉间的愁绪似乎解开了些。温婉便叫小桃去搬琴过来,又将采青和采红都唤进来,充当乔小姐的听众。在外间叙话的乔夫人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琴声,不由地再度蹙起眉来,向柳氏抱怨说:“我这闺女,就知道弹琴,怎么就不长些出息。”
柳氏笑着抚慰说道:“夫人太过虑了,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您愁这个做什么。既然小姐有这方面的爱好,不防再加以引导,有个一技之长,总不是坏事。”
乔夫人闻言笑了两声,仍然面有苦色,压低声音说:“其他爱好便罢了,只是这弹琴……总不免会让人联想到歌伎身上,何苦轻贱了自己……”
柳氏轻拍着乔夫人的手,笑着说道:“夫人还真是想多了,京学府里还专门开了歌舞一课呢,怎么就跟歌伎搭上了?而且宫中的乐坊女官,都有不低的品级,那可不比当宫妃差!”
“说的也是。”乔夫人如此敏感弹琴,主要是因为丈夫娶的小妾便是教坊出身,弹得一手好琴。现如此经柳氏这么一开导,也有些想开了。但她还是比较希望女儿能够满腹经纶,文才斐然,所以一有空还是会带女儿过府来,想着让女儿跟温婉多呆呆,或多或少也会看点东西,长得学识。
而学堂那里,那一伙国学来客安份了几天,便渐渐露出了恶劣的蛛丝马迹。先是某一天皇太子突然失踪了,黄院士吓得把京学府的地皮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寻到。正哀叹老命不保的时候,皇太子殿下又神奇地出现了。声称自己只是在书楼看书,还拉了一个天榜的学子作证。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波,云淡风轻地化为了一场虚惊。
接下来便是二皇子那边,温婉原以为他的挑衅只是冲着自己来的,后来才知道他将京学府中某一方面见长的知名人士,一个不漏全部都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而且用的都是不甚光彩的手段。一时间各榜各院怨声载道,对这位皇子殿下颇有微词。黄院士担心皇家声誉受损,自己乌纱不保,连忙命各院先生多加安抚,又忙出了一身冷汗。
温婉原本被当众嘲笑得很是郁闷,但这样一来,倒是同情起黄院士来。好不容易送走了苏政雅,这会又来两个更不让人省心的主。估摸着等把这几位祖宗送走,他老人家的寿命都要减短好几年。
将北丐替换成乔峰之后,温婉的思路便顺了,下笔如有神助,这几天觑着有空便埋头苦写。这天午后,正在书楼写极为煽情的结尾部分,水玲珑忽然大呼小叫地从外面跑进来,引起了一楼学子们的不满。
“婉婉,婉婉!”水玲珑丝毫不理睬他们,直接奔到温婉桌前,就要拉她往外走。跟我来。”
“去哪?”温婉一边问,一边匆忙地收拾东西。
“马场!看戏去!打起来了!”
水玲珑匆忙间有一句没一句地说了,温婉也听不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就不问了,一路小跑着跟上她的脚步。
【第五十四章 赛马】
温婉在水玲珑的拉扯下飞奔到马场,尽管如此,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们二人个子都不高,再怎么使劲地跳也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后脑勺。
“这么快就来了这么多人!”水玲珑忿忿了一句,不甘心赶到这里了还看不了热闹,深呼吸,卯足劲,拉起温婉一头往里面冲。但这个时候人民群众的力量就显现出来了,直接就把她们给反弹了出来。
“可恶!”里层的喧哗声越来越大,水玲珑心急如焚,恨恨地一跺脚,忽然一把抱住温婉的腰。“婉婉,你抓紧我。”
婉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就赫然发觉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地了,下意识地连忙搂紧水玲珑的脖子。水玲珑用轻功跳了起来,在这个人的肩膀上踩一下,那个人的脑袋上再踏一下,轻跃着三下两下便直接跳进了里圈,然后回头朝被她踩过的几个人扮鬼脸。那几个不幸挨踩的,纵然再愤怒,也无可奈何。一来前面的人太多了,他们挤不出去,揍不了水玲珑,二来喧哗声太大了,骂声一出来就被淹没了,完全传不到水玲珑的耳朵里。
“你太乱来啦!”温婉嘴上责备了水玲珑一声,其实心中还是挺庆幸的。庆幸有这样一位朋友,不然今天是赶不上这么个大热闹了。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引到这许多的人来看热闹,在京学府还是前所未有的,只是究竟是什么热闹呢?
那!”见温婉的目光在马场上漫无目的地搜寻着,水玲珑指给她看的同时,拉起她往目标所在地跑。
温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马场的那一端也聚集了不少人。人群前方还停立了两匹马,马上各坐了个人,似乎整装待,看起来像是要赛马。随着一路小跑着靠近,才看清枣红马上坐着的人赫然竟是那天当众恶意嘲笑她的小正太,也就是二皇子望月沛琪。而另一匹马上的人正躬下身与旁边的人说话,看不清脸,但从侧影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熟悉。
“婉婉,你看到了没?”水玲珑指指零散地摆放在马场上的箭靶。“这场上摆了那么多箭靶,呆会他们要骑马过去比赛射箭。”
温婉点点头:“怎么比?”
“就是骑马奔跑的过程中往那些靶上射箭,路线可以自己选择,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停下来了,就意味着比赛结束,到时候看谁中的箭多就谁赢。如果一个人有多枝箭命中同一个箭靶,那也只按照一枝来算分。如果骑马的途中撞倒箭靶,一个就倒扣一分。”
温婉蹙蹙眉:“这办法谁想出来的,真有够麻烦的。”要比箭术,直接每人几枝箭站在那里射,然后比环数不就好了。
“苏政雅呗!”水玲珑呶呶嘴。“他怕二皇子再使诈。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苏政雅?”温婉困惑了。这关苏政雅什么事情了。疑惑间看到骑在黑马上地那人回过头来。蓦地吓了她一跳:竟然是苏政雅!这家伙又逃课了?!怎么又跑来了?!”温婉惊愕间。都有些结巴了。
水玲珑左右看看。小声说:“号称京学箭术第一地任之初。前几天不是被二皇子设计当众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吗!苏政雅跟他是好兄弟。这会就是来帮他出头地!”
嘛!”温婉暗自嘀咕这小霸王居然还这么讲义气。跷课来帮朋友出头。“不过。算起来。他与二皇子不是表兄弟么?”为了朋友。找自家兄弟地麻烦。还真有他地了!
“是啊!”水玲珑点点头。“所以他才敢直接宣战哪。换成别人。谁敢跟皇子殿下过不去哪!”
正说着。身后地喧哗声忽然一下子大了起来。水玲珑兴奋地直拽温婉地衣袖:“开始了!快看!”温婉连忙抬头往那边看。只见两匹马如离弦之箭般地疾驰而出。在沿途地欢呼声中。从面前风驰电掣而过。带起了一地地沙尘。
水玲珑拉着温婉退后了两步,挥手奋力地拂着沙尘,随即又兴奋地大叫说:“快看!开射了!”
温婉定睛看去,只见苏政雅拔箭引弓,一箭射出,正中箭靶。一连串动作干净俐落,姿态又漂亮优雅地无可挑剔,人群中的喝彩声陡然大了几分。温婉也从众地拍了两下手,一直以为这小混蛋就会欺凌弱小,想不到还有这一手本事。奔马中射箭可比定点射箭要难上许多,想想这年代贵族家的小孩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书念的好,还要礼御六艺精通,丝毫不比现在的小孩轻松。
马不停蹄,苏政雅又接连射出了几箭,除了有两箭擦边而过没中之外,中的大约已经有四五箭之多了。而二皇子却一箭未射,只是策着马避着箭靶,在场上绕圈跑。一边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么瞅瞅,那边瞧瞧,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水玲珑附到温婉耳侧,小声说:“二皇子不知道又要使什么诈了。”
温婉点点头,苏政雅的箭都射掉一半了,他仍然按兵不动。除非是他故意想输,否则肯定是另有图谋。而且这家伙的性格比苏政雅还要恶劣许多,保不准又要出什么损招了。
在喝彩声中,苏政雅继续十发五中,眼看着他箭囊中的箭就要用完了一声喧哗声中,二皇子终于有所动作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箭搭上弦,在大家都以为他要射了的时候,他又不急不徐地抽出了第二支,然后又是第三支……直到弦上搭了六箭之多,他终于开始瞄准了。
“难道他想六箭齐发,然后全部命中,一鸣惊人?!”水玲珑在旁边小声嘀咕。确实,若是真那样的话,就算中箭的总数没有苏政雅多,但技艺上还是他技胜一筹,只是……
射出去了!
苏政雅的箭离弦的时候是喝彩不断,二皇子开射的时候,却是万籁俱寂。大家都屏息凝视,静待着奇迹的出现。
“啪啪啪”几声,齐齐射出的六枝箭零零散散地落到了地上。人们从目瞪口呆中醒过神来,齐齐地发出了一阵泄气声。苏政雅回眸望了一眼,撇嘴不屑地冷冷一笑。二皇子也不介意,“呵呵”笑了两声,又开始慢条斯理地往弦上搭箭,这回还多加了两支,足足搭了八支上去。
温婉也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了,他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是自取其辱么?看他好整以暇地装好箭,这边瞄瞄,那边瞄瞄,像是在认真地寻找好的角度,又像是在漫无目的地乱来。
一声,八枝箭又相继而出,对准的方向是苏政雅刚刚策马过去正后方。温婉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当苏政雅勒马回转的时候,她才蓦然醒悟过来,苏政雅选的路线!他选择了一段箭靶摆放相对整齐的路,路上左右两边大概各有十来个箭靶,他来回地跑,每趟射出两箭。虽然二皇子的箭没有直接瞄准苏政雅,但是他一直在这个位置回折,算上箭速和马速,正好会在回程的某处撞上!
