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也不是个懵人,这话他已经听懂了八成,只等住持挑明了他好发作。
“事情不是这样的,”看族长不明白,住持很乐意解惑:“夫人想让慧能做白云庵的住持,让贫尼去厨房打杂。”
真是天助我也!族长乐了,这样他不论怎么帮魏氏,也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了,“不孝”可堵天下悠悠之众口。
“真是岂有此理!”族长很生气,将柺棍往地上使劲一敲:“凯青她媳妇,你怎么敢这样胆大妄为!白云庵可不是你家,住持也不是你的丫头,由不得你不喜欢了,说换就换!你这样置你母亲于何地?又置我这个族长于何地?”
艾芬挪了下膝盖,觉得这个族长生起气来也很有趣,充分演绎了一个成语:“吹胡子瞪眼”。
“现在,族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吧?这样目无尊长的儿媳,要她来做什么!”艾芬还没来得及说完,魏氏就将这话茬接过起来:“族长大人,这次你可要替我儿做主,赶紧让他休了这个恶妇!”
“母亲,”阳凯青冷静了下来,辩驳道:“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就住持师傅一人的片面之词也不足以采信!我相信芬儿不是一个鲁莽的人,她如此做一定有她的道理,还望母亲给芬儿解释的机会……”
艾芬垂下眼帘,这件事当中,她最愧疚的人就是阳凯青,打算等事情完结之后,好好给阳凯青做两身衣裳。
“就她那样,还好意思谈道理!”不等阳凯青把话说完,魏氏就一脸的肯定地抢白:“她要是知道道理,就不会做出这等忤逆的事情出来!她这样,分明就是没将我和族长放在眼里!”
“凯青,你母亲说的很对!”族长捋着胡须,下断言:“大丈夫何患无妻,这种恶妇你还留着她做什么!留着她忤逆的母亲么?”
“今天我就一句话,”和族长交换了一下视线,魏氏开始威胁阳凯青:“你要是舍不得这恶妇,那我们今天就断绝呣子关系。”2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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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特别是阳凯青,简直不敢置信,母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啊!
扭头看着艾芬,见艾芬丢给他一个少安毋躁的表情,阳凯青才觉得活了过来。
看艾芬成足在胸的样子,阳凯青也只能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艾芬身上,他相信艾芬这样一个女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更相信艾芬不会做出目无尊长的事情来。
“我不服!母亲未教而先诛,儿媳死也不服!儿媳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母亲,为了阳家。母亲怎么能”
艾芬抬头,直直看向魏氏,那一泓清泉似的的眼神,看的魏氏一阵心虚,不敢和艾芬对视,将眼神挪开。
魏氏要是真心想和她脱离关系,她才巴不得呢,她现在对阳凯青无比的同情,魏氏将这种话说得甚是顺口,看来以前没少上演这种逼迫的戏码。
“好,好,好!”看艾芬居然还敢犟嘴,魏氏随即醒悟过来,她什么都不用怕:“你说,你做这种不孝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为了我,为了阳家!”
“请母亲相信,儿媳真的是为了母亲,为了阳家。”艾芬叩首,将额头抵在地面,不忍心看一旁焦急的阳凯青。
“说呀,你怎么不敢说了?”魏氏挺了挺脊背,认定艾芬只是为了脱罪临时找的借口,冷冷地嘲讽:“别妄想拖延时间!正好族长大人在,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免得事后又说我冤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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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乐:第六十六章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本来住持打算在押下去之前好好变现一番,说几句让所有人忌惮的狠话,好让人明白她不是好惹的。
只是局势演变的太快,住持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就被从屋外冲进来的常福、长贵两人用发着算冲味儿的帕子堵住了嘴。
常福、长贵两人也是机灵的,早在路上就听懂了周嫂子的暗示,当然不可能让住持发飙爆出什么聊来,只是两人都有点可惜那帕子,堵了住持的嘴巴,他们就没有帕子擦汗了。
至于惠悔,她虽然是住持的徒弟,也只是隐约知道住持和魏氏之间有过某种协定。如今这种情况系啊,惠悔想也不想就选择了明哲保身,打算回头做污点证人指证住持,好保留她的活路。
有些事情,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可是那层窗户纸真被捅开了,只怕大家也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住持被押下去以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
只有关于惠能白云庵住持一事,族长仍然有异议,白云庵虽然是阳家的家庙,却也没有一个带发修行的居士来掌管的道理。
“着白云庵虽然是阳家的家庙,选拔住持也不似外庙一般严禁考究。”族长捋着胡须,略带深沉:“白云庵历来的住持也都是受过十戒的比丘尼担任,这惠能师父虽然有大慧根,却也只是普通的居士罢了,怎么好当的白云庵的住持?”
族长说出这番话来,也并不是单纯地位白云庵着想就是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说明族长识人不清,这无疑狠狠扇了族长一个耳光。为了保持形象,族长也只能暗恨艾芬多事。
让惠能做住持就是艾芬提出来的,族长就想狠狠地驳回去。只是很不凑巧,族长很快就遗憾的发现,除了住持师徒,白云庵里还真没有谁剃度受戒的尼姑。
“好儿媳,来这里做。”魏氏拉着艾芬在身边坐了,爱抚地摸了摸艾芬的额头:“傻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下次可不许磕这么重的头了啊。”
真是笑话,魏氏之前一上来就定了艾芬的罪,并没有给艾芬一丝好好说的机会。
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艾芬并不说话,一脸恭敬温顺的模样,彷佛她和魏氏从来都这般和睦。
梦圆则趁人不注意,偷偷冲着艾芬竖起了大拇指,被艾芬别有深意的眼光看了两个,讪讪地放下手。
“可是这白云庵里并没有其他受过十戒的师傅。”阳凯青站到一旁,适时地开口提及关键问题:“这白云庵虽小,却也不能一日无住持。”
“族长,依我看这事也简单。”魏氏绞尽脑汁,使出了浑身解数:“只要惠能师父肯放下这三千烦恼丝,脱离这是非红尘地,剃度受戒,便可皈依佛门,成为正式的比丘尼。
这居士和比丘尼是有很大区别的,居士只需要受三皈依持五戒,还可以在家修行,甚至可以结婚生子。而比丘尼则要遵守佛门一切的清规戒律。
另外,这比丘尼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必须去外庙寺院之中找一位道行高深,学问好,在寺内有一定声望的尼姑,拜为‘依止师’。然后再有这位‘依止师’在佛堂为其举行剃度仪式,这才能正式成为尼姑。
“贫尼愿意接受剃度,入我佛门,普渡世人。”惠能连忙表态,对于她这种终身不得乱出白云庵的人来说,居士和比丘尼根本没区别。
“咳咳,”没想到有这一出,族长差点被口水噎死:“好,好,既然惠能师父有如此决心,老汉我就先去号召族人,为惠能师父写一份背书,受命惠能师父做白云庵住持便是。这是这剃度之事,还要尽快才行。
众人答应之后,族长便起身找族人背书去了,临走之事,给魏氏打了个眼色,让魏氏赶紧将艾芬一行人打发,他晚一点再过来谈如何处理住持的事情。
送走了族长,再让人将惠能师父送回白云庵,接下来的事情,就得惠能自已去做了,艾芬趁人不注意,和惠能说了一句话:“过了这两日,我便会去看望惠悟师父的病,到时候还有事情和惠能师父相商。”
一直到了现在,惠能都如坠云里雾里,她当然知道艾芬肯帮助她们,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只是她们一群姑子,有什么是值得艾芬图谋的呢?
