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参谋部要他们击退元军即可,没想到他们竟能来个全歼。”
“这肯定是张天河的主意,这样也好,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短时间内,江南西路的元军恐怕没有反扑之力了。”
“从昨天开始,城外元军攻城的势头也在不断减弱,我看时机快成熟了,从现在开始是不是封锁港口,许进不许出,以免走漏消息。”孙志勇征询般地问道。
“恩,不要这么突然,骤然封港会弄得人心惶惶。”许汉青想了一下说道:“马大有的104师需要休整一天,然后到达指定位置可能需要三天,流求那边的海船可能要两天后才能到达港口,这样吧,你去和陈先生商量一下,发个告示,找个理由五天后封港,至于封多长时间,你们参谋部计算一下吧。”
“好的,我看不光要封港,城内的戒备也要加强,以防万一。”孙志勇补充道。
“可以,你们参谋部斟酌着办吧!不用事事请示。”许汉青大度地说道,“对了,陈瓒不是一再请战吗,你们参谋部就把他安排到兴化吧,那里是他的家乡,应该比较熟悉。”
“那些新附军俘虏经过教育,大部分已经要求加入我们,是打散补充进部队,还是单独编制?”孙志勇问道。
“现在是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单独编制了,就把他们打散补充到各个部队吧!”许汉青说道:“那几个立功的新附军就让他们进军校学习,视表现再安置。”
……………………….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就在许汉青因为邵武方面的胜利而心情欢畅,紧锣密鼓地安排计划时,城外元军大帐内的百家奴正愁眉紧锁,苦苦思索。
借着吕师夔所部的到来,士气有所上升,连着几日狂攻泉州,可依然没有成果。对守城的光复军所造成的损失也并不大,泉州城内的光复军依靠坚城,火炮,死死地把元军挡在城下,手雷象不要钱一样成群砸在城下的元军头上,一想到此,百家奴心里便泛起寒意。
元军的伤亡已经接近了五万人,比伤亡更让百家奴头痛的是整个元军的士气已经跌到了谷底,一开始是零星的士兵逃跑,后来竟然发展到整个队整个队的集体失踪。无奈之下,百家奴只得让蒙古军和探马赤军驻扎在外营,以此来抑制新附军逃跑的势头。
前些日子袭营的光复军骑兵阴魂不散地在元军大营外四处游荡,虽说在加固的壕沟和栅栏面前他们似乎无计可施,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却让人时刻处于紧张状态。
攻又攻不下,撤又不甘心,百家奴深深地感到了那种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地鸡肋感觉。攻打泉州是元大都忽必烈的旨意,撤兵也不是自己能擅自作主的,当然溃败是可以的,但严酷的军法将等待着自己。
外面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和呐喊声,又是这群讨厌的苍蝇,百家奴狠狠地捶了下桌案。
“报”,一个亲卫掀帘走了进来,“有敌军在营外四处骚扰,万户李举鹏请命追击。”
探马赤军正统领李静已经在泉州城被诱杀,这李举鹏是探马赤军的副统领,现在由他统率剩余的五、六千探马赤军。
百家奴想了想,下令道:“敌人的骑兵不过三千左右,命令李举鹏率五千人进行追击,让他小心从事,不可莽撞。”
“是”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二章 走马观花
又是雷雨天,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烧坏主板的教训时刻不敢忘,等到雷停了才敢开机码字,晚了些哦。
等了一夜,百家奴得到了追击的李举鹏的五千骑兵遭到光复军伏击,死伤惨重的消息。这也促使他下定了撤兵的决心,以气候给养武器等各方面不利因素为借口,他向朝廷发去请求撤兵的函件。
从福建到大都,最快也得半个月才能得到回信,百家奴收束军队,开始等待,可光复军会给他撤兵再战的机会吗?
泉州城街头,封港告示前,围满了观看的人。
“张老板,三天后这一封港,您那批货可就得耽误几天了。”一个身穿绸缎衣服的胖子说道。
“是呀!好在只封七天,影响倒不太大,而且除了我的货,他们从别的地方也得不到。”一个中等身材,满脸市侩气的人答道。
“那您看这封港真的是水军大操练吗?会不会有别的意思?”胖子凑到张老板耳边,低声问道。
“不会吧?要是真有别的什么意思,哪还会给咱们三天的时间,直接封港就是了。”张老板鬼鬼祟祟地瞧了下四周,摇头道。
“那倒也是,看来是我多虑了。呵呵。”胖子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不如准备一下,乘船出海呆上几天,看看风色再说。”张老板给胖子出着主意。
“恩,让我回去想想,想想再说。”
围观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去,各有各的想法,芙蓉班的班主张大彪、朱秀娣还有一个丫环也随着人群慢慢地向外走去。
“张大叔,您看咱们是留在泉州,还是在封港之前离开,我总觉得三天后的封港不是那么简单。”朱秀娣脸上罩了纱巾,轻声询问道。
“恩,光复军可能要有什么行动,咱们还是回去和李老夫子商议一下再作决定吧。空手而回总是让人不太舒服。”张大彪点了点头,回答道。
三个人在这街头漫步而行,不禁惊诧于这泉州的繁华,脚踏在干净整洁的青石大道上,耳边是来自天南海北的行商讨价还价的声响,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当真是热闹非常,又见那四处商行店铺虽是来人行商不断,却是秩序井然,丝毫不乱,又见大街上到处都一尘不染干净非常,便是那商人讨价还价,也是没有人大声喧哗。
“这许汉青着实有些本事,战乱之中能使泉州如此繁华,城中百姓也并不十分慌乱,难得难得。”张大彪由衷地赞叹道。
朱秀娣亦点头道:“这泉州城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大都和它相比,简直就是猪窝狗圈。要是没有元军围城,那就更好了。”
“元军围城我看也奈何不了泉州,早晚都要退去。”张大彪摇着头说道:“你看城中各人的表现,象是朝不保夕,命不久长的样子吗?你可曾看到光复军伤兵满城,士气低落吗?”
“是呀,这里与咱们来之前的想象相差太远,当真是令人可敬可叹。”朱秀娣指着商铺前正排队购买物品的人说道:“你看城中百姓的诸般行止,纵是经年读书的也比不了。”
柏杨认为:“一个国家是不是礼仪之邦,在排队上可以一目了然。”他看到台北不排队,而东京排队,因此断言日本是礼仪之邦,中国人很丑陋。这个故事,就在一度曾让我们脸红的《丑陋的中国人》这本书中。而排队正是近现代以来城市化的文明标志。从古到今,国人的表现就差强人意。许汉青正是对此深恶痛绝,所以在泉州率先实行了《城镇管理通令》,并严格执行,效仿后世新加坡的管理办法,对违反通令者实行重罚或鞭挞,经过一段时期的实践,已经初见成效。
张大彪边走边看,突然觉得喉咙一痒,于是便瞅准了无人之处,“呸”吐出一口浓痰来,朱帘娣突然想到了什么,挥手制止却是来不及了。
张大彪正在纳闷朱帘娣的举动,却突然觉得胳膊一紧,回头一看,却见一公差穿戴的人将自已拉住,只得将口气略缓一缓,道:“这位兄台,为何要拉住在下?”
“来泉州不知道泉州的规矩么?在大街上吐痰的,罚银十两,若是拿不出银子来,鞭十,你说,你是要认打还是认罚?”公差拿张做势的从腰间掏出细细的锁链来,摇晃着说道。
“这个?”张大彪愕然以对,吐痰本是寻常之事,到了泉州怎么还有这等说法。
朱帘娣连忙走上前来,轻声细气地说道:“这位官差大哥,我们是初来乍到,委实不知此地规矩,还请高抬贵手,饶过我大叔这一遭。”
“那可不行。”公差见到美女过来说情,脸色缓和了一点,但语气却没改,“初来乍到,你们是谁带来的,既然不知道规矩,便要罚那个带你们来的人,他应该和你们讲说清楚。”
朱帘娣脑海里掠过那个肥头大耳、色迷迷的麻老爷形象,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和那个老色鬼多打交道,急忙说道:“差大哥,带我们来的人和我们讲说得明白,是我们没记住,我们认罚,认罚。”
有个围观的商人倒也凑趣,随着话音说道:“小娘子倒也明智,上回陈老爷在车里不小心吐了口痰,不也是生生认罚了十两么,在泉州你们能比陈老爷还大么!”
公差笑着对身旁围观的百姓说道:“许大人定下的规矩,法比人大,你便是当今皇帝,违了这泉州的法也要受罚!”
等朱帘娣交了罚银,公差写了罚单,也不管张大彪脸色铁青,朱帘娣面红耳赤,说道“既然你们没记住规矩,我便给你们念一遍,可要记住了。”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念了起来。“喻令,军民人等于城内街上一律不得随地吐痰,违者罚银十两,无银者鞭十………”
好容易听完了公差的朗诵,三个人忙不迭地逃了开去。
“什么破通令,吐口痰都罚十两,要是老子在街上解手…”张大彪忿忿地说着,忽然觉得不雅,急忙闭口。
“当日麻老爷曾在船上给咱们讲过这些,只是没当回事,没想到泉州的规矩这么多。”朱帘娣叹了口气。
“算了,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在封港之前离开吧,别在这受罪。”张大彪丢了面子,赌气般地说道。
“回去和李先生商量一下再说吧。”经此一闹,朱帘娣也没了再逛下去的心情。
泉州悦客来客栈内,李义泉正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泉州发行过的新旧报纸。
“别看了,别看了,咱们收拾收拾走人。”张大彪一进屋,大嗓门便响了起来。
李义泉白了张大彪一眼,继续埋头看着报纸。
朱帘娣轻轻地走了过来,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帘娣,你们出去走了一圈,印象如何?”半晌,李义泉才抬起头来,笑着对朱帘娣说道。
“泉州城内人心稳定,市面繁华,别的倒没看出来,哦,对了,官府贴出了告示,三日后泉州港封闭七天,说是要进行水军大操练。”朱帘娣想了一下,回答道。
“那老张是怎么回事,急嚷嚷着要走人?”李义泉追问道。
“泉州的规矩太多,张大叔不知道,吃了点小亏。”朱帘娣把事情经过又讲述了一遍。
“呵呵,吃小亏总比吃大亏强,我看过那个《城镇管理通令》,事无巨细,连走路,倒垃圾这样的小事都规定得很细,泉州的法律严苛繁琐,比之暴秦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泉州的活力与繁华却正在于那繁琐的律法。这也是我研究半日才得出的结论。”李义泉用手敲击着桌案上的厚厚报纸说道。
“这是为何?”朱帘娣不解地问道。
“刑律无所谓宽苛,刑律之道,就在于持平。持平,则无所谓宽苛。就象报纸上宣传的,规则至上,法比人大。”
“规则至上,法比人大,许汉青要干什么,他难道把自己甚至皇帝都置于法下吗?”朱帘娣更加迷惑不解。
“虽然我理解得还不十分透彻,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李义泉点了点头,“你看报纸上的这篇文章,应该是出于许汉青之手。”
朱帘娣接过来,轻轻念道:“人人生而平等,本不分高低贵贱…不能屈服于残暴的鞑子,不能做鞑子的奴隶,也不必做任何人的奴隶…国家,它属于千千万万世代生活在大江南北的华夏百姓。”
“许汉青乃一代英杰呀,他把国家的概念偷换了,国家不再是一个皇帝,换句话说,皇帝没了,国家还在,他打出的这面大旗就不会倒。”李义泉慢慢地解释道。
“那,我们再等一段时间?”朱帘娣并不十分明白,满脸疑惑地问道。
“当然要等下去,走马观花能有什么用,咱们还要细细的观察和研究,才能确定许汉青是否是可托之人。”李义泉说道。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三章 出击
“亏了,亏了。”李义泉正和朱帘娣谈话,张大彪在一旁拿着罚单,忽然叫了起来。
“张大叔,怎么了?”朱帘娣奇怪地问道。
“你说咱俩真是傻了,那个官差罚钱的时候,哪能一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呢?开了罚单,钱要上缴,要是偷偷地给他二、三两碎银,还不打发得他乐呵的。凭空不是省了几两银子。”张大彪满脸懊丧地说道。
“胡说,亏了你没自作聪明,《城镇管理通令》中明明白白写着,差役收受贿赂的,仗一百,夺职,罚没家产,终其三代不得授官职。而且这些差役的俸禄丰厚得很,他敢冒这么大的险收你那几两银子吗?还不得把你扭送到衙门,问你个贿赂之罪?”李义泉打断了张大彪的高论,讲出了一番道理。
“啊?这么厉害。”张大彪瞪大了眼睛。
“你呀,没事就呆在客栈里吧,省得出去自找麻烦。”
……………………
屋子里的烛光昏暗,隐隐地照亮面前众人的脸。“你们明天便走,这些钱尽快地花出去。”韩庆玉说完挥了挥手,十几个商贩打扮的人起身告别,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背着手,一身儒者打扮的韩庆玉望着屋外的夜幕,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主持着一条看不见的战线,而这条战线上的交锋,惊险程度并不比两军阵前来得差。邵武一战全歼页特密实后,光复军的威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这使泉州不得不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大批有志之士前来投奔的同时,北元、地方宗族割据势力的探子也接踵而来,刺探军情,收买将领,盗窃武器图纸,各种花样层出不穷。
光复军敌情司已经和各方势力进行了多次交锋。勾结北元的豪门大户被连根拔除,北元派来的探子也被秘密清除,但敌情司的损失也很大,几十个老兵战死在秘密战线。
韩庆玉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专门主持见不得光得勾当,也不明白自己变化为什么这样快。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变化,适应着这个时代,也适应着许汉青的步伐。为了赶走鞑子,恢复河山,有些人比自己牺牲得更多。
刚才那批商人打扮的弟兄,又带走了一批伪造的大元交钞,它们将通过地下渠道被运送到北元,迅速以低价出手,换成泉州地区的必需品带回来,满足地方建设和军队装备的需要,同时给敌情司提供充足的经费。
由于北元阿合马主持发行的交钞没有任何抵押,朝廷需要多少,就发行多少,韩庆玉心里很清楚,在泉州的推波助澜下,这样下去不出五年,大元的交钞将和手纸等值。
韩庆玉慢慢地踱回桌案,拔了拔了蜡烛芯,拿起今天的情报看了起来。这里有封港通告后,泉州巨商百姓们的动向和反应,还有李义泉收集报纸,张大彪、朱帘娣被罚的情况汇报。
光复军反击行动马上就要展开,这个时候可是万万不能马虎大意,何况许汉青与陈复文两大巨头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许汉青是一军的核心,如果能把他除去,光复军就有可能瓦解。站在北元的角度,韩庆玉认为这是击败光复军的最简单方法。虽然依据手中的一些蛛丝马迹并示表明危险在临近,但是既然有这种可能,便要重点地防范。
“芙蓉班很可疑,但我该怎样做呢?”韩庆玉敲打着桌案,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而贸然将芙蓉班成员抓捕,惊扰了百姓不说,许大人也会训斥自己。但若不及时采取行动,万一他们搞出什么事来,敌情司就有难以推卸的责任。韩庆玉想了一会儿,在情报上批示道:再加派人手,将芙蓉班处于严密监视之中,务必保证不出问题,万无一失。
韩庆力又拿起了一份情报,是随商船到辽东的谍报人员发回的情报,情报上写道:乃颜所部正在囤积粮草物资,做战前的准备,但上层首脑似乎并不急于向忽必烈发起挑战,有观望之嫌。并且有同泉州进行商谈的意向,请泉州方面定夺。
韩庆力皱了皱眉头,将情报放进了自己的公文袋中,这件事情还需许汉青作决定,商谈的日期、规格、人员,所谈的条件,这件事情相当复杂。
封港的日子一到,光复军立刻将港口方圆五里的地方全部控制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闲杂人员根本无法靠近。参加反击的雷兴的102师,苗自成的独立一师在夜间相继秘密集结于港口,静等坐船开拔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流求许汉桂率领着八艘远洋战舰缓缓靠岸,预示着光复军的反击行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得到马大有的104师已经潜伏到位后,当天光复军便开始了行动,港口的军队不断,川流不息,,各种船只纷纷起动,在水师统领许青华的调度下,搭载着102师的船队在护航战舰的护卫下缓缓地驶出港口,向北而去。
大海辽阔、深邃,向人们尽情展示着所蕴藏的勃勃生机,以及它所拥有的无限的生命力。战舰乘风破浪,大海涌起蓝色的狂涛,把清凉的、咸味的飞沫抛上甲板。
许汉青站在甲板上慢慢地走着,甲板上,几名水手排成一排,齐头并进向前推着棕刷,洗刷着甲板。许汉青时不时地侧身回避,老二许汉桂和舰长范维坤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汉青身后。
打从水军建立起,许汉青便将利用自己后世的海军知识,制定了完善的操作手令。将整个操船技艺分解成一个接一个的连续步骤,以此培训水手。当第一批水手培训完后,这些人又带起了新学员,操作流程就这样一个传一个固定下来。许汉青边巡视中,不时还揪出几名水手,抽检他们背诵操作步骤。
“舰长,知道为什么要每天刷两遍甲板吗?”许汉青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范维坤。
“知道”,范维坤躬身回答:“第一:要养成士兵们的组织性纪律性;第二:海上漂泊太久,水手们如果老是闲得没事就容易殴斗,必须给他们找点事,让他们没时间打架;第三:出海过久,容易发生海上瘟疫,保持船只的清洁可以减少疾病的发生。”
“很好,做船长的不仅要知道执行条令,还要知道为什么必须执行条令。船员们习惯了遵守操作流程,他们就有了组织性纪律性和团队感。具备了这些素质,即使他们走下船来,也仍然是好士兵。”
看到船上井然有序,许汉青满意的点点头,冲范维坤说道:“好了,我检查完毕,按照条令,这艘舰上舰长职权最大,去指挥你的船吧。我随便四处转转。”
范维坤回了个礼,目送着许汉青和许汉桂走向船头,这才转身登上船台。
“二弟,咱们可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来,好好聊聊。”许汉青笑着招呼道。
“大哥,您可又消瘦了,可要多注意身体。”许汉桂心疼地说道。
“呵呵,瘦点没关系,身体结实着呢!”许汉青拍拍胸膛,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流求那边一切都好,移民都比较安定,新作物已经种下去了,又有四艘船开工制造,所以大哥不必担心我那边,只是福建这边和元军连着开战,我担心的很。”许汉桂说道。
“不必担心,只要打好这一仗,福建大部便基本稳定,而且手下的将领们日渐成熟,再打仗可能就用不着我亲自出马了。”许汉青安慰道。
“恩,不用亲自出马自然是好,这样安全。”许汉桂点头道。
“这次来泉州,你们没碰到元朝的水师吧?”许汉青问道。
“没有,得到大哥的信,我们是从远海过来的,没有靠岸行驶。再说,即使碰到了,谅他们也追不上我们。”许汉桂自豪地说道。
“光能跑也不行啊!你们应该尽快提高实战经验,和元军水师这一战不可避免,可能用不了多长时间了。”许汉青望着南方的海面,说道。
“这个大哥放心,我们的舰队已经灭了好几股不开眼的南洋海盗,现在只要挂出咱们的海军旗帜,在南洋一带是没人敢惹。”许汉桂指着船上挂着的旗帜,自信满满地说道。
许汉青仰脸望去,一面烈火凤凰旗正在桅杆上猎猎飘扬,直欲冲天而起。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四章 巧取兴化
晶莹的星星在无际的灰蒙蒙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辽阔的田野在静穆的沉睡之中,野花和树叶散发着浓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气。
兴化城南的一座小山神庙里,光复军102师的将领们正在做攻击前的最后安排。
“一旅,你们守北面,不要放元军败兵向福州逃窜。”雷兴指着地图说道。
“是,绝不放过一个元军。”
“二旅,你们守南面,为了给许大人争取时间,而且能多消耗一些百家奴大军的粮草,连只苍蝇也不能放过去。”
“三旅,守西面,四旅,守东面,看到信号后,给我猛劲向里冲,老子早想大干一场了。这兴化可是鞑子军需集散地,咱们拿下了饿也得把泉州城下的百家奴饿死!”雷兴挥着手,兴奋异常。
“指挥,为什么让原来兴化的守军钻进城去呀!城里不过五、六千元军,他们要是一下子全吃掉了,咱们进城也没什么意思?”一旅统制马喜月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要胡说,这是许大人的安排,他们熟悉城内地形,打起来更有利。再说,百家奴这个狗鞑子早晚必然回头夺取兴化,你们还怕没仗打吗?”雷兴斥责道,“去,都按安排好的去做,许大人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光复军在得到兴化之后,在许汉青的命令下,秘密挖掘了三条通向城外的秘道,就是为了今天复取兴化,在陈瓒的一再请战下,许汉青将原来的兴化守军编为一旅,由其统率,以后兵员充足时再扩编为师。
夜色已深,除了城墙上巡逻的元军,城内元军早已入睡,街道上静悄悄的。在一所杂草丛生的荒废宅院的后花园里,一座枯井内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一个光复军战士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见四下没有动静,挺身跳了出来。
随后光复军士兵们鱼贯而出,分数路沿墙角向宅院各处悄悄潜行。见到宅院内并没有驻扎元军,光复军士兵渐渐越聚越多,在低级将领低声的命令下,一队队慢慢走了出去,向各自的目标前进。
陈瓒率领着几百人正向西城门快速行进,兴化城的东北角方向突然升起了一枚旗花火箭,在夜空绽放出绚丽的烟花,随后是喊杀声传来。城外的光复军各部见到城内的信号,也纷纷打起火把,呐喊着向城池冲来,牵制守城的元军。
是另一支潜入城中的部队被发现了,陈瓒挥了挥手,部队加快了脚步。由于光复军撤退时留给百家奴一座防御设施相当完备的城市,所以在此驻扎的元军只有六千人,一千探马赤军,五千新附军,战斗力并不强,况且仓促迎战的元军势必难以抵挡城内城外光复军的夹攻。
前进中的部队迎头撞上了一支元军巡逻队,“什么人!”、“有敌袭!”、“来人啊!”。
“冲过去,砍光这群垃圾。”话音未落,光复军战士们便恶虎下山般地冲了过去,惨叫声、兵器的碰击声,响成了一片。
城内越来越乱了,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元军惊慌失措。驻扎在兴化的元军远离泉州战场,又自恃城池坚固,都十分懈怠,城内一知,对他们的心理是个极大的打击。偶有仓促组织起来的反击也很快被光复军用手雷加大刀的犀利攻势所瓦解。
等到陈瓒率部冲到西门,一阵狂轰乱炸驱散元军,打开城门后,兴化之战也就失去了悬念。
时隔一个半月,兴化重新回到了光复军手中,城内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尽为光复军所得,并一举切断了百家奴的补给线。
“你们打得不错,全歼了元军,这样拖上几天,等到百家奴催粮的时候,才会发现已经陷入了死地。”许汉青坐在兴化府衙内,对着众将夸奖道。
“呵呵,大人的主意就是好,没有吃的,我看百家奴怎么把这么多人马带回去。”雷兴笑呵呵地说道。
“没有了粮食,元军军心必然散乱,那些新附军就会一触即溃。”陈瓒回到了家乡,又亲自上阵过了把瘾,心情十分愉快。
“我答应过,给你一个师,等把百家奴打败后,你就从新附军俘虏中进行挑选,补齐人员吧!”许汉青对陈瓒说道。
“他们,那些窝囊废,我不要。”陈瓒立刻沉着脸说道。
“胡说,你知道大宋境内有多少新附军吗?如今咱们心里包容不下他们,就等于把大宋境内四、五十万新附军和上千员战将拱手让给了鞑子。咱们的心胸有多宽,今后的疆域就会有多宽。”许汉青一拍桌子,训斥道。
“再说他们多数都不是甘心为虎作伥的,只不过失去了战斗的目的和信心,只要我们接受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是会真心诚意加入我们的。”许汉青又一指底下的将领,“你问问他们,哪个人手下没有原来新附军中的士兵,现在不一样在流血牺牲,勇敢作战吗?”
“是呀!是呀!许大人说得有道理,兄弟手下有很多都是原来在新附军中作事的士兵,这还是反围攻的时候加入进来的,经过教育和训练,他们都表现得很好,有的已经当上了都统,百夫长呢!”一旅统制范维坤看许汉青生气了,忙上前劝解道。
“没错,没错。”其他将领也附和道,“这是多好的机会呀!我们想补充兵员还要总参谋部批准呢!”
“你还不服气吗?以后仗越打越大,不但有更多的俘虏,更可能有成建制的来投诚,你如此态度,不但不能和那些过来的将领共事,反倒会破坏光复军之间的关系。”许汉青看陈瓒不说话,火更大了,“你如果不能做到心胸宽阔,善待俘虏,那你还是给我回泉州去吧!”
“大人,大人,消消火,您看陈将军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对吧?陈将军。”雷兴赶紧走上前来,边说边冲着陈瓒使眼色。
陈瓒被许汉青一顿训斥,脸涨得通红,嗫嗫地说道:“姐…,不,许大人,属下知道错了,我这就去兵营做俘虏的工作,以后一定善待俘虏,和众位将领搞上去好关系。”
见陈瓒认了错,许汉青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给俘虏做工作有专门的人员,你的部队便留在兴化,归雷兴指挥,等打完这一仗,我从教导旅和军校中调一批人给你。”
“陈将军,多好的事情啊!”雷兴拍着陈瓒的肩膀笑着说道:“咱们想从军校和教导旅要人可还要参谋部审批,你可是有福气了。”
“是呀。上回我要三个参谋,参谋部审批了一个月才给了我两个。”别的将领看气氛缓和了,也上前打趣道。
“你们都不要着急,等军校扩大招生后,人才紧缺的问题也就能好转了,到时候你们可不要把手下的好苗子都捂着藏着不肯送到军校去呀!”许汉青笑着对众将说道。
“那,在军校学习完,还能回来吗?”范维坤眼睛眨了眨,问道,别的将领也都支愣起耳朵。
“可以,学完后还回原部队。”许汉青点了点头,“要不这样,你们舍得把骨干送到军校才怪。”
“嘿嘿,哪能呢,咱们哪是小气人呀。”范维坤挠着脑袋,言不由衷地说道。
“切,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的,你们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许汉青笑骂道。“好了,兴化便交给你们了,这次你们带的火炮不多,守城时也要小心。”
“许大人,您就放心吧,就是没有火炮也能把鞑子打得哇哇叫。”雷兴拍着胸脯保证道。
“是呀,兴化虽然比不上泉州,但元军可也不是刚来那时候锐气正盛。”范维坤说道:“再说兴化城小,更加便于防守,百家奴饿着肚子又能攻几天?”
“那就好,我估计船上的弹药物资也卸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坐船走了。”许汉青站起身,准备走人了。
“运兵船不是回泉州运独立一师了吗?不能这么快便回来吧。”雷兴疑惑地问道。
“独立一师的一个旅还在船上,其余的是在福州附近登陆的。”许汉青解释道:“这次我准备从海路攻取福州,到时候福州城下就将是百家奴的葬身之地。”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五章 攻取福州(上)
福州,位于福建省东部闽江下游,三山傲首挺立,闽江穿流而过,白塔、乌塔,两塔对峙,构成榕城独特的“三山两塔一条江”的格局,天造神设、山水灵秀、气势非凡,素有“东南都会”“福地宝城”之美誉。
“大人,独立一师已经登陆完毕,咱们什么时候动手?”水师指挥许青华报告道。
“再等一等,等独立一师和104师全部展开,围住福州时再动手不迟。”许汉青答道。
此刻,光复军舰队正停泊在福州湾入海口,八艘远洋战舰,十艘近海战舰,二十艘运兵船,黑压压的船队散布在海面上,显得威势非凡。
此时的大海象一匹蔚蓝的锦缎,点缀着零星的白花,在风的掀动下,抖动不止,一直伸向遥远的天边。
身处大海,任何人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放眼望去,一碧万顷,天苍苍,水茫茫,让人无法理解海的尽头在何处。
“青华,知道吗,在很远很远的东方有一个大陆,它比大宋要大几倍,那里住的都是一些野蛮人,如果到了那片大陆,我们这些人可以轻易打下数倍于华夏的疆域。”许汉青指着遥远的海面,对许青华说道。
“大人,您不是真的想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去吧?”许青华有些担忧地问道。
“呵呵,我是真的很想到那土地肥沃的地方,在那里安家置业,远离血腥和杀戮。”许汉青落寞地笑了笑,“但不是现在,等打完蒙古人再说吧!”
许汉青刚才所说的就是美洲大陆。如果有了足够的远洋船,他真的准备带着一票人马,坐船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北航,绕过朝鲜半岛即可到达俄罗斯的远东,然后在日本北海道补充淡水与食物,顺利的话当年就能再度起锚,沿千岛群岛岛链、堪察加半岛、阿留申群岛岛链抵达阿拉斯加。在阿拉斯加稍加歇息后,第二年再度南下,一直到土地肥沃的美国大湖地区,在那里安家置业,远离杀戮与战争。
这条航线一路均沿着海岸线或者岛链航行,既不容易迷航又随时能够得到淡水与食物补充,许汉青没事的时候便进行仔细的筹划。
如果选择冬季风暴平息时间扬帆远行,到夏季风暴肆虐时,许汉青等人正好可以躲在凉爽的千岛群岛补充食物与淡水,夏季过后,他们又可以继续航行,到阿拉斯加躲避第二年的夏季风暴。秋天,收获时节正好抵达现在的洛杉矶一带。
“大哥,您说的那个地方真的那么好吗?”许汉桂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怎么?你感兴趣。”许汉青转过头,笑着问道。
“那当然,要是真象大哥所说的那样,很少的人便能打下偌大的疆土,谁不眼红呢?”许汉桂说道。
“那好,等赶跑了鞑子,大哥便领你们去开疆拓土,咱们在那也建个国家玩玩儿。”许汉青兴致盎然地说道。
“建个国玩儿,还用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吗?”许青华低声嘟囔道。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声。”许汉青没听清,追问道。
“没什么?我是说大人的主意很好。”许青华赶忙改口道。
福州宣慰使王积翁这段时间里过得很舒服,借着元军攻打泉州,他又加了几个新税种,明面是为了给百家奴筹措军资,暗地里狠狠地捞了一笔。
这个老家伙此刻正坐在府中,优哉优哉地品着茶,想着美事。
“报”,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慌什么?混蛋。”被打断了好心情的王积翁斥骂道。
“大人,不好了,光复军把城给围了。”
“光复军,你说的是光复军?”王积翁不相信地追问道。
“没错,是光复军,好几万人马把城围得水泄不通,喊叫着让咱们纳城投降,否则城破后鸡犬不留。”亲兵如实报告道。
“怎么会这样?光复军不是被百家奴堵在泉州了吗?怎么会跑来这么多人马?怎么办?”王积翁被吓得手足无措,喃喃自语。
“大人,大人。”随着呼喊声,新附军万户董世强闯了进来,见亲兵还跪在地上,一脚踢了过去,“你先给我滚出去,我和大人要商议军情。”
“董将军,外面情形如何?这城守得住吗?”见亲兵出去,王积翁赶忙问道。
“刚才百家奴留下的部队不知天高地厚,出城迎战,被光复军一举击败,损失惨重。光复军正在架炮,准备攻城,我看这城八成是守不住了。”董世强喘着气说道。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城外传来了隆隆的炮声。
“那可怎么办?难道…”王积翁听到炮声,身子一振,瞅着董世强,迟疑地问道。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看是该用到港口那几条船的时候了。”董世强说道。
“唉,也只好如此了,丧城失地,看来这元朝的官也当到头了。”王积翁想了一下,无奈地说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董世强也叹息道,“大人马上召集亲兵,快做准备,我也回去收拾一下。”
“好吧,咱们去港口会合,城破了再走。”王积翁依旧存着一线希望。
“大人,港口有船出海了”,一个光复军水军战士在高高的桅杆上向下喊道。
许青华转头询问般地瞅向许汉青,许汉青却摆了摆手,“你是水师指挥,此战由你指挥,我和老二在旁边听你的命令。”
“是”,许青华恭谨地答了一声,转头高声下令道:“通知全部战舰列队,堵住福州出海口,镇字号全体出击。”
“是”,传令兵快步跑到主桅下,升起一面黑色的帅旗,几面彩色的出击指示旗。
各舰的统领们看见主舰上升起出击旗,一声欢呼。几百面白帆从甲板上快速爬到了桅杆顶。镇海号一马当先,带着四艘打着“镇”字旗的战舰冲了出去。
“海盗?”出来探路的福州舰队的瞭望手很快发现了危机来临,冲着桅杆底下大声报告。“海盗,东北方,三,四,五,五艘战舰。海盗,海盗,后边还有很多,数不清!”
“数不清慢慢数!”带队的千夫长杜勇怒喝一声,对瞭望手的惊慌表示不满。今天他妈的是什么日子,光复军突然围攻福州不说,连海盗都欺负上门来了。
“减速,舰队呈战斗队形,打黄|色海雀旗帜,跟他们谈判!”杜勇强压下怒火,跳上船楼,大声喊道。如此数目众多的海盗,可不是自己这只小小的舰队所能对抗的,但海盗们为了避免官府的报复,通常会接受请和。钱财有的是,海盗们不就是为了钱吗?杜勇这样想道。
“切,把咱们当成海盗了,还谈判?”镇海号统领不屑地骂道,“升旗,准备攻击,让他们死了心吧!“
“他们,打出了黑色骷髅旗,不接受谈判。”瞭望手爬在桅杆上高声汇报。
黑色骷髅旗是海盗为了寻仇而设,一方打出黑色旗,作为敌对的另一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投降,接受对手随意处置。要么血战到底,直到全军覆没。
一股怒火直冲杜勇的脑门,为了减小舰队损失,他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屈身向对手请和。本以为凭着自己打出的元朝官府旗号,可以用钱买一条通路,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赶尽杀绝。
“轰!轰!轰”海面上突然响起了连声的霹雳,就在杜勇的视野内,自己舰队的两艘船顿了顿,快速向侧面倾覆。
“火炮!是光复军的船,不是海盗。”杜勇的脑袋也象被火炮打中一样,轰地一下爆裂开来,完了,完了,这下完蛋了,光复军竟然有水师,而且强大到一个照面能摧毁两艘战船,这种威力出乎了元兵将领们的预料。
“切左翼,右侧舷炮准备,分批次射击!”随着镇海号统领的命令,一串信号旗高高升起。五艘战舰瞬间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调了个头,在目瞪口呆的杜勇面前兜了个圈,狠狠地切在了杜勇舰队的左翼上。
阳光突然暗淡了下去,数十枚巨大的火球,带着风雷之声砸进了杜勇的舰队海水沸腾了,仿佛一只被惊醒的猛兽般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将元军战船吞了下去。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六章 攻取福州(下)
福州宣慰使衙门府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厅房过道屋里屋外东一箱笼西一挑子的尽是散乱物件,王积翁正吩咐亲兵侍卫赶紧打点行装收拾细软,准备拍ρi股跑路了。
王积翁正在恼怒烦躁、沮丧惶恐之际,忽听得院子里一个女人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天杀的贱贷,竟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你不就仗着老爷喜欢你的肥ρi股,才敢这样放肆么。”
“你呢,一条骚狗,一天到晚裤裆里流水,又是什么好东西。”另一个女人的尖嗓子也毫不示弱。
王积翁顿时勃然变色,拔腿就往门外跑。慌不择路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跌倒。幸亏门口守护的侍卫眼明手快,赶紧上前一搀,才不至于摔个嘴啃泥。
“成何体统,呃,你们成何体统!”王积翁刚刚站稳,就朝两个吵架的小妾大声喝斥道。
王积翁开口大骂时,只见第四房小妾怒目圆睁,双手叉腰,站在一捆行李旁边,二房小妾则歪坐在地哭闹。十几位帮忙打点行李的士兵站在一旁看热闹,见宣慰使大人跑出来发怒,都慌忙闪开,干各自营生去了。看到这幅景象,王积翁气不打一处来,恶声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你们吵什么?说,为什么吵?”
两个女人一个站着咬嘴唇,一个坐着抹眼泪,都不答话。
“你们聋了,哑了?”王积翁唾沫乱飞,接着目光四下睃巡,喊他的管家,“李忠,李忠…”
“老爷,小的在。”李忠从一堆码得高高的行李后转出来。
“他们为什么吵?”王积翁问道。
李忠嗫嚅着道出事情原委:李忠按王积翁吩咐安排人收拾一些家私行李。王积翁的四房小妾各有不少东西,乱七八糟的一件也舍不得扔下。收拾下来,把个内院竟堆得满满的。李忠只好找四位小妾一个个地劝说,把不太紧要的物件撤下一些。大妾和三妾好歹清了一些出来,二妾和四妾却顶着不办。而且互相攀比,越说越气,不但吵了起来,还花拳绣腿地打了起来,这老四身强力壮,一把将老二推了个跟斗。
李忠陈述时,两位小妾依然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冲过去厮杀。
王积翁吩咐老三把老二扶起来,没好气地两位小妾吼道:“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光复军马上就要打进城了,还惦记着这些破烂东西,惹恼了我,把你们全丢下,我谁也不带了。”又冲着老四骂道:“你若把老二一掌推成了残废,你就服侍她一辈子。很能打吗,你果真有穆桂英的本事,去把光复军给我挡在城外。”王积翁在这边骂,那边老大已领着这几位“巾帼英雄”退到后院里去了。
王积翁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行李,又对李忠说:“甭管她们,只收拾一些要紧的物事,赶紧走。”
“轰,轰,轰…”城东港口处突然传来了爆炸声,吓了王积翁一跳,“怎么了?港口出事了吗?”转头赶紧吩咐亲兵道:“你快去看看,港口那边出什么事了?”
亲兵走后,王积翁听着港口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心乱如麻,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
“大人,大人。”亲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说道:“光复军…光复军的舰队…突然…突然开进了港口…到处开炮…打散了水门的守卫…已经杀进城了。”
“啊!”王积翁眼前一黑,颓然坐回椅子。
“报”,给王积翁的打击还没完,又一个亲卫飞跑进来,“大人,不好了,董将军派兵围了府衙。”
“围了府衙,难道他要带着本大人冲杀出去?”王积翁还没搞清楚状况,晕头晕脑地问道。
“不是,不是,兵丁们说他们起义了,董将军已经领了一票人去开南门迎光复军进城去了。”
“啊!”王积翁这才醒悟过来,董世强这是见势不妙,要用他作为投名状来讨好光复军,来保全他的身家性命呀!
“卑鄙无耻,卖友求荣,忘恩负义的混蛋,两面三刀的小人……”一连串恶毒的话语从王积翁嘴里不断迸出,他也尝到了背叛的苦果。亲兵们见事不好,都作鸟兽散了,只有气极败坏的骂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厅堂之中。
……………………………………..
