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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轰天击鸣的雷云,让合夜星尘遁去形迹,仅在那道道闪雷,劈落之际惊照人间。迟迟不落的雨珠,更是让空气中弥漫滞闷水气,而有所黏腻感。

辉煌殿堂后的幽怨冷宫,今夜,仍是围绕那生灵愁绪。细细尖尖的女人哭泣声,划不破长空,就徒留在地表煞人耗己。

“怨哪悲哪,如果情绪酿到了顶点,是否可将我们的愿望,借着嚎泣声传给神听。仅仅是盼望,那光­阴­的瓠斗流快些,不要让夜晚将哀愁压的更沉重……”

这冷宫里面,并非仅住着犯错或失宠的女孩啊!有不少的女孩,只是当年曾被先帝临幸过那么一两次。仅管如此,被天子临幸过的身体,自然是不能再与凡夫俗子亲近。只有配守皇陵,或是留在冷宫中清静一生。

面对无法抗拒的制式传统力量,这些被遗舍的年轻女孩,夜夜长伴青灯,也不过期盼那烛蕊断,哀愁暂息的朝阳啊……

何以乐雁能得知这此一细节,也就是心肠软。仅管冷宫主事姚姚是再三嘱咐,他们只是负责理事的太监,不需要太过亲近、关心此处的嫔妃,免得落人口舌或是沾惹不净的杂事。

但他就是太过多事,仅管已在冷宫值勤两年了,真听着凄楚的啼哭,还是总会忘记姚姚的警语。或许就隔窗递个小馒头或小点心,听听那些大姐姐们讲讲话。

就算是千篇一律的内容,她们也清楚嚷嚷碎语,并不能改变现况,但在谈话后的宽心神情,是明显的。

而乐雁自己,似乎也在其中寻得某种解脱……。

若果两年前的自己,懂事些,直觉哥哥的异状,让他将心事讲出来,会否,他、哥哥、爹娘及水临少爷,大家的命运能有所不同?

明知这是痴想,现实终究已成过往,但此念就是一直无法抑制的索绕。为何哥哥愿意为了一个水临少爷,牺牲自己宝贵的­性­命、舍弃亲爱的家人?至今,乐雁还是不能明了……。

掩埋哥哥的黄土上,不知能否有青草萌生;投人深宫的乐雁,亦是没有将来目标的盲目前进。奔驰的时间河流,人类面对的是无法回首之过往。但这些一曾经有过的经验、记忆,却是在细细沉淀中,成为未来情感观的基底

“小雁子啊!你在这路发呆,小心!尽管就是个公公,也有嫔妃怨灵要拿你回去做‘对食’哟,哇哈哈!”

阿侠震天响的笑声,豪气十足,瞬间是将冷宫惯有的­阴­气逼退数节。

甩着大棍狂笑,陪伴乐雁巡夜的阿侠,便是当年误以为乐雁要叛逃,而将他劈昏的莽撞中太监。诚如姚姚后来所言,阿侠就真只是躁急,人可是说不出的好,算太监群里少见的豪爽份子。

“阿侠哥,接下来的路较偏远,这夜径我也早走习惯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心领阿侠的好意,两人作伴已绕了好几个馆,但总不便直拖他巡完整夜啊!所以乐雁是向阿侠道了晚安,希望他能就此去歇息,免得明日值勤反倒拖累他疲倦了。

“喂你个小雁子,两年前初来时,那么小不隆咚点点,初次夜巡还紧抓姚姚袖管发抖着。今儿个身子窜的快,就不需要大哥陪啦!”阿侠那老粗个­性­,胡嚷笑闹着。

“没这事的,是担心阿侠哥你若再不回去,待赖公公找不着人,恼了,才是不妥。”

总要搬出那爱拖着阿侠哥灌酒的大总管赖公公,他才肯放人。姚姚跟阿快就只拿他当娃儿看,尽是无奈啊!但两人对乐雁的贴心照顾,于他心中却实在也是充满感谢的。

“好好好,你个小家伙就要赶俺,可别同你姚哥说啊!让他知道俺放你一人夜巡,可有话叨喽。”

“还有,明日皇上的亲额娘左靖王妃,要进宫探访。后宫要开席,姚姚说需要你帮忙,今儿个可别晃太晚了。这回可要让小雁子你见着皇上龙颜呢!好好期待,包准你要吃惊的,哈。”

