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七章下凡
夜凉微寒,苏瑾嘱咐了我几句夜晚切莫贪凉,床边最好备一杯热茶暖暖身子。我觉得这教导的也显得我太小孩子,不悦的同他说:“我知道的知道的。”想想我也该嘱咐他几句,无奈所有话都被他说完,只得无奈道:“长夜安慰,祝君美梦。”
我今日乏的很,不知是不是下午同豹子纠缠过多。依床便倒下睡了过去,迷糊间听到有敲门开门声,我想苏瑾大概是怕我晚上踢被子着凉前来看看。身子软的厉害也说不出话。抬抬眼却瞧见床边站着一个宝蓝色少年,我从未见过。惊的我猛然清醒,那男子看我一眼眼神飘忽自个走到了门外。我心中只想着这男子虽未见过眼神却是熟悉的很,一时吃不准觉得在屋里恐怕也是不安全,拿着匕首跟到了门外。
所以说世间大多倒霉事都是由好奇心引起的。
那男子背手立与院落前,院子里安静的厉害。有光和灰尘浮影而过,我觉得我和他之间似是与外界隔了一个结界,外人看不到我们。我被这念头吓得厉害,愣在原地不敢动弹。外头的天色看着像深夜,按理四月的天气也能听见蝉虫一声聒叫。此时却安静的厉害,头上一顶明月高悬,两边漆黑的夜色只能看见那男子宝蓝的衣服闪着光。那男子动了一下回头看我,我听见古铜铃铛的声音。四下寻找白天的豹子,此番光景有只豹子陪在我身边也是好的。
那男子戏谑的看我一眼,动动脚踝,我又听见了一阵铃铛声。他瞥瞥自己的右脚,冲我挑了个眉毛,我哆哆嗦嗦的朝屋里蹭。半天动弹不得。
看见他开口:“你也是有心,还送我个铃铛。”那声音显得沉稳,可我看那男子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心中想着我这若不是做噩梦就该是碰到豹精了。
他瞧我一眼:“唔,你倒是不怕。”
我怕,就是身上动不了。
我认命的同他说:“我见过魅,见过豺狼虎豹。但是成精的倒是头一次见到。”
他笑道:“我原是不是个豹子的,只是报恩才变成这样。我见你白日对我也好,不料这南海铜铃本事太大将我真身现了出来,那我便与你说上一段可好。”
不好。
他瞟我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要说的这事也同宋隐小时候有关的,你要听还是不要。”
“要!”我迅速接口。
“好。那我便说上一段给你听。”
流金铄石的七月天,空气浓稠的好像被凝住。此消彼长的山林里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半点热气也没有。正午毒辣的日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怎么也照不全山林,绿树成荫凉风阵阵。两个孩童躺在山中的庭院里酣睡,原是左右各一本的兵法、星象此刻被随手扔到了一旁。
那两个孩童,看兵法的是宋隐,看星象的是柳君墨。
柳家通晓天象,柳先生在世时造福万世。一本《谷雨》将节气数了个遍,何时该耕种何时该收割算的分毫不差。也因这,原本柳家到第六代命里没有的男丁也被司命改了命格,天帝开恩将要度天劫的论思禅君贬下凡成了柳家单传。
那论思禅君原是佛祖手下一个青莲座下论道的,因七情六欲尚未剔除干净,佛祖让他下凡再度一遭。碰巧遇到柳家求子便赐了过去再历经人间情劫,柳先生原算出来命里无子,冷不丁多了一个,欢喜的很。
论思要走的前一日,我在天池边看凡间翻涌的滚滚白云浓雾,人间一切依稀可见,但每个人的命运又在滚滚的白雾中被隐去。那晚的晚霞玫瑰红与紫色缠绕互染,一路染到了天池边,染的天池茭白的仙气度上了尘世的红。我问论思:“凡间与天界不同太多,你没了仙法,重新渡劫,万一不成功。便是无穷无尽的红尘滚滚。如此,你为何偏要下去?”
论思手绕了一圈天池的仙雾,将那浓浓的仙气拂袖甩去,说道:“我听说凡间有一首诗,‘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那诗说的倒和我有些相似。我有心结,在天上再悟不了道。”
我疑惑的望着他,眼中的困惑翻涌而来:“你已成仙,还有何悟不通,还有什么心结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