望着地上遍布的灰黑的弹坑,许汉青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在船上配备仿造佛朗机炮的子母连环炮是对的,虽然射程只有五、六百米,但射速却是让人满意。况且五、六百米的距离在现在的战斗中也是足够的,床弩与回回炮都打不到。(注:野战炮即大佛朗机,尺寸见于明代史料,为中国工匠根据缴获海盗舰炮仿制。关于虎蹲炮,属于明代工匠自创,见于明代文献。史料记其重三十六斤,即现在的二十一点五公斤,长一尺九寸,射程五百步。字母连环炮为明代工匠根据西洋火炮改进,一母炮配八枚子炮,可持续发射,是后代有壳发射的始祖。明代我国军械技术并未落在西方之后,而经历一个清代,却望尘莫及。所谓满清十几个“明君”贻害无穷。直到现在,提及古代火炮,很多人的认识还停留在康熙年间重达三千斤的大将军炮上。却不知道,康熙年间的永固大将军炮比起明代火炮,只能算艺术品和摆设。)
福州如此快便被攻取,稍微出乎了许汉青的预料。新附军的战斗力下降得如此之快,也让他对以后的胜利充满了信心。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都是元朝自己种下的恶果。
南下之后,江南各地新附军的去留一直是朝廷头疼的问题。有人提议将他们就地解散,任那些将士流落民间。但是很多人人担心这些新附军心怀大宋,在民间策划起义。而留着他们,又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军械和薪饷来支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所以江南各地新附军,除了范文虎、吕师夔等位高权重的将领所属,基本都处于自生自灭状态。不但兵额不足,器械破损严重,连军饷也接连数年没有发过。
若是能跟着蒙古人在前线的还好些,可以随意把一地百姓安上“通匪”罪名屠戮,然后把财产补充军需。但是维护地方治安的新附军就惨了,那里的百姓已经接受了大元统治,不能无故屠戮,况且家底早被蒙古贵族和各地收税官掏干净了。即使把他们敲骨吸髓,也榨不出几两油来。而且驻守的士卒们都是本乡本土之人,无故杀戮自己的亲族,也下不去那个手。如此一来,新附军越来越懈怠,战斗意志也越来越薄弱。一支没有战斗目的,没有战斗意志的军队,难怪这么快便溃散了。(注:史实,北元兵马基本上都没有军饷,全凭掠夺。直到崖山之后,天下无地方可掠,才着手解决军饷问题)
“青华,把船上的炮卸一部分下来,先借给陆军使用,等打完百家奴,再装回去。”许汉青对许青华说道,此次用兵,由于船只有限,重武器带的不多,只好先用舰炮来弥补。
“是,我马上派人卸炮。”许青华虽然有些心疼,但大局为重,再说很快又能还回来,也就痛快地答应了。
“此战过后,我准备单独给你们水师配备一支部队,名字就叫海军陆战队,你看怎么样?”许汉青若有所思地问道。
“既能在海上打,又能登陆作战,是这样吗?”许青华说道。
“意思差不多,今天的战斗你也看到了,舰炮作为掩护,陆军驾船冲锋,是不是很有威力,而且能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许汉青指了指战场。
“恩,确实如此,但是今天的配合还有些生疏,训练少,陆军驾船冲锋的时候还有缺陷,但我感觉这样的部队很有前途。”许青华想了一下,回答道。
“很好,你能看出问题也能看到优势,这很好。”许汉青夸奖道,“回去好好想一想,这支部队要如何训练,装备需要什么,好好写一份文件,交给参谋部吧!”
“那这个,海军陆战队如何编制?”
“先建一个旅,一年内要达到师级建制。”许汉青干脆地答道。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七章 决战(上)
败了,败得很惨。百家奴望着手里的传单,痛苦地想着。
屡次去兴化催粮都没有结果,几拔催粮的也不见了踪影,直到有一个元兵侥幸逃回,百家奴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兴化被光复军所占,粮草已经被切断,如果再等大都方面的回信,全军便要崩溃了。
全军回师,夺取兴化,重新打通粮道,这就是百家奴作出的决定,既然已经决定撤军,正好凭借这个机会撤兵休整。
什么是最危险的一刻,战争的僵持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便是僵持之后发生的撤退。僵持总有结束的一天,而往往进攻一方的僵持要远远比防守一方的僵持辛苦吃力的多,而更可怕的便是撤退。
在打仗中,什么时刻最可怕?撤退,无论是作战过程时还是僵持阶段甚或胜利之后的撤退,都会在军中酿成一股可怕浓重的失败气氛,劳而无功,没有战利品的获得,失败的流言很容易在军中蔓延开来,细看古今多次战役,我们都可以看到,在僵持之后,谁都不肯先退,因为撤退的一方往往会被追击而溃败。
百家奴身经百战,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且不说泉州城会不会派兵来追击,光是那支阴魂不散的光复军骑兵就够他头疼的了。
铜头、铁尾、豆腐腰,百家奴摆出了自认为最保险的队形,以三千探马赤军押队,两千蒙古军头前开道,新附军夹在中间,由吕师夔所部负责维持秩序,梯次后退。他现在感觉到手中的精锐太少了,如果再有损失,恐怕已经不能再维持新附军散乱的军心。
稍微令他安心的是,在撤退的时候,泉州光复军并没有出城追击,虽然讨厌的光复军骑兵远远地缀在后面,也没有发动攻势,使得他比较顺利地撤到了兴化城外。
接下来又是一场泉州攻城战的缩版,兴化虽然没有泉州城那么些个障碍物,也不比泉州坚固,但元军也不是刚来时的状态,面对手雷火炮的轰炸,连攻了两天依然没有效果。而元军的粮草却已经不够,对新附军开始限量供应了。喝着粥,却要冒着危险去攻城,新附军的士气一落千丈。元军的军心士气非常低落,大量新附军开始逃散了,
对元军的心理打击还没有结束,福州宣慰使王积翁的人头被送进了元军大营,宣传单不断被射进来,福州失守了,后路被截断。消息一传开,失败的情绪马上在军中蔓延开来,大量新附军开始逃散了。
“咝!”百家奴倒吸一口凉气:“光复军这招确实毒辣,传令下去,将传单统统毁去,如有私藏者斩!”
这是许汉青仿效后世做法所散发的招降传单,传单的正面画着一些宣传画,其中有蒙古军驱赶汉军士兵上前送死的,有描写鞑子在对汉人老弱拳打脚踢的,有几个鞑子在在欺辱汉家女子的,还有受伤致残的新附军士兵孤苦无生计的。画的旁边写着一些煽动的话语,什么“宋人不做鞑子狗”,“鞑子必灭!华夏必胜!”等等。传单的背面便是投降票,执此票投降者,不杀,不辱,不搜刮钱财,愿意参加光复军的享受同等待遇,不愿意的发路费可以还乡。
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些传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新附军原本便人心惶惶,更对蒙古人的压迫心怀不满,只有一点点催化剂,情绪便被煽动起来。
“报,都元帅,泉州光复军开始出动了,正在向兴化压来。”一个斥候进来报告。
要是在前些日子,这个消息会让百家奴喜出望外,光复军出城正好可以在野外歼灭,野战可是蒙古人的强项。但现在却让百家奴皱着了眉头,反身去迎战,没有了粮草,饿着肚子能打得过士气正旺的光复军吗?福州和兴化的光复军再在背后捅上一刀,必将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在兴化不能再呆下去了,每多呆一天,士气军心便会更加低落,从福州城下夺路而走是唯一的出路,俗话说:归兵勿遏。有回家的念头,这些两浙的新附军没准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冲出一条血路也不一定。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百家奴的意料,在向福州撤退的路上,光复军再没有让元军有这么悠闲散步的心情。
路上不时有陷阱,地雷,跟在后面的光复军骑兵也不时发起了冲锋。
爆炸声,号角声,喊杀声,没日没夜地围绕在元军周围。就象夏天的暴雨,你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新附军疲惫了,探马赤军疲惫了,蒙古军疲惫了。
百家奴坐在战马上,疲惫地应付着,也在考虑着。从一进入福建,自己便陷入了光复军的圈套,先是困于坚城之下,再三中计,损兵折将,尤其是精锐损失巨大,差点使自己失去了掌控元军的力量。终于在元军疲惫不堪,信心尽失的时候,光复军终于露出了尖牙,一取兴化,再取福州,招招打在他的要害上。这些光复军是从哪里跳出来的呢?百家奴百思不解。
突然,他眼皮跳了跳,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什么地方不对,元军大队的侧翼便是一阵大乱。有杆战旗,高高地竹林里挑了出来。
三千余名光复军战士直直地撞进了元军的队伍,“山地旅!”飘舞的战旗上,斗大的汉字,映入百家奴的眼帘。
在疲惫的状态下骤然遇袭,即便是最精锐的蒙古军也被呆住了,忘记了做恰当的反应。山地旅的光复军士卒,刀一般切开元军外围,向队伍中心扎去。
密集的弹雨和手雷从光复军中飞出,将临近的元军士卒纷纷击倒。外围,身披轻甲的光复军战士举着盾牌,挥舞着大刃,将敢于冲上来的元军一刀两段。
四下里,号角声犹如雷动。一队队蒙古武士舍生忘死地扑上去,一队队蒙古武士倒在血泊中。
“骑兵,骑兵,骑兵去突!”百家奴挥舞着令旗,大声喊着。
大批的蒙古骑兵涌过来,却被自己人挡住。光复军中,有人挥了挥手,几百颗点燃了的手雷扔向了元军最密集处。
“轰―――”仿佛只响了一声,极其漫长的一声。声音过后,草地上出现了一排弹坑,弹坑周围,躺满了元军尸体。
“嗖―――”又是百十枚手雷,冲上前的元军猛然停住脚步,试图后退,却被拥上来的同伴挡住退路。眼睁睁地看着手雷冒着烟,在脚下乱滚。“轰!”手雷爆炸,又腾起一团血雾。
“跟上!”骑兵旅统制蓝中太挥舞起令旗,传令兵把几支火箭射上了天空。“嗤――”火箭拖着亮丽的焰尾,带着尖啸声,从空中落下。
看到信号,杀红了眼睛的光复军士卒收拢住追击的脚步,在低级军官的指挥下,跑回队伍内。整队人马收拢成一把刀,从元军最薄弱处杀出,快速向远方奔去。。
“光复军蓝”,战旗招摇的随风飘舞,渐渐隐没在远方天地间。百家奴握着令旗,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这还是宋人么?”百家奴不敢相信。记得当年,他带着几千士兵,就可以把数万宋军赶羊一样追杀出数百里。自己就是与这样的敌手在泉州城下鏖战,却还幻想着胜利,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轰”一声爆炸从远处传来,受伤的光复军士兵点燃的手雷,与周围的几个元兵同时化作了灰烬。
百家奴默默地看着光复军消失的方向,心中掀起层层波浪。突然袭击所造成的损失,远远没达到让大军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光复军刚才那一刻的张扬,让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那是一种在百战百胜的蒙古人身上才有的表现。至于宋军,他们要么像范文虎部下那样,猥琐、懦弱。要么像死守孤城的李庭芝将军那样,无奈中带着悲壮。光复军那一瞬间的张扬,表达了自信、表达了骄傲、还表达了血战到底的绝然。
宋军变了,起码在福建,在许汉青的带领下,他们已经找回了自尊。与一个懂得自尊的对手交战,必须采用些非常手段。可是自己还有机会把这一切告诉依旧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元朝高官吗?百家奴悲哀地想着。头一次,他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绝望。
许汉青,你是否已经在福州做好了准备?就让我们在那里做个了断吧!
第三卷 血雨腥风 第五十八章 决战(下)
一轮血红的太阳从地平面上升起,强光直刺百家奴的眼睛。今天便是决战的时候了,百家奴整整盔甲,迈步向大帐走去。
快到福州的时候,百家奴命令大军停止了前进,大战就在眼前,疲惫的军队需要休息,这是为将者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今天天气不错吗!”许汉青抬头望了望天空,在亲卫的护卫下,走上了小山岗。
福州城只留了三千人防守,两万余人的光复军都在城外列阵,三道壕沟把敌对双方暂时隔绝在两边。
“大哥,百家奴该进攻了,他们没有了粮食,拖不起。”陪在身旁的许汉桂说道。
“是呀!该结束了,汉桂,今天就让你好好看看光复军的实力。”许汉青指着对面的元军大声喊道:“来吧!进攻吧!我知道,今天失败的一定是你。”
远处的百家奴似乎听见了许汉青的喊声,高高举起了令旗,嚎叫道:“长生天保佑,进攻,把他们碾成齑粉。”
太阳已经升上高空,阴郁地照耀着大地,元军发动全面攻势,战斗异常惨烈,爆炸声此起彼伏,喊杀声惊天动地。
一方是率兽食人的野兽发出的绝望嚎叫,一方是不甘奴役的宋人发出的震天怒吼,硝烟弥漫的战场成了双方决斗的大舞台。
“开火,开火。”炮旅统制贾海涛的嘶哑声音在炮兵阵地上回响,所有能从船上卸下的炮都搬了下来,所有的水师炮手也都参加了战斗。
开花弹一个个在敌军的队伍中或上空炸开了,每一次爆炸,都会躺下一大片敌人,但很快又整好了队型,继续冲击。没有人低下头去躲避呼啸的炮弹,蚂蚁般的迎着光复军冲来。
“开火!”贾海涛恶狠狠的喊叫道,他不信敌人的血肉之躯能抗过他的火炮,立刻,又是上百颗炮弹发出尖利的呼啸,向密密麻麻的人影,毫不留情泼洒下去。终于开始有元军士兵扭头逃跑,接着带动了更多的人逃跑,所有的力量和士气都统统消失得干干净净。
元军中的战鼓再一次擂响,又一批黑压压望不见边际的元军缓缓开来,仿佛黑色的云层正在翻滚上升,沉默、压抑的气氛几乎要将天际压爆。
百家奴冷冷地挥动了令旗,又一次冲锋开始了。阵后隐隐传来的喊杀声、爆炸声,元军的巨大伤亡,他已经无暇顾及,只有冲过前面光复军的阻截,他才有生路,否则,就是死。
元军象大海的波浪一样,不断扑打向光复军的方阵。又一次次被撞得粉碎,而光复军就象那巨大的礁石,在惊涛骇浪之中,岿然不动。
战斗已呈白热化,金戈铁马,杀声震天,喇叭劲吹,号角呜咽,元军中的蒙古军和新附军已经混杂在一起,杀红了眼的光复军士兵依靠着火炮、手雷、霰弹大铳,疯狂地阻击着元军,绝不后退
“点火。”数十根导火索被点燃,如一条条乱舞的金蛇,迅速缩短,消失在地面。突然,象平空霹雳,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在元军密集的队列中炸响,扬起巨大的土尘,黄烟弥漫。阵后准备冲锋的元军惊得目瞪口呆,竟然一步也不敢前进。
一支百十来人的探马赤军突然从阵后跑了过来,向百家奴的大纛旗奔去。
“怎么回事?我不是命令过,你们要拼死保证大军的后翼吗?”百家奴厉声斥责道。
“都元帅,不是这样的?我们已经打退了光复军的进攻,我们大人问要不要过来支援。”一个探马赤军统领满脸都是尘灰,向百家奴报告道。
“很好,你们不必前来支援,只要保证…”百家奴蓦然瞪大了眼睛,手迅速向弯刀摸去,“你们是什么人?”
探马赤军统领一抬手,短弩射向百家奴,咧开的嘴里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光复军特种营杨凌飞。”
几支弩箭几乎同时射中了百家奴,百家奴惨叫一声,伸手抓住眼窝中露出的半截箭杆,倒下马来,眼前是血红血红的一片,有刀光向自己脖子砍来。
百十名探马赤军弩射刀砍,转眼间便将百家奴身旁的亲卫屠戮贻尽。杨凌飞收弩,纵马,抡刀,一刀砍死百家奴的掌旗官,夺过元军的帅旗。
刹那间,喊杀声停滞。数万元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代表蒙古人不败荣耀的羊毛大纛被狂笑着的杨凌飞挥舞着,纵马奔去。百十来人的骑兵紧紧地护卫在他周围,亲卫鲁二牛用马刀挑着百家奴的人头紧随其后,一群人竟似千军万马,在元军阵内掀起了一道狂飚。
“好样的,郑晔,杨凌飞。击鼓,呐喊。”许汉青击掌赞道。斩首战术进行得顺利,直接减少了战斗的时间和光复军的伤亡。郑晔策划得好,杨凌飞完成得漂亮。
大旗倒,敌胆丧。
失去了指挥和信心的元军在光复军震天的鼓声和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冲杀下终于溃败了。战场上到处都是亡命奔逃的元军,有新附军,蒙古军,有人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有人干脆选择了投降,丢掉兵器,跪在路边,将脖子露出来任人宰割。更有甚者,把脑袋扎进了草丛里,露出半个ρi股,不住地发抖。
恐慌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传播,战场上,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新附军士兵没命地逃,他们不知道哪里安全,象老鼠般地乱窜,裹协着尚有一丝战意的蒙古士兵也到处狂奔。体力能坚持的继续撒腿逃命,更多的筋疲力尽的士兵挤成团,把生死交给了命运。
“汉人投降不杀,爷爷只杀鞑子。”杀起了野性的雷兴带着一票人呐喊着追来。
新附军士兵看到雷兴等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赶忙向两旁避开,跪地投降。蒙古兵在死亡面前也不敢再强调自己高贵的一等人身份,低着头向人多的地方猛钻。聚成一团的新附军为了不被牵连,拼命地将混在自己中间的蒙古兵推到外面。
“杀”。雷兴手起刀落,将一个蒙古兵砍翻在地,斥骂道:“一群孬种,怕个屁,是男人的跟爷爷杀鞑子去。”
光复军骑兵旅在山地旅的协助下,也击破了阵后探马赤军的阻击,冲杀了上来。骑兵们用马刀收割着生命,用马蹄践踏着血肉之躯,肆意地在元军中播洒着死亡和恐惧。所过之处,留下的是一条血河。
许汉青远远地望着这一切,皱了皱眉,要是兵力再多一点就好了,四面合围,一个也跑不掉。现在大局已定,剩下的只是打扫战场,收容俘虏了。
“所有蒙古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许汉青冷冷地下达着命令。
“大哥,把他们留下来做苦力不好吗?”许汉桂问道。
“现在不是时候,我们必须让屠杀者有所警示,这样,战争对百姓的危害才不大。我要让这个世间明白一个简单真理:战争,是勇士与勇士之间的角力。禽兽,不配得到战士的荣誉。”许汉青慢慢地解释道,“希望这样能留给福建一段平稳发展的时间。“
“我明白了,大哥。”许汉桂点头道:“在江南的每个蒙古人都双手血腥,死有余辜。”
“我们是战胜者,我们有权处置任意战俘,对于那些按公理对待战区百姓的人,我们可以按律审判,审判他侵略的罪行,但对于屠杀者,哪怕是上天最公正的审判,也只有一个字——死!”许汉青继续说道。
许汉桂点了点头:“若士兵深入敌境,也能秋毫无犯,则敌方百姓归心,胜利可期。”
血红色的太阳往往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几声闷雷在头顶上隆隆响起。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一章 欢庆(上)
泉州城,时近黄昏,夕阳正烧着天边的云彩,眉痕的新月已经现在鲜红的云缝之中。
“的,的,的”,就在此时,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街上的行人连忙躲避。
几个信使打扮的士兵,骑着千里挑一的良驹,快速冲进众人视野。府衙门前立刻涌出两队卫士,迎了上去。有人上前拉住马缰绳,有人核对相关文凭,并将累得几乎虚脱的信使搀扶下马背。
元军撤围而走,让泉州城内的人们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城门还没有打开,晚上依然要宵禁,但府衙对面不远处的酒楼内,比往日还是要热闹许多。
三三两两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坐在酒楼内靠窗子的矮几旁,一边喝着淡酒,一边交流着道听途说来的“最新消息”。
他们都是各家报纸请来的“执笔”,将天南地北的新鲜事综合成文,就是他们谋生的根本。当然无论什么消息都没有从府衙里流传出来的消息更重要,泉州府陆陆续续发布了种种涉及到国计民生的大新闻,使这里成为了各家报纸的焦点。谁能抢先一步把最详细,最准确的消息刊发出去,谁家的报纸就能多销几成。
虽然办报纸没什么利润,可集腋成裘啊。况且报纸销量到达一定数量后,就可以向泉州安抚使陈复文申请“教化”补贴,那可是一笔大数目,无论报纸的主要内容侧重点在哪方面,只要报上去的销量经得起查证,办报纸的本钱就全回来了。
况且随着报纸销量的增长,还可以多招揽一些婚丧嫁娶的声明了、商品打折的通知了。加上一些道家增高水、佛门大力丸什么的告示。虽然仗些东西眼下在报纸上还成不了大气候,但总归能给东家带回些外快来。各位“执笔”们的腰包,也会跟着鼓上几分。
所以,平素里,各家报馆都派有专门的“执笔”,紧盯在府衙门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门前那几块告示牌贴上了新的邸报,或者府门里有负责消息的小吏出来,立刻就把消息传回报馆。再经过推理、润色、演绎,然后以最快速度印成文字,在第二天天亮之前分发到报童手中。
没钱的闲汉,卖苦力的码头搬运工,也可以聚集在底层,在临街的铺面租条板凳,沽上两碗粗酒,点上几碟子盐水田螺,边糊弄肚子,边天南地北的胡侃瞎聊。]
“唉,元军这回是暂时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这担惊受怕的日子啥时是个头啊!”有人打着哈欠说道。
“是啊!元军肯定是粮草不济,兼之盛夏马上就来,鞑子对气候也不适应,所以才撤围而走。这回在泉州城下吃了大亏,卷土重来的时候定然更加凶狠,唉。”一个中年人装出高深的样子,捋着胡子说道。
“早知如此,还不如降了元朝,也省得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角落里,一个声音传来。
无数双眼睛向那个角落望去,入眼是一个穿着打补丁长衫的落魄读书人,摆着一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一文钱两大碗的粗酒,说着冷言冷语。
“我说你这个人眼界咋这么短呐,还读过书呢,文大人说过,咱要为了不当奴隶而战!”距离读书人不远的另一个声音大声反驳道。
“呸,亏你还读过圣贤书。连点羞耻也没有!”一个包着胳膊的光复军伤兵走了进来,指着读书人的鼻子骂道。“等鞑子睡了你女人,抢了你的财产,砍了你的狗头,你还这么说?许大人说过,为了咱百姓不给鞑子当奴隶而战。听清楚没有,是所有百姓。包括你,也包括别人。当年老子要和你现在一个念头,你他奶奶的早给人祭刀了!”
他的话赢得了满堂喝彩,为了不做奴隶而战,新复军训练时喊的一句口号。
穿长衫的读书人把身体向角落躲了躲,避开退役老兵的手指,喃喃地说道:“你,你,辱没斯文。什么奴隶,圣人云,若使天下安定,必使贵役贱,上役下,贤役不肖……”
“我看你就是最贱!”伤兵拎起读书人的脖领子,大声骂道。
“算了,算了,好鞋不踩臭狗屎!”眼见要在自家酒馆发生斗殴事件,掌柜地赶紧冲出来,抱住伤兵劝架。“军爷,您消消气,他们这种人,你越理他,他越觉得精神。像躲狗屎般别理睬他,他早就消停了!”转头冲着店小二喊道:“还不快点给军爷上好酒好菜。”泉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光复军中薪饷优厚,而且对人和气,公平买卖,从不欺人。
府衙大门一开,有几个小吏模样的人满脸兴奋地走了出来,把数张告示贴在警戒线外的邸报栏内,然后四处前去布置,十几个兵丁在门口开始挂起了大红灯笼。
片刻前还热闹的酒楼里立刻冷清了许多,邸报栏围满了人,识字的不识字都在伸长脖子观看。
“各位,各位,什么事情啊,哪位读书的给念念,让我也长长见识!”一个焦急的声音喊道。
“从今夜起,宵禁取消。还有,还有,光复军占领兴化!”有人兴奋地喊道。
“哦”。
“光复军攻取福州,新附军阵前起义,擒获宣慰使王积翁。”又是一个声音喊道。
“啊”?一片惊讶的声音,元军是撤了,可追着元军赶路也没这么快吧?
“福州大捷,光复军全歼来犯元军十余万,击杀元军都元帅百家奴。”一个声音激动地喊道。
人群开始沸腾起来,有人开始兴奋地跑去报信,看来明天报纸的销量肯定比平时多出三成。
“啪啦!”酒店掌柜的手一哆嗦,算盘掉到了柜台上。几个店小二楞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楞着干什么,取酒,取酒,把酒全搬出来。不论档次,全搬!”掌柜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掌柜的,给我留个桌子,我叫几个兄弟来喝个通宵。”光复军伤兵哈哈大笑着,跑出去找兄弟们去了。
伙计们飞也似的跑了下去,片刻过后,一板车酒直接从后院推到了大堂。
大堂上,此时己经挤满了各色人,读书的,做生意的,打短工的,赶马车的,还有打更的,巡夜的,唱曲子的,男男女女挤在一处。有人穿着襦衫,显然刚刚从家中听见外边的热闹,跑出来打探究竟的。
笼罩在百姓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去,光复军不仅攻取了兴化、福州,还将来犯的十几万元军全部歼灭,太令人兴奋了。
不长时间,泉州城里不时响起“噼里叭啦”的鞭炮声。
“怎么了?不过年过节的,怎么放起炮来了。”悦客来客栈内,芙蓉班班主张在彪疑惑地问道。鞭炮是昂贵的物品,普通百姓,即便过年,也只是点个竹子来烧烧,这是哪里弄这么多的鞭炮来放。
正在闲聊的朱帘娣和李义泉也不解地抬起头,望向外面。外边传来了越来越多的鞭炮声,东、南、西、北各个方向都有。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张大彪走了出去。
“元军前几天便撤兵了,除了这,还会有什么大喜事吗?”朱帘娣向李义泉问道。
李义泉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等老张回来吧,我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
“大捷,大捷呀!”张大彪急三火四地跑了进来,冲着李义泉和朱帘娣说道:“想不到,想不到,光复军连取兴化、福州,并且在福州城下全歼了元军,连百家奴都被击杀了。”
李义泉猛地站起身来,连桌上的茶碗都带翻了,“这怎么可能,元军虽然受挫于泉州城下,但好歹还有十余万人马,光复军哪来的这么多兵?怎么全歼的元军?这消息是怎么来的?”李义泉抓住张大彪的手,追问道。
“我哪知道这么多?”张大彪甩脱了手,不满地说道:“听说是府衙那里贴出的布告,今晚的宵禁也取消了,现在城里到处是人,酒店里更是连挤都挤不进去了。”
“先生,您先别急。”朱帘娣连忙劝解道:“不如咱们到府衙看一下布告,人云亦云,道听途说的消息不可信。”
“也好。”李义泉开始冷静下来,“外面人那么多,你一个女儿家不方便,我和老张去一趟就行。”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章 欢庆(下)
时节己近晚春,月亮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静静地瞅着泉州城内的热闹。
李义泉和张大彪一路行来,看见泉州所有酒店都爆满。有些酒家甚至把台子搭到马路边,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连价格高得少有人问津的烧酒也卖得一干二净。很多读书人一边喝,一边在马路边写下慷慨激扬的诗句。
府衙门口的邸报栏前依然人头汹涌,有人在不厌其烦地念着邸报的详细内容,人群不时发出一阵阵惊叹和欢呼。
客栈内,朱帘娣如坐针毡,急切地想知道事情原委。前堂不时传来酒客们的笑声和欢呼,让她的心情更加无法平静。
门一开,李义泉独自走了进来,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朱帘娣赶紧站起身,倒了一杯茶端了过去,“先生,结果如何?张大叔呢?”
“老张在外面与人喝酒呢!”李义泉挤出了一丝笑容,“消息已经证实了,光复军连取兴化、福州,擒获宣慰使王积翁,又在福州城下大破撤退的元军,斩杀百家奴。”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朱帘娣不解地问道。
“这也是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李义泉苦笑着,“看来不仅是咱们,连元朝也低估了许汉青,光复军的实力。”
朱帘娣默然地坐了下来,喃喃地说道:“如果光复军真有了这么强的实力,咱们以为奇货可居,人家能当回事吗?”
李义泉黯然地摇了摇头,“帘娣,也先别失望,我想了一路,虽然光复军此战大胜,但未必便如咱们想象中那般实力。”
“先生,您这是在安慰我。”朱帘娣笑了笑,“没有强大的实力,怎么能打得近二十万元军灰飞烟灭。”
“这个,如果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又怎么会让元军攻到泉州城下?”李义泉说着说着,思路慢慢清晰,“将元军困于坚城之下,挫其锐气,再一举夺取兴化、福州,断了元军的粮道。元军粮草不继,士气低落,再一鼓破之,对,一定是这样。”李义泉拍着桌子说道。
“那他们哪来的兵呢?又取兴化,又占福州。”
“兴化、福州,福州、兴化。”李义泉用手指敲着桌子,反复念叼着,突然恍然大悟道:“兴化、福州皆是背靠大海,前几日泉州封港,会不会是…?”
“先生是说光复军从海路运兵,奇袭兴化、福州。前几日的封港便是这个目的?”朱帘娣也略有所悟地说道。
“肯定是这样,先聚兵于泉州,给元军以重创,再从海路将兵运出去,打元军一个措手不及,真是奇思妙想啊!”李义泉笃定地说道,“帘娣,等许汉青从福州回来,咱们便去找他,至于他是什么态度,就要看他有多大的心胸,多大的志向了。”
“也是,如果他只想偏安一隅,咱们也没有办法。”朱帘娣无奈地说道。
…………………
“大人,吕师夔还没有找到,骑兵已经扩大了搜索范围,可能,大概是跑不了。”骑兵旅统制吕日亮吞吞吐吐地报告道。
“能抓到更好,抓不到也没关系。”许汉青大度地摆了摆手。福州一战,光俘虏就抓了三、四万之多,毫无斗志的新附军成群结队地投降,甚至一个光复军士兵能押着几十、上百的俘虏向集结地走去。虽说跑了个吕师夔有点美中不足,但对此许汉青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打着个大老虎,跑了个小耗子,你们也不必太在意了。”由泉州率军追击的参谋长孙志勇也安慰道。
“你们骑兵旅先撤回进行休整,三天后随雷兴的102师出发,横扫闽北,兵压两浙。”许汉青命令道。
“是,”听说又有仗打,吕日亮兴奋地答应道。
“我过两天便要回泉州了,具体的行动计划你们听参谋长的安排。”许汉青交待完后,转身离去,示意孙志勇跟上来。
“大人,您刚才说的是兵压两浙?”孙志勇不愧是参谋长,心细如发,从许汉青的话中听出了玄机。
“不错,我是这么说的。”许汉青赞赏地点了点头,“两浙地势低洼,易攻不易守,范文虎又实力大损,攻占下来应该不太费劲,但以后呢,摊子铺得太大,对咱们的发展是否有利,是得好好考虑考虑啊!”
“范文虎是个窝囊废,让他替咱们守着两浙,好过直接面对蒙古人。江南西路,广南东路才是咱们应该重点注意的方向。”孙志勇接口道。
“江南西路我准备让张天河以渗透为主,多批次地派出精干小队,深入敌后,建立根据,困住达春的手脚。广南东路那边我还没想好,等陈吊眼表明态度再说吧。”许汉青边想边说道:“至于范文虎守卫的两浙,不过是咱们嘴边的肉,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先让他替咱们守着,也好过蒙古人亲自把守。但我也不想便宜了他,起码也要从他那里榨取些东西才甘心。”
“呵呵,我看可以派骑兵旅深入两浙兜一圈,必要时甚至可以让海军驶进杭州湾,轰它几炮。然后再把抓住的那个范成彪放回去,和范文虎讲讲条件。”孙志勇坏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你和参谋部就按照这个大框,拟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一定要让范文虎这条狗老老实实地听话。”许汉青拍着孙志勇的肩膀,笑着夸奖道。
“大人,您说这次元军大败,元朝会采取什么举动?”孙志勇问道。
“现在江南的元军除了张弘范、刘深、李恒、达春以外,其余的要么离咱们太远,要么没有战斗力,而这四支元军,单独哪一支来,咱们也不怕。要是这四支人马合兵或者都向福建进攻,倒是有些麻烦。”许汉青皱着眉头慢慢说道:“不过再怎么说,此次大胜最少给咱们赢得了三个月的时间,当务之急便是要抓好内政,练好内功,咱们的基础还是薄弱呀!”
“江南的元军并不可怕,但元朝会不会从北方再调兵来呢?”孙志勇继续问道。
“有这个可能,但却不大。”许汉青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除非忽必烈能解除辽东和漠北的威胁。况且现在忽必烈的大军不是正在与蒙哥之子昔里吉、阿里不哥之子明理铁木儿等人打得热闹吗?”(史实:昔里吉叛乱始于1276年夏,忽必烈调重兵北上,于1283年才被伯颜彻底平定。)
“乃颜占据了辽东大部分地区,军队号称12万,实力强盛,又一直不肯向忽必烈称臣,想要自立为大汗。时机一到,其必然反叛,忽必烈想调蒙古兵南下,现在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孙志勇赞同道。
“现在福建大部已经光复,只是地广人稀,阻碍了咱们的进一步发展,所以下一步工作的重点便是争夺人口,把福建给我填起来。”许汉青指着元军的俘虏,说道:“这批俘虏一个也不能放走,先让他们把荒地给我开垦出来,房子给我盖起来,和范文虎谈条件的时候最好能把他们的家属都送过来,这样他们也便能安心留下来。”
“咱们制定的政策非常好,现在已经有不少流民从广南东路、江南西路开始向福建迁移了,这次战事结束,估计会有更多的人跑来福建。”孙志勇说道。
“我这次急着回泉州,就是要和陈先生好好商议一下,针对流民再制定几个鼓励的政策,以村镇为单位,把他们组织安顿好,再派出些政务学校的学生去当地方官,如此光复军才能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更强劲的发展动力。说到底,战争打的是综合实力,人口也算是其中重要的一项。”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章 建设福建
晚春的朝阳斜射在海面上,映出一片金黄。丝丝微风从水上升起,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吹在脸上,是惬意的清爽。
陈复文、许汉文等留守泉州的官员们站在岸边,眺望着海天相接之处。在他们身后,千余名士兵,数以万计的百姓,把海港围了个水泄不通。彩旗、纸带迎风飞舞着,整个码头洋溢着喜气。很多富商巨贾也站在旁边等候,旁边的仆人们举着赶制出来的锦旗牌匾,上面写着“武穆重生”“百战百胜”“战神在世”等等溢美之辞。
“来了,在那边。”有眼睛尖的在人群中发出一声大喊。
“哪里?哪里?”百姓们一下子骚动了起来,互相拥挤着,掂起脚尖,向远方望去。人群向前涌了又涌,又被维持秩序的士兵们用力推回原位。
“退,退后,不得骚乱!”士兵们大声叫喊着维持秩序,人们报以善意的哄笑。
“那边,那边,闪着光的就是!”有人指点着炫耀道。人群更乱,无数人踮着脚尖,伸长脖子,依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欢乐的气氛却从人群中弥漫开去。
在众人企盼的目光里,一点闪着金光的桅杆探出了水面,紧接着,是一角云帆,金黄金黄的,被朝阳渲染得格外灿烂。
一角、一片、一重,十几面云帆缓缓地从海天相接处升起来,带着胜利的喜悦,带着满桅的阳光。
陈复文笑容满面,高声喊道:“擂鼓,奏乐!迎接光复军将士凯旋而归!”
震天的鼓声从码头边响起,唢呐、铜锣、钹儿,铙儿,也一并响了起来,在码头上奏起欢乐的旋律。
几十艘战舰陆续入港。水兵们在甲板上站得笔直,一个个英姿飒爽。
战舰慢慢地靠上栈桥,士兵们放下跳板。许汉青在几位水师将领的陪同下,缓缓走下栈桥,冲着欢呼的人群不断拱手示意,身后跟着的两名亲兵,一个高举着蒙古人的羊毛大纛旗,另一个高举着挂着百家奴、王积翁人头的杆子,又惹来人群中一片尖叫和惊呼之声。
许汉青举手示意,锣鼓,欢呼声嘎然而止,喧闹的人群瞬间变得静悄悄的。许汉青那清晰的嗓音传入附近百姓的耳朵。“光复军历时两个月又五天,终于击败了进犯泉州的元军,这不仅是光复军的胜利,更是泉州军民精诚团结,万众一心的胜利!”
顿了顿,许汉青继续高声说道:“光复军是人民的军队,永远是人民的军队,如果连我们的家园和信任我们的百姓都不能保护好,这将是军队的奇耻大辱,只有你们的衷心拥护和坚决支持,光复军必将会成为你们坚强的保护盾,必将会成为你们惩罚邪恶与野蛮的锋利宝剑…………”
“万岁!”有人带头发出一声欢呼。
“万岁!”“光复军!”光复军!”“万岁!”欢呼声不绝于耳。
在众人狂热和景仰的目光里,许汉青边与众人寒喧着,边向外走去。
“咦”,跟在许汉青身旁的陈复文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人群里不知何时打出了两个条幅,一条上面写着:光复中原,雪百年耻辱;另一条写道:直捣黄龙,酬武穆壮志。
许汉青微微皱了皱眉,和陈复文对视了一眼,心中暗想:这是谁打出来的条幅?这是什么意思呢?好象说这些有点太早了吧?
………………………………
羊毛大纛旗和百家奴、王积翁的人头被挂在泉州城中的空地上,十几个警备军负责看守,人们在旁边指点着,述说着,久久不愿散去。
张大彪和李义泉收起了条幅,向客栈走去,不远处几个各式打扮的人若即若离地跟着他们。李义泉笑着摇了摇头,自从来到泉州,芙蓉班上下便被严密地监视了起来,尽管还没限制他们的自由,但相信现在许汉青已经知道打条幅的是谁了,他在想什么呢?
许汉青什么也没想,此刻他已经摆脱了欢迎的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正舒舒服服躺在大木桶里泡澡。刘馨儿那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捏着他的肩窝,他舒服得都哼出声来了。
“夫君,刚才韩庆玉跟您说芙蓉班怎么怎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刘馨儿问道。
“哦,也没什么,在港口欢迎的时候,芙蓉班的张大彪还有一个姓李的打出了一个条幅,我觉得有点奇怪。”许汉青便把条幅的内容说了一遍。
“这个内容不是很好吗?要夫君学岳武穆,光复中原,直捣黄龙。”刘馨儿仔细地品了品,疑惑地说道。
“呵呵,内容是不错,但时候有点不对头,光复军现在只占据了大半个福建,那个目标有点远了。”许汉青笑着拍了拍刘馨儿的小手,“这些日子没去看戏吧?”
