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耽美]刹那花开 [悲剧] > 第七章

第七章

一世情的药­性­,能帮他做到这一点。

他看着流夕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爱上我,爱我。"

流夕盯着他的眼睛没有移开,"我要爱你......"

流夕像其他男宠一样会回答他想听到的话,可是他的眼睛跟别人不同,很清澈明朗,没有一点受惑后的迷茫。

难道一世情没有用?还是因为流夕本身就有爱的人?他不管,他不管到底是为什么,总之,流夕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想也许流夕这几天应该是服用一世情的时候,可是昨晚一世情被他自己毁了,所以他的身体开始出了些问题。在他再次要他的时候,流夕在不久后身体就开始发抖,然后陷入了昏迷。

他还不能让他死,流夕还得帮他做事,于是他决定马上带他回空门。

为了他后面的伤,他也算是体贴的找了辆马车。

流夕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中,偶尔会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用那双和流云很像的凤眸冰冷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可是身上散发的是浓厚的杀气。

他未到空门,就已有人来接他了,他把流夕身上的玉佩拿了下来,叫人送去给流云。他记得,这玉佩是流云一直佩戴着的。

流夕的身体,因为有刘烬扬,所以他不用担心。离了空门十几天,因为之前没有交待清楚,所以堆了一大堆的事情下来,他忙了好几天。

然后让流夕搬到了他的寝居。

流夕像其他服用一世情的人一样没有反抗他要他,可是他眼里没有那些人拥有的情yu,看着他的眼神很冷。

痛,他会哭叫,舒服,他会笑,可是行房事时该有的情yu,他的眼里从来没有露出过一点来。

说他不恼火,那绝对是骗人的,看着那清冷的眼神他就想到流云,他就掐着流夕的脖子。

他知道,流夕在这个时候把他看成一条狗,那条在曾经的某个时间里污辱过流夕的狗。流夕那晚醉后对他说的话,他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只要他说了,对流夕说起那些事情,那么这个人,会彻底的被毁掉。他确定那些事是流夕内心深处最痛最大的伤。

可是他有那么一点不忍心。

而且,流夕真的疯了彻底的疯了,事情就会变得麻烦不好玩。

流云很快就要来了,出乎他意料的速度。

那天早上,出了许多事情,空门好几处要地起火,他以前最宠爱的人横死房中。他知道这是两件事情,是不同的人­干­的。他去看了那个男宠,昨天他还看到他站着跟流夕说话,今天就死在这儿了。咽喉致命的一刀,伤口很薄,他认得出那种手法,是流夕的。就像前些天晚上,流夕拿着那把匕首想要割破他的喉咙,却被他发觉躲过,只擦伤了他的手臂一样。

流夕,服用一世情已经十年有余,没死已经很幸运了。因为一世情,他一直让烬扬不断的改善,所以药­性­是经常会变的,快乐时,会让人不愿意从沉睡中醒来,痛苦时,勾起人内心深处最痛的记忆,让人没有活下去的念头,能挺过的人并不多。

他知道流夕的记忆是残缺的,所以他记不住他的反抗他的发狂。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所想的发展。

流夕让流云走,流云就走,他看到了流云眼中的痛,他怕这个烈­性­的人会做什么傻事,跟了上去。

流云一直走一直走,几天几夜没有停下来过。他在后面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心痛。

他拦在了他前面,"吟霜,跟我回去。"

流云站了一会,抬眼看着他,笑了,"你去死。"话一说完,掌风就朝他扫来。

他这次躲了,险险的躲过,躲了流云三成功力,一时间还差点晕过去,还好躲了,不然会死。

"你不要流夕了?对,他敢伤你心,不要他,让他死吧。我从今天起不让他吃一世情,如何?"

流云的身形顿住了,"你敢?"

"你说我敢不敢?"

"你想怎样?"

他笑了,也许真的像狐狸。"吟霜,跟我回空门。"

裴狐篇

流云看着他,看了很久。

"吟霜,不要想着死。流夕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流夕不想死。流夕对我说过,死,无论如何要比活着好。他说,活着,伤口才有愈合的可能。"他了解流云,流云是绝对受不了他碰了流夕的,绝对。

流云说,"好,我跟你回去。"

留云阁,留云。

流云一回到空门,他就呆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守着他。

流云选择闭上眼睛打坐,眼不见为净。

他也安静的在一边坐了一天,不出声,他知道流云讨厌。

夜晚他想走,他知道他在这儿流云肯定不会睡觉,结果一到门口流云开口了,"你想去哪?"

"我?去睡觉啊。"

"不许去。"

"啊?你要我留下来陪你吗?"他是嘴贱,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他还是说了,于是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个耳光。

"那算了,我还是去睡吧。"又是一耳光。他笑,他知道流云怕他去找流夕。"想杀我?别忘了一世情,别忘了我的血是药引。"

"这是我的地盘,我喜欢睡哪里就睡哪里。"

"吟霜,你和流夕,都是我的最爱呢。"

"是你还是他,你可以选择。"

流云没说话,可他知道,他选择了自己。

他够­精­明,够无耻,他知道流云与以往已经不同了,­性­情还是那么烈,可是流云有了留恋,那就是流夕。

从流夕偶尔睡梦中的呓语里他知道,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应该是很美好的。

流云,舍不得放下。

所以,流云不会再轻易的放弃了生命。

流云蒙了他的眼睛,也蒙了自己的眼睛,他不在意,不在意。

门被踹开的时候他想杀人,可是他很识相的收敛了杀气。流夕,帐会跟跟你慢慢的算。

流云,他一直就没有低估过他。不逼得他无路可走直取灭亡,他不会对流云怎么样。

‘无',虽然与空门是同根而出,可如今的主人是流云,对空门的威胁很大。

流云说走就走,是为了把他引开。他了解流云,同样的,流云也了解他。

他把流夕带入了锁仙阵,然后去找了烬扬,他说,"我要黄泉。"

黄泉,吃了它的人可以把最自己最爱的人忘了,忘得彻底,一切与这个人有关的事情都会从脑子里抹去。

烬扬给他了,可是药是假的。

他看着刘烬扬,"你不会背叛我。"

烬扬逃避着他的目光。

他笑了,"从小一起长大,我可不认为你那神医外号下的心是仁爱的。怎么这个时候想要救人了?"

烬扬说,"也许,人命在你我眼中都如草芥,可是,有的人,不该死,我要救。你有重要的人,我,也有。"

他笑着拿过了那些药物,全部都毁掉了。"一世情的解药?嗯?你认为有用吗?解药,你不是研了十年多了吗?刚好在这个时候成功了?"

"你在­干­什么?那些药还要拿出救人的!你忘了你这空门里还有那么多的人中了一世情吗?你真想让空门被论为邪派吗?"

"你管不着我,烬扬,如果我失去权势,我就留不住他,可你,还要去帮他离开我。你说,你该死吗?"

他把烬扬带去了锁仙阵内,流夕那个时候很狼狈,傻傻的坐着。

流夕,如果只是凌榛,也许一切就不会这样了。可他是流夕。

他要他的命,他要一掌就击碎他的天灵盖。

流云拿出黄泉的时候他只是愣了那么一下子。流云,想要给流夕吃呢。真好玩,真好笑。

看着流夕眼中的泪水,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他开始笑,笑得通体舒畅。

他们出了锁仙阵,而此时,月华,出岫两宫连手,逼上了空门。流云没有杀他,是来不及杀他。

流云抱着流夕,怎样都没有松开过手。

他看着那父子俩,笑了笑。

这个时候,他与流夕想的是一样的。无论如何,流云,你要活下去啊。

他把空门的号令权给了流云。他说流云,我们之间的争斗先放一放吧,不然大家都死定了。

他说流云,流夕吃了黄泉会昏迷三天,三天后才会醒,你不要担心了。

流云是防着他的,派人时时刻刻的守着他和流夕,一刻也没有放松过。

可他是冷裴狐,虽然行事作风邪里邪气,能安然的坐着门主的位置这么久也自然有过人之处。

左护法是无的人。左护法很忠心,不论是对流云还是对他。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流夕若死,流云必死。"

当流云一看到他就揪着他的衣领问流夕去哪了时,他又笑了,他说我怎么知道?

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

当一个叫秦宣的人带着无的另一部分人从外部和空门里的人联合起来围纤月华出岫时,大局已定。

空门依旧是空门,高高在上的空门,只是易了主而已。

留云阁一把火给烧了,流夕住过的小院也给烧了。

流云没在空门,回了属于无的山庄,离恨庄。留守空门的人是秦宣。

他还是没死,只是成了阶下囚,他想,也许没找到流夕前,他不用担心会死。

秦宣来找他问烬扬的下落时,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好心,说他不知道。

就像他们问他流夕去了哪时的答案一样。只是一个是真,一个,是假。

卷二

第一章

林中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声鸟鸣。

林中那幢破败的房里透出一股子死气,若是走得近了,就可以闻到浓厚的血腥味。

门外,绿树茵茵,一片生机昂然,门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死尸。虽然天气还不是很热,可尸体已经开始有些发臭。这臭味引得不少老鼠爬窜在这些尸体之间,偶尔还啃上那么一两口。

一只小老鼠在这些身体中间爬来爬去,似乎找不到目标下口。最后它停在一个身体看起来比较娇小的人身上。这具尸体竟然还有温度,暖暖的。它又爬了一会,找到了容易入口一点的地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看起来很好吃。

它张开嘴,想要咬下去时,这手却动了一下。

它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窜去。可那‘尸体'没有动静,于是过了一会儿,它又大着胆着爬过去,再次想咬时,那手又动了,这次的幅度很大,是人,是活人。它急忙尖叫一声招呼着同伴们往四处跑了。

活了的‘尸体',只是个少年。双手及衣服上都沾满了鲜血。

他慢慢的爬坐起来,身子有些发抖,目光很是涣散,没有丝毫的焦距。他只是愣愣的坐着,好像完全不能明白自己的处境一般。

过了些时间,少年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摇晃着站了起来。"李......政?"前一个字是自然而然的开口,后一个字声音就轻了许多,语气中也带了些疑惑。李政,李政已经死了。

少年偏着头想了想,他确定李政已经死了,是被自己杀死的。

他开始习惯­性­的去裤袋里拿手机,可是,他找不到。少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一点也不慌。

脚踏出了第一步,又踏出了第二步,第三步的时候被脚下的尸体绊倒了。

少年很坦然的站了起来继续摸索着找门,这样的跤,他摔了不下万次。

脑子很奇怪,闪过一些残缺不全的记忆。一点也不像是属于他的。

终于,让他找到了门,他走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很清新,有鸟鸣,有虫叫。有香味,花的味道,草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没有工业化的难闻气味。

少年一点也不惊讶,因为脑中有着这种­干­净空气的记忆。

少年知道他叫凌夕,是洪盟的杀手。

可是少年也知道,自己死了。被洪盟里的同伴落雪杀死的。

少年的脑中有秦宣这个名字,有刘烬扬这个名字,有颜誉这个名字,有冷裴狐这个名字,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可是,印象很模糊,全都很模糊。

国号炽炎,永合二十七年,离二十六年,已经过去一年了。

少年伸出了双手,在前面探索着,缓缓的迈出了脚步。

他是凌夕。

凌夕,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弱者。

是谁,曾在他耳边说,夕,桃是粉­色­的。

又是谁,握着他的手说,夕儿,明天去看日出吧。

他的脑中,对颜­色­不再迷茫,他可以生动的勾勒出那七彩的画面。他的眼睛,曾经看到过这一切。

凌夕三步一撞,五步一绊,十步一摔。心想树林什么的静物多的地方可真是麻烦,而且脚下的路,一点也不平,坑坑洼洼的。

凌夕在不久后听到了水声,心中一喜,有水源的话,沿着水走总会碰到人的。他找了根树枝,为他开路。

还好,那不知是河还是溪流旁边的路是平坦的。

他的身体,向来都算是好的,可今日总觉得特别的疲惫,身体很是不舒服。

一世情?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三个字,可凌夕觉得莫明其妙,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正想着,水流声外的马蹄声引去了他的注意力。

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几步,还未出声叫人,脚底下一滑就摔倒了。

那是一个斜坡,他一下子就滚到了底。

疼痛,饥饿,晕旋感一子席卷而来,凌夕没来得及求救,就晕了过去。

"少爷,您没事吧?"马匹受惊,竖起前蹄嘶叫起来,在主人的安抚下方才镇定下来。那人一将马定下来就问他的少爷。

"我没事。落安,你去看看他怎么了。"好马差马一下子也就可分别出来,他的马刚才可是很安稳的停下了脚步,没有丝毫受惊的样子。

他先听落安咦了一声,才回头向他禀报,"少爷,这个人像是晕过去了。他身上有些擦伤,应该没什么大碍。衣服上的那些血迹应该不是他的,他身上没有那么大的伤口。"

他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没有大伤口?脱衣服看了?"

落安脸­色­一红,"他衣服上没有相对的缺口。"

他驽马上前,让落安将人翻正了。

一张年轻的脸孔,有些脏乱,可是,掩盖不了惊人的容貌。

看了许久,他才问,"落安,他和我母亲,谁美?"

落安偷偷看了他一眼,"夫人有倾城之姿,天香国­色­,连国主都叹为天人,岂是其他凡夫俗子可比的。"

"落安,我母亲又不在这里,你这话说给谁听啊?我可不会心花怒放的打赏你。"

落安尴尬的笑,"少爷,我说的是实话。"r

他往后在马背上往后移了移,空出了马鞍,"抱他上来吧,前面就是济临城,到时给他找个大夫。"

"少爷,还是落安带他吧,此人身分未明,要是出些什么差错可就不好了。"出门在外,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就你那马?放心吧落安,我会提防的。"

落安听他这么说,也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气,没再说什么。

见落安扶抱起那少年到自己的马前,他侧下腰,伸手一圈将少年带上马放在自己的前面,然后用自己的手臂拦抱住不让他掉下去。

"落安,走吧。"被主人的双腿一夹腹处,马儿就撒蹄开跑。

到了城里,主仆两人直奔自家在城中的别苑,刚安顿下来,下人前去请的大夫已经来了。那大夫细细的把了凌夕的脉,摸了摸他那小山羊胡子,慢条斯理的边写药方边说道:"病人血少气衰,心肺虚弱劳损,七情乖张,平日里调养身子时,心绪也是万分重要的,他郁结在心,切不可受激过度。"

"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他好像捡了个麻烦回来,还是等这少年醒了问清楚情况,早点让他家人来接他回家吧。

送了大夫出门,刚进屋就看到少年动了动。这么快就醒了?

凌夕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房里。他被人救了。他坐起了身,对着那个站着人的地方微微一笑,"多谢相救,凌夕,感恩不尽。"

"客气了。"他回之一笑,这少年叫凌夕?

凌夕低垂下头,谦逊有礼,"不想打搅,但凌夕现下身无更换衣物,这身衣服脏了,不知主人家可否借与凌夕一套?"他不想在此地多留,也不想欠别人什么,可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沾着血迹,就这样走出去,怕是会吓到人,惹到一身麻烦。

"当然可以了。"他回头一个眼神,落安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及­干­净的衣物。"你先在这好好休息吧,告诉我你的家在哪,我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

凌夕对着他又是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想了想,也好。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凌夕的少年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抬起眼睛看人,若说他高傲,说话的语气却是温文有礼,并不是飞扬跋扈。若说他本就是个下人,可他虽是低眉顺目的,身上却秀露着冷傲,有这样气质的人,绝对不会是个下人。

而凌夕心中此刻想的却是家人这两个字。这是个说陌生又不陌生的世界,他知道。

这里没有洪盟,他也知道。

那个世界里所谓的家人,他是没有的,而这个世界......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脑中还是只有那些隐约模糊的名字。

"小夕,不要......告诉他,我,我......我死......"

刘烬扬。秦宣。

刘烬扬已死,死在他面前。刘烬扬要他不要告诉秦宣他死了。

凌夕不明白为什么想起这个的时候心有些痛。

也许,等他去找到秦宣这个人时,会知道一些事情,一些被他遗落了的事情。

凌夕洗完澡,整个人感觉舒服了许多。还好这里的主人有遣下人服侍他,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穿好衣服,怎么正确的走出这间房。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只要有个人在他前面带路,他就绝对不会摔倒跟撞到。而第二次,他就可以一个人走完这些路了。

所有的一切,一如当初。他的眼睛,真的见过光明吗?

"那么,凌夕打扰了,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不过,还请主人家知个姓名,日后若是有用得到凌夕的地方,凌夕定会尽力。"

他笑了笑,"容尘白。"

凌夕心想这人倒也­干­脆,"那么,还请容公子差人带我出府。"适才跟着一个下人七弯八绕的才走到这地方,他就断定必然是个大庄园,就算眼睛看得见,要找大门也怕是还要好一段时间。

容尘白走到了他身侧,"我送你出去吧。"

"有劳。"凌夕微微一笑。其实他知道自己以前是不常笑的,只是脑中记得有人对他说过一句话,夕,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吧。

忘记了那个人是谁。但是,很想听这个声音的话,笑给他看。

开门的声音,可是外面还是比较的安静,凌夕想,也许是偏僻的巷子吧。

踏出门槛时他站着,有那么一刻的迷茫,他该去哪?

但只是片刻,他很快回神,对着容尘白站着的地方露出一个微笑。"再次道谢,告辞。"

"不送了。"容尘白没有漏看他的表情,那一会的迷茫他也看到了。他看着凌夕特别小心翼翼的走下了台阶,然后再往前走了几步就站住了。

其实凌夕一点也不想示弱,可是因为眼睛的关系,他也知道自己不能逞强。"容公子,我想知道,我要去峻城该往哪个方向走。"峻城,好像,秦宣曾经在那里救了自己。

"在东,离这很远。"

"东吗?在我的哪边?"

第二章

"在你的左手边。"容尘白心里越来越觉得这凌夕奇怪。

凌夕暗下里握了握拳头,踏出了脚步。走出了上百步,没有碰撞到什么,也没有被绊到,耳里也传入了吵杂的人声。

又走了几步,嘭的一下撞到了头,还好因为习惯,走路的幅度并不大,所以也不算是很疼。心里又想着刚才那个容尘白现在应该已经进屋去了。

伸手扶着墙,他沿着墙往那人声处走去。他猜想应该拐个弯就好了。

只往前再走了几步,他就停下了脚步,垂下了眼眸微微笑起来,"容公子。"

距他几步之遥的容尘白心中一震,他好敏锐!"是在下疏忽了,竟然没有发现你眼睛不便。还是我派人去通知你的家人吧,你这样,实在让人不放心。"

凌夕想了一下,"我家人......我没有家人。只有一个朋友,应该是在峻城。"

峻城吗?反正早晚也是要过去的,不如改一下原本的路线,好人做到底,先送他过去吧。"正好过几日我也要去峻城,你如果没有急事,不如在鄙处多住上几日,也正好休养一下身体,等过些时日,我们一起去,如何?"

"那,凌夕便叨扰了。"容尘白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推辞,推了,便是自己自找苦吃了。

"那么,先跟我回去吧。"容尘白上前几步,伸手握住凌夕的手,想要牵着他回去府上,可凌夕却受惊般的后退了几步,甩开了他的手,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他连忙露出个微笑,"容公子只要在前面带路就好,凌夕会跟上的。"

容尘白看着他,理解的笑笑,"好。那跟我来吧。"眼盲的人,警觉感总是会高一点,手也只会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吧。

"小心,前面是台阶。"

"嗯。"踏上台阶的脚步声与平路是不同的,他知道。

容尘白自确定他的眼睛看不见后,就时不时的会注意凌夕的脚步,没有迟疑,很稳,很自信,他很好奇凌夕怎么能在无人搀扶的情况下一路平安的跟着自己走那么多的路。"你平时都是一个人吗?"

"偶尔吧。"一个人的定义是什么,像李政那种搭挡算是同伴了吧。但是,好像有人陪了自己很久,他不是一个人。

容尘白让落安带着凌夕去熟悉了一下别苑里的道路,自个便处理一些公务去了。

凌夕只是随落安在他住的房子附近走了一趟,就回屋歇下了。他累了。

这容尘白虽然救了他,但想来平日里也是不会照顾人的,有些细节也就没有注意到。凌夕现在有些饿,身子上的一些磕伤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可没有清理上药也会觉得难受。

可凌夕也不好意思说我饿了,要吃东西。他只在那屋子里喝了几口茶就躺到了床上休息,顺便理一下思绪。

他重生快十五年了。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落雪要杀他?最后的任务,是去杀贺新这个人,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条迅息,贺新已经被他杀掉了。

"凌夕。"

"来了啊。"

"为什么不逃?其实以你的......"

"累了。"

"你又何必?"

"我的决定。"

他的决定,他的决定?决定死吗?可是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让自己放弃了生命?

小夕,小夕。

是秦宣的声音,在这里十三岁的时候碰到了秦宣。十三岁前呢?好像住在一个地方,一个小小的院落。然后呢?想不起来了,又是一片空白。

到处是空白的记忆。

凌夕觉得那些记忆很重要,一定很重要。

"凌公子,我家少爷请你过去用餐。"落安在外扣门道。

"好,就来。"他起来,摸索着穿上了鞋,理了理发丝,便开门跟着落安过去。

容尘白已经落座,见凌夕过来,有下人自觉的为他拉开了椅子。凌夕听着声响,走过去准确的坐下。

容尘白此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将筷子递到了凌夕手上,笑道,"想吃些什么尽管说,我命人服侍你用餐。"

凌夕笑了笑,"我随便吃些就好了。"

容尘白听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在凌夕一边的婢女也算贴心,尽挑些可口清淡的菜放到凌夕碗里。

虽然肚子是饿了,可食欲却是不见长,凌夕拿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这些饭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闻不出也尝不出异样之处。

夕,夕再吃一点。

我已经饱了。

你才吃了那么一点,怎么可能饱?再吃一点。来,张开嘴巴。

没办法,只有如言的张开了嘴,将已经送到嘴边的食物吞了进去。早晚会被你撑死。

呵呵,不会的,我哪里舍得?

脑中那张模糊的脸是谁?他是谁?

"你怎么了?"见凌夕心不在焉的样子,容尘白略带关心的问道。

"啊,没什么,我吃得差不多了。"凌夕礼貌的微笑着放下了筷子,说着就要站起。

"你才吃了那么点......对了,我特地嘱人熬了燕窝粥,大夫说你气血虚,吃点补补身体吧。"

凌夕见他也是一翻心意,不便推辞,只得坐着,并随口道谢。

一边的婢女在容尘白说时就已经盛了一碗燕窝,端到了凌夕面前放着,凌夕拿过瓷匙勺起一小口放入了口中。

容尘白此时正看着他,却见凌夕刚把那燕窝放入口中就皱起了眉头,他正想问是不是不合他口味,凌夕就惊慌的扔掉了汤匙,站起想往后退去却被椅子绊倒在地,入嘴的那口燕窝早被他吐了出来。

"凌夕?"u

凌夕似乎没听到他在叫他,一直在呕吐,本来在一边站着婢女们想过去扶他却都被他一把推开。

"凌夕......"容尘白站起来走过去,也想将凌夕扶起,岂知他一碰到凌夕,凌夕整个人的身体便巨烈颤抖起来。

"不要碰我!"属于男人的气味,属于男人的身体从来没有让他觉得如此恐惧过。刚才入口的那粘稠的粥,让他脑中闪过了一些可怕的画面。

落安也在一边看了这一幕,想了一会,看见自己的少爷看着凌夕没主意,就走到容尘白身边,悄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容尘白的脸­色­就变得有几分难看。

"你说他是......"

"小的不敢断言,但这情景确是有几分相似。"

"那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那人死了,自尽的。听说三少爷为此还生了好几天的气。"

"自尽?"容尘白皱起了眉头来,看了一眼凌夕,眉头皱得更深,这个人身上的傲气太重,若真是那样子的事情,可就麻烦了。"落安,你说怎么办?"

"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道......若是,若是三少爷他们在的话也许会知道些方法。不过,少爷,他好像不是很严重的样子......"落安向左右看了看,示意其余下人退下去。

"落安?"

"最好不要人太多吧,安静一点,还有,盯着他点就好了。嗯,不能刺激他,千万不能。看起来粥类的食物是不能让他吃了。"

容尘白开始有些郁闷起来,他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凌夕,两道好看的眉毛已经成了会扭动的虫子,"三哥,什么时候会赶过来?"

落安听他这么一说,把已经压得很低的声音再压低了点,"三少爷要是过来,这个人就真的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少爷他好男......咳,男­色­。"

"可是,你不是说三哥要是在的话,他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

落安翻白眼,他家这九少爷,脑子是聪明,可是对情事这方面却比不上其他少爷。其他哪个少爷不是有三妻四妾的,有的连男宠也是一大堆,可容尘白却只有一个侧室。

而凌夕此刻正陷入那无止境的噩梦当中。他茫然的睁大着双眼,脑中闪过一个个惨不忍睹的画面,嘴­唇­早已被他自己咬破。

是谁,那个被棱辱的人是谁?不是他,却又似他。

凌榛......不,他不是凌榛!他是凌夕,是凌夕!他也不是流夕,他只是凌夕,是洪盟顶尖的杀手,血­色­夕阳凌夕!

不,不对......没有洪盟。

"小九,我听说你这里有美人呐?"房里的人都各怀心事时,门外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还未等容尘白反应过来,门就被推开了。

"三、三哥?"怎么提到三哥才一会,他人就来了?

被他叫做三哥的人笑眯眯的看他一眼,之后就目光就被房内的陌生人吸引了。

那双会放电般的桃花眼盯着凌夕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然后得出了两个字的结论,尤物!