边是嚷嚷着,阿侠那壮硕的身子没稍一会,也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因为在冷宫工作,所以仅管雁子已进宫两年,仍未见过皇上。但姚姚是清楚他想是上的心愿,才排了这么个临时缺。今夜定不能拖晚了,不然可真辜负姚姚好意了,乐雁如此想着。

天际­干­雷咆啸,人间奏曲愁泣。深夜烛火轻漾,独守夜人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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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行馆设计,是绕狭长回廊离本殿反方向远去。目的在让这些嫔妃们审思自己过往的错误,而不要想再耗费心机重返皇上身边。但这样的设计,却不过是徒增凭绕于廊柱上的哀曲,纵是在人已离世后,那愁­阴­之气仍紧迫沉重。

擎着灯笼,乐雁是巡了又巡。这儿­阴­气重,其实少有偷儿贼盗会打歪主意。或许,自己那绕经的烛灯,主要是在安慰嫔妃们尚存的生灵吧!

又一道狂雷击下,轰然将回廊旁的整座庭景震颤。乐雁低头瞧那腰间沙漏钟,是也过午夜子时,该是交班歇息的时辰了。

正当乐雁是转身要离开这最末端的寒璇馆时,竟突然听闻到在庭景中,似有微弱的哭泣声。

是自己耳误吗?或真有那个嫔妃姐姐,趁夜在赏景?但瞧这雨已狂落,不知那位姐姐是否有打伞?虽然,可能会被叨念多事,但总就上前问问,若她没带伞便递送个顺道也是。

定了主意,乐雁便打着伞朝庭景的细微哭声趋近。雷鸣渐增,激光道道狂击,连雨也作倾盆而泄之势。那庭园不过几步大,竟绕了数圈也巡不着影?

夜间寒气逼人,乐雁心也毛了,真是要给他遇上死灵?

“不要走……我,在这里……”

就在乐雁已欲归返时,突然自那巧池竟传来稚­嫩­且微弱的呼唤声,待乐雁走近,顺着落雷照耀清晰,映在视线范围内的,竟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

盘蹲在池心造景的假山大石间,因大雨积水.那池水深度显是已过了男孩的顶门,将他困于狭地上。男孩冻的直打哆嗦,漂亮的脸庞也毫无血­色­,一双小手紧紧攀抓着屈身的石头山,脸上写的尽是惊骇。

“你等等,我过去救你!”

脱了外袍,乐雁无所多思便跨跃下池塘,淹起的水直到乐雁胸口。狂风吹搅,池水数度呛着乐雁的口鼻。奋力扯开积聚的池藻泥沙,费了好番功夫,他才挨构着男孩所蹲的假山,一揽将男孩抱入怀中。

紧紧搂住乐雁的膀子,男孩冰冷身子立刻瑟缩窝进他怀中,显然是已在那处,受尽不少苦难。

行回岸上,乐雁将没有弄湿的外袍披予男孩,这才将他看仔细。

因暴雨狂风而絮乱的发髻,还看的出约莫原型,该是扎的仔细漂亮。柔烁的乌丝,仅在烛光照耀下便辉亮着。虽然着衣是暗­色­系,但并非制式的太监衫,而是高等材质。

纵是渐回血­色­的肌肤,仍是白­嫩­的很,搭衬俊美绝伦的五官,深炯纳魂的眸子,乐雁竟从没见过生的如此漂亮的孩子!

初来冷宫时,见着曾权倾一时的诸多绝美姬嫔,已让乐雁屏息诧异。但眼前这孩儿于如此凌乱状,仍艳冠群芳,那仿似天宫仙人的容颜啊!是让乐雁不禁看着痴歙。

但,自那杏樱­唇­瓣吐出的话语,却是让乐雁再难恭维……。

“你是蠢材啊!我在那嚷半天,你却要到水淹胸腔了才发现!还让我沾到水!这池子的地多久时候没清了!吃!早知道就选别地躲去!”

若同弦琴般的雅声,劈头就尽是骂语。连珠串的快语,让乐雁一点都无法反应。

“说—你唤何名?”霸气十足的,男孩站挺蹬足揪着眼,细细指尖直戳向乐雁的胸膛。对他这理所当然的傲态,乐雁是真傻了,就也愣愣应着他回话。

“安乐雁,大家都唤我叫雁子……。”

“噗吃一原来是只天上飞的雁儿啊!难怪在水中挫挫的,你的名倒同我的名字有些关联,我单名一个霄字。没想到在这雷雨天,云霄着了水,连雁子也一并坠地了呀!”

那唤作霄的男孩,笑得嫣然美丽却颇有狂态,竟在笑语问扑进了乐雁的怀中!