“当然没有,自从夫君说过那个芙蓉班可疑,馨儿和姐姐就再没去过。不过芙蓉班最近在泉州打响了名头,特别是那个台柱朱帘娣,可是红得很哪!”
“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总要露出来的,韩庆玉已经向我保证,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咱们也不用太担心了。”许汉青说道。“咱们的地盘渐渐安定,从北方再请来几个戏班也不是难事吧?”
“那赶情好,元军被打败了,人们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连我都觉得轻松不少呢!”刘馨儿笑着说道。“咦,别闹吗,呵呵。”
许汉青呵着刘馨儿的痒,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大人,您说要大量吸收流民,这恐怕会把咱们的粮食吃光,财力耗穷吧?”许汉文提出了疑问。
“你说的这只是暂时现象,刚开始的时候咱们可能要困难一些,但以后呢?”许汉青喝了口水,解释道:“福建现在的人口你们心里也清楚,地广人稀,这种情况会越来越制约光复军的发展,与其让那些流民流离失所,不如给他们一块地,多则半年,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累赘。”
“现在咱们打败了元军,能有一段难得的和平时间,我看可以把那些流民安置下来,再说那个什么玉米地瓜的不是好种,产量又高吗?与其让他们为元朝缴纳赋税、钱粮,不如把他们的力量用在我们身上。”陈复文赞同道。
“是啊!汉时的曹操在黄巾之乱时大量收募流民,才打下了日后争雄天下的基础。”许汉青说道:“咱们的子民多一个,元朝的力量便减一分,咱们的力量便大一些,此消彼长吗!”
“话虽然有理,但粮食怎么解决,如果把两浙攻下来,咱们便不用愁了。”许汉文说道。
“两浙富庶,但现在咱们的兵力不足,拿下来也守不住。”许汉青摇着头否决了他的建议,“但如果能迫使范文虎就范,应该能解决一部分粮食问题。等护航舰队回来,再问一下倭国那边的情形,看能不能从那里再弄些粮食回来。”
“咱们靠近大海,可以多捕鱼捞虾,这也能吃饱肚子吗!”陈复文又笑着出了个主意。
“就是这样吗!多开动脑筋,办法总还是有的,半年应该能挺过去吧?”许汉青拍了拍许汉文的肩膀,宽慰道。
“那好吧!大哥说得总是对的,我和陈先生召集众人再仔细研究研究,看看还有什么好办法。”许汉文无奈地说道。
“呵呵,群策群力,是个好办法。”许汉青笑着点了点头,“此次战斗抓获的俘虏已经向泉州这边来了,这些不花钱的劳力不用白不用,修路架桥,开地盖房。把福建建设成|人人向往的天堂,你们说不好吗?”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章 四步走
绍兴元年(1131年),宋高宗赵构升杭州为临安府,正式定都临安,名为“行在”(陪都),实为首都。
元朝在杭州设两浙都督府,后改为杭州路总管府,为江浙行省治所(钱塘、仁和)。
此刻,元朝的两浙大都督范文虎正在与属下的将领和幕僚们商议如何应对迫在眉睫的危机。
范文虎,本是宋将,是一代权奸贾似道的女婿(另一种说法说他是吕文德的女婿,似误)。1259年春,蒙古蒙哥大汗与其弟忽必烈分道南侵,准备一举灭宋,蒙哥入四川,被宋将王坚败于合州钓鱼城,蒙哥大汗负伤后不治身亡,忽必烈为了争夺汗位也于次年撤走。
在这次战争中本无功绩的贾似道因“大功”升到少傅、右丞相,从此走上南宋帝国的领导岗位。作为“贾总理”的亲戚,范文虎后台强硬,而且在贾总理面前摇尾多年,拍马功高!也得到通报嘉奖,大力提拔,升为黄州军区司令员(黄州武定诸军都统制),成为独担一面的宋军高级将领。
1269年,范司令受命援救已被元军围攻了两年之久的襄樊,“范文虎以舟师援贵,至灌子滩,亦为蒙古所败,文虎以轻舟遁。”除腿快值得称赞外,真是输的麻利干脆!仿佛要表彰他的败仗似的,灌子滩战败后仅四个月,范将军又升官了,“贾似道以其婿范文虎为殿前副都指挥使,总禁兵。”
1271年,宋元在襄樊争夺进入决战阶段,宋以李庭芝为京湖制置大使,统一指挥各军,“(范文虎)闻庭芝至,文虎遗书贾似道曰:吾将兵数万入襄阳,一战可平(真敢说大话!),但愿无使听命于京阃(李庭芝),事成则功归于恩相矣。似道即命文虎为福州观察使,其兵从中制之。庭芝屡约进兵,文虎但与妓妾、嬖幸击鞠饮宴,以取旨未至为辞。”
说完大话之后不久,当年4月,范文虎与蒙古阿术等战于湍滩,大败,统制朱胜等一百多个将领当了蒙古人的俘虏。
6月,范文虎率十万大军进至鹿门。阿术“夹汉东、西为阵,别令一军趣会丹滩,击其前锋。诸将顺流鼓噪,”范将军再现饭桶本色,交战不利,便弃旗鼓,连夜逃跑。失去指挥的宋军大部被蒙古俘获,战船、甲仗都成了元军的战利品!
李庭芝既然指望不了他,出重赏募死士,派义兵将领张顺、张贵率所募水师3000人突破封锁往援。恶战一百二十里,宋军终于突破元军封锁,进至襄阳。张顺已在激战中阵亡,几天后尸首被发现“身中四枪六箭,怒气勃勃如生”。入城后的张贵再次突围接应援军,先与范文虎相约,让范军在龙尾洲接应。结果范文虎竟然因为听到龙尾洲附近风吹鸟叫,以为元军来攻(其实并无元军),吓得后退三十里!张贵奋力杀到龙尾洲时,已精疲力竭,又中元军伏击,终于战败,身受数十创被俘,因不屈被杀。宋军对襄樊的救援至此彻底失败。
襄樊失守后,作为责任最大的败将,范文虎仅降一级,出知安庆府。1275年,元军伯颜部进逼江州,范文虎远远的派人请降,以城坚粮足,兵马众多的安庆,不放一箭,拱手投敌。从此摇身一变,由大宋朝的安庆知府变成大元朝的两浙大都督,加入了光荣的汉奸行列!
简单一点儿说,这个先是靠做了人家女婿换来大宋军职,然后把长江防线拱手卖给北元的范大都督,根本不认识羞耻二字为何物,十足一个厚颜无耻,懦弱无能的混蛋加草包。
泉州一战,所损失的人马,对范大都督来讲并不十分害怕。只要你不把他的命拿走,不把他所依仗的万余核心的部曲打光了,他会从当地百姓中不断补充,两浙新附军人数就会迅速恢复原状。
这二十万人数是他富贵和功名的根本,有了这个数字,范家才能坐稳两浙第一豪门的位置,他范文虎,才能保证在忽必烈眼中地位不倒。至于临时抓来的,自备兵器铠甲的百姓有多大战斗力,他范文虎不在乎。
可是眼下光复军咄咄逼人的攻势却让他不得不忧心如焚,战战兢兢。
“你们倒是说说呀?现在这种局面该如何处置,我花钱白养你们了吗?”范大都督发火了。
“这个,光复军攻势如此凌厉,我看,只好向朝廷请求援兵了。”一个幕僚壮着胆子说道。
“废话,等朝廷发来援兵,什么都晚了,我是说现在,现在如何处置?”范文虎斥责道。
“大都督,光复军势大难敌,咱们可以避其锋芒吗!”范文虎的首席幕僚张成忠缓缓说道,此人看来深得范文虎逃跑的真传,“两浙地势低洼,无险可守。历史上取两浙者无不从两江着手,两江一得,两浙则不战而下。只要达春守住了两江,光复军在两浙就立不住脚。早晚要退回去,到时候咱们再回来吗!”
范文虎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想了想,这也是个办法,弃城而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对这套业务熟悉得很哪,只要还有兵马在手,这两浙还是我的。“可是,这丧城失地,朝廷那边怎么交待?”
“大都督,如果您要是出马了,将来所有战败责任都是您一个人的。您要是不出马,那些守将就得自己担负守卫地方之责。要么战死,要么投降。”张成忠阴险地笑了,“您将嫡系部队的防线收缩,以临安为中心,在绍兴、新城、富阳、昌化摆个阵势死守,如果陛下能早日派来援兵,咱们拖着半个浙东不失,也算对得起陛下了。”
“恩,有道理!”范文虎点了点头。
得到了范文虎的夸奖,张文忠越发得意地卖弄起来,“大都督,我看这光复军也未必有一口吞下两浙的雄心。”
“哦,此话怎讲?”范文虎来了兴趣。
“您看这光复军只派出了一股骑兵进入两浙,大军却远远地坠在后面。骑兵虽速,兵锋虽利,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光复军稳扎稳打,缓慢推进。”张文忠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是说光复军并没有长远占据两浙的决心?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范文虎疑惑地问道。
“两浙富庶,人所周知。光复军和百家奴打了近两个月,粮草物资必然吃紧,他们不趁机捞一笔,如何过得下去呀?”
“有道理,有道理。”范文虎点着头,笑了起来,“如此一来,咱们也不必太担心了,大不了送他们一些就是。”
“大都督英明。”
…………………………………
大战之后,泉州方面经过商议,参谋部首先对军队作出了大调整。
两个独立师经过大战考验,终于也有了自己的番号,分别为105师,106师。其中105师经过短暂休整补充后,开赴邵武,归张天河指挥,邵武的山地一旅扩编为山地第一师,共同组建新一军。106师与102师驻扎闽北,山地二旅扩编为山地第二师,统由郑晔指挥,组建新二军。103师与104师驻扎于泉州至戴云山一线,组建新三军,作为机动部队,随时支援各部,并负责在俘虏中编练新军。陈瓒重新组建独立师,暂时驻扎于兴化。
经过此次调整之后,江南西路由张天河防守,两浙由郑晔负责,许汉青抓住难得的和平时间,开始将目光转移到福建的建设和发展之上。
许汉青和陈复文等官员经过反复讨论商议,定下了四步走的远景规划。
首先是城市的建立,以泉州为蓝本,对福州、兴化等城市进行修建。专门的饮用水体系意味着城市不会成为传播瘟疫与疾病的发源地,也保证了城市的传承延续。
第二步是法律的进一步建立与完善。
第三步是建立完善的邮政体系。邮政体系的建设是建立在道路交通网络的完善上面的,有了邮政驿路,整个国家就有了完善的一体化信息交流、信息沟通途径。如此,百姓即使身处穷乡僻壤,也能及时收到政府信息。政令畅通无阻,则百姓对整个国家也有了归属感。
第四步则是继续建立免费的义务教育体系,它可以让文明得以传承。目前,虽然泉州的学校很少,学生也不多,但这是许汉青的百年大计,从童子开始,增强他们的营养,锻炼他们的体能,灌输他们正确的思想。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五章 断然拒绝
“不能怕被破坏便不去建设,被动挨打也不是光复军的作风,以前在我们力量不足的情况下采取了境内决战的方式,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多则一年,少则半年,光复军势必要向外出击,把战火烧到敌占区去。”许汉青面对反对的意见,是这样解释的。
“蒙古人向来是就地就粮,万一元军打了进来,安置的那些百姓不是给元军提供了抢粮的来源,要是他们逼迫百姓来攻城,咱们怎么办?”又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咱们安置流民百姓,不是给他们一块地,盖一间房便完事了。我的意思是以村为单位,成立村级的联防队,由伤残或退役老兵担任联防队长,进行准军事化管理,利用闲暇时间进行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许汉青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再依靠这些个村子建立一个覆盖咱们所占地区的预警系统,如果万一元军打进来,由联防队长组织百姓过行疏散和坚壁清野。”又转头对陈复文说道:“政府方面也应该出台一些政策,如果真的因为光复军无力阻止元军的侵入,对百姓造成的生命财产损失,政府有业务进行一定的赔偿。”
“不仅要安置流民,出了事政府还要赔偿,费力不讨好吗?”有人在低声议论。
“不要这么说,政府是干什么的,军队是干什么的,还不是为百姓服务。”陈复文反驳道:“百姓们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饱,能有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就足够了,咱们不能光想到政府的困难,也要考虑百姓的苦楚吗!我赞成许大人的意见,只要渡过了开始的困难时期,以后的发展前景还是光明的吗!”
许汉青感激地瞅了陈复文一眼,点了点头,“当然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我们的政策一直被外界所争议,借这个机会咱们也好堵住那帮人的嘴,如果百姓的生活确实好过了,说明咱们的政策是正确的,反之,咱们便要不断改进。”
……………
经过了激烈的争论,再加上许汉青和陈复文的全力支持,泉州上下总算达成了一致,制定出了吸引和安定流民的一系列政策。
拖着疲惫的身躯,许汉青回到了自己的府里,但心情却十分舒畅,不只是因为自己的主张被通过,而是他看到了泉州上下的官员们能够畅所欲言,不再唯唯喏喏,这便是一个好的开端。
回到府里,许汉青却发现敌情司负责人韩庆玉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大人,您回来了,属下有要事禀报。”韩庆玉迎上前来,说道。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许汉青忙把韩庆玉领进书房。
“今天那个芙蓉班的朱帘娣和李义泉突然前来大人府门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属下得到消息便马上赶来,现在已经将两人控制,现在如何处理,还请大人下令。”韩庆玉郑重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他们说是什么事情了吗?”许汉青示意韩庆玉坐下,问道。
“没有,他们说非要见到大人,才肯说出。”
“是这样啊!”许汉青一边想,一边自语道:“他们会有什么要事呢?真是猜不出来呀?”
“大人,不如让属下将他们带走,细加拷问,看他们是虚言相诈,还是真有要事。”韩庆玉询问道。
“不好,这样不好。”许汉青摇着头说道:“既然他们说有要事相告,我便与他们见见又有何妨,难道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大人当然不怕他们,属下只是担心他们会不利于大人,所以…”韩庆玉试图劝阻。
“我明白。”许汉青摆了摆手,“你们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想必你们也搜过他们了,两个人手无寸铁,再说呆会我由石勇陪着,想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你在屏风后听着,看他们所说是不是实情。”
“那,好吧,属下遵命。”
…………………………………
隔着桌案,许汉青细细打量着朱帘娣和李义泉,今天的朱帘娣未施粉黛,和在舞台上的形象差别甚大,但依许汉青在后世的眼光看来,自然便是美丽,却显得更加漂亮。这个女孩怯怯的外表下,眼神里却透出一股成熟与坚强。李义泉却是一个书生的打扮,不卑不亢,也让许汉青十分欣赏。
“芙蓉班到泉州也有些日子了,不知两位今日前来,有何见教啊!”许汉青笑着问道。
“不敢。”李义泉拱了拱手,“许大人英明神武,乃百年不遇之大英雄,大豪杰,草民焉敢指教大人。”
许汉青静静地听着,看来古人说话便是如此,开始先给你戴高帽,再进入正题。
果然,李义泉继续说道:“草民等今日前来,是想送大人一件礼物,不知大人肯收否?”
“什么礼物?拿来看看。”许汉青饶有兴趣地说道。
李义泉和朱帘娣互相瞅了一眼,朱帘娣稍稍背转了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幅娟帛,递给了李义泉。
许汉青暗暗摇了摇头,看来敌情司应该招收几名女工作人员了,因为朱帘娣是个女的,应该是假手于府内的侍女搜的身,只检查身上有无凶器,一点也不专业。
侍卫长石勇上前一步,从李义泉手中取过娟帛,转身恭敬地摆在桌案上。
许汉青仔细地看着,从上面的几个地点可以分辨出应该是简单的山东地图,上面还有很多红点红圈,许汉青忽然促狭地笑了,从这幅娟帛上他还闻到了淡淡的少女的体香。
“这画的应该是山东吧?李先生可以给我解释解释吗?”许汉青抬头问道。
“大人垂询,草民敢不实言。”李义泉恭敬地说道:“草民等乃是红袄军余部,图上之红点红圈皆是驻扎之所或耳目所在,如大人不弃,愿为大人驱使。”
“哦,红袄军?联络图啊?”许汉青若有所思地自语道。对于红袄军,许汉青了解不多,只知道是曾经活跃于河北山东等地的农民武装,后来被金、元围剿,似乎已经星散了。
“李先生,对于各位反抗金、元暴政,揭竿而起,许某是很佩服的。”许汉青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不过,也请把话说得透彻明白,不要藏着掖着。”
“许大人果然豪爽、直接。”李义泉笑着拱手道:“草民等别无所求,只求大人占据中原后能让我等镇守山东。”
“呵呵”许汉青冷笑起来,镇守山东,直接说是割据山东好了。“此等大事,两位应该去找朝廷说吧,许某只是福建制置使,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力,再说许某现在只蜗居于半个福建,北伐中原,光复故土,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呀!”
“许大人过谦了,谁不知道许大人乃人中龙凤,他日必能一飞冲天。至于朝廷,哼哼。”李义泉不屑地笑了笑,“如果许大人觉得为难,只需划出一城一地容我等容身也可,我等愿再出两百万两白银以充军资。”
“两百万两啊?好大的手笔。”许汉青鄙夷地说道:“许某不知朝廷如何答付,但在我这里,我只有两个字来回答,那就是‘不行’。”
不顾李义泉变得愕然的面孔,许汉青站起身,用手指点着桌上的娟帛,大声说道:“华夏土地,岂能私相授与,更不能以金钱来交易。如有能力,许某定当率大军北伐中原,光复河山,此等大事便不劳烦诸位了。”
“石勇,把此物还给他们,送客。”许汉青挥手下了逐客令。
走出府门,李义泉和朱帘娣相视苦笑,李义泉摇着头感叹道:“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许汉青真大丈夫也。”
朱帘娣还没从槛尬中摆脱,稍有些气恼地说道:“这下可好,给人留下这么坏的印象,李先生你可如意了。”
“呵呵”李义泉自嘲地笑了笑,“真金不怕火炼吗,如果许汉青要是一口答应下来,恐怕你便要失望了吧?”
“他连虚无飘渺的承诺都不肯,连唾手可得的银子也不要,真是的。”朱帘娣不知是气恼还是欣慰地嗔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六章 “新四军”
今天的第二章,补上昨天欠帐。
“真是的,一点也不给女士面子,就这么给轰出来了,唉。”李义泉故意叹了口气说道。
“李先生,您…唉。”朱帘娣也叹气道。
两个人刚刚走出书房,韩庆玉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大人,为何不先答应他们,北伐中原是没影的事,如果能借他们的力量,咱们敌情司在中原便好发展了,何况他们还答应捐助军资。”韩庆玉疑惑地问道。
“原则,这是个原则问题,容不得讨价还价。”许汉青示意韩庆玉坐下,缓缓解释道:“在我心里要建立的是政令统一的华夏大国,绝不能容许割据和政出多门,在大事大非问题上,绝不能妥协,即便胜利来得晚一些,花费的力气大一些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大人。”韩庆玉似懂非懂地答应道。
“不,你不明白。”许汉青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你是在秘密战线工作,但有些事情的做法你还是不够理解,比如用假币扰乱、破坏元朝的经济,可能在你眼里受苦的还是百姓,但是那是敌占区,只要侵略者还在我们的土地上肆虐,我们所采取的一切手段便都是正义的,短期的阵痛是为了更快地打败侵略者,早日还百姓安乐的生活。”
“我懂了,大人。”韩庆玉站起身,说道:“舍小就大,妇人之仁只会让百姓承受更多的苦难,受更多的奴役。”
“呵呵,今天说得有些远了。”许汉青走过来拍拍韩庆玉的肩膀,“你们敌情司的人员还要增加,以后的工作会更多,更累的。走,陪我去吃晚饭,有好东西,让你先尝个鲜。”
许汉青所说的好东西便是戴云山基地送来的地瓜,又叫“白薯”或“红薯”,戴云山在暖窖里培育成功后,立刻献宝似的送到了许汉青这里。
两个人简单地吃过晚饭,便在小花园的亭子里中架起了炭火盆和铁箅子,一边聊着,一边用筷子翻拣着地瓜,不大一会儿,烤地瓜的香味便散了开去。
许汉青看到刘馨儿在花园门口一闪而过,不禁笑了起来,馋嘴猫,肯定是被香味吸引,却又不方便过来。
“哈哈,你们两个,原来躲在这里偷食。”陈复文的声音蓦然响起。
许汉青赶忙站起来,转身打着招呼。进府不用通报的,在泉州除了陈复文和参谋长孙志勇还真没有别人。
“咦,大举和吊妹?”,等看到陈复文领着的两个人,许汉青不禁十分惊讶。
“姐夫好”,“姐夫好”,陈吊眼和陈吊妹上前施礼,恭恭敬敬地说道,许汉青却发现陈吊眼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好,好。”许汉青连忙摆手,“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泉州?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怎么又和陈先生一起进来了呢?”
“本来有些事想找你聊聊,没想到在府门口碰到了他们兄妹两个,便领他们进来了。”陈复文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盯着炭盆上的烤地瓜,“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可真香啊!”
“这是烤地瓜,马上就可以吃了。”许汉青笑着解释道,又对陈吊眼和陈吊妹说道:“你们还没吃饭吧,先用这个垫一垫,我马上吩咐厨房做饭,咱们就在这边吃边聊。”
转头唤过一个侍女,“给客人上茶,吩咐厨房,准备酒菜,再去请两位夫人过来,就说大举兄弟和吊妹来了。”
这边交待着,那边陈复文已经把韩庆玉介绍给陈吊眼和陈吊妹,几个人客气了几句,便都围坐在石桌旁。
“姐夫全歼元军,攻取福州、兴化,大举兄妹特来祝贺。”陈吊眼和陈吊妹拱手对许汉青说道。
“谢谢,谢谢。”许汉青也拱手示意,“此战也有你们的功劳啊!先是拖住吕师夔所部,后来又切断了元军在广南东路的粮道,我还要感谢你们的大力配合呢!”
“姐夫可别这么说,这真让我无地自容。”陈吊眼苦笑着说道。
“不,我说的是实话,你们也不必客气。”许汉青垫着袖子,将几块烤好的地瓜放到石桌上,伸手抓起一块烤好的地瓜,掰成两块,一块递给陈复文,一块递给陈吊眼。“来,先尝尝,看好不好吃,吊妹、庆玉,你们自己来,不要客气。”
“还有我呢?”和许夫人一起刚刚赶到的刘馨儿急不可待地说道。
陈吊眼、陈吊妹和韩庆玉赶紧起身见礼,双方寒喧了几句才又坐下。
“好吃,好吃,又甜又软,挺适合我老人家的牙口。”陈复文开口说道。
许汉青见几个人都在埋头苦干,只好暂时充任起小工的角色,直到韩庆玉吃完一块,才意犹未尽地接手过来。
“大举,现在你的部队驻扎在闽西南一带吧,怎么样,还好吧?”许汉青问道。
“恩”,陈吊眼含糊地答了一声,喝了口茶水,回答道:“还好,休整了近一个月,兄弟们都很好。”
“泉州经此一战,两浙方面如果元朝不增兵,便不用考虑了,江南西路的达春想要进犯,也不一时便能组织好的,只有广南东路的张弘范、刘深、李恒,有可能从闽西南一带进犯,你们要小心啊!”许汉青说道。
“那个,今天我来,就是想和姐夫商量这个事情的。”陈吊眼突然变得有些扭捏,“那个,当日您与小妹饯行时所说的话,现在还做数吗?”
“哦,我说的话,我说的什么话?”许汉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姐夫说要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光复军的大门始终对我们敞开,吊妹当时说回去和大哥商量下,现在我们愿意在姐夫麾下听从调遣,不知姐夫肯不肯接纳呀?”陈吊妹在旁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我是这么说的?”许汉青拍了拍额头,见许夫人和刘馨儿在点头,才恍然大悟,那天看来是喝得有点多,说过的话都记不住了。
“那当然,说过的话怎么不做数呢!”许汉青挺了挺胸膛,“再说,大举能加入我们,我们求之不得呢。”
这时,酒菜已经陆续摆了上来,许汉青亲自给各人倒完酒,举起酒杯,说道:“来,大家为光复军再增加了一员猛将,又增加一部兵马,干杯。”
“夫君,既然大举的人马已经加入了光复军,你也得给个番号不是。”许夫人放下酒杯,问道。
“要给,要给。”许汉青连忙点头,“现在有个三个军了,大举的人马便叫新四军吧!嗯?新四军?”话一出口,把许汉青弄得一愣,这怎么出来新四军了,提前了几百年啊!
“新四军,听起来挺顺口的吗!”陈复文接口道。
“不错,不错。便叫新四军好了。”陈吊眼如愿所偿,连连叫好道。
新四军便新四军,老子就是把八路军弄出来,也没人把我怎么样,许汉青暗自想道。
“大举,你现在有多少人马?”许汉青见事情已经定了,便询问道。
“和吕师夔打了几仗,现在还有两万多一点。”陈吊眼如实回答道。
“我从军校毕业生们抽调一部分给你,再让参谋部给你们配发武器装备,等陈瓒的独立师组建完毕后,也归你调遣,这样你的编制也就差不多了。”许汉青又对韩庆玉说道:“按照惯例,你们敌情司也要尽快派出人来,去大举的新四军组建敌情股。”
“是,属下抓紧去办,三日后便能调派完毕。”韩庆玉答应道。
“陈先生,新四军的军饷方面就劳您费心了。”
“这个没问题,资金再紧张,军饷可是从来不拖欠的。”陈复文自信地说道。
“资金紧张,咱们可以开源节流吗!”许汉青又举杯示意,“兴化那边的盐场建成之后,应该能缓解一下。”转头又对韩庆玉说道:“那个,我让你们派人着商船到雷州一带寻找黄婆或黄道婆的事情,你们着手去办了吗?”
“已经安排好人员了,明天就出发。”韩庆玉如实答道:“不过,万一寻找不到怎么办?”
“要是实在寻找不到,那也没办法,就请几个黎族的纺织好手来吧!”许汉青只好退而求其次。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七章 忽必烈的决定
黄道婆是我国元代著名的女纺织革新家。松江乌泥泾镇(今上海华泾镇)人。小时候给人家当童养媳,由于不堪忍受封建家庭的虐待,她逃出了家门,来到了海南岛的崖州(今海口市)。从此,她在海南岛居住了30多年。她在海南崖州期间,虚心向黎族人民学习纺织,不仅全部掌握了先进技术,还把崖州黎族使用的纺织工具带回家乡,并以她的聪明才智,逐步加以改进和革新,使家乡以至江南地区的纺织水平有所提高。经过她改进推广的“擀(搅车,即轧棉机)、弹(弹棉弓)、纺(纺车)、织(织机)之具“,在当时具有极大的优越性。
此外,黄道婆还推广和传授了“错纱配色,综线挈花“之法,后来松江一带织工发展了这种技术且更加精益求精。她还把“崖州被”的织造方法传授给镇上的妇女,一时“乌泥泾被”闻名全国,远销各地。原来“民食不给”的乌泥泾,从黄道婆传授了新工具、新技术后,棉织业得到了迅速发展。到元末时,当地从事棉织业的居民有1000多家,到了明代,乌泥泾所在的松江,成了全国的棉织业中心,赢得“衣被天下”的声誉。
中国的封建正史只对士大夫的事进行记载,但对科学技术却有着一种无知的轻蔑,再加上对下层劳动人民的顽固偏见,所以对黄道婆这样一位伟大的纺织革新家及其杰出贡献,正史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这是我国历史学的普遍性的遗憾。
许汉青对她的了解也是模模糊糊,来源于小学历史书上的一些片断,只知道她是宋末元初时候,在崖州向黎族同胞学过纺织,其它的便不甚了了。
如果有了纺织技术,许汉青便可以开办工厂,把一部分人从土地上解放出来,快速推进城镇化,以利益来吸引更多的商人把资金投入到办厂方面来。许汉青还计划着将戴云山的军工产业进行一定的剥离,转到民用方面,以新技术、新材料来促进整个工业化的进程。
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但许汉青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周围的人,他的言行,他的理论,他的设想,哪怕只是一个雏形,一个并不完善的构思,他也要试图进行不断的改进和探索。胜利后的国家应该是什么样子呢?采取何种模式?都让他苦思冥想,费尽心力。
“那个什么黄婆还是黄道婆,是什么人呀?长得漂亮吗?”刘馨儿在旁边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可能年轻时漂亮吧?”许汉青摇了摇了头,笑着说道。
“哦,原来是个老婆婆。下午来的芙蓉班的朱帘娣漂亮吧?”刘馨儿眨眨眼睛,故意问道。
“不错,淡施粉黛,显得很自然清新。”许汉青故意说道。
“哼”刘馨儿白了许汉青一眼,转而笑着说道:“那怎么又把人家给轰出来了,朱帘娣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哦。”
“呵呵,原来你在偷看哪?”许汉青淡淡地笑了笑,“庆玉,你把下午的事说一说,让大家都听听吧。”
听完韩庆玉的讲述,大家都没有说话,在静静地思考。
陈复文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红袄军早已星散,即使还有一些残部,也必然是藏在深山老林,他们能拿出两百万两银子?真是不可思议。”
“属下也觉得他们所说有假。”韩庆玉皱着眉头说道。
“管他呢?看得不顺眼,便赶他们走就是了。”陈吊眼猛灌了一口酒,大声说道。
“那倒不必,在泉州他们还能翻了天吗!庆玉,你说是不是?”许汉青摇了摇头,对韩庆玉问道。
“是,这点请大人放心,敌情司可不是白吃饭的。”
“好啊!邵武大败,损兵五万,主帅胡力其格下落不明;福州城下,全军覆没,百家奴阵亡;这群杀才,无能之极,出兵时信誓旦旦,豪言壮语,现在怎么不喊了,不叫了。”御书房内,忽必烈暴怒地抓起战报,重重地摔在地上。
董文柄手捂着胸口,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陛,陛下,暂且休怒,休怒。”
伯颜则默默地哈下腰,捡起战报,轻轻擦去上面刚刚溅上的茶渍。
“大兄不必着急,朕,朕只是一时气愤罢了。”忽必烈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命令太监给董文柄捶胸,一边安慰道。
“陛下,且不要着急。”伯颜将收好的战报轻轻放到桌案上,开口说道:“此次损失的多是新附军,再加之光复军的火器厉害,使我军攻城受挫,方有此败,以臣思来,却也不是没有破解之道。”
“哦,丞相快说。”忽必烈焦急地问道。
“火器必然需要用火,水能灭火,江南梅雨季节将至,正是光复军虚弱之时,想来他们的攻势必然减弱或停止,也给了咱们从容调兵应对的机会。”伯颜说道。
“从容调兵,从哪里再调精兵来呀,新附军倒是不少,有用吗?”忽必烈苦笑着说道,昔里吉的叛乱还没平息,漠北海都虎视耽耽,辽东乃颜也是蠢蠢欲动,蒙古军都被困在了北方,江南的新附军站脚助威还可以,要让他们去和光复军对阵,还不是让羊去打老虎一样。
“陛下,老臣赞同伯颜丞相,至于兵从何来,也有了一些看法。”董文柄的喘息平稳了下来,开口说道。
“大兄请讲,朕一定依你。”忽必烈用希翼的语气说道。
“陛下,老臣之意是让部分蒙古军南下稳定局势,让中原的汉军北上防范乃颜和海都。”
“蒙军南下,汉军北上。”忽必烈嘴里念叼着,有些迷惑。
“董兄之言有理。”伯颜赞同道:“如果与海都和乃颜作战,双方都是蒙古人,士兵必然厌战,如此不如将一部蒙古军调到江南西路,来压制光复军。”
“恩,有道理。”忽必烈点了点头,“两浙用不用也调些蒙古军,范文虎不是来了好几封信求援了吗?”
“两浙地势低洼,无险可守,我看光复军未必真的要攻打两浙。”伯颜说道:“所调蒙古军进入江南西路,一来可以保障刘深、李恒等部的退路,二来只要保证两江不失,两浙便无忧矣。”
“许汉青羽翼已丰,不可急图。”董文柄接着说道:“况且福建多山,不适合骑兵作战,泉州、福州背靠大海,城防坚固,后路无忧,又有火器助阵,急切进攻必然受挫。许汉青又将境内百姓搬迁殆尽,我军如深入福建路,粮草物资也堪忧。”
“既如此,可否让九拔都率舰队封锁泉州、福州,再从江南西路、广南东路缓缓压迫,将光复军逼到一处,再行歼灭。”忽必烈问道。
董文柄与伯颜对视了一眼,伯颜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九拔都进展顺利,剿灭残宋指日可待,此时令其回军,恐有不妥。再者,对付光复军的火器,除了借助天气,还缺乏其它有效的手段。”
“陛下,有很多逃回来的士兵见过火炮的样子,咱们召集能工巧匠,集思广益,也可以制造吗!凭大元朝的财力、物力,难道还比不上穷乡僻壤的福建吗?”董文柄见忽必烈脸色阴沉,赶忙建议道。
“对呀,许汉青能造,咱们也能造。有了火炮,还怕光复军吗?”忽必烈拍手笑道。
“好,就依大兄与丞相之计,从北方调四万蒙古军南下,三万交与达春指挥,一万进驻两浙。从中原调汉军北上,防御海都与乃颜。”忽必烈下了决定。
就在此时,忽必烈的侍卫统领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作为近臣,他有见君主而不通报的权力。不顾两位大臣疑惑的眼神,将一份战报递到了忽必烈手上。
“哈哈,好啊!不愧是朕的九拔都。”忽必烈大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战报,“九拔都兵围潮州,南宋的丞相文天祥指日可擒哪!”
“臣祝贺陛下,又剪除了一个心腹之患。”董文柄与伯颜连忙躬身祝贺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八章 围困潮州
“陛下,老臣还有一言。”董文柄见忽必烈高兴起来,又躬身说道。
“大兄请讲。”忽必烈笑着挥手示意。
“范文虎既为两浙大都督,自然该负担起守土之责。否则,每战必败,陛下还养着他何用。况且他在两浙旧部、门生极多,再招二十万兵马也很容易!陛下不如下旨给他,着他整兵收复失地。那一万蒙古军吗?不如派给九拔都,让他速战速决,加紧灭了残宋!”董文柄略一沉吟,正色说道。
驱狼吞虎,忽必烈暗自点了点头,这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他早就打算将范文虎手中的兵马解散掉。只是因为残宋未灭,要留范文虎给残宋武将作个榜样,才勉强让范文虎把编制留下了。如今,肯投降大汗的英雄,基本上都投降了。剩下的,都是文天祥、许汉青这样死硬到底的,范文虎的榜样作用已失。所以,再留范文虎和他那二十多万大军,一百多名武将,已经没有任何好处。逼他与光复军决战,无论谁胜谁败,战斗结束后,范文虎的两浙人马,基本上也就不用忽必烈再操心了。
“我赞成董兄之见,陛下,臣愿率汉军巡视北方,为陛下解忧。”伯颜说道。
“好,有丞相在西北坐镇,昔里吉必然能早日平灭,海都乃颜等辈也不敢轻举妄动。”忽必烈拍手称善。
长江中下游地区正常的梅雨约在6月中旬开始,7月中旬结束,也就是出现在“芒种”和“夏至”两个节气内,长约20-30天。
大雨象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的卷了过来。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闪电时而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黑沉沉的夜空,电光消失了,四周听不到别的响声,只有震耳的雷声和大雨滂沱的嘈音。
泉州光复军总参谋部里,许汉青正皱着眉头翻看着广南东路的情报,长久才叹息一声,“书生意气,虽有耿耿忠心,却不识兵,也难怪屡战屡败了。”
“如今阴雨连绵,我军想要进兵解潮州之围,也是困难重重啊!”已经从福州回到总部的参谋长孙志勇也摇着头说道。
“我明白,道路泥泞,粮草物资运输困难,阴雨连绵,手雷与火炮的威力也大打折扣,这些我都明白。”许汉青抚着额头说道。
“属下和参谋们经过商议,制定了几条应急措施,请大人过目。”孙志勇将计划的草稿递给了许汉青。
“哦”,许汉青接了过来,仔细地看着,“陈吊眼所部攻击漳州、龙岩,然后进逼广南东路,牵制张弘范。恩,这样可以。再派103师南下配合陈吊眼吧,这样实力更雄厚一些。”
“张弘范老谋深算,此次行动未必会达到目的。”
“那也没办法,尽人事听天命吧,咱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许汉青摇了摇头,“再把特种营调来,让他们潜入广南东路,如果有机会便出手,没机会再撤回来吧。”
“是,属下马上去办。”
“给戴云山那边送个信,告诉他们,拉发式手雷还要加紧生产,优先配发给张天河与陈吊眼所部,如果缺人缺物,泉州这边给想办法解决。”
“是”。
雨渐渐地小了,潮州知州马发站在城垛口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或汗水,遥望着远处那些连绵的远山,沉默不语。在他身后,横七竖八地躺着几百个士兵,每个人身上都染满了血。一些是城外敌人的,一些是他们自己的。
张弘范把西夏奴李恒的军队也招来了,马发从城外元军的旗号中,作出了判断。
由于丞相文天祥的坚持,原定的机动防守变成了固城死守,眼瞅着张弘范慢慢地将潮州城围困了起来。虽然在起先的攻城中,张弘范的军队被多次击退,而且被光复军支援的火药武器打得损失惨重。但张弘范也不是等闲之辈,很快便找到了避免重大伤亡的办法,趁着阴雨天,火器使用不方便,频繁发动了攻击。再加上由于文天祥在城内,张弘范是志在必得,不断地调广南东路的元军前来增援,现在城外的元军已达到了六、七万之多,城外的周边营垒皆被攻破,策应的义兵也被驱散,潮州城已经被彻底孤立绝援,再加上不断地从船上卸下来的中、小型回回炮,马发感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好在城内的百姓大半早已撤离,否则可能又是一场浩劫,想到此,马发摇了摇头,要是照许汉青的提议进行布置,该不会如此吧?
“丞相大人。”“丞相。”……士兵们的声音将马发从沉思中叫醒。
“文丞相,您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马发冲着登上城楼的文天祥说道。
“马大人就不怕危险了吗?”文天祥笑着说道:“士兵们拼死守城,我这个大宋丞相也不能无所事事呀!给大伙送点饭吃总可以吧!”
“张弘范又增兵了?”见周围的士兵们都走向食物挑子,文天祥低声问道。
“回丞相,来的应该是西夏奴李恒的军队,一部围城,一部向北面开去了。”马发如实答道。
文天祥皱起了眉头,“向北面开去?难道是泉州那边又有行动了?”
“据属下估计,或许是许大人得到了消息,试图派兵解围,才迫使张弘范不得不分兵以拒。”马发沉吟了一下,说道。
“光复军刚经过大战,还要守卫大半个福建路,恐怕能派出的兵也不多呀!”文天祥想了一会儿,说道:“咱们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啊!”
