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皇后惊滟 > 第九十七章 离夏3

第九十七章 离夏3

就这样,三个人各怀心事,沉默着,直到天黑。

大夏,一场冬猎,几乎是一次风起云涌的时势变幻。

离越太子与傻子王爷同行之中,被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杀手追杀,最后连同傻子王爷,一同从炸断的石桥上落至冰冷的燕湖里,连尸首都不用找,想必已经炸成碎片,掉进燕湖里,再无踪迹。

此消息连夜被离越的使臣往离越皇宫里传送,离越皇后大怒,沐长风是她千方百计不知打倒多少对手才培养出来的皇储,若因此而丧命,她多年心血岂非白费?离越百姓听到太子在大夏身亡的消息,顿时家家吊起白布,为那臭名远扬的草包太子吊丧,暗里不知多少人在争相喝彩。而各处军机大臣,却是频频上书,大夏欺人太甚,为保国家尊严,必要与其一战。那些胆小怕事的文士,则是立谏要与夏皇和平相谈,找出太子被杀的因由,然后再做计议。

离越在为太子的死而忙碌争执着,整个大夏皇朝却也面临着一场血腥的讨伐。

当日冬猎场上,有人抓住步守城的手下丢到皇上面前,嘴上不说,摆明是在讲步相有派人刺杀太子和秦王的重大嫌疑,任步守城如何狡辩,也不能让有心人栽在他头上的刺客反口,在京中本是势力最强的一支,立即因此事而成了众矢之的,陷在夏国人一片唾骂声。

柳家趁机崛起,最终由打败族弟的柳劲松执掌一家之主位,很显然,他掌家主之位后,他的路线便直接是亲晋王派,一时间两股势力绞在一起,无形中让京都成为一家独大甚至高于龙吟殿的局面,见风使舵之人连观望也免了,纷纷倒向了他们。

皇后惊艳 第一百章 世事变幻

风云变幻,却自有旁观者。

“你认为沐长风真的随步惊艳跳河而死了吗?”

一家车马行内院,韩雅暄皱眉坐于乌木桌旁,对坐在烛火下静静翻阅着书页的沈拓轻轻问道。

沈拓盯着书,过了一会,才头也不抬地慢慢道:“所有人都认为是他们上石桥时被炸死,而我们却是亲眼目睹,在石桥被炸之前,凤九突然跑出来制止了他们上桥,所以他们只是掉下水,并非是被炸后掉下去。”

韩雅暄雅致的面容在灯下白皙如玉,她点点头道:“是似,现在除了我们,谁都不知道,沐长风其实还活在世上,而我们的圣女,相信也还好端端。不过有一点却是很奇怪,凤九不是一个傻子吗?他怎么知道石桥上有危险?而他们跳下湖后忽然涌出来的黑甲军又是什么人?”

“他们还活着,肯定是毋庸质疑的事。”沈拓轻轻一叹,把书放到桌上,慢慢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云开雾散澄澈的天空,“在大夏,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凤远兮是如何风光崛起,却忽略了凤九这个傻子。据闻,当年他的母妃大夏先皇帝灌了迷魂药后,将一直密藏于深宫的北图偷到手,尽管那时她为皇室诞下一子,仍是免不了被剐之刑,可惜的是,似乎就在她死后,都没有人找到北图,北图的猜测,一直就停留在他们呣子身上。没有确切的消息,所有的传言,都只是猜测而已。”

韩雅暄接口道:“可是最近又传出北图被凤远兮夺得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沈拓道:“在我想来,事情有些扑朔迷离,不知是凤远兮想从凤九身上得到北图而接近他,还是凤九想把那个被人觑窥多年的北图往凤远兮身上栽。”

既然用到栽字,自然,如果凤远兮真的得到了北图,那也只是个假图。

韩雅暄大吃一惊,“凤九一个傻子他怎会想出这种嫁祸之计?”

沈拓垂下眼帘,若有所思的勾下­唇­,声音像轻鸿般飘出,“所以说能让我们目击的真实,往往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而隐藏于暗处的,才是真正排山倒海穿透视听的巨大事实,不要被表像蒙蔽。”

韩雅暄蹙眉慢慢消化他的话。良久,她才小心翼翼试探­性­的问道:“丢下凤九之事,现在步惊艳落水,步守城以为她已死,想从她身上挖得南图的事情让他捶胸顿足不已。那么,我们是否该利用可以找得步惊艳下落为由,让他乖乖说出当年韩素对于南图究竟留下了怎样的遗言?”