“小心啊!箭!”
温婉情不自禁地往前奔了出去,一手指着箭过来的方向,另一手朝苏政雅拼命地挥舞。苏政雅惊了惊,蓦然回头,看到朝着自己迎面逼来的利箭,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地扯了下缰绳,马儿受惊长嘶而起,颠得苏政雅一个骨碌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第五十五章 蒙冤】
“啊——”
在人群中爆出的惊呼声里,苏政雅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咕碌碌地滚出一长段路,撞翻了好几个箭鞘才打住去势。受了惊的马更是一路横冲直撞地往围攻的人群奔去,马场之上一时惊叫声接天而起。幸亏在暴走的马冲入人群之前,有人勇敢地冲出来制住了它,才没有发生更大的惨剧。
“你怎么样了?”
温婉飞奔了过去,只见这平日里飞扬拔扈的小霸王苍白着一张小脸,瑟瑟地蜷缩着身子。眼泪珠子在眼眶里转悠着,就是不曾掉落下来。连忙蹲下身,大略地检查了下他的伤势,脸蛋上和额头上有轻微的擦伤。目光一转,见他含泪地目光瞅着自己的右腿,连忙问:“腿上痛?”
苏政雅紧抿着唇点点头。
还好,意识也还清醒,温婉松了口气。不过看他抱着腿痛成这个样子,难道是骨折了?对了,摔断腿的话,现场是要怎么紧急处理的来着?
事吧,政哥!”
小跟班们“呼啦”一下全部奔了过来,七手八脚地要扶他起来。见他们一群臭小子毛毛躁躁的乱来,万一真的骨折了,被他们这么乱弄一气,说不准就落下后遗症了。
“你们通通给我住手!”温婉大吼一声,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势,震得那几个小正太怵了怵,当下不敢再动。温婉瞪了他们一眼,厉声说:“不想他残废的话,就站边上去!”小正太们脸色一白,忙不迭地纷纷往后退了开去。
温婉转着目光在四周寻了一圈,没寻着可以绑的东西,只好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将苏政雅的两条腿裹在一起,以免呆会搬动的时候造成晃动,影响之后的治疗。然后抬头问那几个小正太:“你们当中谁的力气最大?”
小正太们互相看看,然后一致地推了小胖子何弼学出来。温婉便指导他蹲下身,从地上抱苏政雅起来。“带他去林太医那里,不要用跑的,快步走就行了!”
小胖子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另外几个小跟班便抢先一步。去将围观地人群往两旁赶。腾出路让小胖子通行。
一伙人急吼吼地赶到药房。可把林太医给吓了一跳。连忙给苏政雅安排房间。诊断伤势。忙里忙外地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林太医才告诉大家不要担心。只是轻微骨折。已经上了药。固了木板。安安份份地休息个一个月就差不多可以复元了。
一直候在医房不肯散去地小正太们。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坐到苏政雅床前嘘寒问暖。上了药。苏政雅地气色也好了许多。不再向方才那样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儿眼珠子又嘀溜溜地转了起来。时不时地瞅瞅温婉。不知道又开始打什么主意了。
太医安顿好苏政雅。便出门派人去通知黄院士以及苏家。温婉瞅着也没什么事了。就打算回去了。刚走到门口。围在门外地人忽然散了开去。正奇怪怎么这些人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地让道了。抬头一看。却原来是二皇子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表哥。”二皇子缓步过来。沉肃着脸。显出一副关切地样子。“伤势怎么样了。就这样摔一下。没大碍吧?”说出来地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苏政雅冷哼了声。爱理不理地说:“那用说。”
“呵呵。”二皇子细眯起眼睛,乐呵呵起来。“表哥不是号称骑射无双的么,竟然自己骑着骑着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对了,虚怀,刚才表哥射的红箭中了几枝,可曾数得清楚?”
“数清楚了,殿下!”二皇子身上出来一句青衣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清清瘦瘦的,正是二皇子的伴读,文心阁大学士罗逊的幼子罗虚怀。“总共射出三十八支箭,命中十七支。”
二皇子“啧啧”了两声,摇头晃脑地说道:“过半数未射中,表哥的箭术还是有待提高啊!”
温婉暗自心想,这家伙自己一支都没射中,还好意思来嘲笑别人。而且人家都受伤了,不仅不过问伤势,还来冷嘲热讽,这小孩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心肠也不是一般的坏。
二皇子“嘿嘿”笑着,忽而语气一转,问道:“那么,表哥以及表哥的马,撞倒的箭靶又有几个?”
“回殿下的话,苏公子撞倒了三个箭靶,苏公子的马撞倒了十八个箭靶,加起来就是二十一个。苏公子射箭得分十七分,撞倒箭靶倒扣二十一分,所以这一局,应该是二殿下获胜。”
看着这两人一搭一唱的,温婉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位二皇子了。她实在难以想象十来岁的孩子会有怎样险恶的用心,又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致苏政雅与死地,所以,她宁可相信他此举,只是单纯地为了取得这一场比赛的胜利。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不择手段地用这么阴损的招术,若是不趁着年纪小,尽早地纠正回来,真不知道长大后会成什么样子。不过她也只能在这里做个忧天的杞人罢了,毕竟人家是皇子,只有当今皇帝才有资格教诲他。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形成如此恶劣的性格吧。
“想赢我,别作梦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政雅开口了,冷笑着说。“比赛之前,我可是说过的,如果意外事件发生,防碍了比赛的正常进行,那这次比赛就不作算,我们另外择日再比。”
“哦哦?”二皇子诡异地抿嘴笑笑。“那表哥的意思是……”
苏政雅抬手指了指温婉:“是这个臭丫头突然跑出来惊了我的马,才害我跌下去的。这属于意外事件,所以这次不算,我们下回再比!”
苏政雅的手指向她的时候,温婉的脑袋里就一声炸开了。有了二皇子这个更加恶劣的对照物,刚刚觉得苏政雅这小霸王只是孩子气一点,不算太坏,他就立刻就来这么一下。真气死她了,这两个臭小子,根本就是一路货色!一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另一个为了不输于人,睁眼说瞎话,恩将仇报冤枉她!
看来多管闲事果然没好下场,当即气得快步过去,一把捏住他胖嘟嘟的脸蛋,使劲地往两旁扯,恨恨地说:“臭小子,信口雌黄,当心你的鼻子会变长!”
苏政雅摔马的时候,脸上受了些擦伤,被温婉这么一捏,痛得“哇哇”直叫起来。小跟班们见老大受欺负,赶紧上前助阵,七手八脚地将温婉拉了开去。
【第五十六章 受屈】
“院长来了!”“院士大人来了!”吵吵嚷嚷着,围在门外的人群纷纷往两侧退去,黄院长与几位督学急匆匆地赶到了。
今天中午紧急召开的全院督学会议,就是为着集思广议,商量究竟要如何防范这几个惹不起的小祖宗的不意之举。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发生了这样不得了的流血事件。黄院长接到禀报时,惊吓之下,瘫在椅子上半晌起不来。这一路也是在天榜的两位督学的搀扶下,连拖带跌地赶过来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院士不等一口气缓过来,劈头就问。他都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辞官回家了,这样至少可以保住一条老命,衣锦还乡。不然这样子折腾下去,迟早脑袋搬家。今天还好跌断腿的是苏政雅,若换成二皇子,他直接就可以尘归尘、土归土了。
黄院士的话音未落,苏政雅就将手往温婉一指,抢先说道:“是她!我好好地骑着马,她突然冲出来,才害我跌下来的!”
“混蛋!”温婉怒了,这家伙竟然还恶人先告状。“鼻子都已经开始变长了,居然还敢说谎!”
苏政雅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鼻子。
黄院士顺着苏政雅的手指,转过目光瞧见了温婉,又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二皇子,一个左相公子还不够,怎么又搅进个温家小姐?!这群小兔崽子,还真是要他老命了!平了平胸口起伏的情绪,耐下心问的是,苏少爷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国学府上课吗,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现在唯一可以借以推脱责任的就是这一点了,苏政雅已经不是京学的学子了,出了事,也是国学府治学不严,总不好全怪责到他头上,他最多也就是个连带责任。
政雅这会儿没话说了,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两圈,忽而又伸手往温婉一指,说道。“是她叫我来的!”
“我干嘛要叫你来?”温婉这下快被气得跳起来了,她这都快成垃圾回收站了,什么责任都往她身上推。
苏政雅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别不承认了!是你让人送信给我,说想我了,让我偷偷来看你。”
他这话一说。围观地人们纷纷发出惊奇地声响。随即开始窃窃私语。无不在惊奇温婉与苏政雅居然是这样地关系。原本抓着温婉地手臂不让她冲过去打人地两名小正太。闻言也忙不迭地松了手。也仿佛是恍然顿悟他们之间地关系。态度骤然恭敬起来。
温婉地肺都快气炸了。偏那臭小子还摇晃着脑袋。一副洋洋得意地样子。真想冲过去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按到地上。朝他地脸狠狠地踩上两脚。但想想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跟一小屁孩计较太掉身价了。强自按捺下怒气。问道:“信呢?你说有收到信。那拿出来啊。看看到底是不是我写地?”