“丞相大人放心,城中的兵马与粮草至少还能支撑三个月,到时张弘范必然支持不住,就会退兵而去。”马发宽慰道。
“都是因为我呀,让潮州再受战火!”文天祥叹了口气,邹洬、刘子俊等率兵清剿海盗陈懿、刘兴,刘兴伏诛,陈懿遁走,以海舟引导张弘范率军来攻潮州,并告知文天祥下落。知道大宋丞相文天祥身在潮州,张弘范才如此兴师动众,锲而不舍。
“文丞相何必自责,我等与元军势不两立,早晚必有一战,早战晚战又有何妨。”马发说道。
“也好,文某自领兵以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今日便与这潮州城共存亡,也算是轰轰烈烈,青史留名了。”
元军大营,中军大帐内,张弘范正拿着一枚因受潮没有爆炸的手雷仔细研究,许久才开口说道:“将此物用船只送往大都,让工匠们加紧仿制。”
“大帅,我军伤亡多是此物所致,这几日下雨,我军的作亡才有所减少,看来大帅的判断非常准确,水确实能克火呀!”张弘正指着手雷对张弘范说道。
“难道我军只能依靠下雨才能打仗吗?”张弘范说道:“还有火炮呢?百家奴是怎么失败的?看来目前还不是与光复军对阵的时候啊!”
“陛下不是来信说已经让工匠们开始制造火炮了吗?只要咱们也有了火炮,就不怕光复军了。”张弘正嘴硬道。
“按图索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造出来呢?”张弘范摇了摇头,“只要李恒能把来解围的光复军拖住就行了,只要潮州一破,光复军定然退兵。”
“那咱们也得加紧攻城,如果让文天祥跑了,陛下一定大怒。”
“是啊!陛下已经知道了消息,如果无功而返,陛下盛怒之下,咱们…..”张弘范叹了口气。
“大帅放心,末将已经命令将船上的大小回回炮统统拆下,砸平潮州城。”张弘正恶狠狠地说道。
“好,传我将令,大军继续攻城,有能先登城者拜爵,已仕者增秩。”张弘范站起身形,大声说道。
“是,末将遵令。”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九章 功亏一篑
阴雨连绵的天气,千头万绪的工作,让许汉青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人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在两浙的局势并不严峻的情况下,又将新二军的106师抽调回来,投入到南面的战场上。
陈吊眼在得到了103、106两个师的增援后,实力大增,不顾天气的不利影响,迅速攻下了龙岩、漳州,清除完后患后,四万多人马狠狠地压向了广南东路,与李恒所率的元军撞到了一起。
敌我双方冒着雨水,在泥泞的土地上,进行着惨烈的撕杀。光复军的火器优势得不到完全发挥,元军的羽箭被雨打湿,精准的骑射威力也大打折扣,暂时打了个旗鼓相当。光复军虽稍占上风,可一时也无法突破李恒组织的拼命阻击。
“梅雨季快要过去了吧?”许汉青望着窗外,喃喃自语道。
“快了,这两天雨就小多了。”许夫人低声宽慰道。
“那就好,只要雨停了,天晴了,李恒必然抵挡不住陈吊眼的攻势,潮州之围便能解了。”许汉青叹了口气,说道。
“应该是这样,前几日不是得到情报,说潮州那边虽然战事激烈,但张弘范短期内也无法攻破吗?”
“说是这么说,我只怕潮州城被围困得久了,内部会出现问题。”许汉青说完,定了定心神,继续处理其它事情。
《宋史》记载:北宋全国的赋税,盐利占到一半!南宋时期更占到全国总收入的83%,南宋半壁江山维持152年,经济上主要靠盐业支撑。
盐业生产的发展经历多次技术革命;其中在铁盘上熬盐的历史最悠久,最后才发展到今天的晒盐。熬出来的盐是白色粉末;晒出来的盐是大的颗粒。煮海水造盐是最为漫长的一段时期,从明朝后期开始,沿海一带才开始直接引海水晒盐。
宋朝周邦彦有词“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又有云“品天下之盐,以淮南之熬于盘者为极品”,这里所夸得便是盐城所出的淮盐。淮盐质量虽好,但产量不高,而且盐铁皆为官办,控制极严。
海水晒盐虽然比较粗糙,但产量高,经过再结晶、提纯之后,比铁盘熬出的差距也不大,自古以来,贩私盐利益巨大,而许汉青便是要成为最大的私盐贩子。试想数量巨大,价格又便宜的海盐,经过陆路、海路流入北元,不但对北元的财赋是一个沉重打击,更会给福建路赚取巨大的利润。如果条件允许,许汉青都在想用海军将北元沿海的盐厂挨个扫荡一遍,彻底断绝北元的盐利。
有了水泥的帮助,虽然还在下雨,但兴化方面的盐池还在缓慢而坚定地建造着,目前已经建好了三个大盐池,只要雨停便可以开工生产了。
看到这个好消息,许汉青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笑着点了点头,递给许夫人,“碧娘,你也看看,这倒是个好消息呀!”
“哦”,许夫人见夫君露出了笑容,也十分高兴,接过来看过之后,凑趣般地说道:“这下夫君可成了大宋最大的私盐贩子了,富甲天下指日可待,妾身可要跟着享福了。”
“呵呵,这可说错了,赚的钱都是国家的,咱可不能伸手,”许汉青笑着说道:“不过就是没这些钱,咱们也不会吃苦的。”
“夫君说得是,光是海上贸易所赚的钱便足够了。”许夫人说道:“芙蓉班已经走了,听说走的时候还雇了艘商船。”
“走就走吧!道不同不相为谋。”许汉青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个朱帘娣长得倒真是可人意儿,可惜了。”许夫人故意叹息道。
“胡说,我可不是那种得陇忘蜀的人,有你们两个便足够了,这也是上天给我的福气。”许汉青抓着许夫人的玉手说道。
“报告,参谋部送来的急报。”门外的侍卫高声喊道。
“快,拿进来。”许汉青心头一震,腾起了不祥的感觉。
看着手里的急报,许汉青的脸越来越阴沉,嘴角都抽动起来,“混蛋,叛徒,汉奸,什么事都坏在这群小人手里。”许汉青将急报猛地拍在桌案上,终于爆发了。
许汉青巨大的情绪变化让许夫人十分惊愕,拿起急报,“潮州失陷,文丞相被俘。”黑色的字刺入了许夫人的眼睛,她不禁张大了嘴巴。
潮州攻防战中,元兵塞堑填濠、造云梯,日夜急攻,终因马发用计“潜遣人焚之”,并依靠居高临下的优势,用光复军支援的炮弹,击毁了很多元军的船用回回炮。张弘范因久攻不下,不得不使用重赏之策,他对元军下令说:“有能先登城者拜爵,已仕者增秩。”但潮城仍屹然不动。
元兵久攻不下,结果买通了内奸,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打破。这个内奸叫做黄虎子,是潮州城南门巡检,元军通过潮阳的海盗陈懿用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买通了黄虎子。黄虎子利用晚上的时间偷偷出城带路。最终元兵从南门的水关打了进来,潮州城在坚持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被攻破了,文天祥在乱军当中吞脑子不死,被元军所擒,兵部侍郎邹洬自杀,杜浒、刘子俊皆被俘。光复军特种营扮成元军混入城内,只趁乱救出了退守金山子城的马发、马韵和及家眷余部百余人,在损失了一部兵马后,现已摆脱元军追杀,退入深山。
许汉青在屋内暴躁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咒骂着。
“夫君,事已至此,还是冷静应对吧!”许夫人劝说道:“参谋部送来急报,肯定在等您的决定呢!”
“恩”,许汉青颓然地坐了下来,抚着额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对送急报的参谋问道:“你们参谋部现在有什么意见吗?”
“报告大人,参谋部的意见是让陈吊眼马上停止攻击,视天气情况再作决定。”
“那就这样吧!告诉陈吊眼,如果天气好转,便继续进攻,争取击败或击退李恒,但不得深入广南东路。”许汉青沉吟着说道。
“是,属下马上回去告诉参谋长。”
屋内只剩下了许汉青和许夫人两人,沉寂半晌,许汉青抬头问道:“碧娘,你说怎么就会有那么多汉奸叛徒呢,为了一己私利,出卖朋友、上官、城池、百姓。这帮人怎么就那么无耻呢?”
对于这个问题,许夫人难以回答,只能苦笑着望着许汉青。
“不行,这样不行。”许汉青愤然而起,“不能让这帮家伙逍遥法外,逃脱公正的审判,我要制定一张追缉黑名单,重金悬赏,让这些汉奸卖国贼走到哪里,也心惊胆颤,不得安生。”
“好啊!他们既然能被重金收买,干出无耻的勾当,就要有偿还血债的觉悟。”许夫人赞同道。
“对,必须让那些意志不坚的人有所警示,干坏事前先考虑清楚后果,带血的钱不是那么好花的。”许汉青继续说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章 憧憬
“文丞相,我乃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部下鲁莽,多有冒犯,还请丞相务必见谅。”张弘范亲自为文天祥解开绑绳,以礼相待。
“败军之将,承受不起如此礼遇。”文天祥并不假以辞色。
“不,相公乃是南朝丞相。贤名闻于海内,自称败军将领等等实在太过谦卑了。”张弘范将文祥向上座让去。
张弘正以不满的表情在一旁观望着。在他的眼中,哥哥的态度简直到了低声下气之地步。对于这个文天祥简直是太过宽容了,就算是礼遇也无须过分到以宾客之礼奉请至上座呀。
虽然注意到弟弟的表情,但张弘范直接予以漠视。
“文丞相大才,大元陛下是思贤若渴啊您若有什么希望的话,请尽量吩咐。”
“但求速死而已。你应该做得到吧!”文天祥故意激怒张弘范道。
“既然他本人提出这个要求,为何不干脆杀了他?这个人的部下,每个都态度干脆地只求一死!”忍无可忍的张弘正终于跳出来大声说道。
“放肆!礼遇文丞相是皇帝陛下特别吩咐的。你身为臣下,竟敢违背圣命吗?”张弘范大声喝斥道。
被哥哥一喝之下的张弘正,立刻满脸通红退到一旁。
“文丞相,舍弟无礼,请别在意。”张弘范对文天祥说道:“我军就要出发,先委屈丞相在船上暂时跟随,有何要求,我当尽力满足。”
此时张弘范的儿子张硅亦在军营之中,此子聪慧绝顶,深受张弘范喜受。等文天祥被元兵押解出去后,张弘范对儿子说道:“你可仔细地看清楚了,何谓真正的士大夫。气势高傲之胜者与摇尾乞怜之败者,为父见得多了。然而战败之后仍然昂首阔步勇敢向前,气势甚至压倒胜者之人物,为父也是头一次得见啊!”
张硅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照顾文丞相的事便交给孩儿吧,孩儿只是担心文丞相自杀。”
张弘范点了点头,“文天祥是士大夫,而士大夫信奉儒家训示,伤害身体之事是严格被禁止的。因此士大夫从未以刀剑自杀,而是采取服毒、上吊、投水、绝食饿死等等手段。比如陈文龙选择饿死,李庭芝选择投水,原因都在于他们不想以武人的身份,而想以士大夫的身份就义。所以说,只要注意这点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是,孩儿明白了。”张硅恭敬地答道。
(史载:天祥被缚,与弘范相见,左右叱天祥拜谒,天祥毅然不屈。弘范欲羁縻天祥,亲为解缚,待以客礼。天祥一再请死,弘范不许,令处舟中。凡天祥族属被俘,概令还伴天祥。天祥早具死念,因尚存一死灰复燃的希望,聊且在舟中寓着,满腔忠愤,尽付诗歌,后世有文信国公集。)
梅雨季节在持续了一个月后终于结束,李恒见张弘范破了潮州,抓住了文天祥,便引兵退回广南东路进行休整,陈吊眼率军驻扎于龙岩、漳州一带,镇守闽南。
北元与福建双方暂时进入了对峙,各自调兵遣将,扩充兵马,准备进行下一轮的厮杀。
“大哥,这个孙夫胜能行吗?您为什么要派他去行朝呢?”许汉文不解地问道。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许汉青望着港口外渐渐远去的帆影,笑着说道:“泉州现在官员中能实心办事的人有,但象孙夫胜那样见人说人话、见鬼唠鬼磕的老油条却不多,此次我便是看中了他那油滑的官场经验,让他去与行朝那帮形形色色的人去打交道吧!”
“这段时间孙夫胜还算老实,每天过手的银子虽然多,也没见他伸手,帐目弄得清清爽爽,要不是我见到他就生厌,也确实该提拔提拔了。”许汉文摇了摇头说道。
“这种人如果不时常敲打,就要犯毛病,所以不可大用。”许汉青边说边转身向港外走去。
此次许汉青派出一支小型船队,绕道前往崖山行朝,主要的目的有三个,一是想将跟随行朝的非战斗人员撤出来,接到流求或福建进行安置;二是给行朝送去些军械物资,包括二十门火炮和百人的炮兵,用以加强行朝的力量,在即将与张弘范的战斗中最起码能支撑得久一些;三则是打探一下行朝的情况,毕竟好久没与那边的联络官联系了,毕竟现在许汉青还需要打着中兴大宋的大旗。
思来想去,许汉青才想到了那个满脸谄媚的小人孙夫胜,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要是派陈复文去,三言两语兴许就能和行朝的那些官员吵起来,换了孙夫胜,打骂都能陪着笑脸,再加上精通送礼行贿等手段,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潮州之战过后,许汉青重新振作了起来,全身心地投入到福建的发展壮大上来。一百年太长,只争朝夕。这便是许汉青提出的口号。泉州军校的政务班毕业生源源不断地被分配到福建各地,建村建镇,开垦土地,接纳流民。
而接踵而来的好消息更使得许汉青喜出望外,兴化盐场开始出盐,戴云山科技司借鉴许汉青的狙击步枪,终于研制出了前装燧发火枪,拉发式手雷产量开始提高,正在陆续替代部队中的点火式手雷,火炮的火门也进行了改进,有了一定的防雨功能。从雷州回来的船队虽然暂时没有找到黄道婆,但运来了大批棉花,许汉青将棉花都运到了戴云山,硝化纤维可是最早的无烟火药,无烟火药燃烧后没有残渣,不发生烟雾或只发生少量烟雾。使用无烟火药可以增加弹丸的射程,提高弹道平直性和射击精度。如果再能使其稳定,黑火药将被取代。
由此,许汉青制定了一个巡视计划,准备在福建境内走一走,看一看,对于福建正在开展的各项工作有所了解,顺便进行一下指导和督促。
当然,许汉青的第一站便是戴云山,做为一个现代人,他当然知道燧发火枪意味着什么,如果燧发火枪真能够达到他心目中的标准,广泛应用起来必将加速淘汰冷兵器的过程。在他的引导下,火枪的研制直接跳过了明火枪的漫长摸索阶段,直接进入了16世纪。旧式的步兵方阵将逐渐让位给更能有效发挥火力的线式队形,为了让更多的枪在一个正面上开火,整个步兵阵列的纵深被压缩到了只有几个人。而且燧发枪兵还可以紧密地排列着,然后在横向上很长很长地延展开来……冷兵器以来的战争样式将彻底改观,打败北元的进程将大大加快。一想到此,许汉青兴奋的心情便难以遏制,恨不得Сhā上翅膀飞到戴云山,亲眼看看,亲手操作一下火枪。但是许汉青现在是事务缠身,直耽搁了七、八天才得以率领着亲卫旅出巡。
厓山。
在张世杰的指挥之下,二千多艘战船正在崖山停靠,在不甚宽广的平地上,行宫、官衙及兵舍都已建造完成。不光是士兵,附近之居民也一起从事着这项作业。据《通俗宋元军谈》所述,尽管当时被征调来从事作业之居民们颇有怨言,不过结果却是“不忘大宋三百余年之恩泽,于目下背叛幼主太后而降元者,竟无一人”。呵呵,历史可信吗?可信吧?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心中对于年幼皇帝的同情与怜悯,超过了对于元军之恐惧,以及对于宋军之反感吧。经年漂泊之后,宋军终于得以在陆地上生活,皇帝与众人也都非常高兴。
“你看,就算离开了笼子它也不会逃走了。”小皇帝兴奋地指着笼子里的小鸟说道。
“这只小鸟也爱慕着皇上之仁德呢!”祖父俞如珪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个除了可爱的孙子之外一无所有的老人。他原本就是个权势欲望极其淡薄之人,光是女儿进入皇帝后宫这件事情就令他极为惊讶,产下皇子之事更是再度震惊,到了孙子即帝位之时他的惊讶已到了极限,因此反而显得沉着平静。即使被冠上了“国舅”这般的崇高头衔,他的举止行为仍然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最期待的就是“谒见”自己的孙子,享受一下难得的天伦之乐。
“听说镇闽侯又打败了元军,连元军的大元帅叫什么百家奴的都被打死了。”小皇帝将小鸟放在肩膀上,问道。
“是呀,镇闽侯已经占领了大半个福建路,连福州都被攻下了。”祖父俞如珪笑着回答道,希望这个消息能让孙子更加高兴。
“福州啊!那里的宫殿可比这里的高大漂亮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去呢?”小皇帝望着北方,满怀憧憬地说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一章 火枪
孙夫胜依然带着惯有的谦卑的笑容,缓缓走下了船,心里却非常得意,苦熬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得到许汉青的重用了,也不枉投靠他一场呀!而且许汉青领着光复军越来越能打,现在已经占领了整个福建路,看来以后还有巨大的潜力,这次的差使可一定要办好,机会还是要靠自己把握。
“见过丞相大人。”孙夫胜对着已经升任左丞相的陆秀夫大礼参拜,这是朝廷名义上最大的官员了,看来朝廷还是挺给许汉青面子的。
“孙大人,客气了。”成为左丞相的陆秀夫史载“才思清丽、性沉静”,是个性格沉稳、冷静寡言之人。虽然步步高升,但是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见傲慢之气。而且虽在流亡却仍旧维持着纲纪。所有的官廷行事全都比照在临安府之当时,依同样之方式进行。由于形式之崩坏而导致追随朝廷者之节度或士气丧失,这样的事情是陆秀夫绝对不容许发生的。
“皇帝登基,我家大人正在与元军血战,未能前来拜谒祝贺,心中着实不安。今特派卑职携礼物前来,恭贺陛下荣登大宝。”孙夫胜恭恭敬敬地递上了礼物清单。
“镇闽侯有此心意,陛下心中一定欢喜。”陆秀夫笑着夸道,却对船上正往下抬的大炮感上了兴趣,“孙大人,这是何物啊?”
“此乃火炮,威力非凡。我家大人特献与朝廷二十门,还有炮兵百人,以保护陛下,保护朝廷之用。”孙夫胜赶忙介绍道。
“哦,镇闽侯真是忠心可嘉。”陆秀夫喜道:“下午可否将火炮演练一下,也好振奋士气军心。”
“当然没有问题。”孙夫胜得意地说道。
“呸,又来邀功请赏,得意个什么劲。”不远处,镇殿将军苏刘义看着船上的光复军士兵将蒙古羊毛大纛旗和两个木盒子送下船来,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身旁的张世杰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不要胡说,镇闽侯击败了十几万元军,光复了大半个福建路,这是实打实的功劳,咱们江淮子弟可不是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之辈。”
“咱们若不是要确保皇上与朝廷官员的安全,取得的战果肯定比许汉青大。”苏刘义是个心胸狭窄的武夫,兀自在强辩道,却忘记如此庞大的舰队,十几万的人马,是如何不战而逃,陆地上连个根据地也保不住的。
不可否认,张世杰的忠诚与勇武是他的优点,但出身北方的他,在战略方面之构想,却似乎彻头彻尾地完全以陆战为基础,而且他对自己的战略战术充满了自信,绝不容许他人染指自己的指挥权,这也是他排挤文天祥的原因。对于许汉青本人,他并无好印象。对于光复军的连战连捷,他在心里也并不十分服气,但作为上位者,如果妄加评论,便显得没有气度了,所以对部下的话,他只是笑笑没有附和。
“镇闽侯还是有功于社稷的,又送来那些军械物资,等咱们打败了张弘范,再说别的也不迟。”张世杰岔开了话题。
“还皇帝和朝廷呢?就住这样的地方,呆在这个弹丸之地,还不肯回福建,死要面子活受罪。”孙夫胜边走边在心里鄙视着。
热带的白色光线灼热了孙夫胜的眼睛,他不禁抬起袖子遮住太阳。
江南的仲夏,原是一副天上乐园的景色。但现在一路上许汉青所看到的却不相同,荒地到处都是,放眼全是绿色,绿的树,绿的野草。经过了与元军的几次大战,福建路显得很荒凉破败。破坏远比建设容易,这个道理千古不移。虽然也看到了由新附军俘虏组成的农垦大队在光复军的看押下或外地迁来的流民在开垦土地,建屋造房,但工作刚刚开始,成效并不大。
“工作还要加快进度,告诉参谋部,各地驻军也要行动起来,训练之余也要帮着开垦土地,架桥铺路,安置流民,争取今年能收一季庄稼。”许汉青对随行的参谋交待道。
进入戴云山所属的德化县,市面开始繁荣起来,南来北往的人员到处都是,杂得很。许汉青微微摇了摇头,自从戴云山的琉璃工艺成熟以后,再加上经常推出的一些新奇物品,如小铁炉、手摇风轮、火柴等,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商家,在促进了福建的经济的同时,也给戴云山的保卫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压力,现在戴云山的常驻军已经达到了四千人,敌情司常驻的人员也达到了二百,这样还不时有北元的间谍被抓获。
为了更好地防止泄密,借着这次的巡视,许汉青准备把戴云山的工匠迁走一批,迁到泉州城外的新工厂去,将军工与民用进行剥离,戴云山科技司以后研制的民用物品,都将在新工厂中进行生产。
精致的木盒中,躺着一根漆黑的火枪。管子内外壁都磨打得极其光滑,许汉青细细地抚摸着,就象看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看来钢铁的质量还是有差距,火枪的管壁较粗,稍有些沉重,但整体结构主要是参照的狙击步枪,闭锁很好,应该不漏气。虽然还是前装枪,但由于采用了纸壳子弹,在装弹步骤上大大节省了时间。(它是一个纸制弹筒,外面覆有油脂,里面有定量的火药和20-30克重的一颗弹丸。使用的时候,枪手只需用牙把弹筒咬开,把里面的火药倒一部分到发火池里,再把剩下的火药和弹丸用通条塞到枪管里就行了。)使用纸壳子弹的燧发枪兵,射速能够达到每分钟2-3发甚至更多,这使他们能够打出足够密集的弹雨,即使面对骑兵的冲锋也不再是软弱无力的了,何况枪上还配有卡座式刺刀。
“那个,您送来的那个步枪,我们也仿制出来了,虽然质量稍差点,也没有膛线,但也能发射子弹。”科技司许青山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那个子弹的仿制碰到了问题,用水力锻压机倒是造出了铜壳,但火帽怎么也造不出来。”
许汉青点了点头,化学工业的落后,他也是无能为力,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摸索了。
“很好,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许汉青由衷地夸奖道,这种火枪已经远远走在了时代的前列,跨越了历史上什么马达法、火绳枪等阶段,即使是明朝末年的火枪,也远远比不上这个先进。
“装备一代,发展一代,研制一代。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们也不要着急。”许汉青继续安慰道。
“大人说得有理,其实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人。”许青山笑着说道:“拉发式手雷的引火装置和延迟引线都研制成功了,比原来的要好,现在已经开始照此生产了。”
“好啊!”许汉青接过一张简要的设计图。图中的拉火管组件改成了用一根铜管内装玻璃粉,将一拉毛铜丝卷成团放在玻璃粉内,铜丝一端接拉火绳、另一端通延时引线和硫磺。使用时打开木柄后盖,用力抽拉拉火绳,利用铜丝与玻璃粉的磨擦发火点燃导火索和硫磺,导火索引爆弹体内的主装药,这种结构工艺十分简单,便于大量生产,而且作用安全可靠,不会出现意外发火和早炸事故。
“这是谁搞出来的,要重奖。”许汉青高兴地说道。
“还有谁?是刘国栋那小子和陈先生的姑娘陈亚茹一起搞出来的。”许青山用带着暧昧的语气说道。
“哦,他们俩呀?”许汉青笑着点了点头,平常这个小舅子没少写信询问自己一些问题,他总是尽自己所能,希望能给刘国栋一些提示,看来这个小舅子还真有成为发明家的潜质,得大力培养啊!
“刘国栋单独有一个研究室,谁也不让进去,我偶尔进去过一回,瓶瓶罐罐摆得到处都是,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也不知道在鼓捣什么呢?”许青山继续汇报道。
“呆会我去看看这个小子。”许汉青说道:“这次我来,还有些事情要办,先和你商量一下,你看如何处理比较好。”
许汉青招呼许青山坐下,开始就军工民用剥离的事情进行仔细的商议。
第四卷 大转折 请假条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二章 “指路人”
“父亲大人,您明天便要启程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北元丞相伯颜的儿子脱脱儿恭谨地说道。
“恩”,伯颜点了点头,“我走之后,家里诸事便交付给你了,凡事记得切不可张扬。”
“是”,脱脱儿恭身答道,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父亲大人为何要请命去北方呢?南方有残宋苟延,又有福建路的许汉青作乱,南方的将领屡次被其所败,使其坐大,也只有父亲大人雄才大略,才能灭了光复军。”
“你不懂啊!”伯颜边说边摇着头,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攻取临安回转大都时,与忽必烈见面时的情景,忽必烈的声音就像是从深渊之中传来的呼唤一样,带着一股奇妙之回响时时还在耳边萦绕。
当时忽必烈是这样回答伯颜请命江南,剿灭宋朝余党的。
“如今已无丞相亲自出马之必要了。宋已亡国。不论是二王还是文天祥都不过是残存之余党罢了。其他人应该就足以担当这个责任,丞相啊,稍微把功劳分给其他人比较好吧!”
忽必烈汗的眼睛原本就狭长,但是此刻看来更是有如丝线一般的细。尽管如此,伯颜对于君主所投射而来之目光,却感受到了强烈的刺痛,说完话后忽必烈大笑着转身离去。
忽必烈不直呼伯颜之名,而是以丞相来称呼他。这点,以伯颜目前的身份地位而言虽说是理所当然,但是气氛在瞬间冰冷疏远了起来,却是不可否认之事实。此时,伯颜感受到的是悄悄拂来的夜气的寒冷。
忽必烈不希望伯颜再继续建立功绩。一个功高震主之臣下,是任何一个专制的君主都不可能喜爱的存在,历史上早就有了无数的先例。
从此以后,伯颜再也和伐宋之事毫无关系。不仅是如此,他甚至连大都以南的地方都没有去过,主要掌管北方和西方的军事,与同是蒙古人的海都、乃颜战斗。
文天祥已经失败了,现在正在张弘范的船上,残宋行朝肯定抵挡不住张弘范的进攻。只有福建路的许汉青,却是越打越强,越打越大,如果陛下允许,我倒是真想与这个人较量一番,伯颜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斗,叹息道。
在当时的人眼中忽必烈或是雄才大略、英武不凡的明君,或是残忍嗜杀、穷兵黩武的暴君。唯独在许汉青眼中,忽必烈不过是个帝王耳。封建帝王该有的毛病他都有,该犯的错误也因为帝王的金口玉言而不能避免。所以许汉青没有那种崇敬或是恐惧的心情,反倒是对最终的胜利充满着信心。拥有了后世精英们几百年来总结的经验教训,加上超越时代的武器装备,再打不过一个瘸子皇帝,简直没天理了,所欠缺的只是广大人民的觉醒罢了,不过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许汉青的任务便是让这个时间缩短,哪还用积聚百年,才把蒙古人逐回大漠。
统一神圣论一直被历史书奉为金科玉律,任何阻碍统一的人最终将被历史的车轮碾碎,当然那些编历史的人才不会管统一的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更不会管在所谓的神圣统一的背后,流淌着多少百姓的鲜血,多少繁华之地变为瓦砾。
从这个角度来看,许汉青是阻碍统一的罪人,而在许汉青心里却有另一个观点,既然统一好,统一神圣,为什么不能由汉人统一蒙古人,却非要由野蛮来统一文明呢。
“姐夫,这个应该就是您所说的硝酸,这个是硫酸,还有这个…”刘国栋兴奋地给许汉青介绍着他屋内的瓶瓶罐罐。
“国栋啊!有些东西是很危险的,摆弄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许汉青心疼地对刘国栋说道。
“知道,您就放心吧!”刘国栋满不在乎地说道。
“陈姑娘呢?怎么不见她,听说你们俩不是经常在一起吗?”许汉青笑着问道。
“没,没有啊!”刘国栋不好意思地辩解道:“在一起是为了研究,为了工作吗?您别听别人瞎说。”
“呵呵,傻小子,紧张个什么。”许汉青拍着刘国栋的肩膀说道:“陈姑娘不错,你姐和我都看好了。”说着又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他,“这里面是你姐给你和陈姑娘做的几套衣服,我看还是由你交给她比较好。”
“恩,知道了。”刘国栋红着脸小声答道。
“好了,咱们来说说工作上的事情,虽然姐夫知道的也很有限,但告诉你之后,也许能对你有所启示,减少一些弯路也说不定。”许汉青招呼刘国栋坐下,拿出纸笔开始讲解起来。
有了硝酸,便能制造雷汞,雷汞对针刺、撞击和热作用都极敏感,可作为枪械理想的起爆药。既然铜火帽不好制造,那就把雷汞铺在两层纸中间,制作成纸卷“火帽”。这样借助于狙击步枪,制造类似于历史上的德雷泽针刺枪便很容易了,而且弹壳也可以先用纸做,使枪弹从分装向定装式过渡。
许汉青虽然对具体的制造过程知道的并不是很详细,但他所指出的是最正确的最快捷的道路,这些过程虽然简单,在正常的历史进程中却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摸索和试验。就象某人说过的那样,“任何人回到过去,都可能成为伟人。”虽然他可能不是样样精通,但最重要的是他能给别人指出最快捷最方便最省力的成功之路,这便足够了。
从许汉青的心里,他并不喜欢这种模式的战争,在后膛枪、尤其是参谋本部这东西出现之后,战争就完全没有了美感,变成一种工业行为了。战场上的杀伐被摆到和工厂的生产相同的地位,对人杀戮的效率真正地被作为生产指标来实施,战场上的风景变成了单调的色彩。火枪时代是旧世界战争模式的尾声,而这个时代的确是现代战争诞生之时。从此之后,所谓战争艺术就完全变成了各国工业生产力和技术的比拼了,军事领域的进步随着技术革命一起飞速发展,令人眼花缭乱,直到现在的时代。
但不可否认的是,科学技术的进步在很大方面都是战争所促成的,它将无情地把一切东西、甚至是刚开始使用的东西当作已经无用的东西而加以抛弃。
许汉青和刘国栋在屋子里整整呆了一下午,具体谈的什么东西、谈的多少东西无人知晓。据后来成为世界发明之王的刘国栋所说:那天进行的谈话在我心中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住不断成功的门,他的观点、他的想法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来却又切实可行。也许在很多细节方面他都语焉不详,或者说他应该并不知道具体的做法,当我问他,这可能吗的时候,他笑着说道:可能不可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如何去证明它是可能还是不可能,这个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说以前只是因为感兴趣而进行这方面的尝试的话,就是那个下午,让我踏上了不断求索的坎坷道路,也不断地感受到求证与创造的幸福。
“走吧,我肚子都饿了,咱们去吃饭。”许汉青揉着发酸的眼睛站起身说道。
“哦,好的。”刘国栋恋恋不舍地收拾起被许汉青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张,跟着许汉青向外走去。
“多找几个聪明伶俐的工匠来帮你,可别小瞧了他们。”许汉青边走边交待道。
“哪能呢?我和那些师傅处得可好了,张师傅、李师傅他们都很厉害呢。”刘国栋赶忙说道。
“那就好,人本不分贵贱,不要仗着读过点书,便觉得高人一等。和他们在一起,你能学到很多书本上根本没有的东西。”
“知道了,姐夫。”
“对了,派人把陈姑娘也找来,难得聚在一起,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那,那还是我去叫她吧。”刘国栋回身抓起包袱,说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三章 盐贩子黄华
许汉青在戴云山只逗留了五日,安排好了军民产业分离的事情,又编写了一部火枪兵操典后,给参谋部下令,分别从四个军中各抽调精锐一千人和十名年轻优秀的将领,组成一个火枪旅的编制,赶赴戴云山进行集训。
虽然火枪正在制造之中,但火枪的使用、火枪兵的战法,却需要大量的训练才能熟悉。当然无论战斗之前的训练有多好,计划有多周密,就像克劳塞维茨说的那样,战争中永远充满了人类所无法预测的事情,这些事情确实地改变这战争的进程;在很多影视作品里描写的火枪兵在没有人统一下令的情况下就不敢自己射击,这样看上去似乎很愚蠢,但这种情况却是必须的,如果各排刚开始射击的时候,或许只有两三个士兵没有参加齐射而独自射击。紧接着队形中就出现一片火海,各排和各列的士兵们混杂在一起,士兵们装好子弹之后就立即自行开火射击,第一列的士兵们也不再跪着射击了,虽然他们确实想那么做。此时,上至将军,下至伍长,面对这样的混乱局面,谁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部队自行进退了。
许汉青不厌其烦地向几个参谋解释着火枪兵操典的内容,作为一个新兴的兵种,他必须解答参谋们的各项疑问,因为这些参谋将作为教官留在戴云山负责训练火枪旅。
在火枪兵操典中许汉青抛弃了行动非常迟缓、缺乏机动性的“线式队形”,因为在野外机动的时候,混乱是不可避免的,而线式队形中队列的任何地方出现混乱,都必然影响整个军队的战斗力。他直接采用的18世纪后期的法军纵队,实际上是一个方阵。纵队可以不必顾及全军而迅速行动,而纵队的方阵在战斗时,也可以迅速地展开成适合射击的线形队形。这样步兵便再次具备了良好的机动性和出色的进攻能力,他们展开成线形队形的时候也不必担心各部队之间的空隙会为敌所乘,因为这些空隙全都被燧发枪的火力完全覆盖,根本不可通过。
这种全新的武器和全新战法,让这些参谋们很是迷惑,毕竟他们谁也没见过、没听过这种据许汉青说是威力巨大的战法。但他们还是在许汉青的强力要求下,尽快地去熟悉各项内容。为了让他们更好地了解操典,加深印象,许汉青还从戴云山的守备部队中临时抽出了四百人,进行了多次火枪兵作战时的队形演练。
五天的时间匆匆而过,许汉青率领亲卫直接赶赴兴化,因为那里还有他对北元开展经济战的武器-----海盐。
兴化城内已经安置了五千多流民,而且数量每天都在增长着,新任兴化知府姚文仲曾中过进士,又在光复军军校的政务学院学习毕业,一直在泉州陈复文手下做事,为人干练,深得陈复文青睐。此次升迁,到任以来将泉州制定的各项民政积极实施,组织流民重新开始整修延寿、南安、太平、木兰四陂,期望将此重新建成闽南的粮仓,又通过陈复文,从流求和福建,招募了原来兴化瓷器、漆器的工匠,希望能重振兴化的经济。又依靠驻扎在兴化练兵的陈瓒独立师,重修兴化湾港口,现在中型海船已经能够停靠。
许汉青巡视一番后,对姚文仲的工作非常满意,官员就是要这样才称职,光会做诗做词,不懂得“经世济民”,下笔千言,洋洋洒洒,却是空洞无物。不懂经济,不懂算学,还不学习,这种人千百年来一直不懈地党同伐异,实是国家的大害。
治国需要专才,很多方面的专才配合默契,各展所长,才能把国家治理好。许汉青不止一次在对手下的官员们说过这样的话。
熟悉刑律,可为司法官,整肃一方风纪,安定地方秩序。
精通算学,可为户部官员,计算开支,使一方富足兴旺,仓廪充裕。
知兵法,可统军征伐或抵御外敌,使四境安定。
………………………
一个政府的班子便应该包括这些专门人才,才能良好运转,治理好地方,造福百姓。
“大人,由各地召集盐贩到兴化的工作不太顺利啊!到目前为止,只有廖廖十几个人前来。”姚文仲面有难色地对许汉青说道。
“是这样啊!”许汉青皱起了眉头,自打盐成为商品的那一天,走私食盐就成为暴富的途径。其利润之高,参与人数之广,令人咋舌。自汉到清,许多大户都凭借贩私盐富甲一方。因为朝廷与大商人垄断了盐利,结果一方面制盐工人极端贫困,另一方面盐价奇高无比,很多民众被迫淡食。到头来这中间惊人的暴利全都养肥了官僚与不法奸商。而为了保证这种暴利,所以没有门路的私盐贩子历来就是官府严厉打击的对象。福建路的私盐贩子不是少,而是在不明白官府的意图前不敢来而己。
“万事开头难,等第一批人尝到了甜头,官府也建立了信誉,以后就好办了。”许汉青转而安慰道。
“大人是想利用这些私盐贩子已经建立起来的渠道,向北元倾销海盐,让北元朝廷的盐税大量减少吗?”姚文仲问道。
许汉青不由得多看了姚文仲两眼,这个人很聪明,想得很多,自己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私盐贩子必然有自己的行进路张和经销网络,借助于他们,向北元倾销海盐,扰乱北元的经济就会快得多,效果也会明显得多。
“不错,我是有这个想法。”许汉青赞赏地点了点头,“猫有猫道,狗有狗路,他们这些人必然也有自己的办法,光靠咱们恐怕短时间内无法见效,所以我才要借助于他们,咱们只做一个批发商就行了。”
“既然是这样,从政和来的那个黄华还真得好好招待。”姚文仲向许汉青建议道。
“黄华?”许汉青疑惑地问道,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是啊!这个黄华虽然只是个私盐贩子,但为人胆大豪爽,俨然是闽北盐贩子的头,许多人都唯其马首是瞻。所以如果把他说服了,就会有一批人为我们效力了。”姚文仲仔细地解释道。
“好吧,今天中午你就安排一下,准备些酒菜,让所有来的人到你的府衙来,咱们与他们好好谈谈,至于那个黄华,私下里我再找他聊聊也行。”许汉青点了点头,吩咐道。
姚文仲领命而去,许汉青在屋内走来走去,仔细思索起来,半晌,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了,这个黄华为何听起来如此耳熟。”
黄华:建宁路政和县人士,宋末元初的起义将领,历史上是于1278年集结盐夫,奉卫王檄起兵,有众四万。后来黄华降元,帮助完者都讨平陈大举。正因为黄华担任向导,使元军得以了解山洞之险,迅速致陈大举义军于死地。1283年黄华再度举兵抗元,聚众十余万,军士剪发文身,号“头陀军”,用“祥兴”纪年。后来起义军失败,黄华赴火自焚而死。
许汉青想起了黄华的事迹,不禁皱起了眉头,且不管来的这个黄华是不是同一个人,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个人,确实让人很伤脑筋。
历史由于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变了,起码黄华没象历史上那样起义,现在还是个私盐贩子,而且福建路已经尽归光复军所有,他也不可能拉起太多的人马。史载“福建一道,收附之后,户几百万,黄华一变,十去其四。”现在,却不能让黄华如此风光了。
想了半天,许汉青不由得自失地一笑,知道历史却不能让自己背上这个沉重的包袱,难道因为痛恨清朝的腐败,便要趁早把女真人都杀光,害怕日本人侵华,便要平了日本列岛防患于未然吗?显然这是行不通的,只有彻底消灭了这些事情产生的根源,让中华民族始终处于世界领先,让血性永远流淌,才是解决之道。否则,灭了女真人、日本人,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什么别的异族。
心结一解开,许汉青是一身轻松。这个黄华,虽然在原来的历史上干过不光彩的事情,但最后还是很壮烈的。现在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是当一个盐贩子,一个叛徒,还是一个抗元的英雄,让他自己去选择吧。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四章 海军陆战队
黄华看起来约有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但体格很健壮,相貌也很精悍,最重要的是在许汉青面前并不象其他人那样显得害怕或拘谨。
许汉青端起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能来,说明大家都是胆大豪爽的汉子,说明大家相信官府,相信我许汉青,我许某镇守福建时日虽然不长,但也从来没有无故入人以罪,所以大家不必拘谨。今天召集诸位来,只谈生意,不谈其它,来,干一杯。”
“干杯。”众人乱哄哄地响应道。
“那个,不知大人召草民们来兴化,有何吩咐。”还是黄华放得开,率先问道:“只要草民们力所能及,定然听从官府号令,遵照大人吩咐。”
“是啊!”“只要大人发话,草民一定照办。”…………
许汉青笑着摆了摆手,“大家的心情我理解,看来你们把这当成鸿门宴了,也罢,不说明白你们也吃不香,喝不下。”
沉吟了一下,许汉青开口说道:“诸位来到兴化,想必应该知道官府在兴化建了一个盐场,此次召集大家来,就是希望大家能多想想办法把盐场的盐都卖出去。”
众人互相对视,都不说话,黄华也皱起了眉头,仔细思考起来。
许汉青冲姚文仲以眼神示意,姚文仲点了点头,转头招来了一名手端托盘的仆役。
“诸位,这便是兴化盐场制出来的盐,所订的价格也在上面,大家先看看,再发表意见如何?”姚文仲指着托盘里的盐和Сhā在盐上的小木牌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被盐和小木牌所吸引了,这个价格实在是很低了,已经低于私盐的制作成本。不知道这盐的质量如何,是不是象以前的官府那样,又要往里面掺杂泥沙呢?更有认真的人用手捏了盐用嘴去尝。
中国古代私盐问题很大程度上是政府不合理的专卖制度的产物,但却不是必然产物,只有那种违背民众意愿,损害百姓利益的专制制度才会导致私盐的产生与屡禁不止。
在宋代,随着专制统治的不断强化,国家机器的进一步庞大、复杂,统治阶级奢侈享乐思想的膨胀。食盐专卖制度被进一步强化,盐利已成为专制统治的重要财政支柱。这使得贩卖私盐活动无论其规模还是严重程度都达到了一个空前阶段。在福建路西部的上四州(汀、建、剑州及邵武军),地险山僻,民以贩私盐为业者,十率五六,有时甚至整个村落的人都外出兴贩。
以开明对专制,这又是许汉青的一招。现在福建路的财政主要靠的是工商与海外贸易,以后他不需要也根本不想用那种不合理的政府龚断的食盐专卖制度。而北元则不同,政府越龚断,食盐越专卖,食盐的供需就越脱节,走私贩私就越能大行其道,利之所在,人所共趋。这样对北元的财政经济所造成的冲击就越大,效果越明显。在适当的时候,他甚至准备派出舰队把北元沿海的盐场都砸个稀巴烂。
“大人,盐场卖的盐都是这样的吗?价钱也是这些?”一个年岁稍大的盐贩疑惑地问道。
“这是当然。”姚文仲在得到许汉青的示意下,开口说道:“不仅如此,官府还会为你们提供一些优惠政策,每次只需拿出十分之一的货款作为定金,你们便可以提走海盐,等下次进货时再结算清楚。”
哄,众人立刻互相兴奋地交头结耳起来,历朝官府对贩私盐都是严厉打击,现在官府怎么不但不禁止,反而大力支持起来了。
“大人,不知我们进的盐可否在福建路销售呢?”黄华想了一下,问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怕赔本就行。”许汉青笑着回答道。
姚文仲见黄华没听明白,又解释道:“福建路所有地方的食盐都将由盐厂供应,定的价钱和你们也一样,你想想看,是不是还有利可图啊?”