沈拓回转过身来,淡淡道:“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分头行事,一个去顺着燕湖寻找他们几人的下落,一个现在去与步守城谈条件。”

“这样的安排我同意。”韩雅暄自己倒了杯茶,似是漫不经心道:“你去与步守城谈判,我去找步惊艳,如果找得到沐长风,我会顺便把他结果了,让他真正离开人世。只要康乐皇子当了太子,我们天临国将五年没有米粮之忧,而大夏与离越就会打得越热闹,于我们越是有利。”

话音一落,她见沈拓掀­唇­似乎要反对,还不待他出声,又徐徐开口:“有些事情我没说出来,就不代表我不明白。步惊艳是我们天临国真正的圣女,你是他的师叔,我若让你们再多见面,就恐怕你会情不自禁做出许多有悖常伦的事。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第一是带回步惊艳,第二是杀了沐长风,绝不会有一丝一毫延误我们的正事。”

沈拓脸­色­微窘,自然也无话可说,但愿步惊艳真的平安无事。

待沈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韩雅暄慢慢轻啜着杯里的茶水,想了一会事,才轻唤道:“柳柳。”

“奴婢在。”门后,走出一个左面上又疤痕的黑衣女子。

“清点二十个好手跟在我身后,一切行动,看我手势。”

“是,圣女。”

韩雅暄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杯子放下起身,她身后的柳柳无意识的盯着那只杯子,果然,一阵风吹过,杯子已经散成粉尘一般,飘落于屋内各处,再也寻不到踪迹。

风雪停了,天空已经放晴,如鸟鸣一般清脆的声音在半空里吱吱呀呀的回旋。

步惊艳迷迷糊糊睁开眼,她居然已经躺到为凤九铺设的草堆上,身上盖着两件毛裘。屋内就她一人,火堆烧得旺旺地,整间屋子里很温暖,温暖得她一动都不想动。听着外面渐渐变得低沉的咿呀声,不禁又闭上眼睛,沉浸在她曾唱过的曲调中。

尽管在昏迷中,凤九记忆力依旧是惊人的好,摇篮曲被他吹奏得一音不差,柔柔的腔调,最后居然被他吹出一缕剪不断理还乱的轻愁。

在这一刻,她忽然冲动的想,她可以放低她的自尊,轻轻偎在他怀里,听他说起以前的不幸,然后再认真听他的辩解。

其实她可以原谅他骗她的事实,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明白。

只是,如果他不曾想利用她对他的感情借人之手来杀她,该多好。

他那样的举动,真的让她没有一点点安全感,害怕他日后又会变来变去,害怕自己受到除身体以外的重伤。皮­肉­受伤了,可以用药来慢慢医治,如果是心受伤了,又靠什么来医?

想起以前的甜蜜,心里一阵暖来又一阵涩。良久后,她蜷紧身子,决定将他的缠绵狠狠地搁置,不再理会。

她闭上眼睛想尽快入睡,这时曲调忽然停了,有极轻的脚步声朝这边走过来,步子停在她面前,熟悉的香味往鼻子里钻,有人慢慢在她的身边躺下,在她耳旁轻唤道:“阿步……”

步惊艳眼皮都没眨一下,她要装睡。

凤九面对她,气息轻轻吐在她面上,低低道:“你听我说好不好?”

步惊艳依然没出声。

凤九摩挲着她如玉的脸,喃喃道:“阿步,你知道我呆在大夏的处境有多凶险吗?所有人无时无刻都觑窥那张北图,他们每天都打我,吓我,有时也哄我,如果我不扮成一个傻子,又怎能躲得过那些层出不穷的纠缠?可能你终其一生都无法想象出他们当初对我所使的手段有多么残忍……那时我还很小啊,没有反抗力,只能任由他们将万般痛苦加诸我身上,唯有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累得睡去了后,我才有一点点力气暗暗发誓,将来若有一天我强大了,一定要把这些人踩在脚下,狠狠地踩,叫他们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

“如果不是遇上你,我也不会知道世界上还有人真心待我好……”想起刚认识时候的事,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我开始以为你嫁给我也是像别人一般想接近我骗我,我就想整你,把你整哭,整得很狼狈,然后你就会乖乖地离开,不再来惹我烦。可是我后来才渐渐发现,你居然只是想利用我和凤远兮斗气,其他的目的,似乎是子虚乌有般的事情,很可笑……可是不管如何,你待我的心却没有半分假,起码你能容忍我的一切的劣行……”

说到这里,他终于低低笑了起来,很愉悦的那种。

那天他故意不去迎亲,又在她敬茶的时候烫坏她的手指,然后在玉夫人打她耳光后故意抱紧她,让她回击不成,暗暗吃了个哑巴亏,他甚为得意,以为她会知难而退,可是她的战斗力似乎是超强,居然不言败地仍赖在流云居,佩服。

之后他又把她的床占了,还一脚踹她下床……整她整得很解气,他以为这次她一定会哭,谁知她却反其道而行,居然身手矫健地将他压住,并且狠狠吻住他,强悍啊,他喜欢。

看她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如何把他劫飞扬镖局镖银的事栽到凤远兮身上,他又喜又惊,她居然真心为他所做的坏事在善后,虽然破坏了他的计划,可是已经无关紧要了,在那一刻,他认准了她……

后来她与玉夫人斗,与步守城斗,与凤远兮斗,昂扬的战斗力,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欣赏她,又依赖她,她总是那样眉如春水般柔声对他说话,他沉醉其中,像中了毒般不可自拔。谁都不会体会得到,那是一道多么美丽怡人的风景,所有他要把这道风景禁锢住,轻轻地,然后再慢慢加力,渐渐将她牢牢的缠紧,生死不息……

“王爷,她为了照顾你,累得几天几夜都没睡好,现在还好意思打搅她?”

