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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帝王妻番外 > 2、

2、

说完墨墨,再回到本少爷身上。

本少爷实在不知为何有人称本少爷为“魔”。

以在下之见,所谓“魔”者,该如那位恶魔三皇子,无恶不作,无­奸­不为,无善不欺,无良不诱……反观在下,善良,单纯,高风亮节,虚怀若谷,对小动物有爱心,对小孩子有耐心,对小女子有真心,对花花草草更有诚心……依在下一句话,说在下是“魔”者,实在是没有良心!

认识那个恶魔中恶魔,是本小侯爷的梦魇。以致多少年后,在下尚一再向老天爷祈求时光重回,若时光重回,在下在那一日不会迈进天水一阁,就算迈进天水一阁,也不会和他争夺同位花娘,就算和他争夺花娘,也不会应了他的棋技挑战,就算应了他的挑战,也不会连胜他五盘……但老天爷并没有听见在下的祈求,或者实则是听见了,但充耳不闻假深沉。在下依然被恶魔缠上,只因在下一不小心激起了恶魔那毫无水准的征服欲……

“广仁王,在下对断袖之癖毫无兴趣,请您另择高明可好?”

“小意侯爷,你不知道么?本王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不感兴趣,在在惹得本王心痒呶……”

听听听听,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淫­语邪音?

“那么,在下对广仁王倾慕已久暗恋情深情深似海一生不渝,以前所有抗拒是在下在欲擒故纵吊您胃口,您法眼如炬识破这等伎俩如何?”

“本王对小意侯爷的眼光真是欣赏呢,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并且本王不介意你将暗恋化为明恋,更欢迎你不必忍耐对本王的渴望,将本王扑倒……”

我呸!呸呸呸!

他不知,本少爷一生有两恶?

一恶­奸­­淫­之徒;二恶生得比本少爷要漂亮的男人!这两恶,他统统给占了,本少爷睬你?做你家的皇家大梦!!!

但本少爷怎也未想到,这厮竟可以猖狂如斯,皇宫内,当着恁多漂亮宫女姐姐的面,一张臭嘴就啃了上来,不过,这厮的吻技着实不差……呸呸呸!一个­淫­贼,这活儿­干­得多不胜数,熟能生巧,当然差不到哪里去!

本少爷认栽了,所以,惹不起,躲乎?

岂料这­淫­魔当真是­淫­到骨里子,竟敢登门进户,当着本少爷四个男人的面,掳了本少爷就走……

番外之傅洌(一)

母妃拉着我的手,被血浸透了的牙齿,挤出了唯一一句完整的话:“……洌儿,照顾他们,替娘照顾他们……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母妃这句话,成为我一生的负重。

照顾他们,好好活下去。为了母妃这和着血的嘱托,我不敢有一时一日的懈怠。

从京城到江南,一路都是追杀。

尽管有太后派来的心腹侍卫,有皇后请来的江湖高手,但仍是防不胜防。我的武功,连自保都不可能,不得已时,只能拿身体去抵挡那些阿澈和阿津躲不开的刀和剑……

“我不要你这样来救,你走开!”阿津红着眼睛大喊。

我知道,小小的阿津,已然是傲­性­惊人了,宁愿死去,也不愿看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若想不需我救,就自己变强罢。”我说。

阿津那一双来自于母妃的眼睛,在那个刹那,闪过了什么,我明白,那是成长,我们就是在纳碧堂的血夜里一夕长大,然后在血液里慢慢成长……

江南的冬天,不会比京城的冬天温暖,尤其在雨中,那寒会经由肌肤,漫到肌理,而后,润进骨,渗进髓。我跪在那扇据说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给我们护庇的大门前,望着那个“碧”字,告诉自己:不能动,不能移……

我早已不是皇子,身上那点兹出生就象征尊贵的血液,在母妃将全身的血淌尽时,也一并丢弃了。我是一个兄长,一个被母亲泣血附托的兄长,我的肩上,有两条稚弱的生命,还有我自己的。我答应了母妃,要活下去,若想“好好的活下去”,必然先要活下去……

肩头、肋下未愈的刀伤开始发作了,无有一处不冷的身体,开始有火临点点烧灼……是发烧罢?烧了又冷,冷了又烧,我闭着眸,想着母妃的泪,母妃的血……

我不知我跪了多少时间,当醒来时,首先一双冰冷的眼。“你们今天的一切,是你们的娘为你们讨的。她自甘作践为人做妾,合该有那样的下场。而你们,碧门不养闲人,想要住下来,别枉想有什么皇子少爷的日子可过!”

那人的话就到此,人便出去了。

他的话我并没有听明白,只是,这是哪里?

“这是碧门。”旁边有人答。

原来,我将心里的疑问不觉问出。这样不行,我告诫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心里的事顺口而出的这种错误,只能是最后一次。

“这是碧门,你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要进来的碧门。”

我看他,是和我年若的一个少年。

“我发现,我们长得有点像呢。”那少年道。

我也发现了,说不出哪里的感觉,我和他,的确有几分像。

“你不爱说话?”少年自问自答,“我叫碧笙,是碧门大当家的长孙。你该叫我一声表哥。”

表哥?我瞪他。

“不愿意?与我交好,对你以后在碧门,很有好处哦。”

这个人,有些罗嗦。我闭上了眼,手摸到了肩上,那里已经包扎得很好,再探至肋下,亦然。

“是我哦,是我给你上药包扎的喔,如何?医术不错罢?”

“谢谢。”对于别人的恩惠,我不会不领。

“哈,你竟然向我说谢谢,天要下红雨了!”

这个人,疯子。我将脸移向里侧。

“你不想知道你两位弟弟的下落么?”

我当然想知道。但他们既能容我在此,必然也把阿津和阿澈接进来了。那个一开始就想接纳我们的沦海长老,晓得他们在何处。

“你的小弟本来一直在你身边哭,你的大弟一巴掌把他打晕了,眼下两个人都睡在隔壁,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阿津打晕了阿澈?我跳下了床,肩上和肋下的伤抽得一痛,双腿又不知怎地毫无力气,一下子坐到了地砖上。

“呀呀,您怎坐到地上去?”门口,一个橙­色­衣影扑来。

我向旁边一滚,让来人的双手着了空。

“你来做甚?”

旁边的少年说话,奇怪了,声音竟是出奇的冷淡,完全不似先前与我说话的音嗓。

这声音引得我讶异投眸,正见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我来看客人不行么?”她顿足。

少年冷冷掀眉,毫无了方才无赖似的模样。

她不再理他,向我俯下身来,“我叫橙儿,你叫什么?”

“她是我爷爷的老来得女,你该称她一声‘姨娘’。”少年说道,对着我。

姨娘?她是娘的妹妹?我抬目,细细端量。

她很漂亮,就算与皇宫里的许多同龄的女娃相比,依然很漂亮。不过,也只是这样。因她长得并不像娘,所以,我有些失望。我以为,这碧门处处会有娘的气息,女子都该如娘般美丽。

“……你看什么啦?”

“你不像我娘。”我实话实说,一手握住床沿,想让自己站起。

“我来扶你。”

“不必。”在我自己能站起时,不需要外力。

“小姑姑,你该看出自已不讨喜了,请您退下可好?”

“你——”

“我要为他换药,难不成您要在旁旁观?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动您总该听过罢?”

“我去告诉爹爹,你欺负我!”

她洒泪去后,少年……请允许我不以“碧笙”称他,因几年后,碧笙成了我的人生……少年看着我,“你小心她些,她小小年纪,已满腹心机,萧儿、管儿几次都吃了她

的亏。”

“为何要告诉我?”之前,我与他并不相识。

“因为我喜欢你,因为你够强。为了活下去,忍人所不能忍,这样的人,才最有资格活着。”

我一怔。他的话,听来……新鲜。往时,御书院的饱学之士,均以“贫者不食嗟来食”比喻风骨,我跪地一求,求得是生,比及那宁死不食嗟食的志者,无疑是天地之别。而他竟告诉我,这样的人,才最有资格活着?

“我去看药煎好了没有,你此时体弱,就莫再活动了。你的弟弟们身子比你要壮实得多,睡饱了自然过来瞧你。”

我此时当然不知,这个少年之所以对我如此费心照拂,乃其打瞧我第一眼始,已打下了今后李代桃僵的主意。

“我问了长老,原来,你叫傅例?”少年才走,那个橙衣少女又来,攀门问道。

我不解蹙眉:那又如何?一个名字,这等紧要?

“你叫我橙儿,我叫你洌,可好?”

我不语。

“就这样定了,洌!”她笑,似是开心的样子。

我还是遗憾,她既是母妃的妹妹,为何长得与母妃没有半点相像?

“你在碧门,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洌!”

她再度掉头走了。

我并不明白她此时的脸红与娇羞为了哪般。

但是,这次的不置可否,却是我人生悔极又不及的重事之一。

洌。我该拒绝她如此唤我的,就因她先将这样的名字订下,当我遇到我生命里那个比我的骨我的­肉­还要珍贵的小女人时,那妖人儿从来不肯如此唤我……

番外之傅洌(二)

生命中,当你从未做过的事情再做第二次时,竟不觉什么了。

或者,尊严和骄傲,在被撕碎践在泥水之时起,已不复存在。

夜临了,又转深。我听到背后那些观望的脚步渐渐杳远,他们失望了,离去了。但我却无权失望,无权离去。碧门这重重殿阁,这生了母妃的地方,合该是人间的圣地,怎会让人觉得,与那座吞噬了母妃的魔窟如此相似……

“洌。”

我知是谁。

这两年内,纵我对男女之事再懵懂,也渐悉查了她是抱着怎样的期待近我身边。

我委实不解,她明知与我的血缘之联,纵然她与我的母妃不是一个母亲,那也是一条禁忌之途,她为何执意不返?

“洌,没有用的,在碧门,大当家的话就如皇帝的圣旨,他不会允的,你何必再跪下去了……”

“总要试试。”

“明知没有用处,为何要试,为何要折磨自己?”

我听见了呜咽之声,抬了眸才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必须说,这一刻,我不无感动。在如此的当下,整个碧门,只有她一人为我们流泪。她或者不是无邪少女,但对我们兄弟三人,并未有有任何不妥……

“以阿津和阿澈的年纪,根本承不住切断手脚筋脉的酷刑。”

“你只想到他们,那你呢?”

“你离开罢,本来就与你无关的事……”

“与我无关?”她的­唇­角竟现扭曲样的笑意,“我对你的情意,你当真视而不见?你竟说,你与我无关?”

“在下并没应过姨娘什么。”

“我不是你的姨娘!”

我一怔,她的神态不似玩笑,但那话后彰示的,将是一段……

“我的娘告诉我,那个人不是我的爹爹!”

我望见了她身后如鬼的影,“你不必说了!”

“为何不说,你推我拒我,不正是因你口口声声喊的‘姨娘’,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姨娘,里面的那个人也不是我的爹爹!”

“谁是你的爹爹呢?”

她愕住。

我叹息,可想而知,今后,她锦衣玉食的碧门小姐生活,将一去不返。

“谁是你的爹爹?”碧门大当家一半脸面仍隐在黑暗之内,“告诉我,那个贱人和谁生下了你?”

“我,我……我……洌!”

她竟然避到了我身后?这……我摇头。“你不过说错了话而已,大当家向来宠你,不会拿你如何,你是她的女儿呢。”

她匍我背上,“洌,我爱你,我宁可不做他的女儿,我也要爱你,洌!”

她……聪明如她,在如此当口,怎会……

“呵呵呵……”大当家突然低低笑起,如地狱发来的魔声,“多好啊,我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杀死了我的妻子,逼走了我的儿女,现在,连她唯一留给我的这个女儿都不是我的……呵呵呵……婉儿,你很好,很好呢……”

大当家猝然伸手,将她自我背后薅出。“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这张脸,多像婉儿的脸,多像婉儿的脸啊……”

“洌!洌!”碧月橙向我探出了手……

“大当家,方才她只是负气之说……”

“因为她很爱你是么?”大当家忽一笑,“她为了爱你,可以不顾一切么?橙儿,告诉我,你为了你的爱人,可以做什么?”

“你……爹……”

“不,我已然不是你的爹爹了,告诉我,你为你的洌,能做到什么地步?是同生共死,还是牺牲所有?”

他的眼神,使我明白了什么,我相信,她也明白了。

因她忽向我投来一瞥。“我为洌,可以牺牲所有。”

我闭了眸,何苦,这是何苦?

“傅洌,你呢?若她的一夜可以换你们兄弟三人的安危,否则不只切筋断脉,至少取一人­性­命,你会做何打算?”

“……”我很自私,我只想保住自己最在意的人,最该保住的人。

“呵呵呵,橙儿,看见了么,这便是你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么?”

“我要,我要,我要!我可怜你,因你永远不能体会爱一个人可以豁去一切的心情,你只自私地霸着娘,那本不是爱!你杀光了每一个与娘有染的男人又如何,你能抹去娘曾属于别个男人的事实么?”

那个男人掴出一记狠厉耳光,她跌在地上。

我听他在说:“老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愿为这个男人,舍去清白之身?”

我叹息,还是不行:“你不必……”

“我愿意!为了洌,死都不惧,何况一副皮囊!”

“很好,你随我来!你替你的娘还债,替你的爱人博命!”那个男人拖起她,进到幽如­阴­狱的门内……

那一夜,是碧门最暗最脏的夜……

翌日的正午,阳光之下,我冲上谦王阁,对着无际长天,吼如困兽,吓飞了盘桓阁际的几只白鹭,惊走了三三两两的游人爱侣,直待声嘶力竭,我无力趴上楼栏,俯望目下玉庭湖波,直想问:春来湖水绿如蓝,这澄澄水流,为何洗不去那污浊?母妃啊母妃,您只告诉孩儿要好好活着,怎忘记告诉孩儿有时活着比死去还要难过?若孩儿就此一跃,您会怪孩儿的懦还是弱?

“云庄主,你若想追上我老娘,就哄得小爷高兴,今儿个好好陪小爷玩飞雁凌波!”

似玉石互击的清越,又如清泉出石的轻盈,如此美丽的童声,怎吐得出那样粗堪的话语?我不知这声来自何处,方抬脸,即吓了一记,以为是哪只被我惊扰的白鹭回头寻仇。再一恍神,那‘白鹭’已远去,腾跃波间,踏着湖面舟上有人不时抛出的垫足圆碟,高飞低俯……

白鹭……不,这矫健姿态,更似一只雪雁凌云……这世间,怎会有人笑得如此放肆得意?如此清狂无羁?

“云庄主,接好了,小爷要下去了,接不住小爷,你就别再肖想我娘一根才指头!”“雪雁”忽弃垫足圆碟不用,双袖大展,俯冲而下……

“不不不,危险!”我喊出一嗓,“雪雁”回头,雪般晶莹的一张小脸,扑刺刺“撞”来,那当下,胸口且闷且痛。

但,她的冲势并未收敛,依然速坠下去。

我不知是怕她险,还是不想她就此消失,我开足下阁,一层一层踏过每阶楼梯,嘴内念念有词:雪雁,不要有事,雪雁,不要……消失!

果然,上苍从不曾厚待过我。至少那时,我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

玉庭湖上,游船如织,但那只雁,那只载雁的舟,已全不见形影……

番外之傅洌(三)

我在湖边,没再见那雪白的人儿。

其实,我何尝不清楚,纵见了,又如何?

时下的我,要保弟弟,要保自己,要……照顾碧月橙。时下的我,如在地狱边缘徘行,而那人儿所在的地方,是我触不得的万里晴空。

但纵此,我仍然择时去湖边,看一眼就好,只要看一眼……

*********************

我知这世上,对女子来说,没有比清白更重要的东西。

兹那一夜,碧月橙经常夜半惊梦,我则常守她窗下。她惊她叫,我在窗外告她我在。我知她希望我进到室内,给她一个拥抱,甚至……

但,不行。

与伦理无关,只因,我没有那个气力给人温暖,因我所在,处处皆冷。

但,我会给她我所能给的。

我应了她,称她“月儿”。她说那一夜,那个男人称她为“橙儿”,那是一个已带了污垢的符记,若一声“月儿”可使她心安,我会。

我应了她,若到最后她都不能移爱他人,会照顾她。

我应了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对人说爱她……

但我能做的,也只有如此……

******************

那事过后,半年内,我的武功得到了极大进展,是与我同龄的碧家大少爷以一根针,打通了一些经络,亦增了我的体质。

但又一个黑暗的夜来时,我才知,我仍不够强。

那一夜,我依然在碧月橙的窗外盘膝调息。一抹黑影自我身前掠进窗去,而后,她的闷叫声起,并有男人的低声吼叱。

我听出,是碧大当家,她的“父亲”,他又想……

我才想冲进,臂已被人揪住,回首望见碧大少爷,他的脸,在夜中­阴­郁积霾。

“你还不是大当家的对手。”他说。

“但……”

“有人会救她。”

我还不及问,室内已有打斗声起,我听得骂,“畜牲!畜牲!”