但从面相上来,艾芬并不是什么奸险狡诈之徒。叹了口气,惠能只能相信相由心生:“贫尼在白云庵静候夫人佳音。”
看着惠能一脸准备吃亏的觉悟,艾芬笑了,她又不是慈善家,实在不愿意平白地养一群什么活儿都不干的太姨娘们。
何况身无长物之人,是不合适做慈善家的。艾芬到现在为止,没有丝毫的收入,自已的肚子都顾不上,更不想做什么散财童子。
人都走了之后,魏氏便亲热地挽着艾芬的手:“媳妇,到我院子里去,我新得了几匹好布,自已都没舍得用,现在正好给媳妇做几件新衣裳。”
一席话说的艾芬这边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没想到,刚才还恨不得将艾芬千刀万剐呢,现在居然想用区区几匹布就将人打发了。
“多谢母亲如此厚爱儿媳。”艾芬心里也有另外的盘算:“只是这布也是母亲心爱之物,儿媳怎么好夺母亲所爱?”
“我一个老婆子,”魏氏连忙解释:“哪里用的上么鲜艳的颜色?还是你这年岁的人,用起来正好。”
走了没几步,发现艾芬的人一直跟在了身后,连常福、长贵两个家丁也避讳,魏氏便转过头来,对着阳凯青笑道:“我的儿,你跟着我们婆媳做什么?难道我是妖怪,还能吃了你的媳妇不成?”
魏氏对着阳凯青说话,却看了周嫂子一眼:“我们婆媳今天要好好说说体已话,你一个男人家,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阳凯青只有深深地看了艾芬一眼,笑道:“不敢打扰母亲雅兴,儿子先去找二弟。”
说完,就跟着一个家丁走了。
周嫂子和梦圆他们,也被留在了外宅的小偏厅里,喝着茶水,吃着点心。只是那点心忒难吃,吃的梦圆直翻白眼:“娘,这点心怎么和上次姑爷买回来的一个样子……”
艾芬、魏氏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朝魏氏居住的院子走去。这这样一幅母慈媳妇孝的画面,看的阳府二房的下人们全都摸不着头脑,更让他们内心深处无比的惊恐。
“弟妹呢?”已经到了魏氏院门口,艾芬随后问道:“怎么今日没看见弟妹?”
拍了拍艾芬的小手,魏氏笑道:“你弟妹回娘家去了,她的母亲每年到这个时候会苦夏,前些日子托了人来接她回去尽孝道去了。”
到了魏氏的小院儿,不着边际的话已经说了一箩筐,看着艾芬越笑越开心的样子,魏氏心里却无比烦恼。
关于月例银子的事情,魏氏不知道提还是不提。她很怀疑艾芬早就知道了,想趁此机会从她这里捞一笔。
可是魏氏也不敢主动开口,怕一提,反而弄巧成拙——她到现在还心存侥幸,希望艾芬根本就不知道。
不过这怀疑的种子在心里一旦生了根,很快就长成参天大叔。魏氏一边心里急转,一面还要同艾芬说笑,渐渐就感觉到体力不支起来。
两人相互打哈哈,时间一久,艾芬也有点饿,还有点犯困了,看魏氏坐立不安的样子,估计魏氏没那个心情想要留她吃午饭才对。
又过了一会儿,魏氏还只敲边鼓,艾芬只好笑道:“母亲可是担心白云庵的事情?依儿媳看,这惠能师父不仅有些胆识,还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更有足够的能力担当白云庵的住持。”
“这惠能确实是个能干的,当年在府上就数她服侍老太爷尽心。”说起当年的情敌,魏氏咬着牙夸奖几句:“只是她也是个没福分的,服侍了老爷那么多年,也没得个一男半女的。不然早就和姚太姨娘一般,享儿女福去了。”
魏氏的心理活动,艾芬听了一清二楚,对于阳府众多太姨娘们没有下一代的事情,艾芬知道没那么单纯,不过事不关已,艾芬也不打算过问。
“那住持虽然可恶,却还真说对了一句话,世上像母亲这般福泽深厚的人,是没几个呢。”为了银子,艾芬也只能忍着鸡皮疙瘩拍拍马屁。顿了下,艾芬话音一转:“只是这个惠能,肯为了惠悟师父的病,甘愿冒着被赶出家庙的危险,前去儿媳府上找儿媳要月例银子呢。”
“儿媳听说之后,真是太吃惊了。”艾芬再次提起住持:“儿媳知道,母亲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克扣我们阳家姑子月例银子的事情,一定是那可恶的住持瞒着母亲做下的。”
终于提到了月例银子,魏氏的眼皮狠跳了几下。艾芬肯替魏氏遮掩,将事情都推到了住持身上,让魏氏悬了半天的心终于又放了回去。想到即将要大出血,魏氏又实在有点心痛难当。
大户人家人家的正妻,谁没有为难妾室的时候,要是真是一点为难也没有,那才是怪事呢。但是当这些妾室已经半只之脚踏入空门,待奉佛主之后,正妻还要苛待的话,那可就亵渎神灵了。
这个世界很是信奉佛教的,做出这种事情,情节严重的,还有可能被流放三千里到南蛮之地做苦力。
魏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艾芬给她一个台阶,她不顾的心在滴血,忙顺着就下:“这胆大包天的贱人,尽然想陷我于不义……”
“所以儿媳才敢斗胆,”知道魏氏心痛,艾芬再加一剂强心针:“想让惠能师傅暂代住持一职。却不想母亲……”
说到这里,艾芬才悲切地哭了起来,这却比刚才在厅里哭出来的效果更下,更显得委屈非常。
“好儿媳,快别哭了,这都是我不好。”魏氏有点着急,连忙以错:“都怪我这老婆子眼盲心瞎,误信小人谗言,冤枉了你!”