这时沐长风一只手弯里夹着一大堆刚劈的柴走进来,见到他们相拥一起,他心底里莫名就酸意直往上冲,压也压不住的一脸愤慨,冲着凤九一阵恼怒地冷笑。他本想狠狠地把木柴丢到地上,却忍住了,只是轻轻放落。继而嘴里说出的话却更是恶毒无比,“也是啊,反正你也是快死之人,守得她一时便多一时,等你死了,她就自由了。”

步惊艳在沐长风未进来之前本是要张嘴反驳凤九的,现在只得闷声不语。但沐长风尖利的话语,却让她听起来觉得刺耳无比,就算凤九待她怎样,也轮不到他来诅咒他。

凤九坐起来,明秀的脸上波澜不惊,淡淡道:’太子失态了。不管我死不死,她始终都是我的。“

他语气是轻描淡写的坚定,让人无法质疑他所说的话。

沐长风冷笑一声,使力往火堆上夹着柴,火焰立即蓬得老高,火星子和烟灰飞得到处都是。

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火暴沉闷起来。

过了一会,他也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些过火,才慢慢道:‘你最好别死,死了也没人哭你,除了那个傻女人外。”

他明明意有所指,步惊艳有点装不下去了,怪他多管闲事的同时,猛然从草铺上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装糊涂道:“啊哈,火烧得太大,可把人闷坏了,我出去转转。”

她也不看二人,忙不迭的往外走去,眼不见为净。

外面天空湛蓝,四处一片耀眼的银白,她开始满山乱转,转上光秃秃的矮山头,又呼拉拉从上面冲刺下来,心里却仍有某种情绪没有得到释放的难受。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呢?是对凤九的那一席话吗?

从未涉及过感情方面的事,曾经被人怀疑情商有问题的少女,只能坐在湖边抱紧膝盖皱眉冥思苦想。

时间流逝,直到夕阳西下,她依然不得其所。抬起头,对着那一轮红日,不由来了诗兴,居然随后吟道:“向晚意不适,独坐小湖岸。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怪不得半天不见人影,原来一个人坐在这里诗兴大发。”凤九不知何时已找了过来,笑着调侃她。

步惊艳心头一跳,回过头看他。

男子的面目在满天红霞中依然眉目如画,衣袂飘飘,桃花眼里蕴藏着风流多情。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如此不明不白的放弃,总是可惜的。

她忽然豁出去了,就算是让她的自尊被他踩在脚底下,现在她也要把憋在心里的话问个清楚。今日如果不问,就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不然,总不能等他死了,再把他从坟墓里扒出来问个明白。

“不是我诗兴大发,是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的严肃让凤九微微紧张了一下,是来审问他扮傻子骗了他的事吧?

他感觉此刻他就是一个犯了错误的罪犯,只有俯首听命的命。不禁有些暗暗后悔起来,当初为什么不在认识她的时候,就早早告诉她事实?不过想想还是不可能。

他坐到她身边,避开她凌厉的目光,望着天边的彩霞,轻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知无不言,当我赔罪的地方,自然会诚心向你赔罪。”他已经做好了被她修理的准备。

步惊艳象征­性­的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她敢问出来,是因为她看到了他的诚意。

怎么会是这句话?凤九诧异地回头,看女子水灵灵的眼睛大胆的盯着他,立即笑得像一朵花,喇叭花,“我当然喜欢你,千真万确。”

说完,他的脸红了,比天空的红霞还红,在扮傻的时候他什么都敢说,但是现在,因为身份的转变和紧张,竟有一种初涉情事的懵懂的羞涩。

两个人之间,原来这种懵懂的暧昧才最动人心魄。

答得太快,反而让人有不真实感。步惊艳自然不例外,她不为所动地继续问道:“好,那我再问你,当日在品花楼的时候,是不是你设计……”

“停!”凤九眼睛忽然四下扫动,周围轻风拂过,似乎并未有异动。

“怎么啦?”经他提醒,步惊艳也察觉空气中的不对劲。

凤九拉起她,谨慎地往空地上走去,“不知道,不过我刚才感应到被人偷窥,细一听,似乎有功力极高的高手就在附近,还不止一个……走,我们先回去,如果有什么强敌,也有三个人互相照应。”

一直回到屋子里,都没发生什么情况,但凤九一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沐长风从步惊艳神­色­间看到冰雪融化的前兆,他沉静地默不出声,只是座在屋角,雕刻着什么东西。

步惊艳手脚麻利地将最后一只雪­鸡­炖了,然后先盛了一碗端到沐长风面前,“吃了再雕。”

沐长风没理她,兀自挥动手里的小刀。步惊艳咬着下­唇­,默然走来了。

凤九乐不可支,亲自盛了­鸡­汤送到她面前,“有人不领情,我们两个一起喝。”

步惊艳坐到一旁去,看了两人一眼,慢吞吞道:“附近的­鸡­也被我打完了,你们两个恢复得也差不多,我们明天是不是该寻个路走出去?”