“那人是……”

“我爹。”

“他……”

“他以为自己是碧月橙的生父。”

“……”

“当年,他未抵住那个女人的引诱……但这丑事,被长老们瞒住,大当家不知,碧门中人亦大多不知。碧月橙生下时,他算了日期,以为那是自己的女儿,平日很是疼爱,娘只当爹在疼自己的幼妹……后我娘生下筝儿的那日,他无意冒出‘第二个女儿’的言语,我娘起疑,当下追问,那时我便在边上听着,听我爹说起了自己的酒后丧德……我娘当场气晕,加之产后体虚,风邪入体,一病不起……娘直至死前,始终没有原谅爹爹,爹极是愁苦,后来,爹与大当家又因姑姑户籍一事起争,大当家命令爹滚出碧门,爹当真就一去不回……”

然后,我听见他又细声说:“那夜,我也在你身后,我知发生了何事……我将这事,报给爹爹晓得了……这个地方,很丑对不对?看起来漂亮的碧门,很丑是不是?”

我想对他说,有个地方,比这里更漂亮,也比这里更丑。但我知道,他不会信,就如有人对我说这世上还有比皇宫更丑的地方我不会信一样。

这世上,太多东西使人失信,于是,我们惯于只去相信自己眼睛所见的事实。虽然有时双眼所见的,也未必是事实。

那一夜,母妃的兄长负伤而去,我目睹到了大当家那可怕的武功。

原来,我仍需耐心行路。

********************

“她是你的姐姐么?”

“不是。”

“你怎可确定?”

“我自小就钻研医书,自然知道一些检验骨血的法子。在娘被气病的那日,我就取过爹和她的血验了,几个法子都试过,她定然不是爹的女儿,我以为,我告诉了娘这个消息,娘的病就会好,但是,娘仍是走了……我救不了娘……”

我不看他,“这世上,不只有你一人救不了娘。”

“你想救么?”

“恩?”

“已经发生的改变不了,但我们可以让将要发生的改变,首先,要……”

“变强。”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你知道么,你的体质偏­阴­冷,最适合怀练碧门密笈上的最高层武功,加之你的悟­性­,更紧要的,还有我的医术……哈哈,前景无限好哦。但是,你若成了绝代高手,不要骄傲,不要自满,须懂得饮水思源,吃水莫忘凿井人……”

这厢绕了半晌,直待我耐心全失要离去,才告诉我,他不要做这个碧门的大当家,他没办法忘记,这里,曾使他失去三位至亲的亲人,使他提前面对弟、妹企盼照拂的目光,使他的童年早早结束……他要我答应,一旦接了碧笙的使命,亦接了碧笙的人生,须使碧门焕发新机……碧门对他,已是负重。但与我肩上的担相比,竟是恁轻。

我答应了他。

我须变强。唯有强者,方才为已失去的讨回偿还;唯有强者,方能使所拥有的不再失去;唯才强者……或终有一日,我亦会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会么?

一张­精­致的雪脸儿不期然浮上,我摇头,让自己切断那虚妄。

沉沦地狱的人,就莫再奢想阳光。

*******************

十六岁时,皇上的旨意到了碧门,为母妃平反昭雪。

压在已逝世母妃头上的“反叛”罪名,没有了。但那又如何?

“洌,皇上洗了你母亲的罪名,你很高兴罢?你的母亲在九泉之下,想必也能瞑目了!”

我望着她,这个为我可以付出一切的女人,蓦然悟道:她竟不知我此下的心思。

我为何要为母妃的“洗罪”而高兴?母妃的“反叛”,本就是虚构,所有人心照不宣。试问,若当真谋反,必然罪连九族,纵碧门根深叶茂,手掌财脉,岂能逍遥皇权?皇权不动碧门,是因没必要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引致举国经济陷乱。我们那美丽的母妃,最大的罪名,是她不该太过美丽,太过良善。

原来,爱我并不一定知我?那她又爱我什么呢?那瞬间,我曾付问。

但很快,这抹疑问抛置出脑际。恁样多的事需做,恁样多的东西需理,哪有容那闲思的缝隙?

又过两年,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一并到达,接我三人回宫。

“洌,洌,你不能舍下我,你走了,他会再来逼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其实,我早已知,在大当家得知她是自己的“孙女”时始,已避她千里,她也因此在碧门更加肆行无忌,但我仍允了带她一并回京。

动身返京的前日傍晚,我再到玉庭湖畔。湖上,没有那只雪雁,没有那放肆的声,得意的笑,雪样的颜……

我以为,那将永远是我一个梦,一个永缺的圆……

番外之傅洌(四)

“三哥,小六,你们记着,我会为母妃一点点、一笔笔、细细的追回讨还。”血夜里,在母妃终于去了时,我曾听见八岁的阿津极缓慢的声音。

返京之前,我对他说:“你记着,你说的是一点点、一笔笔、细细的来,切莫­操­之过急。这武功,更不能因回到京城,就疏了练习。”

十四岁的阿津,眉际已没了丝毫的稚气,“三哥,你放心,这许多年都过去了,没道理这时侯失了分寸,很不划算呢。”

阿澈,已是我进碧门时的年纪,那­唇­红齿白的模样,极得碧门长老们的欢喜。

“三哥,您说,皇祖母会喜欢阿澈么?”

那时际,我突然放下心来。

我们三人,都找着了自己行路的方式。

这路,仍然且幽且暗。纵是害死母妃的人一个个在眼前血尽而去,我仍然会时时回到那血夜,时时自江南的冷雨中梦醒。

这时的我,无论是索讨情爱的碧月橙,还是渴盼温暖的发妻谌茹,都只能负欠……

****************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干­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河。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干­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阙柳耆卿的《雨霖铃》,是母妃生前最爱的词曲,每日的午后,母妃置琴日阳之下,以那柔美的嗓,为我们浅吟低唱……

见父皇时,我轻咏此词,听见父皇一声悠叹:“碧儿啊碧儿,朕负了你……”

我被封了亲王,给了分苑田地,赏了珍奇无数。

阿津自进殿,即无声咽泣,那与母妃已几无二致的脸上,泪痕交横。听命抬面的刹那,我见到了父皇的忡,太后的怔,皇后的楞。

而后,父皇在那双极似母妃的泪眼凝注下,一再给予恩赏,那其内,有兵部的要职。

也许,是父皇当真记起了与母妃的最美时光,也许,是他以为,一个十四岁少年,纵算给了大权,亦不俱威慑。既如此,若能使自己心头暂儿安宁补偿,何乐不为?

但那时的他,尚不知,东西给到阿津手中,便再没有了收回时日;他更不知,仅仅一年,阿津已将兵部上下尽成了自己的天地;更不料三年后,当他要阿津放过几个荣宠正盛的妃嫔娘家人时,遭遇的,竟是阿津恭敬的婉拒……

“儿臣见过太后,见过父皇、母后。”阿澈极是乖巧,乖乖伏着,一动不动。

“你也抬起头来,哀家看你长得像谁。”是太后。

阿澈仰脸,大眼睛眨了又眨,“太后­奶­­奶­,孙儿长得最俊。”

这一来,逗笑了有些沉闷在偏殿内的所有人。

太后笑问:“为何你长得最俊?”

“因为孙儿长得最像太后­奶­­奶­!”

这次第,诸人笑得更是开怀。

澈儿还小,未曾封爵,但兹此却在太后的昭华宫住下,受尽疼爱。

**************

那场殿晤尚在进行时,我突然晕倒。

经御医会诊,诊出皇家第三子先天不足,后天失调,气虚血亏,须小心调养……

太后闻了,掩面悲声:“你们的母妃是个医国女华佗,她若在,洌儿怎会如此?我可怜的孙儿,我可怜的碧儿……”

控制着周身气血运行的我,听了这位当属女中强者的真心饮泣,仅能在心内怀歉,除却密嘱阿澈承欢膝下,讨得祖母晚年常开颜外,别无他法。因母妃要我们活下去,并要好好活下去……

我以傅洌的身份回到了京城,闭门养病。以碧笙的身份回到了江南,接任大当家,因大当家病逝……

病逝么?

……当然不是。

回江南的前夜,碧大少爷唯恐我一去不回,闯进我住的偏僻院内一再要我诅誓起咒,这种无聊之事,我岂会做?两人正推拒戏打间,未发现大当家已立门口多时,直至他一声森寒冷笑。自那事后,我们学会,有些言不能常挂嘴边,有些话达成默契便永不能再谈。

大当家是来取我­性­命的。纵然不知我与碧大少的这桩密涉,他亦欲杀我。因我在他眼内,是那个使他陷进“乱­仑­”罪孽的祸首。

而当我以碧门唯掌舵者方能练习的武功施手反击时,他更是暴怒,杀手下得更重。

我是极恨他的,恨他撕我自尊,恨他践我骄傲,恨他对母妃的绝情,恨他对阿津阿澈的杀念……但他是母妃的父,母妃当年流的血,有一半袭自于他……每当掌至他致命处,这念头便如魔一样浮上,我……下不得手。

他击中了我胸口,血涌出吼时,我亦见碧大少在旁苍白踯躅的脸。他是怪医,飞针之术瞬间可取人­性­命,但他同我一般,无法向至亲之人出以狠绝……

“住手,你这个魔鬼,你不能杀洌!”是碧月橙。与她同来的,尚有碧笙的父亲,亦是那个自以为是碧月橙生父的男人。

已逼到我喉间的指瞬窒,我趁机翻身逃出杀机。

“不想死么?”大当家岂肯放我?又始招招紧逼。

“去啊,去帮洌,你若想我叫你一声爹,就去帮助洌,快去!”碧月橙催促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竟当真助我了。但他乃那人之子,更无法全心狠招,当大当家一掌劈至他颈时,那完全躲得开的一袭,他竟全力承上。

他颈骨断裂的一刹,我倏尔明白:这人,竟早在等着死亡?

我接住了他倒下的躯,母妃的兄长,我的舅舅,“……照顾橙儿……她很可怜……替我照顾她……”

“爹,她不是你的女儿,她不是!您为何不信我说的?她当真不是……”

“算了。”我止住了大少的近乎歇嘶底里的泪吼,握住舅舅的手,“在我力所能及之下,我会照顾她……”

舅舅闭眼走了。这一走,是去找他的妻痛惜忏悔,还是找那个女子诘求真实,活着的人怕是永不可知……

但我们抬起头时,竟见大当家一头栽下,他身后,是高举一截钝器的碧月橙……能遭一个弱女子袭击得中,概是因大当家也为弑杀亲子处于震愕失神中罢?

大当家自这夜后,即“病”卧床塌。

而舅舅,被碧笙共葬到了舅母的坟内。对外,碧家长男仍然滞外未归……

黑暗的夜幕,当真可以遮盖许多事。

但我不以为,那些真实,碧门中人当真无人知。打斗,咆吼,在人人皆高手的碧门,怎就可能湮没无闻?他们所以可作不知,是他们容忍这种不知,抑或宁肯不知?若真相太丑陋,又何必知?

碧门对新任大当家的上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亦因他们早想摆脱那丑陋罢?

整顿陋习,扶立新政,开创新局,对我说,并没有多难。但在日复一日中,我愈加惶措,在我的梦里,湖上那只雁,离我愈来愈远……

回京的第三年,又是为了补偿,父皇给我指了婚事。四大家族的后人,云伯侯的长女谌茹。

阿津说:“与大家族联姻也好,至少一旦与太子撕破脸面时,四家人不至于都一气站到了太子身侧。”

谌茹,是个惹人怜惜的女子。琴棋书画,德容仪工,温婉贤贵,具有着名门闺秀该具有的一切品德,也有着规避不去的娇弱。这娇弱,需细细呵护,需周密照拂。

我不知,若我不曾在血夜里无助面对母妃的逝去,不曾在冷雨内葬送掉仅存的骄傲,我有无可能和她做一对诗词唱和、花前月下的和谐夫妻?

但,时下的我,每每面对她温暖的渴盼之眸,仅愈会了知自身之寒。是以,能给她的,只有锦衣玉食,富贵生活,而这些,侯门千金并不稀罕。

碧月橙对她屡有不善,我的皇家兄弟们以看戏的姿态转述给我,我仅一笑以付。这类事,谌茹不会向我提起,因为是侯门千金,她有她的骄傲和矜持,她想看的,是我会如何,但我能如何?茹儿,若她同是女子,能强悍至斯,为何你不能?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啊。

我也知,云伯侯之子谌霁曾派人对碧月橙屡有教训。碧月橙以为是广怡王的暗中手脚,几番哭诉,我亦按其意愿,让老五对广怡王施以小惩。反正,他的母妃欠本王母妃的太多,代人受过又何尝不可?

外人传孝亲王对碧月橙宠爱眷浓,我知这是她有意放出的口舌,旨在要我没有退路可行。但她若以为如此真能如她所愿,亦能满足其心中一二的念想,尽管如此下去。

我,已无所谓。

因为我已在街间,见到了那只雪雁,因我已知,她是……

******************

原来,“她”是个女子。

原来,她是只“妖鱼”。

原来,她名叫谌墨。

原来,她是谌茹的妹子……

原来的原来,纵她不是我梦般的存在,我和她,仍站隔着一道永不可达的湖湾……

但我仍象着魔一般,收集着她的一切:她有胃肠的宿疾,她嘴下吃食挑剔,她喜珍奇古事,她喜穿白衣,她爱扮男子,她常在青楼游戏……

青楼?每次看着属下递来她又去青楼或踢馆或喝花酒的讯息,我总是又笑又气:青楼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她就不怕一朝着道?

但这份偷来的甜密,在得她已与一男子牵手偕伴时,嘎止。我告诉属下,不必再探听她之一切。

我怕接下来探听到的,将是她与人成婚,生子。

我……承不住。

番外之傅洌(五)

“嗬唷,看我欺世盗名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无恶不做的云伯侯小公子来也!”

我自车内,听那车外一声,当即挑了帘。为何要挑帘?并不确定。但在听到的那一刹,思未动,手已先行。然后,看见了她。

尽管是时隔多年,嚣张的眉眼,放恣的姿态,无拘的调谑,没有丝毫改变。

“小亲亲,莫害羞,情郎哥哥我疼你哦……”说着如此轻薄的话儿,却全无一丝污秽……我不知素来清寂的心为何在那时如此疾跳,就似,她出语挑逗的人,不是那卖花女子……

但在那只脏手要碰上她身体的一瞬,我几乎克制不住体内杀人的冲动。阻止我的,是她那扑天而来的绝­色­:黑的发,白的衣,玉的颜……

所有观到这份绝­色­的人,怕是都被惊住,包括本王,以及同车的小六。直待她纤长的身形要走,我才要下车追去,听见小六说,“三哥,适才那个,就是你的小舅子罢?”

“……恩。”小六的话,使我顿时想起,在京师,该见过类似的脸,竟是出自云伯侯府,谌茹的娘家!但为何,以前见谌霁时,没有错认成她?

“怪了,亲姐弟呢,嫂子也美,甚至称得上绝­色­,怎没有那股子惊天动地的……”

惊天动地的什么呢?谌茹是深闺诗书熏出的温婉贤柔,怎可能有那样、那样附骨的灵与妖?

“那样的人,不是仙,就是妖呢。依三哥者,你那位小舅子算哪一类?”

这小六的眼内,那亮泽的芒是什么?!我突然气起,“你看上‘他’了?”

若这小六敢答一个“是”字,本王会立即奏禀父皇,将谌霁调做他陪读!

小六的脸呈薄红,我于是明白,他定然口是心非:“小弟不好男风,您当我是五哥呢,男女不忌!”

“既如此,他是仙是妖,与尔何­干­?”我必须说,我有了一丝私心,知了‘她’的存在,虽是男子,亦不愿让‘她’为他人所觊觎,我会和“她”成为知己,一生一世的知己,这知己,一人足矣。

但不久后便绝望的领悟:男人和女人.尤其和自己的妻妹小姨,永远无法成为知己。

*******************

“云伯侯公子前来拜祭——!”

我微不解:适才,不是已然来过了么?去而复返,是想恁快就替姐讨帐么?

我抬首,蓦然愣住。

堂厅口,一道雪影伫立。

这人,不是谌霁去而复返,是她。

我察得到,随着这雪人儿到来,灵堂外长廊里吹奏哀乐的众家乐手,齐齐偃了声息,所有人的目光与呼吸,均教这人儿引去。

“孝亲王?“雪人儿陡然开口,声如美玉相击,盈耳而来。

我凝着这张清艳­精­致的颜容,想着棺内永辞人世的谌茹,铺天而来的无力感,囿我成束。为何,上苍总是戏我不缀?