“现在母亲明白过来,儿媳就算是受点冤枉,也是值得的。”艾芬止住了眼泪,见好就收:“母亲还请放宽心,姑子们这大半年的月例,儿媳已经替母亲填补上了。”
听艾芬提及已经给了月钱,魏氏心里倒是一愣。其实魏氏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过是贪钱好面子了一点,对于白云庵的姑子们,她还没有狠毒到想要人命的地步。
“我的儿媳,难为你替我考虑的这般周全。”听艾芬左右不离银子,魏氏心里下了狠心,打算拿她嫁妆里的一间铺子来堵艾芬的嘴。
至于白云庵的姑子们,魏氏倒是不担心,那些姑子们除非情况特殊,是一步也不能离开白云庵,就连日常的柴米油盐,也是阳家派人送过去。
“媳妇呀,你看你身上穿的也太素净了些,”魏氏不谈月例银子,将话题扯远了:“我知你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虽然这也是我们妇人家的本道,可你这孩子出门,连个像样的首饰也没有。真是看的我这个婆母的真心疼啊。”
“还是母亲心疼儿媳,当初母亲肯分家给夫君,儿媳就知道母亲是极疼我们的。”知道封口费要来了,艾芬拍马屁之余不忘记哭穷:“母亲也知道,儿媳从艾府嫁过来,也没得多少嫁妆,现在又和夫君两人分出府去过,日子实在是有点艰难。”
一提到分家之事,魏氏的眼神开始有点闪烁,闷头想了老半天:“你这孩子,那些个陈年旧事还提它做甚,知道我是真心心疼你就是。”
虽然做好了打算,魏氏还是免不了心跳加速:“阳府这一代就凯青、凯梓两个男丁,我这个做嫡母的,不指望他俩好,还指望谁好?”顿了顿,肉痛地补充道:“当初是我思虑不周,没料到你们出府之后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这样吧,我在城西还有家点心铺子,如今我就将它给了你和凯青吧!正好离你们狮子胡同口也还近。”
不错,早上出门还说要去看铺子做生意,这就有人送了现场的铺子,艾芬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这可比之艾芬料想的好多了,毕竟想从魏氏这样的铁公鸡身上拔毛,还真是不容易。没想到魏氏居然给艾芬间点心铺子,还真是艾芬喜出望外。
艾芬注意到了魏氏的反常,却只当魏氏是心痛,笑道:“母亲如此大的情分,儿媳怎好生受得!母亲将这铺子给了我,只怕别人说母亲太片疼我们大房了。”
“凯青是我儿,你是我儿媳,有什么受不得的?”明明心痛的要死,魏氏还要装大方,“那铺子是我当年的嫁妆,并不是阳家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谁敢说三道四?”
沉吟半响,艾芬笑道:“不如这般,儿媳好好打理着点心铺子。要是赚了银子,我们这房在白云庵修行的师傅们,她们的月倒银子都从这里出可好?”
这姑子们的月倒,可是长长久久要给下去的,还有些小姑子和艾芬一般大的年纪,这后面还有好十几年要活,总的算起来,魏氏不仅没吃亏,还占了莫大的便宜。
“如此大好!”魏氏大喜,看艾芬不免也顺眼起来:“我一生也没个女儿,如今得了你这样一个儿媳,也不比别人有女儿的差。”扭头对一旁的丫头道:“去将我那套丹凤朝阳的金头面拿来给你们夫人。”
魏氏开心之余,也生怕艾芬反悔:“媳妇,你是稳妥的人,将它们的事情都交给你管理,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
“既然母亲这样信任儿媳,儿媳也不好让母亲失望。”
话一说完,艾芬和魏氏对视一眼,都笑得特别开怀。
艾芬得到了那些太姨娘们的管理权,魏氏则是省了一笔银子,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了。
至于住持,捏着魏氏如此多的把柄,该头痛的是魏氏,而不是她,所以在很久以后,艾芬得知住持莫名其秒失踪了,一点也不惊奇。
这件事情告诉艾芬一个道理,就是: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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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乐:第六十七章各遂所愿
事情谈完之后,已经快到下午申时了,魏氏又千万留着艾芬一行人吃了顿午饭。
午饭很丰盛,连汤都是上好的人参煲的竹荪汤,看起来魏氏平时也是个很讲究生活品味的人,只是这么大热的天喝人参汤不怕流鼻血么?
心无烦恼一身轻,魏氏心情不错,饭量也见长,主食是家常饼,魏氏一个人吃了得有小半张。
除了魏氏,一桌子四口人吃饭,艾芬和阳凯青两人很热,却有点食不知味,阳凯梓是最为之意不在酒。
阳凯梓早就吃过了午饭了,听说魏氏留艾芬吃饭,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还坐到了艾芬的对面,那看人的眼光总让人觉得好像没穿什么衣服似的。
阳凯青则和阳凯梓并排着坐着,也没有办法帮艾芬遮挡一下猪哥的眼神。艾芬就只好抵着头闷哼啃饼,要不是魏氏时不时给艾芬夹菜,估计艾芬中午就只能啃大饼了。
好在这一顿饭的时间不算太长,等艾芬心里默默的数字上万之后,终于吃完了。艾芬心里叹气,如果你恨一个人,也可以在他吃饭的时候,狠狠地盯着他看。
吃晚饭,艾芬和阳凯青两人就立即起身告辞,多一秒,他们也呆不下去了。魏氏也不再挽留,将两人送到门口,等马车驰远了,这才回去找人请来族长老婆,商量如何对付住持一事。
摩挲着布料,指尖所触之处,除了冰冰凉凉的丝滑,更有一种柔润感,艾芬再仔细一看,布料上隐隐退出层层的暗花,富丽而又典雅,其中一匹的颜色,更是宛如天上的彩霞一般的瑰丽。
如此美丽的布匹,让艾芬想起前世如雷贯耳的云锦,赞叹一声,虽然魏氏这人挺爱钱,对别人也很吝啬,对自已却很大方,很舍得花嘛。
举起一堆金镯子,梦圆赞叹道:“芬儿,这次魏老夫人真是下了血本呢。这一套头目做工和样式,都不像是民间的师傅们做的呢,尤其这一对层空连珠镯,真是做的太好了!”
随手拿起那只朝凤簪,艾芬有点吃惊于簪子的重量:“这东西很重啊!这套头面好像有三十二件之多。要是全部都戴在身上的话,只怕周身金光闪闪,只看得见首饰看不见人。”抬眼好笑地看着一脸星星眼梦圆,打趣道:“你很喜欢这对镯子吗?”
世上的女人都一般,永远都嫌弃自已的衣服少一件,永远嫌弃自已的首饰不够多,梦圆也不例外,连连点头:“喜欢,喜欢,这么漂亮的首饰,谁不喜欢。”
“看你这么喜欢,那这些都留给你做嫁妆吧。”话一说话,艾芬忙弯腰,将脑袋藏在周嫂子身后,只留下一对眼睛,对着梦圆挤眉弄眼。心里却盘算着,等生活稳定了,先给梦圆找个好对象。
梦圆起身就想扑过去揪打艾芬两下,却被周嫂子拦下来坐好:“娘,芬儿这样取笑我,你还拦着我,娘,你太偏心了!”
“在马车上呢,别闹了。”周嫂子拦下梦圆,随后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今天不去看铺子了?”
“看,看。”艾芬略有点狼狈地做正了身子,朝马车外的阳凯青喊道:“八大街有家点心铺子叫吉庆斋,去那里一趟。”
听着外面答应的生意,周嫂子眼睛里略过一丝惊喜:“难道是?”随即又不敢置信:“不可能吧?”
艾芬理了理头发,笑道:“是的。老夫人将那家点心铺子给了我。”
几个人面面相觑,又是上好的布料,又是宫造的金头面,还有一家点心铺子,东西多的让人实在是不敢相信:太阳今天从西边儿出来了?
看周嫂子一脸疑惑,艾芬主动坦白:“以后白云庵那些师傅们的月倒银子,都从我们这房出。”
周嫂子点了点头,这月倒银子到了最后,魏氏总会找个什么理由推给她们大房,还不如一开始就要过来,有个好名声儿。
“那还是我们亏!”梦圆觉得做了赔本买卖:“那些师傅们每个月的月倒银子就要好几俩呢。开点心铺子,除去挑费,除去人工,一个月累死累活,就为了给那些师傅们赚月倒银子?”
艾芬对自已的手艺相当满意,这辈子她最能拿出手的就是厨艺、女红两样东西,至于管家什么的,她还不如周嫂子。
一挑眉,艾芬斜眼看梦圆:“我的手艺,你还信不过?”
