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句 教育
果然,这样又过了三年,姜国太子连显也已经到了五岁的年纪。
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如果父母愿意,已经可以进入学习的殿堂了。对于这个,咏寺觉得没有任何必要。
小孩最佳的学习年龄应该从六七岁开始,而不是现在。一个小孩子,在这个年龄拥有的,应该是玩耍,尽情的玩耍,并在玩耍中获得一些自己想到的知识。
每天,咏寺都会陪着连显玩耍。
连显也非常聪慧,不知道比较像谁。
咏寺觉得应该不是像自己,毕竟她小时候可没那么聪明。
难道是负负得正?
不过,很快,咏寺便发现,事情并不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发展下去。
她又一次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正是王宫。
“哎呀,咏妃娘娘……”不男不女的声音夹着喘气,没胆,“您不能进去呀,陛下正在批阅公文,吩咐不得打扰。”
“你给我闪开!”恶声恶气的女人声音传来,“本人如果作为皇帝的妃子没有这点权力的话,作为显儿的老妈总有这权力了吧?”她嚣张地大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泼妇。
“怎么回事?”听到这个声音,任谁都不会受得了。而如今,从御书房的旁边,竟然冒出来另外一个女人。身为掌管后宫那么多妃子的正宫娘娘咏妃,理所当然地知道此女,便是相传极为温和的夏宁宫正妃。
她是良好世家出生,有很高的礼节,对于这个,咏寺并不怀疑。
在温和的女子面前,咏寺也失去了大呼小叫的能力:“我有事求见陛下。”
夏宁宫正妃称号为宁妃,她用自己的美眸上下打量了咏寺一番:“公公说了,陛下正在批阅奏折,不得打扰。你想公然抗旨吗?”
若是常人,早在这种威严的压迫下低头,可咏寺是啥人?“宁妃娘娘说得真是好听。谁不知道本宫想见陛下要到猴年马月呀?要是现在见不到,恐怕又要延长很多了。”
宁妃皱眉:“陛下日理万机,咏妃娘娘怎可如此说话。”
“日理万机?”咏寺抱胸,一副不良少女的样子,即使她的年纪已经不再是少女了,“这种行为,也只能算是没有效率了。你觉得这样是日理万机?可笑。”
哇靠!这可是公然的对皇帝陛下叫板了。
宁妃自觉这个咏妃怎么如此无礼,急忙喝道:“大胆!”
“我胆囊很正常,不用您挂心。”她用眼睛扫了一下守门太监,立刻成功让他噤声,“老娘来找过无数次了,如果他不想见我,他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再说了,不知宁妃娘娘在这里所为何事?”
宁妃不说话。她可不能说是自己过来的,得到了连熙的批准,当然,批阅奏折的事情,还是有待商榷的。
“陛下真是日理万机呢,批阅奏折还用女人在场。不知是否是因为这些奏折是公的,还能垂涎美色。”咏寺说话带着无尽的讽刺。
宁妃哪里受到过如此的侮辱,一张俏脸变得苍白:“你……”她强自镇定,“认清你的身份!谁准许你在御书房门前大呼小叫?”
“用皇帝陛下的威力压制我吗?”咏寺身材高挑,站在这个女人面前愣是给她高出半头,“我还没用皇储母亲的身份压你呢,拽什么?”
“你!”宁妃修养很好,懒得和这个女人计较,便道,“咏妃娘娘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妹妹,妹妹帮您转达陛下。”
“不用。”咏寺断然拒绝,心头冒出一阵酸味,“如果我说得大声点,里面的高贵的皇帝陛下肯定能听得见。”
宁妃笑道:“咏妃娘娘,善妒的女人可不好啊。”她闻出了空气中的酸味。
咏寺没有回避:“没有一个对女人会希望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尤其是对自己丈夫又感情的女人。”她顿了一下,“不过,这点也许在宫里并不适用。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连显。我在这里说明白好了,我,咏寺,不允许一个胸大无脑,没有自己独立思想,只会为了讨好皇帝陛下,却毁灭我儿子现在和未来人生的女人教导我那还小的儿子!你明白了吗?”