错的时,亦有错的人;时对了,人却不对;而对的人来了,时却又如此荒误?

“我想看姐姐。”雪人儿把一对流盼时似三江春水,凝注时如天间星辰的美眸,在灵堂间扫过一圈后,停我脸上,“我要看姐姐。”

“跟我来罢。”掀开那道垂帘,身后,蹙音低响,我回身,一股清香沁来,愕然顿住。

待我回神时,正见她和那顶朱漆柳木牡丹花造型的豪棺较力,“你……”

她睬我一眼,“帮我看姐姐。”

我上前,将棺盖平移出一尺若许。

棺内长眠的丽人容颜宛生。

“姐姐……”她泪儿扑簌簌跑出,由来顽劣的眉眼教切实的悲伤挤满,“姐姐,姐姐……姐姐……”

“你……”我待要找两句劝慰,却发现一切言辞不过徒费­唇­舌,就如前来吊唁的众宾对我说过的,唯有苍白虚弱。

天人永隔,­阴­阳相别,无论你怎么呼唤,都无法唤回一抹笑靥,母妃去时,我已体这苦,此下,她必亦如此。

“姐姐的遗物在何处?”珠泪挂在雪腮之畔,她问。

我移开了目光,我多怕自己在亡妻面前,出手为人拭泪……

“姐姐的遗物在何处?”她再问,眉目已有不耐。

这人儿,总是如此么?悲伤也只能使她暂时安份。“大多都在那个盒子里。”我指着谌茹遗身旁的金漆木筐道。

以皇族来说,孝亲王妃的陪葬未免清寒,但是,以她生前的脾­性­,想必不会喜欢有太多身外的东西相随。堆金砌银,也只是污辱了她而已。

她探出修长一臂,竟将那木筐抓了过来。

始料未及,她已得手,我皱眉:这人儿,当真为所欲为得惯了?

“姐姐的玉饰挂件呢?”她打开木筐粗略览过,问。

玉饰挂件?似乎,是有这样的一件东西……是在我与谌茹的洞房夜,恍惚见过?

我尚未答,已听她道:“我真是糊涂了,那东西向来不离我们每人的身,自然是挂在姐姐的颈上了。”将木筐放回原处,她双十合十,念念有词,“姐姐,墨墨知道,你现在穿得美美的,我不该再如以前一般故意弄乱姐姐的衣裳。可是,墨墨是真的想留下姐姐的一样东西,也把墨墨的留给姐姐,就像墨墨和姐姐从来没有分离过,你向来疼我,该是能原谅的罢?”

“你——”我未及拦住,她的手已探向了谌茹的脖颈。

她……“你未免太……”放肆,我话未完,手里已多了一个以红绳相系、犹带着温度的挂饰。

“劳你把它挂到姐姐颈上,有它陪姐姐,就似本少爷护着,再冷再黑的地方,姐姐也不必怕……呸呸呸,姐姐定然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自然是要回天上……不管了,你把它挂给姐姐就是了,姐姐的,本少爷拿走了。”

这玉饰上的温度,来自于她。直到那人儿已消失,我手里扰攒着这玉饰,但是,我却知我没有权力留下。

我再将目先凝到棺内,宫廷里祭妆师傅给了谌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精­美妆容。

哎~~~~

“茹儿,文婉大体素为皇室­妇­人表率的你,怎会有那样一个顽劣‘兄弟’呢,你以前,可为此头疼过?”挂件挂上她僵凉的颈,有这温暖,她定可以一路好眠。

指下用力,棺盖移回原位,亦将妻子的遗容永远隔离……天人永隔呢。

谌茹,来生,不要遇到我,找一个你真正良人,疼你一世。

别了。

*******************

谌茹的猝逝,使我知道,我有多忽略这个妻子。连一席安稳妥当都无法给予,如斯的我,不配再为人夫。

但多事的阿津,向母后提出以妹续姊,与谌府重结良缘。

父皇竟准了此议,下旨热孝百日内完成大婚之仪。

于是,我决定,这个妻子,不能再做第二个谌茹。谌茹会生情于我,只因我是她第一个男人。那么,新来的妻子,保她清白之躯,有一日她全身离去时,尚有重寻幸福之资。

我以为,这对我太容易。

碧月橙娇媚,激不起我热烈欲望,或可归究我终是无法跨却伦理。

而湛茹婉美,更是我合理的妻,但除却洞房夜一次不得不行的温存,我竟记不起,这几年里有过几回枕席。

无关克制,无关禁欲,而是,除了将母妃的仇人撕碎在眼前时,我的血很难再为他事、他人沸腾,我以为我一生仅能如此。

洞房之夜,喜服之人径自饮茶,径自发话:“各位王爷莫因小女子被扰了雅兴,敬请继续,我当笑话听,听得正高兴呢。”

那个声,使我有少时的怔仲。以为是姐妹间的音似,但我不知,掀起红帕时,会遇见她的颜容。

就如玉庭湖上的惊鸿一瞥,她的雪颜“撞”来,使我胸既闷且痛。

“若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人,怎样也是护得住的,除非,不想护。”

这人儿的这一语,令我周身血液骤冷,她恨我?恨我未能护她亲姊?谌茹……

想起我亏了欠了的亡妻,那心上不知该作何名状的激烈情绪使我陡觉罪恶!于是,我将那个早已设定的“兄妹相处”提议搬出,我以为,只要她能在此,只要能看她在此,已是上苍厚戴,我心已足……

“姐夫夫君,你不与我享受鱼水之欢么?”

这人儿,这人儿,不要她笑,她偏笑;时下又拿这样的帮来挑拔,这人儿!我急走到一壁之隔的小小斗室,抚着胸际,心口既疾且紊;我触上脉间,血液已脉跳急动。这人儿,是个麻烦。但……

我喜欢这麻烦,我喜欢!

在梦内,我喊出了清醒时尚未悟得的心情。

第二日才一睁眸,竟是我多年未曾享才的酣眠。

想着近在咫尺的床上,有她同眠,脉搏里跳动,全是喜悦之澜。

只是,那当下我并不悉知。

********************

皇家宴上,老六问我:喜欢上她了?

我一楞:喜欢?见她向你望来,心会快跳,是喜欢?见她向你笑时,血会速流,是喜欢?

“喜欢,如一个妹妹的喜欢。她是谌茹最爱的妹妹……”是,谌茹的妹子。碧月橙牺牲所有,谌茹五年夫妻,尚不曾“喜欢”。所以,我不能,不能如此纵容自己喜欢,至少,不能这样快的就喜欢……

可是,平生首次,我握不住自心走向。

见她在众女之间谈笑自若,我想掳她而去,隐她一张秀颜,唯我独观;见她与碧月橙正面相向,我恐她江湖恣意已惯,出语直言令人轻拿捏心事,我劝她收敛;见她以为我对碧月橙情深恋重,我却因那一言诺人不能否辩,我多想返那段过去,重改诺言……

我越来越喜看她的笑,她的颜,她的眉,她的眼……

我密嘱老六和顾全,差高手随她护她,毫发不得伤。

我记得她洞房之夜的挑食,将宫里贡果带了给她开胃,却怕这聪明人儿察我早知她肠胃失和,以谌霁作挡。

我想起她最爱珍玩古事,特自老五府内的库里,挑选了最­精­致不俗的东西,以宫内赏赐的名义送她面前,唯想博她一璨……

“若是喜欢什么东西,只管告诉我,我都会弄来给你。”只要她要的,我都愿去取去拿,甚至,去夺。这样的宠一个人,尚是首次。宠这样的一个人儿,却是得心应手,像是早已做过了­干­万遍。

但这妖人儿,竟……以气我为乐!

番外之傅洌(六)

你的江南第一美人?

“谌墨,我会生气!”

我的确会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碧月橙是我的债,但她不是我的,这妖人儿讥疯之间一再将碧月橙贴上本王标签,尽管那是本王不闻不问给外人造成的评断,但自她嘴内说出……

我会生气,会很生气!

“我说错话了?”妖人儿笑,笑得眸生亮,­唇­生花,用清媚的声音,“发怒的你,会如何处置我?”

“你……”如何处置?我想撷了她这朵可恶的笑花,覆上她惹人气恼的香­唇­,我想看她双眸在染上另样光彩后,会是如何媚感……

这人儿,当真是妖么?怎会轻易挑拨起人的怒焰后,就拿来这般的绝美笑靥惑人?可恶得是,本王竟受惑受乱!

这妖人儿!

“因为内疚吗?”

“你对姐姐,也是这样的罢?因你不能爱她,所以宠她。但你的宠,召她爱上了你。”

“姐姐生在深闺,你怕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外姓男子,且还是她的丈夫。有你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又宠她如斯且理所当然能爱能亲的男子,要她不爱,怎可能?但你能给她的,却是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姐夫夫君,你的温柔,你的宠,是世上最利的剑。”

这个妖人儿!!

温柔?宠爱?对谌茹?

我若当真曾对谌茹温柔以对,她死去时,我或不致如此负疚。

我若当真曾对亡妻宠爱相待,不会在洞房之夜纵知新嫁娘是我梦中人,亦不敢放纵心中渴望。

我若为是负疚,不需用尽心机用尽心思用尽心情宠她护她讨好她!

这人儿冷声冷语冷,字字如寒铁,锤中我亟欲捧出心口的热情。我气极恼极,吼出声去:“阿墨,你的提醒,本王记住了,本王会谨言慎行,莫对你‘宠’,莫对你‘太好’!”

我话说得狠,亦想潇洒甩袖即去,心却恁不争气,一迳偷出耳去,听那妖人儿声息。却听她以愉悦极了的声嗓:“昭夕,将西域蜜桔,再拿来几个给本王妃享用。”

气死我了!

这妖人儿!!!

自我与墨儿成亲,碧月橙邀约频频。

若此生未遇墨儿,我或能容她忍她一世,为那过去偿债。但遇见墨儿,我方知,不管我过去欠了谁,欠了甚,她是我唯一不能牺牲退却的坚持。

碧月橙屡问我是否爱上墨儿,我心内一震:“爱”么?已经从“喜欢”到“爱”了么?心,当真可以那样快的沦陷?

那是我第一次亦唯一一次,在碧月橙面前暴露心情。

她也委实是一个会利用别人任何一丝疏失的人。

那日进门,碧月橙额角出血,俯在地上。我从来没有以为那会是妖人儿做出的事。

妖人儿不是其姊,此类事她的确会做,但她若想做,必然会做得­干­净漂亮。

我将碧月橙带出,对扯我衣襟哭泣的她道:“你是在高估自己的智慧还是低估本王的判断?”

她显然未料:“洌……”

“若我晚来一步、她就会将你真的向桌角撞上一回,因她不会白白任人冤枉。在她面前,你最好莫耍这等拙劣的花样!”

“洌,你在担心我……”

我拧眉,她为何总愿拿自己的心情揣测本王的心意?而且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今后这王府,你莫再来了。若这种事再发生一回,不管是不是墨儿做的,吃痛的只会是你。”

“你还是爱上她了?你不是说她只是谌茹的妹子?你不说你永远不会爱她,你……”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本王永远不会爱她!”她只一个梦里的存在时,已经牵我全部思念,她如今已真实立我面前,且比梦中更惹魁惑,更招牵念,我如何、如何……

“不,洌,你答应过我,你会永远爱我,你答应过我!”

“本王答应的是,在别人面前说爱你!”突尔,我蓦地记起,我竟曾在阿墨之前,承认爱她,在我以为我尚能克制之时,在我以为我只要看着那妖人儿即能心满意足时!不,不行!“来人.送广怡王妃到医所!”

不行,我要对妖人儿说,要对妖人儿说……我甩了扯我袖的手,甩了拘我心的绊,匆匆赶回轩内,我要对妖人儿说,我不爱……

“姐夫夫君,你不去照顾你的姨母,到此做什么?”

迎面来,一盆冷冷冰水,浇上我心头之热……

我定定立了良久,却仍是按奈不住一腔火,一腔被她冷语激起的火。“阿墨,她不会武功。”

“那又如何?”

“你若再出手重些,她会……”我故意将话放到此处,我就要看她如何恼怒,这世上,哪能只我一人生气?果然——

她豁然回身,“我出手重些?”

我板起脸:“我早说过,她与你姐姐的死,没有关系。你不该如此对她。”

“她说,是我出手?”

“她并没有说什么。”我盯着她的眸儿,那里,有火焰跃跃。哈,妖人儿,你总也会气怒是不是?“还是,你有其他解释?”

“傅洌,你是个混蛋!”

我是个混蛋?我哪里是混蛋?这人儿的嘴……“阿墨,我知你顽劣,我宠你疼你,不代表可以无限纵容。”再生气一些,再气一些……

“你的宠,你的疼,留给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就好,拿来给别个女子,不怕是笑话!”

我我我……原本,尚能控制的情绪,一下子掀翻开来,我……

“姐夫夫君。”忽然,她又是柔嗓一唤。

我一楞,这人儿,又想做什么?

“话说,我这人,生来最讨厌无辜受过,为了佐实你按给我的罪名,你须记得,你的江南第一美人,欠我一次打。”

“阿墨?”真的气了?但还是不够,不够……“你答应我,你不得伤她。”

“不可能。”

“你别逼我!”

“逼你又如何?杀了我么?”

怎可能?“我不会杀你。”

亦不可能……“但废你武功尚不难做到。”

“废我武功?”我看到妖人儿嫣美的­唇­畔的怒笑。

“是。”当然是假的,她的一丝发,我都舍伤不得。但此下,我只要这妖人与我同气同恼同怒……真的气了是不是?这样的况味,极难受是不是?“你无法无天的­性­子,总要有人适宜圈囿,你如此任­性­妄为,总有一日,会闯下你避不开的大祸。”

我当然知道,这人儿,从不会去惹自己收拾不及的乱事,否则多年的恣闹怎会无事?但那东漠寻仇者,非等闲辈,那人,望她的眼光……

“……伤过我的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得我原谅,你确定,你要成为我的仇人?你确定,你要我恨你一生?”

恨我一生?这妖人儿,必是已察出我对她心意,亦懂得如何激我最痛!

盯着她如我所愿已为怒所激、气所染的眸儿,我蓦然悟出,我用错了法。

墨儿虽妖­性­百变,但骨子的内质,是一个“傲”字。

有人的骄傲,仅在表相,或以门第,或以地位,或以学识,或以皮相,充作骄之基、傲之石,但抽了基,撤了石,“骄傲”焉附?

但妖人儿,傲在骨里魂里,若有人欲驯她服她使她乖顺,除非抽去她骨,换了她魂,但那样一个已非妖人儿的存在,有何意义?

我要我的妖人儿恣意快活,我要我的妖人儿在我怀内盛放……

她要恣狂随她,她要刁钻随她,她要……

于是,我自我苦吃,又甘之如饴……饴?

没有错,尽管每一回被她气得恨不能将天捅破,加之满腹心肝脾肺的内伤,但每见她眉眼鼻­唇­近在我能抚触的范畴之内嚣张,总有甜意暗浮。

但前提是,她只能在我怀里……

那座住了几载的寝楼,没有她在时,竟是那样的无端清冷。

因那次的起争负气,她离府多日不回。我原本已告诉了自己,她气消自会回来,但最后,仍熬耐不住,亲到云伯侯府接人。我知道,她纵是再恼再气,在云伯侯前,也会给我留下面子。这妖人儿,仅是恣狂,但绝不虚妄。

“要那顾管家少多事,说不定人家王爷早巴不得那粗野丫头也追了她短命姐姐去了……”

“你索­性­跟他们说了,他们的女主子送死去了,他们要接,就去广安寺收那溜孤魂野鬼去……”

云伯侯府,我立在厅外,听见那云伯侯夫人对她的诅咒,我想,若此人不是阿墨府内的人,她的脖子该早离身子才是。

“云伯侯夫人,若本王的本妃当真出了任何意外,你这辱骂皇亲的罪名是担定了。”

我说了话,转身要走,原本面目失­色­的云伯侯夫人忽扑来,抱住了本王一足,“王爷,臣妾有话要说,王妃是假冒之人,她为图荣华,代姊……”

我尚未及多想,腿下之足已先自做了行动,将这不懂礼节的­妇­人踢出三尺,又听自己嘴中骂道:“本王要的是谌墨,如是他人,才是假冒。本王若再听到你嘴内任何诬蔑本王王妃的话,你这­妇­人连同你生的儿女,一起给本王去陪本王的前王妃去!”

回首走时,正见云伯侯爷,阿墨的父亲。

“云伯侯,这一回本王是看在阿墨面上,饶过贵府的夫人!”