……
打闹着很快就到了八大街,让常福两人在接口等着。艾芬对着阳凯青道:“你和我们一起去吗?那铺子是母亲给我们两人的。”
想了想,也没什么事儿,阳凯青就点头:“看看去也行,只是不知道芬儿是打算继续做点心,还是做别的?”
“这要具体看过了再说。”艾芬笑了笑:“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铺子,你也要出点力才行。”
想起刚才在隐隐听见的谈话,阳凯青笑道:“我又要管地,又要管铺子,那里忙的过来!这点心的事情,我更是一窍不通。”
“管你呢,”看来阳凯青听见了她们车厢内的谈话,艾芬笑道:“这铺子到时候还得你来看着,这可是我们大房的脸面。”
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吉庆债。
看着眼前的铺面,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来……魏氏并不是真的大方了一回,难怪给了艾芬铺子后来还补了一套金头面。
铺子的地段很好,人流量很大,左右都是商铺林立,其繁华程度比起艾芬前世的步行街也不遑多让。而且铺子还不小,起码比几人想象中大的多,好像还带有后院儿。
这,这,店里的卫生实在值得怀疑。
刚跨进铺子里,就看见有无数只苍蝇嗡嗡地围绕那些点心飞来飞去,飞累了还落脚在点心上小憩一会儿。
一般的客人,看见这个情景,哪里还管你点心做得好吃不好吃,早掉头走了。
伙计呢?
伙计正坐在里面的凳子上,脑袋点的像是啄米的小鸡,手上拿着一根一头栓了布条的棍子,很敬业地挥舞着,企图敢走那些苍蝇们。
地段繁华,人潮如流,艾芬忍不住跑出去,看了一下旁边的其他店铺,不说顾客满堂,起码也不至于像吉庆斋,半个客人也没有。
看来卫生条件要好好改善改善才行,艾芬在心里盘算,吃的东西,当然要干净卫生才对,客人一个看店面这样不干净整洁,当然就不愿意来买了。
几个架子堆在铺子两旁,中间还有个半人高的台子,点心就随意对放在这些架子和台子上。
几个人进了铺子,小伙计还以为来了生意,只是身形懒得动弹,依然稳坐在凳子上:“几位客观想要买什么点心?我们这里福字饼、椒盐饼、绿豆糕、枣花糕、小麻花……”
什么?艾芬瞪圆了眼睛,居然有这么多种点心?可是不论架子上,还是台子上,这些点心除了颜色略有不同之外,长得是一模一样啊。
难怪生气这么冷清,品种不多也就算了,你好歹做个花样出来啊。又不是做么难的事情,只需要模具一扣就行了。
吃的东西,就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这点心除了味道要好吃之外,也要讲究个卖相,要是做得让一看就有食欲,那生意也一定不会像这么冷清。
挥了挥手,阳凯青站在艾芬身边,状似随意地说着:“我们自已先看看,一会儿要买什么的时候再叫你。”
那伙计一听,还真的懒得过来招呼了,坐在凳子继续挥舞着棍子赶苍蝇。
囧!这么懒散的店小二,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要殷勤招呼,回头得炒了才行,反正这店他们接手以后,也打算换一批人,这样的人,用起来可不放心。
看着那堆成一团,显得又硬有又小的绿豆糕,艾芬疑惑地望向阳凯青,发现对方挠着头,也疑惑地望着她:这点心,怎么这么面熟?
倒是梦圆心里一动,二话不说拿起一块来,咬了一口就下断言:“难道京城里的绿豆糕就是这样的?这点心和上次姑爷买的味道一样,和今天在偏厅吃的点心味道也一样。怎么京城的点心铺子这么抠门,做个绿豆糕连糖桂花都不舍得放。”
梦圆别的方面也许迷糊,但是对吃的东西却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既然她说这点心少放了东西,这点心就一定少放了东西。
心思略转,在看眼色微红的阳凯青,艾芬的脸部表情就抽搐了一下,这应该不是京城点心铺子的传统,这应该是魏氏个人的‘特色’。
做点心在材料上也一定不能偷工减料,不然做出来的味道就相差十万八千里。偷工减料只能是一锤子买卖,买点心的客人又不是智商只有五十,对于不干净、卖相不好、还偷工减料的点心,买一会就知道上当了,谁还肯卖第二回做回头客?
进了铺子到现在,一行人看见的全是缺点,一点优点也没找到。这魏氏……真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看这铺子的样子,不要说赚钱,只怕每月还得往里搭着钱吧?
“说谁呢你?”被人当面说抠门,小伙计脸上有点挂不住:“说谁抠门呢你?本店可是几十年的老店了,金字招牌,由不得你个黄毛丫头信口雌黄。你爱买不买,不买就请别处逛去,别挡在这里妨碍我们的店做生意。”
扬了下手上的绿豆糕,梦圆底气十足:“不抠门,不抠门怎么这绿豆糕连糖桂花都没舍得放?不抠门怎么这绿豆糕怎么这个小个儿?”
“这就是我们家店里点心的特色!”看见梦圆手里的半个儿绿豆糕,小伙计来气了:“我说你这么大个姑娘,怎么这么手欠呢!”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小伙计直喊晦气“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小伙计终于不再懒散,站了起来,却是挥舞着手上的棍子看是轰客人,好像艾芬她们多占一会儿,就会弄脏了一般。
“放肆!”被人说手脚不干净,梦圆想也不想就将手上的半块儿绿豆糕砸像小伙计:“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小伙计弯腰躲过梦圆丢过来的暗器,上下打量了艾芬一行人:“对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我还真认不得!赶紧出去,赶紧出去。”
‘大人物’三个字咬的含混不清,充分表明了小伙计对艾芬一行人的鄙视。
扭头朝店小二看起,艾芬笑道:“这店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怎么,东家吃自已店里头的点心,还得你这个伙计批准?”
小儿噗哧一声笑了:“得了吧您呢。撒谎也不看看对象,你当我是头一天在这店里干活儿不成?我们这点的东家可是魏老夫人,人家孙子都快能成亲了。你?”上下打量了一下艾芬,嗤笑道:“我倒是没见识过,这么年轻就当奶奶的,感情您生下来就当妈了?”
真是见过横的,没见过这样横的!雇佣这样的小伙计,魏氏也不怕她的生意就这样黄了,铺子就这样倒了。
“你们掌柜的呢?你去把他找来。”阳凯青转过身,看着街上的人流,在这么繁华的地段,能把生意做成这样,真是不简单。
不用小伙计找,掌柜从后门撩开帘子进来了,看着众人,问道:“不知各位要买点什么点心?”
掏出魏氏给写的‘白契’,艾芬笑着递给梦圆:“不买什么,只是让你们认识一下新东家是谁。”
梦圆将房契展开,然后举到掌柜和或迹眼前,好让两人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什么,你们看清楚了么?这店以后就是我们的了,你们两都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小伙计不识字儿,但是掌柜认得几个。看了契约之后,掌柜朝艾芬一行人行礼:“原来是新东家,里边请!”