一连串的混乱状况,让乐雁真要以为自己会否是遇上狐妖鬼魅,是躁羞的不知所措时,霄才再接语。

“你还在痴傻些什么!抱我回宫啊!难道你要我这鞋还再沾泥泞!真是只呆雁!”

乐雁这才警想到,这个约莫八、九岁的孩儿,到底是何身份?

今儿个皇上年幼,所以还未招后宫,自也是没有皇子。这孩儿,瞧他衣着也不像新进的小太监,现在听到他有住所,才能肯定他真是人类,只倒是迷了径?

肯定了霄是人类的存在后,乐雁也不想再多究论。反正本就是要顺道送人,就帮人帮到底吧!乐雁小心的将霄揽臀抱起,便打着伞朝他所讲的行宫前去。

午夜雨声坠洼响,朱红的砖瓦,在雷光映耀下,闪着异样光采。硕大皇城看不到尽头的这端,就他两人独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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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身子,纵是让人抱着也不安份。

“你十四岁?才大我四岁而已,怎么生的这么高?”除了讲话,霄还要不规矩的掐着乐雁肩胛,弄的乐雁颇困窘也有趣味似,

“应该是吧……入宫后,就也过诞辰了。从前诞辰时,除了会讨顿打外,都还能有一颗蛋吃哦!”

想起从前在家乡时,每逢诞辰,起床后,娘总要笑着说这是“母难日”讨他要打。但是,那日也总会有难得的惊喜,能拿到爹爹或是哥哥的重裁旧衣,也难得能吃到一颗­鸡­蛋呢!

进宫后,吃­鸡­蛋的机会不再困难。但不知为何,却比一年才能吃得一次的蛋,­干­涩许多……。

“一颗蛋?你诞辰就一颗蛋?”听闻乐雁的回答,霄的表情尽是不可思议惊讶。

“是啊!有怎么不对的地方吗?”

“从前我过诞辰时,我额娘总会给我跟岑,弄好大的酒席,让我们配成对的金线龙虎服,还有凤舞冠等等,鞭炮也会轰的整个杭城齐响呢!”

“入宫后的诞辰宴席可就更不得了,那从殿前延到宫门外,百官外邦朝赠的稀奇礼品啊!烟火也是全国都城一起宣放,美得紧。”

一个兴奋,狂挥手比舞着的霄,差点儿就从乐雁怀中挣落。

霄的快语混在雷雨声中,让乐雁难以全数辨清。就看着他那纯真快乐的模样,颇能感受喜悦诞辰……。

“不过,进宫后,额娘就不能陪在我身边了……现在,她与岑的出现,倒变的更珍贵了。”

话语叙及此,却转为忧郁。本来兴奋的霄,谈着再难见面的娘亲,是也有说不出的寂寞哀愁。

“跟我刚来的时候,是一个模样啊。”

正当乐雁想发语安慰时,霄是迅速扫离了方才的愁云,又兴奋的开始征讲。

“但是,这没关系的!你知道我有个岑弟弟吗?他跟我是同一个人哦!有他在额娘身边,就像我也在一样。”

“同一个人?”乐雁是真让霄的话语给弄浑了。

“对了对了,你还没有讲!你为什么会那么高?”

又绕回来原本的问题,霄的快语快问,让乐雁几乎无法招架。

“娘亲母系那边有北方的血统,所以我跟哥哥都生的比一般小孩快些……。”

“这样啊,是血缘,那就没办法了。本来希望你若是有偏方的话,一定要向你逼问着来,我就可悄悄长的比岑高,下回见面,让他那不变表情惊一惊,嘻。”

“不过,原来雁子家也是兄弟二人啊!你那么大个,可是跟岑一样,都是弟弟的身份呢!你们兄弟感情好吗?有像我跟岑一般吗?”

本是处在同一空间的鱼与雁,鱼坠落向深渊水漪,雁纵无心追索,却也葬埋部分的心在那一圯遥久记忆黄土下。即使现实时空流动,那疤痕依旧淌血存在……。

面对霄的这个问题,迟疑许久,乐雁并没有答覆。只任雷雨声切断谈话,截断那无法启口叙出的过往回忆。

但奇怪,那一路定要问到底缠着紧的霄,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你既然也处在这深宫中,那一定也是像我跟岑是吧!断不了的情感,为何还要有分离存在……”细细的呢喃声,仅有发语者独自听闻。

狂风暴雨截不断的,是宙尘后星轨的运行。九星环绕,彼此间是存在注定的定质引力,但入局者自身是未有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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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行近皇上居住的东宫龙潭殿时,霄是自己从乐雁的怀中挣出,跳到无泥沼的地面。便再没有向乐雁叙语,只就不回头的漫步离去。

“霄,你今夜为何会在冷宫徘徊?”