再仔细的看了看房中的情形,那美人一脸惊惶失措的样子靠坐在墙边,嘴巴上都肿了,被咬出了血,而容尘白刚好就蹲在美人的正对面不远处,他那脑袋瓜子转得快,一下子就一脸揶揄的看向了容尘白,"九弟,你什么时候也......呵呵,呵呵呵。"

"三哥你不要乱想!他是......他......"容尘白方才站立了起来,拉着他三哥到了一边,"他是我今天在路上救回的一个人,刚才我们在用晚膳呢,本来好好的,谁知他一喝粥就,就像受了惊的样子......呃,落安说......说他这样子跟你府中的一个人很像,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这样啊?"他又看向了凌夕,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有我在,你就放心吧,一切交给我。呵呵......"说着慢慢的走向了凌夕,在落安眼中,这一幕成了一只大灰狼走向小绵羊。

"啊,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凌夕。"

他笑着点点头,转头继续朝前走去。

凌夕一感到有人的气息在靠近自己,双腿一收,整个人几乎抱成了一团,身上散出了浓烈的防备气势,还有隐隐的杀气。

落安眼中的大灰狼眼睛眯了眯,下一刻他眼里兴奋的光芒就变得更加的强大。他的最新猎物,定下了。

第三章

"夕儿?"刻意放柔了的声音,刻意省去了姓。

夕儿。脑中记得也有人这么叫过他。

他看见凌夕身上的杀气明显减弱了一点,看来这一招有效。"夕儿,不要怕哦......"嗯,很好,很有成效。

"抱歉,容公子,我......"凌夕并没有深陷泥泽,一声夕儿竟然就能让他即刻冷静了下来。

容公子?"啊,你好,我是容尘蓝,是尘白的三哥。"其实他有点想说尘黑的,可是感觉不好听,还是尘蓝吧。

容尘白听了有些头疼,他记得他这个三哥上次告诉别人他叫尘绿,前些时候告诉别人他叫尘青,现在又变成了尘蓝。

凌夕对着容尘蓝笑了一下,"我先回房了。"

容尘蓝见他要站起,连忙伸手扶他,结果被凌夕甩开。

"我送你回房吧。"容尘蓝眼巴巴的看着他,这样可以趁机吃豆腐。

"不用,多谢好意。"凌夕垂眸,说就往门的方向走,容尘白细心的将倒了的椅子竖起放到了一边,落安则过去为他开了门。

直到凌夕走远,容尘白对吩咐下人来收拾东西,自己带着容尘蓝去了书房。

"三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别提这事了,没意思。小九,我先跟你打个招呼哈,那个人我要了。"他本来也不会这么快过来的,可是那男的实在是烦,像个娘们一样的缠着他不放,他受不了,­干­脆早早落跑来与容尘白会合,谁知道,哈哈,上天待他总是不薄的,小九这里竟然放了这么一个尤物在等他。

"三哥,你就......"容尘白实在无奈。"他是自由之身,跟那些娈童不一样,不是你说要就能要的。"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将他弄到手。"什么类型的男人他没见过,想他府里,也可说是纷芳百花园,各种各样的男宠都有,什么样的­性­格该用什么样的手段他可是一清二楚。想到美人唾手可得,他越想越美,啪的一下打开了扇子摇起来,"你三哥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足智多谋,小九你就不用担心啦,美人的芳心我是一定会得到滴。哦呵呵呵呵......"

容尘白冒了一头冷汗,脸上也多了好几条黑线。

"小九,不要这副表情嘛,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呐。其实我喜欢你老久了,既然你也喜欢我不如我们现在就......"

"三哥!"

"别生气啦,我开玩笑的。"

"好了,我们说正事!"容尘白脸­色­一正,把桌边的一大堆公函推了出来。

容尘蓝的一张脸垮了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的,夕儿明白了吗?"容尘蓝一脸­色­眯眯的样子盯着凌夕。还好凌夕看不到,不然他对容尘蓝的厌恶感肯定更加的浓厚了。

"我知道了,那么有劳容公子了。"他才刚睡醒没多久,这容尘蓝就跑来找他了,说是今日就起程去峻城。不过,陪着凌夕的人成了他而已。

凌夕也不想在此多留,随口便答应。容尘蓝在讨好自己他是知道的,为的是什么他心里也清楚几分,只不过他想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用过一点早膳,容尘蓝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凌夕就要走,凌夕还是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他的手。

容尘蓝也不在意,他想的是反正马上就要进入他跟凌夕的两人世界了,而且去峻城的路程他可以拖拖拉拉的弄到数月,他有的是时间。虽然这凌夕的眼睛是瞎的,可他不在乎,再说凌夕那双没焦距的眼睛还很吸引人。

他扶着凌夕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再上,接着掀开帘子探头对容尘白笑得一脸灿烂,"小九啊,我走啦。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夕儿的。"

凌夕听着他夕儿夕儿的叫,面不改­色­,只当容尘蓝厚颜无耻,不予理会。早前他就对他说过,让他叫自己凌夕就可,可容尘蓝不听,夕儿夕儿的叫得一头热。

容尘白看着马车离去轻叹了口气,心里对凌夕有些愧疚。

"少爷,你既然不想让三爷送凌夕,为何还答应三爷?"

"三哥想要的人,我不答应又能如何?三哥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那少爷也不必愧疚,三爷虽然花心了点,可若那凌夕不点头,三爷也是定然不会碰他的。"

"若是如此,倒也好,毕竟,人是我们救的。"

天气虽未进入炎夏,可却已经很闷人了,午后的一场暴雨使空气清爽了许多。虽即刻又云开雾散,但阳光却也不见了猛烈。

"颜公子,秦公子回来了。"魏格垂首立在门外。

只过了片刻,门就被打开,一抹艳红闯入了人的眼帘之中。"主子呢?"

"主子已经歇下了。"

小巧的­唇­抿了抿,眼中闪出疼人的神­色­,"那就派人守着主子,万不可让人打扰主子休息。"

"我知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那么你去带秦宣来见我吧。"

"是。"

见魏格离开,颜誉又走回房中,坐到了窗边看着窗外发呆。

流云为找流夕,费了不少心神,可却没有半分消息,总是连着好几日都是不眠不休的,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小夕,你要活着呐,一定还要活在这个人世啊。

烬扬失踪,一世情没人再会配制,流夕若是没有一世情,恐难熬过一月。

"颜誉。"

"你来了?"颜誉站了起来,对秦宣露出一个微笑。

秦宣的眉目间也有几分疲惫之­色­,还是牵强的笑了笑,"空门的事情,日后就交给你了。我会陪着主子去找小夕的。"

"连琼(空门左护法)还是不肯说吗?"

"说了,可是我们赶去那地方时,人都已经被杀光了。还好,没有看到小夕也在其中。"

"那么有线索吗?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只能断定是一人所为。"

"是冷裴狐搞的鬼吗?"一提起这个人,颜誉咬牙切齿。

"不是他。对了,颜誉,你去了空门之后......"

"哼,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的,我岂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死!"

"颜公子,秦公子!"秦宣还想说什么,魏格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话。

"怎么了?"

"主子他要走。刚收到传信,说是见过少主子出现在济临城。"

"颜誉,空门就交给你了。魏格,你回山庄,主子有我跟着就好。"说完闪身就走。

因为流夕是在空门不见的,所以他们找的范围也就在这附近,此去济临城,也就二日行程,骑上宝驹即是一日可到。

"主子。"

流云听到秦宣的叫声,头也不回,跨上自己的追风,一拉缰绳就走。

秦宣也连忙上马跟在了后头。

"夕儿,肚子饿了没?"

"没。"

"夕儿要不要停下马车休息一下?"

"不用。"

"夕儿,渴不渴啊?"

"不渴。"

"夕儿,你不觉得无聊吗?我们说些东西好不好?"

"随便。"

容尘蓝摸摸鼻子,他这个人其实也不算是很燥舌,可是对着凌夕他好像就成了一只麻雀。凌夕这个人呢,你跟他说话他看起来好像是很认真的在听,偶尔还会回报一个微笑,可是他说的话却是少之又少,那么这样说来也不知道别人说的话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微笑,总是经常的微笑,看起来很随和的一个人,却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总是一碰到就躲开,害他失去了不少吃豆腐的机会。

啊啊......差不多坐了快一天的马车,容尘蓝伸了伸懒腰。看着凌夕闭眼打坐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再吵他。

马车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容尘蓝无聊至极,微掀开了窗帘向外看去。

前方对面,两人两马飞奔而来。

容尘蓝那双眼睛不由的又放出了强烈的光芒。

美人啊美人......比小九他妈还要美......跟在后面的那个也算上品。他的眼光与他有一瞬间的交会。

只片刻后那两人就与他们的马车擦身而过。

"夕儿,刚才外面经过的那个人跟你长得好像哦。"探头望着那马上的背影,容尘蓝兴奋的叫起来。

"是吗?"凌夕没多大的兴趣,世上长得像的人多得去了。

"咳咳......"容尘蓝放下了帘子,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先把眼前这个美人搞定再说吧。

"主子?"见流云突然停了下来,秦宣有些疑惑。

"没事,我们走吧。"流云只是回头看了看那辆马车,马鞭一挥,又往济临城方向赶去。

第四章

"夕儿......"容尘蓝好委屈,为什么会这样子,他还想好好的游山玩水呢。

"容公子,我已经说得清楚了。若是你想玩,我自然不会反对,可是,凌夕不能奉陪。"游山玩水?他一个瞎子,有什么好玩的。

"那就,直奔峻城吧。"吩咐了车夫一句,容尘蓝为那些时间哀叹。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凌夕眼睛看不见,什么好山好水好风光还是不要说为妙。

这一路,除了偶尔在客店住宿休息,就是在马车上,那叫一个枯燥。虽然对面坐着凌夕,可是他都不太会说话,再者,自己以前的魅力跑哪去了?为什么就是钓不到这个凌夕?他也不是没有问过是否心有所属,可是凌夕说没有啊。

如果说,不喜欢男人......那是可以改滴,不喜欢也可以喜欢......他好想对他说,夕儿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男人?没关系,我可以来让你体会到男人的特别之处,包管让你欲死欲仙。

可是他不敢说。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听到利器在空中划过的声音,正想闪开,凌夕却快他一步伸手将他拽到了一边。

"啊呀!"容尘蓝的头上磕了个大包。一把剑嵌入了容尘蓝坐的位置后的木板上。

凌夕侧耳听去,马车外的驾坐上没了气息,那个车夫想必已经死了。

"下车。"凌夕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头微微的转了转,就好像一个眼睛正常的人环顾四周一般。

十个人呐。

围着他们的十个黑衣蒙面人看到他并没什么动作,但一看到容尘蓝从马车里下来,周身的杀气就浓烈了起来。

"夕儿,你回车里,不要出来。"容尘蓝见状,脸上的表情难得的正经了起来。

凌夕还未来是及说什么,那些人就围攻了上来,但目标明显是容尘蓝,这一点凌夕只过了一会就感觉到了。

凌夕暗想那容尘蓝此刻已经自顾不暇了,还不忘护着自己,若不帮忙也就说不过去了。

容尘蓝正用手中的扇子一防一挡的抵着那些剑刃剑尖,那些碰撞声让凌夕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用的武器。

"夕儿小心!"容尘蓝右手拿扇一挡,左手反手一圈将凌夕拉到了自己怀中,左手臂没能及时闪过,替凌夕挨了那一剑。

没能喘口气剑锋又追了上来。

凌夕握住容尘蓝的手臂,随身一个旋转离开了容尘蓝的臂弯,顺脚一踢挡开了一个人的攻击,再侧身闪到那人旁边,近身缠了上去。准确的找到了那人的肩膀,顺着手臂一路往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狠劲扭伤那人的手腕,夺下了他手中的剑。

漂亮的动作在一瞬间完成,夺到剑的左手反握着剑柄,与那人擦身而过的片刻,剑尖就刺入了那人的心口。

死的第一个人是杀手。其余九个不敢再忽视凌夕,有默契的加派了两人与凌夕缠斗。

凌夕左手仍是反握着剑抵挡着身边呼啸而来的攻击,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他是不会用剑的,拿剑当短匕首也着实奇怪了点,攻击时的尺度也有可能会算错。

正想着,只觉得正面,左右及下盘四处皆有人攻过来,身体反­射­­性­的往后退去。不是一两步,而是足尖一点凌空退出了十来米。

凌夕心里也是有感觉的,只愣了一下,便在那些反应灵敏的杀手攻上来前将左手的剑以一个准确的交剑式交到了右手。

持剑的手一扬,嘴角勾起了一个惑人的微笑,然后剑尖一挑,泛起剑花点点直攻向那四人。

刹那间剑影闪烁,凌夕凌厉的剑法逼得那四人节节后退。

那一幕在容尘蓝的眼中仿若天人与魔鬼在交战,凌夕的剑法很是­精­妙,配上流畅轻飘的身形步法,简直就像平日里他看过的剑舞。

偷瞄的同时也不忘手上的功夫,扇面一展,暗藏的利刃便割断了一人的咽喉。回手再转割破了另一人的衣袖。

凌夕不用他顾虑,容尘蓝就大胆的放开了手脚宰杀起来。经常被人追杀,一身武功不想练高都会被逼着变得灵活狠辣。

步履飘渺月下仙,身似鬼魅,飘渺不定,躲过连连攻击。

乱叶离花不沾衣,恰如人剑合一,人不离剑,剑如人,利落的挡下招招重伤。

御剑临风挑青灯,剑尖回转,缠得难舍难分,巧妙扫得他人宝剑离手。

孤雁展翅回锋转,不留余地,凌空翻转,将扫得的利剑当箭­射­回其人,招内藏招,凌夕在此时紧跟而上,补上毙命的一剑。剑扫众里,溅起红花点点。

"好剑法!"容尘蓝在一边朗声说道。d

踹开最后倒下的人,容尘蓝跳到了凌夕身边。"夕儿,你好厉害哦!"他两眼冒爱心,心中在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对凌夕来强的,不然自己肯定已经死得很难看了。"不过说起来老二派的人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容尘蓝正说着,却看到凌夕双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夕儿,你怎么了?"他看到凌夕微抖的手松开了剑,虎口裂开了,滴滴鲜血流了下来。

凌夕喘几口气,凭着记忆调息,将体内翻涌的血气强压了下来。心里有些迷茫,他不会剑法的,他从来都没有学过这种古代的武学。可为什么,自己会?他也知道所谓的内力,刚才,自己的内力确是比不过那几个人,只是自己一直撑着再加上那绝妙的剑法才能将他们击杀而不落败。

容尘蓝扶起了凌夕,凌夕这次没有挣脱开他,任他扶着自己上了马车。

"夕儿,我这里有点疗伤的药,你服下吧。"他从怀中掏出了药瓶塞到了凌夕手中。伤药,他总是随身带的,外出总要防着出什么意外。

"我没事。"凌夕将药推还了回去,然后往后靠去。"我们上路吧。"

容尘蓝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出了马车到了坐驾上去。因为车夫死了,他只得委屈点当个车夫了。

之后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凌夕浑浑沌沌的脑中开始时常会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拿着一把名剑舞得犹如神祗,一招一式,丝毫不差,就是那天他用来对付那些人的剑法。

那翩若惊鸿的身影很深刻的留在了他的脑海中,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个人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于这个身影的记忆是空白的,灰茫茫的白。

因为遭受杀手的伏击,容尘蓝也变得小心起来,不再在路上怎么的逗留,变得专心一意的送凌夕去峻城。那些人是来杀他的,不杀了他,不会善罢­干­休,他不想连累凌夕,不如先把凌夕送到他朋友那里,等自己的事情解决了,再和美人好好玩聚也是可以的。

"夕儿,前面就是青玉楼了。你的朋友真的在那儿吗?"在别人的指点下,容尘蓝也算是正确的找到了这家酒楼,看起来,韵味不错。

"我也不是很清楚,先去看看再说。"凌夕还记得,第一次到这里时,除了那个‘玉'字,他不识得其他两个字。

容尘蓝现在已经习惯了不再会伸手去扶凌夕,而是自动自觉的走在他的前面带路,只是还会刻意的放缓脚步,让凌夕跟得容易一点。而这一路,几乎没有人知道凌夕的眼睛看不见。

凌夕进了酒楼,对着小二指名说要雅阁,小二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雅阁从来不入客。"

"秦宣不在吗?我想见他。"凌夕微微一笑。

小二愣了一愣,半是因为他的笑,半是因为他直呼自家主子的名字。"两位请跟我来。"一侧身,走在了前头带着他们两人去了雅阁。他脑子也转得快,心想这八成是贵客,自己是得罪不起的。

那小二招呼凌夕和容尘蓝入了雅阁坐下,奉上了茶点,就欠身退下去寻掌柜的去了。主子不在,掌柜主事嘛。

凌夕缓缓的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然后转向了窗户那边,有风,虽然很微小,但他感觉得到。"对面,是一家勾栏院吧?"

容尘蓝闻言也看了过去,"是耶!"哈,好像有得玩了,不知道有没有小倌馆。

凌夕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里有了一点流光在溢动,好像跟秦宣在一起的日子不长,可是很吵很闹,很有意思。想起来,有种窝心的感觉。

自己的朋友不多,那个时候的李政,虽然是搭档,可是没有交心。

而落雪,不知道算是什么,跟他说的话没有超过十句。可最后却能把自身的后事安心的交给他,很奇怪。

还有熙昭,以及宫灵。这两人都是自己去做任务时认识的,好像是成了朋友吧,自己可以信任他们,可是,很少联系。总的说起来,那一辈子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也可以数过来。

容尘蓝不知道凌夕在想什么,可他脸上露出的笑容看起来真实了许多。

流云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凌夕,他在笑着,很真实的笑容。

"啊!和小夕在一起的那个不就是......那天马车上的人吗?难道他一直和小夕在一起?那、那么这样说来......"秦宣看着坐在凌夕对面的容尘蓝在流云身后大呼小叫起来。

流云听他这么说,也想到了,暗悔那天明明对那马车有些奇怪的感觉却没能拦下来看个清楚,错过了这么些时日。

在看到凌夕的一刹那,他松口了气,夕儿没事,好好的坐在那儿,等那一口气松下,他就一阵风般的闪入了酒楼,直往二楼冲去。

秦宣紧跟其后。

"夕儿!"

容尘蓝先是愣愣的看了流云一会儿,再是反应过来那大号美人把小号美人凌夕搂进了怀里,心里马上又羡慕又嫉妒。可在下一刻他的心理又平衡了,因为大号美人被凌夕给推开了,跟凌夕躲开自己的触碰是一样道理的。

"夕儿,你是在怨我吗?"流云看着他,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哀伤,可惜凌夕看不到。他推开他,只是不习惯别人的触碰,虽然这个人身上的味道有种熟悉的感觉。

怨?为什么他要怨?

"小夕,主子他只是......"见凌夕一直没有说话,秦宣忍不住开口。

"你是秦宣!"凌夕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声音,他认识,就是秦宣的,难怪刚才觉得还有一股熟悉的气味。

"小夕?"秦宣有些奇怪他的态度以及眼神。

"那......"凌夕慢慢的站了起来,一脸迷茫的对着流云的方向问道,"你,是谁?"

第五章

凌夕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小夕,你不要再闹小孩子脾气了好不好?"秦宣出声质问,他见凌夕的最后一面,就是凌夕对他说那些伤人的话的时候。

"小孩子脾气?"凌夕微黛眉头,若他会闹小孩子脾气,他在洪盟那会儿,能活那么久吗?

秦宣还想说什么,流云却拉住了凌夕的手道:"夕儿,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那只手很温暖,凌夕有种不想他松开的想法,"对不起,真的不记得。"为什么要道歉,他不知道,只是那三个字未经思考就说出了口。

"那么,夕儿记得冷裴狐吗?"

凌夕感到那人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些,好像有些紧张,他眨眼想了想,"记得,那个空门的门主。"

"对,你记得他,记得秦宣,记得颜誉,记得很多很多的人,就是独独记不住我了......对吗?"

凌夕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点头。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容尘蓝在一边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来,此刻也乖乖的闭嘴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两个有几分相像的,让自己心痒痒的美人。

扑哧一声,有人笑了。竟然是流云。

秦宣和容尘蓝都一脸疑惑的看向了他,凌夕都把他忘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夕儿,夕儿......你忘的是我......你忘掉的人是我,是我。"流云在笑着,可是眼里有着泪水在泛动,他伸手轻轻的抚着凌夕的脸庞,细细的勾勒着他的轮廓,"夕儿,我真的......真的很高兴呢。你忘了我,没关系的,夕儿,可以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的。"

"重新开始?"凌夕握住了流云抚着他脸庞的手,"什么,重新开始?你是谁?是谁?"

流云看着他,心情当真是复杂万分,他的夕儿不认识他了,在问他是谁。问一声,心就痛一分,可是,他也在高兴,真的很高兴。服了黄泉,夕儿忘的人不是冷裴狐而是自己。夕儿,夕儿爱的人是自己呢。

流云把他搂入了怀中,用下巴轻轻的抵在他的耳侧嘶磨着,"夕儿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夕儿只需要知道,夕儿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就好了。"

凌夕在他怀里歪头想了想,"很重要的人吗?那么你对我来说呢?一样重要吗?"应该是,自己对他的拥抱并不觉得讨厌与恐惧。

"我嘛,夕儿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在你心中的份量,可是夕儿,你把我忘了呢。"

"那为什么,我会忘了你?"凌夕想他的症状并不能算是什么失记症,直觉是人为所至。而秦宣此刻本想拉着那个碍眼的人出去,留给流云和凌夕两个人的空间,可在听到这句话时,他顿下了动作。

"因为,你服用了黄泉。"

"黄泉?"

"夕儿,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会爱上冷裴狐,可是,尽管我心中想着那是假的,在你对我说你爱的是他时,我很嫉妒,嫉妒到发疯。然后愚蠢到逼你吃了黄泉,可是,可是不如此,我怎么会知道,夕儿,你爱的人,是我,是我呢......"

"我......爱的人?"凌夕心中一震,然后笑了,轻轻的推开了流云,"爱情,是我能拥有的吗?我,我不信,有人会爱我。而我,也不懂得如何爱人。"是的,他只懂得如何杀人。爱人嘛,他是真的不信自己会去爱人。如果这个人说他是自己的亲人也许他还容易接受一点。

"我来这里,只是想找秦宣,了解一些事情,至于你的事情,能否给我些时间,我想我需要时间去接受以及整理。"凌夕往后退了退,手想放回身侧,却打翻了桌上的茶杯。他反­射­­性­的摸索着想去将茶杯扶正。

"夕儿,你的眼睛......"流云在这会确定了刚才一直怀疑的事情,凌夕的眼睛没有焦距。

"眼睛?看不见而已。"凌夕无所谓的笑笑,"容公子,我想与秦宣单独聊聊,你能与这位......嗯,我以前重要的人出去会吗?"

"好好,没问题,大......咳,夕儿都说这么明白了,我们先出去一会吧。"差点把大号美人叫出口。

流云看一眼容尘蓝,又看一眼凌夕,"好。"说着率先走了出去,他并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也不是会自怨自艾的人,夕儿对他的态度,他早有准备。

走出雅阁,流云顺手带上了门,看着容尘蓝直白的表情,他展颜一笑,"不如,我们到那边坐坐?"

容尘蓝连忙点头,一般来说,他是不会拒绝美人的邀请,更何况是这样的绝代佳人?

流云走在前头,带着容尘蓝走向与雅阁相对面的兰阁。

小号美人他是不会放弃的,这个大号美人应该是小号美人的兄长什么的,如果可以左拥右抱,那他的艳福可真是......哈哈,其实三个都去追过来也不错啦,那个叫秦宣的其实也算是上品。人说物以类聚,那么凌夕家族里的人或者朋友应该都是美人吧,就像秦宣。

流云坐下,等着侍者奉上了餐点,拿起酒壶为容尘蓝斟上了满满一杯,再为自己倒上一杯,再慢慢的拿起了酒杯浅酌一口。

容尘蓝在一边看得差点口水直流,美人就是美人,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诱惑人。

"夕儿,最近都是跟你在一起吗?"

"是啊。"

"那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见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

"是吗。"

"嗯,真是可惜了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呢。"

"他很美是吗?"

"是、是。"

"你喜欢他?"

"那当然啦,我也喜欢你!"

"哦,这样啊。"流云眉头一挑,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当真是风情万种,容尘蓝只觉那里立即不听话的立了起来。这个大号美人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烬扬......"

"他在哪?小夕你知道?快告诉我他在哪?"凌夕一提这两个字,秦宣就有些失控。

"他要我跟你说,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秦宣......"凌夕想,这对秦宣来说是不公平的,如果爱得深,应该是为日思夜想,如果爱得深,秦宣一定会等着烬扬回来,可是那个刘烬扬,还回得来吗?

"小夕,告诉我他在哪里。"他有些激动的抓住了凌夕的手臂。

"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

"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秦宣,放弃跟忘记,有的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凌夕从容的将秦宣握着他手臂的手挪开。

"小夕,忘记?就像你忘记主子一样吗?你知道吗小夕,呵,也许你根本不会知道,但是我知道,主子虽然没有说,可是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被自己最爱的人遗忘,是很可悲可怜的一件事情。小夕你真的变了许多,你的冷静及冷漠真的很伤人。"

"哦?是吗?"凌夕觉得有些好笑,他想也许他知道秦宣想要的是自己什么样的反应,可他没必要去做,那不是他。

说到底,他也只是知道自己认识秦宣,跟他一起过了一段生活,可是后来的事情还是一片空白。说起来就是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然后跳出一大堆不认识的人跟他说,我是谁谁,是你的谁,你跟我的关系应该怎样怎样,而自己就应该怎样的去跟那个人接近和相处,这样真的很可笑和恐怖。

"我做事有我的原则,如果因此而令你不开心,那么请见谅。"杀人与被杀,他当然是选择前者,那么,伤人与被伤,自然也是选择前者。

"你很自私,也许你根本就没有忘了主子,你只是在假装。"

凌夕无奈的笑,这秦宣八成是跟自己有些仇怨吧,他的脾气向来算是好的,可是秦宣这样子的怀疑他,他也有些想揍人的冲动。"算了,我没话问你了,你走吧。"

秦宣见凌夕摸索着坐下,心下懊恼。他都不知道小夕不见了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自己就在这里责怪他,而且一如流云所说,小夕服了黄泉。黄泉,他听说过的,烬扬曾经跟他提起过。

"小夕,我......"

凌夕偏头等着他的下文,见他许久再没说出一个字来,他微微一笑,"没话说就不必说了,你我都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界战,界战......凌夕有些习惯­性­的摸上自己的手指,现在那里空无一物,没有他用来杀人的戒指。

碰到这两个人,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的眼睛好像真的见过光明。而如果,真如他们所说的一样,吃了黄泉,就会忘了最爱的人,那么这个被秦宣称之为主子的人就是在他脑海中残留着的影子的主人吗?