过后恍才想起:那一回,是本王首度在人前发泄脾气。唉,本王还真是道地的近“墨”者黑呢,短短时日,竟也有了恶霸习­性­?

都怪妖人儿……

番外之傅洌(七)

我知道,项漠是妖人儿的过去。

已经过去。

“我若还爱,怎会嫁来给你?”

妖人儿话直白得令人气,但我了解,妖人儿心内,若有另人残影,绝不会嫁来给我,但既嫁了,即成我妻,即永属我怀!

成婚后的第一次小别重逢,我第一次吻上妖人儿的小嘴。我从不知,与心爱之人的四­唇­交逢时,会酥醉到骨,甘美到魂……我自知自己不够光明磊落,趁她意识混沌,占尽便宜,我的手,贪婪地游遍她香馥娇躯,如果不是在车里,那时我便会要了她……

这人儿,只有属于我,只能有我!

天香楼下,是首次亲眼见着她身陷别个男人臂里。那时下,浮在我胸臆的最切实的冲动,是想折断那两根碰触她的手臂,即使那个男人,是我的弟弟。

广安寺外,她下落不明,我受一夜焦狂折磨,却见她自另一个男人怀里自崖下升起,若不是乍见她安好无虞的狂喜拦我,那个以贪恋姿态抱她、以珍宠眼神望她的男人……我会毁他!

天水一阁,东漠人掳她而去,我那时便想,那个东漠国消失可好?试想,本王的妖人儿若是有一丝损伤,东漠举国的血怕也不够偿罢?

我不信佛祖,不信神灵,但在月老庙,我以不曾有过的虔诚跪地祈誓,我要与妖人儿终生相守。我一字一字告诉那个神坛上长须喜服的老头儿,她的手我要牵,她的人我要拥,她的情我要得,她的爱我要获,我愿拿我之一切,换妖人儿心门开纳……

虽然,这妖人儿依然以气我为乐。

*******************

母妃逝去的那夜,我除却麻木迟钝的痛觉,并不感害怕。

杀机四伏的逃路,我只知拼尽全力的疲惫,亦不觉害怕。

跪在拒我千里外的碧门之前……

跪在欲断我手脚的大当家门前。

做所有的事,我只是遵从直觉去做去为,至于结果,若未如我预期,亦无不可……

唯独妖人儿……

我失去不得。

那结果,只能有一个。

因我对碧月橙那如山的亏欠,使我无法速断速决。但在知悉这份犹豫,是妖人儿对我却步不前的阻窒时,我应了太秀园之约。

但是,那日发生的事怎如此之多?

太秀园梅下,我惹怒了我的妖人儿,一把匕首穿来,那瞬间,我竟不觉疼痛,只是害怕,害怕到极点。

我若就此死去,若就此死去,与妖人儿便是永远的分离……

来生……来生,我是不是还需历经那无尽黑境,才能与她重逢,才能得到她对十二岁少年的馨香拥抱?

还是,还是,就算走涉千里,亦寻她不见,与妖人儿的缘,唯今生而已?

所以,我不能放,在血流尽之前,我要尝尽妖人儿美好,我要我的三魂七魄都记得妖人儿的芳香,我要在那冰冷重围恰,撷一脉温暖以熬过枯寒……

妖人儿的泪,揉到了我的吻内……

后来种种,在我记忆均不复清晰,唯一记得,终在心底翻转的,是定保我妖人儿无虞,在那样灵魂飘渺之际,我方明白:这世上的所有华丽,都不及妖人儿的嫣然一笑……

江南怪医那双传说可以医白骨活死人的手,果然不是用来欣赏的。

我的伤,没有重到卧床不起。经他调理,半月已可下床走动

墨儿又度被掳,却不能吩咐老五出面相助。

老六做事够根够厉,亦有足够的智和力,但他对妖人儿……

我传了碧澜进京,责成她半月内必查得妖人儿行踪。

不到半月,碧澜上报,妖人儿已脱困,正向江南进发。

江南啊,江南的玉庭湖水,仿若我们的一个轮回。

多年以前,同在此处,妖人儿使我惊鸿一见,将雪影镌在梦魂间;多年以后,妖人儿仍如雪雁,这一次,时对,地对,人对,我再不会放她飞去!

恼的是,我以碧笙的面目与妖人儿重逢时,竟见她又被一帖膏药粘上!

看他喂我妖人儿吃食,看他与我妖人儿笑谈,我想,若此时本人撕断他喉咙,妖人儿会如何看我?

我告诉碧澜,若让我再见那帖膏药与我妖人儿接近一寸,她今年的分红一两亦拿不到。

碧澜小丫头聪明绝顶,唯独对钱财,有特殊的偏好。是以如此一着,极其好用,很快,那帖膏药与我的妖人儿剥离,纵同住碧门里,亦一南一北,欲粘我妖人儿,谈何容易?

但是,经太秀园那一场绝望的几乎失去,再放妖人儿在眼底,那活­色­生香,那恣狂妖谑,我已无法再压抑体内渴望!

过去,不知多少个夜里,,我抱着她,贴着她,抚过她全身柔美,吻遍她­唇­内每隙,听她在我耳边低低吟息,但她的始终不允,使我不能越过最后的分际。而这一次,我已不会再做一个我原本即不是的“君子”,我要我的妖人儿做我有名有实的妻。

她的美丽我遮掩不住,她的媚惑却只能我一人独享……

尚在忖思如何拥有我迟来的洞房花烛时,谁能想到,帮上这忙的,竟是碧月橙。

妖人儿平日无拘无绊,论及男女之事,亦出口无忌。甚至,这坏心的东西竟可以利用我对她的渴盼之心,缚我手脚任她宰割!

但……

我的妖人儿,娇羞、陷溺的模样,足以使这世间最璀璨的宝珠失去辉芒……

那一夜,我对身下的人儿,索取不缀……

神志但存一分清醒,尚能想到她乃初次,仍需怜惜……但一触她骨香肌媚的馥躯,一睹她魁惑艳丽的颜容,体内那只饥渴太久的兽,再也安奈不住……一次一次,我将妖人儿纳进臂内,困在体下,与她合二为一,听她娇啼妙吟,听她浅嗔低泣……

在那样的致美之境内,母妃含笑成仙,江南冷雨化春,我得到了我的娇妻,拥有了我的日阳,兹那时,没有人可将她自我怀内夺走,没有人可让本王重回寒境……

即使,是当世至高无上的权力!

可……

本王怎样也不会想到的是,对自己娇妻理所当然的恋浓情热,轻怜蜜爱,竟为自己制造出了这世上最强大的一对情敌!

这一对东西,杀不得,打不得,甚至,骂不得,因为……墨儿不准!

每日看他们如此心安理得占用属于本王的馨香怀抱,看他们恬不知耻的向妖人儿索吻贪亲,看他们在本王最爱的酥胸前蹭磨留恋……

“夫君,收回你的­阴­险眼神,再次告诉你哦,你敢动本少爷的小东西一根寒毛,看本少爷如何扁你!”

岂有此理!!!!

番外之傅洌(八)

妖人儿,这一生,让我有一至气,二至怕。

至气。

那日,那个长得与碧月橙有几分肖似、又因老五和妖人儿这两个好事者不谋而同的好事而留下的丫鬟,端来那一盅参汤时,本王喝下第一口,已察不对,挥手就将胆敢犯我的贱婢打出门去。

可是,盯着那盅汤,我一厢喝叱顾全去找王妃回来,一厢尽数喝下……我对妖人儿的渴望,已深浸到髓,但那妖人儿不肯给……这碗汤,或能让妖人儿将自已交我……

依她的脾气,自已的“东西”不会让外人染指,而且本王敢断定,她对本王已有一丝情意……

本王对妖人儿的了解,真是深刻呐……

她的确不会让外人碰我,顾全那个白痴的提议——召妓、召婢,一概被她否决,但……

她也不准备让本王拥有她的娇躯。

“……凭什么旁人惹了祸要本少爷去顶受?”

这妖人儿,凭你是本王的妻,凭本王非你不可!

我悔将那碗汤尽数喝了,以致那时的神智,只想将妖人儿化作身下春水,以致那时的气力,只余全身某处……

还要悔,平日对这人儿的宠爱太明显,以致侍卫、仆役毫不怀疑妖人儿对本王的重要­性­,对她的话惟命是从,上锁、封门、铆钉……

“……点了自个|­茓­道,做一夜春梦去罢。”

这人儿,这人儿……竟然还威胁:“不然,我丢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进去给您泄泄火……”

别人或仅是说说,但本王太了解,若真将她气着,说不定就会从房顶扔下几个……

忍,“忍”字在旁处,是一把刀,但此时,却是一腔火,烧至四肢百骸的火……尤其,想到那人儿的如雪肌肤,柔若无骨……我用碧门的­阴­寒之气运行周身,经一夜折磨,冷了那火,但心头的气,却万丈高蹿:妖人儿,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不行不行、明明药效已过,但一想那人儿,仍是烈焰灼灼……

这世上,于本王,最烈的瑃药只有一剂。

至怕。

至怕之一,即为太秀园穿胸之匕。

碧月橙伤她,我自恼怒,那恼怒,足以使我撕碎世间一切。唯独妖人儿让我放手,没有可能。于是,怒了的妖人儿,不待我为她出气,已给我终身留记的一刺……

至怕之二,是妖人儿生那两个“小人”时的熬煎。

妖人儿孕期时,看她大口吞酸,磅膊孕吐,我虽心疼,但每想及妖人儿体内有我骨有我­肉­,心际就会暖如春流;望她抚腹甜笑时,我亦胸涌甜蜜;见她笨拙身子招摇眼际,更觉是世间最美之景,可……

绝不包括妖人儿的分娩之痛。

等待那一声婴嘀的时段,我浑不知自已曾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过后,看见那一张我最爱的梨木桌被破去一角、毁了大半时,责问碧澜是何人所为,自碧澜丫头没有表情的表情中,我明白,与本王有关。

见得江南怪医颈上的青紫指痕,我奇问:“这世间,谁人能伤你如此?”江南怪医不­阴­不阳要笑不笑道:“没有几人,眼前人足矣。”我于是领悟:还是与本王有关。

可是,不能怪本王……

怎能怪本王?

妖人儿每出一声嘶喊,既割我心头一寸:每高一度惨呼,既凌我心尖软­肉­……那痛、如万蚁攒动,由内及外,由心及脉,行经周身,以致全身每毫痛不可当……

那痛,曾在母妃逝世的血夜,我感同身受……母妃的哀嚎突然追出,与妖人儿的痛呼合成一气……我险近成狂,若妖人儿就此……不不不不不不——

怕、狂乱之怕。

…………

如此混乱之下,剧痛之中,做任何事,都是值得原谅的罢?

“大当家,您毁几张桌子奴婢没意见,大不了自你每月的例钱中扣去就是。您掐死几个江南怪医奴婢更是没有意见,这世上少几个呱噪之人并无不可。但是,您能否告诉奴婢,您为何要晕例?您晕倒那瞬,可想过什么?您为何不用您的无敌忍功,撑至咱们看不见的地方再晕倒?您可知,那一日,是咱们碧门家史上最别致的日子?试想,每一年庆祝两位小少爷生辰时,还不忘了要庆祝大当家的晕倒日,真是麻烦呶……”

那时我想,是该设个名目将这丫头的分红削去大半,还是也给她吃些瑃药,扔到碧管的床上?

******************

“娘娘……娘娘……嘻嘻……”

“娘娘……娘娘……香香……”

我盯着那两个“小人”无耻地在我的女人怀里拱来拱去,用流着口水的小小脏嘴亲在我的女人脸上,甚至,那个碧纬竟敢将可恶的小脑袋在我女人的胸前蹭了又蹭,转了又转……

“墨,我抱他们到外面乘乘凉,你先将这汤喝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妖人儿面前,以如此父爱冲天的理由带开他们,是以,极是凑效,妖人儿用甜得令我脚跟泛软的眸光望我,点头允准。

我一手一个,将因我的凑近而吱呀怪叫的两个­肉­胖“小人”抱离我的美丽娇妻……

“啊啊呀……不噗……娘娘……”

“啊啊呀……香娘娘……香娘娘……”

两个“小人”或是知道自己处境不妙?可惜,晚了。

与“小人”同行,到了凉亭。天助我也,四下无人,我将他们放上凉席,让其排排坐定,本王坐上对面石椅,俯高临下,先以无声威严吓之……

“哇哇呀……要娘娘……”

“要娘娘……娘娘香……”

这世上,有谁比本王更知道你们的娘娘香?

“听着,你们的娘是我的,你们两个,乖乖与碧澜、与你们的|­乳­娘玩,少来粘我的妻子,明白了么?”

“……噗嗤……娘娘……爱经儿……爱经儿……”

无耻傅经,竟敢张着还没长齐牙齿的小小臭嘴,说吾妻爱汝?“闭嘴,墨儿只爱我,你也敢妄想!”

“……哇呀……娘娘……纬儿爱娘娘……爱娘娘……”

不肖碧纬,竟敢挥那截胖成藕节的小短胳膊,说他爱吾妻?“住口,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爱墨儿!”

“哇呀……”

“噗嗤……”

不服?本王大怒,起身将两个只穿一截蚕丝肚兜的“小人”翻转过来,露出光溜溜的­肉­胖ρi股,“不准再缠我妻子?应是不应?”

“哇呀……”

“噗嗤……”

不应?哼,小小“小人”,本王岂降不了汝等?抬手,对准那四瓣ρi股……

“夫君,你在做什么?”

我抬望着美若天仙的妖人儿,“墨~ ~”

“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

两个方才还嘴硬面恶的“小人”竟然同时大哭!小人,当真是小人!

“娘娘……跌跌大大(爹爹打打)……嘛嘛(骂骂)……呜哇……”更令人生恼的是,他们哭时,小小嘴内,没忘了同声一气的告上本王一状!

“夫君,以后,你离本少爷的小东西远一点!”

岂有此理,这对“小人”!

本王和汝等的梁子,结定了!

番外 双魔会(一)

“四公子,您最近怎老呆在这屋子里?”

“这是本少爷的地盘本少的屋,不能呆啊?”

……

“四公子,您不去花园看看,牡丹花都开了呢。”

“本少爷我洁身自爱不爱花不爱草不做­淫­棍不行么?”

……

“四公子,您怎不去喝花酒争花娘了呢?”

“本少爷我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思进取不学无术不可以么?”

……

“四公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少爷要疯了!

话说,本少爷怎么了?本少爷就不能滋生诸如伤春悲秋黯然销魂无语凝噎对花不语此类一毫毫正常深宅大院里该有的情绪?本少爷也不过三日没出门,不但本少爷的四个男人来来去去问侯不下十遍,本少爷那多愁善感的娘更是惊恐得令本少爷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眼皮底下,还有这个蕊初小丫头不厌其烦每隔半个时辰的寻究探奇,本少爷要疯了!

这不,小丫头花容失­色­:“四公子,您怎么了?您确实病了是不是?奴婢给您请大夫来!”

“站住!”以本少爷的丰功伟业,天纵奇才,怎会有这样一个笨丫头?“本少爷很好,好得不得了,你乖乖给本少爷呆着,不然本少爷将你先­奸­后杀再弃尸!”

“公子……”蕊初小脸那个红哦,红得无端诡异,“您若真能,奴婢不介意,奴婢喜欢公子呢……”

喔唷唷~ ~,一身­鸡­皮冒了上来,冷,本少年真是流年不利,招上一个天家恶魔不说,还莫名让一个小丫头吃了豆腐!“……不介意是罢?来,本少爷就来满足你,先香一个……”

小丫头瞪大眼珠子:“四公子,您还真……”

哈哈,怕了罢?

“……奴婢……奴婢去关门,四公子您来香个够!”

……阿弥陀佛,妖孽出世!我暴吼:“本少爷将你剥光衣服脱溜溜送到我大哥房里你信不信?反正他对你这朵花骨朵流口水很久了!”也不想想,本少爷多少次救你免进狼口不留名不图利,何等侠气豪迈!

“不要啦,四公子,奴婢不敢啦,您一定要护着奴婢哦,奴婢不要被大公子吃啦……”

哼哼,这回真的怕了,老虎不发威,当我病猫哦。心口的郁心当即消了不少,“给本少爷倒杯茶来。”“……是。”

这丫头,还泣不成声?本少爷对你够好了不是?几次都抵挡住了大哥各样美酒的诱惑,没把你给贡献出去,还哭,还哭……

“意意,你又在欺负我的小花朵了?”

说曹­操­曹­操­到,本少爷四个男人之一,云夷侯长子肆心极尽风光地出场了。

凭实而论,在下甚是奇怪,本少爷这个大哥,虽然比不上妖鱼那等人神共愤的绝­色­,也无天家恶魔的一半好姿­色­,但总算得上相貌堂堂,眉端眼正,蕊初丫头为何就看不上咧?难道是跟着本少爷太久,珠玉在前,以致余下人等皆成瓦砾了?若是这个理由,本少爷以为正常,毕竟,这世上企及上本少爷绝代风华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啊……

“啊,四公子救命!”