得了掌柜的话,小伙计惊讶的叫出声儿:“原来您真是我们东家呀!还请东家恕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
摸了一下架子,手上居然有灰,阳凯青一脸的黑线,吹了下手上的灰,对掌柜笑道:“没听见这位姑娘的话?不用里边儿请了我们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你两自已请把。”
“东家,小伙计说话不中听,和我掌柜没什么事儿啊。”掌柜的觉得他很无辜,纯粹是被伙计连累的:“我和小伙计又不沾亲带故的,为什么连我一起撵?就算犯了王法株连九族,也株连不到同事身上吧?”
看来小伙计是什么样的人,掌柜的一清二楚,可是却依然对小伙计的态度听之任之,这更可恶。
“你看你这店铺,脏成什么样子了?”阳凯青指着店里的环境:“还有,这绿豆糕还偷工减料;这伙计更是出言不逊容易得罪客人。你这个掌柜明明知道却不管教,留着你吃白饭么?”
“东家,别的事情我也就认了,只是这做点心偷工减料的事儿可不能怪我。”掌柜的也有一本经:“没米怎么做饭?我倒是有手艺呢,这前东家每次给的材料就那些,叫我怎么施展?”
又扯了几句没用的,阳凯青就是不松口。掌柜和小伙计对视了一眼:“行,只要将我们这几个月工钱结了,我们立马就走。”
“就是,还当我爱呆这里不成?”小伙计也早想走了:“这店里的伙计早就走光了,要不是我舍不得那工钱,我也早走了。”
囧~居然还有这么一出等着他们,难怪小伙计消极怠工。谁也不愿意白干活儿没有工资拿。
梦圆道:“谁欠你们工钱,你们就找谁要去。这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这事儿还真是人哭笑不得,前东家魏氏,就是阳凯青的嫡母。儿子不替母亲付钱?那就是大逆不道;儿子替母亲付钱,那简直太天经地义了。
“这些点心你们拿走吧,”还是小梅老道,指着点心:“这么多点心,还不够抵你们的工钱?”
“这点心又不是银子,我们拿它有怎么用?”掌柜的也有点不好意思:“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衣穿,过不了几天就都坏了。”
想了一下,阳凯青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艾芬,看艾芬一直都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让他顿时生出万丈豪情:“铺子里的所有东西,能搬走的你们可以都搬走,抵你们的工钱应该绰绰有余,这样种行吧?”
“行,你让我们收拾收拾。”
掌柜和小伙计一合计,这些东西加上还有一堆做点心用的原材料,转手也得卖了二十来两银子,却是还富余。
事情看起来皆大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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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乐:第六十八章平凡的日子
不耐烦在家,艾芬便寻了个去监察铺子装修的由头,拉着阳凯青、梦圆两人人出门去了。逛了下街,也顺便去看了下新装修的铺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装修的,不过是将空无一物的铺子从新刷了一遍,院子里的屋子,特别是做点心的屋子,也都干干净净地收拾了一遍。
铺子里面,就像一般当铺里,砌了个台子,将铺子一分为二。只是那个台子只得半人高,艾芬也特意交代,在台子上不装木栅栏,装玻璃小轩窗。
这糕点师、掌柜、小伙计也都从府里头调配过来,这些人都是当初艾芬买的丫鬟小厮们。只要装修完毕,立即就能开始营业。
“这铺子可都是依照你的样子做的呢。”阳凯青有点疑惑:“这点心铺子用不着台子吧?这台子又这么矮,具体用来做什么?”
想起前世的蛋糕房,总是个隔出这么一小块儿的地方,装上玻璃,作为现场操作室。让那些糕点师傅们在里面表演如何将蛋糕做的漂亮又富有食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艾芬笑着反问:“我让定做的架子做好了吗?”
这架子也就是普通的竹编的货架,只是艾芬打算做成柜子样子,两边都用可以推拉的玻璃将点心罩了起来。
“别的好说,”阳凯青越发有点不理解:“这架子怎么要罩上琉璃的罩子?”
艾芬想也不想,就抛出:“主要是不让闲杂人等乱摸,保持卫生。”
“恩,要保证没有苍蝇。”阳凯青心有戚戚地点头,上次在铺子里看见的苍蝇,太让人惊悚了,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天,吃点心还有点反胃。
看着外面的日头,快该吃午饭了,艾芬不太愿意回去:“快到中午了呢。我们中午就在外面吃吧?”
“好,外面吃就外面吃吧。”阳凯青吩咐家丁:“常福,你先回府去,东西交给周妈妈就行。”
留下长贵继续监督现场,阳凯青就领着艾芬、梦圆两人朝外走去。
八大街很繁华,走了不多远就有看见一件饭肆,名叫‘好再来’。从外往里看,店面也还整洁干净,只是基本没什顾客,小二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冲着街上的行人发呆。
看见有客人前来,小二忙热情地迎来上来:“客官里面儿请~”看有两位女客,忙殷勤道:“三位客官可要去楼上雅间?”
大堂门口挂着好些个牌子,三人都看了一眼,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招牌菜,点头跟着小二上楼进来一见‘兰厅’的雅间。
还没等坐稳,小二就开始问:“不知三位客官要吃些什么。”
看小二的样子要开始报菜名儿,艾芬忙道:“捡你们这里拿手好菜做几样上来就行。”
小二嘻嘻地笑了一声儿:“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小店师傅们的拿手菜实在是太多,不知道客官您的口味,怕做出来……”
“芙蓉鸡脯,掬花鱼,糖醋排骨,素炒三鲜,”艾芬想也不想就点出几道家常菜,转头对阳凯青两人道:“还有别的要吃么?”
就三个人,四个菜已经足够了,多了就浪费了。
梦圆对小二笑道:“菜就这些,主食要大米饭,另外再加一个酸菜粉丝汤就行。”
“好咧!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上来!”小二答应着,蹬蹬蹬地跑下楼,不一会儿又蹬蹬蹬地跑上来:“客官,大师傅说酸菜没有,只有咸菜。”
“刚才还吹牛,这么大个店连个酸菜都没有!”梦圆不客气地戳破店小二的牛皮。
小二涨红了脸,申辩道“我们大师傅说了,酸菜这种东西整个京城都没有!说是四川那边儿才有……”
听到这里,艾芬眼前一亮,忙拉住还要说话的梦圆,对店小二道:“那就改别的汤吧。”
“好咧!”有人解围,小二就顺着杆子下:“这么热的天,就改冬瓜排骨汤吧?”
正是由于冬瓜排骨汤,艾芬才阴差阳错地来到古代。乍听之下不免有点恍惚,连什么时候菜上齐都不知道。
阳凯青见艾芬傻愣愣地,忙扯了艾芬衣袖一下:“芬儿?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艾芬本能地说:“没什么,”见阳凯青满脸的不信,艾芬笑道:“梦圆,你和妈妈不也想开间铺子吗?现在就有现成儿的生意,京城里不是没有泡菜吗?咱们可以做泡菜来卖。”
艾芬和凯青两人手上一共不过两个铺子,三倾地,要养活那么大家子人,两人总觉得有点吃力,就还想再寻觅点别的什么干。
但是这次开铺子,艾芬并不想动用她明面上的嫁妆,为了让替周嫂子、梦圆两人的将来做准备,艾芬和周嫂子商量的结果是:借周嫂子的名,开一家铺子,暗地里两人五五分。
“可是京城的人也不见得爱吃泡菜把?”阳凯青持反对意见?“再说也没有顿顿吃泡菜的道理。”
这倒是个问题,这东西本来就利小,要是买的人还少,那可真是连功夫起钱也赚不够。
“呸,呸,”梦圆将嘴里的鱼肉吐出来,喝了一口汤:“这鱼,怎么连腥味儿都没去除?还不如芬儿平常做的好吃。”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艾芬双眼放光:“不光卖泡菜,开个调料铺子,顺便还卖菜谱如何?比如,水煮鱼、酸菜鱼、麻辣鱼……”
一长串的鱼说下来,梦圆只差没流口水:“我最爱吃酸菜鱼!”