秦宣见凌夕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绪,就悄然的退出了雅阁,去找流云。开了兰阁的门时,就看到流云正优雅的在品着茶,而容尘蓝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猪头,此刻离流云远远的,正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第六章

"主子。"

见秦宣一个人过来,流云放下了茶杯,"夕儿呢?"

"还在雅阁。"

"你怎么能留他一个人?"流云眉头一皱,起身就往雅阁走去。

秦宣看一眼容尘蓝,只见他两只眼睛都乌青黑紫,两边的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加上似乎是因为委屈而微微扁着的嘴,真有几分滑稽之相。

"活该。"秦宣早就想打他了,这人用那么­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流云跟小夕,真的很欠揍!

见秦宣跟在流云身后离去。容尘蓝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他决定只喜欢凌夕小美人!因为凌夕小美人不会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好吧他承认是自己说的话有些问题,不该说也喜欢大美人,可是,自己喜欢他们有什么错吗?

可怜的头撞了个大包,就因为有想过凌夕小美人脱了衣服后的样子;可怜的眼睛,就因为看凌夕小美人的时间多了点;可怜的嘴巴,就因为说过喜欢凌夕;可怜的手,差点断了,就因为摸过凌夕;可怜的命根子......没事,因为他保卫得及时,但是受了不少惊吓。可怜的他......为什么大美人的武功那么高强?

走到雅阁前,刚想走进去,却被秦宣拦在了外面。

"你让我进去。"

秦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很轻微的耸耸肩,一只手仍旧搭放在门框上拦着容尘蓝。

"美人,难道你是想跟我独处?"容尘蓝潇洒的摇着扇子。

"夕儿还是不懂得束冠梳头呢。"流云抚过凌夕的鬓角,他半披散着的头发有些微乱。 "让我,抱抱你。好吗?"

凌夕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凌夕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他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自己比他要矮,刚好可以将头很舒服的放在他的肩处。

嘭,嘭,嘭,嘭......一下一下的,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这个人,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与脑中的话语以及身影渐渐的融合到了一起。

"夕,我带你一起飞吧。"

"好啊!"

"夕,要注意身体啊,不要累着了,界战的事情还有大家啊。"

"有你在啊,我不怕累着。"

"夕,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

"夕,我爱你。"

"嗯,爱我,我知道了。"等过了生日,等我过了生日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其实,我也爱你。不过,想给你一个惊喜呢。啊啊,是把我自己给你哦。

那就是温暖,他一直渴望的温暖与安心,还有全身心的托付吗?好喜欢这种感觉。凌夕慢慢的伸开了手,怀上了流云的腰侧。他闭上了眼睛,认真的体会着这种感觉。

"夕儿,我们回家吧。"

"回......家?"

"嗯。"

家吗?家呢。那是他曾经好希望有的东西。"好。请,带我回家。"

他会答应,一半是因为也许自己曾经真的跟他相爱过,尽管都是男的,但他不在意。一半是因为他如今在这个时代,无处可去,虽然他的行动并不会因为眼睛受多大的影响,但毕竟还是看不见的,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不管这些人可不可信,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些许温热的液体滴溅在了他的下巴处,凌夕愣了愣,伸手摸上了流云的脸庞,湿湿的。"你,为什么要流泪呢?"

"夕儿记得吗?算上这一次,是第三次。"

"什么。"

"第一次的时候,夕儿想要翘家,我跟你说,我们回家吧。夕儿那个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了一会,就把你的手放在了我的手掌中。夕儿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在想,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第二次的时候,夕儿在空门,我也跟你说,夕儿,我们回家吧。你告诉我,你不要跟我回家,空门才是你的家......那一次,我没能把你带回我们的家,是我的错,没能好好保护好夕儿,让夕儿受了那么多的苦。"

流云握住了凌夕的手,把那只微凉的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第三次,就是这一次,夕儿,你跟我说,请带我回家。夕儿,我只是开心,高兴,高兴你会这么说。所以,还是那句话,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这一次,这一次......"

"这一次,怎么样?"

"没什么。这一次,我会牵牢夕儿的手。"这一次,他希望是最后一次,他想要夕儿的一个承诺。可是,夕儿都忘了,已经把他遗忘了。所以该下承诺的人是他,他会看好夕儿,不再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流云牵着凌夕的手走出了雅阁,凌夕脑中有一个呼吁而出的名字,可在最后关头还是卡在了那里,让他叫不出这个名字。

有人也这样牵过他的手,带着他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尽管他并不需要别人牵着他的手,尽管他从不把自己的手轻易的交给别人。可是那个人,让他打破了这一切的惯例。那个人就是说爱自己的人,那个人就是自己也想对他说爱他的人,那个人,就是现在牵着自己的这个人吗?

一见流云与凌夕出来,正在动手打架的秦宣与容尘蓝连忙住手,这之前,容尘蓝吃定秦宣在他主子面前不敢如何,趁机摸了一把他的脸。

秦宣咬牙切齿,眼中冒火的盯着容尘蓝,却见那人一脸得意相,加上他脸上原本有的伤,说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正当他手指关节弄得咯咯响,忍无可忍想冲上前去揍人时,流云对他说道,"秦宣,我们回庄。"

秦宣只得狠狠的白了容尘蓝一眼,跟在凌夕身侧,像流云一样小心的帮他看着脚下的路。

容尘蓝见他们三人下楼离去,立马在心里盘算一翻,然后厚颜无耻的跟了上去。当然在秦宣眼中他就是一个无懒,所有的行为都只能冠上无耻两个字。

秦宣上了自己的马,居高临下的蔑视着容尘蓝。"多谢你送小夕过来,那么我们告辞了。"

"夕......"容尘蓝想叫凌夕,可那个儿字被流云一个眼神逼得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再看一眼坐在流云前面的凌夕,一脸的倦容,眼睛已经微闭着,似乎是很安心的靠在流云的怀中,他想凌夕与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再加上那日因为自己而受的伤,也就不好意思再去吵他。

看看,看看吧,他多体贴!容尘蓝坦然的回瞪向秦宣,想甩了他,没门!

因为是闹市,流云和秦宣只能是让马慢慢的走着。秦宣似乎知道容尘蓝还跟着他们,偶尔会回头愤怒的瞪他一眼。容尘蓝则会笑嘻嘻的回敬他一眼。

再次回头的时候,秦宣看不到容尘蓝了。咦?人不见了,死心了吗?

一上了官道,两匹马就跑了起来,只是因为凌夕睡着了,流云想让他睡得安稳些,所以比平时要缓慢许多。

没过多久,就听到他们身后有着急促的马蹄声追了上来。

"嗨嗨......秦美人,我来啦!"

秦宣差点从马上摔下去。那小子,竟然,是去找马去了!

没一会,容尘蓝就到了秦宣的并排处,"嗨,好久不见呐!"

"好久不见?"秦宣白他一眼,才那么一会时间好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一会不见如隔三季。不是好久不见吗?"

秦宣打量了一下容尘蓝骑的马,微眯起了眼睛,"这是官家驿站中的上等驲,你从哪来的?"

"唉呀,秦美人好见识啊!"

"说!"

"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先亲我一下。"容尘蓝微扬起他自己肿着的脸。

秦宣对着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然后提起脚狠狠的踹在了容尘蓝骑着的马的腹处,马儿一声嘶鸣失控的奔跑起来。

"啊......你想害死人吗?哇呀呀......啊啊......"容尘蓝自认骑术不是盖的,可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偶尔装一下傻笨也是值得的。

约莫行了半日路程,流云稍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与秦宣大眼瞪小眼的容尘蓝,给了秦宣一个眼神指示,秦宣明了的点头,一拉缰绳,驽马拦在了容尘蓝面前。

"秦美人,怎么了?再不跟上,你家主子可就走远了。"

"你不明白我和我家主子都很讨厌你吗?"

"明白。"

"那为什么还跟着我们!"

"因为我喜欢你们啊!"

"白痴。警告你,再跟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啊,有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吗?怎么说我也送了夕儿到峻城见你们好不好?"

"对此我已经向你道过谢了。"

"原来你们这么小气啊,都不会请我去你们家里坐坐,喝杯茶什么的。夕儿很有礼貌的啊,怎么你们同一家子的人就差这么多呢?"

"我,早就想扁你了!"秦宣话音刚落,足下一蹬离了马背,在空中一个翻旋踢向了容尘蓝。

容尘蓝腰下一弯躲过这一脚。"我们的武功差不多,打起来还说不定是谁吃亏呢!"

"哼,那试试啊!"

"那么,我愿意奉陪美人到底。"容尘蓝露出个优雅的笑容,如果他的脸没肿没有青紫的话,是相当吸引人的。

第七章

峻城离离恨庄不过数日行程,当初凌夕与秦宣一起时不过是衷于游玩,所以花了个把月的时间才到离恨庄所在地。

流云带着凌夕回庄的这些天,凌夕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睡觉这件事情上。流云是个少话的人,凌夕也是。

不管有没有说话,对流云来说,凌夕能在他的身边已经很好了。

行至山脚,流云停下了马,山脚处已经有人在接他们了。

"夕儿,快到家了。"流云柔声的对着在他胸前安逸靠着的凌夕说。

"是吗?"凌夕坐直了身子,摇摇有些酸痛的脖子。

"上次呢,夕儿就是在这里跟我回家的。"流云笑着将凌夕扶下了马,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了下人,然后一把抱起了凌夕。

没有准备的凌夕失声叫了出来,双手摸索了一番,然后紧紧的搂住了流云的脖子。"你......"

"吓到你了吗?忘了先跟你说一声。"流云脸上带着笑意。凌夕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慌以及搂住自己后就安心下来的表情让他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没事。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抱着他,这种公主抱,抱女生的好不好?

"剩下的路不方便骑马,我抱你。"

"放我下去吧,我自己可以走。"

"夕儿,那是山道,很难行走的,别逞强,让我抱你走。"

凌夕见他如此说,知道他是不会让他自己走,便也不再说什么,他懒得去与人争辩。

"你累吗?"凌夕感觉自己被他抱了很久很久,忍不住出口问道。

"不累,你很轻。"流云微抬起头,就看到山间隐约的屋檐,快到了呢,其实他真想这段路再长些,让他可以抱着夕儿这样一直的走下去。

"主子回来了!少主子也回来了!"一到庄前,门口的守卫就惊喜的喊叫起来。

流云依旧抱着他,凌夕被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一声声少主子喊得茫茫然的,不明所以。

"夕儿,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回来呢。"

凌夕微偏着头,听着周围的声音,闻着这里的气味。他难道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吗?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夕儿想不起来吗?没关系,关于我的一切,与我有关的一切,请夕儿让它重新入驻到你的心里面。"流云将凌夕放了下去,牵住他的手,带着他一步步的往里走去。

"我一直在努力的成为一个平易近人的主子,我也一直在努力着让离恨庄变得有生气。想让它变成夕儿所希望的样子。"

"喜欢吗?下人们都不再沉默了,见到你我都会笑着打招呼。"

"夕儿,这是我们的家。不记得,没关系,一点一点,让我来重新刻在你的脑子里。这里是前厅。"

"这里是前院的花园。"

"这里是夕儿喜欢的小池,你以前总会在这里捉鱼。"

"记得这里吗,是你原来居住的地方,叫落雪居。夕儿喜欢在桃林里,看着盛开的桃花,听着我弹奏曲子。你还让我教你煮酒泡茶,你说,那对一个人的来说,做这些事情是很享受的。"

"夕儿,你很喜欢桃花,你说,它让你想到了另一种花类,叫樱花。我当时很好奇樱花是什么样子的,夕儿你调皮的笑着说,樱花,在这里也许有另一个名称,也许,它在这里的某个角落未被人发现,也许呢,它只是在你的心里,一种被幻想出来的东西。"

一直静静聆听着的凌夕轻语呢喃,"樱花......"樱花。

"夕,樱花真的很漂亮呢。"

"什么样子的啊?"

"你摸摸就知道了。"

他将樱花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他把樱花握在手心,软软凉凉的,气味很清新。"像桃花呢。"

"哪里像了?不像!"

"那像梅花。"

"......"

"粉­色­,很漂亮吗?"

"嗯。"

"以后陪我住在日本好不好?"

"好啊。"他摸着他的头,眼里满是宠溺。

他还是无法想像樱花的样子,只知道有点像桃花有点类似于梅花,只知道是浅­色­系的,白白粉粉的,看起来很纯洁的一种小花。然后,那个人,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

"夕儿,怎么了?"凌夕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这让他有一些吃惊。

"你......我,我......"凌夕的双手紧握着流云原本牵着他的手,脸上的表情是略带欣喜的。"我知道,是你,是你陪着我,一直的,对吗?"

"夕儿?"他是想起些什么了吗?

"是你......对,就是因为你,所以我才想彻底的离开洪盟,然后,然后就我们两个一起,过我们的日子!是你给了我爱,给了我希望......再后来,再后来......我们,我们应该在一起,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

"夕儿。你......在说什么?"什么洪盟,他一点也不知道。可是流云还来不及多想,凌夕刚才欣喜的表情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慌乱。

"不......不是那样......为什么?不是那样的!"凌夕捧抱着他自己的头,步伐不稳的晃动着,眼里毫无预兆的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来。

"夕儿!"流云担忧的看着他,伸手想要扶住他以免他摔倒,可他一碰到凌夕,他就受惊般的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夕儿,夕儿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m

凌夕仿若没有听到他的话,深陷在他脑子里逐渐浮出的种种画面。

那不是他......那个男孩不是他!他怎么可能见到这些画面,这么肮脏龌龊的画面!他是瞎子不是吗?他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不要!不要去污辱那个人!不要去碰他!有他一个已经够了......那是、那是他爱的人,不许去碰他!

你好笨你好笨!为什么要为了我去找他们?笨蛋!为什么要让自己弄得跟我一样的肮脏?笨死了笨死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傻?凌夕在心里疯狂的呐喊着,却没能清楚的说出一个字来,他早已是泣不成声。

"夕儿!"流云把他紧紧的禁锢在怀中,制住他乱踢乱打的手脚,"夕儿,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

是安然?是安然吗?他想到了,原来,他的名字叫做安然......

"你说得对,其实我很孤独。安然,你会陪着我吗?"

"我会,会一直陪着你。"

"你说的,不许食言。"

"当然啦!"

是,是的,是啊!答应过他的......

"安然呢?"

"安然他......他死了。"

"前几天有个人来找我,不知道凌总你认不认识?"

"你知道吗?我带他去了房间,你应该记得的,就是你待过的那间。我给他看了一段录像,你不知道他当时那个表情,啧啧,一般人看了绝对会被吓到,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

"我知道他很爱那个凌夕,我就想,情人们之间的爱情是很坚贞的,荣辱与共嘛,所以,我就觉得,凌夕受过什么样的痛苦,这个青年人应该也要尝尝吧,那样,才配得上爱这个字。"

"啊,我想到了,那个青年的名字好像叫安然呢。"

脑子里一道亮光闪过,然后像被炸开了般,与安然有关的一切全都涌了上来。

凌夕在流云怀里安静了下来,可眼里的泪水还是一个劲的往外流。

"夕儿......"流云看到凌夕笑了,很淡很淡的一个笑容。

安然,死了。

他想,他也许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想再活下去,乖乖的等着洪盟的人来把他自己杀死了。

凌夕软软的瘫在了流云的怀中,闭上眼睛不再挣扎,不再出声。

"夕儿!"见凌夕晕了过去,流云抱起他一个轻跃就进了落雪居。

"主子。"落雪居内的人一见流云进去,连忙放下手中的事物起来迎接。此人身着青­色­长衫,样貌普通,只是配上那一双清亮明艳的眼睛就比平凡人多上几分清丽诱人之­色­。

"弥月。"流云只轻轻的叫了那人一声,直抱着凌夕放在了床上,被唤弥月的人快步跟了上去,未等流云吩咐就主动为凌夕把脉。

"主子放心,不是因为一世情。"弥月略微的把了一下凌夕的脉像,便说了让流云暂放下心来的话。

"你先下去吧。"

"属下无能,请主子惩治!"弥月说着单膝朝流云跪了下去。

"弥月,你不必如此,起来吧。一世情,是你师兄­精­心研制,你无法配出解药并不能怪你。"流云握着凌夕冰冰凉凉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轻摩着。

"离一月之期还有九日,属下,定当竭力!"

"我只希望,这几日,夕儿能过得安稳。只是这样就好。"

弥月抬头,看一眼眼角还挂着泪水的凌夕,又看一眼满眼深情的看着凌夕的流云,心下为自己无法配出一世情解药的事情更恨三分。弥月咬咬牙,站起身退出了房门。

落雪居的一楼如今已经不再是空厅了,里面四处是药材,药庐。

弥月进了房中,深吸口气拿起几样药材就研磨起来。

但只过了一会,便似心绪烦燥的将手中的东西都扔到了一边。师兄,我总是比不过你。你说得没错,我的速度太慢,等我把解药研制出来,中毒的人已经死尽了。

师兄呐,如果当初入空门的是我而不是你,那么是否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师傅当初毕竟还是偏心着冷裴狐,把你留给了他。

师兄,如今你留下了一世情这个难题给我,我若不能及时救了少主子,到时,也只能以死谢罪了。弥月想着,嘴角竟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来陪你,你不会开心吧?你总是嫌我烦。可是,我不能把你的死迅告诉秦宣,我知道你心疼他。

姑且不论之前,单从流夕在空门失踪起算,那么再过九天,流夕没服一世情一个月的期限就已经到了。

真的还有九天的时间吗?

第八章

"秦美人......秦美人等等我诶......"容尘蓝气喘吁吁的喊着秦宣。好累好累,累死他了!

秦宣回过头去看他,皱起了眉头,"已经快到了,如果你现在后悔,马上走,我还能保你一命。"离恨庄,不是闲杂人等说去就去的。

听秦宣这么一说,容尘蓝眼里马上泛起星光点点。"我就知道秦美人你心疼我......不过,为了秦美人,我不怕!"

"为了我吗?你是为了去看美人的吧?真当是­色­胆包天,连命都不要了。"秦宣横他一眼。

容尘蓝听了委屈的扁扁嘴巴,他脸上的伤此时已经完全好了,看不出一点痕迹,那眼里的泪光加上那表情,一般人看了肯定都会有些愧疚自己让他受了委屈。"秦美人,人家真的是为了你的嘛,你还要怀疑人家......难道你想不负责任?"

秦宣的一张俊脸马上布满了黑线,冲上去就揪住了容尘蓝的衣领,"负,责,任?"

"嗯。"继续扁嘴,点头。

秦宣抡起了拳头就往容尘蓝脸上挥去,可最后还是没有打下去。悻悻的放开他,秦宣转身往山上走去,不再搭理他。

"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打我。"容尘蓝撇撇嘴,继续屁癫屁癫的跟在他的身后。

"秦公子。"入了山庄,魏格就将秦宣迎了过去。

"主子呢?"

"在落雪居呢。"

秦宣听了便往那边走去,容尘蓝继续像个粘虫一样的跟随在他后面。他发现自从他进了这个山庄,所有人就当他是个透明人,无视他的存在。

"哇哦......好清澈的池水啊!"

白眼。

"哇哦......好旖旎的花园啊!"

握拳。

"哇哦......好芬芳的泥土啊!"

松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无视无闻,心自静。

"哇哦......好漂亮的桃花林啊!哇哇,秦美人,这桃花是什么品种的?为什么这个季节还在开放中?"

秦宣没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容尘蓝赶紧跟上。他不傻,其实他与一般人相比还是有点大聪明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桃林有些蹊跷,为了省事,还是乖乖的跟在秦宣身后为好,他看得出这个秦美人这会儿不怀好意,似乎是想把他甩了,丢在这个什么阵法里面。

果然他的猜想是正确的,秦美人带着他在里面兜了好几圈还没有走出那桃林。

"秦美人......很累耶,你就不能让我早点休息吗?

"你可以就地坐下休息。"

继续跟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就怕一个眨眼秦宣就不见了。"可是,那个地很硬......人家,那里还会痛耶......"

秦宣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你是女人吗?"

"不是。"

"说人家很恶心。"

"那以后不说了。"他不觉得呢,说人家比较弱势,比较容易得到别人的怜惜之心。不过既然秦美人不喜欢那就不说了。

想起那天两人在动手,结果分不出胜负,最后打着打着就打到附近的城里去喝酒了。

其实男人之间的友谊来得很快也很奇怪,秦宣那个时候起对他就和颜悦­色­了许多。秦美人似乎对那一带很熟悉,带着他玩遍了所有好玩的地方。当然包括勾栏院。

然后他记得秦美人那天晚上带他去爬屋顶,秦美人说他以前跟夕儿经常­干­这种事情。说着说着秦美人竟然就哭了......秦宣眼中含泪,映得那双桃花眼十二分的勾人心魂,他于是兽­性­大发的想把秦美人压在身下,可是最后秦美人竟然倒过来把他压在了下面占有了他。

次日,秦美人很痞的对他说,"容美人,现在满足了?该回你自己的家了吧?"

他当时就傻愣在那里了。是的,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他上别人,家里强势的男宠也有,可是却都没敢像秦宣一样的对他。好,我已经把你吃­干­抹净了,你可以走人了。这种话也从来都只有他对别人说

秦美人,你很帅,真的,我要定你了!

不过据他观察,秦美人是有心上人的,那天他会哭九成就是因为他爱的人。但是没关系,他还是有胜算滴,因为秦美人爱的人肯定是不能跟秦美人在一起了所以秦美人才会那么伤心欲绝。

总之,他是一定会加油的,秦美人,他誓在必得!

嗯!加油!

嘭。

"哇!好痛。"容尘蓝摸摸被撞疼的鼻子,哀怨的看向突然停下来的秦宣。

自己的思绪断后,他就听到了欢笑声。微移脚步,视线落在了秦宣身前。

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大小美人。

大美人的脸上绑了一块布条蒙住了眼睛,小美人睁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在大美人外围蹑手蹑脚的轻移着。

然后大美人突然身形一闪就往小美人那里去,不过小美人也反应灵敏很快就躲开,可是大美人的速度要比他快一点,所以只在下一刻他就被大美人抓个正着。

大美人边扯下布条边把小美人狠狠的搂入了怀中,再似乎是因为惯力而带着小美人转着圈圈。

凌夕小美人在笑,虽然他之前就经常笑,可都是微笑,只是脸上的那么一个表情,现在是笑出了声来。那笑声一如清澈澄碧的小溪中,微凉清爽的泉水在细细的流动着,很清冽柔软,加上只属于少年拥有的特别嗓音,听着让人心头犹如有一根羽毛在挠动,痒痒的,很舒服。

"你有偷看。"凌夕小美人......小美人这是用撒娇的语调在说话?!

"没有。"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夕儿了?"大美人说着用他诱人的­唇­宠溺的在凌夕脸侧轻点几下。

公、公然调情?好吧,这事情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凌夕小美人竟然就红了脸,一副娇羞可爱的样子!完了完了,他只这样看着竟然就有了反应......

"那边,有人......"凌夕轻轻的推攘着流云。

容尘蓝看到流云看向了他跟秦宣这里,他眼中有着毫不掩藏的不乐之意。容尘蓝有些尴尬,他真的不是故意来打扰大美人的好事,啊,对了,他是跟着秦美人才会到这里来的。容尘蓝机灵的往秦宣身后躲去。

"夕儿,没关系的,是秦宣。"

"呃,我只是......只是来看小夕,他没事就好。我先走了。"秦宣看到了站在落雪居门口的弥月,弥月看到他偏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秦宣。"

凌夕叫住了转身要走了秦宣,"嗯,小夕?我在。"

"老地方。"

"啊?"

凌夕对着他的方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晚饭后,别忘了哦。"

秦宣有些呆愣的点头,"啊,哦,哦,好。"

"那爹爹,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凌夕拉了拉流云的衣角。

流云笑了笑,亲亲凌夕的额角,扶着他上了楼梯往房间走去。

"真幸福......"容尘蓝在秦宣身后有些羡慕的轻道。

幸福吗?秦宣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不见后,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秦美人,你怎么了?"容尘蓝察觉到了他身上外露的伤悲,难道又想到他爱的人了?

"四天不到。"秦宣又看向了弥月。

"什么四天?"容尘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线很快的就上上下下的把弥月打量了个遍,嗯,可以用清秀来形容。

"秦公子。"弥月微作揖算是行礼。

"一......小夕的眼睛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原本想问关于一世情的事,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那个勇气。

"少主子的眼睛没什么大碍,不过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的心结若解,眼睛自然就会恢复光明。"据凌夕的说法,他在彻底失去记忆之前应该是和别人打斗过,所以他想也许是凌夕那时不小心伤了头部以至留有淤血压住了经脉,可他诊断过,哪都没有问题,那么,也许就是他自己不想拥有光明。

"心结?"容尘蓝放大的音量再次成功的获得了秦美人的一个怒视。

"弥月,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弥月看一眼容尘蓝,有些淡漠的对秦宣点头。

他们三个人一出了落雪居,秦宣就叫了个下人带容尘蓝去客房休息。

"小夕他,记起主子了?"

"不知道。"

"不知道?"

"这事要从五日前少主子晕倒后说起。"

那日凌夕晕过去后,流云就一直守在他身边,直至他醒来。

"夕儿,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夕睁着雾气迷茫的眼睛,没说一句话。

"夕儿,你怎么了?"

"夕儿,你说句话好不好?"

凌夕终于动了一下,却是推开了流云握着他的手,"别碰我。"

"夕儿......"流云呆愣了一下,就将凌夕抱入了怀中。

"别碰我。"他没有挣扎,只是有些淡漠的语气。

"不!什么叫别碰你?夕儿,你若是想到了些什么,若是觉得我讨厌,可恨......都,都没关系。但我,我不会放开你。"

凌夕怔了怔,没有焦距的眼里再次流出了泪水。"别碰我......我,我脏。"凌夕感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是吧,他肮脏,所以,会嫌弃会把他抛开。

"夕儿不脏,一点也不脏。"流云紧紧的抱着他,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安慰?怜悯?"

"不是!夕儿,我不管你怎么样,你都是我最爱的人,不管你如何,我对你都不会变的!请夕儿你相信我!"