黄华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草民明白了,这样看来,走的越远赚的越多,是这个道理吧?”
“是这样的。”许汉青说道:“江南西路和两浙的盐价是你们进价的两倍还多,而且还掺杂了泥沙,而过了长江,盐价还要更高,我说的没错吧!”
“大人说的没错,我刚从江南西路回来,确实如此。”一个盐贩点头说道。
“呵呵,大事就是这些,你们有什么想法、意见可以去找姚大人商谈,官府会尽力与你们方便。”许汉青笑呵呵地端起酒杯,“这下你们放心了吧,可以开怀畅饮了。”
“是啊!”“好事儿,这是好事儿啊!”“谢谢许大人,谢谢许大人。”…………
盐贩们放了心,开始吃喝起来,许汉青喝了几杯,便推说有事离席而去,只留下姚文仲等人与盐贩们继续讨论一些细节。
“姐夫,您看我的兵都练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归建新四军哪?”在驻兴化的军营里,陈瓒满脸急切地问道。
“怎么,参谋部的命令还没到吗?”许汉青疑惑地反问道。
“到了,到了。”陈瓒急忙解释道:“参谋部要独立师继续驻扎兴化,还带来了一个训练大纲,要求所有的士兵都要学会游泳,还派了一部分船只,要我们进行海上的训练。”
“那就是了,你照做就行了,有什么问题吗?”许汉青故意问道。
“没,没问题。”陈瓒挠了挠头,“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要把我们归到海军吗?”
许汉青点了点头,“是这样的,记得上回海路取兴化、福州吗,这么短的海路,还有不少士兵晕船,更不要说走更远的海路了。我和参谋部商议,成立一支海陆两栖的部队,名字就叫海军陆战队,你们师比较合适,所以才有了这些命令。“
“海军陆战队?”陈瓒自语道,“是不是既能在海上打,又能在陆上打?”
“不全对,海军陆战队是海军中担负渡海登陆作战任务的兵种,是实施两栖作战的快速突击力量。”许汉青仔细解释道:“北元的海岸线这么长,而且海岸防御非常虚弱,正是你们海军陆战队大显身手的好地方啊!”
“哦,我明白了。”陈瓒憨笑着答道:“海军陆战队可以沿着海岸线到处袭击北元的城市和重要设施,如果元军不来救援,我就攻城、开府库放粮、斩杀为北元效命的官吏,要是他敢派兵来救,人少了我就吃掉他们,人多了我就从海上远走。”
“很对,这只是开始,等你的力量大了,便可以在关键地点登陆,成为左右战局的决定性力量。”许汉青赞赏地点了点头。
“给我三个月,我一定把海军陆战队训练好,可以进行实战。”陈瓒自信地说道。
“好,我已经让参谋部给你配备一个参谋班子,具体的作战方式不久也会下发,给你们专门配备的武器也会在三个月内配齐,到时你们就是我手中的小李飞刀,我指到哪,你们就飞到哪!一定要把北元的海岸捅成一个马蜂窝。”
“小李飞刀啊?是什么东东。”
“呵呵,”许汉青干笑了两声,“在训练和作战中,你要和参谋们多商量,切不可独断专行,对于新的兵种,我和参谋部想得也不一定全面,有什么问题,就向参谋部提出来。”
“放心吧!姐夫。”陈瓒郑重地保证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五章 大刀阔斧
又是一个静寂的夏天的早晨,太阳已经高高的升在晴朗的天空,但草丛间依然闪耀着露珠。树林里依旧潮湿,小鸟愉快的唱着清晨的颂歌。
兴化城外,许汉青马上要启程赶回福州,姚文仲和陈瓒等官员正在为他送行。
“你们干得都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千万不可松懈啊!”许汉青笑着勉励道。
“请大人放心,属下等定当尽心竭力,绝不敢松懈怠慢。”姚文仲和陈瓒都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好了,以后政务上的事姚大人多向陈大人请教,军事上的事陈瓒多向参谋部汇报,我也没什么要交待的了,这就走了!”许汉青招呼亲卫将马牵过来。
“站住,你们等会再走,不得冲撞大人的车驾。”后面突然传来了斥喝声。
“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要搞什么封道、净街之类的扰民之举吗?”许汉青沉着脸不悦地问道。
姚文仲和陈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属下过去看看,出城时我只带了十几名警备军,没让他们封道啊?”姚文仲说完匆匆向后边走去查看究竟。
不大一会儿,姚文仲便转了回来,禀告道:“大人,后边是盐贩们上了货正要经过,警备军见他们推车挑担,便拦住他们想让大人先走。”
“是这样啊!”许汉青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让他们先走吧,这大热的天,趁现在还凉快点,能多赶点路。”
望着路上的盐贩子,许汉青不由得问道:“怎么突然多了不少人哪?前天吃饭的时候好象很少呀?”
“呵呵,这帮家伙是来探听消息的,根本没敢露面,等确定没事了,才敢出来。”姚文仲笑着解释道。
“哦,是这样啊!”许汉青恍然大悟,“那个走在前面的不是黄华吗?”
“没错,是他。”姚文仲仔细望了望,肯定地说道:“大人,您要不要把他叫过来?”
许汉青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我就不与他见面了。是龙还是虫,是当一辈子盐贩,还是努力拼搏,做一番大事业,都得靠自己,勉强不得呀。”
……………………………
福州人杰地灵,贤才辈出。大文学家韩愈曾赞誉‘闽越有奇才,季民通文书,与上国齿‘,认为福州文化水准与京都长安相等了。五代时福州设立了招贤院和四门学(即大学)。宋代出现了我国最早的公共图书馆──巢经楼。据志书记载,仅宋朝福州府中进士者高达2247人,其中中状元者9人,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说泉州是商贾云集,船通六十余国,可作为福建路的经济中心的话。那么福州正因为人才辈出,文士儒生众多,当仁不让可成为福建路的政治中心了。而且宋代的福州也是国际贸易商港,还是全国的造船中心,又少经战乱,工匠存留较多,使得许汉青和陈复文都非常重视。经过几次商议,已经决定将泉州的政府系统除海关外逐步向福州迁移,陈复文率领着首批官员由海路先于许汉青到达了福州。
由于此次迁移属于机密,福州的士商名流根本不知道,只是从骤然增加的士兵,戒备森严的港口,猜测可能要来大人物了。
远远传来清晰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冲了过来。紧接着,陈复文率领着官员们在士兵的护送下,乘马向城正中心的宣慰使府驰去。那里原来是福州大都督府。当年宋主在这里即位,改大都督府为垂拱殿,便厅为延和殿。宋主入海后,降元的王积翁的宣慰使府就占据了这里。
道路旁边的酒楼内,倚窗站着两个人,正仔细观察着陈复文等人。一个人是个道人打扮,年龄与陈复文相仿,古朴清瘦的面孔。另一个男子约有三十多岁,个子很高,相貌相当凶狠,脸颊及手背上游走着几道泛白的刀疤,目光锐利,让人内心之中感到畏缩。
“文有陈复文,武有许汉青,福建路也算是人才济济了。今日得见故人,不虚此行啊!”道人感叹道。
“先生说的是哪个?”刀疤脸汉子问道。
“那个当先骑马的文官,就是陈复文,与我乃是同榜进士,只是脾气太倔,听说仕途并不顺意。不想现在却是春风得意啊!”道人指着陈复文的背影说道。
“文官都不坐轿,改骑马了,真是奇怪。走这一路,净是新奇事情,有意思。”刀疤脸汉子摇头不解。
“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水涯。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道人叹息道:“大宋江山风雨飘摇,都到了这般境地,还管它骑马还是坐轿呢?”
“先生说的是,能挽救大宋便由他们去吧,管那许多呢!”刀疤脸汉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先生要不要去见见那个陈复文,叙叙旧也好吗!”
“不急,先看看再说。”道人摇了摇头,“他们走得与大宋的传统越来越远了。那些个举措,当年王荆公都没尝试过啊!”
“别人没做过也不能就说不行啊!我看这些举措对百姓还是有好处的。”刀疤脸辩解道。
“轻士人而重百姓,当心天下悠悠之口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朝廷那边…”道人边摇头边说道。
“得了虚名,失了天下,我就是瞧不起士人用文笔杀人。”刀疤脸不屑地说道,转而又对道人解释道:“我不是说您啊!您和他们不一样。”
……………………………
对于福州百姓们来说,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次数多了,很多人都已经麻木。只要还能保住自己的脑袋,换了谁来管理不过是换个地方缴税而已。反正,自古以来,官府的唯一职责就是收税的压榨,从来不曾理睬百姓的死活。
但不久,他们就会发现官府与以往的不同了,福州的变化更是日新月异,这其中可不光是街道平整宽敞了这么简单。
衙门里的各级书吏都换了人,不再是谁打过来就跟着谁的那批老官油子,代之的是一些对百姓和蔼可亲的精明干炼的年轻人。那些公差见了百姓也都客气起来,不敢再四处勒索。几个民愤极大的还被判了罪。
紧接着便是官府颁布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法律法规,每天的告示板前都有专门的人在为百姓宣读并解释新颁布的官府法律。
泉州的几家报社也开始在福州设点,开始了铺天盖地的舆论宣传。
原来逢门必卡,逢桥必堵的厘卡全部被裁撤,福建路开始实行一税制,只要你在福建路任何一个地方交了税,拿着证明,在整个福建路便能畅通无阻。
清廉高效的官府和宽松自由的环境,在逐渐抵消百姓们对官府颁布的种种细致的法规的反感。大宋百姓向来老实本分,在感受到官府政策的好处后,也开始在尽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努力去适应官府的法律法规。
推行各项政策的阻力主要来自于那些自命清高,心怀不满的文人,他们写了大量的文字来诋毁官府,象在泉州一样,论战又开始了。
福州只是整个福建路的一个缩影,在光复军占领的地盘上,所有地方官府都在大刀阔斧地进行着改革,坚定不移地推行着既定的方针政策,改变着所有人的生活。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六章
“哈哈,九拔都果然不负朕之所望啊!”大殿上传来了忽必烈畅快的笑声。
众大臣赶忙上前祝贺,自从福建路的许汉青异军突起,屡战屡胜以来,陛下已经很少这样高兴了。
“文天祥被俘,江南宋人心中的希望便破灭了一半,等九拔都再灭了残宋行朝,他们就该彻底死心啦!”董文柄点着头说道。文天祥的失败被俘,对于江南的抵抗力量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伴随着蒙古军铁蹄而诞生的大元皇朝还不稳定,江南、塞外、辽东,暗流涌动,忽必烈需要用灭宋的盖世武功来证明自己的力量。一旦宋朝灭亡,就意味着他完成了蒙古人几十年未完成的伟业,以此可以震慑那些虎视耽耽觊觎汗位的家伙。
“陛下,等灭了残宋行朝,福建路的许汉青便失去了大义所在,充其量不过算是个割据一方的山贼草寇,我圣朝天军四面合围,雷霆一击,定让其灰飞烟灭。”原南宋丞相留梦炎已经彻底忘了自己的种族,仿佛自己是真正的蒙古人一样兴高采烈地恭维道。
“许贼不过是仗着一些旁门左道而已,怎能抗拒天兵。”尚书右丞叶李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年直斥贾似道的气节,也象条疯狗似的狂吠道。
“伯颜曾对朕说过:能成天下宰相之大器者,北有耶律楚材,而南有文天祥。如今朕终于可以见一见这个大贤啦。”忽必烈笑着说道,猛然起了几分惜才之心。
“臣记得连达春、范文虎等都交口称赞文乃贤才,这等能赢得对手尊敬的贤才如能辅佐陛下,乃是社稷之福,大元之幸也。”董文柄深知忽必烈起了爱才之心,顺着忽必烈的意思说道。
“哈哈,大兄深知朕心啊。”忽必烈大笑道,“传令下去,让九拔都务必照顾好文天祥,等灭了残宋,将他带到朕的面前来。”
“陛下,九拔都信中所提的要求与所献上的东西该如何处置呢?”平章政事阿合马欠身问道,张弘范虽然攻取了潮州,但损失也很大,特别是李恒所率领的汉军,与陈吊眼的新四军连番血战之后也急待补充和休整。而且夏季海上风暴频繁,他也不愿意冒险急进,信中所提不过是钱粮与兵员,阿合马擅长理财,这便涉及到了他的工作。
“九拔都所提的要求全部照办,至于所献上的那个什么震天雷,交给工匠们加紧研究,进行仿造,以一国之力还比不过蜗居一隅的许汉青吗?”忽必烈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陛下英明。”众人躬身答道。
当北方的消息辗转由密探传到许汉青手中的时候,他正在闽北的福安,光复军新二军的指挥部里,与郑晔在商谈着两浙的战局。
“忽必烈又增兵了,主要方向是江南西路与广南东路,而且都是蒙古兵。”许汉青皱着眉头将参谋部传来的情报放在了桌上。
“三万蒙古兵啊!看来张天河那边的压力大了,邵武那边应该增援。”郑晔看过情报后说道。
“参谋部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从哪里调兵还没决定。”许汉青笑着瞅着郑晔,“你这里怎么样?能不能抽出一部分人马?”
“呵呵,大人不说,我也要提出来的。”郑晔笑着接口道:“山地第二师便调给邵武好了,我这里有骑兵旅就够了,邵武那边多山,正好发挥他们的长处。”
“你能识大局,顾大体,我很欣慰。”许汉青点头赞赏道:“放心好了,等新兵练好了,优先补充你们。对了,范文虎那边怎么样了?计划进行得顺利吗?”
“等范文虎知道忽必烈不但不增兵两浙,还逼他与我们死拼,我估计计划便要成功了。”郑晔思索着回答道:“再加上骑兵旅进展顺利,102师已经连续攻下了几座城池,我再拱一拱,然后就把张成彪放回去,范文虎还不乖乖地听话呀!到时候他还会向忽必烈上奏说经过浴血奋战,已经击退了光复军的进攻,来邀功请赏呢!”
“不错,范文虎这个窝囊废,肯定会这么做。”许汉青说道,“即便计划成功了,你们也要保持对两浙的军事压力,多派出探子进行侦察,下次动手可就要长久占领两浙这个富庶之地了,别到时候措手不及啊!”
“大人放心好了,我马上着手安排人员联络两浙的豪杰义士,这些占山为王的家伙都是地头蛇,能量也不小。如果愿意听从咱们的调遣,我就支援他们些物资军需。到反攻的时候,由他们配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郑晔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后又对许汉青说道:“情报上说护航舰队已经回到泉州了,反攻的时候能不能再让海军船只配合一下呀?”
“怎么配合?说说看。”许汉青故意问道。
“呵呵,拉着我的兵由杭州湾登陆,直取临安,临安一下,两浙的兵马必定人心涣散,我军进兵的时候不是顺利多了。”郑晔陪着笑脸解释道。
“你呀!”许汉青笑着拍了拍郑晔的肩膀,“参谋部确实有这样的计划,你小子倒猜得准。不过,这是机密,你不可漏出半点消息。”
“哦,原来是这样啊!”郑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保证不漏半个字。”
“你是我原来的参谋长,现在又独领一军,我相信你的能力,两浙方面就交给你。”许汉青语重心长地说道:“福州那边我先不去了,先到邵武,你也让山地二师早点出发吧。”
“大人,您往来奔波,太辛苦了。”郑晔望着许汉青,感动地说道:“再说您带的人马也太少,还是和山地二师一起出发的好,我现在就去安排他们出发。”
“呵呵,在福建路还能出什么事。”许汉青摆了摆手,“也好,总不能不领你的情啊!我明天便出发,要是山地二师不能准备好,我就不等他们了。”
“没问题,明天一早便出发。”
几个月过去了,陈宜中仍然滞留在占城。这里的气候很温暖,是块绿意从不断绝的土地。和杭州等等相比当然是差了一截,不过都城中亦有数万人居住,王官及寺院周遭房舍林立,市场里的物产也非常丰富。虽然被奉为宾客礼遇,感觉相当不错,然而他的将端宗皇帝和船队迎至占城的任务却半点进展都没有。
“因为陈丞相曾有恩于我,所以我才直言,投靠我国实在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情啊!”占城官吏宝脱秃花对陈宜中是这样说的。
“你的意思是,贵国已经与元互通交好了吗?那么大宋三百二十年来与贵国建立起的友谊呢?”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陈宜中哪懂这些。
“听到你这么说,我也感到很难过。可是我们只是个小国罢了。就连宋朝都屈服于元打开临安府投降了,像我们这样的小国又怎么有办法与元对抗呢?当然,我们是不可能为了协助元朝而配合出兵的,只是修好而已。而且,陈丞相一家,想在我国停留多久都没有问题。我真的很希望丞相能留下来,将中国先进之学问与医术传授给我国。”宝脱秃花颇为诚恳地说道。陈宜中来占城不光带着珠宝金银,还有很多书籍,其中有儒教经典、医术、占卜、陶磁器制造法等等,在这个时代对于中国周边诸国而言,这都是极为贵重的书籍。
“光是这样实在是毫元意义。难道就没别的办法让宋之行宫在此地兴建吗?”陈宜中心中不禁涌起了苦涩。
“抱歉,这点实在很困难。”宝脱秃花将占城朝廷的本意转达得相当清楚。倘若是默默无闻的亡命者,尚可佯装不知地加以收容,但是要同意宋朝的旌旗高高升起的话可就困难了。
“陈丞相,听前几日从泉州来的商船说,你们大宋的许汉青将军已经击败了进犯的元军,占领了大半个福建路,大宋不去自己人的地方,为何还要托庇外人呢?”宝脱秃花很疑惑地问道。
蛮夷,还是读书少了,内王外圣,一向是我大宋的传统,越是自己人,越要防备。陈宜中在心里鄙视着。
陈宜中一沉默下来,宝脱秃花又开始热心地推荐起暹罗之行来。“那么,陈丞相,您也知道,与我国以海相隔的西方就是暹罗国。那里已经有好几百名的中华海商居住。平原宽广富饶,再多的人口也容纳得下,和我们这种狭小多山的国家不一样,想要建造广大的行宫更是容易呢!”
暹罗国之后代就是泰国王朝。这个时代正是素可泰王朝之发展时期。当时被称为“大王”的兰坎亨王才即位不久。他积极采用中国和印度文化,为国家制度奠定基础,建设都城,以至于整个国家之发展相当迅速而且显着。
占城靠不住。那么,我是该回行朝一趟,向皇上和太后禀明情况,劝朝廷放弃赴占城的计划。还是……..陈宜中脑海里开始紧张地思考起来。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七章
“都元帅,海上风浪虽然大了点,但影响并不大,我军虽然有所损失,但灭了残宋,还是绰绰有余吧?为何还要请陛下再派援兵呢?”元军先锋张弘正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懂什么?有勇无谋。”张弘范不耐烦地摆手道,继续埋头看着斥侯传来的情报。
副都元帅李恒见张弘正被说得满脸通红,赶紧对他解释道:“张将军,这是都元帅的稳妥之计啊!请求援兵非是为了残宋行朝,而是为了防备许汉青。”
“副帅,您是说许汉青会出兵援救残宋?”张弘正恍然道。
“恐怕会是这样。虽然许汉青在福建路搞的那些东西与大宋传统格格不入,残宋行朝对其也是存有戒心,但谁知道这个许白毛会不会趁咱们忙于灭残宋时在咱们背后狠狠捅上一刀呢。”李恒喝了口茶,缓缓地说道。
“上次副帅不是击退了许汉青的军队了吗?他真的敢再次出兵深入广南东路援救残宋行朝吗?”
“这个呀,呵呵,”提起这个话题,李恒的脸也有些发热。那次阻击虽然有天气的帮忙,但光复军的战力还是让李恒大吃一惊,要不是潮州这边得手,光复军的攻势有所减缓,他还真的有些不好招架。
“上次光复军只出动了一个军,你知不知道许汉青共有多少人马?”张弘范抬起头,不悦地问道。
见张弘正低头不语,张弘范接着说道:“据福建路的探子所报,光复军现在共有四个军,分别配属于两浙、江南西路、广南东路三个方向,还有一个军驻扎于泉、福两州之间,以做策应。如果许汉青真的决心解救残宋,他至少还能抽出一个军来加强对广南东路的攻势。你说我们能不防备吗?”
“恐怕还不止一个军,江南西路的达春刚遭挫败,五万人马在邵武全军覆没,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对许汉青施加压力,两浙的范文虎更是个软蛋,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再去惹许汉青。所以许汉青能抽调的人马最多可达到两个军。在援兵到来之前,咱们要是贸然行动,到时候被许汉青在背后狠狠一击,残宋没灭成,反倒…….呵呵。”李恒说完,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予我等以重任,我等也要尽心竭虑,不负陛下所托。”张弘范正色说道:“等一切准备停当,我要一战毕其全功,现在却是不宜轻动。”
“我等愿随都元帅建功立业,毕全功于一役。”李恒与张恒正慨然答道。
迎着朝阳,孙夫胜走在沙滩上,不停地咒骂着:他妈的,窝在这屁大点的地方,还一个个神气得跟大爷似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窝在泉州享福呢?成天商议、商议,这么点事商议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家的那个小子随商船出发,有护航舰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现在也该回来了,又能赚上一笔啦,还是回家数银子好啊!孙夫胜胡思乱想着,冷不防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跟斗。
“孙大人,孙大人。”一个随从跑了过来,“朝议的结果出来了,陆丞相请您过去呢!”
“啊!终于出结果了。”孙夫胜喜出望外,管他什么结果,终于可以回家了,大不了挨许大人一顿臭骂吗,我能挺住。我倒要看看我送的那些个礼物有没有用,朝廷倒底议出了什么结果。
其实孙夫胜应该满意,经过朝廷的几次庭议,还是同意了许汉青要将跟随行朝的百姓与军属迁移到流求或福建路的建议,这主要是基于粮草方面的考虑,这些非战斗人员有近五万人,光每天消耗的粮食就不是个小数目,只依靠沿海世家大族的支援、民间的征集,确实很吃力。虽说要抽出一部分船只运送这些人,但对于行朝两千多艘船来说,十之一二似乎并不影响以后的作战(历史上崖山大战之后,元军缴获了八、九百艘大船)。这个时候,张世杰对于自己的防守还是相当自信的,从兵力船只的数量上来看,也难怪他有如此的信心。
鉴于许汉青此次送来的大炮和物资,更因为福建路的大胜,再加上孙夫胜所带来的礼物,使得朝廷这次对光复军还算比较宽容,许汉青任福建路安抚使,兼枢密院副使,陈复文被提拔为参知政事(宋朝相当于副丞相)兼福州知州。福建路的大小将领、官员各有封赏,并派礼部侍郎邓光荐前往泉州宣旨嘉奖。
唯一让孙夫胜不痛快地是朝廷竟然向福建路委派了一批官员,安Сhā于各州各府,试图牵掣福建路已经失去朝廷控制的光复军的权力。
三百多艘船终于起航了,按照计划,先到流求安置一批,然后再直到泉州。
哼哼,站在船头的孙夫胜冷笑着望着正在高谈阔论的朝廷官员,等着吧,到了福建,看许大人怎么收拾你们,想伸手摘桃子,没那么容易。别以为是朝廷任命,就神气活现的奇$%^书*(网!&*$收集整理,福建所实行的政策法规能吓死你们。想在福建当官,也得看你们能不能在政务学堂毕业再说。
“孙大人,要回家了,自己躲在这里高兴呢。”邓光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对于这个彬彬有礼,气节高尚的礼部侍郎,孙夫胜还是很有好感的,忙转身施礼道:“钦差大人见笑了,孙某离家日久,确有些归心似箭。”
“还是孙大人有福气啊!家中有亲人守候。”邓光荐说完却有些黯然,他可能是想到了丧生于大火之下的一家12口,那是多么惨痛的回忆啊。
“钦差大人,再行一日,便要到达流求了,为了避开张弘范的南下舰队,咱们这么走便十分安全了。”孙夫胜赶紧岔开了话题。
“哦,听说流求乃蛮荒之地,不知是也不是。”邓光荐问道。
“这个,孙某也没去过。”孙夫胜想了一下,回答道:“不过前前后后从福建路迁移过去总也有二十几万人了吧,却少有想从流求再回来的。”
“唉,战乱之中,受苦的总是百姓,蛮荒也总比战火要强啊!”邓光荐叹息着说道。
“钦差大人所说极是,等到了流求,让船上的人自己决定好了,要是那里真的条件恶劣,不愿意留下的都到福建也行,我家大人都已做好了安置他们的准备。”
“烈火现真金,乱世出豪杰呀,你们家大人在这短短的两、三年内可是做出了好大的功业。”
“那是,我们家大人从几千人起家,屡战屡胜,杀索多,破泉州……..”孙夫胜开始添油加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许汉青是如何的英雄了得,又是怎么在四面是敌的情况下越打越大,越大越强的。当然还要按照丞相陆秀夫的交待,看一看这个许汉青到底是不是行朝能够依靠的人。邓光荐边听着,边在心里想着。
当许汉青率领着山地二师刚进入邵武地区,离邵武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张天河便亲自领着人前来迎接了。
许久不见张天河,张天河的面貌已经变了样,看上去深沉多了,而且充满了自信。看来战争最是能够锻炼人哪!
见面施礼后,许汉青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迟疑了片刻,客气地说道:“天河,好久不见,你可是有些老了。”
“那是,那是!属下可比不得大人。”张天河也有些拘束,原本此马狂奔过来后,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是真正见面后,却不知道话从何说起!
“呵呵,”许汉青摸了摸自己的白发,自嘲地笑了,“这里风大,有什么话咱们到邵武城去说个清楚。”
“好的。”张天河翻身上马,冲身后的亲卫一挥手,“保护好许大人的安全,谁也不许出差错。”
查了些资料,也不知道有没有错,更新晚了点哦。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八章 以攻代守
“不错,不错。“许汉青减慢速度,看着路边满眼葱绿的庄稼,连连点头。由于邵武地区最先打退了元军的进攻,没有耽误春耕,而且移民的时候,这边也没赶上。反倒比福建路其它地方恢复得快,地里劳作的人们脸上虽然还有菜色,但已经没有了那种朝不保夕的惶恐。见到大队光复军穿行而过,也并不害怕,有的还笑着注视。中国的老百姓是最老实,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田地,能吃饱肚子,便很少有造反起刺的。
“这些都是当地的百姓,自从颁布了三年不收农税的规定后,他们的热情很高。”随张天河前来迎接的邵武知州马云枞稍微提了提马头,对许汉青说道。
“那你们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多招募些士兵才好,口号就是保卫家园,人人有责。”许汉青笑着说道。
“呵呵,马大人已经很努力了,再加上咱们光复军士兵待遇好,对军属之家还有优惠政策,不仅上次战斗中损失的人马都已补充完整,现在山地一师也已经齐装满员。每天都还有青壮来报名参军呢。”张天河在一旁笑着回答道。
“这还不是张将军指挥有方,击退了元军,让百姓们看到了希望。”马云枞急忙谦让道。
“好了,都不要谦让了。你们俩能配合好,我也就放心了。”许汉青摆了摆手,“元朝又向江南增兵了,邵武乃福建路的北门户,不能有失,这次从新二军抽调了山地二师,就是来增援你们的,以后还将有部队前来。你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张天河与马云枞对视了一眼,神色开始郑重起来。
天黑了下来,星星在天上调皮地眨着眼睛,夜幕笼罩着邵武城,邵武城衙门里却是灯火通明。
“上次达春吃了大亏,这次得到增援后,一定会来邵武报复,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趁元军援兵未到,先打他个措手不及。”新一军副都指挥李跃方明显是个狂热的好战分子,指着地图大声说道。
参谋长李力皱了皱眉头,“江南西路还有十几万元军,即便要以攻代守,也要选择好主攻方向才行。”
“无所畏惧,才是我光复军的本色。”许汉青笑着赞赏道:“跃方说得对,被动挨打是不行的。如果主动进攻,应该把握好两点,一,对江南西路的城池能攻则攻,攻下的我们也不要长期占据,因为时机还不到;二,每战尽迁其民,尽掠其财,此战应以破坏、掠夺为主,杀灭敌有生力量为辅。我想得也就这些,不够成熟,你们都说说看法。”
“大人,可不可以让陈大举的新四军从赣南再捅一下,这样似乎效果更好。”张天河提出了建议。
“可以,但他那里最多只能抽出一个师。广南东路不可不防,我会让别的部队去补充他那边。”许汉青点头道。
新一军参谋长李力冲着张天河会心一笑,“大人,属下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这种模式的作战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即使元军的援兵到了,也要如此。”
“呵呵,即使元军的援兵到了,你们在依托山岭坚守的同时,也要不断地对江南西路进行小规模的骚扰作战。要让元军始终处于失血状态,要让他们筹集不到足够的粮草,征集不到足够的民夫。这就是我们的目的。”许汉青笑着说道。
“那么向江南西路的渗透作战怎么办?是不是要停下来。”李跃方问道。
“现在渗透作战进行得怎么样了?”许汉青反问道。
“第一批大约八百人已经进至江南西路的灵华山,那里将作为渗透作战的一个中转点,正在等待时机强Сhā向吉安。”张天河指着地图向许汉青回答道。
“吉安哪,”许汉青看着地图,“好象离罗宵山脉不远了吗,那里有个井岗山,倒真是个建立根据的好地方。”
“大人到过那里?”李力疑惑地问道。
“没,没去过。嘿嘿,听别人说那里山高林密,沟壑纵横,层峦迭障,地势险峻,正适合与元军周旋。”许汉青干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啊!那倒真是不错呢!”李跃方恍然道。
“渗透还要继续加强,要派出精兵强将,不断地深入到江南西路,建立根据,发展壮大,要让敌人的后方也不安宁,拖住敌人的后腿。”许汉青坚决地说道。
“你们不要斤斤计较,派出多少人马,我给你们补充多少,这样该满意了吧。”许汉青看着李跃方说道。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跃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就是不给我们补充,我们也要坚定地执行渗透计划,这是关系大局的问题。”张天河赶紧表白道。
“大人,我看我们可以先以小股部队进行多点出击,这样既能让达春无法判断我军的意图,又能调动敌人,等到敌人露出破绽,再进行重点攻击,这个时候新四军那边应该也做好了准备,正好可以让达春顾此失彼。”参谋长李力说道。
“可以,你们仔细商议,尽快制定计划,我好派人通知参谋部和陈大举。”许汉青又冲着马云枞说道,“云枞,战事一开,你这边的担子就更重了,迁来的百姓要安置,还要管理地方政务,筹措粮草,征集民夫,要不要再给你调些人手来呀。”
“呵呵,这些都是属下份内之事,属下一定能办理好。”商讨军事时,马云枞知趣地一言不发,此时见许汉青问他,赶紧笑着回答道:“大人不是说此次作战是以破坏掠夺为主吗,没准抢回来的东西对邵武的发展还大有好处呢?”
“放心好了,这次我打先锋,一定把所过之地抢得一干二净,你就组织好民夫、大车等着往回拉东西吧。”李跃方拍着胸脯保证道。
元朝江西行省中书右丞达春望着满天星斗,也是夜不能寐。
江南战局的不顺,忽必烈的斥责,都让他郁闷不已。自己手下还有十几万人马,看起来是不少,可是问题就在于其中的蒙古铁骑太少了,只有一万多。剩下的人马,除了两万探马赤军外,全是无能懦弱、战力低下的新附军。去维持一下后方安全还勉强胜任。让他们与光复军对敌,没等对方露面,已经有人转身溃逃了。上次胡力其格的失败不就是因为新附军的率先溃败所造成的吗,达春想到此处,恨恨地一拍桌案。
而且这十几万人马还要分兵驻守在江南西路的各个地方,得到许汉青在福建路连战连胜的鼓舞,只要稍有松懈,反抗者就会象雨后的竹笋一样从大地上钻了出来。斩不尽,杀不完。几天不去扫荡,立刻又窜起一大批。
靠近福建路的新附军守将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与光复军眉来眼去,达春明知道这些,却不敢威逼过甚,只能将这些三心二意的将领的名字记录下来,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他还知道,每天都有百姓拖家带口地翻山越岭逃往福建路,他派出了巡逻队,在崇山峻岭之中,却无法彻底挡住百姓奔向新希望的脚步。
治安也越来越恶化,特别是靠近福建路的地方,如今,没有军队的保护,那些以往专横跋扈的税吏绝不敢轻易去乡村间行走。因为在那里经常有刁民在等着机会去袭击人数单薄的税吏和士兵,然后逃到福建路一去不复还。
都是该死的许汉青、许白毛闹的,正是他给了这些百姓们反抗的希望和勇气,给了他们一个安全的安身之地。
唉,达春轻轻拍打着桌案,在愤恨之余无奈地叹息着。光复军越打越多,越战越强,这是不能逃避的事实。达春感受到的威胁不仅是福建路战力强横的光复军,还有身后的反抗者,更有在他周围,从赣州城到罗霄山下,那到处充满着仇恨的眼睛,达春不知道这些现在还沉默的百姓什么时候会爆发,会站起来,把他们这些征服者吞没在仇恨的海洋里。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十九章 说教
张世杰不利用手中的近二千艘军船在海上展开机动作战,而是将二千艘的军船集中在一个地方,建立起巨大的海上要塞,以防御敌人之攻击,这似乎是他的基本想法。结果证明这个战略构想失败,因而使得张世杰每每为此受到后世批判。然而张世杰原本是个陆战勇将,并且因为这样的战法而屡建功勋,忽然之间要他改变想法似乎太过强人所难。况且他必须以确保年幼端宗皇帝之安全为第一要务,害怕将兵力分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许汉青放下泉州参谋部传来的孙夫胜带回的行朝方面的通报,轻轻叹了口气,张世杰还是故技重施,把千余艘战船背山面海,用大索连接,四面围起楼栅,结成水寨方阵,把木制战船两侧用衬垫覆盖,船上涂以水泥以防御元军的火箭和炮弩,赵昺的御船居于方阵之中,打算在此死守。
“大人,怎么还没休息?”张天河与马云枞和参谋长李力轻轻地走了进来。
“睡不着呀!”许汉青示意张天河等人坐下,“你们那边的计划制定完了?”