苏政雅哼了声。不屑地说:“那种东西。每天都收到一大堆。看过就扔了。谁还留那东西!”
“胡扯!”温婉都快忍不住要动手了。“拿不出来。就是你信口雌黄!别把你自己做地蠢事。都栽到我身上来!”
苏政雅撇过头。嘴里还不满地嘀咕着说:“你聪明。自己做地事情不承认。”
“你还说?!”温婉已经出离愤怒了。
黄院长看他们两个剑拔弩张地吵了起来,连忙出声制止说:“好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大家,都回去吧,马上上课了。”说完,他便示那几位督学将围观的学子驱散,只留下温婉和苏政雅两个人。二皇子则早在黄院长赶到的时候,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黄院长看看苏政雅,语重心长地说:“我这样说吧,不管温小姐有没有写信唤你过来,你是个男孩子,既然选择决定过来,那么就该负起这个责任。不应该让女孩子去承担,对不对?”
苏政雅的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地说:“院长是让我帮她隐瞒啊?”说完,又噘噘嘴,小声嘀咕说。“我为什么要帮她隐瞒啊,又没有好处?”
“什么叫帮我隐瞒,这事本来就跟我一点关系的都没!”臭小子,她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下回别提从马上跌下来了,就算从屋顶上跌下来,也不睬他!
苏政雅拿眼角瞥瞥温婉,委屈地对黄院长说:“院长,你看她这样的态度……”
黄院长无奈地拉着温婉到一旁,低声劝解说:“院长呢,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你也知道苏政雅的这个人,他一口咬定了你,左相大人肯定也是信他不信你。到时候大长公主追究起来,我们全部都要跟着倒霉。”
“但是,院长,他故意冤枉我,就是打定主意让我给他垫背了。就算现在说得好好的,到时候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黄院长连忙拍拍温婉的手说:“不要担心,院长会为你做主的。”
除此之外,温婉也想不到别的可行的办法。苏政雅要是真把所有事都推到她身上来,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连累父亲和母亲。只好点点头,跟着黄院长回到苏政雅床前,也不再顶他的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冷着脸瞪着他。真可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算是亲身深刻地体验到了。
见温婉低了头,苏政雅就更得意洋洋起来。一会儿指使温婉去给他倒水喝,一会又叫着说肚子饿了,让温婉去东街口的荣记烤鸭店去给他买烤鸭吃。温婉忿忿地出门,黄院长便拉住她,让她不要去,他派人去买,买来了再让她送进去就行。
温婉感谢了黄院长的好意,就坐去旁边的房间休息。没出一会,苏政雅又在隔壁不满地嚷嚷起来,说温婉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属乌龟的。院长安慰说这里去东街有一大段路,过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而且荣记的生意好,现在临时过去,说不定还要排队。
好不容易安抚了下来,没过一会,那小混蛋又开始嚷嚷了,说温婉肯定是半途溜回家了,不给他买烤鸭吃,让黄院长赶紧派人去把她抓回来,不然他可就不帮她隐瞒。黄院长无奈,只好说,这就派人去找。
上上下下地一番折腾,终于盼得烤鸭回来了,黄院长连忙交给温婉送去。为了显示出是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温婉抱着热呼呼的烤鸭在院子里来回跑了两圈,才跑进屋去。在苏政雅不满的嘀咕声中,刚把烤鸭交到他手里,便有督学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向黄院长禀报说道:“大长公主殿下来了!”
【第五十七章 教子】
“大长公主……来的是大长公主?”
往常苏政雅在学堂里闯祸打伤人,都是由他的|乳母冯夫人出面平息风波,领他回去。最严重的一次,就是上回左相大人亲自过来了一趟,帮苏政雅退了学。黄院长没有料到这次竟然是大长公主亲自过来,不由又惊出了一声冷汗,赶紧领了几位督学出去接驾。
温婉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却瞧见苏政雅匆匆忙忙地将刚啃了一口的烤鸭卷回荷叶里,然后抱在怀里,转着脑袋慌慌张张地四处看,似乎是在寻找藏的地方。温婉扁扁嘴,暗自冷笑了一声,决定不走了,就站在那里看着那家伙七手八脚地将烤鸭藏到被子里,然后端正坐姿,显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公主,这边请。”
门外的人声靠近了,温婉退后一步,站到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刚站定,就看到黄院长躬身迎了一名盛装女子进来,看样子应该就是大长公主、左相夫人、苏小霸王的母亲。或许是富贵人家保养好的原因,大长公主看上去就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标准的鹅蛋脸,眼睛不大,目光却极为凌厉。一头乌黑的青丝并没有像寻常妇人那样盘成发髻,而是任它倾泻而下,只压鬓顶戴了双凤珠冠。装束虽然简单,但全身透露出来的逼人贵气却是有增无减。
随后进门来的除了京学的几位督学之外,还有两名中年嬷嬷,四名妙龄丫环。黄院长是想将大长公主往床边引的,不想公主却在半途一转,坐身到侧旁的茶座上,黄院长又慌不迭地让人奉茶上来。
大长公主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扫过温婉的时候微微顿了顿,最后落在苏政雅身上,冷冷地唤了声:“政儿。”
“娘亲,政儿在这里。”苏政雅似乎相当惧怕母亲,应话的声音都有些怯怯的,完然不似之前那样的飞扬跋扈。
“你告诉娘亲,这里是什么地方?”大长公主平声静气地问,一屋子的人都骇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苏政雅怯怯地回答说:学府。”
“不是国学府吗?”
“不是……”
“不是赛马场吗?”
“娘亲。政儿知道错了。政儿甘愿受罚。”
苏政雅这回老老实实地认错了。这让温婉非常欣慰。偷偷打量了一番大长公主。见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坐在那里。就有一种让人不敢说话地气势。心想这便是所谓地不怒而威吧。看来小霸王家中。是父亲溺爱护短。倒是母亲严厉得很。
大长公主推开侍女奉上来地茶。起身缓步往苏政雅走去:“娘亲与你爹爹把所有地希望都寄托在你地身上。从小送你进京学。结果你在学堂里仗势欺人。累得你爹爹愧对满朝同僚。好不容易将你转去国学。本指望着你痛改前非。重新开始。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功夫。你又开始惹是生非!太子殿下与你同岁。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对他赞不绝口。开了年他就要开始亲政了。而你又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准备长大后做个欺行霸世地地痞流氓。气死你爹爹和娘亲才肯罢休?!”
苏政雅羞愧地埋头。小声说:“政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不会了。”
“还有下次?!”大长公主的声音一厉,苏政雅不禁缩了缩脖子。“你自己胡闹就罢了,还要拉上二殿下。这次是你运气好,只断了一条腿,下回直接把小命断送罢了,也免得我们这一连串的人为着你东奔西走的,白白地操心!”
|乳母冯夫人听得公主说得重了,连忙说:“少爷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公主也别气着了自己。”
黄院长也从旁劝说道:“一般聪明点的孩子,都会调皮一点,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坏事。”
“黄大人难为你还反过来安慰我。”大长公主无奈地叹息。“教不严,亲之惰。我与相爷教出这样的逆子,整日惹事生非,给大人和众位先生添麻烦,实在是羞愧至极。”说罢,便朝着黄院长他们躬身一礼,权作谢罪。
黄院长慌忙上前回礼:“是我等有负公主殿下与左相大人的期许,有愧在先,实在受不起公主这一礼。”
“黄大人……”公主轻叹一声。“我真是无颜以对,今日我就先带这逆子回去了,改日再让相爷登门致歉。”
黄院长忙不迭地躬身打揖:“公主言重!公主言重!”
冯夫人坐到床前,揉着苏政雅的头安慰了几句,然后在使女们的帮助下背他下床,跟上长公主的脚步往外走。在他们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温婉暗自“嘿嘿”笑了声,用嫩嫩的声音唤道:“苏少爷,你的东西忘记了!”
大公主一行人闻言纷纷回转过身来,温婉便撒开小短腿奔到床前,爬到床上掀开被子挖了那包烤鸭出来。像抱宝贝一样地抱到苏政雅面前,仰着脸天真无邪地说道:“苏少爷特地让人买回来的烤鸭,才刚吃了一口,还热乎着呢!”
政雅顿时面如土色,抬头怵怵地看了大长公主一眼,然后飞快地将头瑟瑟地埋进冯夫人的颈窝里。
大长公主拧了拧眉,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只冷冷地说道:“带上吧。”便有小丫环上前从温婉手中接了荷包过去,向温婉道了谢,一群人便施施然地离开了。
温婉摸出手绢,擦拭手上沾上的油渍,心里嘿嘿笑得无比得意。看大长公的表情,和苏政雅那害怕的样子,她敢肯定,苏政雅回家后,一顿好打是省不了了的,嘿嘿。黄院长回头看到温婉一边擦手,一边露出诡异的微笑,不由又一阵冷汗:这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啊!
温婉从医房出来,就看到水玲珑等在外面。之前苏政雅坠马,马受惊冲向人群的时候,她奔过去制马,结果便与温婉走散了。等搞定那边的事,打听了许久才知道温婉送苏政雅去医房了,急匆匆地奔过来,却发现医房被侍卫重重围护了起来,听说是大长公主来了。左等右等,等了半天终于瞧见温婉出来了,便急匆匆地跑过来,问道:“没事吧?”
温婉摇摇头:“只是瞧见大长公主了。”
“真的?”水玲珑眼睛一亮。“长什么模样?”