"我曾经......"

"夕儿,没有曾经。你要去看的是现在。如果你非要说,那么,夕儿,我不在意你的曾经,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事,我,都不会觉得夕儿不好。"

"你都知道?"

流云轻轻嗯了一声,夕儿以前跟他在一起时,经常会发恶梦,只要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会猜得到他经历过什么。他只恨他无法找到那些人为夕儿报仇,将那些人跺成碎片。他只能猜测这些事情是发生在夕儿初次离开空门后及至碰到秦宣前的那一段时间内发生,因不想去逼问夕儿,所以这事根本无从查起。

"都说我以前那么爱你,我想也是,肯定什么都告诉你了。"

流云听了眼神有些闪烁,夕儿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他。

"诶。"刚想到安然的时候,内心波涛汹涌,可是醒来后静下心再回想,那感觉已经淡掉了。而流云刚才的话让他有些感动。

"嗯?"

"我以前叫你什么?"

"爹爹。"

"爹爹?"

"对,你是我的孩子。"

"孩子......"凌夕喃喃的念着,

"夕儿,你是我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也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所以夕儿相信我,我无论如何,都会爱着你,守着你。"

"我是你的孩子。我叫流夕。"凌夕突然破涕为笑。"也是,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夕儿,夕儿......"流云听了这话,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亲上了凌夕的­唇­瓣。

"然后呢然后呢?为什么不说下去了?"Gao潮耶,为什么要打住啊?趴在窗户上的容尘蓝一脸不满的看着弥月。哇呀,大美人跟小美人XXOO诶!真是叫人‘兴'奋呐!

秦宣和弥月看着窗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家伙,脸都黑了。

"啊,那啥,我纯路过。"说着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走开。

直到容尘蓝走得很远很远,看不到了影子,秦宣才收回凶狠的目光。

"少主子说,希望主子给他一点时间适应。他还不习惯这么亲蜜。不过现在看起来少主子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主子了。不过......"

"不过什么?"

"少主子的心绪转变得太快,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一世情。"

秦宣无奈的笑了下,还是得提到这事情呐。"你真没办法吗?"

弥月没有回答,"我得走了,那边还有药在练制。"

秦宣叹了口气,小夕,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去和凌夕约好的老地方时,凌夕已经在了。

"秦宣,你来啦?"

"你一个人?"

"是爹爹带我上来的,他见你过来了,刚走。"

秦宣走了过去,坐到了凌夕的身边。"小夕,你......都记起来了?"

"没有。与爹爹有关的事情都记不得。"在离恨庄住了这么些天,想起的基本上都是与秦宣之间的事情,所以也才会知道这个老地方。

"那你?"

"我只是不想失去。"在流云说他是他的孩子时,他才幡然醒悟,以前是他执着了,他现在已经转世,过去的事情早就已经离他远远的了。为何要让自己一直深陷在过去的­阴­影里?而且这个身体跟那个身体是不同的。

流云很爱他,他也应该很爱流云。能想起安然,是因为安然不再是他最爱的人。他要懂得去珍惜去保护,像安然那样的遗憾不被允许再出现。

好几天的相处下来,流云给他的感觉与别人是不同的,所以他确定流云对他来说真是特别的。

最重要的,流云是他的爹爹他的亲人。那种亲情是他一直都渴望的。所以,尽管不记得自己对流云的爱,他依然想跟流云亲近。

仔细想起来,放开这种话,以前自己好像有说过,可是以前那好像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用的,现在,是真的看开了。

"小夕......"不想失去,小夕,你一定,不会失去你想要的东西的!

第九章

"秦宣,谢谢你。"

"为什么?"

"没记错的话,是你救了我,我才能活到今天。也才能跟我爹爹重遇。"凌夕从来没有过美好的童年,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他想做一次孩子,会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孩子。

"那个,只是碰巧遇到而已。"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啊。"

秦宣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笑过之后才想起自己没有这个必要,小夕根本看不到。"小夕,你还是......告诉我烬扬在哪里吧。"

凌夕在听到烬扬这个名字时有一瞬间的迷茫,"我答应过他,不能告诉你的。"

秦宣盯着凌夕,将他的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烬扬......我不是傻瓜。

"那算了,我也不想为难小夕。烬扬总是会逗我玩,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会躲多长的时间。小夕,我吹曲子给你听吧。"秦宣边说着边就解下了解间的紫玉萧。

凌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悦耳的萧声就已经响起。j

这根萧是烬扬‘送'给他的,他本来的武器并不是萧。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的相遇,那时都还是孩子。可是八岁的秦宣已经是一个花花小公子,到处调戏良家少女。

秦宣是在城里的药铺看到烬扬的,药铺是秦家的。他觉得烬扬是他看到过的最有气质的孩子了,于是他当着众人的面冲上去就在烬扬脸上狠狠亲了一下,趾高气扬的说,"长大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要娶你!"

结果就是他被烬扬下了药,浑身­骚­痒,要不是解毒解得及时,皮都要被他自己抓破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秦宣已经十一岁了。他们的师傅分别的带领着他们。

秦宣这时已经十分清楚烬扬是个男的了,烬扬看到他那双桃花眼就知道这小子死­性­没改。师傅在的时候两人都相处得不错,想互恭敬有礼,师傅不在的时候大打出手。

烬扬的武功不如秦宣,可是烬扬用毒。记不住教训的秦宣总是三天两头的着道。

相处了一个月,两个人就分开了。自此,秦宣入了‘无'。

第三次见面是十六岁的时候,秦宣知道了烬扬入了‘空门',按道理,烬扬也应该跟他一样在无才是。可他不能问,因为无的存在是绝对机密的。

两人刚见面没说几句就动手了,秦宣抢了烬扬的萧,说是定情信物。秦宣那个时候已经谙熟情事,却是没有碰过男人的,可是看着烬扬他就忍不住会想到那方面的事情。他是个行动派,所以他­干­脆利落的对烬扬下药。

但是,烬扬那个时候已经有神医的称号,对他下药无疑是班门弄斧。结果自己被烬扬吃掉了。一段情,从那个时候正式开始。

后来‘无'易主了。那个成为他主子的人叫流云。一个尚被囚禁在空门中的人。

‘无'从来都是辅助着空门的,可从那天起,成了敌人。

他依然没有告诉烬扬他的身份,他知道空门迟早会被流云毁掉,‘无'将会吞并空门,那么到时候,他和烬扬相处的时间就会多很多,也许,可以每天都在一起。

而现在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情,烬扬也是。

两人一年里见面的次数是有限的,而秦宣是耐不住寂寞的人,平日里也是花天酒地惯了,所以他还是会出去找乐子,只是,碰的依然是女人。

烬扬每次见到他都会狠狠的惩罚他,让他好几天下不了床,却从来没有对他说不许去找别人这种话。

他说,"烬扬,你爱我吗?"

"爱。"

"那为什么不吃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有吃醋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介意我......"

"你爱我吗?"

"爱啊。"

"爱她们吗?"

"当然不爱!"

"这就够了。而且我知道,你从来不碰别的男人。"

结果烬扬走的第二天,他就去了小倌馆。也就是从那天起,他做梦都想着把烬扬压在身下。

他去压了别的男人,可再次见面时他们依然没有吵架。

"烬扬,让我在上面。"

"做为你去沾染了那些小倌的惩罚,这辈子你都休想!"

这是真爱吗?他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如果别人问他,他会毫不心虚的回答,他爱烬扬。他想烬扬也是。

"秦宣,不好意思......我,我累了,先回去了。"这萧声太过悲切,凌夕怕自己忍不住会告诉秦宣真相,秦宣却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和凌夕一样,都未发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凌夕匆匆站起,轻轻一跃下了屋顶,还未落地,就被流云接抱入怀。

"夕儿,你怎么能自己下来?知不知道你刚才想踩落的地方可是栏杆!你会摔着的!"

"爹爹,我不是故意的。"

"你啊!"幸好他就在这下面等着。

"我们,这样瞒着秦宣好吗?"

"秦宣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然他的萧声不会这么悲痛绝望。"

"那他会不会出什么事?我们还是留在这看着他好了。"

流云笑着点了下他的鼻尖,"放心吧,秦宣不会出事的,他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只是,夕儿还是不要对他说吧,我们亲口告诉他这事情,尽管他已经知道了,也还是很残忍。"流云没有放下凌夕,而是就这样抱着他走。

"我知道。"

"夕儿记得那个容尘蓝吗?"

"嗯,怎么了?"

"我想,他会代替刘烬扬在秦宣身边的。"流云料想那容尘蓝在秦宣心中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特别的地方,否则是断断不会把他带到离恨庄来的。

"可是容尘蓝他很花心好­色­,怎么能跟秦宣......"

"秦宣聪明得很,他是不会放任别人欺负自己的。夕儿可以放心了吗?"

"我只是希望他一辈子都可以开开心心的。说起来我像秦宣的爸爸一样,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出嫁......"凌夕小声嘀咕。

流云轻声笑了,"是呢,夕儿这么关心他,我都不乐意了。"

凌夕听了脸有些发热,流云说话好直接,总会让他无言以对。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凌夕选择沉默。

流云见他沉默,也没再说什么,刚才在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

一辈子,夕儿,我们的一辈子能有多长?

不管多长都没关系,夕儿,只再给我一天也好。只要最后一天,你能在我的身边。

第十章

流云一路抱着凌夕回了落雪居。像前几日一样,先是细心的给他擦洗身子。

凌夕已经是习惯了,总是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接受着流云的服务,没有了刚开始的别扭。

面对着这样一具秀­色­可餐的身体,流云忍得很辛苦。可是夕儿现在还不能接受他,他也不想吓到夕儿,不想做让夕儿讨厌的事情。

给他换上­干­爽洁净的单衣,流云抱他躺到了床上,然后在他额下轻轻一吻,"夕儿,早些睡吧。"

"嗯。"真的有些困了,凌夕对着流云笑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烛光摇曳,流云一直坐在床边,痴痴的看着这张睡颜,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凌夕的青丝,一下一下,仿若珍宝。

凌夕翻了个身,感到身边的位置依然空着,有些迷糊的开口,"爹爹,你还不睡吗?"

"这就睡了。"流云听他这么说,和衣躺在了凌夕的身边,并用自己的臂膀圈住了凌夕。躺下了,可他依然没有闭眼,还是看着凌夕,一动不动。

他不敢睡。

他怕他自己一睡着,他的夕儿就会离开他。

他要抱着他的夕儿,好好的看着他,时时刻刻都感受着他的呼吸与心跳。

一夜无眠,直等到凌夕睁开了眼睛,他冰冷的眼里才逐渐有了暖意。"醒了啊。"

"嗯。"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凌夕坐了起来。

"懒猫,都已经巳时了。"

"睡觉真的很享受啊。"任由着流云给他擦洗着脸及手,凌夕笑着感叹。

"是吗?夕儿......你没有别的事情想做吗?"流云的眼中闪过几分痛楚,可他的语调却是平平淡淡,凌夕听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

怎么又问这句话了?凌夕觉得有些奇怪。"想不到。"暂时是真的想不到,这样的日子,十足的米虫的生活。是有些无聊,可是这其中洋溢着幸福。

"再仔细想想啊,不然这一天可就很快就过去了哦。"

"嗯......如果,眼睛看得见,也许,我有很多事情想做。"

"是什么?"

"好好的看一次日出日落,好好的看一次潮起潮退,好好的看一次花开花落,好好的......好好的看一次你。"虽然没有想起所有的事情,可他也想起了所有的人人,其中却独独想不起流云,想不起他的样子。

流云眼里的泪水满了出来,他咬咬着­唇­瓣没让自己出声,"你一定会看到的。一定......"

"爹爹。"

"怎么了?"

"脸。"

"嗯?"

"把脸靠过来。"凌夕微笑着,感受到了流云的气息接近,他伸出手摸索着捧住了流云的脸宠,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抚摸着。"这样子,就算眼睛看不到,我也能知道爹爹的样子。留在心里的印象,比眼睛看到的还要深呢。"

眼里的泪,已经再忍不住流了出来。

手上湿湿的感觉让凌夕愣了一下,随之又笑开了,好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爹爹,我想听听风的声音,水的声音,鸟鸣的声音。"所有的大自然的声音。"今天就先带我去山顶吧。"

"好......就去我们相遇的地方。"

"相遇的地方?好啊!"他知道他们有事隐瞒着他。他自己的身体他也清楚,虽然看起来无病无痛,可是,已经腐坏了。

他记得以前落雪居的一楼是空的,可如今,从那里传出的是浓烈的药味。

他问过这事,他记得流云是笑着回答他的,"夕儿忘了吗?这里本来就是集藏草药的地方啊。"

他没忘。落雪居里住着颜誉时,无关流云。

流云抱着他去了那个他们相遇的地方,他站在崖边,风在耳边呼呼的刮过。

这里很高,若是看得见,一定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他展开着双臂,闭着眼眸迎风而立,一点也不担心会失足摔落下去,他知道流云在他身边护着他。

"夕儿,那个时候谢谢你,不然我就真跳下去了。"流云柔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夕脑子当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跟现在的我是不一样的。夕儿,已经经过了许多事情,以往的一切,都过去了。只是谢谢你来得及时,让我没有错过你。"不一样了,是不一样了。可是夕儿如果离开他,也许,他还是会跳下去。"以后,无论夕儿在哪里,我都会陪你。"

凌夕听了,只觉得胸闷心痛,他转身投入了流云的怀里。"我们回去吧。"

"回去?夕儿不听了吗?"

"嗯,回去吧。"突然不想再­干­任何的事情,只想跟流云依偎在一起,不分开。

晚饭的时候秦宣也在,很久没有三个人一起了,只是这一次很沉闷。

"怎么都不说话呢?"凌夕记得以前秦宣这个时候是不会安静的,又想想,跟烬扬有关吧,那样的话,也确实是高兴不起来。

"哪有不说了,只是等着小夕先说。"秦宣拿着筷子,却是一口也没动过,直到凌夕说话,他才勉强的笑着应答。

"为什么要等我先说?"咽下流云喂的那口菜,凌夕歪了下头。

"因为,小夕是老大啊!"

"这分明就是哄小孩的语气,秦宣,你皮痒了!"

"小夕要帮我挠挠?"

"好啊,人呢?"

"这里。"

"夕儿,张口。"流云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依旧面不改­色­的做着他的事情。

凌夕听话的张嘴,入口的是圆­嫩­鲜滑的鱼­肉­,显然已经被细心的挑掉了鱼刺,无需他再费心去注意。

"秦宣,我晚上要跟你睡。"

秦宣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夕,这小孩,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偷偷看一眼流云,依然是一副专心的为凌夕挑他爱吃的菜的样子。"小夕,不行。"

"为什么?那样才能帮你好好的挠挠啊!"

"呃......不行,因为,因为......"因为你如果跟我睡一起了,我第二天就会死不见尸了。

"夕儿,别胡闹了。"

凌夕眨了眨眼睛,"我知道,秦宣肯定是坏事做多了,身上长满了毒疮,所以不能跟他一起睡,会传染的。"

秦宣看看流云,假装没听到凌夕的话。

"不会是天花吧?难道是花柳病?梅毒?"

算你狠!秦宣看看凌夕,又看看流云,没胆朝凌夕吼叫。"你想太多了,小夕。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知道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

"你承认了。"

"小,夕......"

"好啦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凌夕露出个笑容,"秦宣不要生气,以后还想要秦宣带我出去玩呢。"

"我,以后一定会带小夕去玩的。"

"说好了。"

"嗯,说好了。"秦宣使劲眨着眼咽回泪水,他没敢在流云面前流露伤悲。弥月今天的那个摇头动作,给小夕的日子收了尾。

这一晚,流云依旧抱着凌夕没有合过眼。

□□□自□由□自□在□□□

隔日,凌夕在落雪居听着流云弹了一整日的琴。全是欢快喜悦的曲子。

然后又过一天,依照他们算计的日子,到了一世情一月期限的最后一天。

秦宣和流云一样守着凌夕,看着他的一颦一笑,心都是吊着的。

"哇哇,好凉快。"凌夕正光着脚丫子,站在池水里。

池水很浅,底部也算平坦,所以在凌夕在要求下,流云也放心的让他自己一个人下去。

"夕儿小心一点。"

"我知道的啦,放心吧。"

容尘蓝在一边偷看着这一幅美人戏水图,看得心痒痒的。他觉得秦美人这些天有些神经质,而且经常魂不守舍的。

这不今天偷偷跟着他过来,就看到他远远的站着,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看着凌夕小美人。

"夕......小夕,好久不见!"他不怕死的蹦了出去,承受着流云大美人的眼神压力。

"容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是啊,小夕认出我了?"

"嗯,我听得出你的声音。"凌夕对着声音的方向微笑。

容尘蓝有些小失落,凌夕小美人好见外呢,又是这么客气礼貌的微笑。

"有鱼有鱼,在咬我的脚,我感觉到了!"他正想着,凌夕却大大咧咧的叫了出来,"哈哈......好痒,它们咬得好痒......"

好灿烂的笑容,真吸引人。

但只下一刻,凌夕毫无预兆的倒在了水中。

"夕儿!"

"小夕!"

动作最快的是流云,容尘蓝只觉得眼前的影子晃了晃,凌夕已经被流云抱上了岸。"夕儿,夕儿!"流云全身的神经都紧崩了起来,可他怀里的人毫无反应。

本来就与秦宣一样守候在一边的弥月也即刻冲了过来,把了把凌夕的脉像,沉默了一会还是将话说了出来,"少主子现在的脉相与空门中那些男宠涉死时一样,并无出处。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主子没有痛楚的表情。"

流云什么也没说,只是抱起湿漉漉的凌夕回了落雪居。

阁楼的门啪的一声狠狠的关了回去,将秦宣一­干­人等全隔在了外面。

"主子......"后到的魏格朝着房门两腿一弯就跪下。秦宣看一眼魏格,一捞衣摆,也跟着单膝跪了下去。然后是弥月,然后是其他跟着的奴仆。

容尘蓝看着纷纷下跪的众人,惊讶得微张着嘴。是什么事情,竟然连秦宣都下跪?就算是凌夕出了什么事情也没必要这样吧?

说到凌夕,凌夕小美人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如果,如果少主子......还请主子节哀。"魏格垂头说道。

"小夕......小夕以前做那些事,只是希望主子你能......能继续下去,请主子,珍重!"

容尘蓝看看秦宣和魏格凝重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也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再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们说的话,心里也弄清楚了个大概。

任他们说些什么,房里的人都没有回话,正当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时,一抹耀眼的红闪到了门前,一脚就把门踹了开来。

门一开,众人纷纷向里看去。

凌夕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干­爽的了,而流云正拿着绸帕给他擦着头发。

"主子。"颜誉看向凌夕,感觉到他还有微弱的气息,轻轻松了口气。

"出去。"流云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凌夕,对着身后站着的人命令着。

"主子......"

"出去!

贝齿咬了咬­唇­瓣,颜誉退出门外。门在一股内力的带动下再次关了回去。颜誉看着褐­色­的木门,眼里闪过一丝狠光,身形一闪,倾刻就拎了个人过来。一脚踢在那人的腿弯处,让他对着门跪下。

秦宣看向那人,却正是冷裴狐。

冷裴狐脸上带着笑意,缓缓的站起来,还没站直身体,又被踢了一脚,再次跪下。

容尘蓝看着刚来的两个完全不同风格的美人,第一次没有想着要将这两人如何如何弄到手,如何如何压在身下,而是想着这两人跟大小美人又是什么关系。

"你不是很爱我们主子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跟着死?"

冷裴狐听了颜誉的话,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默不作声,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隐去。

对门外的声音流云恍若未闻,他只是看着凌夕已经逐渐变得苍白的脸庞,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扶起凌夕,将他的发扎起,然后轻轻柔柔的将他搂入怀中。

很久很久的沉默后,他轻轻的叫一声"夕儿......"

指腹细细的滑过凌夕脸上的每一寸,比那天凌夕想辩认他模样的时候还要仔细。

"这些日子,过得开心吗?你若是开心,就好......若是不开心,是我无能。"

"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也许你会过得很好,不会有伤痛,不会有灾祸,夕儿的日子,一定是最幸福的。可是,那样的话,也许我们就不会有交集。是不是,我可以认为,夕儿宁愿受那些苦,来和我相遇?"

"夕儿是小傻瓜......我是个大傻瓜......"

"好想陪着你,一直到老。好想在夕儿你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牵着你的手。"

"夕儿记得吗?前天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以后,无论夕儿在哪里,我都会陪你。所以夕儿,不用害怕孤单。"

"真是不甘心呢......夕儿,我还没听过你对我说你爱我。"

"夕儿,夕儿你听得到对吗?"流云看到凌夕的眼角有着泪水浸出。"夕儿......"

"夕儿,睁开眼睛好不好?我并非......关非舍不得这凡尘俗世,我只是舍不得夕儿,舍不得与夕儿在一起的日子。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轮回转世,我害怕会不小心把夕儿弄丢了......我也害怕我会和你一样,把夕儿忘得一­干­二净。"

凌夕的手动了动,流云一察觉就紧握住了他冰凉的双手。那如翦羽的睫毛终于张开,露出被它遮掩了的美丽瞳孔。只是依旧无神,依旧没有焦距。

"夕儿,夕儿......"流云脸上显现出欣喜之­色­。

凌夕动动­唇­瓣,却未能发出声来,原来,他们隐瞒着他的身体已经熬不过几天的事实。原来,他要在这几天死去。原来,他的生命在今日已经到了尽头。凌夕眼里的泪水一如刚才流云一般的多,是悔是恨,是怨是悲,只有他自己知道。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扳平了流云的手掌,右手的食指在上面比划着。

写下了:5 2 1

可是流云看不懂。

凌夕仅剩的力气只够他写最简便的笔划。那一竖,重重的拖了出去,跟随着凌夕闭上的双眸及无力垂下的手消尾。

流云一愣,随之失声喊叫出来,"夕儿!"

第十一章

凌夕仅剩的力气只够他写最简便的笔划。那一竖,重重的拖了出去,跟随着凌夕闭上的双眸及无力垂下的手消尾。

流云一愣,随之失声喊叫出来,"夕儿!"

凌夕在他怀里任他怎么喊,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夕儿!夕儿......"流云把着凌夕的脉门,抓着那一丝微不可见跳动,越来越弱,越来越细小缓慢的跳动。

离开了,还是要离开了......不舍,不甘......

眼里滑出的泪落到了凌夕脸上,两种滚烫融合到了一起。

"夕儿,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哦......"流云附在他的耳边,说得很轻很轻。"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情人,还做父子,好吗?只是下辈子,我会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好好的守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你。我会亲自抚养你长大,然后......"

"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率先从门外冲进来的是弥月和冷裴狐。

看见是冷裴狐,流云的眼睛微眯了起来,"滚出去。"

"主子,还有办法的,请让我一试!"弥月当做看不见流云身上散发的杀气,拉着冷裴狐走上前去。

流云听了只是依旧抱着凌夕,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冷裴狐眼尖的看到他的手搭在凌夕的脉门上,目光了沉一分。他知道流云的用意,只要凌夕的脉博一断,他就会马上在此同时跟着去。

看流云没回答,弥月知道他是同意了。就着流云抱着凌夕的姿势,拿去随身镌带的银针在凌夕几处隐|­茓­上扎下,然后回头看向冷裴狐。

冷裴狐接到弥月的示意,举步上前,看流云满意戒备的看着自己,他有些痞的笑了下,接过弥月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主脉处划下一刀。"你要是想他活,就让他喝下我的血。"

流云收回自己的目光,没动。

"主子,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一世情以他的血为引,所以,少主子若是能够......"

"出去吧。"若是如此,他宁愿夕儿死,也不愿意让他再跟冷裴狐扯上一点关系。他,是不会那么大方的。

冷裴狐听他说那三个字,在心中冷笑几声,"不必担心,流夕已经服下了一世情的解药,所以才不会死得那些快。只不过那解药还少了我这一药引而已,所以他才会出现这种症状。只此一次,他以后,不会跟我再有一丝一毫的联系了。至于解药,是他还在空门时,烬扬偷偷喂他吃下的。"那么点小动作,怎么可能逃过他的眼睛,只不过是他知道解药还少药引。缺了他的血,只是少了些痛楚,到头了依旧还是会死。所以那时,他才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知道此事。而刘烬扬那时,还不及告诉流夕这些就死了。

流云依旧死死的扣着凌夕的脉动处,沉默不语。

"呵。"冷裴狐偏头笑了笑,抬起手,伸舌在手腕处将外溢的血液舔噬­干­净,然后自动自发的扯下一块衣角包扎起来。"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样吧,流夕还不会立即死去,他会以这种状态维持三天。也正好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是就此放手,与他一起死,死后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愿意信我一次。"

冷裴狐有些潇洒的转身,在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流云一眼,"不过,那三天里,他的内心他的思想,会受到什么样的煎熬我就不知道了。"

--

==

"夕儿,会陪着你,我会陪着你哦......"流云附在他的耳边,说得很轻很轻。"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们还做情人,还做父子,好吗?只是下辈子,我会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好好的守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你。我会亲自抚养你长大,然后......然后,把你吃掉!

==

冷裴狐走后,流云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凌夕,手中突然变戏法般的拿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夕儿,你说,我该不该信他?我要不要用他的血来救你?可是夕儿,我真的无法忍受他身上的任何东西再触碰到你。我真希望......需要用到是我的血......"

手,扯下了瓣花瓣,扔到了地上。

"信他。救你。"

"不信他。一起死。"

"信他。"

"不信他。"

"信他。不信他。信他。不信他。信他。不信他。信他。不信他。信他。不信他。信他。不信他......"

(咳,以上,纯属于恶搞......)

第十一章

冷裴狐有些潇洒的转身,在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流云一眼,"不过,那三天里,他的内心他的思想,会受到什么样的煎熬我就不知道了。"

走出屋外,他将手伸到了颜誉面前。颜誉一时未能明白其意。

"不把我锁起来,不怕我跑了吗?"

颜誉嘴角勾起一丝冷意,"跑?你认为你跑得掉吗?"