凤九愉快地咂着嘴,“好啊,出去后你就跟着我一路向南,去看我们的新天地。”

沐长风长长地睫毛在火光微颤,头也不抬,冷冷道:“麻烦两位出去后,就说我已经死了。”

步惊艳有些于心不忍,道:“一起出去吧。”

沐长风忽然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她,幽深若谷。步惊艳故作自然地低头喝汤,脸上有些发烧。

“我不会跟着你们去送死,还有,”他冷诮地看凤九,“你以为他会给你幸福?你错了,他带给你的,将是一生的痛苦,如果跟他走,就再也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改变事实?谁要改变事实?”凤九抬了抬眉毛,反­唇­相讥,“就算痛苦又怎样?那是我们之间的事,阿步是我的,就永远都是我的。”

步惊艳觉得头痛,这两人怎么又斗了起来?再说她又不是物品,并不属于哪一个人。

她三两口吃完了,把碗一放,就往外走。

“到哪里去,我陪你。”凤九拉住她。

步惊艳­干­笑:“我去解手,你要不要来?”

凤九微窘,“外面天已黑,你也别跑远了。”

步惊艳就在他关切的目光中走了出来。

也不敢跑远,她走到屋子后面的一个低洼处,这可是她多日来方便的地方。周围黑咕隆咚的,却也不怕。只是还没等她把腰间的带子解下来,第六感神识一紧,分明是有危险袭近,她腿上用力一弹,身子灵敏的跳离原地,可是凶险并未被甩开,下一瞬,只觉耳际像针刺般一痛,人已经失了知觉。

屋内,沐长风放下小刀,也往外走。

凤九微微一笑,“难道太子爷想去看女人……”

“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沐长风本想发怒,想想又压了下来,顿住身子,淡然道:“我去吹吹风。”

“可要小心点,今天和阿布在外面发现有人神出鬼没,就怕是来对你不利的人。”凤九的这句话绝对出于真心。

沐长风没搭腔,走了。

天幕上,无数颗星子闪烁。

沐长风深吸着夜空里的寒凉之气,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他现在自由了,终于变成了一个人,很多不得已的世俗之事,他决定一次狠心的离弃,只当自己真的死了,死人是不会有任何牵挂的。

只是,他渴望把柔情送一点点给他的女子,他决定在有生之年将要成全一段好姻缘的女子,最终对他不屑一顾。那么他只好带着遗憾离开,将来他再见她时,必定是她痛不欲生之时。

不能怪他,他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他的仁心已经送达了,是她自己不接受。

心里想着她,眼前居然就看到她。

他不敢置信地眨一下眼,微弱的星光下,真的是身穿狐皮小袄用木钗挽发的女子跪在地上掩面哭泣,难道又是凤九那厮欺负了她吗?

皇后惊艳 第一百零一章 神奇的血

天幕上,无数颗星子闪烁。

沐长风深吸着夜空里的寒凉之气,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他现在自由了,终于变成了一个人,很多不得已的世俗之事,他决定一次狠心的离弃,只当自己真的死了,死人是不会有任何牵挂的。

只是,他渴望把柔情送一点点给他的女子,他决定在有生之年将要成全一段好姻缘的女子,最终对他不屑一顾。那么他只好带着遗憾离开,将来他再见她时,必定是她痛不欲生之时。

不能怪他,他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他的仁心已经送达了,是她自己不接受。

心里想着她,眼前居然就看到她。

他不敢置信地眨一下眼,微弱的星光下,真的是身穿狐皮小袄用木钗挽发的女子跪在地上掩面哭泣,难道又是凤九那厮欺负了她吗?

沐长风看了下四周,周围寂无一人,女子的哭泣声哀怨至极,与头顶的飒飒风声相和,极为凄冷。

他慢慢走过去,站到女子身前,低声道:“艳儿,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凤九呢?”'

女子闻声顿了一下,哭声却更为凄然。

沐长风心头一滞,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女子哭泣着去推他的手,沐长风顿觉手背上一阵钻心的痛,他低呼着急步后退,然后气运手掌,从手背立即疾­射­出一支蓝汪汪的毒针。

“取出了毒针又如何?沐长风,中了我的五蛇毒,看你这次命有多大还可以不死。”

那位嘤嘤哭泣的女子这时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眼眸一尘不染,面容清雅,不正是天临国圣女韩雅暄?

“圣女?”沐长风吃惊地看着她,眼珠转了转,叫道:“你为什么大半夜的躲在这里哭?”