“是的,请大人审阅。”张天河将计划递给了许汉青。
“一人智短,众人智长。你们制定得很好,传一份给参谋部,就照此实施吧。”许汉青签上了名字。
“这是刚从泉州传来的消息,你们也都看看。”许汉青又招呼三人道。
三人传看完通报,都没有说话。半晌,张天河皱着眉头说道:“属下虽然不懂水战,可参谋部分析得很有道理,张世杰如此布置,确是失误,一是放弃了对入海口的控制权,等于把战争的主动权拱手交给了元军;二是把千余战船贯以大索,结成水寨,虽然集中了力量,但却丧失了机动性,相当于把行朝暴露在敌人面前,任人攻打吗。”
“况且如果被元军切断了汲水与砍柴的道路,士兵们吃生米喝海水,如何能长期坚守?”参谋长李力也接口说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行朝对咱们戒心甚大,张世杰又相当自信,咱们提出建议,恐怕行朝那边不但不会听从,反而会给咱们惹来更大的麻烦。”许汉青苦笑着说道。
“麻烦不是已经来了吗?”马云枞指着通报不满地说道:“您看看朝廷委派的这些官职,明显是来掣肘咱们的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些人都羁拌在福州或泉州,不会让他们影响咱们的既定政策。”许汉青摆了摆手,“如果现在是和平年景,我会慢慢地与他们解释,不会如此强力地推行这些政策,但现在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这不是也有好消息吗?”新二军参谋长李力笑着岔开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是啊!远航的商队回来了,辽东的乃颜部转变了态度,同意用战马来交换咱们的武器和物资了。”许汉青笑着说道。
“要不是咱们大胜元军,他们也不会这么痛快。”马云枞摇了摇头,说道。
“敌人的朋友便是敌人,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虽然这种盟友关系并不牢靠。”许汉青说道:“咱们的胜利,让蒙古的北方诸王明白了与咱们交往的价值,在他们眼里咱们可以作为牵制忽必烈的一股力量,但是在咱们眼中,何尝不是也这么想呢?”
“大人说得是,只要那些北方诸王一天不臣服于忽必烈,忽必烈便要屯集重兵来防范他们,对咱们来说,压力便能减轻一些。”张天河点头说道。“这场胜利来的正是时候,乃颜他们不会在咱们危难时刻造反,让咱们人白占便宜。只有得知咱们打胜了,认为忽必烈已经不行了的时候,他们才会冲上去捞好处,打落水狗!”
“说得对。”许汉青赞赏地点了点头,“说到底,咱们和乃颜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如果元军在江南战局露出了败象,乃颜他们肯定会落井下石,不失时机地再给忽必烈捅上一刀的。”
“不知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开始大反击,在江南一举取得胜势。”马云枞急切地问道。
“现在咱们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等力量再强大一些,将来的决战必然在江南西路,你们都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啊!”许汉青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缓缓说道。
“大人,是不是因为张弘范的舰队呀?”参谋长李力问道。
“是呀!福州、泉州、漳州等地都靠大海,由于张弘范的舰队,使得咱们不得不花费力量防备其从海路来袭。”许汉青微微叹了口气,“咱们的海军虽然有火炮助阵,但一是船少,二是实战经验还不够丰富,如果真与其在海上交锋,胜负难料啊!”
“可惜,可惜行朝那边空有近两千艘战船,却只能死守。”张天河也有些黯然。
“死守也得守得住才行,我看有点玄。”李力接口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与事无补啊!”许汉青将通报收起来,“咱们还是要靠自己,再有几个月,海军又能壮大不少了。行朝也算做了件好事,几百艘船上的水手我是一个也不放过。”
“可也把包袱甩给了咱们。”马云枞苦笑着说道:“为了安置那些个老弱妇孺,咱们又要多支出多少钱粮啊!”
“都是大宋百姓,话不要这么说吗!”许汉青开导道:“这些百姓有不少都是跟随行朝的士兵们的家属亲戚,安置好他们,也就抓住了人心,这对咱们以后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行朝的那些兵、那些船能归许大人指挥,江南战局早便要攻守易势了,只可惜,到现在还处处防着咱们,实在令人寒心。”参谋长李力摇着头叹息道。
“朝廷只在意纲常秩序,君君臣臣。若是朝廷能放下偏执,先除胡虏再论纲常,先平外患再论君臣,咱们也能与其精诚团结。”许汉青摇头说道:“只可惜,安内胜于攘外,外患重重之际,朝廷上下不思齐心合力,反倒对咱们百般猜忌,频频掣肘,嘿嘿,这样的朝廷…”
张天河、李力与马云枞一时都沉默下来,虽然在整个福建路都是只知许汉青,而不知朝廷,但这么露骨地对朝廷表示不满,对于许汉青来说,还是头一回。而且最后欲言又止的话代表了什么,真的要与朝廷决裂了吗?大宋经不起再次纷乱了,一旦许汉青在福建宣布自立。大宋朝廷就会轰然倒塌,奄奄一息的朝廷,已经经受不起任何打击。而朝廷一旦倒下去,光复军和许汉青就名副其实成为了反贼,成为天下英雄的攻击目标。
“怎么了?我说的话把你们吓着了吧?可我也没说什么呀。”许汉青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不解地问道。对于一个具有现代思维的人,他倒没有那三个人想得那么多,只是随口发发牢骚罢了。
马云枞望了张天河与李力一眼,上前拱手答道:“大人深谋远虑,乃不世出的英杰,我等愿随大人建功立业,一切唯大人马首是瞻。”
张天河与李力也赶紧上前,“属下等愿唯大人马首是瞻。”
哈哈哈,许汉青看着三个人诚惶诚恐的表现,不禁大笑起来。
“军人的责任是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一家一姓卖命。”笑毕,许汉青冲着张天河和李力正色说道:“你们是军人,打好仗才是你们的本分,福建和朝廷之间的事情不要想得太多,我处处忍让,就是不想同室操戈。”
转身又对马云枞问道:“你们毕业证明的封皮上写的是什么,说给我听。”
“以民为本。”马云枞低声回答道。
“记得就好,我问问你,现在执行的政策对百姓们有没有利?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翻山越岭前来投奔?”
“当然有利,正因为福建路对百姓宽容有加,爱惜备至,所以争相来投。”
“北元以百姓为猪狗,大宋朝廷又何尝不是,百姓又怎能望之如甘霖。作为文官,你记住这点便行了。”许汉青说道。
“你们想得都太狭隘了,你们要效忠的不是我许汉青个人,也不是那个一家一姓的朝廷;你们要效忠的是这个国家,要服务的是这个国家的人民。”说完,许汉青挥了挥手,“天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章 吹毛求疵
众人走后,许汉青轻轻叹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废宋自立,重建新秩序,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样做,便失去了对天下豪杰与百姓的号召力,只要朝廷下旨,光复军便沦为了叛军,将两面作战,这是绝对不行的。可要是妥协,任由行朝的官员渗透进来,由着行朝那些官员在背后瞎搀和,福建刚刚实行的各种方针政策必然受到阻挠,刚刚走上正轨的建设也将缓慢下来,甚至可能倒退。大宋的失败,并非完全是因为军力太弱,才亡于北元。实际上,无休止的内耗,才是导致大宋灭亡的根本原因。那些饱读诗书的文官,最大的本事就是互相拆台。为了打击政治上的对手,甚至不惜牺牲国家利益。面对强敌,南宋朝廷中也拿不出一个持之以恒的策略。主战主和,都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权力斗争。主战派得胜了,那些主和的代表人物不管是否才能出众,有什么政绩,都要撤职、流放。而主和派一旦在政争中获胜,那些主战的也免不了身败名裂的命运。所以才有割自家官员的人头向敌人谢罪的事情发生。
做一个名正言顺的权臣,而不是继续像眼前一样,与行朝不清不楚地混下去,也是一个办法。虽然他凭着光复军的支持,凭着屡战屡胜的战绩,再加上行朝忙于逃跑,鞭长莫及。造成了现在这种与行朝分庭抗礼的事实,但要想把行朝真正控制在手中又谈何容易。起码在目前是难以办到。
先暂时渡过眼前再说吧!许汉青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到了福建,把这些人先控制起来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这样既不怕他们回朝廷说三道四,又不会让他们影响到福建的建设和发展。想到此,许汉青开始给泉州的参谋部和福州的陈复文写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让他们按计行事。
值得祝贺的是光复军的象张天河、郑晔等人的思维方式,已经渐渐脱离了原来的家天下的范畴。但是整支军队和整个民族的觉醒,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人们的思想上的蜕变是必须经历,而且是痛苦的。
“分粮了,分粮了,每家十斤米,一把锄头,一把菜刀。抓紧时间排队,排队!”光复军士兵敲着铜锣,大声地喊着。
陆续有百姓涌来,从士兵手里领取粮食和农具,村长在旁边做着记录。几个上了年纪的流民领着村中的儿童,对着光复军军的战旗顶礼膜拜。
陈吊眼笑着拔马走开,向军营驰去。百姓们的目光让他感到非常享受。以前聚啸山林的时候可没这种感觉。那时候百姓们见了自己除了害怕,还有隐藏起来的厌恶。而现在他们看自己的目光,却是由衷的崇拜。
其实穿不穿大宋这身官衣,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更痛快地杀鞑子。加入光复军后,自己队伍发生的变化,取得的战绩,让他一点也没有后悔。
现在自己也是独领一军的大将军了,人马有近四万,而且自从成了官军,前来参军投奔的就没有断过。
“大哥,您回来了,我正要找您呢!”陈吊妹在军营门口拦住了他。
“找我干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自从新四军的参谋部设立起来之后,参谋们把敌情、粮草、地形、敌军数目、装备情况都进行统计,战时会列出方案让军事主官选择,集思广益之下,陈吊眼的工作便轻松多了。
“后天姐夫便要到达龙岩巡视了,通报刚刚到,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情。”陈吊妹说道。
“巡视便巡视,又不是外人。”陈吊眼并不感到意外,“正好让姐夫看看我们的实力吗!”
“哪有那么简单,通报里还要我们全军两天内进入临战状态,恐怕要打仗了。”陈吊妹补充道。
“打仗,好啊!”陈吊眼立刻兴奋起来,“通报里说没说要向哪个方向攻击,是广南东路还是江南西路?”
“这倒没有,不管向哪里出击,咱们先做好准备才行,您就马上召集将领让他们准备吧!”陈吊妹催促道。
经过了海上的航行,邓光荐和行朝委派的官员们终于来到了泉州,可福建路两位主事的却一个都不在,许汉青在外巡视,陈复文已经和官府搬到了福州。
“邓大人,实在是对不起,下官离开日久,不知泉州这边发生了变化,让钦差大人扑了个空,请大人恕罪,恕罪。”孙夫胜满脸歉意地解释道。
“不知者无罪,孙大人不必自责。”邓光荐宽容地说道。
“海路劳顿,钦差大人不如暂在泉州歇息,我马上派人通知许大人和陈大人,来泉州恭迎圣旨如何。”得到消息,前来迎接的刚刚接手泉州政务的官员黄昕提出了建议。
邓光荐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请黄大人安排馆驿,我们便在泉州等候许大人和陈大人前来接旨。”本来按他的本意是要到福州宣旨,但临行前陆秀夫等朝廷官员所说的话又让他改变了主意。行朝现在虽处于困顿,但朝廷的威严却不可失,许汉青与陈复文虽抗敌有功,却不可骄纵使其心生二意。此次宣旨正是要让其感皇上之恩,朝廷之威。
“怎么没有轿子?”等走下船来,又有官员不满地问道。
“各位大人,现在正处于困难时期,坐轿子又浪费人力,又耗费时间,所以许大人早就定下了规矩,福建路所有官员,不管文官武将,皆不准坐轿。”黄昕赶紧解释道:“怕各位大人不擅骑马,下官特意准备了马车,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一个朝廷官员忿忿地说道。
“许大人的规矩大,还是朝廷的规矩大,胡闹。”
黄昕和孙夫胜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透出了轻篾。这都是什么玩艺呀,从临安逃到南方,又从陆地逃到海上,你们怎么不坐着轿子跑啊?怎么不怕有辱斯文,破坏规矩了呢?
邓光荐皱了皱眉,他虽然是文官,在战乱中四处飘泊,还是会骑马的。但对许汉青制定的规矩,心里还是有些不满。
“各位大人,福建新定,又要安置投奔来的百姓,官府资金实在有限,别说轿子根本没有,便是这几辆马车,也是从几个巨商之家租借来的,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包涵,将就将就。”黄昕强压着怒气,陪着笑脸解释道。
“租借,官府征用,还用付钱吗?”邓光荐不解地问道。
“是的,不可借官府之权扰民,这也是福建的规矩。”孙夫胜聪明地把许汉青的名字隐去了。
“是这样啊!”邓光荐也不想刚来便与福建路的官员产生矛盾,把关系搞得太僵。便冲着朝廷官员说道:“大家也不要埋怨了,既然官府有困难,大家便入乡随俗吧,这个马车看起来很精美,很奇特,咱们便坐上去感受一下吧。”
这个马车可不是中国古代那种普通的两轮马车,而是许汉青让工匠制造出来的欧式的四轮马车,坐起来平稳舒适,但价钱也很昂贵,在泉州也不超过十辆,为官府很是赚了一大笔钱。
对于中国古代为什么没有使用四轮马车,有很多说法,其中有环境说、马匹说、灾难说等等,但四轮马车与两轮马车相比,要多一个转向装置。这个转向装置在中国却是没有发明出来,这却是个事实,不是因为技术有多复杂,可能是技术的“盲点”。这类技术的“盲点”在欧洲也存在,如欧洲人的马车是绑在马脖子上。在急速奔跑时,容易造成马的窒息。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一章 海纳百川 有容乃大
中国虽然是一个等级制社会,但历朝历代的政府并没有象印度那样明文划定公民的社会等次。由政府出面用文件形式界定帝国公民社会等级则是元帝国的独创。蒙古蛮族入主中国后,依据和蒙古人亲疏关系的远近及当亡国奴的“资历”,把帝国臣民分为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中亚细亚人);第三等是“汉人”,即金帝国所属的中国人;第四等是“南人”,即南宋帝国所属的中国人。
上述的等级划分是粗线条的,元政府又依职业的性质,把帝国臣民更细致地划分为十级:一、官(政府官员)。二、吏(不能擢升为官员的政府雇员)。三、僧(佛教僧侣)。四、道(道教道士)。五、医(医生)。六、工(高级工程技术人员)。七、匠(低级手工技术人员)。八、娼(妓汝)。九、儒(知识分子)。十、丐(乞丐)。一向在中国传统社会最受尊敬的儒家知识分子,竟然被划分到社会的最底层,比儒家所最卑视的娼妓都不如,仅只稍稍胜过乞丐。有时连乞丐也比不上,因为乞丐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知识分子则随时有生命危险,政府一不高兴就拿他们的脑袋开玩笑。这可能是后世知识分子被称为“臭老九”的历史渊源吧。
正因为元朝政府对士人的鄙视,使得打着大宋旗号的福建路成了很多士人投奔的对象,虽然对许汉青在福建路实行的各项方针政策不认同、不理解,甚至是激烈的反对,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了进入政务学堂学习,毕业后陆续进入泉州政府当幕僚或是从里正、村长干起,一来泉州政府给官员的俸禄是相当优厚的,这也是许汉青高薪养廉的主张,二来以后可能会有个出仕高升的机会。
光复军占领全福建后,各个地方的职缺一下子多了起来,那些品质没有问题,表现好、对新政支持的政府幕僚和基层干部纷纷被提拔,奔赴各县、府、州任职。那些躲在家里不肯出来儒士和成天只知道给新政挑毛病、不肯与政府合作的士人,突然发现自己错过了一次绝好的出头机会。
巨大的反差和示范效应,使得更多的士人开始反思,开始转变。报纸上批评新政的少了,酒楼茶肆里说怪话、发牢骚的少了,报考政务学堂的人数大大增加了。
按后世的说法,现在光复军从垃圾股变为了潜力股,还正在向蓝筹股迈进。谁不想握在手里,等待着它的升值,来享受它所带来的高额利润。
只要光复军能继续保持强势,继续攻城掠地,自己便有出仕升迁的机会,而且泉州政府的地方官员都是任期制,保不准下一期便是自己接任了呢!
这些人中,不乏真心赞同新政,想为国出力者。但投机者也占了不小的比例。为此,许汉青和陈复文早有考虑,立刻将监察司从敌情司分离出来,负责监察大小官员的不法行为,并且监察司直接对许汉青和陈复文负责。又制定了官员定期财产申报制度,百姓举报有奖制度,舆论监督制度,民意年度考核制度。就象许汉青和陈复文所说的:我要的只是结果,只要你不违法乱纪,只要你能造福百姓,我才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其心可诛这句话在福建不适用。
这是太平盛世才有的风景啊,初来时,邓光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续观察数日后,他才肯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假象。眼前一切都是真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市集中,货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学堂内,每日书声琅琅。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邓光荐抬头看着夫子庙里图书馆的匾额。
“这是许大人所说,陈大人亲笔所题。”陪同的泉州官员自豪地介绍道。
“里面陈列的都是一些什么书籍?”有朝廷官员问道。
“有儒学经典、先秦典籍,还有一些文史孤本的摹本,还有海外等国的百科典籍和诸般杂学书籍。”泉州官员如实介绍道。
“岂有此理,儒学乃华夏传承的根本,其他杂学虽然有一时之用,怎能与儒学同列。此乃孔圣人的宗庙,又怎能将奇技淫巧之书陈列其中。”朝廷官员岔然变色道。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陪同的官员也不悦地回答道:“孔圣人也并不反对多学多问,许大人再三说过,要学以致用。难道这位大人认为不妥吗?”
“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是以君子不为也。”另一位朝廷官员接着辩论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虽然都是些小的技艺,也一定有可取的地方,但用它来达到远大目标就行不通了。
“呵呵,”泉州陪同的官员想出言反击,又怕言辞激烈,与陈复文所要求的相反,冷笑了两声,“各位大人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我们福建的方针政策,我在这里给各位介绍一下,那就是科技兴国,以法治国,精兵强国,工商富国。要是有什么异议,等许大人、陈大人回到泉州,各位向他们请教好了。”
“大家都不要吵了,一切事情等陈大人、许大人回来再议论不迟。”邓光荐烦躁地摆了摆手。
在邓光荐眼里,君为臣纲,无论何时何地,上下尊卑要分得清清楚楚。为此他不辞辛苦地亲自跑到福建来,本来是奉了丞相陆秀夫的命令,希望凭借自己的儒学经典和心中的大义来感化许汉青等人,把他们从岔路上拉回来,至少也要争取到本性纯良同是儒学大家的陈复文。
现在他却感到深深的无力,泉州方面的官员言必提许大人、陈大人,仿佛他们说过的话都成了不可辩驳的金科玉律。由此可见,许汉青和陈复文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而且泉州的繁华,百姓的安居乐业,让他的辩驳都成了空中楼阁,朝廷现在的弱势地位,让他的理论都似乎没有了站得住脚的基础。
他也没想到,许、陈的改革如此大胆、如此深入,并且每天都在向新的目标迈进。不但是军制、吏治,还有百姓的变化。很多市井草民见了官员,不再是畏缩、躲避,目光中带着从未有过的自尊与自信。
现在唯有希望许、陈二人还有忠君爱国之心,心中还有纲常君父,不会变成一代枭雄了。
与此同时,泉州街头还走着两个人,便是曾在福州的那个道人和刀疤脸汉子。
“这泉州如此繁华,百姓也安居乐业,在战乱之中,真有世外桃源的感觉啊!”道人由衷地感叹道。
“是啊!走了这么多地方,难得还有如此繁华宁静的所在。”刀疤脸汉子摆弄着一把刚买的倭刀回答道。
“既然这样,咱们暂时便不走了,我倒想看看许汉青和陈复文如何对付朝廷来的大佬们。”道人笑着说道。
“先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无所谓。”刀疤脸汉子满不在乎地答道。
“那好,咱们便去夫子庙吧,听说那有个什么图书馆,收罗了不少天下奇书。”道人提议道。
“看书吗?”刀疤脸汉子为难地问道。
“算了,你对此恐怕是不感兴趣。”道人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己去便行了,你随便走走,晚上在客栈会合。”
“好的,我去茶楼,听说新来了个戏班,唱得不错。”刀疤脸汉子眉开眼笑地应道。
“去吧,去吧。”道人又叮嘱道:“凡事要小心些,这泉州规矩多,可不能惹祸啊!”
“晓得了,您就放心吧!”刀疤脸汉子边说边走,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二章 左右为难
“钦差大人,来到泉州也有几日了,是不是该给朝廷那边去个信,报个平安哪?”孙夫胜笑着提醒道。
“是啊!”邓光荐微微叹了口气,出来时间不短了,先不说差事如何,总应该让陆丞相他们放心,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福建路。
“大人要送信,还要抓紧才好。”孙夫胜不易觉察地笑了一下,“听说张弘范对行朝要有所行动,时间拖久了,恐怕向南的海路就要受到影响了。”
“张弘范,难道他要开始进攻行朝了吗?”邓光荐一惊,问道。
“这个,属下也拿不准。”孙夫胜摇了摇头,“今天中午有几艘船要给行朝运送物资,顺便提醒陆丞相和越国公加紧戒备,您要写信正好由他们捎回去。”
“那好吧,我马上就写。”邓光荐点头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大人,陈大人和许大人得到钦差大人抵达的消息后,十分欢喜。正在向泉州赶来,估计后天便要到了。”孙夫胜接着说道。
“哦,那就好。”邓光荐并没有多少的惊喜,这几天在泉州的所见所闻,已经使他的心情起了不小的变化。他正在冥思苦想,在见到许汉青与陈复文之后,如何劝说。
拿到了信的孙夫胜,一边向外走着,一边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心里想着:这应该是你们最后一次与朝廷的联系了,等见过了许大人与陈大人,即便发生了冲突,你们再有什么意见,朝廷那边也不会得到什么消息,嘿嘿。
盛夏的黄昏,天空抹过一片惨淡的云彩。夏天的江南只有一种颜色,那是一种肆意扩张、绵延不绝、无始无终的绿色。这样的天色里,有一种东西在飘,那就是雨。依稀有水珠打在脸庞,许汉青惬意地轻轻甩了甩头,似乎很喜欢这种湿湿的感觉。
潮州城破,被特种营救出的安抚使马发和幕僚马韵和此刻正在他的身边,马发抹了一下脸,开口说道:“许大人,救命之恩,没齿不忘。等到光复军光复潮州之时,马某愿为马前卒,冲杀在前。”
“马大人,这话您说过好几回了,太客气了。”许汉青笑着说道。
“唉,城破之时,马某自忖必死,哪想到还有机会给在潮州战死的兄弟报仇,就为这个,马某谢多少次都不过分。”马发抹了一下眼睛,动情地说道。
“一寸江山一寸血,江南大地到处都流着英雄义士的鲜血。”许汉青感慨道:“潮州之战,许某救援不力,时时愧疚于心哪!”
“不,不,如果我能够按许大人的计划,不死守潮州,如果不是黄虎子这个见利忘义的卑鄙小人,怎能有此大败。许大人万万不可如此自责。”马发诚恳地说道。
“好好,咱们不谈这个,让人伤感。”许汉青说道:“二位在此住得可习惯吗?要不要到泉州或福州去看一看。”
“听说朝廷那边派了钦差和不少官员来,不知…”幕僚马韵和Сhā口问道。
“是啊!是礼部侍郎邓光荐大人,还有一部分朝廷任命的福建路官员,现在正在泉州等候。”许汉青点了点头,答道。
“皇上和行朝在崖山还好吧?”马发犹豫了一不,问道。
“应该还不错吧,要不怎么三番四次请行朝到泉州或福州驻骅,他们都不愿意呢?”许汉青略带嘲讽地说道。
马发与马韵和相对苦笑,无言以对。
“我就搞不懂了,现在都什么时候,外侮当前,江山泣血,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人不思精诚团结,共同对外,还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前面将领们在浴血奋战,他们在后面还要横加掣肘,防这个防那个,大宋几百年基业就是毁在这无休无止的内耗之中,他们怎么还不吸取教训。”许汉青继续发泄道。
“这个,行朝未必是有掣肘大人的意思,听说当今皇上虽然年幼,已有明君之相,假之时日,必然能明白大人的赤胆忠心。”马韵和赶紧解释道,在他和马发心中,还是旧有的观念占着上风。
“我知道说这些你们不愿意听,我也只是发发牢骚,有感有发罢了。”许汉青适可而止地停下的议论。心里却已经下了结论,这两个人暂时不能大用,他们还是以前那种忠君爱国的旧传统,旧观念,对朝廷的命令不会反对,这样的人先养起来再说吧。
许汉青结束了在各地的巡视,赶往泉州去接旨。而光复军的调动也已经基本完成,为了在蒙古援军到来之前尽量削弱敌人的力量,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开始执行以攻为守的计划。总参谋长孙志勇率一部分参谋出泉州,在南平组成了前敌指挥部,以便就近指挥。
孙子兵法云: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战场主动权直接关系到军队的命运,关系到战争形势的有利与不利。此次反击也标志着光复军的战略从防守反击向主动进攻的转变。
八月下旬,张天河的新一军率先在福建路与江南西路交界的西和西北两个方向,在宽广的战线上,发起了全线的战术反击。打破了对峙良久的宁静。
刚刚发起全线战术反击的时候,达春还没摸清光复军的作战意图,认为不过是光复军进行的试探性骚扰性的进攻,严令各地守军坚守城池。等到新一军摸清了元军的虚实,开始频频重点进攻,经过了休整和补充的新一军,无论从士气还是装备都上了一个台阶,再借助于火炮之威,连下数座城池,使固守待援的元军遭受沉重打击之后。达春这才恍然大悟,但作战的主动权已经转到了光复军手中,分兵守卫各地的元军要么仓惶后撤,要么被光复军歼灭,再加上光复军小股部队在战线各处虚张声势,全线各处纷纷告急,文书象雪片一样飞向赣州。
就在达春在赣州调兵遣将,意图阻挡新一军的猛烈攻势时,福建路南部的陈吊眼新四军一部突然杀出,连克瑞金、平桐等城镇,直接威胁赣州。
达春终于发现纵使自己是诸葛复生,孙吴在世,也无法挽回现在的颓势。江南西路的元军数量是不少,东拼西凑也能聚起近二十万人马,但是且不说拼凑起来的军队有多少战斗力,整个江南西路需要防御的地方太多。何况,从始至终,江南百姓的人心就不在大元这一边,将守军抽调一空,地方上本来就恶劣的治安岂不更是雪不加霜。
以目前元军的士气状况和数量,最明智的选择是主动后撤,收缩防线,把战线放到江南西路的纵深。这样,既可以避免单薄的守军被光复军各个击破,也可以寻找机会,积聚起力量攻击光复军的破绽。
达春轻轻拍打着书案,低声叹息。后撤的命令容易下,但他却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忽必烈对自己非常信任,把福建路划出了江南西路,但仍归自己兼管。这是给自己留的面子,但朝廷里其它的官员会这么想吗?色目系、蒙古系、汉人系的官员能放过自己吗?这才多少年,朝廷里面便把大宋的那一套内斗的陋习学个完全,互相倾轧,互相拆台。他们知道自己的难处吗?他们只会在那里指手划脚地高谈阔论,如果自己后撤,肯定跑不了一个丧城失地,畏敌如虎的罪名。
不行,宁肯自己承担罪名,也不能这样被动地打下去,眼睁睁看着各地的元军被光复军个个击破。思来想去,蒙古人特有的倔强又占据了上风。只要保住人马,保住大半个江南西路,也算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和亲赐的银牌了。等到南下的蒙古军到来,再与光复军一决高下也不迟。
短期内,已经不用想如何消灭光复军,收复福建路了。看如今的势头,许汉青羽翼已丰,光复军也已迅速成长壮大,除非将在江南的元军聚集起来,四面围攻,才有战而胜之的把握。但这可能吗?两浙的范文虎麾下新附军二十余万,偏偏没有一兵向南。张弘范水师战船近千艘,也没有一只杀入泉州湾。他们都在干什么,都收了许汉青什么好处,以致于养虎为患,到了现在这种局面。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三章 吃瘪
达春万般无奈,下达了收缩防线命令的同时,又分别给两浙大都督范文虎,平安都元帅张弘范去了信,希望他们出兵,在福建路南北夹击,来牵制光复军的进攻。
所谓是病急乱投医,达春没有想到他的求援信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现在的两浙大都督范文虎正在极度郁闷当中,忽必烈接到他的求援信后,非但没有派来一个援兵,反倒严令他负起守土之责,收复失地。这不明摆着逼他把家底都拼光吗?手里没了兵马,他还能在这两浙富庶之地当土皇帝吗,即便忽必烈不追究他战败之责,能回到朝廷当个虚衔的官员,没有了权力作保证,辛辛苦苦搜刮来的钱财还不早晚给那些贪得无厌的色目官员刮个干净。
好在光复军没有赶尽杀绝,将他的同族兄弟张成彪放了回来,顺便带来了光复军的停火条件。条件虽然苛刻了些,但好歹给自己留了一条路。
这一日,他正与心腹幕僚们商议光复军提出来的停火条件,希望能讨价还价,尽量少付出一些。达春的求援信恰逢此时被送了进来,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这个许白毛,如此凶悍,将达春打得如此狼狈,竟然向咱们求援。”范文虎摇着头苦笑道。
“是啊!咱们这里也是大兵压境,自顾不暇,如何还有能力去牵制光复军。”一个幕僚说道。
“达春是什么人,那可是追随陛下屡建战功的名将呀,又蒙陛下亲赐银牌,手下也有十几万人马,尚且不敌,咱们要是去救援他,惹恼了光复军,两浙危矣。”又有人说道。
“光复军强大至斯,咱们还幻想与他们讨价还价,真是可笑啊!”范文虎长叹一声,自嘲地说道。
“大都督,属下觉得不妨答应光复军的条件,如此可一举三得矣。”号称小张良的幕僚摇头摆尾地站出来说道。
“哦,何谓一举三得,先生快讲。”范文虎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
“这光复军若退,大都督对外可说是经过浴血奋战,收复了失地。一来陛下那里不会责怪,只会嘉奖。二来对达春中丞也有了交待。三来大都督的实力不受损失,此后大都督可上表朝廷,只说光复军势大,便能名正言顺的招收人马,修筑城墙。如此不就是一举三得吗?”小张良摇着折扇,倒真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
“着哇,只要我范文虎还主政两浙,送走那些被俘军士的家属,损失些粮草财物又有何妨。”范文虎拍手称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关键是自己在两浙的地位能够保证,送给光复军的粮草财物反正又能从两浙百姓身上搜刮回来。
“大都督英明啊!”众人齐声赞道。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达春还是低估了范大都督的胆小和无耻,要知道他的求援信吓坏了范文虎,使得光复军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打死他不会写这封信的。
此次与两浙的停战,不仅使光复军得到了大量的物资,福建战役被俘新附军家属的到来,也留住了四、五万新附军俘虏的心,使得光复军有了充足的兵源。而且两浙方面的压力几乎荡然无存,使得光复军能够从容抽调兵马,加入到江南西路与广南东路的战场中去。
战场上的顺利,并没有带给许汉青多久的喜悦。此时,刚刚回到泉州的他正被淹没在朝廷官员们的之乎者也当中。
“自古君王治天下,皆以道德教化四方,以文武为臂指治理百姓,许大人现今抛却道德教化,重视商人,而以利益驱使民众,乃舍本逐末之举,必不能长久。”
“天、地、君、亲、师,有了上下尊卑,政令才能畅通,朝野才能秩序井然。许大人在福建路畅导什么人人平等,岂不是无君无父吗?”
“我辈理当以死捍卫正道!大义在我,必能扫除鞑虏,许大人颁布之法令法规已走入邪道,当及早改之。”
.....................................................
朝廷派来的官员看来是经过了充分准备,而且也研究过福建路现在实施颁布的法律法规,一番话抑扬顿挫、引经据典,说到妙处众人心花怒放,赞不绝口,只有许汉青听得是目瞪口呆。
许汉青的文学功底本就不深,加上这些人不是子曰便是圣人云,弄得许汉青连听懂都很费劲,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现在他正在后悔不该来接圣旨,应该等陈复文来了一起接吗,起码有个帮腔的不是。
随他来的是福建路的黄昕和孙夫胜,在这种辩论上明显不是朝廷官员的对手,好半天,黄昕才憋出一句。转眼便被众人说得是两眼圆睁,头大如斗。
还是孙夫胜机灵,看着许汉青鸭子听雷般地呆在那里,脸上阵红阵白阵青,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赶忙上前打断了众人的长篇弘论,“诸位大人,许大人巡视地方,鞍马劳顿,不如让许大人先去休息,等陈大人到了再议不迟。”说完还不忘轻轻碰了碰了许汉青作为提醒。
“是了,是了。这几日确实是有些累了,脑袋也不太清醒,今天便到这里吧,咱们改天再议,改天再议。”许汉青如蒙大赦,仓惶逃去。
等到逃出了馆驿,被夜风一吹,许汉青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不由得开口骂道:“什么正道、大义,全是放狗屁,如果什么正道大义有用,蒙古人是怎么打进来的,朝廷现在又怎么能蜗居崖山。”
“就是,就是,一个个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福建路的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怎么都看不到呢,只会捧着几本臭书在那酸来酸去。”孙夫胜帮腔道。
“你早干什么去了,在屋子里怎么不说出来?我是被他们之乎者也,子曰圣人云的搞晕了,你是怎么回事。”许汉青责怪地说道。
“属下也晕了,外面凉快又清醒了。”孙夫胜解释道。
“要不,咱们进去再与他们理论理论?”黄昕不确定地问道。
“这个呀?还是不要了吧,他们人多,咱们进去恐怕不是对手。”许汉青犹豫了一下,摇头否定道。
“理他们作什么,只要光复军继续保持兵威,只要许大人把军权一直握在手里。若干年后,大伙习惯了新政,自然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了……!”孙夫胜安慰道。
……………………………………
回到府里,本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是很惬意的事情,许汉青刚吃了瘪,大大影响了他的心情。
“夫君,怎么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在外巡视太过劳累了?”许夫人关切地问道。
“唉,刚在馆驿被那群老夫子教训了一顿,着实有点郁闷。”许汉青猛灌了一口酒,说道。
“夫君何必在意呢?刚实行新政时不是也有不少人在骂吗,只要对国家有利,能造福百姓,尽管让他们去说好了。”刘馨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也不得白吃亏呀,否则他们老认为自己是对的,定然事事阻拦,难不成非要逼着我用刀来推行自己的理想和强国之道吗?”许汉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君倒不必如此。”许夫人边替许汉青斟酒,边说道:“陈先生不是马上就要来了吗?到时候即使在辩论上不能占到上风,便用事实说话好了,他们只会引经据典,哪里有什么傲人的成绩来证明自己呢?”
“欲行非常之事,须以非常之手段。您不会因为政见不合便向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但却可以逼着他们去学习,逼着他们去改变。”刘馨儿出着主意。
“好主意,有道理,让他们去读书去学习,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吗。”许汉青笑着拍手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要问两位夫人呢!”许汉青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问道:“今晚谁陪我睡觉啊?要不两个一起来怎么样。”
“却,谁稀罕你呀。”两位夫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四章 故人重逢
以“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的决心两度罢相,不避艰险,推行新法的王安石最终还是失败了。可见有良好的愿望和动机,并不一定就产生良好的结果。王安石的初衷很好,措施也不能说不得力的变法却没有收到应有的结果,反而成为新兴官僚集团搜刮地皮,扰民害民的工具,大悖于王安石的良苦用心。究其主要原因,乃是王安石在用人上失之偏狭。王安石用人基本贯彻着党同伐异的干部路线。只要是口头上坚决拥护新法,并且不惜矫枉过正地推行他所以为的新法的后进,不管其人品怎样,节操如何、是否有胸襟为了终极目标,就能虚怀若谷地博采众家之益言,忍辱负重地团结同人,目标一致地坚定地走到底,都是王安石信任重用的对象。而恰恰是这些人,大多处于政治投机的动机,并不真心拥护变法改革,只是借用这一终南捷径,来实现自己飞黄腾达,青云直上的目的而已。
假如王安石在用人上,听其言而观其行,坚持用人唯贤的路线,而不是党同伐异,至少,新法在实行过程中便不会变味,变着法儿来扰民,成为某些打着变法之名来营私舞弊,肥了私囊的新贵们翻云覆雨的工具。大宋名臣们一致反对王安石变法,恐怕很大程度在他的用人上,他所任用的一些人,为名臣们所不齿,自然不屑与之为伍。
这样一个临时拼凑的,貌合神离的变法集团,个人品行又可以时时为人添加攻讦、弹劾的理由,怎能不让王安石内外交困,陷于两难之境呢?
“好文章,说得透彻啊!”泉州夫子庙的图书馆内,那个道人看着看着不由得情不自禁高声赞扬道。
“这位先生请轻声,不要影响他人。”立刻便有管理人员指着图书馆内肃静轻声的牌子前来告诫道。
“哦,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兴起,失礼了,失礼了。”道人赶忙拱手致歉。
读书人的天性使然,道人自从到了图书馆,便对里面种类繁多的书籍入了迷,不管是珍奇典籍还是从海外搜罗来的五花八门的杂书,甚至还包括泉州各大报社刊发过的报纸,都被他翻了个遍,每天看到兴起之处时,连饭都顾不上吃。
原来如此啊!许汉青搞新政,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也不是要标新立异,乃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吸取了历史教训,逐步深化的改革啊,他比王荆公的变法更成熟,想得更深,走得更远啊!道人若有所悟地点着头,那一瞬,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非常深邃,仿佛能把一切都分辨得清清楚楚。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道人边走边对着刀疤脸汉子如是说道。
“我不管什么颜如玉、黄金屋,我只知道肚子饿了要吃饭,不能吃书。”刀疤脸汉子不满地说道。
“我不是说过不要等我了吗?你怎么不自己先吃呢?”道人疑惑地问道。
“切,天天都是这样,你当我一个人吃饭、喝闷酒,很有趣吗?”