这些话咏寺是用最大的力气说出来的,恐怕整个宫殿都挺清楚了。
“显儿?”宁妃微皱眉头,她还以为只是咏寺三年没有被皇帝召唤侍寝而心怀不满,不过这也可能是一个手段。
“没错。”咏寺说道,“如果今次再没人出面解决我的问题的话,我会选择暴力手段终结。言尽于此,我希望在三天之内,陛下有个令我满意的答复。”
咏寺转身踏下台阶,准备离去。
每次都是她一个人过来的,因此,她选择徒步回去。
当她走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御书房里终于传来男人的声音:“召时女官和显儿入御书房。”
咏寺回头,露出得逞的笑容。
当所有当事人都到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阵寒暄礼仪过去,众人终于谈到了正事。
“显儿。”咏寺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连显,唯恐他身上少块肉。
“显儿,你咋成这样啦!”咏寺惨叫一声,让在场的人大惊,还以为连显受到了什么精神攻击,她捧着连显的小脑袋,“天哪|Qī+shū+ωǎng|,完全没有了五岁小孩该有的样子!”
“老妈啊,我没事啦。这两天背书背多了,搞得成这样子啦。”连显在咏寺身边呆得时间很久,一时半会改不掉以前的习惯,这让连熙皱眉。
“显儿,”咏寺蹲在连显面前说道,“你先去我宫里带小梅他们过来玩,OK?”
“恩。”连显知道母亲肯定要发飙了,点头答应。
母亲发飙可是很恐怖的,迄今为止他也不过见过一次,那次好像是对一个欺负下人很严重的公公。
那样子,当然,他是偷偷看到的,简直是修罗重现!他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很快,偌大的一个御书房剩下的,只有四个人。
为了配合今天的行动,咏寺将自己许久不穿的衣服穿了过来,主要是为了方便。这是她叫人按照她的设计做的,外面再套了一件平常穿的长衫外套,几乎没人看得出来。
现在她把外套脱了。
这举动让在场的人都非常惊讶,至少那表情是这样的。
她做的,如果给现代的人看见的话,肯定会认出来,那是一件中性化的职业套装,上身是百褶白色衬衫,当然,这里没有那种料子,只好随便选了一种;下半身是黑色直筒长裤,(奇*书*网.整*理*提*供)配上平跟皮鞋,整个人充满了干练的成分。
她的表情相当严肃,仿佛这里是谈判现场。
连熙抚了抚抽痛的额头,对咏寺道:“咏妃,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想请问时女官,你第一本读的书是什么?”她敏锐地捕捉到时女官躲闪的眼光,立刻大声叫道,“说实话!”
时女官吓了一跳:“是,是《童蒙》。”
咏寺嘴角浮出一个讽刺性意味极强的笑容:“您做的很好嘛,时女官。显儿上课的第一天,我可是听到他说你教他的是《六国论》。这本书你什么时候看的啊?”
时女官显然已经冷静下来,连忙回答:“回咏妃娘娘,太子殿下是聪慧之人,很快便会背诵了。”
“说得好!”咏寺夸奖道,“这说明你的见识非常浅陋。你不知道这本书不适合小孩子诵读吗?你不知道这本书存在的观点非常片面吗?你不知道这不一定符合历史的真相吗?你不知道只是背过了却不理解等于没用吗?你这算什么?”
咏寺的咄咄逼人让连熙的眉头皱的更深,虽然对时女官的做法有些反对,不过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妃子这样不成体统。“咏妃!”
“吵什么!”一时激动,犯下了可杀头的大罪,让时女官不由窃笑,“你希望姜国有个不懂广纳谏言的皇帝,我还不希望有个古板的儿子呢!”