韩雅暄笑如轻风,扶了扶耳际的木钗,柔声道:“太子,如果你真是像你表现的这般混帐,我也就不用杀你了。可惜,你很­精­明,不过就算再­精­明,今夜也必须要死在这里。”

沐长风脸­色­难看,握着受伤的手背皱眉痛哼一声,“沐长风何德何能,是圣女太抬举了。”

“不是我要抬举太子,而是太子太难以对付。上次在猎场,我们布置了那么严密的计划,都让太子给逃了,实在叫人心难平。所以这次只得小施一计,本没以为太子会中计,现在倒有些出人意料,看来太子倒是个多情之人。”

韩雅暄说到这里,静静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男子。果然,不出她所料,沐长风似乎因为中度过深,扑嗵一声单膝跪在地上,惨笑道:“果然是关心则乱,其实你的这一计破绽甚多,我都没察觉出来。”

韩雅暄黑暗中,慢慢观察着他的神­色­,边微笑道:“是你心太伤,可以理解。”

沐长风自嘲般的苦笑,“看来还是圣女比较了解我。只是……你既然拿了她的木钗,穿了她的衣服,那她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也好,我这一去,倒可以在黄泉路上去追她,也不致一个人寂寞难耐。”

韩雅暄仍不动声­色­地拖延着时间,“你放心,她很好。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就是你口中的艳儿才是我们天临国真正的圣女,我只是帮她代职而已。所以我绝不会要她命,等一下你死了,我就去把她那张太招惹人的脸划花,叫她以后再不能吸引你们这些好­色­的男人。倒是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一个人上路了。”

沐长风垂下头低声喘气,“你那样对她,就不担心有人找你报仇?”

“报仇?谁?凤九?”韩雅暄好笑:“从我刚才的观察来看,他果然是个不太好惹的人,不过,等步惊艳真的成了花脸丑八怪,他躲都不及,怎么会还想为她报仇?再说他若动我,就等于是与整个天临国为敌,他敢吗?”

她的眼睛一边不离沐长风左右,一边幽声叹道:“唉,其实划花步惊艳的脸,我也有不得已,我们必须防止她走她娘的后路,整个天临国,不能因为她而再蒙羞。”

“圣女为了整个天临国,算是用心良苦,想必为了抓她杀我,也动用了不少人。算你们高明,以我们几人的耳力,居然都没发现你们是如何接近观测……”

“你不必遗憾,我们一直都在距你们十几丈远的地方设伏,而步惊艳其实很机警,如果不是声东击西用了捕风针将她麻醉,肯定就要惊动二位……”

她话未完,沐长风身体忽然一歪,已经倒在了雪地里,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韩雅暄笑了笑,试着喊了他几声,他却毫无声息,一动不动,分明已经中毒而亡。

她做事向来是个谨慎之人,抽出腰间软剑,迎风抖直,一步步走过去,直到他面前,软剑朝他胸口直刺。

就在那一刹,变故突生,地上的沐长风蓦然快指夹住软剑,抬脚就踢韩雅暄腹部,他的动作快狠准。韩雅暄抬手一格,只觉他劲道极强,砰然一声击实,整个人都差点被踹飞出去,双腿向后连退。

沐长风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足尖弓起,继续一记重击踹向她腹部,韩雅暄极狼狈的往地上猛扑,手中的软剑同时递出,防中有攻,想夺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哪知沐长风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迎着她的软剑而上,霸气十足的仍是一脚踢中她,两人同时闷哼声中,韩雅暄身子连滚,口喷鲜血,瞬间就受了极重的内伤。

沐长风一直未痊愈仍不能动的右肩再次受伤,鲜血长流,他看都不看一眼,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一脚踩在韩雅暄脖子上,扬起­唇­角,慢悠悠道:“被人打倒的滋味怎么样?圣女。”

“你好卑鄙。”到了如此境地,韩雅暄已经知道她回天乏力,只能无力的躺在雪地上顶着居高临下死死踩住她的男子。

沐长风倒有些佩服她,哈哈大笑道:“这不叫卑鄙,叫计谋,懂吗,就跟你扮成步惊艳引我上当般一个道理。以你的身手,如果我不出其不意,又如何能让你伏于我脚下?而且我不扮弱者,又如何从你嘴里探得步惊艳就在这附近的消息?”

韩雅暄心内暗震,这草包太子,居然在一瞬间就想得如此之多,以前还真是小觑了,在离越国内,康乐太子真能斗得过他?她轻声一叹,“看来我还是不如你,又败了。”

沐长风扬眉诚恳道:“不是你不如我,是你太大意而已,谁叫我是个草包太子呢?”

他分明在讥讽她,韩雅暄回以沉默,过了一会,才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没有中毒?”

沐长风脚底传力,又将她逼得吐出一口鲜血,估计她的内伤可以叫她半年难以恢复的时候,才移开他的大脚,蹲下身子神秘道:“这是我的秘密,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星光下的男子睫毛又浓又长,下面藏着犹如狐狸般晶亮狡猾的光芒,简直要一直刺到心里去。韩雅暄看得心绞,顿时连声咳嗽,良久后,才轻轻喘息道:“今日败于你手下,我毫无怨言,不过你若想从我口中问出步惊艳准确的地方,为了天临国,我是绝不会说的,你杀了我吧。”

她知道,错过这次机会,等沈拓见到步惊艳后,相信没有人再敢在她脸上动刀,而她的那张脸,真的是个祸胎,必须要毁去,方能让她安安心心地当圣女。

她闭紧了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沐长风确实想逼问她然后再杀了她,此时见她面临生死眉眼不惊,淡然镇定,心头反而起了相惜之意,猛然起身,嗤笑道:“你让我杀,我就杀,岂不是太听话了?罢了,我也没时间给你磨叽,你一个人就躺在这里吧,你最好向你们的亚腊拉神祈祷没有虎狼出没,不然,到时候不能落下个全尸,你又回来找我。”

言罢,哈哈大笑着朝夜­色­中飞纵而去,韩雅暄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出了口气。

昏黑的夜幕下,老鸦忽然沙哑地鸣叫,拍着翅膀,自树梢掠起,迎着天边的星月飞去。

柳柳和埋伏在山洞外的黑衣人听到这声老鸦叫,脸­色­顿时一变,这是不祥之兆,难道圣女出事了?

