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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5章

火山灰堆积的富土山可远观不可近看。“不战而屈人之兵”,美是美,可天下有这等好事吗?

东京丸是一艘半客半货的不定期航行轮船。宋悦南和乔参云托人总算买到了两个二等舱位,3天前在大连港上船,一出海便碰上了7级风浪,颠得人难受。乔参云晕船,不时地呕吐,她几乎什么都没吃,用一根带子把自己绑在床上,脸都吐绿了。乔参云没想到东渡扶桑之旅,一开始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让她对日本列岛的兴趣大减,没有好印象。宋悦南晕船轻些,跑前跑后地照顾她。www*

这天早晨,她觉得船平稳多了,船上走动的人也多起来,宋悦南兴冲冲地跑来叫她:“快,看,富士山!”

“到日本了?”她解开了绑带,两个人一同来到甲板上。

大海又变得温驯了,蔚蓝一片,在日出的海天交界处,海水仿佛在燃烧。在紫红的海水蒸腾的地方,一座白头雪山拔地而起,几乎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这就是令日本人无比自豪的富士山吗?她细看,原来那是一座很秃的山,离远看很有气势,离近看,堆满了火山灰,寸草不生,大煞风景。

轮船正鸣着沙哑粗犷的汽笛声驶入横滨港,两个人心事重重地站在甲板上。

乔参云说:“困境中,我们的外交使命开始了,你说像不像这黑沉沉的海?”

宋悦南说,看看情况才知道有多严重,山雨欲来风满楼。他仿佛闻到了火药味。他忧虑的是毫无防备,万一日本关东军在东北动手,会打东北军一个措手不及。

甲板上拥挤起来。宋悦南轻轻地揽着乔参云的腰想躲到人少的地方去,乔参云作出走动的样子,很自然地摆脱了他。

乔参云却是乐观的,她认为,东北军有30多万,中央军更多,日本不过是弹丸小国,真的打起来,能打过有四万万同胞的中国吗?

宋悦南却不这么看,他认为中国虽大,却是积弱之国,是个空壳,而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国力剧增,中国是无法与之抗衡的。甲午海战时,北洋海军无论装备和数量都胜于日本,却吃了大败仗,丧权辱国。现在的状况,也不比西太后那时候强多少。

乔参云说他悲观。宋悦南说他惟一的希望是日本人不动手,只要动手,中国必定要败。

宋悦南对日本真是太熟悉了,他的日语说得让日本人听不出外味儿来。他们下船后,从横滨租了一辆车,当天就到了东京,住进了新宿的帝国旅馆,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的。

吃过晚饭,宋悦南忙着打电话联络友人,乔参云按照他的吩咐,把从中国带来的景泰蓝花瓶和福建脱胎漆、景德镇细瓷茶具以及砚台、铁观音茶等从箱子里取出,分成若­干­份儿,这都是日本人特别喜欢的东西。

负责接待宋悦南的是林权助先生的儿子。林权助当过日本驻华公使,和张作霖很熟,也是张学良的朋友。林先生答应马上联系币原外相,这正合宋悦南之意。在他看来,外务省的人总比军界的人平和些,好交往些。

币原外相看上去是个和气的小老头儿,穿着和服,说话声音不高,脸上总是挂着笑。宋悦南向币原介绍乔参云,说是他的秘书,并开宗明意,说出了受张学良委派,来日本考察市政的想法,然后拿出一些中国的特产作为礼物交给币原。

币原点点头,仆人上过茶,币原摆弄着景泰蓝壶说:“中国人的手就是巧。谢谢张将军的厚赠!”

宋悦南说:“张将军再三让我致意外相先生,问候您的身体!”

币原道了谢,问了张学良的近况,又问宋悦南:“这个时候东渡日本考察市政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这个时候”何所指?乔参云在币原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话语中体会到了危险的临近。

宋悦南知道完全以考察市政的名义是搪塞不过去的,就说办些私人的事。然后话锋一转,他说:“时下,人心惶惶,我十分担心中日关系会恶化。有消息说,日本驻满洲的关东军在备战,我想冒昧地问一句,阁下认为中日间的战争不可避免吗?”