“咏寺!”连熙彻底被激怒,腾地站了起来,目露凶光。
“如何?”咏寺直视连熙,怡然不惧。
“你实在太无礼了!显儿已经五岁了,应该开始习字。何况,时女官做的并没有什么大过错。”
嗤——咏寺嘲笑了一声:“我相信时女官肯定每天向你报告显儿背书的进度吧?然后你就认为这是显儿表现上佳了。你如果认为一个孩子在一个成年女性的压迫下背成一本破书有用的话,请用你和她的儿子做实验。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成为一个少女得到皇帝青睐的牺牲品!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你,你实在太无礼了!”连熙整张脸涨得通红,他的尊严不容这样践踏,“来人啊,把咏妃带下去,关入冷宫!”
宁妃一惊,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显露过自己真正心态的男人居然在这里发火,而且这么猛烈。
宫廷侍卫立刻入来,听到这个命令,进退不得。
咏寺对这些宫廷侍卫微微一笑:“你们不用为难,我自己有脚,会自己走过去的。”她转头看向连熙,“陛下,有些事还是告诉您为好。如果您觉得我不是一个属于皇宫的人,那么,请放我继续呆在冷宫。如果您觉得这只是您为了掩饰,那么也请继续放我在冷宫。还有,三年前您临走之前的那句话,我是真心这么说的,您整整三年没有见我一面,我已经觉得麻木了,不过,我希望这件事不要在显儿心中留下任何阴影,让他以为世界上的父母都是这样猜忌的。保重。”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道:“啊,对了,时女官,别以为我进了冷宫你就可以高枕无忧。记得显儿是我教出来的。”
天麒二十年四月初九,咏寺被打入冷宫。
第六句 假象
连显仍旧过着目无天日的日子。
每天,他都要学习一些治国方略。这些治国方略无一例外地讲述了国君应该勤政爱民,广纳谏言。他一点都不明白这些是干什么。
同样每天,连显都会被抽查一番,这些主要是由时女官来做。
然后,每隔一段时间,他的父王都要对他进行一定的考核。
这天同样。
穿着一身金黄袍子的连显有些蹒跚地走到御书房。门外站的是时女官,她总是负责连显的接送。
连显站在门口对坐在龙椅上的连熙跪拜,口中叫道:“儿臣拜见父王,父王万福。”
“平身吧。”连熙抬起头,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张椅子道:“显儿坐在这里与父亲说说话。”紧接着,他对身旁的玄子说道:“玄子,吩咐外头的时女官,就说太子今天的课业结束了。”
“是,陛下。”玄子领命而去。
直到玄子出了去,连熙才微笑道:“显儿,这段时间的学习如何?”
连显抬头望了一眼连熙,然后马上低下头,不说话。
连显的反应让连熙觉得蹊跷,他微皱眉头:“怎么?这段时间学习累了吗?”想来也是,学习的东西比较深奥,连显不过五岁,学这些是有些难度,是时候让他休息两天了。
出乎意料,连显摇了摇头。
连熙心下诧异,连显以前明明相当活泼的。“显儿有话但说无妨。”
连显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的父王一眼:“真的吗?”
敢情皇帝说的话还受到了不少质疑呢。不过连熙仍然点了点头:“不错,父王说话一言九鼎。”
连显眼中的怀疑退了几分:“父王,儿臣有几件事要说。”
连熙点点头。
“第一,儿臣想请问父王,母妃什么时候能回到双宁宫?”连显的脸带着无限的疑惑。
连熙一惊,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本来以为咏寺不是这么善罢甘休的女人,自己也就没那么在意。在他看来,咏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女人,她的危险系数,可能会影响到后宫干政的地步。
他定了定神,看向连显:“呵呵,父王怎会和你母妃过不去。明天就让她回去便是。”
连显愣愣的看了连熙一眼,暗想母妃明天真的会回去吗?不过他没有当面说出来,继续刚才的疑问:“第二,时女官教儿臣读书以来,一直尊崇儒家学问。母妃曾经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过在春秋战国时代,有诸子百家,号称百家争鸣,难道其他家都没有可取之处吗?”