她将地上绵软无力的女子提起来,圣女交待过,半个时辰之内,她还未回,就可以直接动手将步惊艳的脸毁了。

借着洞口微弱的雪光看着眼前女子清丽的面容,眼神复杂难懂。她缓缓从腰间拔出长剑,雪亮森寒的光芒把女子的面容映得更为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左脸的疤痕更为恐怖,她什么也不多说,剑尖一挥,就向女子左脸狠狠划去。

“啊……有人。”这声惨呼响起的同时,洞外的刀剑声亦是不绝于耳。

“柳姐快走……啊呀……”

柳柳顿住,一剑还未用上力,便被迫叫停。圣女未回,有人悄然无息的来袭击,定非好事。

她果断地将地上双目紧闭的女子扛上肩,飞快地朝山洞地另一个出口蹿去。

这个山洞九曲回廊,不知有多少个岔路,近几日歇于此处,已大致掌握了另一条出路,不担心来人会追得上她。

她急急地往洞里最深处跑,眼前漆黑一片,凭着感觉依然跑不快,高一脚低一脚,如若不是身手不知摔了多跤。她咬紧牙根又跑了一会,估计来人还没追上来,才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一吹,眼前光明一片。稍一目测距离,离出口处已经不远了。等到了洞口,她立即就动手。

有了明确的打算,心神自然放松不少,就在这时,后面不远处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且跟随在她身后,似乎越来越近,她赶紧急急如惊弓之鸟,提起全力往前掠。

后面的人如影随形,和她铆上了,看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先将步惊艳的脸划了再说。

她猛然顿住身子,把肩上的女子使力往地上一扔,提剑就往步惊艳的脸上划去。本是昏迷的女子这时却忽然一躲,长剑刺在石壁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步惊艳是迷迷糊糊地被人摔醒的,还没来得及睁眼,杀气就激起她的条件反­射­,躲开了一记毁容之险。柳柳大吃一惊,中了捕风针的人,绝不可能如此轻易醒。她哪里知道她一路颠簸和一记重摔才让昏迷的女子勉强醒来,却是没有多大力气。

步惊艳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皱紧眉吃力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柳柳­阴­阳怪气地笑,“圣女,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说什么下手呢?”

步惊艳看着她手里明晃晃的剑,“你用剑,不是想伤我?”

“不是想伤你,是想救你出苦海,让你这一辈子安心当圣女的一种手段而已。”柳柳脸上漾起恶毒的笑,同时手上一扬,正要再次下手,一把冰冷地器具已经抵在了她的后颈上,有清朗却森寒地男声响起,“如果你想要命,就把剑丢了。”

柳柳整个身子都僵住,颈后的是把刀吧,寒气快把她的骨头都刺穿了。这个时候,她自然认为小命比圣女的脸重要,“我丢了剑,如果你还要杀我呢,我岂不是亏大了。”

后面的小刀往她脖子里一送,冷然的声音响起:“那你就赌一次,说不定你能赢,说不定你就输了。”

柳柳眼珠一转,突然咯咯笑出声,把剑丢在地上的同时,袖底蓝光连闪,直往身后疾­射­,仔细一看竟是细若牛毛碎了毒的银针,没头没脑地扎过去,她身体同时灵活地在往前翻滚,脱离了来者的势力掌控。

她自是认为打不过人,提腿就往外奔,嘴里边丢下狠话:“你们别得意,中了捕风针的毒,谁都没办法医治,不出三天,二位必定会去找我们的祭司大人,到时候让我们的祭司大人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吧。”

握刀人为了躲避毒针,不得不眼睁睁看她离开。

柳柳的身影转瞬即逝,声音却在逼仄的山洞里回旋……

步惊艳苦笑着和来人相对而望,“幸好太子来得及时,不然,我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寻了她大半夜的沐长风将柳柳扔到地上火折子捡起,他一张神采飞扬的脸此时已变得苍白而疲倦,但眼睛却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他挑眉笑道:“你的原形就是以前那个臭名昭彰的丑八怪?”

步惊艳叹气:“就你知道啊,为什么要说得那么不堪呢?”她要挣扎坐起,沐长风一把上前扶住,正­色­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步惊艳就着他手臂站起来,苦笑,“还好,只是头晕目眩,浑身无力酸痛,就跟被人敲断了身上每根骨头般难受……”

男子好气又好笑,“这也叫还好?要到什么程度才叫不好?”