“很漂亮,苏政雅长得与大长公主挺像的。”温婉不由地想到了柳氏,两位都是很厉害的母亲啊!
水玲珑忽然附首到温婉耳侧,压低声音说:“对了,婉婉,原来赛马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人群里看呢!”
婉惊了惊。“你没看错?”
水玲珑转着脑袋左看右看,确定附近没人之后,才小声说:“一开始我也以为看错了,但是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就有人过来小声跟我说,让我不要乱说话。所以,我想,那个应该就是太子殿下没错了吧!”
温婉心想这位太子殿下,怎么似乎总喜欢偷偷摸摸的。“那你还是不要跟别人说了。”
水玲珑点头说:“我只跟婉婉说,别人我都不说的。”
【第五十八章 新生】
又用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终于把乔峰的故事收尾并修改妥当了。本想就此送过去给公主,但又想到公主前些日子催得很急,这几日倒是不见得来催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便揣着书,先去找了温娴。
毓心公主正在午睡,温娴拉了温婉到外面亭子里说话。“公主最近很奇怪。”温娴说完这一句,便沉默开来,过了好半晌,才蹙蹙眉,说道。“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温婉点点头,将怀里的书摸出来交给温娴:“那这书先放在娴儿姐姐这里,娴儿姐姐看着时机合适了,便拿给公主。”
会的,婉儿费心了。”温娴收好书,姐妹俩手拉手地坐着说了会贴己话。临走前,温娴忽似想到什么事情,捉住温婉的衣袖。“婉儿,我问你个事。那天公主到你们苑里听课,那位弹琴的先生,叫什么名字?”
温婉怔了怔:“娴儿姐姐问的是宋先生么?”
“姓宋?”温娴迟疑了会字呢?”
“好像是叫宋清羡吧。”见温娴神色有异,温婉好奇地问。“怎么了,娴儿姐姐?”
温娴回过神,摆手笑笑说:什么,只是稍微有些在意。没事了,婉儿快回去上课吧。”
温婉知道温娴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她选择不说,应该是还不怎么肯定,当下也不再多问。
回到教苑,刚坐回自己位置,水玲珑便乐颠颠地奔过来了,挤到她身边,神秘兮兮又兴奋不已地说:“婉婉,婉婉,我又打听到绝密消息了!”
“什么消息?”看她这么开心地样子,温婉很配合地发问。其实如果真的是绝密消息,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让她打听到。
水玲珑凑近脑袋来。小声说:“从明天开始。太子殿下他们就要开始在各榜巡回听课啦!”
“是吗?”温婉奇了奇。心想难道是担心公主再到处乱跑着去听课。所以黄院长干脆就安排了这个活动?
“嗯嗯。”水玲珑点头如捣蒜。“听说是从地一苑开始轮。每个学苑一天。所以十天后就轮到我们这了!”
温婉一声。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地。那三位皇子皇女。一个据说是满朝称赞但实际上却行事鬼鬼祟祟。一个刁钻狡猾为达目地不择手段。还有一个随心所欲想干啥就干啥。三个都不是好对付地主。他们在天榜上课。还可以当作天高皇帝远。这会儿竟然要跑过来了。怎么想怎么不像是好事情。不过。反正他们来也就只呆一天。这两天先看看他们在其他苑上课地情况。若还是状况百出。那等轮到他们苑地时候。她就请个病假在家休息。免得再惹一身地麻烦。
但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仅隔一天。太子他们一行三人就大驾光临人榜了。苑里地学子们得到讯息。便像炸了锅似地。纷纷涌去门口围望。
温婉也挤在人群中。踮着脚尖目送一大队地大内侍卫护送着皇子公主三人组进了旁边地人四苑。扯扯旁边水玲珑地衣袖。困惑地问:“玲珑姐姐。按每榜轮地话。今天不是该到地三苑地么。怎么到人四了?”
“不知道耶。”水玲珑晃晃脑袋,两根小辫子也跟着晃啊晃,忽然一拍手。“我再去打探一下!”说完,“哧溜”一下往人群里一钻,晃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温婉喊她都来不及,马上就要上课了,而且还是姜先生的文史课。姜先生是个老学究,认为旷课是对任课先生和著书的先贤不尊敬的表现,所以如果发现有人无故缺席,就会去安先生那里去告状。若是学生的家长正好与他认识的,那更干脆,直接告到家里了。
不过幸好水玲珑赶在上课前回来了,心中为着打探到一个大八卦而激动异常,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温婉分享。但她前脚刚进门,后脚安先生就到了,让大家坐回自己的座位,有重要的事情宣布。水玲珑郁闷得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但她实在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头憋着话,便如坐针毡。温婉看着她都觉得她马上就要朝自己奔过来了,连忙朝她连使眼色,让她忍一忍,不要着急。
等大家安静下来,安先生才宣布说:“苑里的叶佳明由于家中要搬离京都,已经从院里退学了。”
温婉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叶佳明是谁,是坐在最后排的一个男生。个子小小的,相貌平平,脸色黑中泛着黄,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不太说话,学习倒也算认真,只是平时除了上课时间,基本上便看不到他的人影,但倒也从来没有缺过课。今天忽然说他退学了,其实也蛮奇怪的。
其他学子也窃窃私语起来,大约也是觉得奇怪,安先生接着又宣布了一个消息:“从今天开始,又有位新朋友要加入到我们苑里。”说着,便转头望向门口,柔声唤道。“你进来吧。”
听说有新同学过来,学生们立马抛却了方才的疑惑,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往外面看。但是大家眼巴巴地瞅了很久,却不见有人进来,不由又纷纷发出了惊疑的声响。安先生无奈地笑笑,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后转身信步走了出去。
水玲珑觑着机会,一下窜到温婉身旁,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婉婉,我告诉你哦,我发现了个超级大秘密!”
“什么秘密?”温婉笑着问。这家伙成天一惊一乍的,似乎有发掘不完的秘密。
“就是……”
水玲珑刚想说,教苑里顿时纷攮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安先生又进来了,赶紧又一下窜回了自己的位置。温婉也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一名藕色衣衫的少女跟在安先生身后垂着头怯怯地进来。乌黑如缎的长发披泻至腰,头上梳了两个小髻,两条粉色的发带从耳侧安静地垂至胸前。肤白如雪,半敛着眼睑,默默地跟着走,有种不胜风力的娇弱。
安东来带着她在教席前站定,扶着她的肩膀向大家介绍说:“这位就是大家的新同窗了,她的名字叫作乔纷,今年十一岁,今后就与大家一块儿上课了。小姑娘胆子小,怕生,大家多照顾她一些。”
生!”学子们应得特别大声。
“乔姐姐!”早在安东来介绍乔纷的时候,温婉便惊异地唤了一声。乔夫人不是不让她上学的么,怎么这会儿又答应了?
安东来领着乔纷从教席上走下来,乔纷生得美貌,苑里的男生们大多都在十三四岁左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一时目光都胶着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安东来停在温婉的桌旁,对她旁边座位的男生说道:“许玿生,你坐去叶佳明的位置,把位置让给新同学坐吧?”
许玿生瞅了乔纷一眼,丢了魂似地连应了三声下七手八脚地收拾好自己的书本,跌跌撞撞地跑去新位置了。
乔纷坐下后,安东来又特意嘱咐了温婉几句,说她们既然认得,那平时就多关照着点。温婉点点头,回头朝乔纷露齿笑笑。乔纷也朝着温婉抿嘴一笑,虽然笑得有些僵硬,但是一直紧张地拽着衣角的手却也松开了。看来是瞧见了熟人,对陌生地方的恐惧也减轻了不少。
【第五十九章 躁动】
乔纷一来,水玲珑便警觉到自己作为温婉唯二的好朋友地位动摇了。于是,一下课便揪了柴启瑞一道过来责问:“婉婉,她是谁啊?”
水玲珑性子大大咧咧的,母亲又是江湖女子,从未以闺阁千金的标准要求过她,所以她平常也大多跟男孩子混在一块儿玩。对于乔纷这样娇弱纤细的千金小姐,她直接将她划到温媛那一类里边去了,好感缺缺。
“乔姐姐是尚书大人家的小姐。”温婉介绍说道。“乔夫人与我伯母是好朋友,所以乔姐姐也经常来我家玩。”
水玲珑一听还是个大官家的小姐,心中更加不高兴了,噘噘嘴,暗自生起闷气来。柴启瑞见状,合掌夸张地说道:“谢天谢地,我们家水猪终于有救了!乔小姐这么文静,这么优雅,今后可要多教教我们水猪,不然我怕她太粗鲁,进不了我家的门耶!”说着,便将着两道眉深深地蹙了起来,像是真的在为此忧虑着。
“去你的!”水玲珑踢了他一脚,也不像往常一样与他打闹,转身闷声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温婉隐约知道她为了什么在闹别扭,便起身跟过去,问道:“对啦,玲珑姐姐刚才说发现了大秘密,是什么秘密来着?”
“就是……”一提起大秘密,水玲珑的兴致就上来了,刚起了个话头,抬眼瞧见随后跟过来的乔纷,立马憋憋嘴说道。“忘记啦,想起来再告诉你!”说完,便起身拽着柴启瑞出门去了。
乔纷望望水玲珑的背影,很不是愧次地向温婉道歉道:“对不起,她好像在生我的气。”见她一双大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似乎委屈得要哭了,温婉连忙安慰她说:“没什么的,玲珑姐姐是这个性子。过些天等她接受你了,便会对你比亲人还好了。”
乔纷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道:“方才上课的时候,我好似听到琴声了……”
“是么?”平时上课经常会听到旁边院子里传来的琴音,温婉听习惯了,都没有注意。这会儿经乔纷这么一提,才隐约记起刚才上课时似乎确实是听到了琴声。“应该就是宋先生的琴声吧,我上次跟你提过的。”
“宋先生呀。”乔纷轻轻地念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听他的课?”