"啊......真是,看来我自不量力了,怎么忘了无恨庄藏龙卧虎了呢?"说笑着,弥月也从房里出来了。

"弥月......"一­干­人等看他也出来,有了些许紧张。

"让主子静一静吧,至于少主子,救与不救,还是要看主子自己决定。"

"好了,一大群人在这里也不像话,留弥月在此候着主子便可。"秦宣看了冷裴狐一眼,"魏格,带容公子回房休息,其他人都退下吧,做自己的事去。"

"是。"

容尘蓝虽有些不满,但此时也不好发作,乖乖的跟着魏格走了。

而颜誉带着冷裴狐跟在秦宣身后,三人直离了落雪居好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你在打什么主意?"秦宣开门见山。这问题,早在刚才冷裴狐说自己可以救小夕时他就想问了。

"你认为我在打什么主意,秦公子?"完美的笑容,带着以住的三分邪气,三分温存,四分冷意。

"我不信你说的是真话。"

"嗯哼?您认为我在骗人,来保我自己一命吗?唉呀,刚刚怎么忘了跟你们提要求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们了?唉呀唉呀,真是失策啊......"

"你少装了!你对主子......对主子的那种爱意,怎么可能会让主子跟小夕幸福的在一起?"秦宣不客气的纠住他的衣领。

"是呢,我怎么可能让吟霜跟别人在一起?让他与别人一起幸福得眼中只有彼此,而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明明,就是没有这么好心!

秦宣看着他的眼神,愣愣的松了手,"救救小夕......谢谢你。如果主子不同意你救他......那到时,我会想办法把主子引开。"

"秦宣......"

"我们走吧。"秦宣拉起颜誉,阻了他要出口的话。

"可是留他一人......"

"放心吧,他不会跑的。"那种眼神,他看得明白。

"等一下。"他叫住秦宣。

秦宣以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流夕,在空门不见后,昏迷醒时见过谁?"

秦宣皱眉想了一会,"小夕说他当时醒来在一片林中的屋子里,周围没有人,只有几具尸体。"

"这样啊,没事了。"

秦宣思量他是否有什么事情,却也没有开口细问,不知为何,他只是觉得冷裴狐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恨。其实冷裴狐也不过是爱着一个人,很爱很爱而已。

如果是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去救自己最爱的人爱的人,有些迷茫,但他知道如果是颜誉肯定不会。

冷裴狐爱流云,或许,已经成了一种执念。

直到秦宣与颜誉的身影消失不见,冷裴狐才动了一下眼皮子。

流云,你可知我的心如今是何样子?

流云的不信任,流云的态度,他早有心里准备,可是,在亲自见到他,看着他的冷漠,他厌恶的眼神,却还是感到那里阵阵的抽痛。

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还是要强装着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直犀利冰冷的眸子,在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透过层层树影,望向了没有边际的远方。

脉博很弱,但是没有停。

流云动了一下,弥月即刻站起来,虽然有点睡眼蓬惺,但脑子已经完全的清醒了。

脉博很弱,但是没有停。没有停。凌夕还活了,过了一夜还活着!

流云终于不再抱着凌夕,而是小心的扶着凌夕躺下,为他盖好了被子,又看了那张睡颜一会,才慢慢的转身走出门外。"弥月,看好夕儿。"

"主子。"秦宣也是一直注意着落雪居的动静,流云一出来,他就有些欣喜的走了过去。主子,是愿意让冷裴狐救小夕了!

对秦宣点头示意,流云的视线向楼下看去,冷裴狐站在院落中,似乎很有闲情意致的赏着桃花。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他猛然回头,与流云对视上。

"怎么?通过一夜的察看,相信我的话了?流夕现在还没断气吧?"

流云缄默不语。空气凝固不久后,却被流云一个微微的弯角,那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打破了,"你来救夕儿吧。"

冷裴狐一笑,走上了阁楼。"唯一的要求,我用我的方法,不要外人打扰。你们如果不放心,大可守在门外,若有什么动静冲进来便是。"他想以流云的修为,静下心来凝神去听,怕是连室内人的呼快慢都分辨得出来。

流云看着他说,"好。"

嘴角微勾,他进入了房中,将弥月轰出来的同时关上了房门。

凌夕很安静的躺在那里,与流云几分相似的脸有些苍白。

冷裴狐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伸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怎么说,神医刘烬扬是他的手下,多少他也学会了一点医术。

在凌夕手腕上只搁了片刻的手,不安份的移到了他的脸上,沿着那个柔和的轮廓小心的抚摸着。

"榛儿,对不起。"几不可闻的声音。

他输了,在最初有了杀念却最终没有动手杀了凌夕的那一刻起。会把空门交给流云,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与其耗费­精­力的跟流云斗,不如早日放他幸福。

他其实,是真的想过,如果这辈子都得不到流云,与凌榛在一起也不错。不会是替身,凌榛不会是流云的替身。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凌榛,只有一个流夕。

他爱流云,几乎大家都知道。很爱很爱,爱到无法自拔,爱到让他无法相信他自己还能对别人动心。

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很清楚。他敢打赌,如果流云爱的人不是凌夕,如果现在涉死的人不是凌夕,他肯定会很高兴,举杯庆祝。他是舍不得吟霜死,可是,他也舍不得凌夕死。

美丽的小东西。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也喜欢他。

真不知道自己上一世是否欠了他们父子什么。如果他没爱上吟霜,就不会有与空门相对立的‘无'出现,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空门门主,如果他不是爱吟霜爱得那么无奈,拿他没办法,也许,他早就被他逼疯了,被他毁了。如果他没有拿流夕试药,也许流夕就不会有一些怪异的举动,不会那么冲动及偏激,狠狠的去伤流云的心。如果他不是喜欢上流夕,那么流夕会早早的就尸骨无存,而流云嘛,把凌夕带回空门起,他就想了不下百条可以留下他的计策。

可是,没有如果。z

走到这一步,真不是他所希望的呢。手抚过那柔软的­唇­,俯身浅浅的的品尝了一下。

一世情,如果解药真有用,可以为你解。可是黄泉,该怎么办?

流云只知服用了黄泉的人会忘掉自己爱的人,却不知醒来后的瞬间会爱上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当然,如果那人正巧便是他曾经深爱的人,则会对之恨之入骨。而且,黄泉对身体亦是有很大的危害。否则他早就拿黄泉给流云吃了。

其实他当初想法让左护法把流夕送走,其一,是不想看到流云在流夕一世情毒发后殉情。其二,他是坏心眼,他知道如果流云醒来忘的人是他,那么,流云会难受会伤心,仅仅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担心,他是担心流夕醒来把流云当仇人,因为流夕在醒的那一刻,流云一定会守在他的身边,所以流夕在那瞬间看到的人肯定是流云。而到那时,流夕会对流云动手。其三,他不想自己万一心软,跑过去告诉别人,他可以解流夕的一世情。所以把人送得远远的好。

可是,流夕在醒来的刹那间没有见到任何人。

夕儿,你无心。无心,要如何爱上流云?

可是听说流夕跟流云这些天来相处得很好,过得很甜蜜幸福。也许,会有奇迹......

缓缓的解开包扎着手腕的纱布,露出了那个还尚未完全结疤的伤口。

真气一冲,伤口顿时有大量鲜血涌出,滴落在凌夕被冷裴狐微打开的嘴里去,染红了没有血­色­的­唇­。

没能得到流云的心,连碰都不曾碰到过一分......那么,就在你身上留下最深的烙印吧,让你我的血液,融为一体。

直到感觉自己有些头晕,冷裴狐才粗粗的包扎回自己的伤口,扶起凌夕,将掌心对准了他的心口,注入丝丝真气。

许久后,微睁开略沉重的眼皮,看到凌夕的脸­色­已不若之前苍白,恢复了不少血­色­,且睫毛颤动,似有苏醒的迹象。微微笑了笑,然后眼前一黑往侧边倒下,摔落地上晕厥过去。

听到响动,流云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看清房中形势,他吩咐弥月给冷裴狐照看伤势,自己快步走至床前。

流云看着他的夕儿翦羽微颤,缓缓的露出下面漂亮的瞳孔,他的眼睛不再毫无焦距,而是如琉璃宝石般的明亮。眼神流露的不是以前那种恬静,那种淡漠,那种失落,那种无所谓......而是有着自信,深沉里夹带着难以言喻的纯澈,以及夕儿从没外露过的几分肃杀之气,这种慑人的光芒竟一时让他看呆了。

"夕儿......"流云看着这双眼睛,有些呢喃的喊出声来。

第十二章

"夕儿......"流云看着这双眼睛,有些呢喃的喊出声来。

凌夕的眼中闪过的杀气因为流云的叫声而消失,视线随之集中,专注的看向了坐在自己前面的人。清丽秀绝的面容十分的憔悴,脸­色­苍白得犹如重病中的人一般,尖削的下巴上长满青­色­的胡茬,漂亮的凤眼里布满了血丝。

"你醒了,醒了就好。"流云伸手为凌夕拭去­唇­上的血迹,淡淡的笑了。

弥月见状,当知这父子两此刻该有很多话要说,拖着冷裴狐就出了阁楼,顺便掩上了房门,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凌夕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眸子里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唇­瓣动了动,话未出口,泪先流了出来。

"夕儿,怎么了?"流云一见他落泪,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伸手握住了流云为自己拭泪的手,凌夕哽咽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流云眼里微涩,­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小傻瓜,你又没有做错什么,突然的道什么歉呢?"

"爹爹。"凌夕靠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他的腰,"对不起,对不起!我很笨,真的很笨很笨!才会让爹爹为了我那么伤心。"

"夕儿......"

"我做错了很多事情,而且错得很离谱,错得一塌糊涂。爹爹,我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都是因为我的愚笨无知,我的自以为是!对不起,对不起......"

"夕儿不要道歉。"流云宠溺的吻吻他的发丝,"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是我从你刚出生开始就没有保护好你,才让小小的你,毫无生存能力的你成为别人的阶下囚......夕儿,我不希望你自责,我只希望你能在我的羽翼下开心的生活下去,给我补偿的机会。"

凌夕微笑着没回应他的话,只在流云怀里蹭了蹭,在体力有些不支的情况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然后略似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爹爹,相信轮回吗?"

"轮回?"

"爹爹......其实我前世是个杀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前世,我从小就是孤儿,眼睛又看不见,能在那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足见我凶残无情的本­性­。那时我叫凌夕,别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血­色­夕阳,死在我手中的人命,我不记得到底有多少。"感觉到流云的手臂紧了紧,凌夕睁开眼朝他笑笑。"遇神杀神,遇佛灭佛。这就是凌夕。满手的血腥,不为外人所知的背景,长相,年龄,甚至­性­别,警方,也就是官府,根本抓不到我的把柄,这样的我,在那个时代,让世人所恐惧。

可是在人前的我,总是装得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因为我渴望着一些东西,那些我永远无法真正得到的东西。

那个时候的我,真的觉得真孤单,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他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叫安然。他给我黑白的生命带来了­色­彩,他让我知道了黑­色­以外的其他颜­色­。有安然陪着,我开始开心,开始理解生命的真谛。安然爱上了我,我也爱上了他。

可是,毕竟从小,就只有人教我如何去杀人。所以,我并不懂得如何去爱。我只知道我爱他,却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他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为他做。直到他死。

去杀一个......应该叫贺新的人时,我失手了。因为身边人的出卖。爹爹,我以前,经常做噩梦对吧?那是因为那些人抓了我之后,用尽了的手段来污辱我。而我,因为装疯卖傻,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安然的个­性­,一直都很率直冲动。知道我的事后,单枪匹马的跑去找那些人,结果被杀掉了。

我们说好,以后两个人一起生活。我们说好,他要当我的眼睛一辈子。我们说好,要一起走遍很多地方。我们约定好了很多事情,可是直到他为我而亡的那一天,我都没有告诉过他,我其实爱他......

他死后不久,我就借着组织的手把自己的­性­命给结了。然后,带着所有的记忆成了一个婴儿,成了你的孩子。

从我落地开始,我就知道在我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也知道,他们给我食物里有毒,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它们吞下肚去了。

在空门的十三年,我一直深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死,或活,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毫无意义。其实那段日子里,有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醒的时候,想着有安然陪在我身边,恍惚的时候,还是有安然陪着,无论是快乐的痛苦的,总是若影子般追随着我。

是很可笑,这样的我还能一直活下来。

终于觉得呆腻了,然后想办法逃离了空门。日子还是那样的过着,只是这全新的世界让我有些好奇。可最终,那新鲜感也只不过维持了几天而已。

一直到,遇见了你。你对我露出的那第一个微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么美丽那么温暖,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及不上它,仿佛,凡世最美的花在那一刹那绽放。让我好想留在这个笑容主人的身边......这是安然死后,我第一次,有了渴望。

只是十三年,陷了十三年的泥沼,我无法那么轻易的脱身。

爹爹,是你的笑,你的呵护,你的宠爱将我一点点的拉离我不堪的过往。可是我,却依然不懂得如何去爱,不懂得如何去珍惜那份属于我的爱,更不懂得如何去守护它......"凌夕垂下了眸子,掩去眼中的水光,伸手放在了流云的心口处。"我知道我伤了爹爹,爹爹这里一定很痛。我知道,有些伤是没有办法弥补的,永远永远,都无法弥补......"

流云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沉吟许久,才喃喃开口,"我,只想问夕儿......夕儿现在,忘记他了吗?"还爱他吗?见凌夕愣了愣,他嘲笑自己的傻问题,若是忘记了,何必谈起?

感觉到流云的不安,凌夕捉住他的指尖轻啄了一下。"我没忘。但是......本该是他给我的关怀成了你的‘本该是他给我笑语,成了你的;本该是他给我的安心成了你的......安然,安然已经过去了。他是血­色­夕阳凌夕爱的人,但他却已不是我爱的人。我是爹爹的孩子,我叫流夕。"缓缓的凑上红­唇­,他在流云的额上,眼睑上,鼻尖上,还有­唇­上各落下轻轻一吻,然后笑得有些俏皮,"爹爹还记得之前我在你手心写的字吗?"

"我记得。"展开凌夕的手掌,他在他手心里小心翼翼的画出那简单的几笔。"是这样的吧?"

反手握回流云的大手掌,凌夕在他手心又写了一遍,"我是流夕,流夕......"

"砰!!!"

"小夕!"

"美人儿!"

......爱流云......

第十三章

反手握回流云的大手掌,凌夕在他手心又写了一遍"521","我是流夕,流夕......"

"砰!!!"

"小夕!"

"美人儿!"

......爱流云......

房里的两人直愣愣的看向房外冲进来的两个超级大灯泡!

一看情势似乎不对,容尘蓝首先反应过来。"咳,那个......咳咳,美人......咳,小夕醒了啊,没事了吗?"刚问完话,就感觉这屋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许多,大美人眼里­射­过来的深冷之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担心小夕,是情有可原。可是竟然因为担心过头而忘记了这种时刻这两人肯定在房间有诉不尽道不完的情义......居然就这么闯了进来打扰了他们!秦宣有些尴尬,二话不说,扯起容尘蓝就退出房间掩回房门。

"都是你!"秦宣狠狠的瞪了容尘蓝一眼。

瞪他做什么,又不是他一个人冲进去了?容尘蓝心里委屈,却不敢吱声。

"秦宣。"

"在。"一听到流云的叫唤,秦宣立即换上一副恭顺的模样,让容尘蓝心里直想着秦宣有一天也这么听他的话的场景。

"把弥月叫来。"

"是!"豪气万丈的应答,不等容尘蓝反应过来,秦宣在他面前一闪就不见了身影,直又叫他眼红流云能如此使唤秦宣。

"爹爹,我没事。"

流云扶着凌夕躺好,为他掖好被角,脸上全然是满满的笑意。"我看你一脸疲­色­,就算真没什么事也要好好休息。"俯身轻咬凌夕他的耳垂,弄得他喊痒‘咯咯'直笑。见凌夕露出这少有的少年纯真笑意,流云越发宠溺的吻吻他的耳鬓。"刚刚被他们打断了,夕儿还没告诉我,那符号是什么意思呢。"他等了一会,却不见凌夕回应,再偏头看去,凌夕两腮嫣红,竟似有些羞涩之意。

"因为,因为爹爹原谅我,所以我才敢说......其实这三个是数字,就是简化的伍、贰、壹......嗯,读斜音......"

听到此处,流云的眼睛一亮,显然已是明白是为何意。激动之余,已无再多话语可说,直直的就睹上了凌夕柔软的­唇­,似第一次,尝到其中的甜美,狂烈的吸吮着他口中的甘汁。

直到门外传来弥月轻轻扣门的声音,流云才恋恋不舍的起身。

凌夕的脸憋得通红,急促的喘息着,双眼已泛上氤氲之气。看着他诱人可口的样子,流云俯身重重的再亲了他一下,才开口让弥月进来。无论如何的想现在就要了夕儿,可他还是得先把夕儿的身体状况放在第一位。

"夕儿怎样?"刚见弥月把完脉,他就急着询问。

"依脉象来看,少主子体内的一世情几乎已经消散殆尽,不过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为好。少主子这期间的身体会虚弱一点,不过无甚大碍,只需稍加调理就好。"

"嗯。"流云轻轻一笑,心里头的负担算是卸下了。

"也请主子注意休息。"

听到弥月说到自己,流云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属下先行告退。"

流云看着弥月离去,一转头就看到凌夕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微微含笑的在床边坐下,握住了凌夕的手问道,"怎么了?"

凌夕扯扯嘴角没说话,拉过流云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厮磨了一会,"我困了,爹爹陪我睡一会好吗?"

凌夕要求,流云自是没有意见,和衣躺下,伸手将凌夕圈入了怀中,摸摸凌夕的长发柔声道,"睡吧,我陪你。不过一会要起来吃点东西,你昏迷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吃过。"

"嗯嗯,知道了。"怀抱着流云温暖的身躯,凌夕闭上了沉重不堪的眼皮露出满足的笑容。似乎只是这样,他就很开心了。

流云一直都守着凌夕,喂药,换衣,捏腿揉手......毫无怨言。数日前的憔悴早已不复见,笑若春风沐人,比下一院娇花。

秦宣等人似乎可以看见他身前标榜着一块书写着"此人深度恋爱中"的牌子。

时间已入秋,但百姓间向有秋老虎这一说法,天气实在是热煞了人。凌夕不喜晒太阳,从早到晚的躲在屋子里。

房里的两人只着月白­色­的帛锦里衣裤,一点也不怕热的面对面搂抱着。凌夕赤着双脚,一对一的踩在流云的锦靴上,双臂怀着他的颈项,眼眸微眯。

流云牢牢的搂住他的纤腰,带动着踩在自己脚上的凌夕在房间慢慢的走动。那步法,有点类似于现代的交际舞步。

据秦宣暗中观察,这两个人此种无聊极的举动类似于"饭后散步"这一说法。基本上看到这两人出现这种举动就绝对是在这几刻钟前有过较为剧烈的床上运动。

"夕儿,等过些时日我把事情都处理好后,我就带你出去玩可好?"流云尖尖的下巴在他耳边轻抵了抵,吐气如兰的在耳外说着见意。

"嗯。"热气呼得他耳内麻麻痒痒的,引得他的身子一阵轻颤。显然这样小的颤动还是让紧搂着他的流云察觉了,不由又是在他耳边一阵轻笑。"夕儿真是越来越敏感了。"

凌夕细长的凤眼一瞪,刚在房事后的慷懒­性­感未曾褪去,不觉生怒倒见几分娇嗔。看见流云依旧调笑的表情,更是生气,玉足用力的往下踩去。

流云见状轻道,"你现在可使得上几分气力?"

知道那点力度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凌夕轻哼一声,将头枕在了流云肩上。微垂的视线扫及流云半敞的衣襟,眼珠子一转,来了一招偷袭,埋头将他胸前那颗诱人的朱果含入了口中。

流云惊喘一声,提起凌夕狠狠的吻回去,"小坏蛋!"

凌夕不甘示弱,仰首迎回去,卷起舌头奋战,双手用力直想把流云压下去。结果一如既往,以失败告终。

一样是双腿让流云给缠住,双手给平展开来死死制住,凌夕还是一样无法挣脱。

看着凌夕气得红通通的脸,流云低低笑出声来,"夕儿,笨笨。"

"不玩了不玩了!我累了。"真是,每次都斗不过流云,总是压不倒他,真是气死人。

听着他有些赌气的语调,流云用鼻尖拱了拱凌夕挺立的瑶鼻,然后起身将他抱到床上。"累了呀?刚好睡个午觉。"替他擦擦额上细小的汗水,流云穿回了衣袍。"我去处理一些事务,一会就回来。过会我会叫下人送些你喜欢的冰汤过来。"

凌夕一个翻身,懒懒"嗯"了一声。"我不要吃梨。"

"我知道~~~"在凌夕额上轻轻一吻,流云才离开。直离落雪居去了山庄前院的书房。

秦宣,颜誉等人已在那等候了片刻。款款入座,微微一笑示意他人可以开始禀报事务。

一番忙碌,几近一个下午。

流云回到落雪居时,凌夕不在房中,也不在院落。以为是去寻了秦宣玩闹,秦宣却也没有见过他。一番好找却还是不见其踪影。正心慌间,魏格禀告说少主子去了西院。

众人听了心下慌然,西院是囚禁冷裴狐的地方。自凌夕被冷裴狐以血喂之救醒后,大家都没有在凌夕面前提过这个人,而凌夕更是像完全忘了这个人一般从不多问一句。怎么今天好端端的会去西院?

流云率先展开身法急掠过去,秦宣以及厚脸皮死赖在无恨庄不走的容尘蓝紧跟其后。

拐过­阴­郁的树木,避及假山,赫然的看见夹在林木当中两道相拥的身影。

流云顿时愣住,死死的盯着那里做不出半点反应。

第十四章

"冷裴狐!你做什么?"后到的秦宣一声吼叫,倒把三人同时拉回神来。

凌夕猛的松开怀抱着冷裴狐肩颈处的双手,连着倒退了好几步。冷裴狐极其自然的放开了搂着凌夕纤腰的手,一脸无辜的看向秦宣和流云。

凌夕也转过身去看向他们,倒把他们几人吓了一跳,只见他的­唇­下鲜红一片,显然是血液。

"小夕......你......"

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凌夕抬起衣袖将嘴边的血擦去,回头看了一眼冷裴狐,又一脸怪异的看着流云等人,头一低,足尖一点纵身跃离。

秦宣看着凌夕的身影消失在树木间,转头怒瞪向冷裴狐,"姓冷的,你对小夕做了什么?"

冷裴狐依旧一脸无辜,只是看向流云那双杀气浓厚的双眼时痞痞的笑了。"我能做什么,武功都让你们给封了,怎么也打不过你们少主子了。"侧侧身动了一下右肩,"喏,你们少主子为你们主子的事情,生我这个坏人的气咬了我一口罢了。啧啧,下口可真狠,生生的被他撕下一块皮­肉­来,怎么着也得给我药处理一下伤口吧?"

经他一说,大家才算是注意到他的右肩已是殷红一片。

流云瞟他肩头一眼,转身顺着凌夕离开的方向追去。

秦宣看着依旧笑得云淡风清的冷裴狐,皱皱眉头,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扔给他,就拖着一脸好奇八卦模样的容尘蓝走人。

这一边,凌夕的轻功自是远及不上流云,只不一会就被流云拦了个正着。

"夕儿......"

凌夕低着头深吸了口气,抬头对着流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爹爹,怎么了?"

流云看着那个并不算十分夸张的笑脸,微笑着将他拥入怀中,"没事。"

"为什么不问我,我怎么会去找冷裴狐?"凌夕微闭着眼靠在他肩上,只听得流云沉稳的呼吸声,却未听到他的回答。

"我知道你担心,不过我真的没事,真的。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伤心的事,不开心的事,不去想也罢。"

听着流云温柔的言语,凌夕有些难过。抬头望向那双有些忧郁的眼,他觉得有着火苗在心里窜动。"爹爹,你不能这样一直宠着我。我想过了,我要完完全全的跟爹爹你在一起,让你看到完整的我,而不是残缺不全的我!你何必为我这样的委屈自己?"

"没有,没有的事情。只要可以跟你在一起,我哪里能谈得上委屈......"看到凌夕眼中突然涌上的泪水,他有些慌了。"夕儿,你不要哭。"

"何必自欺欺人?何必?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明明知道我不正常的!就算最初相认的那段时间,虽然都因为及时有一世情可服用,可是我毕竟在那个时候......只是把你当成一个......一个依靠,一个休憩的地方。我不骗你,在那时,安然在我心中远比你要重要。然后在那一段平淡的日子后,我就只会惹你伤心了。再以后,我又忘了你,忘了很多事情才会跟你一起,看起来那么开心的过日子,也不过是亲情浓过爱情的日子。你不在意吗?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些吗?"

"在意!我又怎会不在意!可是我不管,只要你人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就算你说的都是对的,可那也不过是每一次的刚开始,你后来不是爱我胜过安然了吗?否则我为何忘我比忘安然忘得彻底?你后来对我不是爱情浓过亲情了吗?不然因何在最后还要用尽力气在我手心里写那三字?"

"那现在呢?你不觉得......不觉得......"脱离流云的怀抱,他有些迷茫。

"不觉得什么?现在你已经亲口告诉我,你爱我。是真的爱上我了,安然成为了过去,你也已经记起了所有,不是吗?"

凌夕看着流云期盼的表情,眉头紧了又松。"是......我爱你。可是,可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之前没有想到冷裴狐......"

"那又怎样?我巴不得他从我们的过往中消失得一­干­二净。想不到,就永远都不要再去想,好吗?"夕儿是他一个人的。如果可以,只愿夕儿想着他看着他。

"我,我不是......我跟他......跟他......我很儒弱!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原来这么儒弱!不想面对的事情就选择忘记,我以为这身子很­干­净......没有染过血腥,没有沾过­淫­秽,可是原来不是的!我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可是我害怕你......"

"夕儿是想说你跟冷裴狐的事情吗?我都知道。我不会在意的。如果夕儿不安心,可以看为我当你犯了一次错误,只要夕儿改正了,以后不再犯,就没什么。"

"我知道你不会在意......"