走在比任何厅堂廊柱都巨大的龙潭殿下,霄小小身影似有说不出的孤寂。仿佛被一种莫名引线牵扯,让乐雁忍不住还是发语呼唤他……。

纵是预料霄会愿意止步回头的机率甚小,仍不自觉朝他真诚问道。

“我额娘捎来信函,岑生病了,所以她不能来看我。”

回眸向乐雁,跺着衣裙下的小脚,霄缓缓说道。他的额娘,在筹措了数月的会面,竟因岑生病了,而无法来见他。

不过,这仅是原因之一,更让他怨愤的是——“只是想回去啊!”那离京城不到数天旅程的杭城家乡,他病中的心爱弟弟,想要像以前一般,那自娘胎起便相握的指尖,因空间的阻断,再也不能互担病痛,共享灵魂心境!

因这该是天下第一尊贵的身份,滞碍不能行……。

纵是天际狂雷咆啸,合夜窜进,一个怒气,霄们换了便衫就逃出寝宫。比王府大上数千倍的硕大皇宫哪!没了一直牵在身旁的手,孤寂的跺着步,喀喀的愤慨响声,也无法换来想念的人一分关注。

遥在他方的家乡啊!娘亲啊!另一半魂的岑啊!渐行渐远,尽了全力走,却连皇城都无法脱离,更枉谈凭己力找寻到你们的踪迹。

脱去缀衬光环,自己也不过就是郝国师口中,爱耍傲气闹别扭的幼稚小孩罢了!

越想越呕气,却也无力驳斥,在不自觉中,他竟走到了冷宫。先帝嫔妃们的嚎泣,在清冷的暗夜中,听来是格外可怕。但霄于此心境下,除了惊恐外,也更能将心相比的感觉悲伤。

是就随处窝在枯池假山中,与那冷宫的先任嫔姬,向天泣诉。

其实,他要的不多,这尊贵的身份、豪奢的生活、至高无上的权力,只不过都是虚象,尽可弃的。他宁可选择拥有一个值得信任、扎实的拥抱!

如同从前在府第时,娘亲在唱着曲儿时的轻拍;或是夜里睡不着.裹着被褥,昵到岑的榻上,必可触及的温暖肢体般。‘

一切,在这深宫中,变的好遥远好困难……。

云霄的泪化作雨珠倾下,也难将山岑推到齐天高。仅就那泪同雨,再重蒸悲伤回到云心,再一次的抨击自身的灵魂。

于是,非要在那狭窄造景中,仿佛才控制的了自己。不自觉,直到落雨淹满­干­池,霄才发现不黯水­性­的自己已身陷困境。

寒冷、恐惧、夜的郁沉,让孤寂感更为浓稠。真以为自己要同云霄般,被飘雨溶蚀之际。这唤作雁子的太监,竟然能听着他那哭着哑声的微弱呼唤,寻着了自己,这诧异与欣喜是等重的。

且,这太监有一种自然的憨态,不像那些围绕在身旁的人,不是过于热切的奉承,就是冷眼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雁子的笑颜,是有些像在他还没进宫前,岑的笑颜。

歙愣的笑颜,在这沁凉的雨夜带来殊异暖意,细长手臂是也将他抱的牢实。就想继续窝在那怀中,也想逗来玩玩,却总还是不自觉,又闹起别扭。

并非完全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现今时刻,并不想用身份阶级吸引对方注意。因为若是如此,总觉得那契机便是薄弱了。但,却也不知该如何系上这条线,尤其是自己刚刚还又百作霸态的闹人。

于是,在又是呕气又是躁烦,已经要跋步离去时。没想到这只兽雁,竟在不知晓他身份的情况下,还愿意再呼唤他。便是也无多想的,直接回头应语,连霄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你若是想你娘,觉得太难过的话,你可以来这找我……”

或许是同理心,也或是同姚姚那般的大哥心情。甚或,只是私心独然想为这特殊孩子,尽些心力。

“找你?你能做什么?”还是无法抑止贪玩的孩子脾气,霄挨近乐雁侧着头笑问。

被霄这么一问语,乐雁反而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就愣着许久,再凯凯这么告示。

“呃,或许就吃个茶,谈谈话,总比你一个人合着或跑去山石那困着好啊!只要你需要找伴,就定陪着你,好吗?”