连熙又一愣。历朝历代,自从西汉“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其他的思想便成了辅助。皇帝要学的东西很多,其中儒家学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许多政策思想便是受到其中影响。
连显显然还没有将话说完,他继续着:“母妃说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儿臣记得在时女官教儿臣读书的前几天,母妃讲到了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的表面意思儿臣明白,可是当儿臣问起时女官的时候,她教导儿臣说,这是错误的,书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儿臣都不知道应该听谁的。”
他说话的时候怯怯的,仿佛在害怕连熙将脸拉下来。
连熙的眉头皱的更深。这个时女官对连显这样的教导,实在有欠妥的地方。
不过,对后代的教导,连熙也是不遗余力的,在学问上,他并没有打算让连显有什么太大的疑问,于是说道:“当然是听你母妃的。书上有些东西带着虚假的成分。”
连显听完,微微一笑,竟让连熙有些失神:“父王说的是。母妃曾经说过,这天下若还有谁会相信这句话,第一个当属父王您。”
连熙心里苦笑了下,表面也不动声色。
“第三,我不喜欢时女官的教导方式。她到现在还是一直让我背书,却不讲解何意,而且里面有很多字都不认得,她也一定要儿臣背熟。我不懂其中的意思,只好问其他的夫子。夫子们说只要我长大就会明白。可是,母妃说读书就是要明白书中的道理。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不懂,只好问母妃,后来母妃就雷霆大怒了。”说完,他的脸皱着,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波及。
连显的话让连熙猛然想到那天的吵架,咏妃对时女官的话,他听得相当清楚。不过想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对时女官的教育方式没有什么抵触。而咏寺的态度让他相当火大,于是他将她打入冷宫。
原来,对于他们父子,她是真的关心的,不然,她不会说出“第一个当属皇帝”的话,也不会去维护连显的童年。
连显才五岁,却要背诵很多他不认识的字。
看来,是时候去看看咏妃过得如何了。
自己都忘了这件事呢,一时气愤所下的决定,果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啊。
冷宫玄德殿,咏寺已经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了。
双宁宫彻底空了下来,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妃子来到这个暂时没有主子的宫里找麻烦。
在咏寺的调教下,双宁宫的人个个是扮猪吃老虎,进退得当,让人无可挑剔,更是让找茬的人觉得无趣,如今已经很少在正面发生冲突了。
每天晚上,咏寺都会在院里升起一团火。没人敢说什么,因为她会骂人,还不带脏字。
当连熙来到玄德殿外的时候,咏寺正在热东西。
他站在偏角的地方,那里正好有一处阴影挡住了他的身体,让可以看清以及听清她们的说话。
小梅蹲在咏寺的身边,往里放些柴火,试图让架子上的锅子更加热腾。
“娘娘,您这么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御膳房每天配给您的就是些冷菜冷饭,这样也太……”
咏寺横了她一眼:“有什么话直说,吞吞吐吐的,真不爽快。咳咳!”一不小心吸入一口烟气,咏寺立刻咳嗽了两声。
小梅连忙帮咏寺拍后背,又说道:“娘娘也真是的,何必跟陛下起冲突呢。瞧那些个生不出龙种的妃子个个找双宁宫的晦气,真让人不爽透了!”
“切,”咏寺撇了撇嘴,“对付那些不入流的角色,你们这帮精贵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恐怕还嫌手段不够吧?”宫廷就是这样,尔虞我诈,一旦一方失宠,接踵而来的便是各方的奚落。早在之前,咏寺便教导了他们防身的技巧。
双宁宫的太监宫女相当多,现在个个成了鬼精,几乎没什么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他们也从刚开始的现实势利变成现在的样子,煞费了咏寺的一番苦心。
“娘娘!”被看出了心思,小梅叫道,惹来咏寺的一阵嘲笑。
锅里开始飘起一些热气,这让两个女人歇了下来:“其实,小梅啊,有皇帝当自己的丈夫,我比起平常女子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争宠的事情我还做出来呢。”
小梅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可是,您对陛下……”
“被扼杀在摇篮里面了。”咏寺撑着下巴,一翻白眼,“我还以为他是个明事理的家伙呢,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她忿忿的举起自己的拳头,“那个时女官做的事情以为老娘看不出来吗?那么蠢的女人居然还敢在这里和老娘叫板!也不知道老娘当年是做什么的!哼!”