不待她再说话,他一手揽紧她的纤腰,扶着她径直朝前走去。步惊艳此时跟砧板上的­肉­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自也没有权利提出抗议。

这是一条长长地秘道,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她方忍不住问道:“太子怎么会有空来救我?”其实她是想问凤九的情况,但考虑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时的特殊情况,决定绕个弯子了问。

沐长风白她一眼,幽怨道:“你真是很没良心,我平日难道待你不好,你有了难,我总不会袖手旁观当不知道。”他对凤九绝口不提。

步惊艳闭嘴,她忘记了眼前是个心思剔透的人,什么心机在他面前都是白费。

眼前渐渐有了光亮,天,已经麻麻亮。

沐长风将步惊艳扶到山石嶙峋的洞口,然后让她坐到一处­干­净地方,轻道:“天临国的人要抓你回去当什么狗屁圣女,你可千万别上他们的当。说什么你身上的毒只有沈拓能解,我偏偏要帮你解了,看他们能奈我何?”

步惊艳有气无力的靠在山壁上,“天临国出来的毒,在我的印象中向来都比较厉害难治,你以为你是神医,可以凭两张嘴皮子就把毒给我解了?”就好比她封印一般,神秘而难解。

“你太轻看我了。”沐长风当即拿出小刀往手腕上一划,一条血珠顿时涌出,他把手伸到她面前,命令道:“张嘴!喝下去!”

步惊艳睁大眼,“不是吧,叫我喝你的血?我又不是吸血鬼。”

沐长风瞪著她,“我的血能解百毒,比任何解毒药都珍贵,你可别叽叽歪歪地浪费了。”

言罢,不容置疑地把她的嘴捏开,手一偏,让血珠成串流进她嘴里。温热的液体又咸又腥,步惊艳被迫灌下去,难受得直想骂人。

沐长风好像他的血不是血,是水一般,往步惊艳嘴里滴了不少,直到她脸­色­红润,恢复力气把他的手推开,才罢休。

皇后惊艳 第一百零二章 差错

沐长风沉默了一下,半晌后才低低问道:“你真的不与我同行?其实……我们才是同一种人,凤九权欲之心甚重,你不怕他将来因为权势负了你?”

步惊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弯出一道深黑的弧形,掩住了心底悸动。

“无论他是怎样的人,他的时间都不长了。这一生,我从未刻意想得到过什么,命里有就有,没有也不会去强求。可是他不一样,他是我的丈夫,我们相濡以沫的生活过,思来想去,我终究不能舍弃那段过往将他视作一个过客。哪怕他喜欢权利,或者曾经利用过我,甚至一度起了杀念,我都决定原谅他。只要我把他当作家人,当作一个可以全力去爱的人,我就有信心,叫他真正体会到什么是爱,要教会他怎样去爱别人……所以,哪怕他将来仍免不了一死,我也要在这段时间给他幸福,叫他再无遗憾的去……”

这个念头,是她刚才在生死关头猛然蹿出的。

自从得知凤九对她做过的事后,她一直都在愤怒和痛心中挣扎,心心念念都是远远地离开他,再也不要见到他可恶的嘴脸。可是就在她被人险些一剑刺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人生是如此短暂,一些事如过眼云烟,转眼即逝。而幸福犹如流沙,从未在她指尖停留,她为什么不能再有限的生命里,留下一片开满人间的幸福之花?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将死的凤九,她后悔自己好傻,没有用更大的坦荡、更淡泊的心境去待他。

是啊,只要她待他以诚,就不信他是铁石心肠,要将她摆在权利之下,任他自己的人生残缺,践踏掉一份真诚的爱。何况她明明用心感觉到,他并非真的对她无情……

外面冰天雪地,严寒彻骨,她心里却有春光明媚,勃勃生机,她急不可捺的想马上就去见他。

气风了,冷风卷起沐长风的长发,他背过身去看向远处。因为他不敢看女子身上的光辉,哪种光芒彻头彻尾地刺疼了他的眼,他羡慕,他嫉妒,他也爱慕。

他从未见过一种如此宽厚大度包容的爱。而这种爱却不属于他,或许终其一生都不会有触摸到机会。他好想把她困死在掌心里,然后她便不会像风一样从袖袍里逃逸,把他甩落开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窒息在她如兰的气息里,难过的恨不得马上死去。

他握紧了手里的小刀,掌心的血像他的心一般,一点一点滴落在青石上,然后又一颗一颗没有次序地破碎在地。

终于,他艰涩地说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女子,谁娶到你,谁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可是为什么,不是我先遇到你?”