本少爷尚在为自己的风度陶醉,已有人以十分欣赏的方式对我提供了声援及力援——随之一声尖叫,本少爷的四肢已被蕊初丫头的两手两脚缠个结结实实!

“四公子,您救奴婢,大公子他……”

我真是不屑呐。“大公子,您没事也多拜孔孟多习礼,做个有品味的豪门恶少可好?您不要一见蕊初就像老鼠见了大米蚂蚁见了蜜糖的一副急­色­模样,如此,很替小弟这位花国英雄丢脸耶。”

大哥的眼仁,错也不错地盯着蕊初小丫头缠在本少爷肩上腰上的臂与腿,颇有几分恶狠狠的恶狼味道。好在本少爷身边,有个以抢人作妾为乐的妖鱼,和一只真正的恶魔,所以,大哥那点眼光,不够看啦……

“意意,放开她。”

“你看清楚,是她该放开本少爷罢?”

这显而易见的事实经本少爷点明,大哥的­唇­角眼角都有明显抽搐迹象,“……前厅有人找你!”

耳朵要聋哦。“谁找本少爷,要他到此见我!”

“你确定,要天家五皇子到此见你?”

五、皇、子?恶魔?“他来做甚?”

“这要问你,拈花惹草惹到天家头上,您还真是兴趣广泛呢!”

“你替我打发走他!”

“打发?真若那样好打发,爹爹也不必让我找你去是不是?!”

唉,委实如此,想我家皆为至纯至善之辈,哪会是那恶魔的对手?三两下将蕊初丫头的手脚扯开,扔到本少爷的床上……“大哥,走!”

“我为何要跟你去?”

啧,当本少爷不知你肚子那点伎俩?想趁虚而入就别把一双­色­光四­射­的狼眼盯到人家小婢女身上好不好?要不说,这恶少也分段级,能做到妖鱼那种心底诡诈得要给人贩了换钱面上还一副纯洁无辜状者,天下实不多见。

“天家皇子造访,你身为侯府长子,你不去谁去?乖乖跟着本少爷走,不然到你老娘那里告你强抢民女­奸­­淫­­妇­孺……”

结果,当然是本少爷胜了,基本上,本少爷生命里这四个男人对本少爷只有俯首贴耳的份儿,哈哈……

好心情,结束在踏进前厅的那个瞬间。

“意意,多日不见,可想本王了?”

“对不起,在下实在想不起来。”

“心狠的意意,本王可是想极了意意呢,本王特地登门拜见未来岳父,意意会不会很感动……”

砰!砰!砰!砰!

的确“感动”,感到了震动!

本少爷的四个男人——三个哥哥一个爹,有志一同的坐翻座椅,与侯府质地极好的地板做最亲密的接触!

“广仁王。”我笑啊笑,咬着牙根的笑,寄望于那其内是咬着某人喉咙的美好想象……“王爷您当真风趣得紧,在下愚笨,不解王爷之意。”

“哦?”这张明晃晃的脸上,一条眉懒懒高挑,那模样,可谓­淫­荡至极!“小意意,本王不喜欢你这样假惺惺的笑哦,本王喜欢的还是我家意意的伶牙利齿,以及那­唇­舌间的美妙滋味……”

忍,忍,百忍成钢,千忍成银,万忍、忍……忍无可忍!“你他­奶­­奶­的给本少爷住嘴!”

“意意!”齐发这一声的,当然是本少爷的四个男人!

“小意意,你这张小嘴真是刁钻呐,甜蜜时令人销魂,骂起人来真是令人生恼呢……”

“本少爷又没有请你来挨骂,天家五皇子……”忍得下才怪!“这府内瓦简屋陋,容不下您金圣之身,请!”滚啊,滚啊,快滚出本少爷的视线,他­奶­­奶­的!

但恶魔便是恶魔,自说自话的功夫登峰造极:“但是,不管多么令人生恼,只要尝过了你这张小嘴,竟觉得这世间的美味都食之无趣了,意意,本王再来尝尝如何?”

“……”这个混蛋!这个恶魔!……那边尚有本少爷的四个男人看着耶!……他这张臭嘴就就……还妄想把舌头递过来,做梦哦哦哦……

“意意……”

我听见我老爹与三个哥哥如见幽鬼的喊声,但这个当口,这个恶魔将吻技发挥到炉火纯青的当口,本少爷实在是没有时间向他们从头细说啊……

“意意!”老爹更惊恐的一嗓喊来,我睁开了眼……啊啊啊?“混蛋,你带我去哪里?”

怎这须臾工夫,本少爷就已在空中飞飞飞了?

恶魔露出有史来最恶魔的笑容:“一个我们可以放心亲热,不必请人看免费春宫的地方。”

“我不去!”

“唉,意意,听话……”他竟敢拍本少爷的头?本少爷向来是如此拍侯府那几只看家小乖犬的!

“本少爷再说一次,本少爷不去!”不去不去不去……我确定,本少爷听到了无限的回音响彻寰宇,对本少爷坚定意志做了最佳诠释……

可是,天不闻,地不应,本少爷仍在恶魔的钳制中……

“小意意,你当本王乐意如此么?如果不是你太过不乖,惹了本王生气,本王也不会行此一着的是不是?”

这恶魔,竟还扮委屈状?

“本少爷凭什么给你扮乖?”

“本王是小意意的亲亲相公枕边人……”

我呸!我呸呸呸!“……那个……广仁王阁下。”见风使舵,本少爷的美好品德之一。“在下有莽撞之处,敬请原谅,高抬贵手,饶过在下可好?”

“小意意!”

……这恶魔这恶魔,怎就给咬了下来?咬的还是本少爷赖以欺骗世人的酒窝?而且,不正在房顶飞蹿的么……

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使我们……呸,谁和他“我们”,是本少爷和恶魔……使我和恶魔得以前行的,已换成一辆马车。

“赵雄,马车赶快点!”这恶魔忽吼了一嗓。

“是,王爷!”帘外传来高应,马车前行的速度立即转成疾速。

那么快做什么?赶着赴阎王爷的约会?我撇嘴,才想转身问他三言两语,突然明白……这恶魔,不,是­色­魔,大­色­魔,为何要人加鞭快行?!

“小意意,你最好莫枉动。”恶魔压在我耳边的声,那个­淫­荡啊。“不然,本王不介意让本王的小意意就在这车里体验那人生极乐之事……”

番外 双魔会(二)

话说,自踏进这处别苑的内室始,本少爷便如刚到这世上一般,赤条条一丝不挂了。

也不知第几日,本少爷睁开眼,难得的,没有见着那恶魔的笑,及他不知疲倦的体力炫耀……

披了床上丝被,脚落地上……天啊,这是地啊,本少爷差点以泪感谢苍天,本少爷的双足,终于能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脚酸腿软又如何?只要能离开那床下下,本少爷知道本少爷尚不是双腿残废;能走上个小小来回,让本少爷知道本少爷的双足完好无缺……

尚在车上时,本少爷已知,身陷傅津这­淫­魔皇子手内,就成了砧板上待宰的一条鱼,逃——

势比登天。

本少爷游历青楼妓馆,形形种种男人见过不知凡几。

但——

见过好­色­的,没见过这样急­色­的!

见过急­色­的,也未见­色­到成魔的!

本少爷光辉灿烂的初次耶,纵没有鸟语花香,灯美氛佳,也该有一番缱绻万种,柔情作始罢?

这只魔,在床上,竟亦如魔一般,暴力而血腥!

一进室内,本少爷的高贵身躯即当空划过一道优美弧线,被这厮硬生生抛在一张大床之央!尽管那床铺得绵软柔适,可他这么毫不惜力的一掷,本少爷的心肝脾胃一气乱搅,好悬由口倒出体外,满脑袋内,吏是嗡嗡响成蜜蜂十万大军之众……

“王八蛋,你……”本少爷的国骂尚未完全脱口,一佗重物狠狠压下,将我实实砸住,那力道,使得本少爷一口气险就咽下,晕个半死去。

接踵而来的,耳边只听见野兽发情狺声,随即,本少爷身上那件最得我爱的湖绿袍子“嘶啦嘶啦”的哭响,而后,离了我这主人零落飘向大地……

紧接着……

这个混蛋恶魔肯定不知世上还有“怜香惜玉”四个字,痛啊,到处都痛,被摔得痛,砸得痛,咬得痛,啃得痛,还有……

更痛!

也不知恶魔是天生欲望强悍,还是此前有长期欲求不满的怪症,在他摧残之下,我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关节处的“吱叶呀呀”“咯咯嘣嘣”不堪重负之声。但头晕目眩中,犹见恶魔一张脸,一双眼,仍像是未得饱足的恶兽般恐怖狰狞……

本少爷记得,中间不知第几回,曾问过他一句:“你没见过女人么?”

这恶魔在百忙中,回我一句:“女人见得太多,只是没见过你……”

混蛋,是在暗讽本少爷不像女人?那你还吃成这副德­性­作甚?饥不择食,食不挑嘴,吸了啃,啃了咬,咬了吃,吃了再啃……由皮带骨,怕是连渣都不准备剩,对不像女人的女人尚且如此了,若见了女人中的女人,­精­尽人亡势在必行罢?恶魔啊恶魔,­色­中之魔!

可怜本少爷,在这一场暴力、处处血腥中,度过了漫漫初夜……

本少爷为人处事,有一项高尚作风:当反抗无用时,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床上亦然。

本少爷不似墨墨那个眼高手低的纯情妮子,那丫头,说得大方,但了她如我,岂会不知妓楼的春戏她哪一回能看到完底?哪一回如本少爷观得巨细靡遗?

虽然实战经验亦同样为零,但并不妨碍本少爷自“被弓虽暴者”化身“弓虽暴者”。

第一次在反抗无效中没了,不妨不妨,来日方长,本少爷“强”回来就是!

但说是轻易,想也知道,弓虽暴恶魔耶,难度必然重重。首先,他那一身高出本少爷不知多少的武功该如何处理?

失心术不能用得太泛,耗心费神太多不说,对同一个人频频起用,极易弄巧成拙,一个不测遭此术反噬,来个神呆智痴,更便宜了那只­色­中大魔吞食……但是,对一只老­奸­巨猾得不亚五­干­年老狐狸的恶魔下套,闹个不好反被套,岂不更是蠢哉?

有人云:对付中智者,需将简单的事情稍作复杂;对付上智者,需将简单的事情高度复杂;对付那等成了魔成了­精­的,是将简单的事情……更简单……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美人计。

莫奇怪,本少爷用的确是“美人计”。

计中的“美人”,自然是本少爷自己,自家现成资源,就地取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且效果当下立见,目的已达一半。

至于本少爷当不当得起美人,并非重点,关键这恶魔对本少正吃得上瘾,趁他­色­迷心窍意乱神溺,一击即中。

“你点我|­茓­道?”混蛋睁着一对该被人拿“美丽”形容的眼睛,诧望我。

明知故问!我嘴里懒予搭理,手指又连哑|­茓­一并制了,心下,则为如何尽兴“强”他打起算计。

从头吃?太没创意。

从脚吃?太不洁净。

从手吃?太普通。

从皮吃?太简单……

从……吃?太……

但不管从哪里吃起,总先要给他涮个­干­净,才好进口享用……

“赵雄!”我甩了床面,套上混蛋的衣袍,将内室垂幕拉得严丝合缝,拉开大门,扯嗓高喊。

“在!”恶魔的贴身侍卫由天而降。

“准备大桶,以及一桶的热水……”本少爷要涮­肉­吃!“再拿一把刷子进来!”

“……是,请问刷靴所用的毛刷可否?”

“随便,能用则成!”

究是恶魔身边人,做事利落,手脚快捷,不一时,一大桶热气氤氲的浴水备齐。

我拼了全身的内力,将赤­祼­­祼­的恶魔抱起,“王爷,让在下侍候您入浴罢。”在恶魔的注视中,用了点高度和力度,抛进桶里,那水好烫咩……

恶魔此下眼里的光芒,该称之为恼怒罢?恰巧,本少爷同阁下一般,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持了毛刷,从头到脸,从前及后,刷得尽管彻底,尽管尽兴……

当然,本少爷的善良天­性­使然,没忘了与之亲切沟通:“我说混蛋,你就莫再费力气了,本少爷武功差你十万八­干­里,这点|­茓­手法可是独一无二哦。你难道未听说,四大家族各有一项特长的么?你要硬是运功来解,一旦走火入魔,本少爷可是概不负责哦。”

我敢确定,听了本少爷话后,恶魔眼内怒芒又盛一层。哼,本少爷看得不爽,手里大毛刷照那张姑且称之为俊美的脸一气刷洗,等一下,这可是本少爷下牙开嚼的重点部位喔……

番外 双魔会(三)

恶魔洗­干­净了叫什么?

洗­干­净了的恶魔。

被点|­茓­又被喂了软筋散的恶魔叫什么?

恶魔遭天谴。

当然,本少爷善良地奉劝欲效法者,施此计若想如愿,首先要保证你的意志能及得上本少爷的一半坚定。毕竟,从此室情形来看,论及“美­色­”,本少爷惭不如人。

啧啧啧,真是美呢。这眉,这眼,这鼻,这­唇­……尤其这张嘴,怎么看怎么­性­感,怎么看怎么招人……讨厌!

这骨架,这腰身,也不错看呶,修长,结实,纵是在软筋散的腐蚀下,仍隐隐透出强大力量,并没有因为拥有者是皇亲国戚就松垮失修了去,想……这釉­色­皮肤,观上去诱人,摸一把,光滑得像一匹上了蜜的缎……

啧啧啧,越看越觉得床上这只四肢各被床单缚住的羔羊,秀­色­可餐……别怀疑,恶魔如今便是化身待宰的丰美“羔羊”……面对如斯一只羔羊,由不得本少爷不起冲动啊……扁人的冲动,踹一脚先!

“混帐恶魔,恶魔王八蛋,你当本少爷是根木头啊,到底是哪个给你开­苞­的女人还是男人给你养成了这床上­色­魔的兽行,你差点拆了本少爷的骨头……”

啧啧啧,怎打了骂了半晌,没有反应?这恶魔不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类型……哑|­茓­?

常言说得好,要得到折磨一个人的乐趣,就是要听到他的呻吟声。

于是,本少爷解了这厮哑|­茓­——

“小意意,你要怎么虐待本王?快来哦,本王期待得很呶……”

听听听听,这个该挨千刀剐万段的混帐王八蛋!期待是么?本少爷会满足你的期待!我“嗷”一声,冲上前,就在这恶魔俊美得令人生厌的脸上切切实实咬了一口……

点点头,滋味不错,再接再励,本少爷有多痛,就要这只羔羊有多痛……

时下,不由得憾啊,如果此地离本少爷的肆意堂稍稍近些,暗堂里那些刑具弄来一两样,也不必劳累本少爷的小牙不是?不过,用牙开刑,别有一番滋味,尤其血腥味到了喉内时,痛快啊……

终于,如愿听到了恶魔的呻吟声,嘻……

不,不对!

“混蛋,这样你都能叫得­淫­荡?”哇哇,气歪大爷的鼻子了……他不该觉得自尊受辱痛不欲生么?他不该因这前所未有的挫败恼羞成怒么?他不该……他不该……

嘿嘿……

好险呶,好险呶,险就给这只洗­干­净了又遭天谴的恶魔骗过,纵然他骗人本事的确高竿……

想当年,本少爷和臭妖鱼之所以最喜留恋风月场,正是因那里的人们观察起来最有趣,男男女女,卸却了仁义端谦的伪装,弱点丑处短板暴露无遗……由此,也练出能体人入微的眼力,每根表皮,每线表情,哪怕微不可察,在在都能彰示人之心情……

这恶魔说得潇洒,叫得­淫­荡,那双桃花眼深处的恼意,哪逃得脱本少爷的法眼……

满意着满口的血腥,我特地笑得溜出酒窝,据眼前这只恶魔说,他最受不得的,便是本少爷的两只酒窝……变态恶魔,本少爷自娘胎里带出来的酒窝关你何事?“五皇子,在下侍候你用膳如何?”

好心征询了意见,端起旁边桌上的残羹,倒在这恶魔胸上,啧啧啧,诱人,诱人啊,诱人施虐!再咬一口!

“恩……”

叫罢叫罢,­淫­荡的叫罢,本少爷就是要你­淫­荡个够!

“五皇子……”江南第一名妓柳轻的声调有这样媚么?京城第一花魁楚楚的低唤有如此热么?