“是是,您老人家强的不得了。”小梅装作恭敬的样子,“口才一流,可是学校的特优生。”
“当然!”咏寺毫不犹豫地承认,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您当初不就是这么帮咏大将军的么。”小梅轻声嘀咕。
这句话让咏寺回忆起来:“没错。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咏家人接受我的想法呢。伴君如伴虎呀,任何一个人都有脾气的,他们的行为太过嚣张了,就算皇帝没有打算动手,其他人也会动手的。而且,他们的所作所为影响的,是未来咏家人的安全。”
“唉,娘娘,您就是太操心了。太子殿下的学习,历代王朝都是这样的呀。”宫里的流传,不过这次的启蒙换成了女人罢了。
“哼!”咏寺不屑道,“就凭那个女人的本事,还不足以教导显儿。看着好了,早晚显儿把她整死,奶奶的。”
“哎呀,娘娘,您不能说粗口呢。”小梅掩嘴惊呼。
“有意见呀?”咏寺对小妹恶狠狠的,“你不知道这样下去皇帝都会变成孤家寡人吗?没有任何知心朋友。现在是没希望了,如果显儿还有兄弟,难保兄弟之间不会相残,为争夺王位而动辄生死,那个时候,儒家思想顶个屁用!”
“太子是唯一的皇子啊。”小梅低头嘀咕。
咏寺又横了她一眼:“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将来成了这样的一个变态。一个国家的治理,除了自身的修行之外,必须用人得当,这些都不是书上能学到的东西。如何驾驭这些人,而使百姓安康和乐,生活富足,除了兴修水利,有足够的赈灾措施之类,从根本上是提高粮食的产量。国家百姓的温饱,才是重中之重,因此,科技占了很重要的部分。”
“科技?”小梅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觉得相当新鲜。
“当然,”咏寺点点头,“准确的说,应该是科学、正确的方法。做到不浪费,有效率的劳动。而且现今的科举制度存在着巨大的弊端。治国之道,毕竟不是纸上谈兵,必须通过打量的理论基础,以及实践才能生成完整的体系。这个,都是显儿将来需要学习的东西。”
小梅听得头痛不已:“娘娘,现在请您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我的处境怎么了?我现在很好啊。我还曾经一个人野外生活了两年呢,这种事情难不倒我。”
小梅大急:“娘娘!”
“我最近好得很呢。最近想到一道皮蛋瘦肉粥,改天我教你方法。你煮给显儿吃,哦。那个人妖真讨厌,连显儿也不给进来。”那个人妖,是指掌管冷宫的太监。
小梅掩嘴轻笑:“娘娘,你呀,和他都不知道起了多少冲突了,每次他都被你骂得哑口无言。”想来也真是好笑。这个太监非常喜欢欺负一些小太监,让咏寺颇看不惯。
“他自己找抽。”咏寺又是忿忿,“啊,汤好了。叫花鸡大概也好了,嘿嘿嘿……”她贼笑着,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用工具刨开土,拿出放在地下的鸡。这莴笋汤也好了,面前两只碗,咏寺用勺子盛得满满的。
一人扯了一只腿,便大嚼起来,香味四溢,差点让假山后面的连熙流了口水,不过他很快便忍住了。
咏寺得意洋洋:“怎样?我的厨艺不错吧?”她的吃相很差,嘴角布满了油,貌似还有些脏东西。
小梅笑笑,不置可否。两人就在那里一顿狼吞虎咽,仿佛几百年没吃过东西。
第七句 不久的真相
时隔三月不到,这位姜国国君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母凭子贵的正妻了。
他让玄子派人去冷宫接咏寺回双宁宫。
他始终在想他和咏寺之间的关系,到现在似乎还是没有理清。所有的奏折都放在旁边,让一直忧心国事的他突然觉得一阵厌烦。
难道,自己也被那个懒女人感染了?