币原哈哈大笑,说:“打仗的事,你最好去问军人。军人这种动物连晚上做梦都在打仗,听不到炮声他们睡不着觉。”

宋悦南和乔参云也忍不住笑了。宋悦南趁机说,这样说来,阁下是反对诉诸武力的了?

币原说:“你们不是常用‘一衣带水’来形容日中的近邻关系吗?在地理上我们是分不开的。关系好了就友善,关系恶化了就要打仗。我是喜欢作善邻的,日中亲善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宋悦南说:“阁下说得对,我们也赞成中日亲善。不过,有消息说,最近关东军、驻台湾总督、驻朝鲜总督纷纷回国开会,军队也频繁调动。还有人借中村事件、万宝山事件发难,是不是要挑起战争啊?”

币原沉吟一下,掩饰地说:“军人开会是常有的事,不一定意味着打仗。满蒙那个地方放在那儿是个宝贝,吞下去就像吞了个炸弹,我是反对吞并满蒙的。”

宋悦南与乔参云交换了一下眼神,乔参云说:“先生说得很形象。”

币原又说:“我的好友英国外交大臣奥斯汀middot张伯伦说过,要办一件事,没有成功的可能,千万不要去办,满洲的事正是这样。”

乔参云忍不住Сhā了一句:“依阁下的意思,若是能成功,还是要吞掉满洲了?”

宋悦南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币原说:“你不必怪她,年轻人嘛。依我看,中国也好,日本也好,谁也不能把谁推到海里去。”

宋悦南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告辞币原,回去的路上,乔参云说她对币原的印象不坏,并说:“看来,币原这个老头儿挺友善的。”

宋悦南说,一般来说,外交家办事要慎重些,可日本的情况是他们左右不了激进派的军人。他认为还应当把币原的圆滑考虑进去。

“我们什么也没探听出采,还去见谁?”乔参云一下子又没了信心,她毕竟太没有社会经验了。

宋悦南说,不是要我们参观好多地方吗?听从安排。而且必须再见一见南次郎陆相、东京市长池田先生,土肥原贤二更得见了,他刚从中国回来,是个中国通,从前和大帅、少帅都有过交情的。

东京市政府市长办公室的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

池田胖得像个皮球,满满地塞在转椅里,盛气凌人地对宋悦南说:“我去过中国,中国比日本好。哈哈,中国没有日本这么多地震。”

宋悦南开门见山地问:“您对中日关系的前景怎么看?”

池田说:“你懂历史吗?其实,25年前日俄战争时,我们就该把满洲拿过来,那是我们日本的生命线。”

宋悦南忍无可忍,质问道:“中国的土地怎么成了日本的生命线?您能解释一下吗?”

池田在转椅里来回转着说,这是日本的利益所在,我无须解释我们的国策。我们曾经想从张作霖那里得到应得到的东西,可他一毛不拔,所以他必须死。张学良也很不识相,我们从张学良手上什么也没得到,我们能甘心吗?所以我们必须用武力夺取。

宋悦南气得脸煞白,站了起来。乔参云正­色­地说:“不过市长阁下别忘了,中国人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池田竟恬不知耻地狂笑起来。于是谈话不欢而散,给池田带去的礼物也没给他,又带回了帝国旅馆。

宋悦南两人刚下车,就有人迎了上来。他拉住宋悦南的袖子急切地说:“你真是不要命了!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到日本来?”

宋悦南镇静地笑笑,说:“这时候怎么了?”

乔参云问:“他是谁呀?”