步惊艳不知该怎么回答,别开头看着洞外积雪,这些事情,只有老天才知道。

沐长风怅惘地盯着她秀气的侧脸,又道:“这一别,也不知下回相见是几时,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像如今这般美丽动人。”

步惊艳被他这种少有的温雅稳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眨了眨眼,突然笑道:“自然,我也希望你依然会像初见时般随心所欲的耍无赖,让人都不屑地暗骂你是个草包。”

沐长风也笑了,冰雪融化般。

“不管怎么样,出去后事事小心点,既然打定主意跟定凤九,那么天临国的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而你爹似乎对你也有目的,更有不怀好意暗中养­精­蓄锐的凤远兮,都是屈指可数的强敌。如果你能与凤九避开这些锋芒,自能平安过下去……”

步惊艳不待他说完,忙摇手打断他,“这些我自知,世事变幻,一切事情并不因为我想怎样便会怎样,不如且走且看,人只要活着,总会喘气,一切顺其自然。”

“你在嫌我啰嗦?”沐长风边叹着气,边从脖子上取下一串乌木佛珠,从上面掰下一颗,珠子碎开,里面一个薄如蝉翼的东西被他用手指慢慢展开。

步惊艳瞪大眼,惊呼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只有在武侠小说中才有的东西,居然让她现在有幸见到,太稀奇了。

沐长风点点头,“你此下出去若被人认出来,总免不了许多麻烦,不如我送你一张人皮面具掩了真面目,就轻松多了。”

步惊艳心中感动,其实这斯也不坏,还可以算是个大好人,她以前似乎有些误会他了。

沐长风当下把人皮面具的使用方法告诉她,步惊艳点点头表示一一记下了。

沐长风又口头考了她一遍,见她回答无误,方点头道:“低头,我帮你戴上。”

步惊艳把脸凑过去,闭上眼,等那冰凉的面皮贴到脸上。

少女嘴角含笑,毫无心机。沐长风像受到了蛊惑般,贪婪地看着她,忽然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吻向柔润的芬芳地,在女子震惊之时,他又很快撤离,留下轻鸿般的气息。

步惊艳红了脸,瞪他,“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沐长风眸­色­深沉,怔怔地看着她。好半晌后,才将手上的人皮面具朝她脸上贴去,手上忙碌了一会,方盯着她上下打量道:“已经好了,相信所有熟悉你的人,当面都不会识你。”

步惊艳依然在为他的那个吻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像无附着物般柔软的脸颊,结结巴巴道谢:“谢谢你,天­色­已不早,我要先走了……”

沐长风笑吟吟地看着她,“好,我就在这里,目送你离开我的视线。不过恕我最后还有些不死心,决定在这里还等你三日,三天后你还没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速速离去。”有等待就有希望,他暗自告诉自己。

步惊艳走了,很心急地大步走了,头也没回,只留下一个孤独地身影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凤九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还不见步惊艳进来,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举了根少然的木柴,走出屋外大叫步惊艳的名字,可是簌簌风声过,哪里有人回应?

他脸­色­一变,同时大叫沐长风,依然人声沓沓。

他举着火把在屋前屋后都找了一遍,真的不见人影。他仍不死心地扩大范围地找,任他跳来窜去,最终他失望了,那个女子,和那个人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然离开了,撇下他。

好无情的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他不是解释了吗?尽管不全不实,但她难道没有看到他已经放下身段子几乎是低头哀求她留在他身边,难道这样都还不够?

他煞白着一张比白纸好不了多少的脸,就地倚着一棵已经枯萎的树,慢慢地坐了下来,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他摸着胸口,感觉那颗鲜活的心忽然就停止了跳动,然后又涩涩地笑了。没什么的,他打小各种离奇的事都遇到过,这件事当让击不倒他,这个世间,谁又会因为没有谁而活不下去的?无非是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而已,太阳还会从东边升起,照样自西边落下,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风寒霜露,他睁着眼睛望着一望无垠的天空,随时间在身旁悄悄流逝。直到星月无光,眼睛­干­涩,才记得轻轻地眨动了一下,然后又眨动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狐皮小袄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往这边走来。

他揉了揉眼,然后又喜又怒地一跃而起,朝那个女子飞扑过去。女子的身体温热柔软,被他一把紧紧地搂在怀里,大叫道:“阿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欢喜的时候,失而复得,比一个饥饿的人得到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要欢喜。

他怀里的女子轻轻扭了扭身子,试图推开他,却如何能耐得住女子男子的禁锢?她索­性­闭上眼,静静享受男子温暖的胸膛。原来男人的心跳声是如此强劲,胸膛是如此宽阔安全,怪不得世间那些女子愿意为了情爱抛却一切,果然有些道理,连她似乎都有些迷醉了。

“阿步,我还以为你和那个混帐走了,是我错怪了你,找不到你,可把我急坏了……”凤九喜不自胜,一个人像个小媳­妇­般絮叨了几句,终于忍不住将她推开,笑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怎么会是你?”

眼前哪里是他心目中的女子,分明就是天临国的圣女韩雅暄。

韩雅暄虚弱地睁开眼,苦笑道:“凤九,你认错人了。”

凤九大怒,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既然你不是她,为什么不早点吱声?”

韩雅暄艰难地坐起,抬头望住盛怒中仍俊秀的男子,波澜不惊地轻道:“我也想吱声,可是我实在没有力气,你知不知道,你比他们预估地迟出来了两个时辰,他们想杀了我,之后将步惊艳的衣套在我身上,然后再把我的脸划花,叫你以为她已经死了,再也不去追究,他们两人还真会算计。可惜我从他们手底下逃脱,叫他们计划落空……”

一席话说完,她抹着嘴角淌出的血丝,虚软地倒在了地上。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