温婉算算日子,说道:“好像是大后天。”
由于乔纷地到来。整个人五苑呈现出了一种青春地躁动。不仅每天地到课率猛然提高。男生们也不再调皮捣蛋。而且一个赛一个地积极。抓住一切可能地机会展现自己。比如先生在课堂上提问。往常一个个趴在桌上。比谁头埋得低。如今倒是争先恐后地抢着回答。还不论对错地纷纷引经据典地。说得口若悬河。乔纷地桌上有时还会出现一些来历不明地糖果和书信。乔纷对此有些不知所措。温婉便帮她照单全部没收了。有时候遇上厚着脸皮蹭过来要跟她们一道吃饭地。她就是硬拉水玲珑他们过来。将位置坐满。间接地击退那些人。
水玲珑虽然非常不满他们地好友三人组里硬Сhā了个乔纷进来。但经过几天地观察。发现乔纷是生性怯弱。胆儿小。并不像温媛那样是只在某些特定地场合装出来地。于是也不再那么排斥她。尤其当沈君逸之类地听说人五苑来了个美人。闻香过来地时候。水玲珑更是担当起了护花使者地重责。直接将那些狂蜂浪蝶赶了回去。
闹闹哄哄地。终于等来了乔纷满怀期待地宋清羡地课。但课还没开始。安先生就带来了一个爆炸性地消息:太子殿下他们临时改变计划。要到苑里来听课!于是苑里又沸腾了起来。整装地整装。收拾东西地收拾东西。上窜下跳地终于忙好了。然后在安先生地吩咐下。列成两队从门口排进来。迎接太子殿下三人地大驾。
但是等来地却只有毓心公主和二皇子。据说太子今晨起来觉得身体违和。所以要第二课才来。迎接入苑后。本来特地把第一排五个位置中地当中两个腾给他们坐。公主却不肯坐。偏要与温婉挤一块。温婉无奈。只能把正座让给她。自己只扒着一个小小地桌角。
于是乎。二皇子也不肯坐安排下来地位置了。硬要坐去乔纷旁边。乔纷从小母亲被教导男女有别。见二皇子坐过来。便要起身去另外地位置坐。二皇子却一把捉住她地衣袖。眨巴着一双看似天真无邪地眼睛。说道:“好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乔纷被他唤得羞红了脸。紧张地问道:么问题?”
二皇子笑嘻嘻地说:“我听人说你是京学第一美人,是这样么?”
乔纷面皮薄,经不得夸,一张俏脸红得快滴出血来,慌慌张张地分辩说:“才不是呢,那些人胡说的。”
皇子一边点头,一边摸了本书过来在手里颠着玩。“那你觉得谁比你长得美?”
纷刚入学没几天,根本没见到过多少个人,哪里知道有哪些人长得美,哪些人又长得不美。“我不知道……”
二皇子忽然将书往桌上一丢,重重地哼了声说:“你都不知道谁比你美,就说那些人在胡说,我看真正在胡说的人是你吧!”
“我没有……”乔纷被这么一喝斥,又羞又急,又慌又怕,当即便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水玲珑瞧得一拍桌子就想冲过去帮乔纷出头,柴启瑞眼急手快地拉住她,制止她的乱来。安先生安排好外部的守卫工作刚回转教苑便瞧见这一幕,无奈地叹口气,正要过来劝解,便听得毓心公主不悦地喝了一声:“沛琪,有你这么欺负女孩子的么,坐后面去!”
“知道啦,皇姐。”二皇子吐吐舌头,起身走去后排。找了个看着顺眼的位置,挥手将人赶跑了,便自己坐了。
安先生见风波平定,松了口气,留了四名侍卫守在教苑的最后排守卫,其他的全部退守到门外。
宋清羡准时地施然而来,瞧见门口那森严的守卫,神色动也未动,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像往常一样地坐到教席之上,继续讲解上次课学了一半的一首古曲。
或许是由于有皇子公主在的原因,课堂上鸦雀无声,大家似乎都听得非常认真。公主拄着下巴,凝视着教席之上的宋清羡,听得格外出神。当讲解完要点,琴声淙淙地响起的时候,公主却忽然直了直身子,问道:“宋先生,你会碧海潮生曲么?”
【第六十章 知音】
“碧海潮生曲?”宋清羡轻轻地念着这个曲名,若有所思。
“碧海潮生曲,乃是桃花岛黄药师所作之曲。”毓心公主从座位上长身而起,缓声说道。“曲调起始如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而后波涛汹涌,白浪连天,鲸飞鱼跃,群魔乱舞。声声缕缕扣动人心,时时处处隐伏杀机,听曲者一旦不慎陷入其中,便会被琴声所控制,不能自己。”
听毓心公主将书里的内容说得像是现实中存在似的,温婉不由汗颜。且不论那书是她改编了金大侠的书,托余子晴的名写的,就算果真是余子晴本人所著,那也是武侠小说,是虚拟出来的人物与事件,搬到现实中来,也未免太过于荒唐了。
宋清羡淡然回答说道:“不曾听闻。”
公主本意是想以这个曲子引起宋清羡的兴趣,同时显摆一下自己这方面的见识,好使他将自己引为知音。不想他仍然是一副冷冷淡淡,万事与我何干的模样,不死死地回眸追问道:“宋先生精通音律,乐师中堪称翘楚,难道不曾听闻过这个曲子么?”
宋清羡坦然承认:“第一次听闻。”
隐约听到二皇子“嘿嘿”笑了声,温婉怕再这样说下去,二皇子那边又要发作了。那简直是个小恶魔,他的特长与爱好就是第一时间抓住他人话中的纰漏进行冷嘲热讽。她不想因为这样莫名的原因而使得宋清羡当众受辱,连忙起身解释说道:“公主,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是箫曲,与琴曲还是大有不同的。”
侍立在旁的温娴连忙拽了拽温婉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温婉无奈地坐回身来,为自己不经意间竟给宋清羡惹来这样的麻烦事情,不免觉得懊恼不已。
公主回眸看了温婉一眼,不置可否地笑笑:“不论是箫曲,还是琴曲,乐理都是相通的。传说宋先生师从天下第一乐师龙玄熠,琴技如火纯青,京中无人可出其右。那宋先生可会像黄药师那样,以琴音控制人呢?”
此言一出,教苑里顿时鸦雀无声。在今天之前,温婉还一直在揣测二皇子又会找来什么样的麻烦,没想到这回发难的竟然会是毓心公主。二皇子倒是坐在一旁,单手支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热闹。
宋清羡承认不曾听过《碧海潮生曲》,在学子们面前已经失了不少威信。这会儿公主又将他已逝的先师抬出来,宋清羡若是再坦言不会,有辱的估计便是先师“第一乐师”的名号了。宋清羡也沉默着,以琴音控制人,那是传说中的事情罢。据他所知,纵然是他的师父也是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公主先将话放在那里了,他也不便折损先师的威名。但宋清羡向来对自己的琴技自视甚高,当众承认自己学艺未精,又拉不下那个脸。
气氛凝滞着。眼看着二皇子将手边地书一合。似乎终于憋不住要开始找茬了。但在他之前。却出乎意料之外地。另外有人出声了。
“所谓琴乃入耳魔音。只有知音者才能体会。宋先生地琴音清丽而忧伤。仿佛在下雨地午后。凭着绣帏而坐。望着窗外在雨中摇曳地竹枝。想一些心底地事。是宋先生地琴音带我回到了曾经地那一幕。换而言之。是宋先生琴声控制了我。”
声音徐徐地。柔柔地。如拂面地春风一般吹开了一室地冰封。原本凝滞地气氛也因此重新出现了波动。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温婉惊愕地发觉说话地竟然是乔纷。平日里跟陌生人说句话都要脸红半天。居然会在这样地形势下挺身而出。乔纷也似乎在说完之后才察觉大家地视线都集中到了她地身上。不由倏地羞红了脸。直将头垂到了自己地胸前。
公主地眉拧了拧细细地柳眉。回头望向乔纷。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淡淡说道:“宋先生果然是琴技精湛。只可惜我不是知音之人。”
公主说完。便转身往座位回来了。温婉连忙起身。等她入座后。才缓缓坐下。见公主恨恨地盯着乔纷。不由地一阵心惊胆战。回想起方才那句话酸味十足地话。心中大叫不好:难道是小姑娘情窦初开。喜欢上宋先生了?!所以才会一反常态地接连挑衅。引起注意?那这样地话。乔纷刚才说地那番话。说不定会给她招来无法预计地祸患。
一场风波平息得有些诡异,课继续进行,但是没过多久,公主便又倏地站了起来,淡淡说道:“太闷了,回去了。”说完,不由分说地便朝外走去。
“公主。”温娴急唤了声,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二皇子兴灾乐祸地“嘿嘿”笑了两声,朝大家摆摆手,也走了。
他们这么一走,教苑里顿时议论纷纷。宋清羡也没有心思再教,将手从琴弦上撤下,沉默了一会,说道:“今天到此为止吧,大家自行安排。”说罢,便从教席上长身而起,飘然而去。
宋清羡走后,教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到了乔纷桌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有的为她方才那几句话感到赞叹,有些则为她惹恼了公主而忧虑不已。
乔纷独爱音律,方才所说的话也是按照心中所想直接说的。她自幼养在深闺,也不知那番话听在公主耳中会有另外一种滋味,现在经同窗们这么一提点,不由后怕起来。对方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公主,想着或许会因此给父亲惹来麻烦,心中又惊又怕,不由又泪眼盈盈起来,然后一堆男孩子围在旁边暖言宽慰。
水玲珑蹑蹑地来到温婉身旁,小声说:“婉婉,其实我那天想说的,后来忘记了……公主,好似喜欢上宋先生了。几次临时改变上课的行程,似乎都是为了宋先生的课,还有公主好像私底下还专程地去听宋先生弹琴……”
温婉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怪只怪没有早些察觉,尽早做好提防,只是不知道公主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怎么办啊,婉婉?”水玲珑这么粗神经的人也感觉到这次事情不妙了,而惴惴不安着。
温婉安慰说:“先不慌,我去找娴儿姐姐问问。”
【第六十一章 太子】
安抚好乔纷,并让柴启瑞和水玲珑带她溜出去散散心,温婉便觑着公主午休的时段,过去找温娴。温娴刚服侍公主睡下,听说温婉来了,连忙放下手边的事出来。拉着她到了外边的院子里,责备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妹妹平常也不是这样糊涂的人,怎么在公主面前说那样的话?”
