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难办，”刘慎耸耸肩道，“你要这么想，但凡有技术能自己创业的，­干­嘛起早贪黑在这儿练摊？还得时时刻刻放着宇宙第一特种部队过来没收全部家当？说白了，这是利益冲突而已。城市发展要有规划，你上任之后肯定也会制定一幅城市发展蓝图，只要你不根据自己的个人喜好瞎指挥，自然就能办好。”

“什么意思？”吴珪皱眉道，“难道划一块地方让人自己搞基建？”

刘慎笑道：“其实大学里是有那些跟城市规划有关的专业的，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就明白了。这门学问可不简单，不但要设计城市的‘面子’还要设计城市的‘里子’，简单举个例子就是，有些城市外表光鲜，可一旦打雷下雨，要么内涝要么断水断电断网，这就是城市规划上的问题。从简单点的层面看，不少城市在规划的时候都是工业园区相对集中，这都是简单的活儿，地图上画个圈就够了，但是城市规划远远没这么简单。”

吴珪仔细思考了一下，­干­脆在路边的水泥墩上坐了下来，问道：“再说详细”

“先说公共设施，拿医院来说事，医院的分布不是随便拍板就能定下的，首先这个医院周围打算有几个居住区？这些居住区将来会有多少公民？这些公民出行会有多少车辆？这个问题虽然复杂，但是关系到这个医院建多大床位才能够用，安排多少医生才能正常运转，未来的道路是否通畅、抢救是否及时等等。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就有可能让公民们不满意。除此之外还有公交线路、预留的宽带线路、供电线路、污水处理、垃圾处理、小学几所、中学几所、派出所的位置……”

吴珪的五官都快聚到一块儿去了：“这么多事？”

“所以你得听专业人事的，不能因为你自己想让某个单位成为地标建筑你就硬要往这儿放，”刘慎指着沿街的小摊点道，“在城市设计的时候，早就应该充分考虑到公民们的基本需求，你取缔了，摆摊的没钱赚喝西北风；公民们想吃点实惠的小吃没地儿吃，大家都不爽，不骂你骂谁？但是不取缔，交通拥堵，还是骂你。早知道如此，为什么不在作规划的时候就预留一块地方给他们摆摊？集中摆摊也方便集中管理，反而是件好事。”

“说得轻松，”朱蕴菲道，“你以为土地不要钱啊？这么大一块地方白给练摊的赚钱，政府少拿了好几亿呢！”

刘慎转而问吴珪道：“令尊职务不低，从你的语气里；尊祖父有帝都的人脉，想必身份也不寻常……你不会缺钱花吧？”

吴珪摇头道：“不缺。”

“这不就结了？”刘慎一摊手道，“你到这儿来当代理/县长是攒资历和攒政绩的，又不是来圈钱的。地价再高，你也不会抠一块下来；现在财政统筹，你也别指望县里会有多大好处……再说了，N县是穷县，地价能贵到什么地步？不如空地先捏在政府手里让它派上用场，等将来经济发展起来了再作打算哪！”

吴珪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慎继续道：“只要你给的政策够好，摊点集中到一个或者几个地方，道路也就畅通了，管理起来也方便了，骂声自然也就少了。唯一的缺陷就是落到政府的钱少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N县都已经这步田地了，你还怕什么？”

吴珪想了想，笑着站起身拍拍刘慎的肩膀道：“我承认你说得在理，不过这事儿我真没多少经验，不能全听你一个人的。你的建议我会整理下来回去之后向我爸讨教讨教……还是要谢谢你！”

刘慎呵呵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如果我一说你就全听了，这说明你这县长耳根子太软，一点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朝令夕改了。你这种审慎的态度确实能做大事。”

吴珪指了指路边一家火锅店：“走，我请！”

三个人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菜。刘慎问朱蕴菲道：“逛了这一路，你有什么想法？”

朱蕴菲盯着正在加热的汤底出了一会儿神，这才慢悠悠道：“秋冬服装这一方面，顾客最多的是价位200－500之间的店铺，基本进去的都会拎件衣服出来，多为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顾客；500－1000的客人稀少了很多，普遍是二十到三十五岁左右的顾客；跟S市最大的区别就在于，1000以上价位的铺子不但少，而且顾客也少的可怜，就这么少的顾客里面，还有大多数只是去试穿而已，多半是试穿好了回去网上买高仿。奢侈品牌一家都没有，城中心只有一家洋快餐和一家正规的西餐，洋快餐还行，西餐没什么客人；金铺两家，门可罗雀。街头横幅上有地产广告，上面说繁华地段小户型学区房，30万起；有几家服装店招导购，底薪都是1200……”

刘慎点点头又问吴珪道：“你从资料里面看到的N县人均收入是多少？”

“2894……小数点后面没记清……”吴珪道。

“现在看看，这里头有水分没有？”刘慎嘴角挂起了笑容。

吴珪再次无语。

刘慎再次道：“不知道你算不算学院派，至少你也应该看得出来，这座城市的服务行业并不繁荣，这种不繁荣的背后就是城市的整体收入不高。你要走的路挺难的。”

吴珪点头道：“我爸也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说过，他能给我争取到的最多就是政策支持，资金支持几乎不可能有。让我要有做无米之炊的思想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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