“这样?”阳凯青觉得有更好的方法:“这样的话,还不如开一家小馆子了,专门做川菜。”
在外面吃了几次饭,艾芬对自已的厨艺有无比的自信,可是她只想做个数钱的闲散东家,不想做个累人的掌勺大师。
“开个小饭馆也行,”艾芬考虑了一下,夹起一筷子鱼来:“只是这饭馆可不好开,开大了,妈妈她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本钱……”
“呸,呸,”艾芬也忙将嘴里的鱼肉吐出来,一脸的苦相,这鱼可真是不太好吃。
梦圆有点幸灾乐祸:“嘿嘿,这鱼好吃不?”扭头超楼下喊道:“小二,小二!”
蹭蹭蹭几声,小二跑了上来:“客官这用完了?可是要结账?”
“结账?结你个头!”梦圆指着那盘掬花鱼对小二道:“这就是你们大师傅的拿手菜?”
小二一脸的骄傲:“是的,是的,”抓紧一切机会做广告:“这鱼是不是做的不错?这不仅是我们大师傅拿手的好菜,更是我们点的招牌菜!每一个吃过这个掬花鱼的客人,都赞不绝口……”
看小二说的天花乱坠,三人都忍不住怀疑刚才是不是味蕾除了毛病,忙夹起一筷子再尝。
“呸,呸,”梦圆再次吐了出来,指着那鱼道:“这也叫好吃?你自已尝尝!”
挠了下后脑勺,小二拿起一双筷子,尝过之后面不改色:“没错儿呀,就是这个味儿啊!”
这么大的代沟,简直无法沟通。
看梦圆想要好好说教两句,艾芬忙拦住:“算了,咱吃其他菜吧,其他菜还是不错的。”
小二又蹭蹭蹭下楼去了,顺便还跑了一趟厨房。
过了一会儿,艾芬三人就听见楼梯间传来一声洪亮的声音:“是哪位客官说我们店的鱼不好吃啊?”
停下筷子,艾芬三人朝门口望去,看见一个身材合中的中年男子,拎着围裙、擦着双手停在门口。
那师傅只当三人是来找茬的:“客官,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鱼可是本店的特色菜,每一个……”
这一套说辞从饭馆里这个明显掂大勺的师傅嘴里说出,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师傅以前其实是个跑堂的。
“停!每一个吃过这道菜的人都赞不绝口是吧?”梦圆赶紧喊停,意有所指地朝楼下大厅望去:“行了,少吹牛吧。要真是有你们说的那样好,怎么这店里这么冷清?现在这个时辰,可是饭点儿。”
胖师傅好似被戳了一个孔的气球,萎靡了起来,很快又挺了下胸:“不是我们店里的菜不好,而是……是……”
是了半天,胖师傅也没说个说以然来。最后还是小二站出来:“店里这么冷清是因为前面开了一个大酒楼,开业第一天的大酬宾……”
听到这里,梦圆忍不住讥讽道:“人家开业酬宾你们生意就不好?说到底还是你们做的不好。”
如果是别的菜也就算了,偏偏是这道掬花鱼。都说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这句话对于吃食菜来说也是一样。
对于上次没吃到府里的掬花鱼,梦圆一直耿耿于怀:“就这个,我家芬儿就比你做的好吃!”
“我看你是山猪儿吃不了细糠!”掌勺大师傅老脸一红,强辩道:“这道菜明明就是店里的招牌菜。”
这句话很有侮辱人的意思:要么是她们不懂得欣赏好东西,要么是她们无福消受好东西。
只是不论哪个意思,都是说她们是刘姥姥而已。
“井底之蛙也敢谈天有多大!”掌勺大师傅开始做人身攻击,艾芬就有点生气了:“再说了,你开始做买卖,还容不得别人说不好?难怪店里头生意这么冷清!”
胖师傅涨的双眼通红,看三人打扮都很朴素,不由得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你们吃了饭没银子结账,想就此赖账吧?”
这样一说,艾芬气急反笑:“银子我还真是不缺!”说着,掏出一两银子扔到桌子上:“小二,这些银子结账够不够?”
银子砸到桌子上,咕噜噜转了几下,又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滚到门口边。小二忙弯腰捡起银子,点头道:“够,够,还有多。”
看也不看胖师傅,艾芬对小二笑了笑:“剩下的,就打赏给你了!”
小二一脸喜色,本想开口道谢,又怕胖师傅脸上下不来,忍了忍,最终什么也没说。
局面僵持不下。
在小二扯了无数次衣襟后,掌勺师傅想起什么,脸涨成了猪肝色,对着艾芬三人作揖赔礼:“请三位客官恕我鲁莽。”
硬邦邦的一句,不能噎死人,也噎得艾芬三人实在没有进餐的心情了。
三人撂下筷子就走,刚要迈出店门,那胖师傅撵上来拦在门口:“三位客官慢走。”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这鱼真是做得不好?”
“那是当然!”梦圆想也不想就回话:“我这人是最爱吃鱼的,今天你这鱼做的一点儿也不地道,连腥味儿都没能去除。”
见眼前艾芬三人很笃定的样子,胖师傅再次涨红了脸,愣在那里好半天也没有下文。
梦圆满脸神气:“麻烦师父让一让,好让我们出去。”
“还请三位客官等等,鄙人姓于,”那师傅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对着三人鞠了个躬:“还望三位客官指点鄙人一二,鄙人必有重谢。”
这前倨后恭的态度让阳凯青很是厌恶:“真是抱歉,我们下午还有事情要办。时间紧迫,只怕是没工夫指点你什么。”
最后三人还是被请进了饭馆后面的厨房,主要是艾芬存了要开饭馆的心思。要做一行,总的事先熟悉熟悉不是?既然有机会,在别的饭馆取取经也是可以的嘛。
到了厨房三人才觉得奇怪:“怎么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于师傅还支支吾吾:“前面不是开了一家大酒楼么……我们这里的师傅都被挖了过去……”
“那你怎么没被挖过去?”|梦圆很肯定:“一定是你手艺不好,别人看不上。”
“我就是这小饭馆的老板。”于师傅一脸的悲苦:“这馆子是我父亲传下拉的家业……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毁在我的手里。”
只有不肖儿孙才会卖祖业,这也绝了于师傅将店铺关张的念想。
艾芬看了下厨房,调料什么得都是齐备的:“难怪那鱼做成那样,你不是正经大厨。”
“是,是,”师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本来是个配菜的,师傅们都走了以后招不上人,我们父子两就一个跑堂,一个做厨子。”
父子?看来那小二就是于师傅的儿子了。艾芬和阳凯青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开口接话。
梦圆一下子就改变了立场:“那些师傅也太没有道义了!也不等你招上人再走。”
不想于师傅倒是看得很开:“俗话说的好,水往低处,人往高处走,我也不怨那师傅离开,毕竟别人开的工钱比我多一倍还不止。”
一席话下来,梦圆到替胖师傅担扰起来:“可是整天这样没有客人来,你早晚不也得关张么?”