“是我一时冲动,让娴儿姐姐担心了。”温婉暗叹了口气,她那时是怕二皇子发难,使宋清羡受辱,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远比她想像的要严重很多。
见温婉惭愧地垂下头,温娴轻拍她的手,宽慰道:“不过也无须担心,后来另外有人出了声,你那事,公主便忘记了,也算运气好。”
“娴儿姐姐。”温婉转目瞅瞅屋里的动静,小声问。“其实我就是想来问问乔姐姐的事情,公主会不会……”
温娴蹙蹙眉尖,似乎为温婉这么多管闲事而感到忧虑。“这件事情,婉儿还是不要管了罢!公主气得很,从回来便一直发脾气,刚刚才睡下。还有那位宋先生,真正是位不识抬举的人,你也离他远些,千万别搀和进去。”
不识抬举……温婉怔了怔,难道公主向宋先生明确地表示过了,然后被拒绝了?“公主真的对宋先生……”
温娴点头:“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公主对宋先生一见钟情。前些天公主特地派人请他过来弹琴解闷,他却以‘乐师不是歌伶’这样无礼的话回绝。那时我还奇怪为什么公主没有生气,却原来是那琴师走了神运被公主青眼相待了。偏他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倒像是委屈了他似的。”
“宋先生……”温婉默了,没想到这位宋先生却有着这样的文人之气。公主主动示好,他竟然直接就不假辞令地直接回绝了,今日课上也没个好脸色,现在公主发怒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大动静。
温娴又教诲了温婉几声,再三告诫她千万别跟这件事情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温婉都一一点头应下。回到苑里,正巧遇上水玲珑他们回来。为了讨乔纷欢心,柴启瑞出资从街上买了好些民间的新鲜玩意送给她,比如戴在手上的那几串叮叮当当作响的铃铛儿就是。水玲珑则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说笑话逗她笑。
乔纷的眼睛哭得红红的,有些肿。但心情似乎已经恢复了,颇有兴致的晃着半截白生生的手腕,摇得腕上五颜六色的银铃接连不断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得满苑的男生都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看。
温婉正要上前问他们去哪玩了,忽然背后被人推一把,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回头看是谁这么没有礼貌,当视线触及来人的面容时,却蓦地吓了一跳。锦衣玉带,在两名便衣侍卫护送下进来的这个人,赫然竟是太子殿下。
温婉不由直了直身子。犹豫着是否行礼地问题。太子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口问了:“大家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太子殿下问话了。却只有少数几个人听到了。回过头。怔怔地望着太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水玲珑回转头。失声喊道:子殿下?!”满苑地学子才恍如梦醒。“扑通通”地跪满了一地。
乔纷却还在饶有兴致地晃着皓腕。迎着日光。五彩地铃铛折射出不可思议地色彩。映衬着秀丽无比地侧脸。和脸上浮起地浅浅笑容。竟有种如梦似幻地美丽。
“纷纷!纷纷!”
见太子盯着乔纷看。水玲珑以为会怪罪她不行礼。急急地唤了她几声。乔纷回转头来。怔怔地看看跪满一地地学子们。然后睁着一双天真无邪地大眼睛。困惑地凝望着太子。
太子回过神。扬唇笑笑说:“你地铃铛很漂亮。”
纷认真地点点头,憨态可掬,伸手往水玲珑这边指指,说道。“是玲珑和柴师兄送我的。我刚才心情不好,但是这个铃铛一摇,叮叮当当的,我的心情就好了!”
“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太子蹙蹙眉,关切地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乔纷摇摇头,黯然说道:“是我不会说话,惹公主生气了,又不知道该怎样去道歉,所以心情不好。”
么?”太子深思了片刻,说道。“那你把这铃铛送我,我便给你去向公主道歉,怎么样?”
乔纷偏着头,认真地考虑了一会。然后点点头,将铃铛从手腕上解了下来,递给太子:“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那当然!”太子接过来,戴到自己的腕上,像乔纷之前那样抬手在面前晃了晃,果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太子也不禁笑逐颜开。
“余先生来了!”有人低低地唤了声。太子身边的侍卫便伏到他耳侧低语了一句,太子便朗声说道:“大家都回位置吧,上课了。”
学子们纷纷回座位的时候,太子饶有兴致地问乔纷。“你坐哪里?”
乔纷回身指指自己的位置呢!”
“那我坐你旁边。”太子说罢,便转着目光看向温婉坐的位置。
温婉的位置是第一排最右边的位置,右数第二个是乔纷的位置,而安排的太子专座是右数第三个,也即是正当中的绝佳位置,但他却偏偏盯上了温婉的。温婉无奈,在他开口赶人之前,便知情识趣地抱着书坐到另一头去了。
上课的时候,温婉偶尔回头,都可以瞧见乔纷侧头低低地与太子说着话,隐约有种被忽悠了的感觉。其实她并不肯定乔纷这一番举动究竟是纯属偶然,还是刻意安排。如果是偶然碰巧的话,那只能说傻人有傻福。但如果是刻意安排的话,那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了。这么小的孩子,就会使这样的招术了么?温婉其实是很不愿意相信这一点的,明明应该还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纪,却一个个心机重得让人有些心寒。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自己之前的忧虑都已经被证实是瞎操心一场了。乔纷顺利地搭上了太子这条线,公主面前有太子照拂着,应该多少会好一些。
下了课,恭送走太子殿下,乔纷便过来拉温婉的手,轻蹙着眉尖,似喜似忧地问道:“婉婉,你说太子殿下会帮我的忙么?公主还会生气么,还会怪罪我么?”
听她这几句话又问得无比天真,温婉抬眼看看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半晌才喃喃出一句:“应该会吧。”
“那太好了!”乔纷开心地笑了起来,回身去拉水玲珑的手,欢喜地说道。“多亏了玲珑挑的那串铃铛,也多亏了柴师兄将它买下来送给我!你们都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水玲珑也为之开心地又蹦又跳,柴启瑞则立在一旁,淡淡地抿嘴笑着。
【第六十二章 冤家】
在学堂呆了几日,乔纷虽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跟同苑的学子们也渐渐话多了起来,但寻常时候还是跟温婉他们玩在一块。温婉前世是个宅女,如今也喜欢有事没事往书楼里钻,找各种各样的书看。
乔夫人让乔纷进京学的本意是想让乔纷跟在温婉身边多看些书,无奈乔纷与温娴一样天生与书本不亲近。所以经常性的,温婉与颜诩之到书楼看书,乔纷便与水玲珑他们一道溜出去玩。
这日中午温婉在顶楼的小书阁里,偶尔翻到了本宫廷秘史。虽然之前也曾翻到过那么几本稗官野史,但是极少有涉及宫闱内幕的。这会儿竟然翻到过专门写这个的书,出于八卦的天性,当即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原来当今望帝年幼的时候,曾是痴傻儿童。先帝身体不好,膝下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怕自己驾崩后会被外戚夺权,便立了当时十二岁的靖国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大长公主为皇太女,并将她当作继位人选地培养了两年。
看到这时,温婉不禁暗自嘀咕:“怪不得大长公主的气度与旁人不同,原来是受过储君教育的。像皇太子,即使暗地里鬼鬼祟祟的,但公开场合,礼节、气度,还是样样无可挑剔。”
靖国公主很聪明,也很好学,先帝也是非常满意的。告诫她继位后,要善待弟弟,让他可以一如既往地过好日子。靖国公主一一称诺之后,先帝的一颗心放下了,就准备等着升仙之日了。没想到一年之后,痴傻儿童突然恢复了正常,而且变得异常地聪明伶俐。先帝毕竟还是偏爱儿子的,而且女儿终究是要嫁人,所以没多作犹豫地,便改立了皇太子。
“希望学了两年,一朝被废,大长公主估计够郁闷的。”温婉唏嘘了两声,抓抓脸,又开始琢磨这痴傻儿童忽然变聪明了,不会是被穿越了吧?那假如当今皇帝是位穿越人士,那以后唐诗宋词不就不能乱搬了,这日子要怎么混啊?!而且刚刚才听颜诩之说起,过了年,开春后就要进行一次会考,然后重新排榜。她还想再弄几首诗去唬弄呢,要这样的话,就得认真地复习先生们教的东西了。想到这里,不觉托着腮帮子惆怅了起来,暗自祈祷这傻子变聪明另有内幕。
“婉婉!婉婉!”水玲珑又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颜诩之抬起头,不悦地蹙蹙眉,干脆将书合上,起身往书阁里寻书去了。
“不得了了,婉婉!”水玲珑上气不接下气地扑到温婉面前,气喘吁吁地说。“纷纷,纷纷被公主抓起来了!”