算了,连熙自嘲地笑笑,收拢一下心思,让视线再度回到面前的奏折上。
很快,玄子便回了来,这让连熙诧异了一番。虽然玄子走的这段时间足够冷宫来回了,可是,总觉得似乎快了点。
“如何?”他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玄子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说无妨。”
“是,陛下。”玄子一鞠躬,才道,“咏妃娘娘听到奴才传的陛下口谕,立刻回了双宁宫。”
“立刻回了?”连熙怕自己听错了。
“是的,陛下。”玄子继续道,“奴才觉得很是诧异,于是跟着咏妃娘娘一段时间,到了岔路口才停下来。奴才听到咏妃娘娘的自言自语……”
“哦?”连熙挑眉,这女人搞笑的,不知她会说些什么。
玄子歪头想了一会,才道:“奴才总觉得娘娘是故意说给奴才听的。娘娘一路大笑着跑回去,还大声说着:看我不整死你,臭女人!也不知娘娘想对付什么人。”
总不好是宫里的妃子,历代王朝后宫之争多了,这点一点也不奇怪,不过那么大张旗鼓的,倒是头一回。
整死个女人?听到这句话,连熙不由皱眉。
忽然想到自己的母亲,也就是太后前段时间去上香半年,算着日子,也该回来了。唉,这后宫,恐怕又不得安宁啦。
之后的十几日相安无事,让连熙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前五年的时间,咏寺在后宫近乎一个隐形人的存在。后宫的事务,大部分由母后掌握,不过他知道母后放了一部分的权力给了他的正妃们,其中又以咏寺得到的权力最多,难免会引起争端。
虽然听到许多枕边人而与,连熙却没有听到下人们对咏寺的一句怨言,可见她行使的那部分权力,还是相当懂得分寸的。
而半年前太后的进香,让她不得已将所有的事务都放权给了咏寺,似乎她最相信的便是咏寺。
除了上次的那件事情,这个咏妃娘娘也没有做出任何出轨的事情,谨守本分,后宫虽然有些怨言,却只是针对太后的偏心,并没有对她的管理产生厌烦情绪。当然,也有不满者,都是曾经被教训过的。
后宫的传言很多,最多的便是双宁宫的奴才们个个胆大包天,连妃子们都敢惹。
连熙在这十几日当中并没有听见任何关于咏妃的闲言闲语,最多的便是她吃瘪关在双宁宫不出来,只是处理一些平常的事务,连一些妃子的面也不见,其中以宁妃最甚。
七月二十,太后摆驾回宫,洗尘过后的第二天,咏寺面见太后,将自己手上太后移交的那部分权力送回。终于,后宫的妃子们没有了言语。
而事情的转折点也正是在这里。
第三天,连熙便接到了关于咏妃娘娘闹到学馆,将时女官弄得哭泣,然后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三天的假期。
“怎么回事?”连熙皱眉看着台下哭哭啼啼的时女官,以及她身边跪着的学馆学士,这学士是时女官的兄长,由于两人的父亲早故,兄长便代父亲之职。
“陛下,”时学士跪在地上,“臣的妹妹不知何故得罪了咏妃娘娘,前日被娘娘用刑,弄成这副样子。”
用刑?连熙觉得诧异,不过也不好直接问,于是道:“时女官抬起头来。”
时女官抬起了头,看到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顿时泪眼婆娑,嘤嘤哭泣。
连熙是看清楚了,一张俏脸上带着淤青,可见之前是多么让人惨不忍睹。
“这是咏妃打的?”连熙只能做这种猜测了。
“陛下!”时学士头重重的下了去,言外之意立表。
连熙抚了抚抽痛的脑袋,很想有着扁人的冲动,难道又被那个女人影响了?