“到时候再说吧。”于师傅笑得很苦涩,正好小二拿上来一条已经收拾好的鱼,于师傅对艾芬道:“我再做一次,要是有什么步骤不对,还望客官指点一二。”
看了那鱼一眼,艾芬忙喊停:“等等,这是什么鱼?掬花鱼要草鱼来做才行。”
胖师傅忙让小二从新宰杀一条草鱼来,艾芬拦下:“不用了,这鲤鱼不作掬花鱼可以去做别的,做法很多。”
“之前我就是个配菜的,”胖师傅再次涨红了一张老脸:“就会那一种做法,还是以前的大师傅们教的。”
“那我做一次,你看看。”艾芬挽起袖子来,准备大展伸手:“难怪你们做的鱼腥,这鲤鱼要将背上的两根腥现跳出来才行。”
抽出鲤鱼背上的腥线,将鲤鱼用小刀切成片儿,只剩下鱼头和鱼骨,将肉和骨头都用酒、酱油、葱碎儿、花椒、少许糖、盐腌制了一炷香的功夫、
接着将鱼片儿一面沾上少许的淀粉,卷起来在沾满淀粉,鱼骨两面也均匀涂抹上淀粉。
“梦圆,”艾芬扭头看着梦圆:“你来烧火!”
起锅烧油,大火将油烧到六、七分熟的时候放入鱼骨,在转成小火慢慢炸成金黄|色的捞出。将卷起的鱼肉用同样方法炸至金黄。都炸好之后,鱼骨在下,鱼肉团儿码在鱼骨上。
将锅刷洗干净后再次放油,等七、八分熟的时候放入醋、蒜末儿、糖不停的搅和,等糖完全融化成了浅红色能粘起汁来,便倒出来淋在鱼上。
“好了,”梦圆扔下柴火,四处大王:“筷子呢?”
胖师傅这才回过神来,见艾芬做鱼一气呵成,竟然比他往日雇佣的大师傅们还有熟稔,忙拿出筷子尝了尝,立即赞不绝口:“这鱼,绝了!”
冲着梦圆眨了眨眼睛,艾芬内心深处笑了,属于她的铺子,终于要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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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乐:第六十九章舅舅认错外孙女
这是艾芬嫁到京城来的第二年。
农历八月中旬,早上卯时过半,阳府的早饭时节。
下人们都聚在一起喝着粥,其中一个小厮,举着拿这筷子的右手,狠狠敲了几下肩膀,用啃着馒头的嘴,含混不清地抱怨:“这两天累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的。”
“你抱怨啥?”常福在其中答话:“阳府谁不是一身酸痛?等棉花收拾完以后,还怕少了你们的好处?”
想到事后肯定少不了的打赏,下人们又都干劲十足起来,恨不得立即吃完早饭,好到地里去收棉花。
“那些棉花,今天就应该都能采摘完大部分了。”想了下,阳凯青对艾芬道:“你要是觉得累,今天就别去了吧。”
笑了下,艾芬喝完最后一口粥:“那可不行,这棉花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何况我这担了半年的心,到现在还没放下呢。这棉花又不是粮食,收回家堆仓库里就行。这棉花采摘回来,还有的忙呢。”
吃过早饭,阳府再一次倾巢而出,百十口人浩浩荡荡。走在最后面的马车上,艾芬忍不住嘀咕:“这样子真像是鬼子进村。”
只听见了‘鬼子’,阳凯青给了一个绝妙的回答:“芬儿,你说什么呢?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
到了地里,不出所料地看见早等在田埂上的众人。有站着的,有蹲着的,更有坐在凳子上吸溜着吃早饭的——这些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庄户人家。
下人们经过这两三天的经历,早就习惯了,各自闷头去摘棉花。只有艾芬和阳凯青抱怨:“都看了两三天了,这些人怎么还没看够?”
梦圆背着竹编的背篓,Сhā花道:“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好了。看看又不会少一块儿肉。”
话一说完,梦圆就拉着艾芬钻入了棉花地里。
很早以前,棉花就已经传入了中国,却只有边疆的少数民族播种,直到南宋以后,棉花的种植才得到大量推广。
大梁王朝冬天穿的棉衣是用‘丝棉’做成的。开始艾芬还以为这是有钱人家的讲究,后来才知道,大梁王朝还没种植棉花来御寒。
成亲的头一年,艾芬有一次和阳凯青去朋友家吃酒。饭后朋友家的女眷盛情相邀于花园观赏一下盛开的‘白叠子’花。
赏花这样风雅的事情,当然没有人拒绝,艾芬也不例外,只是觉得这个花名好熟悉。等看到了‘白叠子’花之后,艾芬大囧,这观赏用的‘白叠子’,明明就是棉花。
乍见棉花之后,艾芬激动的无以复加,更是看见了堆成山的银子正冲她招手。熬到晚上看完戏,在回府的路上,艾芬就迫不及待地和阳凯青商量起种棉花的事情来。
拗不过艾芬,阳凯青就托人从边疆少数民族手里求购了一些种子,谁知道这棉花种子无比的贱,那么点银子,买回好几十斤种子。
两人陶醉在了艾芬描绘的美好蓝图里,咬了咬牙,将仅有的三倾土地全部种上了棉花。
事情到了这里,还不算完,等姚氏知道此事以后,在家里哭闹、找魏氏哭闹不算,有一次更是跑了点心铺子去,当着满大街的人,上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没等到第二天,阳家就在京城里大大地出名了。就连黄口小儿,也知道阳家庶子的媳妇得了失心疯,地里不知道种吃的粮食,种上了大户人家观赏用的‘白叠子’。
从那以后,大房的人去地里除草、施肥什么的。总是被人当作怪物一般围观。开始只是远远地跟在身后,后来胆子大了,就站在地梗上,指指点点。
顶着压力,阳凯青心里没底,经常失眠,这种种植棉花,谁也不懂,只好自己慢慢摸索,万一砸锅了,这全府一年的嚼用就全搭了进去是小,沦为前京城的笑柄是大。
压力再大,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种都种了,又错过了其他粮食的种植期,总不能让土地空上一年。
好容易等到棉花结了绿油油的棉花桃,就有好事的青年们,偷采了几个棉花桃,拿回家偷偷煮来吃了。
拉了好几天肚子的青年们,苦着蜡黄的笑脸,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白叠子’,屁用没有,只适合观赏。
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阳家大房的地旁,更是万人空巷,成里和周围村子的人,只要得闲,全都来看热闹。
三倾地的棉花,终于只剩下还没开裂的棉花桃。挺直了腰板,阳凯青冲管事们打了个手势。
“好了,收工。”管事的大喊一声儿:“剩下的,过几日再来采摘。”
管家们招呼家丁们将最后一点棉花撞上牛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地离开了棉花地。
之后的几个月里,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翘首以盼,街头巷尾全都津津乐道,等着看阳家这次能折腾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
谁知道那些棉花,进了阳府之后,就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应。
等到了入冬,京城里出现了一个流行词,叫‘种棉花’,专指那些异想天开的事情。
就在街头茶馆里,众人挤眉弄眼地把这事儿当作笑话来讲的时候,一系列的‘棉’制品,横空出世。
棉手套、棉拖鞋、棉袜子、棉衣……这些东西价钱不贵还实在,在寒冷的冬天,很快就受到了普通老百姓的欢迎。
现在白云庵的姑子们,除了每天的诵经参禅之外,就是做点针黹上的活儿,当然,艾芬是按‘件’给钱的。
有了银子之后,底气也足了,艾芬在府里头,便觉得日子过得滋润起来。
过了十月,京城就开始冷起来,虽然还没有下雪,离滴水成冰的地步也还早。
艾芬、周嫂子、梦圆三人早早地裹上了薄棉衣,更夸张的是,屋子里已经用上了火盆。不过什么意见也只敢在心里提。
阳家大房现在泰半的银子,都是艾芬坚持种棉赚来的,姚氏只好心里头骂着:“你自己都不省,还想要别人帮你省?