婉惊了惊,连忙问。“怎么回事?”温婉原本也是认为公主会回头找乔纷的麻烦,但是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动静,刚刚开始觉得应该是在太子殿下的照拂下,已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发作了。
“我们本来是在花园那边玩,听到了琴声,纷纷就跟过去了,原来是宋先生在谱新曲子。刚坐下来听,也不知道是谁告的状,公主就气冲冲地来了。据说之前公主想听宋先生弹琴,被回绝了,这回宋先生却弹给我们听。公主责问宋先生这是为什么,宋先生说他的琴声除教学之外,便只弹与知音者听,并不做娱兴解闷之用,然后,公主气得快疯了!”
宋先生……温婉有些汗颜。他大可以回答得委婉一点。何必故意惹毛公主。“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在小花园后边地院子里。宋先生地居所在那!”
温婉点点。一边跟着水玲珑往外奔。那个地方比较偏僻。过往地人不多。希望能赶在闹大之前。将事情平息。否则就不好收场了。“通知安先生了么?”
水玲珑茫然地摇摇头。一出状况。她地第一反应就是要让温婉知道。根本没想到要通知安先生。温婉沉吟了片刻。心想若是公主真地出离愤怒了地话。估计安先生去也是没用地。“那太子殿下那边呢。有通知吗?”
水玲珑摇摇头。温婉也知道是白问。“那这样。玲珑姐姐去通知安先生。我去找太子殿下。他答应过会帮助乔姐姐地。希望他能助上一臂之力。”
玲珑点点头。撒腿就跑去了。
“太子在哪呢?”温婉迟疑了会,还是先往天榜跑去。正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卖力地跑着,忽然脑袋上的小辫一紧,被人揪了住往后一扯。温婉吃痛,一声,稳住身形后,愤然回转头,赫然对上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可恶脸蛋——苏政雅!
“怎么又是你?!”温婉快抓狂了,真是越急,越会撞见这种倒霉事。
“就是我!可让我逮着了,你这个恶心肠的臭丫头!”苏政雅抓着温婉的小辫,挑着眉,一副“你已经Сhā翅难逃”了的表情。
温婉试图抓回自己的辫子,苏政雅却是死也不撒手,从鼻子哼出一声:“臭丫头害我从马上跌下来,还害我被娘亲责罚,这笔帐不算清楚,别想跑!跟我来!”温婉刚想分辩说“关我什么事”,苏政雅却手上一施力,抓着她的小辫就往后拖去。
“哇哇!你干嘛!”疼是一回事,现在重要的是必须找到皇太子去救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乔纷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宋清羡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故意为之,总说些容易让公主暴怒的话,境况还真是让人担心。
“不干嘛。”苏政雅就紧紧揪着温婉的小辫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一边“嘿嘿”笑笑说。“就是闲着无聊,拖头蠢驴溜街去!”
蠢婉感觉到额角的青筋在跳动,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一直忍他,让他,竟然得寸近尺,登鼻子就上脸了!当下蓦地回过身,朝着拽她小辫的手腕,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政雅吃痛地松手,七手八脚地推开温婉,握着被咬出两排深深牙印的手腕,怒气冲冲地说。“你是狗啊,臭丫头!”
吐掉两口口水,臭小子,肉倒挺嫩的,就是有点咸。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还有急事,别来烦我,自己到一边无聊去!”说完,扭头就跑。
“臭丫头!”苏政雅的伤还没完全好,瘸着腿,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追来。“给我站住!”追到近处,奋力地往前一扑,一下子把温婉扑倒在地上。一声,五体投地地摔了个结实,温婉懵了半晌才从头晕眼花中醒过神来。
“你干嘛!走开啊!”流氓啊!这家伙怎么老是喜欢扑倒她,还真当小罗莉是清音、柔体、易推倒啊!温婉惊叫起来,奋力地推着他,苏政雅却不肯撒手,于是两个人便扭打在一片,翻来覆去地,一直滚到草丛里。一声,苏政雅的伤腿撞到了一棵树,他喊了声痛,手上的力气顿时松了些。温婉连忙趁机狠劲地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地翻身起来,撒腿就逃。
【第六十三章 路窄】
回苏政雅总算没有再追上来,温婉一路顺利地跑到了被告知太子殿下跟沈君逸一道出去了。温婉连忙又找到相熟的那两个沈家侍卫询问去向,他们却摇头称不知。温婉无奈了,又想不到另外的办法,只得先过去看看情况,再随机应变了。
按原路回程,眼看着前方就是刚才遇到苏政雅的那个小院了,温婉心中迟疑一下。先躲身贴去墙根,悄悄探头往里面瞧。要是那个小霸王还在的话,她宁可绕远路走,免得麻烦。眨巴着眼睛瞧了一阵,却发现那个小小的身体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维持着之前被温婉推开后跌倒的那个姿势。
“他怎么了?”温婉心里泛起了一个疙瘩,难道刚才他摔倒的时候,撞到头了,昏迷了,还是直接……想到小霸王出事后直接导致的可怕后果,温婉心里就一阵一阵地发毛。在速度逃离现场,还是过去看看有没有救治机会,这两个选择之间犹豫了很久,终还是敌不过天地良心,转着脑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过去。
政雅!”温婉远远地唤了一声,没反应。小步走近去,见他侧身趴着,脸被青草遮挡住,看不清脸色。温婉伸出脚,踩在他的屁屁上推了两下。“小霸王,起来啦,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温婉迟疑着,转到苏政雅正脸那面,赫然看到他的额头下面有颗鹅蛋大小的石头。温婉心中顿时“咯噔了神,完了,小霸王完蛋了!怎么办,被人发现她在这里的话,她也完蛋了!
转身正要慌忙逃离,忽然脚腕一紧,被人从后面抓了住,再使劲地往后一拖。温婉的重心不稳,顿时又摔了个狗啃地。巴摔得生疼,下一刻,背上就有如千斤坠一般地压下来个重物,压得她的腰都快断了。
“恶心肠的臭丫头,害死了我,竟然就想这样逃走!”
一听这个声音,温婉蓦地回过头,就瞧见苏政雅一脸嚣张地坐在她的身上,像个俘获了敌人凯旋归来的小将军。
“你死了么,你又没死!”这浑蛋,竟然诈死!“你这个爱说谎的浑蛋,老天爷会惩罚你的!打雷霹死你,下冰雹砸死你!”
苏政雅脸色一变,他其实还是挺怕老天爷的,尤其是打雷的时候,就会缩在被缩里不敢动。但现在是两军对垒时刻,自然不能在对方面前丢脸,便壮了壮声音说道:“老天爷要惩罚也会先罚你!我躺了那么久你才回来,你的心肠太坏了,坏透了!打雷先霹死你!”
装死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活该躺这么久!“不跟你说了,你快走开,我还有急事要去做!”挣扎了两下,无奈苏政雅就像座宝塔一样地压在她背上,她完全使不上力。
“又有什么急事啊?!”苏政雅不爽了。每天看她跑来跑去。总有那么多事情忙。自己怎么就每天都那么无聊。
“关你屁事。快让开。不然我喊人啦!让大家都知道你又逃课。又跑到京学来欺负人了!再传到你娘亲耳朵里。你就等着吃棍子吧!”
苏政雅哼哼了两声:“我才不怕。这几天我本来就不用去上学!”说着。竟然颠着身体在温婉背上闹腾了起来。压得她胸腔里地气。一匝一匝地往外出。“快说。快说!有什么重要地事情!”
“找死啊。臭小子……”温婉气不打一处出。心里恨恨地骂着。忽然转念一想。不由泛起了嘀咕。太子找不着。救星搬不到。乔纷那边凶多吉少。这小霸王说起来。也算是皇亲国戚。温婉眼珠子转了转。说
带你去。你笨手笨脚地。会坏事地!”
“你才笨手笨脚地!”苏政雅不爽了。
手笨脚,还不承认,这种人最容易坏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更加不能带你去了!”
苏政雅将原本坐着的身体,蓦地整个地压了下来,压得温婉差点岔气。“带不带?带不带!”
温婉连忙说:啦,只要呆会你肯好好地听我的吩咐,我就带你去!”再让他闹腾下去,她的腰要断了!
这么说,苏政雅又不肯了:“做你个春秋大梦,居然让本少爷听你的吩咐!”他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发现温婉没声了,似乎是表明如果不答应这一点,就一切免谈。他心里还是对那件很好玩的事情很好奇的,在左右衡量了半晌之后,大义凛然地说。“那暂且先听你的好了,呆会去长桂的时候,你就得听我的。”
“长桂是哪里?”温婉心里嘀咕着。苏政雅从她身上爬开了,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正拍着衣服上的灰尘,苏政雅却又倏地勾住她的脖子,将整个身子趴到了她背上,用命令的口吻说:“背我。”
温婉一把推开他,抬手按到自己头顶,比了个水平的高度到他的嘴巴下方,哼声说:“你害不害臊?”
苏政雅怔了怔,似乎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随即又趾高气扬地说道:“刚才被你害得又摔到腿了,所以你要背我!”