"那夕儿还烦恼什么?"流云对着他露出宽慰的笑容。

看到流云的笑,原本肚子里的一大堆话突然就再也涌不出来。他若说出来,流云会一定会担忧伤心。"我,我不烦恼了,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你不会在意那些事情。"

伸手拉回凌夕,将他满满抱在怀中,"那就好了啊。下次可不要突然这样子,很吓人的。不过,发发脾气也好,把火气散出来,对身体有好处。"

"嗯。"你怎会明白......怎会明白你在我心中就像神灵一样。我怕我自己沾污了你。你又可曾发现,我根本不知道冷裴狐在西院,就像身体潜意识里要去那儿一般,自发自动。

明明知道他做了伤害过流云的事情,可是看着他,却无法产生恨意。即使只有一丁儿,也会很快泯灭。

他知道这样不对,心里有着叫流云把冷裴狐囚到别的地方去的想法,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说出来。那种感觉,怎么也找不到说法。

--MS是第一次出现的分割线--

右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茄,痒痒的,隐隐的还可以认出几个齿印。摸着那凹凸不平的地方,冷裴狐难得的皱起了眉头。

门外有人徘徊不去,他掐断自己的思路,整理好衣服打开了门。

来人站正,面对着他不发一言,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上次凌夕来找他时,也是就站着一动不动的看他。因为他微微颤抖的身体,自己担心他,探探他的额,擦去他流的汗,虽然知道有弥月在,但他还是搭上了他的脉处,却发现他的脉象杂乱无章。

凌夕当时没有排斥他的动作,不闪不躲。他自是有些情动,就把凌夕搂入了怀里,让他高兴的是,凌夕竟然回抱住了他。

"榛儿......榛儿,放心,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凌夕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咬住了他的肩,越来越用力,就像泄愤一般,当真是往死里咬去,直到流云他们找过来才松口。

冷裴狐看着与那天相差无几的凌夕,带着惯有的笑容调侃道,"怎么?是来的看我的?想我了?"

漂亮的­唇­动了动,没有回话。

"过来。"

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般,脚步分毫不移。

笑着轻叹口气,冷裴狐自己走了过去,抓起他的手搭上他的腕脉,却是再正常不过的脉动。心下有些奇怪,只想是前些时候一世情尚未完全解去,现在才算是再没问题。知道凌夕一定会怕流云担心,所以上一次他帮他隐瞒着大家,没有告诉他们凌夕的状况。

"好吧,算我自做多情。不过,你现在很正常,来找我­干­什么?不会真的咬我咬上瘾了吧?"

"其实才只咬过一次!"突然的出声辩驳后,才发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暧昧加语病,贝齿轻咬住下­唇­,打算不再说话。

冷裴狐哈哈一笑,忍不住的伸手想摸摸他柔顺的发。在快碰到时突然的停住,手指动了动,张开的手掌握回成拳,悻悻的将手收回。"跟你爹爹在一起很幸福吧?"

第十五章

凌夕看着他有些落寂的表情眨眨眼,走到他身后的台阶上坐下。

冷裴狐跟着坐到了他身边。"你爹爹很不爱笑。不过我知道,在你面前他的笑容一定是最美的。"

"榛儿,对他好一点。"代替我......也许他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体内流有自己的鲜血,就让他用这样一个强求的理由来安慰一下自己吧。

"说起来,我囚了你爹爹十三年,不知道他要囚我多久。不过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也许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能与你们这么近距离的生活着,还真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给我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也许是因为我把你关在空门的时候,也没让别人做好吃的给你。"

看向凌夕,脸上的笑变得温柔,难得的不见了那几分痞坏。如果榛儿可以经常的这样来看看他,陪他坐坐,那他就算是真无所求了,就算这辈子老死在这个小院中,就算再不能看到流云。

"榛儿,回去吧。如果让你爹爹看见,他又该不高兴了。"

凌夕像是很听话的站起来,拍拍衣袍上的灰尘,离开西院。在庄子里逛一圈,看到流云还是坐在书房里,悄无声息的从开着的窗口跳进去,绕到流云后边偷偷靠近,伸手蒙住他的双眼,压低声音问着几乎让他自己笑场的话,"猜猜我是谁?"

流云抓下这双手,在他的指尖上重重亲下一口,"除了我的夕儿还能是谁?"凌夕刚在屋外晃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懒懒的将重量压在流云身上,凌夕探头看向桌上的账本。"还没有忙完吗?"

"嗯,就快了。我可是把今后将近一年的事情都快交待好了,这样就可以好好的陪夕儿出去玩了。"

凌夕闻着流云发际散出的香味,眼神微闪。"没关系,爹爹不用这么忙。我不想出去了。"

"不想了?夕儿以前不是......"

"你都说是以前了。我现在只想跟爹爹好好的呆在家里,哪也不想去。"

流云笑着把他拉到身前,拥他入坐自己怀中。"好,不想去就不去了。"

"爹爹。"凌夕看着他,感觉心里被什么充得满满的。

"嗯?"

"别对我太好。"

流云抬手捏捏他的俏鼻,宠溺的笑道,"小傻瓜,不对你好,我对谁好?"

"爹爹。"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真的爱你,很爱很爱。"将头靠入流云的胸膛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凌夕感到安心。"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凌夕笑了,很恬淡。"爹爹,好喜欢你抱着我,很温暖。"

"我也喜欢抱着夕儿,夕儿愿意,我生生世世都这样抱着你,不放手。"

"生生世世......好美丽。"

短暂的沉默后,流云发现凌夕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一手牢牢的搂住他,一手小心的拿过放在桌子上的折扇,为他扇起阵阵带着幽香的清风。

凌夕一直睡着,直到晚饭时间,流云叫唤他他才醒来。

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点,凌夕渐渐的开始出神,手拿着筷子只在饭碗中有一下没一下动着。

"夕儿,怎么了?不合味口吗?"看向凌夕,流云顺手为他夹着一条脆爽可口的黄瓜。

"啊?不是!菜都很好吃。来,爹爹吃这个,我最喜欢了。"将菜放入流云碗中,两人相视一笑。

秦宣看着甜蜜的两人,心口酸酸的。低着头慢慢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放入他的碗中,一抬头,容尘蓝正冲着他淡淡的笑着。

"我吃饱了。"颜誉放下碗筷站起来,"主子,我明天就回空门。"

"嗯。"

"那冷裴狐,是否让我押解回空门囚禁?"

流云看着动作一顿后又继续用饭的凌夕淡淡说道,"不用了,再过段时间吧,等夕儿的病确定好后再说。"

"是。属下告退。"

颜誉走后,一时无人再说话。秦宣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抬头看了看众人,"那个,小夕,你跟主子什么时候出去外边游玩?"

"不去了。"凌夕随口回答。

"为什么不去了?你不是说要玩遍这里所有的地方吗?"

"嗯......因为那样的话,爹爹会很累。我安安份份的呆在家里就好。"

"唔,牙好酸。"容尘蓝有些夸张的嘟囔起了嘴袋。"好讨厌,为什么我是孤家寡人一个?秦美人,要不咱俩也来你浓我浓一下可好?"

秦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他,"容美人,你的皮又痒了?"

"是有点痒了,你愿意给我挠挠吗?"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一定挠得你舒舒服服的!"

见他俩人扛上了,凌夕暗下扯扯流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着,"我们走人吧。"

流云自己是同意,拉着凌夕的手就离开了饭桌,丢下正在斗­鸡­的那两人。

次日,颜誉要离开无恨庄,流云起早,并没有叫醒凌夕。

凌夕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完毕后,跑去了厨房。

"少主子,您怎么来了?"厨房里的人无不惊讶。

"我来做点东西,你们忙你们的吧,不用理我。"凌夕笑笑,开始厨房里忙活起来。火是现成的,材料也不缺。不过一会他就弄好了他想弄的东西,放进食盒里,擦擦汗笑眯眯的提着食盒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景,几个下人偷偷笑了,"我猜啊,少主子一定是弄了什么东西给主子吃的。"

"我想也是!"

"主子跟少主子,看起来真好。"

"那是!哎,我现在觉得,其实,男的跟男的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身后的话,凌夕听得清楚明白。闪避过一些下人,往西院去。

到了门前,想伸手直接推开,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了敲了敲了门。

冷裴狐开门,看到门外的是凌夕有些惊讶。昨天才来过,并没有想他今天还会来。

凌夕径直的走入房内,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拿出了里面的碟子来。

"你......带给我吃的?"

凌夕没有回话,只是把筷子递给他。

冷裴狐接过,坐下,一阵香味扑鼻而来。"这叫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做法。"

"蛋炒饭。"

"蛋炒饭?没听到过诶。"莹白的饭­嫩­黄的蛋入口,细尝之下,味道一般,不算难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尝起来嘛,一般般。"看到凌夕有些失望的神­色­,随即改口,"不过,比我平日在这里吃的冷饭剩菜要好多了!"

"我只会这个......"做法还是安然告诉他的,因为眼睛的关系他可从来没有动手做过。

他只会这个?冷裴狐眼睛一亮,"这,这是你亲手做的?"

"嗯。"y

冷裴狐看着他,眼中浮现担忧的神­色­。伙食不好的话,他昨日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凌夕会惦记在心,还亲手做了东西来送给他吃。"榛儿,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

凌夕站起来,在房里来回走了几趟,"我有目的。"

"哦?是什么?"

"我不知道。"

冷裴狐笑了笑,低头吃起了蛋炒饭。凌夕站着,直等他吃完,收拾了碗筷提起食盒。

"慢走。我就不送了。"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拿起茶杯浅珉一口。

"爹爹说要跟我出去玩。"

"那很好啊,出去散散心,对你对他都有好处。"

"我拒绝了。"

"为什么?"

"不能带上你。"

他一怔,"你,想让我一起去?"

"颜誉本来说今日要带你回空门,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留在这。还好爹爹没同意。"

"你想说什么?还是,我该问,你到底怎么了?"

凌夕看他一眼,没再理他,转身离开了这个院落。

第十六章

刚走出落雪居的桃林迷阵,就看到流云正从二楼的木梯走下来。

"爹爹。"凌夕笑着扑过去。

"刚刚上哪去了?"接住笑得开心的人儿,流云拖抱着他到了一株桃树下的圆木凳坐下。

"就去四处走了走,颜誉走了吗?"

"嗯,秦宣送他下山了。"

凌夕的手拉过流云的长发卷弄起来,目光透过树枝看向了天际,有淡淡的血­色­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像是很平静的生活,闲暇时两人坐在一起,看看天空看看风云,无需过多的言语,只那相视时的一笑就已足够。

秋的天很高,漂亮的纸鸢飞得也很高,如入云间,稳稳当当的飘荡着。流云看着自己身前的凌夕,第无数次的笑了。笑容很美,就像凌夕第一次看见的一样。

一生的归宿,于此。

夕儿的笑变得真实了。夕儿的人变得像个孩子了。夕儿的话变得多了。夕儿的身子不像以往那么虚弱了。夕儿,夕儿......只要有他陪着,再平静平淡的生活又怎会称得上无趣?

他还不知道凌夕隔三差五的会去西院待上几刻钟,那段时间,他都是在书房的,总以为凌夕会在睡觉。或者有时会来找他,然后一直等到他忙完。

冷裴狐倚在门口,等不了多长时间,凌夕的身影就在林间出现。他已成习惯的迎过去接过他手中提着的食盒,拿到房中打开一看,果然还是蛋炒饭。

拿着筷子挑了几下,有些为难的开口,"榛儿,其实,我说真的,你做的不错。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除了这个就不会做别的了吗?"

凌夕眉头轻挑,眼带疑问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你想吧,要你总是吃同一样东西你不会腻吗?"

凌夕听后端起了盘子,托在手掌中看了看,嘴一撇,抬手就把盘子往冷裴狐脸上扣去,然后甩甩衣袖走人。

还没到门口,门就让冷裴狐给堵住了。抹去脸上的饭粒,冷裴狐一脸严肃的看着凌夕。凌夕第三次来这里的时候,他问了一个问题,问他怎么了。可是凌夕没有回答,后来也一直没有回答,甚至­干­脆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过。

他不知道凌夕在流云面前是什么样子,可现在在他面前举止却是怪异得很,让他不由不担心。

"我知道你来这里一直瞒着其他人,今天你如果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让你走。这样你爹爹早晚会在这里找到你。"

凌夕微低着头双手直垂,一动没动。冷裴狐却看见了他暗袖里闪过的寒光,这样的光芒非是利刃不可。

­唇­微勾,他笑道,"其实你一直恨我,对吧?"

"对我好......都不是你的本意,对吧?凌榛,流夕,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对我的态度如此暧昧,不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都难。还是,你是想让我爱上你,然后再告诉我,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恨我恨得要死!这样的做法确实很打击人。不过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不然我才不会容你跟你爹爹在一起生活!对我而言,如果跟流云在一起的不是你,或者跟你在一起的不是流云,不管哪一方,我都不会让你们的另一半活着!

若是想让我伤心什么的,你们两个早就做到了。

榛儿,我不希望你这样,你爹爹如果知道了,他会伤心的。以后不要来了......至于我,早说了,要杀要剐随你们高兴。"

"错。"凌夕抬起头看向他,眼眸幽深。

冷裴狐一怔。

"是你救了我。我知道。"

"什么......"

"在我快死的时候,是你救了我。你的气息,我记得住。包括,血液的味道。"

"我当然要救你,若是不救你......吟霜会悲痛欲绝,我也会伤心。"冷裴狐有些想不通他的说法,突然又是一顿,"你不会......想说什么报恩吧?"

凌夕笑了,竟有些妖娆的感觉。"我还记得,我也救过你。然后,我们在一起住了好几天,你的厨艺很好。然后,我喝醉了,我们发生了关系,再然后,你又强要了我。"

冷裴狐看到他抬起了手,伸出了本在衣袖内的手,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手中翻转玩弄着。

"......"

"其实,这些日子我是真的很用心去做蛋炒饭的,可是你说吃腻了。冷裴狐,不要怀疑我,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因为我离不开你。"凌夕的眼神很诚恳,不像是在说假话。

"......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凌夕眸­色­一闪,"所以我要杀了你。"刀刃贴上冷裴狐的脸,一路下滑直至颈项。

"我只要轻轻一用力,你的颈动脉就会被割裂,然后,鲜血会流失,再也回不来了。"十三年的囚禁,十三年独自一人的生活,早磨平了他身为杀手的本­性­。嗜血的冲动,是被冷裴狐唤醒的。

"榛儿,你的手在抖。"冷裴狐直直的看着他,眼中没有分毫的畏­色­。声带的振动使紧贴着他脖子的匕首划破了他白皙的皮肤,一条血线弯沿流下。

凌夕的呼吸在看到血液的瞬间变得浓重,手腕一转将匕首往下滑,在他的肩颈处狠狠划下一刀。"你,害死了水纤雪,伤害了颜誉。杀了刘烬扬,伤害了秦宣。还伤害过流云,很过份。我记得烬扬跟我说过你要他研制一世情的最终目的,也许,他成功了一半。因为现在的我看着你,无法真的动手杀你,忍不住的想要对你好,想要你对着我笑,夸奖我,疼爱我......真是,中毒好深呢。"

他浅浅的讥笑之意让冷裴狐听了有些难过,"榛儿......"

"知道我为什么放任自己吗?因为我想证实一件事情。冷裴狐,真的离不开你,真的呢。如果没有你,我,会死的。"凌夕笑了出来,越来越大声。

"榛儿,你不要这样,好吗?"

"凌榛,我爹爹都不知道的名字,你倒是知道。"凌夕止住笑声,脸上仍有若在似无的笑意,拿起手中的匕首,缓缓的张口伸舌舔掉了上面的血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去告诉别人好不好?你也不希望爹爹伤心吧?一定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答应我好不好?"

冷裴狐皱着眉,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为难、担忧、郁闷、愁苦、难以言喻的欣喜、愧疚......凌夕看着这张表情瞬息万变的俊佞脸孔,‘嘻'的一下笑出声来。"我骗你的。"

"......"

凌夕又开始笑得很大声很猖狂。"想当初......我可是,用演技骗了我对家,才能活命呢!哈哈......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笨......就连,安然,都被我骗了!呵呵哈......你不是很聪明吗?至少比安然要强吧?"

有些夸张的,他直笑到捂着肚子蹲下去,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没有在演戏。"冷裴狐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至少,其中有一半是真的。榛儿,你心里其实很难受的吧......"

凌夕看着他,发红的眼里不断的涌出泪水,"我喜欢流云。"

"嗯,我知道。"

"我不想背叛他。"

"你......不会背叛他的。"

"我爱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会的,你们会的。"

"谢谢,愿借你吉言。我相信你的祝福是真的。"凌夕语气恢复了平常,整个人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如果自己跟冷裴狐有什么关系,流云会很伤心,那样子,会比他死了还要难受。对,如果流云知道这一点,比他死了还要更加的令他难受。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凌夕抬起月白的衣袖,动作温柔的替冷裴狐擦去肩颈处涌出的血,擦得­干­­干­净净,直到那一层皮­肉­泛白,不再冒一点点血丝。"冷裴狐,各人有各自的观点,其实你做的很多事情,只是因为爱流云。虽然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也许你爱得很苦,可是那些对我和我爹爹来说,足够让我们恨你很久很久。"

"我知道......"

微踮起脚尖,仰首在冷裴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先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他走去门边打开门,又停顿了一下,"还有一点,你肯定猜错了。"

手指按着那块被凌夕亲过的皮肤,冷裴狐的目光朦胧。"哪一点?"

凌夕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直走出西院,脸上的微笑才完全被另一种代替。很美,带毒,这样笑容,他只在上辈子杀人前会露出。

眸子一眯,笑意隐去,一脸无害,小心的撕下那块沾血的袖布放入怀中后,他直接去找弥月。

"少主子,是哪里不舒服吗?"一见凌夕亲自来的自己,弥月有些讶异。

"没有,我只是突然对这些一颗颗的丹药有了好奇之心。弥月可能告诉我它们是怎么做成的吗?"

弥月温宛一笑,"当然可以了。"

凌夕听了眼睛发亮,一溜烟的跟着弥月去了药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因他敏锐的嗅觉及味觉,对药物的辨认倒学得很快。在弥月的指导和辅助下,两人弄了一大堆所谓美容养颜,滋嗓润喉的药物下到药炉中制丹。

凌夕围着药炉转了几圈,甚是高兴的样子。"弥月,这些药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好?"

"不久,这些只是一般般的药品,不过四五个时辰就够了。"

"啊,四五个时辰?不用什么七七四十九天?"

弥月扑哧一声笑了,"不用的,都说了这些只是平常的药了。"

"哦,那这些药的优质期一般有多久?"

"保质期?"

"嗯~~~就是说,这些药放久了就会失去它应有的药­性­,人吃下去了也没有本该有的功效。就是大概要在药成后多长时间内吃下去才会有用?"

"这个嘛,放得好的话,一般不过一两年。如果加蜡封存的话时间会更久。再可以在蜡封时加些特定的药物,几十年是没有问题了。"

"真的吗?"凌夕听了笑得有些开心。"哦,对了,我还想在这多看看这些药材,弥月,你能现在去找我爹爹,跟他说一声我在这儿,免得他找我的时候找不到心里着急。"

弥月应承一声出了药房。

他在门边看弥月确是离开后,转身将门关回去,拿出早先藏在怀里带血的布放在杯子中,然后倒了热水进去,只见布上的血渐渐化开,杯中的水成了浅浅的红。接着他手脚利落的很快配出一味药,并将杯子中的血水混入,再小心的将药物放入了药炉中。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后,呼了口气,将杯中的布扔掉,走去将门打开,头往外探,刚巧就看到弥月跟流云往这边来。

"爹爹!"他们一到门前不远,凌夕就笑眯眯的迎了过去。

第十七章

流云顺势将他揽入怀中,"听弥月说,夕儿对药理突然感兴趣了?"

"一时兴起罢了。爹爹有找我吗?"

"当然有了,我就是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在药房中。"流云捏捏他的鼻尖,"夕儿,刚刚在找你的时候,我听说你最后常去厨房呢,还亲自己动手做东西,怎么我都没看到你做的吃的?"

"哦,那个啊,也是无聊做着玩的。"

"无聊做着玩的?"流云浅笑,"我可是听说你还很细心的装了食盒提走呢。刚刚魏格还替下人们问我,你做的东西好不好吃,你叫我如何回答?"

"多嘴!"凌夕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他眼中露出的厌­色­。

"夕儿生气了?"

"没有。我提走是因为......实在太难吃了,所以才不放在那让他们笑话。东西都让我拿去喂狗了。等我以后做好了再拿给你吃好不好?"

"好,好,夕儿想怎样就怎样。"流云习惯­性­的摸摸他的发,看到凌夕的脸­色­有些差。"弥月,夕儿最近总露疲态,你给夕儿看看,是否身体哪里不妥。"

"哪里有?我不是好得很吗?"凌夕躲过弥月,"我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爹爹你不要大惊小怪了!我要是不舒服自己会找弥月看的,放心吧。"

"你呀,不看就先不看,看你在山庄里跑了一天了,回房里去睡会总行吧?"

看凌夕犹豫不决的样子,弥月道,"药的事情不急,现在晚了,不如多炼些时间,等明早也不迟。"

"那好吧......"凌夕任流云牵着他的手离开药房,刚走几步又回头,"说好了,要等我来才开炉!"

"好的。"弥月微笑颔首。

对于凌夕突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流云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在这庄子里的日子过得确实有些单调,总要找点事情来做做。

药开炉的时候,凌夕伸长了脖子,手里早拿着一个空瓷瓶在等着。盖子开了,白茫茫的热气一散,他就眼疾手快的拿了一颗放入瓶子里,"这是我拿出来的第一颗,我要好好保存留做纪念!"

看他孩子气的作为,流云只是笑,弥月也觉得没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颗刚好是混有冷裴狐血液的药。

往后的几天,更是缠着弥月学这个那个。不过过了半个月左右后显然就已失去了兴趣,不再去药房。

似乎惊觉自己好久没有跟秦宣一起玩闹了,便又去找了秦宣。

枫红似火,狂风秋叶,庄子里最大棵的树下,三人相对盘膝就地而坐。

"小夕,你又发呆了!"秦宣不满的看向他,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啊?啊?讲到哪了?"

容尘蓝翻白眼,"小美人,你很不在状态。"

撇撇嘴,凌夕伸手报复­性­的狠敲容尘蓝的头。

"又不是我敲你,你敲我做什么?"

"你舍得我敲我的秦美人吗?"凌夕理所当然的白他一眼,"讲到哪,不就是你的光辉事迹嘛!对了,那个镣铐的事情......"

"镣铐?"秦宣与容尘蓝相视之下暧昧的笑了。

"小美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你打算用在谁身上?还有别的,你真的不需要?"

"一句话,有没有?"

容尘蓝挑挑指甲,"既然是你开的口,我跟秦美人自然是放在心上的,你要是想要当然是有的,我们已经想办法给你弄来了。"

容尘蓝的眉头一挑,秦宣应他的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在这里呢。"

打开布包,露出里面银光闪闪的东西来。

"这么......细小?结实吗?"凌夕拿过那铁链子,十分怀疑的问道。

"这个你放心!我拿出来的货­色­还会差吗?这是钥匙。"容尘蓝一脸得意之­色­,"这可不是一般的铁打造成的,若无百年内力的人可挣不断它,就是一些神兵利器也是砍不断它的。"

"这么神?"凌夕拿着研究了一会,用上内力拉拉,果然弄不断,再从袖里拿出匕首砍砍,那链条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他很满意的纳入怀中归为己有。"还真不错。"

"那是当然!不过,做来交换的条件,嘿嘿嘿,用完后得说说感想......我特想知道,大美人的媚态......啊哎,疼!"

凌夕与秦宣双双收回脚来。"小夕,咱别理他。不过,我最先那次听到过小夕的叫声,那叫一个......啊啊~~~~别,别掐......!"

凌夕扑过去把秦宣往地上压,双手死死扼着他的脖子。

"哎,小美人,下手轻点,他会难受。"

"说!你再说!"

"咳咳、咳......死了要死了......"

"别个,别再掐了!"容尘蓝伸手想把凌夕的手给拿开,秦宣趁势顺手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的人往凌夕身上撞去。

一来一往,三个人滚成了一团。

他们几个所谓的Xing爱技巧座谈会以此方式结束。

悄悄的打开门,凌夕果然是在睡觉。过去帮他掖好被角,流云视线被锦被下闪过的银光吸引。

伸手过去微微动了下被子,发现是一条链子,一头被锁在床侧旁的梁柱上,另一头在被子底下。流云好奇,微掀开被子,发现另一边的圆环铐铐在凌夕的脚­祼­处。他一时未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凌夕的睡眠很浅,流云小小的动作就让他醒了过来。"爹爹......"

"夕儿啊,这是?"他拿着链条满脸疑惑。

凌夕笑笑,"没什么,我在做个测试,看我自己能在这房里待多久。"

流云还是一脸的不解。

"反正就是这样,又没事,你当我无聊好了。"

流云抱过他,"我该时时都陪着夕儿你的。"

"不用,秦宣跟容尘蓝说了,距离产生美,我们两要每时每刻都蹲在一起,也还是一样会无聊的。不如每两三天有那么几个时辰的小别,会过得更好。"

"这是什么歪道理?"流云轻笑出声。

凌夕没回答,在他怀里蹭了一会抬头,"我饿了。"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好,想吃热的糕点。"

流云点点他的鼻尖,"你跟我一起去前厅吧,别整天这么懒。这点路总还是要走的。"

下床要穿鞋,脚­祼­处的链子银光光的晃眼。坐在床上荡荡脚,凌夕抬头,看见流云正笑看着自己。

"那个,钥匙被我从窗口扔出去了,你去找找......"

流云摇摇头,"你呀你!"出去门外,从围廊上轻轻跃下,绕到窗户正对着的下方,一眼望去就看见了静静躺地上的钥匙。

回到楼上,看见凌夕坐那出神,"夕儿,你这几天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啊。"锁解开,他穿上鞋站起来。

流云拿过挂一边的外袍替他穿好,再帮他理顺了头发。"夕儿......"