连熙轻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才道:“时学士两人先回吧。明天朕会命人前去传唤你们的。”
既然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做臣子的只能应允,否则的话便是跃职了。
而此时的咏寺正在双宁宫里做着一些平常的活。她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太后那里,前几天已经将她叫过去了一次。
太后对于咏寺和连熙两人的感情是乐见的,皇帝最重要的是国家,但如果嫔妃中有人爱他甚过于对得宠或者权力的话,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因此,太后选择了支持的态度。
皇帝陛下驾临双宁宫,让三年来平静的双宁宫鸡飞狗跳。到底是咏寺训练出来的素质良好的一群人,很快便将身边的东西打理地仅仅有条。
对于连熙的到来,咏寺倒是没有料到。
她跪在门口,身后跪着几个服侍的侍女。
看到咏寺,连熙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摆摆手,做到了中间的八仙桌上:“都起来吧。咏妃留下,其他人出去。没有准许不准随便打扰。”
虽然知道皇帝陛下这样做肯定没什么好事,但是没有任何人有办法,只得领命退了出去。
对于连熙,咏寺可以说是有好感的,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沉溺其中不得自拔的人。当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时,她不会钻着死脑筋。
连熙觉得开门见山地谈会比较好,于是直接说道:“听说你去学馆?”
“是的。”咏寺觉得很奇怪,她是去学馆理论的,有什么意见?
“为什么要将时女官打伤?”连熙听到这话,便已经将时学士的话相信了五分。
“什么打伤时女官?”咏寺觉得相当奇怪,眨巴着眼睛望着连熙。
连熙轻叹一口气,随即皱起了眉头:“不要不承认,学馆的人亲眼所见你将时女官召入偏殿,她出来时已经遍体鳞伤,这你作何解释?”
咏寺垂眸想了会:“我想知道几件事。”
“你说。”
“第一,请问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第二,请问她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们出来的时间间隔,有谁能够证明?”咏寺伸出两根手指,表情相当严肃。
“这个……”连熙无语。
咏寺嗤了一声,让连熙相当恼火,不过她已经先出声了:“陛下,请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行。臣妾想,时女官的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任何指证都需要证据,当时有人证明我将她打伤吗?我相信肯定有人在外面经过,可曾听到她的喊叫声?再者,我想请问陛下,何以指责我的不是?身为陛下您的妃子,在外面我还是懂得一点分寸的,至少,我不会选择这种敏感时期让皇室蒙羞!至于其他的,我想陛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说完,她将小脸撇向一边,不再理会连熙。
连熙皱眉,虽然咏寺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太过犀利,让人觉得不爽。
“当然,如果陛下觉得我说的话不对的话,或者说是对却让陛下您觉得不舒服的话,请尽管提出来。我乐于接受。”
“你……”连熙被说中心事,脸上一阵发白。
这脸色的无端变化,被咏寺看在眼里:“陛下,您是人,不是神仙。任何人听到令自己不开心的话都不会陪着笑脸的,当然,有例外。”
“你……”现在连熙只觉得可笑,被说成自己是人类的可笑。
他是天子哎!天子,就不应该是普通人了。
“如果陛下觉得可行的话,我愿意与时女官当面对质,甚至是与全学馆的人对质,我要求我的清白得以证明。”
连熙的脑袋更加痛了,他轻抚额头:“算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如果陛下不出面做一个决断人的话,我会以咏妃的身份将他们告上刑府,以毁谤的罪名,让他们做出最公正的判断。”
“你……”连熙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让他措手不及。
“连显的母亲不应该受到不正常的污点。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咏寺的脸上带着决绝。
连熙现在几乎是恨透了那两个无事生非的家伙了。不过这也让他正视起了时学士兄妹的话。
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不相信咏妃了?