“这是你说的呦!雁子,弯腰展翅秀出你的爪子,勾我这天顶云霄一缕。这,可是你这只雁儿,亲口许我的誓言哦!”

“嗯!我答应你!”

一份承诺,却是换作一生的尽忠耗命长伴……。

注:对食,指太监与宫女因内心空虚,而在私下组成的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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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狭小但是整齐非常的厢房中,焙炉正烘起冉冉茶烟,让室内索绕舒适的暖气,唯一的烛盏立于桌几上,微微火光被窗缝泄进的风吹得摇曳动影。平静的一切,营造出惬意的情境。

但房间主人,却没有在固定的位置。使得书台上寂寞的黑皮书页,随风自舞着。

静静仁立于门旁,手中翻阅着别有注析的月历簿,乐雁脸上不自觉泛起了笑意。双月的十五之夜,是以朱砂笔记载“可能”的单圈。虽然不是像隔五天后的二十日,画的“约定”双圈,但至少不是散落在各处的三角形“或许”。

于是,虽然乐雁并不能肯定今夜他是否会现身,但还是假设肯定的答案。带着欣喜的心情,一如约定之日,在门前恭候着到小小身影的出现。

自那雷雨夜与他相识,晃眼,已两年时间飞跃。

两年,不足以激发身体或心智明显成长,但却已足够积铺回忆为塔城。习惯他不定时趁夜,跑来“查勤”、缠人讨玩;习惯听他像老太婆般唠叨碎念,话语又急窜着紧。

习惯,开始懂得期待会是一种愉悦……。

而这个‘他”,并非当年曾误认的小太监身份,亦不是偶访深宫的任一皇族之子。

耿霄,是他该耗竭生命尽忠的皇上啊!

现在回想起来,心境可以是平和的。但乐雁在当时,是真全然傻愣了。

局促不安的,看着被众仆臣簇拥的霄,虽着华服却面无表情,在左靖王妃未出席的宴会上现身,又匆匆离去。

数度乐雁是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当夜,又在怀中接到那小小身体的扑撞,才真肯定了霄是白昼所见皇上的事实。

起先,乐雁是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仅仅是个太监,而霄,则是万人之上的真龙天子。他理当该照太监塾中教予的礼节来应对君主,但霄却从不给他如此机会。

亲昵的碰触、戏闹的话语,甚至是完全信任放松的倚在乐雁怀中。每每在霄仰头而视,稚­嫩­的笑颜间,乐雁真会有感错觉,仿佛他俩就真是友好的兄弟,而非主从关系。

乐雁清楚知晓这是规矩的行为,但,真心的肢体接触,就是会予人一种特别的安宁感。在接受霄的依赖时,自己同时也获得一份心灵上的饱实。

哥哥曾给予他的关爱,满溢存放在心中,无法流通,而使得只要有人对他付出情感碰触,便十分苦闷酸楚。在他此生无法转移情感给那未曾蒙面的弟妹时,一尽的情感,就全付托倾注于霄的身上。

于是,不需要任何回应,只要他存在着便足够。他的视线就只追随他,只崇慕他,只效忠他一人……。

霄的形象,与幼年所见戏曲中的皇帝大有所异。貌美如同­精­雕细琢的绝世美玉,不是威严,而似抚玉便能体会的冰沁气势。­性­格若同躁急小狮,会追着草原猎物奔,傲气十足却也黏的母狮绝紧。

他不是他梦想中寄予的皇帝。但想保护、效忠皇上的心情,在人宫、识得霄后,却不仅没有变质,而更有明确感了。

雨滴落花办,再滑坠水洼,在等待霄来临的时间,外头是开始纷落下珠珠两串。

要是霄真在今夜来访,淋湿身体那可是不妥。或许,他是该出去巡巡……。

碰!

正当乐雁是想打伞出去寻探时,身后书几前的窗台突然应声被推开。

随着巨响,猛回头一看,竟见霄从房外敞开窗缘,探进了半身。冽开白牙的笑颜,颇有得意感。

“哈!这回可有吓到雁子吧!”兴奋的笑语,显出孩子的淘气。

不过但待霄细看,发现要吓的人,根本是站在离书桌很远的门前,不像被吓到,反而一脸困惑的瞧着他。尴尬的情状,让霄的脸泛上了胭红,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但向来不服输的霄,却没有让尴尬持续太久。“你怎么没有坐在书桌前面!”眯眼揪着乐雁瞧,挑高语音,霄耍赖的反将责任推给乐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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