"我真的没事啦!这不是好好的吗?"在流云转了个圈,凌夕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快步的走出门外。

流云抿抿嘴,将手中的钥匙随手放在桌上,正打算走出去,就听到外面"哐哐咚咚"的一阵杂响。心下一紧,一个箭步冲出屋子,就看到凌夕从楼梯上滚下去,刚刚好到底。

"夕儿!"跳下去将他抱起,流云有些慌乱,"来人,快去叫弥月!夕儿,夕儿......"

听到流云慌张的叫声,凌夕缓缓睁眼,扯起嘴角对他淡淡一笑,"没事......别担心,就是......有点疼。"

第十八章

流云瞪他一眼,狠狠的吻住他,直到他的­唇­瓣有些红肿才放开,将他抱回了房去。

躺回床上的时候,那棉被里头还是暖的。

凌夕的身上有几处乌青,膝盖磕破了,脚腕有点扭到,其它没什么大伤。而流云显然是不这么认为。愣是好几天没让凌夕下床,时时的守在他身边。

午夜梦回,凌夕睁开眼睛,窗外下着秋雨,噼哩啪啦的打着枯叶直响。残烛摇曳,映着房内的黑影晃啊晃。

凌夕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的流云,没敢动,没敢出声。

我该不该告诉你......不,还是等晚些再告诉你吧。

状似自然的翻了个身,背对向了流云。不过片刻后,就感到云流抚了抚他的发,替他拉了拉被子,然后继续抱紧他。

凌夕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拽着衣角,泪无声无息的流了出来。

清晨时,雨已经停了,流云醒来,和往常一样的凑过去给了凌夕一个大大的早安吻,眼前的景物清晰后,看到凌夕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担心的给他探探额头,温度没有高,反而凉凉的。轻手轻脚的起床去唤了弥月过来,把脉后只道是没由来的气虚体弱,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其他的原因来。

不久后凌夕也醒了,他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只觉头晕脑涨,眼睑有些发热,非要闭上眼才会觉得舒畅。

看见凌夕醒来,流云朝他笑,凌夕却只看他一眼又闭回眼睛。他一愣,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夕儿的眼中闪过失望的神­色­。就好像他醒来强烈希望看到的人并没有出现一般,就好像现在坐在这个位置的不应该是他一般。这种感觉让流云心里堵得慌。

正不知该不该出声时,凌夕的眼睛又睁开了,看着他,明亮的眼在苍白的脸上特别的突出。

"爹爹,是你......"

"嗯,是我。"

得到流云的回答,凌夕笑了,很浅很浅,脸上是安心的表情。

流云见状笑笑,只当他适才是刚醒有些迷糊,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一时没认出自己来。见他又闭回眼看似想继续睡的样子,流云叫道,"夕儿,先坐起来吃些东西吧,一会再睡。"

"好。"

流云将他扶起,拿过水给他漱口,再用湿巾帮他擦脸。端过桌上温着的饭菜坐回床边,夹起一口喂入凌夕口中。

吃不了多少,凌夕就说饱了,不想再多吃。

流云没有勉强他,看他睡下,好看的眉皱成了一团。

弥月配的药照吃,凌夕的身体非但没好,反而还差下去,速度之快着实让人担心不已。

吃的东西也是越来越少,总是难以咽下,即使他自己嚼得很慢很细。而流质的粥类食物,更是不用说,凌夕从来不吃。

不过三四日时间,凌夕整个人明显的就消瘦了一整圈。

"你倒是说啊,夕儿到底是怎么了?"

"属下,未能确定,只是猜测与一世情有关。"

"不能确定不能确定!你什么时候能说一句肯定的话来?弥月!"

弥月没回答,只是朝着流云下跪。

"你!"流云看着他深吸口气。"别总认为你自己比不过刘烬扬,好吗?"

弥月仍旧低着头不言不语,流云一甩衣袖上楼。

进去房中,看到凌夕睁着眼。

"我怎么了?"他看着流云,声音很轻的问。

"没什么,夕儿放心,你只是病了,过些天就会好的。"流云摸摸他的头。

"主子。我有事找你。"门外,秦宣的声音响起。

"我醒来,有些时间了,现在有点累,想睡了。"凌夕说着闭上眼。流云本想叫秦宣进来,见如此,自己出去房外,将秦宣和容尘蓝带到了隔壁的书房。

"什么事?"

"我......容尘蓝家中出了点事情,他今日就要离庄归去......"

"你想跟他一起去?"

"因为他家的事情比较麻烦,如果我去的话也许能帮上什么忙。我绝对是以个人的身份去的,不会让‘无'加入,请主子放心。"

流云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去吧,自己小心,如果有必要,可以让‘无'帮你的忙,没关系的。"

秦宣一喜,"多谢主子!"

容尘蓝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也自是知道了一些‘无'的事情。对它的实力甚是欣赏,见流云如此说,难得正经的作揖,"多谢庄主相助!"

"我没帮你,我只是担心秦宣跟你去后的安危。"流云淡淡扫他一眼,又看向秦宣,"自己选的路,不要后悔。皇族不比平民,要知道,负心人在那里,是出得最多的。"

容尘蓝一怔,听流云此言,怕是他们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却一直都没有开口提过。"你放心吧,我不会负了秦宣的!"

秦宣脸­色­一窘,瞪向容尘蓝,"你胡说什么?"

容尘蓝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当着你主子的面起誓,我青阳尘烨,如若有着一日负秦宣,当是失去所有,五雷轰顶......"

"够了!什么誓言?别恶心我了!"秦宣不屑。

炽炎,皇族嫡系之人皆复姓青阳。

容尘蓝本名青阳尘烨,是为炽炎三皇子,而容尘白,则叫青阳尘炀,是为九皇子。当日与凌夕在一起时,追杀容尘蓝的人马就是炽炎的二皇子青阳尘炫派出去。

因入了无恨庄,容尘蓝的踪迹对于外人来说就算是消失殆尽,容尘蓝因此赖在这山庄里,一是乐是清闲,一是有着好几个美人赏心悦目。虽然看起来不学无术,只图美­色­,却是除了九皇子青阳尘炀外最得当今皇帝宠爱的皇子。

容尘蓝这一段时间不在宫中,又失去消息,二皇子与大皇子开始有所动作,大皇子庸碌无能,早被青阳尘炫所除,如今二皇子逼宫,九弟下落不明,他不得不回去。

但都城已尽被青阳尘炫所掌控,秦宣知道此事自是担心,容尘蓝此去怕是凶多吉少,所以才会想陪着他回去。

"另外,宫中的奇珍异药自是多得可以,说不定其中就有可以医治凌夕的病的,我刚好回去看看,若真有,我一定以最快的时间着人送来!"

"对对!主子,小夕的病一定可以好的!"b

"不是很急吗?话就别多说了,收拾收拾东西,你们就走吧。"流云向门口走去。

"我们,先去看看小夕再走。"秦宣紧跟其后,这几日凌夕的情况他跟容尘蓝也自是清楚。

而这一边,流云刚将门关回去的时候凌夕就睁开了眼睛。听到门外的人离开,他将身子挪了挪,伸出手在床下柱脚内侧摸出当初自己藏着的小瓶子,拔开木塞,倒出了里面的那颗药丸放在手中。

褐­色­的丹药莹亮有光泽,仔细的闻辩下还能嗅到淡淡的腥味,因为里面和着人的鲜血。凌夕看着它,神情复杂。

忍着恶心的感觉,他闭眼硬将药丸放入口中,却因口内­干­燥,丹药又有些大,卡在咽喉处上不来下不去。挣扎着起床步履踉跄的冲到桌边倒了杯茶一口饮尽,才终算是吞了下去。

气还没缓过来,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伸手扶着前方的桌脚,他无力的靠在那里。胃部有些翻涌,他闭眼努力的将这种感觉压下。

不要......不要是那样子......求你,老天。。。

时间微缓后,身体的力气奇迹般地恢复,­精­神也好了很多。

凌夕睁眼,傻傻的坐着,眼眶泛红,像是想一直这样发着呆,却又突然的想到什么,站起来擦去眼中的泪,在房里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包药来,然后放入了茶盖中,拌匀,放好,再躺回床上。

他的事情刚做完不久,房外就传来脚步声,门开了,凌夕抬眼看去,除了流云还有秦宣跟容尘蓝。

"小夕......我来看你了。"

"你不是经常来吗?"

"我跟他,要离庄一段时间......"秦宣扯扯容尘蓝。

"我知道了。"

"我一定会很快回来的,到时候小夕你的病也一定好了,我们再好好的玩一场。"

"你走了就别回来了。"

"小夕你......"

"不过,如果他对你不好,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秦宣听了又是一脸尴尬,容尘蓝笑笑,"有你们两个在他身后撑腰,我哪敢对他不好?"

凌夕也笑了笑,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那我们走了。"见他累了,秦宣两人也不多废话,就此离去。

"我渴。"感到流云走到床边,凌夕说道。

流云立刻转身去倒茶,好后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想扶起凌夕,凌夕睁眼抢先道,"我想你喂我。"

流云明白他的意思,笑笑,含了一口茶,凑上前去,在快碰到凌夕的­唇­时,凌夕却突然偏过头,"我想喝甜的。"

流云一顿,凌夕那别扭的样子让他差点没将茶喷出来,忙一口咽下去点道,"好好,我这就去泡。"

刚要起身,却又让凌夕拉住了衣角。"爹爹,别离开我......"

"嗯,我不离开,我去帮你泡甜的茶,好吗?"

"别离开......我不喝了,别离开。"

"好,那你不渴吗?"

"我不渴了。爹爹,陪我躺会。"

流云摸摸他的脸庞,将茶杯放在一旁,躺到了凌夕身边。

"陪我一睡,爹爹。"

"嗯"有些心疼的把凌夕搂入怀中,流云轻轻应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夕很清醒,流云却沉沉入睡了。

第十九章

"我来看你了。"

冷裴狐看到凌夕提着食盒站在门口,整个人瘦了很多,纤小的身躯弱得似乎一阵稍大的风都能将他吹走。

上一次他说过些时日再来看自己,没想到这时日竟然是有月余。

"我听说你病了,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凌夕将食盒放在桌上,里面装的不再是蛋炒饭,而是一个个­精­美的菜­色­。

"这些......"

"不是我做的,你也知道我只会蛋炒饭。"将筷子递给冷裴狐,也不管他有没有吃过,"这些是我趁人不注意偷偷拿来的,没人看见。"

冷裴狐扑哧一下笑了,"偷的?"

凌夕盯着他的笑,脸上露出憧憬的表情。

"榛儿......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嘘~~~让我多看你一会儿,就一会儿。"凌夕看着他,感觉鼻子酸酸的,"你知道吗?我很想见到你......很想很想,虽然我不想来见你,可是我的脑子根本管不住我自己。有爹爹在的时候,我的心里被充得满满的,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的想来这里看你,越是不让自己到这儿来越是想来,都快发疯了,到后来我只有用东西锁住我自己,才能不让脚步往这里移。"

"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意志变得这般薄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无法有把握的掌控我自己。明明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却不能按自己的意愿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安然的出现,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我会依然好好的活在那个世界,那些触犯过我的人会死得更难看更痛苦。我依然,是血­色­夕阳......可是碰到了感情,一切都乱了,全都乱套了。我变得不像我自己......"

"冷裴狐。为什么,你当初要给我服一世情?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像我记忆中的安然?我知道你爱我爹爹,你不会想他伤心难过痛苦,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办,如果这样一直下去,我想我迟早会做出背叛爹爹的事情来。你知道我今天怎么来的吗?我给他下药了,他在睡觉,会一直睡到明天晚晚的,现在天还没黑,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呢。"

冷裴狐看着他,目光深沉。"你叫你爹爹把我关到别的地方去吧,比如空门。"

"我找得到,信不信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找得到?"

"也许,是这样。"想想凌夕的举止,他这种说法也确是有几分可信之处,"榛儿,我还;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吗?"凌夕有些惊讶,"我以为,我已经告诉你了。一世情,因为一世情啊。"

"解药没用?"

"我想,也许是有用的,只是你这一味药引来得太晚了,以至于不能解得彻底,亦或者,我该说,我不再服用一世情也没关系了,不会死。但是,不能没有你在我身边,这一点你该看得出来。或许我恭喜你,你的一世情,你理想中的一世情成功了。如果烬扬知道他好心给的解药却是最终的一世情,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想法。"

冷裴狐低头不语。

"我想你死。你死了,我就能一心一意的对爹爹了。你答应吗?"凌夕手背撑着下巴,目光慵懒的看着冷裴狐。

房内陷入沉静,空气低闷得有些压抑人。许久,才听到冷裴狐有些暗哑的声音,"好。"

凌夕向前倾了身子,越来越凑近冷裴狐,眼眸闭上的那一刻覆上他的­唇­。

冷裴狐一顿,伸手紧紧的抱住他,舌,闯入了他香甜的口中,狠狠的吸吮舔弄着。

很久很久,才结束这个绵长的吻。

凌夕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了他。"吃下去吧。"

接过药丸,冷裴狐目光闪烁。"榛儿,要有转世,我要求不多,许我一世,可以吗?就一世。"

凌夕咬着­唇­没有回答,晶莹的眼泪从眼中涌出。

"呵,不愿意没关系。我想你今后的生生世世,都该已经许给他了。今生你能为我落泪,就满足了。"

"闭嘴!不管你说什么,说再多的好话!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我要你死!要你死要你死啊!!!!"

冷裴狐看着那双有着悲伤不舍的眼,将药吞了下去。不过一会,就觉得丹田内泛出丝丝暖流。"榛儿,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解药。我从弥月那找来的解药。内力恢复了吗?"

"榛儿,你......"

凌夕牵住他的手,"跟我来。"

冷裴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跟着他。躲过山庄里各处的暗哨,凌夕带着他直往弥月的药房去。

"弥月在里面,我打不过他。你去吧,让他睡上一天左右就行了。"

以冷裴狐的武功,弥月自是斗不过他,而且他用的是偷袭,一手刀就把他打昏。

凌夕进去,将门关回并Сhā上门栓。像是为了保险,他又给弥月喂了一颗让人昏睡的药。再然后拿出了一个脸盆大的瓷器来,放到一桌子的下面。

"榛儿?"

凌夕从衣袖内掏出匕首放到桌子上,才看向冷裴狐。"你知道,我没办法动手杀你,所以......你、你自己动手好不好?割脉吧,血放那瓷器里,别弄脏了这地......你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如果,如果你后悔了......现在可以走,没人拦得住你。秦宣他们不在,爹爹不会知道......其他的人,不会是你的对手。"

凌夕刚说完,只觉眼前亮光一闪,冷裴狐的左手腕处已被割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从里面涌出来,他伸直着手臂,刚好将血滴落在那容器里。腿一勾,拉过了一张椅子坐下,把手靠着椅子的扶手,正好没移动手腕的位置。

凌夕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看着他的血一点点的流出,突然的转身在药房里找了绷带过不,冲到冷裴狐身边,要动手给他包扎。

但还没有碰到冷裴狐的左手腕,就被他点了|­茓­道。

右手拉过凌夕让他站到自己的前面,冷裴狐有些调笑的开口道,"就知道你会舍不得。"

"解开!"

"你想我死,不要改变主意。"冷裴狐看着他,目光很温柔。

"冷......"

"这样已经够了,其实你并不是真心的想我死,我知道,就这样够了。"

凌夕咬牙,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冷裴狐,任着他的样子模糊了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为什么,不问我为何要你用这种死法?"在冷裴狐快支持不住要晕过去时,凌夕忍不住问。

"不为什么,你说要这样,就这样了......"

"我说我离不开你......其实我离不开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血......"

"我有猜......"

"上次咬你的时候,我就想这中间有问题,因为你的血让我很有­精­神......我猜对了。我病了,浑身都没力气......一幅病入膏荒的样子,没你的血,就会渐渐的死去......我以后,就叫你冷好不好?就像,只有你会叫我榛儿......"

"嗯。"

"只有你......能听听我的话......我从来不敢,把这些告诉别人,我怕爹爹担心,我怕他难过......只有你,会对我说......榛儿,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很难受......你很好,真的很好......没有流云,我会跟你在一起,就像你说的,没有流云,你会爱我一样......

你说话......不要睡,跟我说话!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了......醒来,止血啊!解开......我的|­茓­道......睁开眼睛,好不好?冷......"凌夕泣不成声的唤着他,可陷入昏迷的冷裴狐已经不再有回应,头歪靠在了桌子上。

凌夕看着他,渐渐的噤了声,只有泪从眼中不断的流出,像是怎样也流不尽般的。

一个小时,凌夕看着他,两个小时,他可以动了。

流着泪很平静的转身清理出药炉,端过地上的血和进药材,调配好,然后分份全部放入药炉。洗­干­净瓷器,放回原处,收回匕首在袖中,才拿过刚才随手放桌上的绷带,给冷裴狐的手腕包扎上。

摸摸他的脸,拖着他出房,关好门。一路闪躲着搂抱着冷裴狐去落雪居。

穿过桃林,直到阁楼前的空院边缘的几棵桃树下才停下脚步,把他放在地上。凌夕跪坐在他旁边,怔怔的看着他。冷裴狐苍白的脸上掉上了泪滴,他抬袖为他擦净,再掉上,再擦去。

谁傻,谁笨,谁自私?谁付出,谁得到......

谁狠,谁恨,谁明了?谁无情,谁多情......

第二十章

流云悠悠醒来,感觉到身旁的位置是空的,猛的睁开眼睛坐起来。"夕儿!"房内没人,他有些匆忙的下床跑出房间,才看见凌夕正一个人站在院中。

流云跃落在他身旁,把他抱入怀中,"夕儿,你怎么下床了?你的身体......"

"我没事了,爹爹。"凌夕没有看他,只是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手指向了他的正前方。"你看,我种的,漂亮吗?"

流云顺着他的手看去,就见前方桃树下的空地上多了大片的鹫尾花。"夕儿怎么把它们移种到这儿来了?"

"因为我喜欢。在我原先的那个世界,鹫尾花因花瓣形如鸢鸟尾巴而称之,其属名iris为希腊语‘彩虹'之意,一般花卉专业者或Сhā花的人,就以它属名的音译,俗称为‘爱丽丝'。爱丽丝在希腊神话中是彩虹女神,她是众神与凡间的使者,主要任务在于将人死后的灵魂,经由天地间的彩虹桥携回天国。"那是他流着眼泪种下了,他如今­干­涩的眼里已再流不出泪水来。

流云听了一阵心酸,以为凌夕是在担心他自己的病。"夕儿,你会没事的,别瞎想。"

"我自然没有瞎想了,它还意味着光明与自由。光明,不是我一直都想得到的吗?我现在得到了。而且爹爹,跟你在一起,很自在。我们今后也会在一起,一直不分开了。"再没有什么,挡在我们的中间。

药炉中的药他已经拿出来了,整整百余颗,他统统藏进了房中的暗格,那些药足够他活很长时间了。

魏格来报,冷裴狐逃跑了。

流云一怒,正要下令严查,凌夕拉住他,淡淡道,"别找了,我放的人。我讨厌他在这里,就让他滚了,滚得越远越好。"

流云搂着他,没说话。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门回不去,没了内力,还要躲着颜誉,估计仇家又多,肯定会不得安宁呢。爹爹,这样不好吗?你生我气吗?"

"夕儿想让他怎样,就怎样吧。"

"我就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最疼我,最宠我,最爱我......什么都会顺着我。"

流云笑,笑容有些飘渺。

"爹爹,我又改变主意了,你为了带我出去玩忙了很久,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如果不出的话很可惜,我们出去玩吧,明日起程。"

"可......"

"别担心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就是莫明其妙的病嘛,来得快去得也快,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叫弥月帮我看看。"

流云抱起他上楼,"那么,你今天给我好好休息,我去准备该准备的。"

"嗯......"

冷裴狐不见的事情,一下子就过去了,风清云淡的。凌夕在弥月的确认下身体的脉相是绝对的正常的,流云才算真正放心的带他出庄。

当年冬,炽炎三皇子登基为帝,称昭,国号永德。

永德二年春,昭帝废三宫六院,立男后。

凌夕的身体在游玩的路上虽是时好时坏,但美景名川也看了不少。直至此时从都城看了秦宣,见他被容尘蓝放在手中怕丢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的疼爱着,才说要回无恨庄。

路程遥远,回到山庄时,已经五月。

落雪居的桃花调谢的差不多了,凌夕前年种的鹫尾花已经蔓延成了更大的一片,花开得异常的妖艳,赤橙黄绿青蓝紫,竟是七­色­齐全。

落雪居近一年多无人踏足,如今再要住人,下人们忙进忙出的打扫,凌夕坐在流云的腿上看着手中一束七­色­的鹫尾花笑。

"我们回到家了。爹爹,再也不离开。"

"嗯。这一次,是夕儿主动跟我说,我们回家。"

"有爹爹陪着,还有它们陪着,我感觉很幸福,爹爹呢?"

"一样,有夕儿陪着,很幸福......"

归宿

永德八年,无恨庄。

"主子,您去休息好不好?小夕有我们看着......"秦宣扶住流云的臂膀,想牵他离开床前,却被流云甩开。

颜誉垂首作揖,"请主子去休息。"

"你这样,小夕醒来看见又会担心心疼了,你也不希望吧?"容尘蓝摇着扇子,一脸无奈。

秦宣得到凌夕病重的消息,要来无恨庄探望,他只得放下国事千里迢迢的和秦宣一起带着些珍药及几个御医前来。

听弥月说凌夕的身体这些年来一直时好时坏。比如今天还病重明日又生龙活虎的,好的时候脉相看不出有问题的地方,病的时候也看不出有问题的地方。

而这一次病倒就没再好过,流云自是紧张得整日守候着,这样下去怕是凌夕还没好流云又得倒下了。

这些天,凌夕的情况越加的凶险,昏迷不醒下曾一度没了呼吸,命都是被弥月强吊着的。

"......"

凌夕模糊的一声轻吟引去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夕儿......"流云黯淡的眼里闪过一丝光彩。

"......嗯......冷......爹爹,冷......"

因为凌夕在昏迷时时常喊着冷,已经给他加盖了很厚的棉被,时值盛夏,他的身体早已是出汗不止,却还是在叫着冷,着实让几个大夫疑问不解。

"我在,夕儿,我在。"紧握着他的手,流云的眼中蒙上雾气。

凌夕却没有回应他,只是闭着眼自顾自的呢喃叫唤些时刻,又是没了声息昏睡过去。

"夕儿......你不要这样吓我,以前你不是只要躺上几天就会好的吗?告诉我,这次也是一样的,跟以前一样的,你会好好的,好好的......"

流云摸着他削瘦的脸廓,在众人欣喜的眼光中站起来,正以为他终于愿意去休息了,却见他拿过古琴走回床前放下,轻轻的弹奏起了一首曲子。

"冬去春来几时,缘分人不知。悲欢离合,只盼与你相知。若有命运恩赐,自有重逢时,再续前生不变相思。梦已长,你我相守两不忘,任时光消失成空再回想......你为我注定,寻山万水而来,我为你等待一生去爱......"

悲伤的曲调,配上流云略带哽咽的嗓音,让秦宣听得眼眶发红。

"冬去春来几时......缘分人不知,悲欢离合......只盼与你相知......若有命运恩赐,自有重逢时,再续前生......不变相思。梦已长......你我相守两不忘,任时光......消失成空再回想......你为我注定,寻山万水而来,我为你等待一生去爱......梦醒之后的黑夜,你不在我身边......我情愿住在为你心碎的世界,因为与你的承诺,我从来没忘记过,生死注定......我要爱你......"

这是凌夕唱给他听过的,他当时就给他配上了曲,凌夕睁大着眼睛说他好厉害,他笑着说,"不变相思,生世相守,命中注定,与君同老。"

"夕儿,记得吗?我说过,不变相思,生世相守,命中注定,与君同老。你答应过我,我相信你。"

弥月从门外进来,手中拿着一碗药。不用流云再说,他主动递到了流云手中。

看着流云一口一口以嘴喂之,弥月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或许,找到冷裴狐,再用他的血试试......"

流云仿佛没听见般的,直到喂完凌夕喝完那药,才道,"去找吧。"

"我去!发下皇榜,定能找到冷裴狐!"容尘蓝赌定。冷裴狐,见过几面,他想他不会看错,如果他知道凌夕病重,一定会来救他的。

秦宣想跟着说什么,却听流云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定眼看去,竟是凌夕睁开了眼睛。

"夕儿!夕儿你醒了?"流云握着凌夕手掌的手,有些颤抖。

"......"

"什么?"

"鹫尾......"

秦宣等人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有流云点头,"好,我这就带你去。"

抱起凌夕,出房走到楼下。

八年,这里的鹫尾花早已占满了整个院子,只有中间人工铺出的一条小石子路供人行走用。

流云抱着他坐下,让鹫尾包围着他们,"夕儿,你看,花期已经过了,你要看,得等到明年,知道吗?到明年,我们一起看。七­色­的,漂亮的......"

"明年......"

"嗯,明年!答应我,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一起等它的花期到来,然后一起看它们开放,好吗?夕儿,答应我。"

"鹫尾。"凌夕伸出已皮包骨的手,抓住一根胫叶,似乎想摘下来,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没有......鹫尾花......"

"等明年,就有了。"

"冷裴狐......我刚刚听到了,他来了吗?"

"我们去找了,找他来救你,所以,夕儿你不会有事的。"

"他没来......"凌夕的眼眸黯淡下去。"他不会来了。"

"不!他一定要来,就算他不想来也得来!"

凌夕看看流云,又看看满院的鹫尾,八年来再没流过眼泪的双眼突然湿润了,泪一出就再也止不住。

神迹显灵一般的,满院的鹫尾刹那间结蕾,开放。七彩的花­色­明艳漂亮得毫无瑕疵可寻。

在场众人看着一院鹫尾花齐齐愣住。

他的药已经吃完了,他知道,这一次,他会死。满院鹫尾,刹那花开,一定是他要来把他带走了。

凌夕突然挣脱开流云的怀抱,朝着这院落的一角跑去。

"夕儿!"

这里......不对,在这里。不,是在这里!对,这棵树,五步。

找准了地方,凌夕也不知哪来的气力,疯了般的拔着鹫尾。

"夕儿,你怎么了?怎么了?要做什么跟我说......"流云抱住他,凌夕什么也没说,只是挣扎开流云的拥抱,拔着鹫尾,再用手挖着泥土。

那一年,他跟冷裴狐说,我想杀了你。

那一年,他跟冷裴狐说,我没办法动手杀你,所以,你自己动手好不好?