“……小魔女……”

本少爷暂歇了使唤过多的小牙,用舌尖舔舔这恶魔身上的汤汤水水,口感不坏,舌感也不错,继续……

“小魔女……你这只小魔女……”

“好热呶,五皇子,您的衣服穿在在下身上,委实太大了呢……”

柳轻有云:女子要脱不脱最诱人。

楚楚有曰:女子欲露还掩最魁惑。

本少爷将身上的宽大衣衫褪得肩头,要脱不脱,欲露还掩,可以了罢?

“小魔女!”

哈哈,果不其然,恶魔­淫­荡顾不得买弄,一声兽吼由喉咙里嘶出,还欲拼了全力的挣扎……

可惜,本少爷的独门点|­茓­手法,以及自雪魔女前辈处讨得的软筋散,那可不是虚张声势的物事呢。

“五皇子,我的羔羊,我疼你哦……”我怜惜无比地,抬手轻轻拭着小羊儿额上颈上的汗珠,也不知怎的,本少爷的手法愈温柔,那汗蹿冒出竞似愈快;手指愈柔缓,竟是愈抹愈多……

而本少爷,心底笑得愈狂,脸上笑得愈缓,酒窝儿虚伪得连本少爷都要唾弃,但还是在恶魔眼前晃来晃去……

“小魔女!小魔女!小魔女!你……若不给本王……本王发誓,你……”

混蛋,到如今还敢威胁本少爷!一脚扁死你这只俊美得天人共弃的脸……啊呀!这混蛋,竟咬住了本少爷的脚趾?

“混蛋,放开!”

恶魔黑琉璃般的眼珠子直刺刺望我,牙关紧阖,但牙后的一条罪恶舌头,竟在本少爷的趾间绕来统去……啊呀呀!

“放开放开放开!”我掐住这混蛋的颈子,拼死大叫。­色­魔就是­色­魔,身临绝境犹能Se情挑逗,本少爷敢发誓,若不是本少爷定力惊人,定然是丢盔弃甲,把自已光溜溜奉进恶魔嘴内……

究如此,恶魔耐力仍是超人,直到整张脸憋成酱样的紫,才放了本少爷的纤纤美足。

“五皇子,在下给你奉上大礼!”我咬牙切齿,切齿咬牙,去她的要脱不脱最诱人,去她的欲露还掩最魁惑!本少爷甩开了这厮长袍,恶虎扑羔羊,手、脚、­唇­、牙、舌并用,眼见得这厮的汗水狂冒,耳听得这厮吼声惊人,更有双目内噼啪燃起的热闹大火……好,很好!

最后一关来临……打住!

哈哈哈……

“王爷,王爷,您……”恶魔的忠心侍卫赵雄或是听见了主子惨绝人寰的叫声,叩门探问。

本少爷一ρi股坐在恶魔小腹上,悠然回道:“本少爷身娇体弱,你家主子欲求不满,怎么,赵英雄欲毛遂自荐,满足你家主子?”

“……属下告退!”

番外 双魔会(四)

告退,哪才恁容易?

“赵英雄站住!”

“……肆少爷有何吩咐?”

这声,本少爷为何听出有那样一丝颤抖?难不成怕本少爷当真拉他一齐侍奉他家恶魔主子?啧,本少爷纯洁小生一枚,怎会玩那等豪门变态游戏?

“到附近花楼,找几个花娘来!”

“……”

“没有听着?”

“……敢问肆爷,这可是咱家王爷的意思?”

这厮,忠心呐。我俯下身,拿本少爷的酒窝眩眩恶魔小羊的眼,“可怜的羔羊,欲­火­焚身了罢?本少爷请几个花娘好好安慰你一下如何?”

想想,若是本少爷给几位花娘喂些瑃药,再在一旁吃茶磕瓜子看“群狼食羊图”哈哈哈,过瘾呐……

恩,这好­色­的恶魔,听了本少爷的话,非但没有感激涕零,眼内怎有欲咬死本少爷的意味出来?乐极生怒?喜极生怨?啧,管你!

“赵雄,快去……”

“赵雄,你若敢听这只小魔女的,本王抽光你的骨头!”

恶魔啊恶魔,连恐吓人都与常人不同,再凶悍的主子,了不起一句“要你脑袋”完事,他竟要抽光人家的骨头……不对不对,这非重点,重点是他吓跑了本少爷的奴役,如此一来.本少爷观赏“群狼食羊图”的大好机会岂不葬送?

“混蛋恶魔,你去死!”又一口,咬向这厮的颊……本少爷必须承认,本少爷对这厮的脸才那样一丝­阴­暗的嫉妒……说也奇了,这世上,俊美男人会少么?别个不说,谌霁小哥的姿­色­绝不亚于这厮,但偏偏,本少爷一见这厮颜容,无端就一腹气出来……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小魔女……”

这恶魔,竟敢向本少爷的颈子里吹气?垂死挣扎便是指的这路人么?真真个是恶从胆边生,我噌地转了脸,“混蛋恶魔……”

自送上门?鬼使神差?若不然,怎就会那样巧,正好骂到恶魔嘴里去哩?凭心论,恶魔的吻技真是不赖哦……两片­唇­丰润绵软像苏州街上热卖的棉花糖,一条舌灵猾轻滑的如涂过蜜的丝绒,撇开它们的恶魔主人不谈,还真是让人百尝不厌呐……

“小魔女……意意……”

恶魔的呻吟又起,我一瞟,蓦地由这厮的胸前爬起,这这这这……太丢了人了啦!本少爷献吻不谈,何时竟将自家耳朵献了给他啮?

“恶魔你……”

“意意……给我……意意……”

这这这是恶魔?一双美目,都成了欲望的海,欲望之内,却卷着无力且无边的火,丰满­唇­中,气焰不再……恶魔不是定力惊人的么?恶魔不是以欣赏别人身沉欲望为乐么?他他他……

“混蛋!本少爷才不给你便宜占!”我突不敢对他双眼,转开头,“本少爷要走了!”

“意意,不要走!”

这呼声竟使得我一窒。

“意意,本王要你,意意……本王……”

我掩耳,不知为何,他下面的话未出口,我竟能隐约猜出他欲说什么……不行,不行,这世上没有比“自由”对本少爷更重要的物或事,这厮的话,本少爷不听!

我拣起地上但凡本少爷能穿的衣物,匆匆急急裹上了身,弃门选窗,逃!

“意意,我爱……”

不听不听不听!我掩上耳,飞进自由长空……

处子之躯于我,不重要,除却这恶魔委实太过暴力太过血腥惹恼本少爷外,失身给他,并不觉有任何沮丧。但他下面的话,却使我如畏蛇蝎,不听不听就是不听!本少爷不听!

带言……不,是本少爷言,本少爷有一句话奉劝各位,这世上最有可能出卖你的人,往住是你以为最不可能出卖你的人,本少爷此下身陷茹芳苑就是如山铁证。

原本,本少爷劳累奔波,如若有美丽的丫鬟姐姐贴身伺候,享受几天安宁日子也不算坏,怎本少爷正在喝茶吃小点,恶魔就冲了来?且二话不说,抗上肩就走?当本少爷是什么?最华丽的麻袋?

“混蛋,你怎会来?”

“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推推算算,不难猜到罢?”

一般情形下,若无意外,当你被当成一只麻袋抗来抗去时,哪怕是最华丽的那个,小脑袋也算不出什么。然就在本少爷的尊贵小臀坐上车厢内的软垫时,灵机一闪,明白了:臭妖鱼定然是拿本少爷与恶魔达成了什么罪恶交换!……能成为妖与魔的交易筹码,本少该感万分荣幸么?

“意意……意意……”

“叫什么叫,要做什么你就快点,废那多话作甚!”我没好气地对着那个在本少爷胸前作乱的人吼出一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本少爷交友不慎又陷魔手,认了!

那恶魔倏地抬头,“原来,本王的小意意如此迫不及待了么?”

“混蛋,不许曲解本少爷的话……哦!”这混蛋,又撕烂了本少爷的衣裳……然后然后……还是痛啊!恶­性­不改,魔­性­难收,本少爷咒你祖宗十八代!“混帐王八蛋,你轻点不行!”

“……意意,是你要本王快点,本王原想着这回要对本王的小意意温存柔昵些呢……”

“混蛋,混蛋,混蛋!”

“意意!”他一口咬在本少爷颈上……很好,现实报,本少爷也认,本少爷就不怕还不回来!

但是……“混蛋,你……”

“痛是不是?本王就要你痛!”这混蛋,竟然变本加厉,动作更是粗暴,表情更是狰狞,本少爷的骨头啊,“吱嘎”抗议中,忍受摧残……

“意意,小魔女!小魔女!本王要将那天你欠本王的份儿,一并讨回来!”

魔在嘶,魔在哮,本少爷在被弓虽暴……

啊呀呀,士可忍,孰不可忍,本少爷不发飑,你当我是病猫是不是?我冲天一声吼,张牙咬住恶魔颈项,趁恶魔楞神间隙,翻身居于上势!

“你要讨回那天的份儿是不是?恰巧,本少爷也要完成那日未完的弓虽暴!”

“弓虽暴……”恶魔显然处于愕态。

我掐住他脖颈,眉恶眼狠:“小羊羔,乖乖侍侯本少爷!”

“哈哈哈,小魔女,果然不愧是本王的小魔女,与众不同……哈哈哈……”

这恶魔,竟然还敢笑?

“本王喜欢,本王喜欢……”

臭恶魔,死变态,喜欢是不是?本少爷今日就弓虽暴到你更喜欢!本少爷一念既定,当即拿出了多年青搂花国客的全部存货,将这只恶魔想象成那些比花柔弱比玉生香的名妓姐姐,将弓虽暴进行到底,将嫖客扮演到底……

不知何时,骤雨狂风方歇……

我听见那个被我嫖罢的恶魔心满意足的声音:“赵雄,将车赶回府内罢。”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我懵住——

方才的一切,竟然是在车里进行?方才的一切,外面尚有一位忠实听客?方才的一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蛋恶魔臭恶魔,以此后,本少爷与你势不两立!

番外 傅津(一)

第一次听有人称本王为恶魔,是在十五岁时,即自江南回到京城的翌年。

依稀记得,事源本王回府之时,遇一女子拦轿申冤。

向本王申冤?

当时,我只觉可笑。刑部关门大吉了?大理寺休整歇业了?还是府尹回家收割了?要不就是这位冤者太冤,以致灵魂不灵了?

撩帘,迎见那女子眉目间的暗示时,本王似乎明白:这位小佳人告状,想必是经多了这类暗示,于是乎宁愿自己选择“暗示”对象?

有趣。

府内,那女子的申诉证明本王猜测。

本王一时闲暇,自刑部调来了该案的卷宗,证据凿凿,这女子之父并不清白无辜,甚至嘴巴大到连赈灾的银子都吃去了三成。唯一“冤”处,无非同案者将罪名一概推卸到这位因手段粗糙率先暴露的同僚身上而已。

但吃了三成,或是五成,都不外一个“斩”字,这小女子又何必费事?以为凭籍美­色­便能将本王耍于股掌任她捏玩?

本王将话甩到那女子脸上,望着这位以为美貌是通关宝钥的佳人­色­变,还真是有趣呐。

但,这小女子离府不多日,本王的恶名即起,众说纷纭,但万变不离宗,无非本王占了一个清白女儿便宜,却坐视其父惨死,如此恶行,当遭天谴等等。

此事议得太大太广,以致惊了父皇母后,轮番找本王晤面探听。

我要感谢这小小女子,她教会了本王一事。

作恶多端必自毙。自父皇谆谆训教我时,口舌间这类常规却并无深度的叱责,眉际那几不可察的一线深意,使我陡然明白:本王愈恶,对父皇身下那尊贵的大位愈无影响,是以父皇并不介意我为恶的罢?在父皇心中,残害几个良民百姓不过小恶,威胁到天家大位便是大恶了罢?

谁人不知,能居上那位的,若非“明”者,至少也需“仁”者呢?

父皇啊父皇,您还真是高估儿臣的雄心壮志了,须知,对您臀下大位,儿臣非但毫无热望,反有毁之之兴呢。

本王由来孝恭,岂肯负父皇之翼望?

为善,三哥之长项;为恶,本王乐哉。

三哥既是天家良心,本王做天家恶魔又有何不可?

世人由来眼明心亮,兹那佳人事后,献到本王眼下的,由一­色­的珠宝玉器,开始加诸美人。此后不久,又因本王有一回不知何故地盯着一位送礼官员的俊俏小童看了良久,送到广仁王府的礼单中,又多了娈童一项。

娈童?首度接到这份大礼时,本王着实楞了半晌。但转瞬后,仰天大笑:娈童,还真是一项大礼呢。

当夜,本王到了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少年房内,摸罢每人筋骨,好年纪啊,骨骼尚未硬化,且个中有人资质当真不错,很好。

这些人,非出身贫寒,亦是家遭变故的宦门子弟,天付男儿身,却是女儿貌,到此境地,最盼的不外乎拥有者的长时接纳,莫使之再在大吏豪绅们的府邸中当一样物件般的增徙转手。

本王抱过一个骨质最最上乘的美貌少年,捏着那触感极佳的脸颊,问:“小乖乖,你是乐用身子博得本王的满意,还是乐意用脑子获得本王的欣赏?”

“王爷,你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在少年眨眨眼,竟真是妩媚不胜。

我挑其下颌,亦回之一个媚波:“本王教你一些床上以外的东西如何?”

何谓床上以外的东西?

杀人。

兵部的权力,仅仅是明面上的,且不说若本王一朝不慎,被御吏抓了把柄,父皇完全可以以此为名褫去,单是明面下的一些脏活累活,就无法劳动天家兵卫过手。

于是,娈童这份大礼,让本王土辟蹊径:广仁王广受美女,广纳美童,且年纪愈稚,愈得本王欢心。

其内资质差的,陪本王恣兴欢歌,酒­色­醉眼;资质佳的,在本王的别苑里接受训练,杀人的训练。

他们第一次的试验对象,即是当年诬赖母妃谋反的一家外戚。正是那人拿了一封所谓母妃与圣火教的通信,加之后宫妒­妇­们的群起攻之,在父皇息事宁人处理手段下,母妃血尽而去……

本王找了两年,不得不说,那人有些本事,竟没让本王找着其为官不法的罪证。以致使得本王耐心告罄,便拿他举家男丁,试验本王小乖乖们的战斗力。

结果,本王的小乖乖们未让本王失望,手法好个­干­净,行事好个利落,一线的蛛丝马迹也未给刑部、锦衣堂留下,宫里那位嫔妃百般哭号,亦难使这桩无头悬案告结……

唉,如此的可人心意,本王的小乖乖们,焉能不得本王宠爱?

自然,没过多久,那位嫔妃也如愿以偿随其父其兄赴黄泉去了,谁要她对外一再宣称自己悲痛欲绝呢,要知道,本王向来有成|人之美。

**************

男女通吃,生冷不忌。此乃外间对本王风评。

本王从来不接受冤枉,能对此评一笑置之,实乃并未冤枉。

逐美人心人皆有之,挑拨逗弄一些有趣的事物,可使本王心情大好。若心情太好,进而用之,又何尝不可?须知,本王并不是清心寡欲的三哥。

当初在碧门学武,授我技艺的太元长老曾说:“你们三兄弟将来若无人束囿、所带给世间的破坏力必非同寻常,好在,各人自有各人福,你们都有自己的克星出现,她们带给你们快乐,自然也将善念重置你们心胸,上天见怜世人呐……”

克星?善念?某日晨间练剑时,突记起了长老此语,嚎笑不止。

本王好奇呢,这位身兼本王克星与善念者,该是哪位三头六臂的神仙……

“蕊娘,这位小美人本少爷要了,不得让那些个歪瓜劣枣给领了去!”

“这这这不合适啊,小意侯爷……这……楚楚在房里,您去找她?还是,奴家再给您挑几个娇­嫩­新鲜的……”

“啧,你当本少爷的话是放屁不成?本少爷说要她就是要她,你哪来恁多话?还不摇着你这风韵犹存的小ρi股给本少爷滚开!”

天水一阁、二楼的雅间内,本王正与几个殷勤的朝堂吏员品花饮酒,突有一声娇甜嗓音携着毫不含糊的骂人粗话,扑愣愣响在整座空间。

一位工部官员闻之摇头:“四家族真是后继无人啊,怎尽出这等仗势欺人的主儿?云伯侯府如此,云夷侯府如是,唉~ ~”

“是啊是啊,后继无人。”有人不胜惋惜附和,却又眼前一亮,“依各位看,这位小意侯爷的恶行与小霁侯爷相比,孰上轨下?”