于是姚氏也和艾芬一样,烤起了火盆。
没了姚氏聒噪,这个冬天,众人都过得舒心无比,梦圆的终身大事也敲定了下来。男方便是‘好再来’的那个小伙计于松。于家的小伙子人勤快踏实,也肯吃苦,除了爱贫嘴之外,别的都不错。
主要的是,这桩婚事,是梦圆自己敲定的。
这可是自由恋爱,让艾芬开心梦圆找了个好归宿的同时,又郁闷了好久,想她一个来至二十一世纪的新型女性,也没能自由恋爱。
这一日众人搬家,从菊园往梅园搬,不过也就是拿些个日用盥洗用具,特别是什么猪毛的牙刷之类的东西。
大家很快就搬完了东西,由于穿的太厚,艾芬还出了点薄汗,站在窗户边,使劲地吹凉风。
梅园的早梅就已经在瑟瑟的寒风中,开出了嫩黄|色的重瓣花朵。异香扑鼻,让人精神抖擞。
“窗户别开那么大,”阳凯青站在艾芬身后,顺手将窗户关上:“刚出了汗就吹冷风,容易生病。”
生意都上了轨道,地也冻上了,播种完冬小麦以后,京城的地主们也都闲置了下来。阳凯青也不例外,除了和朋友出去喝酒,就是去铺子里溜了一圈儿。
窗户外就是各种梅树,看着那些傲骨铮铮的花儿,艾芬考虑折还是不折,在阳凯青彻底关掉窗户以后,艾芬终于发话了:“小梅,你去捡那开的好的、疏密有间的梅枝,剪两支进来Сhā瓶。”
小梅刚答应,还没找到剪子,艾芬就改变了主意:“还是我自己去剪吧。”扭头对阳凯青道:“你过来帮我拿,一会儿送给魏太姨娘和妈妈她们送两支去。”
说曹操,曹操到,艾芬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外传来梦圆的叫嚷:“我的就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过来拿。”
“你来做什么?”艾芬捡开的好梅枝剪下来:“难道又要来贺我的乔迁之喜,准备吃我一顿暖锅饭?”
“又不吃你的!”梦圆拍拍手,小桃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几支开得正盛的冷香菊。指着那句话,梦圆得意地笑道:“妹夫,我这诚意还不够?可是连礼物都带来了!”
几人打闹几句,丫头小梅早就接过小桃手上的掬花,特意拿仿彩锦描金花卉的汝窑将掬花养上。
正要吩咐人准备食材,三人就看见长贵,提着前襟小跑进梅园来。现在长贵已经做了内宅管家,一般跑腿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马。
“夫人,外面来了几人,其中有个人说是夫人的舅舅。”
“我舅舅?”
她什么时候有舅舅了?艾芬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自从种棉花小发了一笔财之后,阳府经常能有来攀亲的人。
难道又是攀亲的人?
“是的。”长贵将前襟放下:“来人说得有理有据,不仅能说出夫人的生辰、夫人娘家人的姓名……”
“能说出我父母的姓名来?”艾芬不以为意,她在府里给艾定邦、陈氏夫妇立了牌位,每天早上三炷香。所以整个阳家大房,就连看门的人,都知道艾芬父母的名字。
“不止这些,”长贵照实禀报:“就连夫人的几位兄弟姐妹的姓名,来人都说得清清楚楚。”
有点意思,和梦圆交换了一下颜色,艾芬垂下眼帘,这认亲戚,功夫做得挺足。
倒是阳凯青心思简单,还以为艾芬娘家来人看她,忙问道:“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长贵挠了挠头:“我擅作主张,将人都请到前院的小偏厅里坐着了。”
“那可是你们夫人的舅舅!”阳凯青有点冒火:“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办出这种事来?”
很少挨训的长贵,一脸委屈:“老爷、夫人,你们去看过以后就知道了。”他也想将人带到大厅去,可是那些人看起来,不太像夫人的舅舅。
艾芬和梦圆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梦圆笑道:“芬儿,既然你舅舅来了,这暖锅饭就改到晚上再吃吧。”
说完,也不等人答话,梦圆扭头就走。梦圆在艾府生活了快二十年,从来没听说过艾芬有舅舅,这事儿得赶紧找周嫂子去。
“行了,我们先去看‘我’舅舅吧。”
阳凯青、艾芬两人跟着长贵去偏厅。远远地,就听见片偏厅里吵架声、孩子的哭声:“嚎什么嚎!再嚎,小心老子打烂你的ρi股!”
这句满带怒火的话之后,小孩子的哭声更大,接着是啪啪几下,听起来像是手落在没穿裤子的ρi股上。
“大孩子干什么?你也不想想,这些孩子们多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现在看见这点心,吃得急了点有什么关系?”
“就他那个怂样,老子饿了你八百年还是怎么地?净给老子丢人现眼。”
“说到丢人现眼,谁也比不过他老子!一个大男人,不仅养不活老婆孩子,反而靠着老婆孩子去要饭来养活。”
……
站在门边,艾芬制止住要像他们行礼的小丫头,拉住要上前见礼的阳凯青,微笑地看着厅里的六口人。
这六口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是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其中只有一个成年男子,满脸的污泥,看不出岁数。
等到厅里吵架的人发现站在门口的阳凯青、艾芬两人,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打孩子的打孩子,吵架的吵架。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子渐渐败下阵来:“懒得和你说,你个娘们儿懂个球!我还是留点口水养牙齿。”
看来一眼穿着朴素的艾芬,这个男人大概觉得脸上难看,迁怒道:“这个小丫鬟,赶紧再去催催你们夫人!你们夫人也太目无尊长了,我可是她嫡亲的舅舅。我大老远来看她,她还拿什么乔?”
舅舅?
这个中年男子看见他嫡亲的外甥女艾芬以后,不仅没认出来,反而还当丫鬟使。
靠着门,艾芬并不说明身份,笑答道:“还请舅老爷再等等。”
看这样子,阳凯青也有点醒过味儿来了,这些人莫怕是骗子?正想叫人来将这群人赶出府去,梦圆来了。
梦圆一反常态,打扮得华丽无比,带着那套丹凤朝阳的金头面,在好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扶着周嫂子,慢悠悠地进了屋子。
自称是艾芬舅舅的中年男子,在看见梦圆之后,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梦圆神情激动,老泪纵横地喊道:“芬儿!舅舅可算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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