“对,对,是我疏忽了。”道人从刀疤脸汉子不满的语气中听出了关心之意,急忙致歉,“今天我是大有收获呀,咱们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
“好啊!就到前面新开的那家鱼馆喝吧,听说味道不错呢。”刀疤脸汉子笑着说道。
“唉!”邓光荐报以一声叹息,闷头灌下了一杯酒。当日在馆驿与许汉青一番辩论后,见许汉青落荒而逃,原以为许汉青无言以对之下会有所醒悟,再凭借自己的学识和能力,能慢慢把许汉青拉回正路上来。但令他失望的是,不仅许汉青依然故我,连到达泉州的陈复文也在背离的路上越行越远,完全与许汉青是一个声音。
更让邓光荐与朝廷官员气愤的是,许汉青与陈复文根本不把朝廷的任命放在眼里,接完圣旨后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孙夫胜来对付他们,孙夫胜非但没有通知这些官员赴任理事[奇`书`网`整.理.'提.供],反倒一面笑着声称对朝廷任命的官员是欢迎之至,一面又以官员们初来乍到,对福建路实施的制度不了解,怕影响到官府与百姓,通知所有官员都要先进政务学堂学习半年,再在基层或当幕僚实习一年半载,才能正式履任。
朝廷任命的官员都是为国效力过多年的,你们福建路不用,一并开革便是,何必想出让大伙再去学校补习的招数来羞辱大家。大伙虽然算是半路Сhā过来的,没有跟许汉青陈复文并肩作战,但也是有功名在身,学识优厚,凭什么这么瞧不起我们?难道我等生平所学,还不如那些贩夫走卒,没一样看得上眼的么?
群情激愤的众位官员纷纷要见许汉青和陈复文,问问他们到底是何用意!危机面前,斯文不得。反正谅许汉青和陈复文也不敢杀人灭口,要让他们看看咱们的风骨。
许汉青和陈复文对此早有安排,以保护为名为每个朝廷官员配备了两名专职保镖,一出馆驿便如影随形地跟着。陈复文没事般地回到福州处理政务,许汉青则根本就避而不见,让这帮人求告无门,只好每天冲着装聋作哑的孙夫胜乱发脾气。
邓光荐几次找许汉青都找不到,又不胜馆驿里众位官员的鼓噪,正独自在酒楼里借酒浇愁,两名保镖尽忠职守地站在一旁。
一边长吁短叹,一边百无聊赖地向外张望,邓光荐却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对面的鱼馆。在两名保镖惊愕的目光中,这位一向儒雅的大人竟突然撩起袍子,直冲出去。
“谢兄,是谢兄吗?”邓光荐边跑,边急切地呼喊着。
刚在鱼馆内落座的道人不由得回过头去,惊喜地说道:“是邓兄,呵呵,真是想不到哇。”
这个道人名叫谢枋得,在历史上也是一位名人。史载:乃是南宋文学家,字君直,号叠山道人。信州弋阳人。与文天祥同科中进士,次年复试教官,中兼经科。又应吴潜征辟,组织民兵抗元。同年任考官,因得罪贾似道而遭黜斥,后以江东提刑、江西诏谕使知信州。元兵犯境,战败城陷,隐遁于建宁唐石山中,后流寓建阳,以卖卜教书度日。宋亡,寓居闽中。元朝屡召出仕,坚辞不应,终于被强制送往大都,坚贞不屈,绝食而死。
两位老友久别重逢,讲起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都不胜唏嘘。
“邓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谢枋得指着旁边的刀疤脸汉子说道。
刀疤脸汉子一拱手,“我自己来,在下姓郑,名虎臣。”
“郑虎臣?”
邓光荐在记忆中仔细搜寻着。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是因为杀害了大奸臣贾似道而被通缉的郑虎臣吗?
“没错,我就是杀死奸相贾似道的罪犯。很惊讶吗?”看着邓光荐惊愕的表情,郑虎臣满不在乎地说道。
“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何罪之有?”邓光荐很快便镇静下来,开口说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五章 长谈受教
“邓大人,怎么有心事吗?”本来两个老朋友久别重逢,应该痛饮尽欢,可谢枋得却发现邓光荐似乎强颜欢笑、心事重重的样子。
“唉,谢兄,你现在是无官一身轻、逍遥自在,哪知道我的难处啊!”邓光荐被勾起了心事,不由得长叹一声。
“哦,不如说给小弟听听,看看是什么事情让邓兄这样才高八斗、身居高位的钦差大臣发愁啊?”谢枋得调侃地说道。
“还钦差大臣呢?在福建路可没人当回事啊!”邓光荐苦笑着把来到泉州后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谢兄,你说这许汉青和陈复文如此执迷不悟,怠慢朝廷,如此大逆不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要做千夫所指的枭雄奸贼吗?”最后,邓光荐气愤地嚷道。
“切,才多大点儿事。”没等谢枋得答话,郑虎臣放下手里的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让文官坐轿,改骑马啦,很好啊!又省人力,又快速方便。东奔西逃时怎么不摆臭架子,到了泉州又显摆起来了。不让你们任职,让你们去学习,也不错啊!俸禄不是还给一半吗,饿不着就行了,再说,人家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凭什么让你们来坐享其成啊!”
“你,岂有此理,不知所谓。”邓光荐被郑虎臣噎得够呛,指着郑虎臣斥道。
“邓大人,邓大人。”谢枋得赶忙上前解劝,“虎臣是个粗人,您别和他计较。”说完狠狠瞪了一眼郑虎臣,郑虎臣却浑不在意,撇了撇嘴,继续向桌上的酒菜发起进攻。
“邓大人,请稍安勿躁。”谢枋得笑着给邓光荐斟了杯酒,“对于这些事情,您可愿意听听我这个局外人的看法。”
“谢兄,您也曾是朝廷命官,再说以咱们的私谊,怎么能算局外人呢?”
“既如此,谢某便实话实说了,有什么失礼不当之处,还望邓大人海涵。”
“谢兄大才,有何见解但讲无妨。”邓光荐充满希翼地望着谢枋得。
“谢某自信州战败城陷,便开始四处游走,得遇虎臣。后隐遁于建宁唐石山中,每每夜半长叹,大宋三百多年的社稷真的便要亡于北元蛮夷之手,何以至此啊!”谢枋得边说露出了沉痛的表情。
“唉,文恬武嬉,奸臣当道,才让北元有机可乘啊!”邓光荐痛惜地解释道。
谢枋得微微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后来许汉青率光复军突然崛起,连战连捷,谢某便开始时时关注,希望他能是中兴我大宋的名臣良将。可以这么说,光复军由小到大,由占据一地到占据一路,谢某都看在眼里。等到福建路大定,我便与虎臣下山,在光复军所占之地四处走动观察,是略有所悟啊。近日我在泉州的图书馆翻阅书籍,才终于明白许汉青与陈复文施政的奥秘,光复军屡战屡胜的诀窍。”
“哦,难道这答案都在书中不成?”邓光荐疑惑地问道。
“不错,谢某在图书馆中,除了古代典籍的手抄本外,还翻看了许汉青与陈复文颁布的各种政策法规,并且仔细阅读了从创刊到现在,各个报社刊行的报纸。从中终于得以窥得其所实施新政的管中一斑啊!”
“邓某心神已乱,现朝廷正在风雨飘摇之时,深恐以许汉青的官位、权力,再加上光复军的兵威,纵倒行逆施,天下亦无人能制之。所以,谢兄若有所悟,望不吝赐教。邓某将代天下百姓拜谢谢兄点拔之恩!”邓光荐站起来,对着谢枋得一揖到地。
“邓大人折杀谢某了!”谢枋得赶紧站起来,用双手将邓光荐搀住,心中一阵感动。郑重地答道:“谢某但有所知,定当言无不尽!”
“邓大人请看,这是谢某在翻阅书籍时所记录的一些心得与感悟,虽不全面,也望能对邓大人有所帮助。”谢枋得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了邓光荐。
“孟子曰:有恒产者有恒心,而物权法就是要给百姓一个恒心,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调动百姓创造财富的积极性,这是国家要走向繁荣富强必须解决的一个根本问题……”邓光荐轻轻地念道。
“《物权法》的颁布,将泉州的百姓与巨商的利益牢牢地捆在了许汉青的战车上,稳定了当时的局势,使泉州的繁荣持续到今日。人不怕穷,怕的是没有致富的权利和自由。我记得,报纸上还登了这样一句话: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来说明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谢枋得在一旁解释道。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似乎…”邓光荐摇着头说道。
“屁话,难道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都不能算是自己的吗?什么道理吗?”郑虎臣吃满喝足,剔着牙在一旁说道。
“邓大人不要理他。”谢枋得赶紧说道,“先看下去,不要急着驳斥,就算您要说服许汉青和陈复文改弦更张,也得了解他们所实行新政的利弊不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贻吗。”
“中国历史上的法律都因为缺乏真正的制衡机制,难以为政府的权力系上法律制度的缰绳。这好比一个弱者,终于有一天能够在名义上不再受欺侮,可这所谓的不受欺侮,不是因为滥施暴力的强者被真正制服,而是源于一份强者自愿交出的书面承诺。这自然不是长久之计,弱者所得到的短暂安全,也不可期望过高。能不能以制度驯服公权,将公共权力置于法律的约束之下,真正实现任何机构、个人都不能凌驾在法律之上………”邓光荐边读边思索着。
“在我想来,这便是许汉青与陈复文所最终要达到的目的,也便是他们常说的以法治国吧?”谢枋得边细细咀嚼着食物,边说道。
邓光荐点了点头,“现在我倒有些佩服许汉青的魄力了,把自己也要置于法律之下。但愿他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是不是说说而已,只有让时间来证明了。”谢枋得笑着回答道。
“那许汉青是不是为了借正统之名,行悖逆之实。也得让时间来证明了吗?”邓光荐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这样做,邓大人难道还有别的方法不成?”
“难哪!”邓光荐想了一下,摇头道。
“福建路根基已成,许汉青羽翼已丰,朝廷处于弱势,自然没有太多制约他的手段。”谢枋得也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如果挡不住蒙古人,社稷没了,朝廷也没了。即便知道许汉青是个大奸臣,恐怕也没什么用了吧!”
“这个…”邓光荐愣住了。
“依谢某看来,许汉青所行新政,并非要标新立异,哗众取宠,而是期望以此为基础,让国家强大,百姓富足。以便驱逐鞑虏,重建华夏。观点上虽然与圣人之道有所出入,但最终目标却与朝廷相同。只要不逼之过甚,他未必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再说,对陈复文的品质、人格,咱们都很清楚,他既然甘心听命于许汉青,并与其合作得亲密无间,这也值得咱们好好考虑啊!”谢枋得继续说道,““依谢某愚见,若邓大人欲劝许汉青回头,当以其矛,攻其盾。不可再以自己先前所学,来劝谏与他。只有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只有亲身走进去,在其实施的新政上找到破绽,必然会有所收获,切不可学馆驿内那些自以为是的朝廷官员,只知鼓噪瞎叫,却没有勇气去学一学,看一看。”
“邓某受教了。”邓光荐谢道,“不知谢兄这几日准备做些什么?还要去那个图书馆吗?”
“当然还要去,我对书上所说的那个好象叫罗马的帝国很感兴趣,倒要看看一个人口不多的国家是如何强盛一时,又是如何衰败没落的。”谢枋得回答道。
“明日一早,邓某当在夫子庙恭候,不知谢兄可愿否?”邓光荐拱手说道。
“君所愿也,敢不请尔。”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五章 专利法
先不管朝廷官员怎么闹腾,暂时摆脱烦恼的许汉青已经从海路来到了福州,他在有意淡化原来福建路以泉州政令为中心的局面,既然想把福州作为福建路的政治中心,那么他想推出的政策法规还是从福州发出为好,而且这也是对陈复文的一种尊重。
中国古代科技长期领先于世界,并且向世界各地传播,对世界科学技术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例如火药、指南针和印刷术,对于西方近代文明的发展有很重要的意义。
但璀璨中国古代科技却逐渐衰落,并且始终没有产生近代科学,究其主要原因,一是中国科学技术自身的缺陷:满足于实际上的应用,没有形成理论上探讨和深思的风气;中国古代学者形成了“天人合一”的世界观,会妨碍对自然的研究;中国学者缺乏必要的科学试验的传统训练;二是封建统治者实行“重农抑商”和鄙视科技,视之为“奇技淫巧”,使人们失去了发明创造的积极性;当然还有教育落后,教育方式等等问题。
有鉴于此,许汉青希望制订出一部专利法,鼓励发明创造,保障发明者的利益,促进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创新,而且这也有利于发明创造的推广应用。
“专利法啊?”陈复文翻看着许汉青起草的专利法草案,疑惑地问道:“汉青,你来福州就是为了这个?”
“怎么啦,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呀!陈先生主管政务,由福州发出政令才名正言顺吗!”许汉青笑着答道。
“呵呵,我的意思是说你派人送来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呢?”陈复文解释道。
“专利法颁布实施只是第一步,我还准备在福州召开一个拍卖大会,官府出技术,商人出钱财,办一些工厂作坊。”许汉青将他此行的计划讲述了一遍。
“为什么非要商人参与呢?官府投入不是赚得更多吗?而且招募来的工匠们待遇也能有所保障,省得有黑心商人残酷盘剥,再激起矛盾。”陈复文听得仔细,也将心中疑问提了出来。
“如果由官府包办,短期内可能还看不出来问题。但这些工厂花的是官府的钱,享受着官府给予的特权和便利,又没有赢利和竞争的压力,工厂经营者难免懈怠,时间一长,难免由盛及衰,到时候官府反倒要背上个大包袱。至于陈先生担心黑心商人会对工人们的残酷盘剥,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只要官府制订出相应的配套法规来保障工人的合法权益,我看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许汉青可是见过后世国企的困境,那个时候都要把国企改制,卖给私人呢,现在还不如一步到位,政府只以专利技术入股,经营权交给私人,这样反倒减少了很多问题。
“你讲的也有道理,不是自己的东西,难免不尽心。把工厂交给私人经营管理,起码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不会懈怠。”陈复文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福建路的商人们未必会对开设工厂感兴趣,在这之前,咱们还是要好好商议,制订出相应的法律法规,还可以给办厂的一些优惠政策,并搞好舆论宣传,以免到时候应者寥寥。”
“好的,我这就召集幕僚和相关官员进行商议,汉青啊,你在福州再呆几天,等一切都安排妥当的再走不迟。”
“我最多只能呆两天,泉州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呢!陈先生您就受累了,多费费心吧!”许汉青歉意地笑了笑。
“这倒没什么关系,听说张天河那边打得不错,范文虎又同意了咱们的条件,张弘范兵力不足,似乎在军事上没有什么大事啊?”
“现在的形势确实还不错,即使北元的援兵到位,凭着几万蒙古兵要想攻进福建路也并非易事。我只是对张弘范的水师一直耿耿于怀,急着回去也是为了海军的事情。”许汉青说道。
“咱们只守不攻,张弘范的水师拿咱们也没什么办法吧?”陈复文宽慰道。
“呵呵,陈先生您太保守了,就算现在咱们出动海军与张弘范对阵,虽然船比他少,可也未必会败。只是若没有了张弘范的压力,朝廷那边是不是就该对咱们动手了吧?”许汉青苦笑着摇头。
“这事倒真让人头痛,要是任由张弘范攻打行朝,万一张世杰支持不住,让皇上出现什么意外,对咱们也不利呀。”陈复文皱着眉头说道。
“所以我才要派些人过去,万一失败,便尽量把皇上救出来。而且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在关键时刻还是要动用海军,争取一战彻底解决张弘范,只是这个时间得拿捏好。”
“是呀!既要消灭张弘范,又想让朝廷那边以后无力与咱们翻脸,确实不太容易。”
“不管怎么样,最多半年,局势便会明朗,如果顺利的话,光复军便要大举反攻,一举解决掉江南的元军。”许汉青很有信心地说道。
不行了,困死了,在单位干了一天活,累得够呛。先码这些吧,字数少了些,以后补上。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六章 危机与抢劫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现在的福建路在外人眼中真的成了梦想中的乐土,每天都有大量受不了欺压的流民涌入,他们抱着希望,拖家带口,涌入这个传说中没有压榨,人人平等的乐土。
在14、15世纪,在农奴制解体过程中,英国新兴的资产阶级和新贵族通过暴力把农民从土地上赶走,强占农民份地及公有地,剥夺农民的土地使用权和所有权,限制或取消原有的共同耕地权和畜牧权,把强占的土地圈占起来,变成私有的大牧场、大农场。这就是英国历史上的“圈地运动”。
圈地运动牺牲了农民的利益,积累了原始资本,为资本主义提供了廉价的雇佣劳动力和国内市场,为英国发展成为资本主义强国奠定了基础。
现在的许汉青却不会为了没有劳动力而发愁,他发愁的是人太多了,福建路多山,耕地本就不多,虽然有了新作物,可那些贫瘠的土地也转眼被分个精光。每天消耗的钱粮便是个天文数字。
“钱哪,粮食啊!神啊,给我个聚宝盆吧!”许汉青看着福州送来的报告,烦躁地嘟囔着。
按照福州政府的计算,如果流民的涌入照现在这个速度的话,政府财政只能再支撑两个月,即便秋收的庄稼能够丰收,也绝对再挺不过两个月。也就是说,在四个月内,许汉青必须想出解决的办法,否则肯定会激起民变。
“福建路一地还是太小了,只有打出去,拓展更大的生存空间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许汉青召集了泉州的军政官员,这样说道。
“现在要打出去,恐怕也守不住,要是形成拉锯战,也安置不了百姓。”有人这样说道。
“张弘范的水师压在潮州一带,南下的商路受到了很大影响,从安南买粮都要绕道外海,能不能先把他打掉?”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最多四个月,肯定要与北元来一场大决战的。”许汉青摇头道。
“许大人,属下提两条建议,可能会暂时缓解一下目前的压力。”泉州太守黄昕接口说道。
“好啊!你说说看。”许汉青点头示意。
“这第一可以从流民中招募士兵,扩充军队,为打出去作准备;第二可以恢复向流求移民,那边的荒地不是还有很多吗!”
“属下也有个建议,流民这么多,不给他们找点事做,闲极无聊就怕他们闹事,再说政府也不能白白地养活他们。福建路不是有建设计划吗,索性让他们去铺路修桥,政府按工给钱,这样也能暂时安置一些人。”
“恩,虽说是权宜之计,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许汉青点了点头,“这些建议都可以采纳,从流民中招募工匠,命令戴云山那边全力开工,只要熬过四个月,到时候也许就能彻底解决这些问题了。江南的地方大着呢,还怕安置不了这些百姓吗?”
计议已毕,许汉青将制定的各项措施派人送往福州,又将海军的将领单独留了下来。
“这次你们的护航任务完成得不错,不仅商船都安然无恙,还打败了几支小海盗,没有让我失望啊!”许汉青笑着说道。
“大人,您对海军投注的心血最多,花的钱也不少,咱们要是连这点小任务也做不好,也真没脸站在这了。”许青华谦虚地说道。
“现在能够熟练作战的已经有了一百多艘船,等那些行朝方面来的水手熟悉了新船,咱们便能出动两百多艘了,到时候便要与张弘范决一胜负。你们刚才也听见了,不把张弘范的水师打败,福建路始终放不开手脚。”
“大人,张弘范的水师大概有七百多艘船,可咱们有火炮,真打起来,两百对七百,张弘范占不了多大便宜。”水师副指挥周强自信地答道。
“你们有信心便好,这次我要你们海军出动至少一半的力量,给我横扫高丽。”许汉青指着桌上的海图说道。
“高丽?早就已经投降了北元,这次随商船出海,他们怕得罪忽必烈,曾经派出船队拦阻,不与泉州的商人交易。”许青华想了一下,说道。
“我听说高丽王王愖最近娶了忽必烈的女儿,为了表示忠心,把名字改成了王昛。他们敢如此嚣张,估计和在北元面前得势有关。”许汉青想了想,说道:“而且他们正在为北元打造战船,这帮为虎作伥的东西,就该狠狠地教训。”
“没问题,上次护航时走过一次,这次还是由我率队好了,我率五十艘船,再带三十艘由新手操纵的,正好练一下兵。”许青华主动请缨。
“还是我去吧!指挥上回都去过了,不如这次在家坐镇。”周强也上前争道。
“都不用抢,谁也跑不了,你们海军的任务以后多着呢?”许汉青劝解道,“这次还是由青华率队出发,周强留在家里负责训练,等青华回来,周强再出去不迟。”
许青华如愿以偿,笑着问道:“那这次的具体任务是什么,还请大人交待清楚。”
“这次的任务有两个,第一是把高丽给北元造的船统统击沉烧毁,造船的工匠能抓多少是多少,如果方便,把高丽的水师也给我收拾了;第二就是抢,只要是咱们能用得着的东西,都给我抢光搬光,一样也不样落下。”许汉青恶狠狠地说道。现在的高丽已经彻底变成了北元的属国。并且积极帮助蒙古人打造战船,训练水师,从受害者变成了蒙古人的得力鹰犬。对高丽国根本不用留什么客气。
而且正是这个高丽民族,后来跟着日本鬼子杀进了中国。从东北三省到江南,到处都可以看到他们罪恶的身影。凭着流利的汉语和对华夏民族习惯的熟悉,他们坏事做尽。以至于华夏百姓中流传这样一句话,“杀人的日本鬼子,剥皮的高丽棒子!”
“抢光,烧光,这活容易。”许青华兴奋地答道。
“出发的时候再从兴化陈瓒那里借三千海军陆战队,只要不深入陆地,只抢劫高丽的沿海城镇应该够了。”许汉青又交待道。
“那就更好了,只怕高丽国贫穷,抢个一回两回便没有好东西了!”许青华略有顾虑地说道。
“抢完了高丽,再抢北元,长江以北的沿海城镇以后都将是咱们的目标。”许汉青瞪着眼睛说道。
“哈哈,好哇,这回我就不愁没机会出去了。”周强听到这话,甭提多高兴了。
“打仗耗粮耗钱,但如果一仗打下来能获取相当的利益,这仗就值得一打!以后政府对海军的军费拔款减少一半,但是海军抢到的物资,你们可截留一半作为补偿,一半上交政府,你们要是打亏了,自己承担损失。”许汉青奸笑着说道。
“啊?您不是逼着海军做强盗吗?”许青华诉苦道。
“能做占山为王的强盗,总比饿死要好。能抢劫外敌的财产,总比抢劫自己的百姓好。现在是困难时期,等到形势好转,自然会再改回去的!你们还别不知足,要是抢得好,抢得多,你们的经费可要比政府拔款宽裕多了。”许汉青看着众人古怪的表情,笑着回应。
许大人看来是真被逼急了,什么招都使出来。许青华苦笑着在心里想道。
许汉青却没有这种心情,仗势欺人,掠夺抢劫,这是资本主义国家的做法,在后世他听得多了,中国的近代史就是这样充满斑斑血泪。
“你们出发前还要找一些到过高丽的商人,好好了解下高丽的情况,这样才能更好的达到目的。”许汉青最后又提醒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七章 危机与机遇
许汉青需要北方的乃颜等蒙古诸王能与忽必烈抗衡下去,即使不反叛,也能让北元主力无法大举南下;许汉青需要解决困扰着福建路的财政和粮食问题,保证百姓和军队的需求;许汉青还需要赚钱,需要扶植新兴产业,为自己培养支持者;许汉青还要扩充军队,积蓄实力,……。所有这些归结为一句话,许汉青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在与北元倾全力决战的那一刻,拥有起足够的实力。
任何事物都有其的两面性。这句话是个大道理式的理论,意思是说,无论什么事情,都有其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有得也有失。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被人们充分理解并运用,它就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道理。
大量百姓涌入福建路,虽然给福建路的财政和粮食带来巨大的负面的影响,但同时也给光复军的发展壮大,许汉青扶持工厂的计划带来了一个好的机遇。与两浙范文虎谈判的顺利成功,使得福建战役被俘新附军家属的陆续到来,又留住了这些俘虏的心。再加上光复军一向薪饷优厚,而且从不拖欠,使得光复军有了充足的兵源。短短一个月内,便招募了三万多人,而且数量还在持续增长之中。
而且闲置的大量劳动力开始涌入新兴的工厂,政府出专利入股,商人出钱办厂的模式开始逐步在福建路推广。琉璃厂、火柴厂、纺织厂等新兴产业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优惠政策的刺激下,象雨后春笋般在福建路各地兴起。在吸收了大量闲置劳动力的同时,也给政府带来了大量的税收。
士、农、工、商。古代的工指各种手工业者,这阶层人数不少,多集中于城市、集镇。他们依据所从事的职业分成不同的行,每行推行出行首,一般由行首出面揽活,他们受雇一天即付一天工资,人身相对自由一些。而在许汉青的推动下,工人这个新兴阶层逐渐摆脱了以往的方式,开始接近于后世工人的标准。
“军校还要扩招,军校的毕业生全部安排到新招募的军队中担任中下级军官,新兵训练一个月后,补充进各作战部队,以战代练,从小仗开始,让他们尽快成熟。”许汉青对参谋部参谋命令道。大量的新兵,战斗力肯定不强,但经过训练,怎么也好过那些揭竿而起,拿着锄头、木棍的农民吧。
“招兵工作还要继续进行,在三个月内,每个军都要达到四个师(含炮师)的满编,会水的先补充进陆战队和海军。”许汉青继续说道。
“给新一军和新四军发命令,要他们保持对元军持续不断的骚扰性进攻,不求攻城掠地、战果巨大,只求点点滴滴地积累,要让元军疲于应付,要始终掌握战略上的主动,不断消耗元军特别是新附军的士气和斗志。”
“给福州的陈先生传个信,让各家报纸大力宣传光复军的战绩,在福建路营造出一种安定的气氛,让百姓和商人都能安下心来。”牛市就要有牛市的氛围,在不断的利好刺激下,许汉青就不信福建路的发展速度快不起来。
“戴云山那边怎么样了,招募的工匠够不够,武器生产能不能跟上扩编的需求,你派人询问一下向我汇报。”
“还有什么事来着?”许汉青皱着眉头苦想,参谋长孙志勇组成了前敌指挥部,不在泉州,参谋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了许汉青身上。“哦,对了,给邵武知州马云枞去信,邵武那边的开矿工作还要加强,一定要保证戴云山那边的需求。”
“大人,您还要什么要交待的吗?”参谋见许汉青说完后,半天没音,忙问道。
“暂时没有了,你先去忙吧!”许汉青笑着摆了摆手。
按照现在这个速度,三个月后,光复军将达到二十万以上,拥有这样的兵力便足以向江南的元军发动大反攻。许汉青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快速击溃元军主力,而不是旷日持久的战事,江南大地再也经受不起两军拉锯战的蹂躏了。
先灭北元的水师主力,福建路沿海城市便能后顾无忧,全军再水陆并进,水师沿长江而上,断了江南元军北撤,江北元军南援的通路,陆军再三路出击,分别向江南西路、两浙、广南东西路进军,由北向南横扫江南。这便是许汉青和参谋部反复商议后制定出来的大反攻战略。当然其中也有不确定因素,如果北方的乃颜等部趁机而起,那就更有把握了。
但现在看来,事态的发展正一步步逐渐向大反攻战略靠拢,扩军的顺利进行,水师的逐渐壮大,在江南西路与广南东路的扰敌疲敌之战也很顺利,并且成功拖后了张弘范的进攻时间,等到张弘范进攻行朝的时候,光复军的海军也应该具有了相当的实力。
只要灭了张弘范的水师,广南东路的沿海便都是窟窿,海军配合陆军,可一举而下。然后,再在北元的沿海频繁出击,哼哼,忽必烈,我看到时候你拿什么跟我斗,你有多少兵来防守沿海。想再下江南,做梦去吧!你便是有那么多的兵,国库里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钱来支撑。
许汉青默默想着好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似乎觉得外面的天也蓝了许多。
“谢兄,邓某这几日读书却也有些心得,还请谢兄指教一二。”茶楼内,邓光荐拱手冲着谢枋得说道。
“邓大人有何心得,谢某定知无不言,说什么指教实在是太过谦了。”谢枋得客气地说道。
“邓某看福建路所实施之新政,总结起来乃是:利则行,妨则废。一切从实际出发,不去管它什么圣贤之言,国家传统。”邓光荐喝了口茶,缓缓说道。
谢枋得想了一下,点头道:“邓大人所言很有道理,许汉青与陈复文确实是只从实际效果考虑,不去管什么祖宗成法、人言可畏,难免有人说他们离经叛道了。”
“说到这,我还是很佩服许汉青的,能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比王荆公的魄力更大,意志更坚。”邓光荐脸上露出了赞赏。
“是啊!抛开他对朝廷的态度不谈,许汉青也确实值得钦佩。”谢枋得点头应和道,“便看他能较为妥善地安置涌入福建路的流民,使百姓无冻饿之忧,便值得称道。”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今日捐出一滴水,他日拥有大海洋。这许汉青看来也有些捉襟见肘啊!连募捐都用上了。”邓光荐笑着说道。
“募捐又能得到多少?许汉青之意不在钱上。”谢枋得说道。
“哦,那他搞这个干什么?有什么深意吗?”邓光荐疑惑地问道。
“谢某只看出两点,一是借此提高商人的地位,改善商人唯利是图的名声,募捐不是有规定,不论捐献多少,都造册登记;捐献五千两之上者,赠慈善铁牌,见官不拜;捐献万两以上者,授与太平绅士荣誉称号,见官不拜,还对政府有监督之权吗,等下我好好看看太平绅士的规定。二是借此凝聚人心,全民行动,将流民产生的不利影响降至最低,看他提出的口号便知道了。”谢枋得缓缓解释道。
借着流民入境,开展募捐的时机,许汉青推出了仿效后世的“太平绅士”制度,标准当然不是以钱财多少为依据,而是委任对“社会有重大贡献者”,太平绅士只是一种荣誉称号,在法律前面并不享有特权。太平绅士制度,从根本上来说,是一个有效的监督、视察制度。它提供一个独立渠道,方便有需要人士提出投诉,并让有关方面按规定就投诉进行调查、跟进工作。此外,相关的决策局或部门也可藉太平绅士提出的意见及建议,改善有关设施和服务管理的问题
“让商人和百姓监督政府,真是无稽之谈,一群唯利是图粗鄙不文的家伙懂什么治国之道。”听到这,邓光荐气愤地说道。
“呵呵,还是朝廷官员识大体,懂治国之道啊。”郑虎臣又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听说朝廷官员因为许汉青为了安置流民百姓让驿馆降低了伙食标准而大吵大闹,说什么一顿饭四个菜不够吃,还没有酒。真是厉害呀!”
“你…”邓光荐一时气得竟然说不出话来。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八章 敌后战场
罗霄山脉,后世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也许不多,大多数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这山脉的一座叫“井冈山”的山峦。《韩非子》曰:“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指的就是今天的这罗霄山脉的山地丘陵之域。更确切地讲,这三苗地域是指罗霄山脉北端至长江,东侧至赣江和鄱阳湖,西侧至湘江和洞庭湖,南端可至韶关和南雄的这样一块四面江水围护的罗霄山域。罗霄山脉是座紧紧将江西、湖北、湖南和广东四省纽带在一起的山脉。
借着新一军的攻势,在元军措手不及疏于防范的空当,光复军奉命渗透的部队陆续抵达了有宋之年鲜有人居住的罗宵山域。
这支部队番号为江西独立第一旅,总共有三千余人马。进入山区后,他们一边剿灭周围占山为王祸害百姓的草寇,并联络真正反抗暴元的豪杰义士,一边消灭山里的虎豹豺狼,给那些实在活不下去,逃进深山的百姓们营造一个安定之所,很快便在崇山峻岭里站稳了脚跟。
许多嫩绿的新竹夹在已经带了黄|色的竹丛里面,在那些微竹梢上,好象乱发一般长着许多细叶。
“老陈,着急了?”独立旅参谋长刘忠军开口问道。
“你不急呀!”独立旅统制陈豫强吐掉口中的竹叶,站起身反问道。
“我急什么?在这山里不是挺逍遥自在的吗?”刘忠军故意打趣道。
“切,说说罢了,临出发时,是谁拍着胸脯向张都指挥保证要把达春的后方搅得鸡犬不宁的,如今快一个月了吧,说完大话,你还能不急?”陈豫强撇了撇了嘴,说道。
“呵呵,有人不是吹得更大吗,还要把达春的狗头揪下来当球踢呢?”
“那又怎样,想当年索多的狗头就是我剁下来的,达春也跑不了。”
远远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传来,打破了竹林的宁静,也打断了两人的抬杠。
“回来了,探子回来了,看看咱们能不能做成这笔大买卖。”刘忠军站起身,向外走去。
“先说好了,这第一仗我来打,你守家,不许和我争。”陈豫强赶紧跟上。
“好,不和你争。”刘宗军无暇和陈豫强争论。
起风了,山风呼啸卷过竹林,如歌似潮。
江西独立旅开始出击,火从罗宵山脉燃起,向各地蔓延开来,降元官吏惶惶不可终日。
北元同安知县张仲刮地三尺,残酷盘剥,为达春征粮征款,逼得百姓家破人亡,怨声载道。夜半,独立旅炸开城门,轻松击溃守军千余人,斩杀汉奸张仲,将官库内物资能搬的搬走,能分给百姓的都分给了百姓,等到元军援军到达,只能望着逐渐消失在山中的火把发呆。
达春麾下部将徐明谦素有战功,以勇武过人而著称。奉将令率部下百余人到萍乡催粮,中途被独立旅一举歼灭,所率人马无一生还。
萍乡是通往荆湖的主道,荆湖南路(湖南)运往赣州的粮食和军械皆从此经过。而且萍乡城墙高大,城周围三面是山,易守难攻。所以达春才选择此地囤积物资。
“不好打呀!”刘忠军指着地图说道。
“我观察过萍乡的城防,确实难打,再说咱们带来的都是野战轻炮,炮弹也有限,硬攻怕是要喀坏咱们的牙。”陈豫强也有些头痛。
“硬攻肯定是不行,”刘忠军摇了摇头,“如果咱们能进了城,几千名新附军不是咱们的对手,城内的粮食足够咱们吃上大半年的。”
“还用你说,城内的军械粮草堆得象山一样,想想我就……”陈豫强咽了口唾沫,摇着头。
刘忠军没有说话,开始仔细打量起陈豫强来,瞅得陈豫强有些手足无措。
“我脸上长花了,看什么看?”
“咦,老陈,我发现你与昨天那个元军的徐明谦长得有点象啊!”刘忠军笑着说道。
“切,鬼才象那个给鞑子卖命的汉奸呢!”陈豫强不满地答道。
“老陈,你说,咱俩从戴云山起便跟着许大人干,取泉州,下邵武,许大人可是都没有硬攻,咱们难道就没办法巧取萍乡了吗?”刘忠军开导道。
听到这话,陈豫强眼睛立刻一亮。知道刘忠军肯定有了主意,抬起头,笑着问道“有什么妙计不成?快快说来听听。”
“象取泉州那样,乔装诈城。”刘忠军微笑着说道:“萍乡守将孙代山是个新附军出身的降将,在地方上威望还不错,但是他这样的人,素不得蒙古主子的信任,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唯恐出了差错惹主人发怒。昨天被咱们斩杀的那个徐明谦是达春的部将,孙代山肯定怕他,再说徐明谦身上的文书咱们可没丢啊!”
“哦,啊,好主意,小狗看见大狗,还不乖乖开城。再说我与那个徐明谦确实有些相象,脸上再有些灰尘,在城头上离得远,他们又没有望远镜,即使城内有人认识徐明谦,肯定也认不清楚,而且咱们刚刚开始行动,造成的影响并不大,这里靠近荆湖南路,已经是北元的腹地,他们肯定疏于防范。好计,妙计。”陈豫强兴奋得拍手说道,忘了刚才所说鬼才象汉奸的话。
“好,那咱们就如此布置,一定要速战速决,省得时间长了,走漏了风声。”刘宗军拍板道。
黄昏时分,一道烟尘向萍乡席卷而来。烟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突然,敌楼上的守军发出了呼喊,“他们打着羊毛大纛,是我们的人。”
城上的守军都松了一口气,新附军千户孙代山站起身,从城楼上向下望去。
城下的骑兵大概在百人左右,一个个灰尘满面,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后面远远还能看见五百人左右的步兵在向城门赶来。
“开门,我是中丞大人麾下部将徐明谦,奉命前来催粮。”马背上,领头的骑士大声喊道。
“徐将军,徐将军,不是末将罗嗦,此城囤积着大量的军需,奉中丞大人将令,任何人马前来,都必须谨慎对待。你看,能不能将中丞大人的手令和文书让末将一观啊!”孙代山探着身子,涎着脸说道。
“罗嗦。”城下的声音立刻变冷,带着不耐烦的口气说道。
不一会儿,一支响箭带着文书和手令射上了城楼。
孙代山验看无误,忙命令守军开门,自己陪着笑脸在楼门处恭候。
城门一或,城外的骑兵呼啦一声,一拥而入。入城后,立刻堵住了大门
“徐将军,末将职责所在,刚才冒犯失礼了。”孙代山将徐明谦迎入城门,再三解释道。
“这里是军事重地,你奉命行事,本将军不会介意的。”徐明谦摆了摆手,转过身,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吹号角,让城外的弟兄们跑步前进,快点入城。”
“徐将军,这次催粮怎么带了这么多人马,以往可不是这样。”孙代山疑惑地问道。
“你不知道吗,最近山里来了一股光复军,叫什么独立旅的,杀官夺城,十分凶悍,中丞大人怕路上有失,所以才让本将军多带了些人马。你以后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徐明谦答道。
“大人,又有一支人马向城门开来。”城楼上突然有守军大声喊道。
“什么?”孙代山大吃一惊,难道真的有什么光复军独立旅来攻打城池了吗?
徐明谦向身后望了望,身后的步兵已经上了吊桥,正向城门处跑来。
还没等孙代山对城上的呼喊作出反应,徐明谦的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老子是光复军独立旅的统制陈豫强,萍乡城,现在回归大宋了!”
城墙上,独立旅士兵抽出利刃,与守军战在一处。城门口,独立旅士兵调转刀头,将守军一一戳翻。
五百多步兵冲进了城,迅速控制了城门,手雷的爆炸声和士兵的喊杀声在城上响起。
“下令投降,都是汉人,凭什么给蒙古人卖命。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陈豫强冷酷的声音在孙代山的耳边回荡。
残阳西照,晚霞如血。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二十九章 敌后战场(二)
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萍乡城,骑在马上的孙代山心里慢慢变得轻松。他当年是夏贵大人的部下,随着夏大人跟蒙古人打了几十年。到了最后,七十五岁的夏贵投降了元朝,几十年中战死的英魂,不过是换了夏贵一家的富贵荣华。
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了,再也不用对着鞑子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了,他这回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就象独立旅统制陈豫强说的那样:为了不给鞑子当狗的尊严而战,为了自由平等而战。
他麾下那几千名新附军也大多选择了投降,重新站到了大宋旗下。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身上穿着新发的戎装,怀里揣着从府库里补发的军饷,背上背着从辎重库里取出来的罗圈重甲、角弓、弯刀,居然焕发出些许精锐之气,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从没有过的整齐。
有不愿意从军的,独立旅从府库里取了银两、兵器发给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家。全城百姓,也按人头计算,统一发了足够吃的粮食,并留下了一部分钢刀、弓箭,让他们自己重新炼了打造农具。
独立旅押运着剩余的粮草军资,带着投降过来的新附军的家属,向着茫茫大山中开进。
“孙将军,要离开萍乡暂时到山里过苦日子了,现下有何感想啊?”独立旅参谋长刘忠军催马上来,打趣般地说道。
“刘大人说笑了,人苦心不苦,孙某在蒙古人手下度日如年,如今也算是解脱了。”孙代山恭谨地答道:“再说,刘大人不也是说只是暂时的吗?”