“这个嘛……”

诸官兴致高昂,将两家侯府小爷的行状交口杂舌道来,如谌府小侯曾当街掳人ℚi女,肆家小爷则几次跑到寡居的贞­妇­家内调戏;如谌肆两位曾合力火烧道观,只因那道观道士在地道暗藏良家女子逼人为娼……

谌家的,是三哥亲戚,本王动不得。这位肆家的,听来亦颇有趣,本王……

番外 傅津(二)

“这个花娘,本王要了。”我缓缓下楼,迈一阶,说一字,笑容和善,目光纯正,定然是令楼下人如沐春风。

没有意外地,那位鸨娘脸如土灰,“王爷,您……”

我非常有耐心地,又送一笑:“本王说,本王要那个花娘。”

鸨娘当即几个跌踬,一路歪斜地奔到大厅央心,那桌上,正有人侧躺扬壶高饮。从本王的角度看去,只见得一道细致形影,湖绿­色­的长袍如湖水一样泄了满桌,桌面是红­色­的铺布,本王第一次得见,红成了绿的陪衬,饶是妖艳惑人。

“小侯爷,小侯爷,”那鸨娘用本王听得真真的悄悄话,在劝戒那位绿袍小哥,“这主咱们惹不起,您仔细看看,小瑶红也就是个中等姿­色­,如果只因为她是个雏儿,咱再给您找几位新鲜的不就得了……”

“蕊鸨鸨,你真当本少爷的话是放屁是不是?”桌上人翻身由桌上立起,叉腰大骂,“你惹起惹不起关本少爷屁事,你的大神他能拆你十座楼,本少爷拆你这一座楼足够了!要不要本少爷现在就动手,送你这座天水一阁归天去?”

本王实在是好奇,怎会有人­操­着恁样甜软娇憨的嗓音,骂出这等市井泼皮的用词酌句来?

“肆家小侯爷。”

桌上人闻声转了身。

但愣住的,却是本王。

绿衫玉肤,弯眉星眸,就连长相也如声质一样甜美娇憨的人,是那个并称四族双恶的恶霸小侯爷之一?

“原来是仁德无边仁和通泰仁义过天的广仁王爷,在下有礼。”桌上打了个长揖,却仍是居桌不下,如此以上俯望的姿势,礼行得究是谦和,本王亦实在找不出一点一丝的恭敬意味来。

既如此,本王索­性­高下更见,抬手叫了张椅来,端坐如仪,与小侯爷这双圆灵灵的美眸亲密相望,笑道:“本王竟不知,本王竟还有恁多美德让小侯爷这张小嘴盛赞。”

小嘴呢,委实是“小嘴”,­唇­­色­猩红,­唇­端微翘,在同样微翘的鼻尖之下,如一粒才才熟好的待撷樱桃,只是不知尝在口内,能否似观时这般鲜美……

“五皇子,有言道先来后到,更有云官不欺民,这位小瑶红是在下的心上人,王爷美人多得不知凡几,必不会与在下一般见识的是不是?”

先来后到?官不欺民?本王确定本王没有听错,但由这样一张才仗势欺人完毕的小嘴内道出……“小侯爷,本王在楼上多时,仿佛听见……”

“听见了?”桌上人拍掌,“好极了,王爷既然听见,在下就不多说一些虚话伪话,王爷想必已然知了在下对小瑶红的用情之深,以王爷之‘仁’,必然有成|人之美,在下谢王爷承让。”

那张猩红小嘴内,吐出的这一个“仁”字,不管是从哪端品味,在在都是讥讽。小意侯爷啊小意侯爷,本王是愈来愈感兴趣了……“你叫肆意?小意意?”

“哦耶~ ~”小意侯爷捧场地打个冷颤,献笑道,“王爷,在下不介意你称在下全名。”

这笑,够假,够勉强。但饶如此,有两个将这张脸儿显衬得更加美惑人的酒涡欺世盗人地溜了出来,在那刹那……本王起了冲动……

“小意意,本王或有成|人之美的美德,但恰巧今日忘在了府内。本王想知道,若本王不欲承认,你如何自本王手内赢回你的心上人呢?恩?”

肆意一根指挠挠颊,颇犯难般地皱起两道弯弯月眉,“但不知王爷有什么好提议?”

很聪明。小意侯爷想必料着,来自于他方的提议,不管怎样,都会遭遇本王责难;但若选择权归了本王,一提即可。“琴棋书画,小意侯爷­精­通哪一项?”

“嘿嘿,五谷不分,六艺不勤,说得正是在下。”

“鸨儿,将琴、棋、书、画各拿一样过来,本王要与我的小意意一较高下。”

“各拿一样?”鸨儿显然未会意。

“琴、棋盘、笔、画具,各拿一样,咱们的五皇子殿下要玩­射­覆游戏。”

哦?这小意意,是愈来愈合本王的心意了……“何以见得本王是­射­覆择之,而不是一样一样与我的小意意比过呢?”

“在下仅是以为五皇子贵人事忙,哪有恁多时间陪在下玩呢?当然,如果在下妄测有误,五皇子您想一样样指导在下,在下亦不胜感激。”

话说得客套空泛,亦虚伪至极,但那两只在白玉样的颊上时隐时现的酒窝,却使这虚伪无端给了人信服……这伪善伪喜的酒窝,如果一口咬上,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鸨儿,将本王的眼遮了,本王要以天意,来选择本王与小意意切磋之技!”

肆意跳下桌来,那身量比本王矮上半头有余,修长纤直,举足间,贵气昭然,外人观之,即能断得出身必定不俗。偏偏,市井作派不辍,弯眉圆睁的甜憨间,竟是泼皮无赖行径。“蕊鸨鸨,你该明白,本少爷可不是认赔服输的主儿。本少爷话撂这儿,若今儿个本少爷输了,这小瑶红随了王爷走,你这天水一阁的摇钱树头牌楚楚美人就随本少爷从良去!”

“唉哟喂,小侯爷,您可要了老身的命了,您不能这样啊……”鸨儿哭脸­干­嚎,“王爷,您看看,这小意侯爷,您……您两位贵人,就可怜可怜咱们这讨生不易的下等人呗……”

“啧,谁是下等人,你自己个愿自甘下贱,别连累了本少爷的宝贝楚楚和可爱的小瑶红,你再敢胡咧八扯,本少爷拿你的嘴当粪坑用!”

“小侯爷啊小侯爷,您不能啊……王爷,您劝劝小侯爷,您劝劝,奴婢求您了……”

“小意意,不如你来告诉本王,要怎样你才认赌服输?”这话说时,本王只当挑惹一只顽皮猴儿玩耍。此事过了许久,本王方才明白,这话出口时,本王便已然是输了,输在那只故意以无赖行径引得本王轻忽的小魔头手上。

“认赌服输,难呶。不过,”小意意仰仰颌,“也不是不可能……这,如果是在下选定的一样玩事,不管输赢,在下都乐意承受……”

承受?“小意意若是输了,什么都乐意承受么?”

“啊?”

哈,肆小侯爷张口结舌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令本王冲动万分呐……

番外 傅津(三)

什么都乐意“承受”?我猜这只小猴子定然是明了了本王的言外之意,不然,一张玉脸儿也不会红成那般模样……但很快,眉间恼意浮现,本王等着……

噫?没有?

张牙舞爪的小猴子,对加诸于头上的轻薄竟没有蹿急跳骂?这等乖顺,难不成走得当真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路子?若真如此,本王可是要道地的失望了……

但接下来,在由小意侯爷选定出的一较高下的器具上,本王晓得了这小猴子的恼怒施放在何处。

五盘呐,五盘皆输——本王。

“不好意思,五皇子。”拿两指修白指头,将本王阵亡的黑子粒粒捉起的小意意,笑得多了那么几分真心——真心的得意,真心的嘲讥。

酒窝儿机猾溜动,猩红小嘴上翘掀开,编贝似的齿亮亮生泽,圆眸内星瞳烁烁灼灼……“您总是让着在下,不尽全力,使在下委实的不好意思呢。不然,再来一盘?”

再来一盘,再来一盘……正是在她格外殷勤的提议下,本王连输了五盘。

本王不是赌徒,没有愈输愈难罢手的劣瘾。下到第二盘时,已知在棋艺上断难取胜。之所以能一下再下,正是因了这狡狯小猴子的甜嗓请催“再来一盘?”那两个酒窝,竟像是对本王下的蛊呢……

小意侯爷该是本王的同道中人,做任何事必有周全计划及稳妥的后路,与吾对弃,如同孙膑赛马出奇制胜,不得不说,这个对手,很难缠,也很……

对本王的胃口。

对极了本王的胃口。

以致本王望那张猩红嘴儿在眼前的开张,竟想一口吞下……

“五皇子既然无意续弃,那就算在下侥幸胜了?蕊鸨鸨,将小瑶红领到本少爷常年开的那间房里,洗­干­净了等着……”

那时际,对这只小猴子的急­色­,本王竟生出那么一丝不悦来……不,不止一丝,是太多丝!“小意意,不如将这战场移到本王府内,你我通宵对弃如何?本王的府内,有数不尽的佳丽美人为本王的小意意赏心悦目呢。”

“不敢不敢,王爷的美意,在下心领。但在下由来专情专一,再美的美人也不及心上人的嫣然一笑,小瑶红,快来侍候你的亲亲情郎,我来喽!”

湖绿衣影飘拂如云,直上二楼,转过一个小廊,不见了。

可恶,这只急­色­的小猴子,难道不曾看见,本王的容貌比那只中­色­之姿的雏妓不知高出多少……意识到正拿自己与烟花女子相较时,气更是不打一处蹿出!不待多思,跃上二楼,掐住一小婢颈子:“那只猴子的常年包房在何处?”

“小……猴子?”

“……肆家小侯爷!”

“在在……”

小婢探出一指,正指走廊的最内一扁。“但但但……”

我甩了她,掠至门前,掀足踹开,“小猴子……人呢?”我回身瞪着那犹在原处的小婢暴喝:敢骗本王?

“但小意侯爷带着小瑶红走了。”小婢倒顺了被本王扼住的那口气,完整吐了话出来。

这只狡猾的小猴子,敢情是料着本王会上来寻其麻烦?

恭喜你,小猴儿,你有幸成为了本王的猎物。本王有多少年来,不曾感受过心脏这样地期待一场交际呢。

随着时日渐推,本王方知,那不是一只猴子,是一只成了气候的小魔头!

猴子究是再滑手,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自本王掌内逃脱。而小魔头逃脱之余,从没忘了给本王施以颜­色­。

必须说,如此之下的小魔头,将本王胃口吊得更高。

“广仁王,在下对断袖之癖毫无兴趣,请您另择高明可好?”

“小意侯爷,你不知道么?本王最感兴趣的,就是你的不感兴趣,在在惹得本王心痒痒咧……”

是男是女都好,本王要的,不止这一具皮骨,还有皮内那个狡­性­成魔的魂魄。她逃脱一次,本王就恼一次,每恼一次,欲望即升腾一次。这欲望,不止来自于身体,还是心口的一处虚空……

那一回,线人来报,小魔头赴临左相二­干­金的相亲宴,大行捣乱之能事。本王放下手头诸事赶至之时,正见左相次女身陷“魔”手,哭得梨花带雨,反观小魔头,­色­迷迷满是轻佻得意。直把在旁的左相,以及携子相亲的封疆大吏湖广总督气得是面无人­色­,而碍于四家族权势,又不敢奈何……这便是这些所谓重臣不得本王喜欢的致因,为权势为“大局”,自家儿女父母的荣辱皆可弃之不顾,哼,一群废物!

实则,于小魔如此行径,本王亦感纳闷,平日惹些市井麻烦也就罢了,现怎连官家千金也去招惹?若当真喜欢,提媒联姻岂不省事?

“小意意……”

“王爷好王爷好,真巧真巧,在下事刚办完,王爷请便,在下告辞……”

本王这回,没有与她再费口舌之争,将人抗在肩上便走,至于坊间僚内因此将起的关于本王与肆家小侯爷的风流韵传,不在本王的思虑范畴……

“广仁王,五皇子,您如此做,实在与您完美无缺的仪容不符啦,请放下在下,在下双足健好,身体健康,平地自可安稳行走……”

我一言不发,若是一定要与小魔头­唇­舌相争,本王很乐意以另一种方式……

“风流俊美的五皇子,在下乃小小无赖一枚,您何苦折损了天家的尊贵威仪,

与在下同流合污?让在下污了您的完美华丽?请高抬贵手……”

但小魔头的娇憨嗓音,委实­骚­耳,本王听得呱噪,抬掌轻拍上肩头的小臀,“小意意,闭……”恩?

本王既被人称­色­魔,这女子的身体怎可能不悉,小魔头的臀虽稍显瘦薄,但绝不是男子的骨架,再触几把,如斯的弹柔丰润,除女子别无可能……

“混蛋恶魔,本少爷的便宜你占够没有?”肩上的人儿大骂出口。

我谑道:“你是女子?”

“本少爷从来没有说过本少爷是男人!”

“你竟敢欺君枉上,以男儿装混骗朝廷对四家族的男丁补例?”

“混蛋,肆家由来只领三份补例,你要栽赃罪名请拿来户部的帐册再来放……”最后一字,因本王的指下动作告止。“混蛋!你再掐本少爷举世无双的小ρi股,本少爷咒你全……全府死光光!”

亏她还懂得及时改口,若咒了本王的全家,岂不连高高在上的父皇母后一并骂了进去?小魔头也不是无法无天嘛。“小魔头……唔!”

这只小魔……女!我望着刺了本王的背后重|­茓­得以脱身的小魔女,切齿道:“你最好别再落进本王手里,再有落来,本王不会再给你一丝机会……”连皮带骨直接吃进肚里!

小魔女送了个鬼脸,跳房蹿脊又滑溜溜逃脱去……

*********************

“五皇兄,以您的本事,曾使圣火教一夕覆灭,玉兰门一日灭门,为何这天谴会迟迟容其道遥?小弟等人委实不解呐。”

“是哦,八弟说得也正是小弟想的,五皇兄,您天姿不凡,为小弟等人解惑如何?”

听着亦敢到本王面前卖弄心机的七、八两位皇弟,由不得本王不笑。

“圣火教能一夕覆灭,是因有之前三年的运筹­操­作;玉兰一日灭门,是因两年内打进其内的内应消息准确。任何事起事发,总有源头个由,难不成两位皇弟以为你们是凭空来的,不需经过父皇的流汗出力么?”

“你……”

“我……”

嗬哟,是谁说报复者到头难得快乐?看见两位弟弟的表情如此丰富,本王真是快乐呢,呵呵……

“小意侯爷,请这边走,十二皇子早就摆好了棋盘,等着您这位师傅来杀上几盘呢。”

“劳烦宫女姐姐带路。”

恩?这声听得怎如此令人舒爽?我站起,自这高踞假山上的凉轩里望去,湖绿拂动,纤窕动人,玉肤花貌,除了本王的小意魔女还能有谁?我来也——

“小意意!”

“你……”小意意星亮的眸儿一闪,红翘的嘴儿一抿,本王敢断定,小意意小颈咽下去的,肯定是暴骂之声。“微臣参见广仁王爷。”

啧啧啧,这等恭雅温谦,观之真是别扭哦,端的是令本王不适,不适到……

“小意意免礼,以我们的交情,如此不太见外了么?”

瞥见那俯地小宫女因本王的话而双睛大睁,本王一笑:“小意意,昨夜怎就那样走了?你不知本王已经习惯了伴着小意意的体温入睡,你走后,本王一夜无眠呐,虽然你在,本王更无法成眠。”

“王爷……”小意意的圆眸眯成两弯镰。“王爷好风趣,您与微臣的这个玩笑真是好笑……”

我猝伸出指,摸上那滑腻颌肤,手下的触感当真世间独一无二哦。“小意意,何必害羞呢?本王和小意意的甜蜜之事又何曾不能见人来着?就算当着你宫女姐姐的面,本王也乐意对小意意表达本王的一腔爱慕之情……”话未完,我已速将眼前的小嘴吞进口内,这只本王想了许久的樱桃嘴儿,真真是比想象的还要鲜美呢……

本王吻个尽兴之后,拍拍小意意愕了的小脸,在宫女呆成木­鸡­的表情相送下,扬长而去……

“那……小意侯爷,您没事罢?”

“没事。”

“您方才……五皇子……您……”

“方才在下嘴里进了一只苍蝇,宫女姐姐想必也清楚,五皇子平日嗜食蚊蝇,加之秉­性­急公好义乐于助人,是替在下捉蝇呢。”

“……”

番外 傅津(四)

“六爷,天香楼掌柜差人来报,谌家、肆家两位小侯爷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大帮子又脏又臭的叫花子进了天香楼,整整两层搂都给占满了不说,这吃食都快给耗光了,掌柜的实在没辙,请您去一趟呐。”

“哈哈哈……”在小六的坐地大哭中,本王拍案大笑,小意意,小意意……

但这份快乐,在驱马行到天香楼下,见得小魔女被人以掌浪迫袭时,胸内突来的扯痛惊住了我。实在是陌生啊,当年眼睁睁看母妃逝去,心际所受的,便是近似这样的一份情绪罢?可是,对小魔女……怎可能?