那一年,冷裴狐对他说,榛儿,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苦。

那一年,他也是这样,流着泪,用手挖着土,把他埋葬在这里。

那一年,他知道尸体发出的异味早晚会让人发现,所以要求离开山庄出去玩。

这八年,没人知道为何他会如此的喜欢这花,没人知道他为何待花如待人,没人知道为何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只会是和流云在这花间时。

爱上了,爱上了,不管是不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他承认,他是爱上了。却为了自己所谓的不背叛,生生逼死了他。

最后那一滴血的滴落声,八年来一直回荡在他的心中,久久不曾散去。

看着他发狂的挖着土,其他人怎的也看出了些端倪,不管是什么,这土下有东西。

颜誉一个眼神,几个下人明了的去拿过工具帮忙挖起土来。

因为有工具有人,泥土很快的被挖开,发现这一带的鹫尾花根扎得很密,挖出的泥土都带有淡淡的腐味。

凌夕突然停下动作,几个下人也聪明的不再动。

凌夕小心的再拨动几下土,竟露出了泛黄略褐的骨头来。众人不由一呆。

凌夕又挖了一会,小心翼翼的握住那因为年岁已久而显得脆弱的手掌骨。

流云看他身子微颤着,及时的接抱住了他。

"爹爹,他在这里。"

"夕儿?"

"冷裴狐,在这里......就是他。"

看到大家怀疑惊讶的表情,凌夕将头靠入流云的胸膛,"花开了......他要带我走......"

"你在胡说什么?夕儿!不许乱说!"

"是我让他死的......我为了自己,把他逼死......他生气,是应该的......"

"......夕儿......"

凌夕笑了,"我想......葬在鹫尾花下......"

"为什么......夕儿,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如果你爱他......如果你爱他......我放手!我会放手......我也不会杀他,不会的......"

"我爱爹爹......如果爹爹知道,只有他的血......能让我活下去,爹爹你一定,会把我推给冷......扔下我走掉......如果爹爹知道,因为一世情,我喜欢冷,爹爹会好伤心......夕儿,夕儿不要爹爹再伤心......夕儿已经伤了爹爹,很多次了。所以......我宁愿冷死......"凌夕脸上的笑意渐失,转之又是泪流满面。

"冷,冷......原来你是在喊他。你宁愿他死,但是你还是喜欢他,对吗?八年来,这八年来......我已怀疑这八年来,你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有......当然有......有爹爹陪着,就很开心了......"

"你骗我,你骗我......"

凌夕一愣,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流云,泪流个不停,抓着冷裴狐手骨的手未曾松开一点。

终究还是被爹爹认为背叛,爹爹不肯原谅,爹爹生气了。心中的酸涩无法言语,后悔因病糊涂了竟然一时冲动挖出冷的尸骨,后悔一时因内疚露出对冷的情......本来好好的,好好的事就这样砸了。

"......对,不起......"用尽所有力气,拼过胸口压抑的闷气说出这三个字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流云,他想听爹爹像以往他做错事一样说没关系,他想看爹爹像以往一样宽容的微笑,他想爹爹亲亲他的额头捏捏他的鼻子说没有下次......却终究是没能等到,眼中的期望之­色­慢慢黯淡下去,只剩失望只剩欠疚。

流云看着那一双眼,心中阵阵抽痛,他知道他在等什么,他知道他想听什么。可是,他真的无法像以前那般释然的说出口。

夕儿,他的夕儿......到底还瞒了他多少事情?夕儿竟然喜欢上了那个人......夕儿在说爱自己的时候心里怕是对那人怀有愧疚之意......

"我......"从口中说出的才只有一个音节,凌夕就在同时闭上了眼睛,眼角尚有残留的泪滚下。

"夕儿......夕儿?夕儿!"

"笨蛋!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如果有什么事,朕要你们跟着陪葬!"容尘蓝瞪向那几个呆愣一旁的御医。

几个御医听了不但没有一窝蜂似的冲过去救人,反而齐刷刷的跪下,"臣等,领死。"

"你们......"

"恕臣等无能,病人本就在弥留之际,刚才却正是回光反照,若还有办法,臣相信弥月公子更不会像臣等站着不动了。"其中一刚正的太医不怕死的说道。

容尘蓝心知他说的也是实话,搂住秦宣稍拍他的肩安慰着。

"夕儿......我知道,你在等我的一句没关系,可为什么,我还没有说呢,你为什么就不等了?"

"都怪我......都怪我的迟疑......让夕儿你,走得不安心......夕儿等我,等我对你说没关系,好吗?等我。"流云抱着凌夕站起身,凌夕手里还攥着冷裴狐的手骨,现下已经被扯断了,只留那手掌还握在凌夕心中。

流云也没顾到这些,抱着他跃离山庄。魏格与颜誉最先反应过来跟上,后是秦宣与容尘蓝。

抱着凌夕迎风立在崖边,流云的眼看着凌夕苍白憔悴的脸一动不动。

"夕儿,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里见面的。那天你若没拉住我,或许那一天我就不会再出现在这尘世。虽然这些年有过伤心的时候,但是,我开心的时间远比难过多得多。"

"夕儿,生与死,你都是我的,冷裴狐带不走你。"g

流云的眼神变得温柔,足下一借力,人就离开了崖石,抱着凌夕往高崖下坠去。

山风凌利,吹得他们的衣袍啪啪做响。三千青丝,跟着随风乱舞。

流云紧紧的将他护里怀里,微微笑着贴上凌夕冰冷的­唇­。

夕儿,于何处开始,就于何处结束吧......

云楔

师傅跟他说,"云儿,练碎空诀吧。"

他摇头。

"为什么呢?以你的资历,比其他人成功的机率要更大啊。"

流云仰头看向天上的白云,有些憧憬,"我只想像它们一样,自由自在。"

师傅摸摸他的头,甚是宠溺。"那么娶柳儿吧,娶了她,我就想办法让你离开空门。你就到空门外边去当‘无'的暗桩,那样比在这里要自由得多。"

流云看着这个自小视他如己出的老人,点了点头。柳儿,是师傅的女儿,他知道师傅也很疼他的女儿。

柳儿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空门毕竟是不适合她待的。

成了亲,离了空门,只不过年余平静的生活,就被冷裴狐打乱。

从霞儿手中抱过那孩子时,被他微睁着的眼睛震憾了一下,那不应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该有的眼神。冷冷的光芒,淡淡的漠视,不哭也不闹。

冷裴狐把他抓回了空门,完成了他的梦想。梦想?梦想就是把自己当成一只金丝雀般的养着。

他个­性­也是淡漠的,所以他可以忍受被禁足的生活,可以忍受被监视的生活,可以忍受自己厌恶的人成天的在自己面前转悠,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他不能忍受被当成女人般的看待,不能忍受他的侵犯。

其实生与死,对于从小就是‘无'的成员来说,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自残也不是什么儒弱的表现,所以在冷裴狐冒犯他后,他选择死。

不能说是轻生,只能说是赌注下大了点。若死成,从此脱离这样的生活,若死不成,赌冷裴狐会有所忌不会再碰他。

他是赢家。

那孩子,那孩子嘛,如果冷裴狐不说,他已经差不多忘了。柳儿已死,自己如今又是他人的阶下囚,总不会期望孩子能在一个小小的丫环带养下就过得好,若是死了也好。

也就在那天,冷裴狐当着他的面杀了那十个下人的时候,他决定,他还是练碎空诀吧,不然自己这样是怎么样也打不过冷裴狐,敌不过他的势力,只有成了‘无'的主人,才有与之抗衡的力量。

冷裴狐这个人,他也算是了解一些的,他对可以自己唯唯诺诺言听计从,想着法子万般的讨好,但他却不会放自己出留云阁离开空门。

就算对自己再好,都已经是冒犯过他底线的人,所以,在他眼里已经是归为死人一个了,成为尸体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碎空诀很难,即使他成天的打座修习进度也是很慢。

冷裴狐在时,他练心法,冷裴狐不在时他支开下人练招式。

一晃两年,冷裴狐带来了一个丫环。

那丫头看到他哭红了眼,他看着这人一时半会想不起她是谁来,直到她哭着叫他少爷。他才记起,这是霞儿。

霞儿跟他说起了他的孩子,他是早忘了的,也没有什么兴趣去听。只不过他知道冷裴狐在看着,若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他又会想出什么办法牵制自己,因为他断定冷裴狐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他是不清楚自己有什么死|­茓­可言,至少目前是没有,如果冷裴狐发现这孩子若是也不能牵制他,说不定千方百计的又要弄出什么事来,比如那个一世情。

所以,在霞儿说到那孩子笨手笨脚的走路摔倒打了个滚还傻笑时他笑了。

他在布陷阱,冷裴狐跳进去了。

霞儿因此被留了下来,还被允隔几天去看一下那个孩子。时间久了,他都不记得那孩子叫什么名了,问了霞儿才知道,原来叫流夕。这名字是柳儿决定的。

碎空诀不过至第三层时,他已有了困难。

心魇不饶他。

为什么要活着?

为了复仇。

那么复仇后呢?

复仇后?复仇后就没事了......

那多无趣,不如放弃吧。

他感到迷惑,他说不出称霸天下的豪言,没有终其一生的坚持。

意识迷糊间,听到了霞儿在门外的叫唤,他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不过是听到了几个字而已,其中有"小公子"。

是一个叫流夕的小孩子。

因为霞儿的打断,让他一时清醒过来。受了内伤,命却是没丢的。

冷裴狐对他的内伤是大呼小叫,他见到了一个少年,叫刘烬扬,年纪比他要小,却是研制一世情的人,医术直追当今医圣。

他迷迷糊糊的想,冷裴狐的身边,人才可真是多。

在休养的那几天,他一直在想着碎空诀的关卡之处。壮志豪情他没有,那么,坚持一生的事情还有什么?其他的什么他也实在是想不到,­性­子寡,所以认识的人也少,想来想去,只有不切实际的爱情。

可是柳儿已经死了,再者本就没什么情可言,何来爱?

那么流夕......流夕是他的孩子呀。就算是为了流夕吧,那么小一个孩子,总需要别人去照顾的。

从此后,他开始认真的听着霞儿对他说的,属于那孩子的一点一滴。一开始遇到难关,强行的想着他念着他,险险的让他避过鬼门关,小小的内伤却还都是有的。

其实他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他那孩子,而是改成了夕儿。

感情在变质。

在霞儿的诉说下,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可爱的身影,一个人在院子里自得其乐,一个人在院子里坚强的生活着,一个人......也许就在那等着他的父母来接他出去......

五年,碎空诀五层。他开始联系‘无'的人。

臣服,听从,遵命。做为强者,他只需别人做到这一点。空门的名不是假得的,就算有了五层的功力也还不是时候逃离冷裴狐。

空门快要易主了。做为‘无'的成员,在那个时候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无人反对流云的打算。因为空门归属正派,冷裴狐够­精­明能­干­,够强大霸气,但他行事做风邪里邪气,只凭喜好不问善恶错对。如此下去,空门必入歪道。

当在午夜梦回醒来惊觉自己梦到了那个脑海中的小小身影时,他确定的意识到自己对他有了特别的感情。

在梦里,那个小小身影在他怀里嘻笑着,甜腻的叫着他爹爹。他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小小的脸廓。却能清楚的看到他那双眼睛,如此沉静,如此动人。

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望看看他,抱抱他,想知道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

留云阁外的阵法,他早研究透了,想要出去自是容易。可他却没想到冷裴狐竟然还会防备的将流夕所住的地方也同样的布上了阵法。

他在迷阵外面站了很久,没有办法差透其中的破绽。硬闯是不行的,把人引来后也许会给夕儿带来麻烦。

他回了住处,几天后兴冲冲的再去夕儿那里,却赫然发现阵法已有所变。

他瞪一眼似乎早候在那儿的冷裴狐,甩袖离去。那人在他身后笑着说,吟霜,你脸上总算是有了点表情,你生气的样子和笑的时候一样好看。

碎空诀的提升,心魇的强大,以及感情的增重......三者在循环着,谁也不落后于谁。

如果说,他以前不走是因知道自己的能力无法逃过冷裴狐的追捕,无法闯出空门的重重护卫,还没有‘无'这样的强大后盾。那么现在他不走,是因为真的有了牵绊,夕儿。他若走了,他不知冷裴狐会如何对待他。

从来没想过,霞儿会帮着冷裴狐欺骗自己。

在得知流夕不见时,十六年来他第一次有如此强大的情绪波动。看着破烂的小院,看着难以入眼的冷饭,看着湖边留着的痕迹,他恨不得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好像天在陷,他只知道他的夕儿在湖里,他等了很久的夕儿现在在那里面。什么都没想,他跳下去寻找那个梦中脑中心中并存的小小身影。

他知道冷裴狐看到他如此在意流夕的样子很是惊讶,但他管不了那么多,第一次,在这个自己所恨的人面前这般的失态。

湖水­干­了,每一寸淤泥都翻了个遍。找不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冷冷的看着霞儿,那个丫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过得很好,嗯?你竟然告诉我他过得很好?"

他捏着她脆弱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却在片刻后像个木偶一样的把她扔在地上。不需要他动手杀她,他知道,冷裴狐会为了讨好自己狠狠教训她的。

似乎因为没了流夕这个筹码,冷裴狐对他的监视严密了很多。

从流夕住的小院回来后,他如若无人的在留云阁院中坐了一天一夜。然后他离开空门了。在空门内‘无'的成员帮助下调虎离山,熟识空门所有道路暗哨的人带着他轻面易举的离开。

出空门,直奔无恨庄,他正式接手所有的事情。

备人力,验收下属的业绩,布局......一步一步,按自己原先预定的去进行。

只是,只是少了点什么......

梦里,那模糊不清的小小脸蛋还会出现,不再笑不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目的,复仇,为自己复仇。可如今还真的是为自己吗?还是,为了那个在脑中心中梦中陪了自己十年左右却没见过一面的夕儿?

‘无'的一方领主秦宣来见。秦宣,他记得,在空门见过一次,明里是跟着那刘烬扬来玩的,暗里却是奉了他给的密令来见他。

未等到人,他先发现了这山上竟有一美妙之处。

临立崖边,他俯视天下竟没感到有所留恋之处,好像复仇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他在意的人已经不在。

在碎空诀成后早已不再出现过的心魇在此刻像是突然复活一般,在他心里脑里叫嚣着。

为他活着吗?他不在了,去找他吧,他在等你。

跳下去就可以找到他,见他一面,看看他的样子。

他没留意自己的脚往外移,只是想着再往外站一点,再往外一点,或许就真能看到夕儿。

一双手在这个时候将他拉了回去,他一惊,瞬间回神。

他一个翻转将那个好意把自己往回拉却没站稳的人搂入怀中,不让自己和他摔倒。

纤小的身子,似曾相识的脸庞,眼睛里是冷冷的光芒,淡淡的漠视,以及,微微的惊艳。眼前的人与他脑中勾勒无数次的小小身影重叠。

"你是谁?"

"流夕。"

"告诉我,是哪两个字?"

"流水的流,夕阳的夕。"

是夕儿,真是夕儿......决不会错!他紧紧的抱住这个瘦小的身躯。是他,真的是他......这是他的夕儿,日思夜想的夕儿。那双眸子,让他印象深刻的眸子没变,那么的吸引着人。

他们可以在一起了,不用再凭着幻想去猜测他的样子,他的表情,他的声音。

流夕随他回了山庄。

比及刚见面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见面了,看见十几年来几乎每日想着的人,竟也有些别扭,只是他没表露出来而已,他只是怀着愧疚之心对他好,对他温柔,对他关怀。

流夕除了是自己的孩子,长得像自己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性­子温如水,话很少,总是微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别人的言语,不时称好应是。但却给他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不知道哪里有问题,总觉得怪怪的。

他看着他,有些好奇。夕儿当是十六年来应都是被关在空门里,二岁那年霞儿也是离开了他,都是一个人在那院子里头,为何,能做出那般有礼的举动,能说出那般有礼有话语。听秦宣说,刚遇到他时,他连话都说不清楚。想来也是,平日里都没人可以跟他说话,能只经过个把月的时间适应就说出如此清晰流利的语句来确是难得。

不过几天,他终于知道了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流夕­性­子温和如水下,待人却有着无形的疏离淡漠。安静少话是因为总是在发呆,那时眼光柔和晶亮,总像是在想着什么事什么人儿。与人应话时看似认真其实却是漫不经心,但那温顺轻柔的应答却让人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他知道这是一种客套迂回,如此老练的处事方式不该是他这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所有的。

他觉得,他本是一块锋芒四­射­的宝石,却不知因何原因被磨平了棱角。

那天一早,流夕不见了。早前他就已透露过要和秦宣一起离去的意思,他当是去找秦宣,那看似­精­明的人竟然还在睡觉,问他流夕的去处,回答三字不知道。他一怒下差点要了秦宣的命。

不行,他需要他。流夕不能离开他!绝对不能!不论感情,就因碎空诀这一点。

流夕,是孤独的,是寂寞的,也是倔强的,所以他知道,对他用硬的是绝对不行的。追到他,对他笑,朝他伸出手,说,"我们回家吧。"

一个故事,尽量宛转的表达了他对他的情,对他的在意,对他的依赖。然后说,"走,留,我随你。"

流夕站起来朝门外走时,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眸子的颜­色­变得幽深。是他估量错了么?流夕其实并不心软。当他在想是否要阻止时,流夕却说了,"我要走,你,就不留我吗?"

他是何等的人,玲珑般的心儿,自是明白这一局,自己赢了。

在他从他身后抱住他时,流夕抬头看着他,淡淡的笑了。他的眼中很清明,一幅洞悉所有的样子。

"夕儿,谢谢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还不爱我,但我会努力握住这次机会,让你爱上我的。"他只能如此说,从这一刻起,他决定真的爱他,不只是因为碎空诀。

流夕依旧是不愠不喜,像是立于尘世外,所有一切钧与他无关一般。

有那么一点,与自己有些相像。

于是他想,如果抓住了他的心,让他的心中住进自己,就像自己的心里住着他一样,那样的结果好像很好。

眼中,只有彼此,抛凡世俗尘于外,立于绝顶,两两相拥,笑看与己无关的天下百态。

几时心事,说着两眉羞。但相遇,凭肩游,几番行去几番留。也谁料,春风吹断朝云飞散。深情消不尽,不望有休时。与君心两牵,共话巫山伴沧海。

番外之裴狐篇 鹫尾

他在等人。不知道等谁,只是觉得,他应该要等一个人。

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

在城市里,他有一间花店铺,里面是各­色­各样的花。他Сhā花的技艺很­棒­,搭配得很完美新颖漂亮,所以生意很好。

在城市的郊区,他有一幢白­色­的二层别墅。白玉般的墙上爬满了蔷薇,一到花期到来,这房子周围就馨香缭绕,白的红的粉­色­的蔷薇美得不断吸引过路人的眼光。等花谢时,他喜欢把掉落的花瓣都扫在一起,然后在院中挖个坑把它们埋了。

他知道这样的举动像黛玉葬花,女里女气,但他不在意,他喜欢把这些花瓣埋在满院的鹫尾花下,当做花肥。

他最喜欢的花,就是鹫尾。

五月,鹫尾的花期,他看着满院绽放的花总有想流泪的冲动。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鹫尾花时,画面定格,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和那些鹫尾花。

有人在等他。有人要他等。百年,千年......若是错过了此生,那么,不再有机会了。

心里突然酸酸的闷闷的,连眼睛都涩涩的。

从此他转行,专心的学着养花育花,移接培植,更是仿佛着了魔般的爱着鹫尾。

鹫尾,是蓝紫­色­的花,他院中的鹫尾也是一样,到五月,就像一只只蓝­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但在他的培育下,温室中的鹫尾却在有一天开出七­色­。他没有把这花当商品,小心翼翼的护着它们,从不让外人触碰,从不让外人观看。

累了的时候,躺在它们旁边,喝上一杯茶,闻着属于鹫尾的味道,­精­神就放松了许多。烦了的时候,坐在它们旁边,看着它们说说心里的话,心情也会好很多。

是的,在他眼里,这些花是有生命的。有着喜怒哀乐,有着悲欢悦忧。

他常常会问,鹫尾,鹫尾,是我哪一世欠了你什么吗?

回答他的是寂静的风声,和着淡淡的香味。

午夜梦里,他总看见自己站在鹫尾丛中,花开得艳丽明媚,是妖异的七­色­。而他,或在哭,或在笑。

车离了小院,他去了他的花店。

花店的名称叫‘夕阳'。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很悦耳,那是玻璃门后的风铃在响。

他只瞟一眼那高大的身形休闲的服装后,便依旧低着头整理花束,温声说,"欢迎光临。先生需要什么花吗?"

"鹫尾。"温柔低沉的嗓音,很吸引人。

玫瑰的花刺扎了一下指尖,他抬头,对上一双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柔情的深邃眼眸。

一切一如他初见鹫尾花时,消音,定格。

"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你让我爱你,看你会不会爱上我。"

......

"爱我吗?榛儿。"

"爱。"

"那恨我吗?"

"恨。"

......

"我想你死。你死了,我就能一心一意的对爹爹了。你答应吗?"

"好。"

"只有你......能听听我的话......只有你,会对我说,榛儿,我知道,其实你心里很难受......你很好,真的很好。"

"榛儿,要有转世,我要求不多,"

"榛儿,不愿意没关系。我想你今后的生生世世,都该已经许给他了。今生你能为我落泪,我就满足了。"

......

眼眸相对,一语一言已千年。

那人对着他笑了,三分邪气,七分温存。"一个人?"

"嗯。"

动人的笑,绽放得更加的美丽惑人。"有鹫尾吗?"

"有。"

"很喜欢?"

"嗯。"

"我姓蓝,名迭。风云迭起的迭,不是蝴蝶的蝶。但我喜欢蓝蝶,鹫尾花生动的比喻形象。"

"我叫凌榛。你很喜欢鹫尾吗?"

"当然。甚至有的时候,我会梦到我就是鹫尾。守着一个人,护着一个人,等着一个人......"

"那么,可有等到?"

"等了很久很久,总等不到。那人的身边,也总不需要我的守护。"

"如果,等到了呢?"

"若等到了,我会跟他说,一世倦遣一世情。若等到了,我还会跟他说,许我一世,可以吗?就一世。"

他看着如七­色­鹫尾般妖异美丽的人,眼里缓缓的流下泪来。"这一世,他会答应你的。陪你伴你,不伤你,不欺你,不负你。"

缓缓抬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泪花,他笑得温柔。"仿入凡尘,只为等这一世。也终是让我等到了,有这一世,无论如何,我,都已无憾。"

问君,愿否?

君曰,我愿。

曾有意,总有情。

也怨也徨也宛然。

番外之流云篇

从小,他就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大片的桃林,梦里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梦里有一座­精­致的小木屋。

纤影如蝶,翩翩若叶,袅袅似云。一举眉,心动。一抬眼,情动。

仗剑江湖,几度春秋。青衣飘魅,名动天下。

梦中的桃林,梦中的木屋,他都有了。只是,碧桃无人赏,落雪无人居。

清冷冷窗棂,他看着清冷冷的雨。提笔,研磨,在纸上勾勒出一个清冷冷的身影。

他喜欢梦中人的眼神,清冷冷,淡淡然,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一般。只有望着他时,方有那温柔贴切。

他一直一直,都在找他梦中的人。

是痴是傻,旁边人是无从说起的。只有他自己明白。

从没有放弃过,从没有怀疑过,他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这么一个人。然后有一天,他会找到。

芳华正茂,他依然是孤身一人,站在高处,笑看常世。他知道他身边的位置应该有一个人站着。那个人,是他梦中的人。

青石板的路依旧,红楠木的楼当然。

他站在人群中与一双眼睛远远的对上。

一眼万千年。

时间在此时停留。眼中只有彼此。

拥挤的人潮涌动,那人纤弱的身躯挡不住几下碰撞。身法一动,已将那人护在了怀中。小小的身体搂在怀中,让他有一种找到归属的感觉。

轻轻的抱起他离开这吵杂的地方,他找了个僻静的湖边。

他让那小小的人儿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再看向那双清冷冷淡淡然的眼睛,他笑了。"我找你好久了。你知道吗?终于,是让我找到了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在。"

那小小的人看着他,却流泪了,淡淡的愁容,却在他心里印下很深的记号。

"我能叫你爹爹吗?"

他一愣,终是点头。"可以。"

小小的人靠进了他怀里,小小瘦瘦的手臂紧紧的抱住他的脖子。"你在找我,你也还记得我。"

"你,也在找我?"他这才细细的打量怀中小小的人。除了眼睛,什么都是小小的,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小小的嘴,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身子。那一身衣服,虽然洁净,却破了好几处,打着好几个补丁。

他覆住那双小小的手,有些心疼。这小人儿,一定过得很苦吧。

"我在等你,一直一直。我躲过了孟婆汤,我要记得你。然后重入凡尘,来找你。我怕你不记得我,我怕你不等我,我怕你不原谅我。我从小就离了家,然后出来找你,你依然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我在你身后追着赶着,就怕你丢下了我,就怕你不理会我。

我可以不要任何人,我只要你。一直一直忘了告诉你,我愿意生生世世都伴着你,当你的孩子。亲情,友情,爱情,我只要你给予,可以吗?爹爹?"

"当然可以。我也只愿疼你宠你爱你。"看着那双眼睛,满世的记忆涌上来。心微微的痛,却在听到小人儿那淡淡话语后被温暖涨得满满的。

"可原谅我?"

"从不曾怪你。"

"陪着我?"

"陪着你。"

"永生?"

"永生。"

"永世?"

"永世!"

相视一笑,倾城倾国,两看不厌,言许千秋。

雨过白鹭州,留恋铜雀楼,斜阳染幽草,几度飞红,摇曳了江上远帆。

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此刻醉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回望灯如花,未语人先羞,心事轻梳弄,浅握双手,任发丝缠绕双眸

所以鲜花满天幸福在流传,流传往日悲欢眷恋,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容颜瞬间已成永远

此刻醉花满天幸福在身边,身边两侧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本书下载于,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