唉,连熙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么,现在你便跟我来吧。”他站起身,牵起咏寺的手,让一切正常的想法抛诸脑后。
虽然咏寺不怎么愿意,可惜她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尤其是连熙想直接带她走的力气。
于是,双宁宫的太监侍女们都看到如此可笑的一幕:咏妃娘娘满脸不情愿地跟在连熙的后面,往外走去。
被拖着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啊。
第八句 真相(上)
就这样呆坐着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中间她不愿和任何人说话,虽然这偌大的一个空间里面,能自由说话的,除了她之外(咏寺是绝对不会再这种时候听话的),也只有连熙了。
连熙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也没看咏寺一眼。
他已经派人前去传唤时学士和时女官前来。在从双宁宫过来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总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些偏颇。
身为一个帝王,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存在太多的私心。
帝王之子,在五岁接受正规的教育,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启蒙本来便是由著名的学士为之,目的便是将帝王的子嗣教导成一个能治理国家的全能型人才。
孩子的启蒙,一直都是一个历史性难题。每个人出生之后的天分都不一样,如果皇子并不聪慧,又待如何?
没人给出答案,血统才是真正的道理。
连熙轻抚了一下额头。从连显的表现来看,他是很聪慧的。不过,这样的教学方法真的是上选吗?他很是怀疑。
他几乎也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会对这种教育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
他自嘲地笑了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外面的太监打开门,叫道:“陛下,时学士和时女官到——”
身旁的太监玄子朝连熙看了下,见连熙微微点头,才道:“宣——”
太监领命,将书房的门开得更大,好方便两人的进入。
咏寺坐在椅子上,低垂着眼眸,非常得无害。
时学士林甸和妹妹一同跪下,口中叫道:“小臣叩见陛下,愿陛下千秋万载。”
嗤——咏寺冷笑一声,用不大不小正好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着:“要他能千秋万载,还要子嗣干什么?”
抚了抚抽痛的额头,连熙简直对着家伙没话说了。
娶进她五年了吧,应该是的,她永远都是默默无闻,后宫近两年是她在管理,什么怨言都出来了,却也没见到那宫里出现什么乱事。
本以为将此女忘记,以为她会母凭子贵等着,待他百年之后,由连显继承皇位,她乖乖地做个皇太后也就罢了。而如今,这现实让她变得如此具有危险性。
为什么?就为了给连显争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陷入了沉思,想着究竟该对她怎么定位会比较好。
虽然对咏寺的话非常反感,但是皇帝都对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没有任何表示,他们能怎么办呢?
时林甸一直想将自己美貌又有才学的妹妹送进宫,而时女官林姝也对这个温文尔雅的皇帝一见钟情,及容纳如此,何乐而不为?
虽然外界盛传姜国皇帝本无子嗣,然而,这神话已经被咏妃打破。难道,这神话不会再被打破一次吗?
时林甸一直这么相信。
因此,两人将脸朝下,而内心却将咏寺嘲笑不已:不过是个靠着子嗣成为贵妇的女人罢了。
御书房内沉默了半晌,连熙才突然发话:“继续吧,我们来谈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句话是朝着所有人说的,然后,他对着跪在那边的时林甸和时林姝道:“你们站到我右手边吧。”接着,他将脸转向咏寺,“爱妃,你可以辩驳了。”
时林姝站在一边,低垂着脸,那脸颊仍然浮肿,将一张美丽的脸摧残成了夜叉。
“时女官,你说我昨天打了你?”咏寺同样垂着脑袋,用脚尖点着地,这样问着。
时林姝仍旧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不说话,感觉像是已经默认了。
咏寺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话,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她沉默的抗议。于是她忽的抬起眼:“时林姝,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如果我做过这件事,我也不怕用武力威胁你!”她站起身,走到两人的面前,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人一番,“我威胁人,从来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我就在这里告诉你们。想入宫,可以,按照规矩,想压榨我儿子的童年来攀高你的地位,先问我同不同意!”她猛地一抬脚,将他们身边的椅子踹飞了出去。
时林姝吓了一跳,同样,连熙也吓了一跳。
后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温柔体贴,娇弱地让人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她这是怎么了?小胳膊小腿,踹东西的力道倒是很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