温婉瞪了他,高声说:“哎呀,连路都走不了了呀,那还是不要去坏事了,我走啦!”说完,转身就“噔噔噔”走得飞快。
“站住!臭丫头!”苏政雅急忙拐着腿追上去,伸手又一把揪住了温婉的小辫。
温婉吃痛,蓦地回头朝他一声怒吼:“不许揪我的头发!”
苏政雅冷不防被吓得抖了抖,眼神有些发怵,抓小辫的手倒是立刻就松了。又生怕温婉会不等他就跑掉,随即转手去抓她的衣袖。
看着他的表情,温婉很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原来这家伙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主,吼他一声,就缩在那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抿抿嘴,忍住笑,努力保持一脸严肃地说:“走啦!跟紧点,丢了我可不管!”
见温婉的语气柔和了,苏政雅就又嚣张了起来,哼着气说:“那还用说!”
为免引太多人过去,温婉一路上走得躲躲闪闪的,后面还跟了个跟屁虫。远远地听到有琴声传来,心中不由又泛起了嘀咕,莫非事情已经解决了?但随即就又看到了被侍卫们挡在外面的安东来,温婉便知道,事态仍然非常严重。
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绕过御林军的视线转到院子的另一侧。原本躲在树上看的水玲珑就倏地跳了下来,惨白着一张脸,眼圈红红的,往温婉身后张望了两眼,急声问:“太子呢?”
温婉摇摇头:“找不着人。”
“那纷纷,纷纷怎么办啊!她刚才被公主打了,现在要她听琴辨音,辨不出来,还要打。纷纷会被打死的!”水玲珑一边说,一边便眼泪汪汪地快哭了出来。
听说乔纷被打了,温婉心中也沉了沉:“柴师兄呢?”
“他说你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没有顺利找到太子。他让我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他另外想办法。他还说,让我千万别在你来之前冲进去,不然纷纷性命难保。”
温婉点点头,明白柴启瑞这样说是怕水玲珑冲动坏事,但却也将她吓得够呛。“我先看看情况。”
【第六十四章 断琴】
玲珑会意地托起温婉的手臂,纵身上树。苏政雅原)E们说得云里雾里便心里有些着急了,现在见她们干脆扔下他不管,直接上树了,更是急得又蹦又跳,嚷嚷着叫水玲珑也带他上去。
水玲珑这才发觉居然还跟来个苏政雅,一脸嫌恶地问温婉:“把这家伙带来干什么?!”
温婉附到水玲珑耳边小声说:“这家伙的娘亲是大长公主,公主动谁也不会动他。所以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处。”
水玲珑想想也是不无道理,扁扁嘴。纵身跳下去,将他也一把拎了上来,安放在自己和温婉中间,冷冷地警告说:“别乱动,掉下去的话,摔死你。”
苏政雅的好奇心早就被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勾了去,也不在意她在说些什么,只顾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往里头张望。见公主在一排婢女的环绕下,端端正正地坐在屋檐下。阶前站了两个身材健壮的嬷嬷,手里提着鞭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乔纷楚楚可怜地伏倒在地,哭成了一个泪人儿。身上有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衣服多处破损。
苏政雅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屑地“嘁”了声:“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皇表姐在罚下人,你们真是大惊小怪,无聊!”
“什么下人?纷纷是我们的好朋友!”水玲珑对这种不屑的语气颇为愤慨,一把拎住苏政雅的衣领,恐吓道。“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立刻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苏政雅一把拍开她的手,哼声说:“你以为我怕你啊!这么无聊的事情我才懒得看!”说着,他挪挪身子准备爬下树,但脚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腿完全使不上力。估摸着以自己现在“半残废”的情况,自行下树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困难。强自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回来。“看在你们无聊到连这种事情都看得津津有味的份上,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们一会好了!”
“谁要你陪?!”水玲珑抬手就要将他一巴掌拍下去。温婉知道苏政雅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觉得没必要这个时候拆他台,连忙拦住水玲珑。这时,院子里乔纷的哭声蓦然变大,温婉心中惊了一惊,连忙定睛看去。
只见公主朝那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便抬脚朝乔纷踹了一下,狠声说:“弹!”乔纷哭着将手瑟瑟地扶上琴弦,颤抖着弹了几个音。公主突然冷喝一声“错了”,嬷嬷手里的鞭子便“啪”地一声抽到乔纷身上。
乔纷的哭声陡然凄厉起来,大声分辩:“我没有弹错!”
“还不承认有错?!”公主眼中寒光一闪。嬷嬷就又“啪啪”抽了两鞭过去。乔纷臂上地衣衫被撕裂。殷红地血色一下子泛了上来。
“婉婉……”水玲珑紧张地揪紧了温婉地衣服。温婉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瞅瞅悠然自得地坐在旁边苏政雅。正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家伙。然后有人冷哼了声“够了”。紧接着是“铮”地一声惊心动魄地弦断之声。
“你我之事与她无关。公主何必是非不分。迁怒无辜。”
公主转目望向长身而起地宋清羡。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宋先生说地是什么话。仿佛本公主是有意在刁难你们似地。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试探这个自说自话地小贱人。到底是不是真地是先生地知音么?”
“知音已绝。无须公主费心。而且宋某已经决定。从今天开始。不再弹琴。若违此誓。有如此琴!”说罢。他将一直陪身而带地古琴高举至头顶。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地砸下。在公主面前断成了两截。决绝而毫不犹豫。
“宋先生……”乔纷眼泪汪汪地。泣不成声。
公主看着断琴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煞白着一张小脸,僵硬着声音说道:“既然宋先生不需要知音,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小贱人是信口雌黄,欺骗本公主!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给我往死里打!”
“啊……”乔纷顿时花容惨变,蜷身伏回地上,在长鞭之下死死地护住脑袋。
“你——”宋清羡的脸色蓦地刷白,想冲过去拯救乔纷,却怎么也冲不开侍卫们的重围。
“哇,婉婉,想到办法了没有啊,婉婉!”水玲珑也哭了起来,使劲摇晃温婉的肩。“我们再不救纷纷,纷纷就要被打死了!”
温婉也心急如焚,一直想不到其他好点的办法,只得一拍苏政雅的肩说道:“你帮我们把乔姐姐救出来。”
苏政雅可不像温婉她们,他晃着腿看热闹看得正悠闲。一边“嘿嘿”笑得幸灾乐祸的,一边摇头晃脑地说:“我不帮!”
“你帮不帮,不帮我揍你!”
温婉拦住水玲珑,按回她的拳头,顾自对苏政雅说道:“你帮我们救乔姐姐出来,我们就带你去参加武林大会,怎么样?”温婉信口胡诌了个好处忽悠他。心公主都对江湖有着那样一种偏好,成长环境相仿的苏政雅,应该也会很向往的吧?
见苏政雅怔了怔,温婉连忙继续添柴加火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武林大会么?就是所有的武林高手,都聚在一起,切磋武艺,一较高下。还会有绝世高手决战紫禁之颠,大战三天三夜,风云都会为之变色,草木都会为了含悲!”温婉用尽了能想到的所有的词来渲染场面的雄壮恢宏,以勾起苏政雅的兴致。
本来男生便比女生更向往任侠江湖的日子,这会在温婉刻意的夸张下,更是听得苏政雅两眼发亮,当即满口答应:“好,一言为定!我去!”趁着他答应的当口,温婉连忙指使水玲珑带着他一道冲下去。
突然从天而降了两个人下来,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侍卫们立刻警觉地围扰了过来。苏政雅蹙蹙眉,高声嚷嚷起来:“皇表姐,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见你,你就这样对我啊!”|;:“你跑来做什么,嫌皇姑姑罚你罚得不够重么?”
“我这不是偷偷溜出来的么!”苏政雅“嘿嘿”笑笑说。“听说我手下有个不长眼的小贱人,冲撞了皇表姐,就赶紧过来看看。小贱人生死事小,被娘亲抓住再受点罚也更是不足一提的小事,万万不可让皇表姐气坏了身子么!”
苏政雅一边说,一边朝水玲珑使眼色,让她去扶乔纷过来。但水玲珑就是一个榆木疙瘩脑袋,只顾对着被打得遍体麟伤的乔纷抹眼泪,没明白过来苏政雅的意思。苏政雅等了半晌没见有反应,不由地怒了,抬脚朝她踹了脚,冷声说:“还不去把小贱人拖过来,还要把她留在这里惹皇表姐生气吗?!”
水玲珑这才醒过神,慌慌忙忙地冲过去扶人。毓心公主的脸色一沉,正要发话,苏政雅连忙奔过去,连声说:“皇表姐,皇表姐,我前些天又寻到个大——宝贝。”说着,他便揪着公主的衣袖,绘声绘色地描绘起来。“是株这么大的珊瑚,上面有七种不同的颜色。用棍子或者其他东西去敲敲它,还会发出不同的声响。要是拿扇子朝着它扇风,就会发生女孩子唱歌的声音。”
公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稀罕物,忍不住问了声:“是么?”
苏政雅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还有香气呢,白天和晚上又不一样。白天是浓郁的苿莉香,晚上有点像安神香,睡得特别舒服。”
“在哪里?”公主有兴趣了。
苏政雅回眸见水玲珑已经背着乔纷出去,顺利地与安东来会合了,便抓抓脸,讪讪笑笑说:“在梦里,嘿嘿。”
“你……”公主气得脸都黑了,“砰”地一掌恨恨地拍在椅子的扶手上,起身愤然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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