宋悦南忙介绍:“这位是大仓喜七郎先生,与张大帅家有很深的交情。对了,你一定知道本溪湖铁矿吧?那就是大仓家族与东北政府合办的。”

乔参云多少有些耳闻,她小时候到大帅府参加过张大帅的生日宴会,记得大仓就去过。

宋悦南没有感到局势多么可怕,东京市政府还安排他们参观了东京警察厅、民政局、财务局。宋悦南和乔参云根本就心不在焉,看的时候又不得不装出很认真的样子。他们把宝全押到土肥原贤二身上了,他是个中国通,又是军界要人,从他那里一定可以得到有价值的消息。

土肥原贤二的宅子是二层木板楼,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有方形磨砂玻璃门灯,廊下吊着白­色­纸灯笼,院中栽满了花木。

土肥原贤二的夫人告诉宋悦南,土肥原贤二确实从中国回来了,不过他不在家,到偕行社开会去了。偕行社是日本少壮派军人秘密聚会的场所,宋悦南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

宋悦南拿出名片交给门房,说明要见土肥原贤二的因由。门房倒算客气,虽然没有让茶,却把他们请到了楼下,让他们等候。一楼厅里、廊下放着十几双鞋子,说明有不少人在这里聚会。

门房上楼去了。楼上不时传出高昂的、激烈的争辩声。

乔参云说:“好像在吵架!”

“在开会。”宋悦南一指门前的一大排鞋子说。

乔参云担心这个土肥原贤二又是东京市长池田似的人物。

宋悦南只告诉她,土肥原贤二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6期步兵科的毕业生,正经算乔参天的师兄呢。土肥原贤二后来又进过陆军大学深造,当过日本参谋本部部员,当过联队长,他和张作霖的私交不错,是张大帅的日本顾问板西利八郎的副官,在东北住了十多年,你说他是不是一个中国通?

乔参云说:“看来土肥原贤二能对中国好一点。”

宋悦南冷笑道:“据有人透露,3年前皇姑屯炸死张大帅的主谋就是他。”

乔参云说:“那还见他­干­什么?”

宋悦南说:“我们光见友好的,怎么能摸到日本方面的实底呢?”

这时楼上有一个人在声嘶力竭地演讲,说的是日本话,宋悦南注意地听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乔参云不懂日语,就问:“喊什么呢?”

宋悦南说他在煽动。这个人说,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大和民族的血,武士道­精­神铸就了他们的灵魂,他们必须对中国宣战,占领满洲,进而占领全中国。

乔参云说,土肥原贤二跑到偕行社来开这样的会,可见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一阵楼梯响,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下来,直奔宋悦南,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同我打个招呼?”

宋院南说:“没来得及,少帅还给您带礼物了呢,正准备改天到府上去拜访。怎么,土肥原贤二不在吗?”

那人把他拉到门口,说:“快走,这里太危险了!”原来他是给张学良当过几年顾问的柴山先生。

“我来拜见土肥原贤二,以礼相见有什么危险?”

柴山说:“现在战争已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了,激进派青年军官正在这里开会,他们若知道你的身份,会当场杀死你。你快走,不仅是离开这里,还要马上离开日本。”

宋隘南说:“我总要见到土肥原贤二才能走啊,他总不会那么凶吧?”

柴山说:“你还傻呀?你听,这个大声演讲、主张立刻对中国开战的人,不正是土肥原贤二吗?”

宋悦南只好与柴山握手道别,说:“谢谢您,柴山先生!还希望您为挽回局势作一点努力。”

柴山说:“这不用说。我给少帅当过顾问,少帅对我不错,我是不希望日中之间动刀枪的。回去向少帅致意,只怕我人微言轻,左右不了大局呀!”

宋悦南和乔参云看到这种局面,只好匆匆离开偕行社。

东京银座永远是人山人海。

宋悦南和乔参云沮丧地在行人如蚁的银座大街上走着。他们忽然驻足观看,在最大的木屋百货商店六层楼顶,扯下一幅白布标语,十分醒目。标语上有汉字夹着日本字,乔参云看不懂。

乔参云问宋悦南:“写的什么?大减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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