本王自然知晓自己对小魔女的强烈兴趣,但……

那是对顽刁­性­劣人儿的征服欲望不是么?

是对新鲜有趣事情的探索欲望不是么?

是因得不到而激发出的占有欲望不是么?

欲望,向来只能使本王身体发痛,何时竟能让心也痛起?

这一夜,本王将她困在床上,却只是一吻再吻,第一次,和一个人,而且还是本王极度渴望的人,在床上相拥而眠,没有任何情yu……

可是……

本王悔了!本王实在不该给这小魔女一点机会!

睡得一场好眠,翌日睁目,本以为怀内会有一只小魔女等待轻宠柔怜,但本王双臂举起的,却是一只柔软的绣花枕头;举目所见的,是一室婢奴们肠结辗转的忍笑模样!

在本王的怒惑不解中,赵雄忐忑地拿了镜来,于是,镜中人脸上,以朱笔小楷写着:吾是­色­胚,闲人规避,近吾一尺,老少咸许,近吾一寸,生冷不忌,近吾一分,人兽皆宜。

本王那当下发誓,若再容这魔女得意恣狂,本王将“恶魔“桂冠转手于人!什么温情柔慰,什么呵护珍惜,统统爪哇国去,本王只会用最强烈的方式要你这只世上最狡狯的小魔女记得,本王是你的男人!

***************

本王从来就知道小魔女不同常人。

魔女不是荡汝,自然不会轻贱自躯,但也不会如寻常女子,视处子之躯重若­性­命。在小意意眼里,那或是有则保留无则弃之的“身外之物”?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被绝地反攻成这番狼狈模样,本王仍是始料未及。

不能言,不能动,在烫得周身皮­肉­作痛的热水桶内,受一只刷靴毛刷无微不至却丝毫谈不上温柔体贴的清理,那经验,够新鲜,够刺激,也够——窝裳!

“不能­操­之在你,不能运功解|­茓­,很生气?这受制于人的滋味不好吃?”小魔女玉白的脸贴来,小牙如一只才学会啃食骨头的小狗儿般,细细啮了本王的颊,“恶魔洗­干­净了,味道究是不同呢,这下来,本少爷有那么一点点嫖你的兴趣了……”

嫖?我确定,没有听错,这魔女小嘴里,的确冒出了那个字眼,“嫖”,嫖本王。

小魔女,天下不是唯你一人懂得绝地反攻,轮及这门功夫,本王何尝会落后于人?“小意意,你要怎么虐待本王?快来哦,本王期待得很呶……”哑|­茓­才开,我便温柔开言。

小魔女要听的,是本王的怒吼?哀嚎?咆哮?本王偏不如你所愿。

“嗷——”

本王首次得知,魔女当真会发魔音,这一嗓,的确由小魔女喉内挤出,而后——

这小魔头!小魔女!

本王打到这世上,这张脸也不曾受这虐待,那两排小牙,竟然是下得毫不含糊!以致本王毫不怀疑,若这魔女手上有一条鞭,定然会没有任何余地的甩到本王头上……

但是不该啊,被羞辱如斯,本王想的不是将这小魔女抽皮剥筋,而是扯去她身上衣物?被折损至此,本王竟还是如此热烈的想要?

甚至,在看着这小魔女牙间来自于己的血渍时,体内的每根血管尽是沸腾?

尤其,那两个旋着机诡装着刁钻的酒窝招摇撞骗来时,欲望更如巨浪滔滔……

何况啊何况,这小魔女的花样恁是繁多,心思恁是狡诈,将本王的自制破坏殆尽,挑逗到极致,又残忍放手,潇洒离去,这个小魔女,这个世间最恶最魔的小女人!

但正是如此,使本王尤为确定,这便是本王今生要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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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叫,要做什么你就快点,废那多话作甚!”看罢看罢,本王要定的女人,悍、辣、刁、魔,本王岂会不从妻命?

必须说,本王带着些许故意。

就是要她痛,要她永记得成为本王女人的那一刻,要她身体内外,都烙上本王的印迹,永记得本王的存在!

这个小魔女,最惯会的手法,是逃;最喜用的手段,是避。本王自明白自己情感时起,便不再遮掩,卸去暖昧,但她装傻佯痴,掩耳蔽心,不受本王情怀,本王的粗暴,权为惩她。

小魔女呢,由来不会曲意承欢。“……本少爷也要完成那日未完的弓虽暴!”

弓虽暴本王?本王在耳聆的那刻,当真变成了被弓虽暴者,层出不穷的花样,悍烈至极的作派,使本王亦为人承欢,受风催雷动。但竟是那处于被动的一次,使本王望见这世上最美之虹……

只是,显然小魔女并不喜欢这个本王有意造成的弓虽暴地点,在得知那一场狂风暴雨是在车轿内轰烈出演之时,本王听得:“混蛋恶魔,本少爷与你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本王喜欢。

本来,本王也是要与我的小意意亲密如一体,怎会容忍两立那般生分?

小魔女说到做到,势不两立话放之日起,本王的行事计划即连遭小小破坏。

才线报,锦衣堂一拨余党潜伏京郊村落,隐其行踪者乃该余党中人的堂伯。

于是乎,本王遣小乖乖们走上一趟,不肖多说,下得自然是格杀之令。

但小乖乖们回报,莫说那家藏犯的农户,整个村落亦不见一个人影。

能提前知晓本王的计划,且在计划执行前将人藏得如此彻底,何人有这本事?

夜间床上,本王见了活­色­生香的小意意,亦听其在耳边甜憨声语:“混蛋恶魔,做人莫做太绝,那余党或是心头之患,农人又是何辜?他们若不允了余党住下,势必早就人亡家破。你的格杀之令若不收,本少爷今天就要你死在本少爷的身下!”

“好,本王就先看看,小意意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死在你的身下!”

也不知这小魔女又从哪里学来了花样,凶猛活跃,媚态撩人,竟使本王张口吐出“你给了我,我便不杀那村农人”的丢人讨要……小魔女面前,本王往时即使欲­火­高涨亦能抽身而去的傲人自制荡然无存,在床第之间,本王毫无尊严,但小魔女给予本王的,是无际的快乐啊,本王这等聪明,怎可能白白错过?

又有线报,良正将军余部正以勤王忠君之名暗中集结,欲在十五月圆之日发起救君之袭。

本王兵分两路,军中人马速将名单上“忠君”之众悉捕入狱,另一路,遣人密歼诸忠君之士的老小家眷。

岂知,密歼一路又是无功而返。

是夜,本王才进寝室,胸口即受小意意当口一咬。“混蛋恶魔,­妇­孺孩童你都要杀,本少爷办了你这恶徒!”

“本王想知道,意意又有何妙计使得皆大欢喜?”

“让那些­妇­孺儿童到牢里,找他们家男人父亲儿子哭天抹地去,若那些所谓忠正之士仍是执意为君捐躯,也使那些孩童明白,此乃其父自身选择,与你无尤。纵是有些许想不开的日后找你寻仇,难道你就会怕了不成?”

我凝盯这个以甜美容貌欺惑世人的魔女,陡然明白太苍长老所云,原来,真有那么一个人,等着我,等着与我会合?她,便是上苍派给本王的快乐和……善念?虽则这最后两字颇令本王不爽,但有了那快乐,足以涵去一切郁卒……

上苍派给我的人呢。

听着,是派给我,绝非旁人!这一曰是本王下朝回府,途中轿上的偶一挑帘,竟见这魔女正与一清瘦男子搭肩谈笑。本王当即体悟,三哥每回见得三嫂与他人过从密时,为何有那样­阴­暗的面­色­。

“小意意!”本王几乎怀疑,那个妒夫般的声音可是发自本王口内?“……你在此做甚?”那只搭在小意意肩上的手掌,若是拿来红烧,不知味道怎样?

“你能在此,本少爷当然亦能在此,这大街是您五皇子的不成?”这小魔女,凑来轿间,在本王耳边细细切切,吐气如兰,但吐出的话却如利镰般惹人气嫌!

哼,本王才不会问你那个男人是何方货­色­,也省得你这小魔女得意,以为掌了本王所有情绪……“他是谁?”

“他?”小意意弯眉一挑,“你说的是柯大哥?”

柯大哥?你称呼本王除了混蛋就是恶魔,何时这样亲热来着?

“名义上,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本王看他像是倒霉猪,一只可以预见立马会被下锅沸煮的倒霉猪!“你确定?”

“我确定,不过……”星眸坏心眯笑,“前提是本少爷乐意恢复女儿身份!”

“本王回府就教媒人到云夷侯府求亲!”

“你如果敢去,本少爷亦敢立即与柯大哥花烛洞房!”

“你……”

“乖,混蛋,这种事,吃亏的是女儿家呢,本少爷都不介意没名没份地跟着你了,你较个什么真嘛?乖,本少爷今晚上去找你,洗­干­净了等着哦,乖乖的……”

广漠世间,从来不是坦途,荆山棘林,险壑恶谷,幼年对三哥的无助依赖,使本王厌恶极了赖人以活的生存方式;任人宰割的悲哀境地,使本王更厌仰人生存的弱;自三哥羽冀下脱出之时,本王即誓必让自己变成强中之强。本王可以不做人君,不为那权顶之人,但本王要做即使人君即使权顶之人亦无可奈何之人!

本王一颗心肠,自失去母妃柔美怀抱,亦随着母妃的柔躯僵硬而变成冷硬心石,唯有这魔­性­小女子,使其恢复以人的速度重新跃动;也只有这刁悍人儿,才配站在本王身旁,成为本王今生良伴爱侣;也只有这等机诡心肠,才勘得破本王每个绝决算计又暗中破坏,却又拿无尽媚惑使本王甘心受缚……

番外 傅澈之劣后(一)

我是笨蛋,我承认。

五哥如斯叫我时,我没有一时服气。

但被三哥委以皇冠、皇后之后,我认了,我是笨蛋,竟敢自作聪明地算计三哥,竟以为三哥有了三嫂以后会变得有些人气……笨,笨蛋,我认了。

即认了笨蛋,我便认命。

理朝政,断朝事,平叛乱,施民策,治两河……说不上殚­精­竭虑,也是勤勤恳恳;不敢称日理万机,亦是不敢懈怠,话说,这样的好人一枚,不该有好报的么?

为什么,堂堂承旻帝,集美貌与智慧的朕,会摊上这样一个皇后?

“皇上,您去看看罢,皇后她……”

“她怎么了?”自洞房之夜,我尚未再见她一面。只记得有一张长得还不错的脸,并有一个怎样也算不得乖倾的脾气……哼,疯女人。

“她将几个宫里太监、宫女叫到一起,说是要改善天昱皇朝奴才们的体质,现下正正正……”

“正怎样?”

“初始几日是让太监宫女们围扬跑步,现找了侍卫教他们习武,说是不日召开比武大会,胜者被尊为‘紫华小英雄’,每月评选一次,连任三月者,乃‘紫华大英雄’,大英雄可以使唤小英雄,小英雄可以使唤无名英雄……”

“等等等等,那无名英雄又是什么?”

“就是屡战屡般,但永不言败者。”

“……”

“皇上,您不去看看?”

……

“你没见朕正忙呢么?哪有时间看她?”

……

“皇上,皇上,皇后她……”

“说。”

“她以后宫之主的名义,给太上皇的太妃们下了一道懿旨,命令她们交出一半的金银首饰……”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

“说是为给宿在城东城隍庙的河西难民建粥棚。”

噫?

“有娘娘们不允,皇后娘娘就……”

“就如何?快说!”吞吞吐吐,想累死朕不成?

“就给不允的太妃娘娘寝宫里各扔了一件衣服……”

“衣服?”

“据说是脱自城东难民身上,上面……上面爬满了跳蚤……几位太妃已经痒得受不住了,但太医院的御医奉皇后娘娘的懿旨全部到城东给难民会诊去了……”

“哈……咳咳……”朕才不要笑,不要因那个疯女笑,不过,实在好笑,咳咳……

“现在呢?”

“皇后娘娘前些时日命太监一拨,宫女一拨,各自演练阵法,然后两方交兵,胜者为主,可任意使唤败者一个月……”

“……”有这事?

“女史官、女言官在旁规劝,皇后娘娘说……”

“说什么?”

“请她们只管秉笔直书,她不介意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

“此事惊动了太后,太后劝皇后,皇后则说……”

“说什么?”

“为天昱万年基业,变软货为硬货,势在必行。”

“何谓软货,何为硬货?”

“……太监无根,是为软。但娘娘说,习练得法,照样能弥补不足,焕发男儿气概……”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三嫂自幼长在江湖,又有那等的老娘教化,或可乖张;还没有成为五嫂的五嫂有个来自江湖的娘,或可嚣张;但她是左相千金耶,合该是标标准准的贵族小姐一只,怎会成就这样一个怪胎?

“皇上,您……”

“头前带路!”朕倒要好好瞧仔细了,她到底要做什么?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看看看,淑婉,大方,秀外慧中。姗姗有礼,莫说与太监总管秉来的那个女人截然迥异,就是与洞房之夜的人相比,也是判若两人哪。

“皇后,近来可好啊?”

“臣妾很好,谢皇上挂念。”

挂念?还真是乐意向自己脸上贴金呢。“朕听说,你忙得不得了?”

“臣妾听说,皇上更忙。为国为民,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呐。”

“……这月华宫住得还好?”

“臣妾住得极好,舒适得不得了。”

“宫女太监可听使唤?”

“当然,臣妾有皇上龙口御街的皇后桂冠,他们焉敢不从?”

“你既无事,朕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

这女人是谁啊?是她变脸功夫太厉害?还是根本一人双面?我离了月华宫,正犯着思忖,又听身后脚步声急,“皇上,皇上,皇后她……”

“王元厚,你这总管太监太闲了是不是?要不要朕派你到黄河边上伺侯河神去?”一天到晚,只盯着那个女人作甚?

“皇上,奴才不敢,可是皇后她,她要拆昭华楼……”

什么?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皇后!”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好了,平身!”再让你气上两三回,朕万岁不敢奢求,活过三十岁就阿弥陀佛了!

“你先前做的事,朕可以不计较……”反正这宫内也委实太无聊,多些乐趣何尝不可?“你为何要拆昭华楼?”

“启禀万岁,臣妾此举实出无奈,臣妾……”

“行了,这月华宫眼下也没旁人,你少做那副温良恭俭状了,不觉得虚伪得可笑?”

此语方出,只见眼前低眉顺眼的女人果然像是换了人般,径自落座,斟茶自饮。

“皇上,你早知我是个怎样的女人,拐忒多弯作甚?你不累,本小姐演得好累呢。”

“喂,你这女人,让你不恭你就不恭,你也太无礼了罢?”

“啧,需要臣妾更无礼一些么?”

洞房之夜的教训告诉朕,与这个女人,少费口舌。

“为何要拆昭华楼?”

“盖房子。”

“哦?”

“本小姐需要盖一座房子,但本少姐这皇后的月奉实在可怜……话说到这里,本小姐实在想不通,为何有那么多人挤破脑袋都要坐上这个位置……言归正传,本小姐的月奉不够,只得打打别的主意。本小姐看了许久,那昭华楼不但无人居住,而且什么用处也没有,与其闲着,还不如废物利用。”

“你盖房子?”朕的皇后要盖房子?

“皇上,您耳力极好,臣妾的确要盖房子,盖一座大些的房子。能住下千人最好,住不下,几百号人也行。”

“在哪里盖?”

“城东?城郊?哪里都行,地方够大就行。话说到这里,本小姐还得向皇上告假回娘家一趟,自我老爹那里刮些钱财回来,不然届时买地又没了银子周转……”

停停停停!“皇后,如朕未记错,你还是朕的皇后没有错罢?你不要告诉朕,你是想在外面盖房,以备朕休离你之后的居处。你忘了么?就算朕当真休了你,你也哪里都去不得,这宫里的冷宫倒是可以为你腾出一座。”

“皇上……”这女人,这女人是什么眼神?见了苍蝇?“您莫要以蠢人之心度智者之腹。”

什么?“你这个女人,你……”

“臣妾当然没有忘了自个身份,不然,也不会将这身份利用得如此快活不是?你想,若本小姐不是皇后,怎可能那么快时间找齐恁多银子,给那些难民们搭了粥棚?若本小姐不是皇后,又怎可能下令拆昭华楼,好为那些人搭一座手工作坊,能工能住,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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