“呵呵,孙将军不必如此拘谨。”独立旅统制陈豫强也凑了上来,“在光复军中官兵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孙将军诚心诚意地打鞑子,能立下战功,在光复军中可没有谎报和冒领军功的规矩。”
“诚心,诚心,孙某以后定当全心全意地打鞑子,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孙代山慌忙表白道。
“你这么想就对了,想当年随许大人在戴云山起兵的时候,老陈也不过是个伍长,现在都成了独领一旅的统制了,靠的就是实打实的军功,那个杀人王索多就是被老陈一刀剁了的。”刘忠军笑着说道。
“哦,是陈将军杀的索多。”孙代山惊讶地望向陈豫强。
陈豫强的黑脸上竟然有些发红,“别听他瞎说,当时索多被打得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过是俺捡了个便宜。”
“孙将军,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这支人马叫江西独立旅,作战是以骚扰和游击为主,用兵书上的话就是避实击虚。许大人关于这个战术有专门的教材,等回去后你好好读读,肯定会有所领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与周围的百姓打成一片,让他们与咱们一条心。孙将军镇守地方,也知道老百姓的想法。他们不过是想过几天太平日子,没那么多的大义与忠心。如果咱们心里装着百姓,事事为百姓考虑,并且给他们些实惠,他们就会向着咱们。鞑子要是来剿灭咱们,兴许刚刚出动,便有人来给咱们通风报信。”刘忠军正色对孙代山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孙代山拱手答道,“昨天大人开仓放粮,并给百姓发放兵器,便是争夺民心的意思吧?”
“不错,不错。”陈豫强瞪大眼睛,赞赏道:“以前在福建时,许大人也是这样做的,还跟我们说,打仗是为了国家百姓,要是百姓们能在打仗中得到好处,自然支持咱们去打。如果还象朝廷和元朝那样,一打仗,百姓便要承担更多的赋税,损失更多的利益,谁还支持你打呀!”
“呵呵,许大人的想法果然,果然与众不同。”孙代山笑着说道。
“许大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多了,够咱们捉摸一辈子的。”陈豫强满怀崇拜地说道:“老孙啊,你在江南西路也呆了好几年了,对周围城镇和守军的情况都比较了解,回去后多讲讲情况,咱们还得继续挑软柿子捏呀!”
“这没问题,孙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代山爽快地答道。
独立旅首战告捷,解决了粮食军资问题后,开始在孙代山的指点下,频频出击,专捡元军守备虚弱的城镇,罪大恶极的地方官,投靠北元的豪族下手,打完就撤,从不做长期占领地池的打算。在茫茫深山之中忽隐忽现,更显得独立旅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在江南西路的大后方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由于每战必将战利品分出一部分留给当地百姓,使得独立旅深得人心,到后来,竟然不时有百姓来山中通风报信,要求独立旅攻打自己居住的城镇,惩治那些作威作福的北元官员。独立旅在百姓的配合下,往来驰骋,屡战屡胜,负责弹压地方的新附军鬼缩在城市中,根本不敢进剿。
由此也带动了各地的豪杰义士,他们趁乱而起,渐呈燎原之势。
“这伙鸟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达春看着各地送来的匪情文书,暴怒地骂道。
自从他收缩兵力,重组防线后,表面上已经勉强抵挡住了光复军发动的攻势,虽然每天前线还小仗不断,但光复军似乎兵势已疲,攻势已经不象开始时那么凌厉。他正准备从后方再抽调兵力,等北方的援军一到,便要开始反攻,收复失地,并且要给敢于攻入江南西路的光复军一个教训。
可现在,后院却起火了,达春怎么能不暴跳如雷。先是萍乡城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被劫掠一空,再是独立旅频频出击,袭击小股元军,攻打县城,拦截驿使,把达春的后方搞得是鸡飞狗跳。更有甚者,陈豫强似乎玩乔装改扮上了瘾,隔三差五便有伪装成元军的独立旅士兵到城门口叫门,弄得各守城元军是疑神疑鬼,风声鹤唳,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真假不辨,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闹剧。
“爹,何必这么烦。让女儿带着兵去剿匪。您尽管在这里,放心与光复军军周旋。”达春的女儿塔丽从后面抱住了父亲了手臂,安慰道。
“兵啊!我哪来的那么多兵,指望那些新附军吗。再说你一个女孩家,不要成天地喊打喊杀。”达春郁闷地说道。
达春知道自从胡力其格死在邵武后,自己的这个女儿就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整天想的,就是如何与光复军作战,以报未婚夫之仇。
“爹!”塔丽继续求道,“咱们蒙古人没那么多规矩,女人一样可以骑马打仗,您可以从广南和江南西路的交界处抽探马赤军回来,只要五千人,女儿保证把这个什么独立旅剿灭。”
“军中的事情,你别跟着搀和。”达春安慰地拍拍女儿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行了,爹事务繁忙,已经很累了,你别再给爹惹事了。”
“爹!”塔丽转过身,扑进了父亲的怀里,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好了,你年龄不小了,老跟在军中,也不是长远之计。我托了伯颜大人,在年青一带的蒙古英雄中,给你寻一个合适的丈夫。”达春继续说道。
经过反复权衡,为了确保后方的安定,达春只好将自己的战略重心,从收复失地向维持地方治安转移。探马赤军、汉军和战斗力较强的新附军陆续从江西和广南交界处被抽调回来,拼凑了一支万余人的剿匪队伍前往萍江等地剿匪。
光复军前敌指挥部敏锐地觉察到元军的异常调动后,立刻向陈吊眼的新四军增兵,加强了对江南西路的攻击力度。使得达春顾此失彼,疲于应付。新一军,新四军,独立旅三支力量,开始了对江南西路元军的持续折磨,你要安定后方,派兵剿匪,新一军和新四军便从江南西路的两个方向加强攻势;你要增兵稳定前线,独立旅便趁机而动,频频出击,搅得你后路不宁。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章 免费的礼物
送走了前来诊视的大夫,许汉青喜孜孜地往内宅走去。中奖了,中大奖了,自己要有孩子了,我要当爹了,要不是府内人多,许汉青真想大喊两声。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许汉青轻轻掩上了门,微笑地望着刘馨儿的背影,刘馨儿的身材苗条,再者怀孕时间不长,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依然保持着纤细的体形。
刘馨儿此刻穿着一件宽松的袍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不时从果盘里取个山楂葡萄之类的塞进嘴里。
“馨儿,”许汉青柔声唤道。
刘馨儿身子一震,转过头,嗔道:“夫君,你吓了妾身一跳呢。“
许汉青走向前,轻轻的从后将头轻靠在她的肩膀,一边用着手撩拨着她的头发,一边用脸颊紧贴着的她的脸摩擦着。
刘馨儿微微仰头,闭上眼睛,惬意地微笑着享受着温存。
许汉青看着这个闭着眼露着满足笑容的小女人,不禁向她的香唇上吻去。咸猪手开始伸入袍子里,仔细抚摸着细滑的肚皮,又向上握住那柔软嫩滑的一团,不停地转动着小小的蓓蕾。
“喂!……喂!”刘馨儿呼吸有些急促,含糊地轻声叫着。
刘馨儿慢慢地张开眼睛,害羞的轻轻推开许汉青,“大夫不是说过,不能这样吗?夫君最坏了。”
“呵呵,大夫是说不能那样,又不是这样。”许汉青调笑着说道。
“什么这样那样的,夫君弄得妾身很难受呢!”刘馨儿在许汉青手上轻掐了一下,娇嗔地说道:“妾身这里不方便,夫君应该去好好陪陪姐姐,再说陈姑娘到了泉州,妾身约了她要好好聊聊呢!”
“哦,陈亚茹怎么不到福州去见陈先生,到泉州干什么?”许汉青疑惑地问道。
“国栋就我这么一个姐姐,陈姑娘不和我聊和谁聊,女儿家的事你别打听,去,去找姐姐说会话吧,陈姑娘可能一会儿就要到了。”刘馨儿笑嘻嘻地将许汉青向外推。
“我还是国栋的姐夫呢,为什么赶我走呀,见见未来的弟媳妇有什么打紧?”许汉青兀自争辩道。
太阳刚刚下了地平线,软风一阵一阵地吹上人面,痒痒的,浮云在湛蓝色的天幕上丝丝棉棉地飘游着。
晚饭过后,许汉青和夫人在房内边喝着茶,边闲聊着。许夫人在历史上也是一位很能打仗的女将军,现在是泉州警备军的指挥,这也是许汉青刻意的安排,自己的出现使这位巾帼英雄没有了用武之地,这也算是一点补偿吧,这样许夫人也不必整天呆在家里,太过气闷了。在许汉青心中,感觉始终与许夫人似乎有着一种隔阂,那就是关于皇帝和行朝的问题,虽然两个人尽量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但这种矛盾又能遮掩到什么时候呢?
“夫君,听说您给陈先生去信,要用福州那边闲置的宫殿,建个人民英雄纪念馆。”许夫人问道。
“恩,是有这么回事。”许汉青点了点头,“这是那些为国为民,流血牺牲的英雄们应该得到的荣誉,在那里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凡是为国捐躯的,都会有一席之地,世世代代受后人瞻仰纪念。”
“可建纪念馆不是非得用福州的宫殿不可吧!泉州的蒲家花园成了军校,福州的宫殿再被占用,万一行朝来福建路驻骅,也没个象样的地方住了。”许夫人委婉地说道。
许汉青皱了皱眉,耐心地解释道:“你也知道福建路为了安置四处来投奔的百姓,财政已经非常吃紧了,这个时候哪有钱再大兴土木呢,只有因地制宜,能省就省了。再说,行朝什么时候来福建路还是没准儿的事,即便来了,整个福建路还找不出一处安置他们的房子吗?”
唉,许夫人无声地叹了口气,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沉默怪异。
许汉青也有些郁闷,外面的议论与诘骂他还能忍耐,可家里却还有这么一个坚定的保皇派,就真的有些让人头痛了。怎么这么长时间的潜移默化就起不到应有的效果呢?
“许大人,敌情司韩大人有要事禀告。”门外传来的亲兵的通报,暂时打断了屋内的难堪气氛。
“哦,我知道了,让韩大人到书房等我,我马上就来。”许汉青就势站起身,向屋外走去,走到门口,转身对许夫人说道:“碧娘,你先歇息吧,不用等我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要我处理呢?”
许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夫君自管去,不用担心妾身。”
“许大人,那个芙蓉班又回来了。”许汉青一进书房,韩庆玉便上前禀告道。
“芙蓉班?这次他们又回来干什么?”许汉青示意韩庆玉坐下,开口问道。
“本来他们回来就回来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这次他们随船带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进港时被我们的人发现,他们又闭口不言,只说等见到大人才能说。”韩庆玉坐下身来,继续说道。
“上次说是要送钱给咱们,我已经拒绝了呀!”许汉青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回真送来了,他们人呢?”
“那个李义泉和朱帘娣被属下带来了,正在府门口。”韩庆玉说道:“其余的人都被看押起来了。要是大人不想见他们,治不了他们的罪,就把他们赶出福建路好了。”
许汉青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既然已经带来了,就见一见吧,要是还是上回的事,就把他们赶走,再不准他们来福建路。”
和上次见面时差别不大,还是那几个人。朱帘娣稍微瘦了一些,脸上带着风尘,紧紧抿着嘴角还是那样的成熟与坚强。李义泉的胡子似乎很长时间没修理了,显得更加沧桑。
“都是老熟人了,有什么话也不必拐弯抹角,便敞开来说吧!”许汉青笑着说道,顺便眼光还在朱帘娣的胸前扫了一下,这回会不会再从里面掏出什么东东来呢?那股女儿香还是很好闻的呢!
“前些日子草民等说过要送许大人礼物,今日便是特为此而来。”李义泉依旧是不卑不亢地拱手说道。
“上次说送礼物的时候,不是带着附加条件吗?”许汉青摇着头说道:“那些条件恕难答应,你们便是送来金山银山也是没用。”
“草民们这次是没有条件的,难道大人也不肯收下吗?”朱帘娣接口问道。
“哦,没有条件,那是为什么呢?”许汉青疑惑地问道。
咳,咳,李义泉不由得咳了两声,瞅了朱帘娣一眼,似乎怪她嘴太快了。“是这样的,也不一个条件没有,但这个条件许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说得这么肯定?”许汉青不由得很好奇,“说来听听,这个条件是什么?”
“这个条件就是在许大人北伐中原的时候,能让我等效犬马之劳。”李义泉郑重地说道。
“北伐中原?这似乎有些遥远吧?”许汉青向椅子上靠了靠身子,严厉地问道:“为什么你们老提到中原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能说实话吗?”
李义泉与朱帘娣对视了一眼,朱帘娣坚定地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民女乃是原大元江淮大都督李璮之后李芳凝,恳请许大人能给民女报父仇,雪家恨的机会。”朱帘娣突然跪在地上,深深地向许汉青叩首,泪流满面。
“李璮之后?李芳凝?”许汉青一下被搞愣了,望向韩庆玉,发现韩庆玉也是皱起了眉头,一副苦苦思索的神色。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一章 红豆无言
李璮这个名字对于许汉青来说并不陌生,自从上次芙蓉班走后,他曾经查阅了关于山东方面的资料,这不仅仅因为芙蓉班的原因,更因为山东沿海所处的渤海湾将是下一阶段海军重点骚扰的地方之一。
李璮是元朝与金、南宋之交盘踞淮北山东的豪强李全之子,1211年,蒙古开始大规模攻金。山东各地豪杰纷纷乘势攻劫州县,反金自雄。1214年,李全起兵于潍州,后与杨妙真所部红袄军合并,转战于鲁南、山东沿海岛屿历数年。后李全率军投降了元朝,受蒙古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之职。
李全死后,益都行省之职即由李璮继承。随着势力的增长,李璮在北方诸侯中表现最为桀傲不驯。中统二年(1261)冬,忽必烈再次率军亲征漠北,李璮抓住这个机会策动叛乱。李璮称乱后即传檄各路,结果却是应者寥寥,其他汉家世侯非但不起来支持,而且多在元廷督责之下带兵参加对他的围剿。李璮把成功的赌注完全压在不切实际的空想上,结果一步步地将自己引向坐而待毙的死路。
后来济南城溃,李璮手刃爱妾,乘舟自投城内大明湖中,因水浅未死,被元军捉获后残杀。
许汉青慢慢把李璮的事情想了一遍,抬头问道:“那个朱…不是,应该是李姑娘,你倒是说说看,你想如何报父仇雪家恨呢?据我所知,当时下令杀害你父亲的应该是史天泽吧,他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史天泽死了,可他还有后代,还有当年那些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世侯大家,现在不都享受着荣华富贵,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吗?我要他们也尝尝众叛亲离、家破人亡的滋味。”李芳凝咬牙切齿地说道。
许汉青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来这个李芳凝从小便颠沛流离,确实吃了不少的苦,长久以来压抑的仇恨和苦痛让她心理有些扭曲,可惜自己不是心理医生,这个时代也根本找不到。
“照这么说来,连忽必烈也是你的仇人喽?”韩庆玉在旁接口问道。
“当然,希望这个狗鞑子不要死得太早,本姑娘要他亲眼看着他建立的大元朝是如何土崩瓦解,烟消云散的,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吧!”李芳凝说着说着有些神经质的笑了。
“你们送来的金银珠宝是哪来的?都是李璮留下的吗?”许汉青赶紧岔开了话题。
“是的,当年我家主公在济南被围前,命令我等将这些金银珠宝带走埋藏起来,以备事情不顺利时使用。没成想,局势变化太快…我等只好隐姓埋名,藏匿起来。五年前,我等终于找到了流落在外的小姐,这才以芙蓉班为掩护,四处发展人手,以图东山再举。如今在北方,我们已经发展了很多内线,只要许大人一句话,所有人都愿为许大人驱使。”李义泉如实说道。
辽金以来,以宋为正朔的观念在北方淡漠已久,况且蒙古人占据此地时日已多,此地的汉人已经甘心臣伏于大元朝,不遇大乱,难以有造反起义的。因此在北方不管是恢复宋室还是自立为王,都很难有多少感召力,这也难怪李芳凝将希望最后寄托在南方的光复军身上。
“你们的金银珠宝足够安身立命,享受富贵,为何李小姐还执着于旧日的仇恨呢?”许汉青笑着问道。
“钱财不能洗刷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苦痛,仇恨更是深深地印在心中,不敢忘记。请许大人一定成全民女的心愿,即使让民女为奴为婢也没有怨言。”李芳凝坚定地说道,重重地叩下头去。
“是这样啊!”许汉青暗自摇了摇头,“李小姐,你们先下去休息。这件事,我还要和手下商量一下,请耐心等候。”转头又对韩庆玉说道:“庆玉,你找个人先给他们安排住处,不可怠慢。我在书房等你回来。”
等众人都退出了书房,许汉青开始仔细衡量起这件事情来。
按现在情况来看,光复军只占据了一个福建,别说北伐中原,就是解放江南恐怕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任务。在别人眼中,接受这笔巨额财富,答应李芳凝的条件,是一件只赚不亏的事。但在许汉青眼里却有些不同,毕竟他的思想和眼光比其他人长远,在他心里,北伐中原,统一中国乃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如果贸然答应了这些条件,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利的影响呢?这便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大人,属下回来了。”不长时间,韩庆玉便推门走了进来。
“都安排好了吗?”许汉青问道。
“是的,大人,不知对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理?”韩庆玉恭谨地问道。
“先说说你的看法吧。”许汉青挥手示意道。
“属下认为可以答应此事,这对咱们有百利而无一害。”韩庆玉干脆利落地答道。
“为何这么说呀?那个李芳凝满腔仇恨,杀心太重,会不会对咱们的大业有什么不利影响啊?”许汉青皱着眉头说道。
“不至于吧,她要杀的都是些北元的官员和那些汉奸哪!”
“可光复军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很少灭人满门的呀!况且李芳凝要杀的那些人如果向咱们反正或投诚怎么办?也要全部杀光吗?”许汉青问道。
“这个,”韩庆玉也有些难办了,“那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先让他们呆几天消消火,然后再与他们谈,条件可以有限度地答应,但不能违反咱们的规定,不能贪小利而忘大义啊!”许汉青交待道,“别的方面咱们可以尽量满足他们,比如家眷的安顿,战后的安排等等。”
“好吧!属下这就去办。”对于这样一笔财富,韩庆玉还是很在意的,而且如果事情谈成了,芙蓉班发展的那些眼线还可以壮大敌情司的力量。
夜已经很深了,许汉青又在书房内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刚才与许夫人的谈话多少都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喝了两杯茶后,才犹犹豫豫地来到了许夫人的房门前。却赫然发现屋内还亮着灯光,不由得心中一暖。
许汉青轻轻地推开房门,许夫人正合衣坐在桌案前,一只手支着香腮,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烛影摇红,映着许夫人那清秀的面容。
看着那斑斑的烛泪,许汉青不禁想起了几句歌词:红烛为谁燃,今夜你不在身边…最怕你寂寞,最怕你孤单,今夜梦中应有你,相思一片。
不管有什么分歧,许夫人还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默默地支持着自己,虽然今天的谈话有些槛尬,但夫妻之间磕磕碰碰的事情多着呢,许夫人说得也未尝没有道理,自己说话时也有些过于生硬了。
许汉青慢慢地走上前,从后环抱住了许夫人的纤腰,轻轻唤道:“碧娘。”
“嗯,”许夫人身子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侧了侧头,“夫君处理完事情了。”
“处理完了。”许汉青顺着转向她的耳边,含着她的耳垂,沿着弧线轻轻的向她雪白的脖颈处滑落。
“天色很晚了,夫君还是早些休息吧!”许夫人脸红红的,轻声说道。
许汉青一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一边持续着爱抚的动作。
“碧娘,我仔细想过了,英雄纪念馆应该建在一个环境优雅、肃静的地方,我明天便让人重新选址。”许汉青的手从后移到了许夫人的腰带上。
许夫人用手捂在许汉青的手上,轻声说道:“谢谢夫君,妾身还有些积蓄,可以拿出来的。”
“也好,咱们带个头,怎么也不能委屈了那些长眠于地下的英雄。”许汉青笑了笑,“来,让夫君为你宽衣。”
……………………………….
红烛被吹熄,静谧夜色中,远远传来了更鼓之声。今夜梦中应有你,痴情一点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二章 结盟乃颜
釜山港是一座天然港,远远望去,光秃秃的丘陵、一望无际的原野,在大海中仿佛张开的手臂,将平静的港湾拢在怀里。
港湾内,数百艘新打造的战舰静静地飘浮着。
“防备松懈,不堪一击。”许青华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高丽自从投降了北元后,即使岛外战争打得热火朝天,它也从没有受到过外来的攻击,对于外来入侵的警觉性极差,特别是对来自海上的攻击,根本就是没有防备。
釜山港的防御极为松懈,甚至连设置港口警哨的觉悟都没有,在许青华发出袭击命令的时候,战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随着几枚旗花火箭在空中爆炸,几支分舰队,开始贴着港口兜起了圈子,侧舷上火光闪动,一枚接一枚的炮弹飞出炮口,砸向港口内的战船。
码头上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许青华听不懂高丽话,但想来,那些人是在喊“敌袭“一类的话。许青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心道:”晚了,这场战斗没有悬念,不打你个落花流水,你们就会继续给蒙古当打手。”
“再驶近点,用火箭攻击,不用浪费炮弹了。”许青华继续下达着命令。遭到突然袭击的高丽人在港口码头上狂喊乱叫,却少有登船出港反击的,不知道是船上没人,还是水手根本没有训练好。
数千只火箭从各支军舰上上腾空而起,像一只只火鸦飞落在高丽军舰上。这些军舰屋排得密密麻麻,士兵们射出的火箭很容易找到目标,而船上的弩炮则带给这些高丽船更多的伤害,一支支巨弩穿透数面风帆后,身后留下一片火海,深深地扎入码头,带起了一片惨叫声。
高丽水师在突然袭击之下走向了覆灭的边缘,几艘受伤的高丽战舰摇摇晃晃驶出港口,拼命向光复军的舰队冲来,妄图作垂死挣扎。在船头,船尾都点起大火,期待着自己能和对手同归于尽。
十几艘光复军战舰冲出队列,堵死了港口,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出了怒吼,炮弹激起的水柱把敌船冲得起浮不定。
“轰”,一艘战舰被击中,桅杆、船舷、帆布、水手的残肢一同飞上了天空,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断桅残樯冒着烟,堵住了出港的海路。
秋季,风高气爽,正适合杀人放火。海面上的风很大,黑夜中仿佛有万千条火龙在吞吐着火舌,火光映天,烈焰狂炽,在劲厉的夜风助势之下,码头附近已成一片火海。突然间,大火引燃了什么,发出一声爆炸,一条火蛇蹿出十几米高,整个码头的喊声、叫声和哭声响成一片,夹在劈叭的烈火燃烧声中是一股浓浓的焦臭味和高丽人的哭嚎声。
大海和天际之间,几片雪白的云朵慢慢变黄,变红;海水映着半边红半边白的云霞,波光粼粼。鲜红的朝阳象是背负着重担一般,慢慢露出了脸,把海水染得通红通红。
…………………………………
宋祥兴元年(1278年)十月十一,光复军海军在釜山港尽焚高丽为北元建造的战船,又将从中原被征召来的汉人工匠劫掠大部,才在北元驻军和高丽军赶来之前,悠然扬帆远遁。
十月十三,海军陆战队第一旅突然从仁川登陆,连下高丽两座县城后,满载抢来的粮食物资缓缓后退至海边,闻讯而来的北元驻军与高丽军追至海岸,以方阵向第一旅进攻,却遭到海军巨舰大炮的猛烈轰击,元军与高丽军悴不及防,被炸得乱成一团。因战阵过于密集,人马相互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随后被第一旅击败。
十月十五,光复军海军再攻元山港,残余高丽水师仓卒应战,与许青华所率军舰搏于波涛之上,全军尽没。
丧失了水军的高丽象被剥光衣服的少女,向越战越勇的光复军敞开了怀抱。高丽沿海县城警讯频传,风声鹤唳,一夕数惊。
仰仗着北元就不把大宋放在眼里,高丽朝廷现在终于明白,跟在强者身后挥拳头也是需要实力为后盾的。盲目的自大,往往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此后光复军的海军分批而来,简直把高丽当成了一台免费的提款机,打得高丽叫苦不迭,只好尽迁沿海县城的百姓,在沿海地域设置了一条隔离带,以此来对付光复军海军无休无止的骚扰劫掠。
“许大人,乃颜的使者来了。”门口的亲兵报告道。
“是个洋和尚。”已经升迁了的孙夫胜补充道。
许汉青点了点头,乃颜是一位基督徒,他的旗帜上绘有十字架,没想到连派出来的使者都是传教士。
“伟大的、战无不胜、所向无敌的将军,您卑微的奴仆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走进来的使者向着许汉青恭敬地说道。
“呵呵,”许汉青被他话中带着的修饰词逗乐了,“你的汉话说得不错,只是很抱歉,我并没真正上过几次战场,谈不上战无不胜、所向无敌。请把你的恭维收起来,咱们直接谈正题比较好。”说话的时候,许汉青还留意了一下他身后的黑衣修女,应该是一个蒙古女人,眉眼相对比较粗大,没有江南女子那种淡扫蛾眉的温婉,但带着几分男儿气,看上去别有一番味道。
“睿智的侯爷殿下,您的智慧可以照亮整个大海,您卑微的奴仆从远方带来了乃颜殿下的结盟诚意,在此请求您的慷慨。”使者双手递上来一张文书。
“结盟?”许汉青微微笑了笑,接过了文书,“条件呢?直接说出来好了。”
“火炮,无坚不摧的火炮。乃颜殿下愿意用战马来交换,并且继续在北方牵制忽必烈。”使者犹豫了一下,偷偷瞅了眼旁边的修女,才回答道。
许汉青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个细节,不禁眯起了眼睛,看来这个使者不是说话算数的人,那个修女才能真正代表乃颜部。
“教士,上帝说过:撒谎的不要。”许汉青说道:“既然是结盟,就要表现出结盟的诚意,对不对呀,这位女士。”转头许汉青冲着那个修女说道。
叫史泰龙的教士一下愣住了,上帝说过什么撒谎的不要这句话吗?圣经我都能背下来,怎么记不起来呢?
“小小伎俩,倒让侯爷见笑了。”修女抬手掀起了包头的黑布,淡淡地笑道:“小女便是此次结盟的真正使者,乃颜之女丽娜。”
……………………………
“大人,火炮绝不能给乃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乃颜势力大了,难免不会成为第二个忽必烈。”刚从北方返回的水师统制许青华反对道。
“此次结盟,乃颜竟然让女人作使者,这是对咱们的轻视,让他们回去,再派个有分量的人来。”泉州太守黄昕气愤地说道。
“停,停。”许汉青挥手示意,“你们把结盟当成什么了,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至于火炮,制造技术掌握在我们手里,弹药由咱们供应,就是给他们一些旧的青铜炮,也没多大关系,反倒会使乃颜的野心膨胀得更快。”
还有一些事情,许汉青没有说出来。经过反复试验,戴云山那边已经传来消息,硝酸甘油与棉花火药的研制已经取得了突破,再过两、三个月,光复军火炮的发射药与炮弹的爆炸药都要开始更换,介时火炮的威力将提升一个档次,打得更远,炸得更猛。
科学技术只有持续不断的发展,才能把别人甩在身后,估计现在的北元对于火炮的研制也已经开始,甚至已经制造出来火炮都不稀奇,光靠保密是不行的。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三章 讨价还价
今天心情不太好,怎么能这样呢?愿意看你就看,不愿意看我又没强迫你看,撤架走人就是了,为什么要骂人呢?我辛辛苦苦码字是为了让你骂的么,真没素质,没教养。
“火炮可以卖给你们,我们供应弹药,炮兵,我们可以帮助训练,但是这里,我要把这里作为我们的基地,派兵驻扎,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把它称作什么,不过,我选中这里。”许汉青用不可置疑的语气用手指着地图说道。
“这里是金州的都里海口,你们要驻扎多少兵马?”丽娜问道。
“海陆军不超过五千,炮兵的训练就在这里进行。”许汉青所指的地方就是后世的大连和旅顺口,它的整个地形像一把铲子深入大海,地势最狭处,也就是那铲子柄,只有四五公里宽,两端见海。挖一条壕沟就可以彻底断绝陆路的交通,易守难攻,没有相当的海军力量,根本威胁不到此地,这也是许汉青选择此地的原因。
“一山担两海,一港写春秋。”便是后世对旅顺口的描述,西侧是辽东湾和渤海,东侧是黄海和鸭绿江入海口,地点相当重要,可对于没有海军的乃颜来说,却未必是那么重视此地。
占据了此地,光复军便在北元锲入了一根钉子,利用海军既可以就近袭击秦皇岛塘沽等靠近大都的城市,直接威胁北元的心脏,又可以骚扰山东等地,对光复军的战略意义十分重大。
“五千人马?”丽娜沉吟着没有回答。
“怎么,做不了主吗?要不要我派快船给辽东送信,等乃颜决定啊?”许汉青轻笑着问道。
“那倒不必,只是把此地让给你们做基地,只怕我的族人会有非议。”丽娜犹豫地答道。要是让辽东的蒙古人知道乃颜勾结南方汉人,要是忽必烈以此为借口,说乃颜试图将辽东草原并入残宋版图,那么对于乃颜在声誉上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既想立牌枋,又想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孙夫胜不满地说道。
“想结盟,早晚便会被人知道,我手下说得虽然粗鲁,但道理还是对的。”许汉青摇着头说道:“再说,除非你们向忽必烈臣服,否则他早晚要解决你们,至于你们的族人如何议论,这似乎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吧?”
“侯爷说得对,请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总会找到一个解决办法的。”丽娜苦笑着答道。
“也好,丽娜小姐到了泉州,便好好逛一逛,玩一玩吧。”许汉青大度地说道,“我给你安排了向导。”
“如此便多谢侯爷了。”丽娜躬身谢道。
…………………………………
“怎么样?在泉州过得还习惯吧?”许汉青放下手中的案卷,对李芳凝说道。
“很好,在泉州起码让人过得放心安定。”李芳凝低着头答道。
经过反复协商,李义泉和李芳凝勉强答应了许汉青提出的条件,即在不违反光复军纪律的情况下,许汉青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并且对他们部属的安排也非常周到。金银财宝已经运到了泉州,总不能再费尽力气搬回去藏起来吧,况且许汉青的这种态度更让他们放心,要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们,他们反倒会疑心许汉青可能会过河拆桥,言而无信了。
现在李义泉和李芳凝都进入了敌情司,正好利用他们已经发展的手下,进行北方的情报收集与渗透。
“要加紧收集北方沿海的情报,以后的作战重点可能要转移到那里了。”许汉青简单交待道。
“是,”李芳凝规规矩矩地答道,她还没适应自己的工作和身分。
“李姑娘,请稍等一下。”许汉青唤住了要退出去的李芳凝,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刷刷点点地写了起来。
“这个是要你完成的任务,你回去好好看看,不要让我失望哦。”许汉青将写好的纸折起来,递给了李芳凝。
“是,属下一定完成。”李芳凝郑重地接了过来。
快步走出房门,李芳凝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打开纸,许汉青特有的硬笔书法映入了眼帘。
李芳凝小姐,请每天将此字条念十遍,这是不可更改一定要完成的任务。“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请卸下思想上的负荷,放松身心,迈步走进和蔼的阳光里,让温暖的阳光抚平你心中的伤痕,人生苦短,要相信,博大可以融化忧愁,平常能够驱赶困惑。抛开烦恼吧!生命是有限的,不必怨天尤人、仇怨满腹。把心放宽一点,你就可以找到轻松!抛开烦恼吧!让快乐一路伴随着你,生活是充满阳光和希望的!也许,下一站便是你想象中那春光无限的世外桃源。”
李芳凝静静地读着,眼睛有点潮湿,半晌她自失地笑了笑,将纸条轻轻折好,放入怀里,走到门口,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发呆。
乃颜的女儿丽娜到底是年青人,显得很放得开,白天在许汉青安排的向导陪同下,在泉州城内四处看新奇,泉州琳琅满目的商品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什么南洋的五彩八哥、西洋的天鹅绒毯子、阿拉伯人的熏香、天竺人的饰物,一买就是一大堆。这充分证明了女人爱购物是进化的结果,自古以来,男人是狩猎者,因此形成了战斗本能,女人作为采集者,自然就有撷取的本能,并慢慢的进化。
晚上在许汉青安排的住处内,丽娜却与白天判若两人,紧绷着脸,全没有了白天那种小女人的神态。
“公主,许汉青提出的条件实在很难办啊?咱们还是回去吧?”使者团中的一个老头劝道。
“回去?空手而回吗?”丽娜皱起了眉头,“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就算不答应许汉青提出的条件,凭着咱们买的手雷和手弩,忽必烈也照样会有借口说咱们勾结南人,出卖草原。”
“手雷和手弩咱们可以说是买来的,这土地要是让给了许汉青,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白天想过了,那个地方人烟稀少,暂时让给他也没有什么,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就行。”丽娜说道。“而且这个理由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理由?”众人追问道。
“很简单,把那里的人先迁走,秘密地让给许汉青,等他们的防御工事修好后,再造谣说光复军是为了报复忽必烈而占领此地。光复军火炮凶猛,让咱们的族人见识一下也好。然后让忽必烈出动水师来攻打,至于忽必烈能不能打的下来,光复军能否守得住,就不关咱们的事了。”丽娜笑着说道。
“恩,麻烦是忽必烈惹的,自然应该由他来收拾,可不能白白流咱们族人的血。”老头也阴险的笑着说道。
“明天我还要提出条件,让许汉青派人帮咱们筑城,要象泉州城那样高大坚固的城。”丽娜紧接着说道。
“对,再想想还有什么条件,明天都提出来,能多得一点是一点。”
…………………………………………………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四章 作战计划“崖山落日”
“想什么呢?又提出这么多条件?”许汉青不耐烦地将案卷扔到桌上。
“属下也觉得他们有些过分了,得寸进尺吗?”负责谈判的泉州太守黄昕也不满地说道。
“火炮可以用钱买或用物品交换,那块基地必须让给咱们,至于要建筑城池,”许汉青想了一下说道:“让他们挑一座靠近海边的城池,咱们可以出设计人员帮他们进行设计和加固,所需人工由他们自己解决,材料吗,看在结盟的关系上,按市价给他们降低三成,这便是咱们的底线,不容更改。”
“明白了,属下就按照这个底线与他们谈。”黄昕记录完毕后,抬头说道。
“态度要稍微强硬一些,即使谈崩了,乃颜与忽必烈之间也没有妥协余地,所以咱们不必害怕。”许汉青又交待道。
…………………………………
时间转眼便到了十一月末,北元的蒙古援军终于赶到了江南西路,直接归于达春麾下指挥。
光复军新一军新四军也暂时转入了防御,依靠福建多山地形狭窄,蒙古骑兵无法展开的优势,采用以逸待劳,步兵死守险地,火炮远距离轰击的办法迎敌。双方激战三日,光复军挡住了达春气势汹汹的反扑,稳定了防线。敌我双方又进入了大战没有,小仗不断的对峙当中,达春见进攻福建路死伤过多,且地势不利,遂抽调兵马开始了安定后方的剿匪行动。
江西独立第一旅在得到前敌指挥部的命令后,避敌锋芒,遁入深山,向荆湖南路地区转进,准备在已被北元占领很久的荆湖南路再大闹一番。
而张弘范则如愿得到的补充的人马,并且元军大将阿里海涯在平定了广南西路后,也率领数万元军前来增援。
兵强马壮的张弘范认为给予残宋致命一击的时机终于来到了,于是亲自率领大船队从潮州离港。李恒则从陆路直奔广州,对残宋实施水陆夹击。元将阿里海涯的七万多人马驻扎在潮、梅两州,防备光复军在其背后突然杀出,影响到他灭宋的大举。
文天祥被囚禁在一艘军舰上与张弘范同行,船舱之中设备完善,衣服也被准许穿戴宋朝官服,食物方面也与张弘范本人相同。张弘范如此的特意安排其中有两个目的,一是因为希望文天祥能够出面说降崖山的宋军。如果能够不战而令宋军投降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第二个目的便是如果不能说降宋军,便让文天祥亲眼见证残宋的灭亡,以此来打击他的意志,使他能够屈服,这也能使赏识文天祥的忽必烈欣喜异常。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泉州港口旁的一座茶楼内,大宋礼部侍郎邓光荐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窗前,低沉地吟道。
“邓大人是担心朝廷的安危吗?”谢枋得问道。
“是啊!泉州不是刚发了布告,说张弘范已经从潮州率船队出海了,要各家商船近期不要向南吗。”邓光荐轻轻叹了口气。
“朝廷还有十几万人马,上千艘战船,还有越国公统领,应该不会有事吧?”谢枋得沉思着,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邓光荐缓缓说道,想了一下,霍然转身,“我要去见许汉青,请他从水陆两路发兵,牵制元军,以缓解朝廷的危机。”
“闻名不如见面,我随你去,顺便也见识一下许汉青到底是何等人物。”谢枋得站起身来说道。
江南的初冬,天还如秋日般的高远。梧桐树似乎也没在意冬天的到来,不慢不紧地沐浴在初冬的阳光里,全然不顾该送别满树的苍翠。而那些香樟树更是让人忘记了已是初冬。撑开那一树的绿叶,伸展在暖暖的阳光里,那一片绿似一片的叶子似乎正萌动春的心意。
“张弘范自信满满地去攻打朝廷,这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打败了张弘范,我们的大反攻便要开始了。”许汉青在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如是说道。
“大人说得对,在张弘范得到胜利的前一刻,我们要给其致命一击,这是光复军成立以来扭转江南战局的绝好时机,参战各部务必要奋勇作战,令行禁止,绝不容许出差错。”前几天奉命从前敌指挥部急急赶回来的参谋长孙志勇,连日的工作之后,脸上却没有一丝倦意,手中挥着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用令人振奋的语气说道。
“宣布命令吧!”许汉青向孙志勇示意道。
“是,”孙志勇答应一声,打开作战计划念了起来,“此次作战名为‘崖山落日’,参战部队主要为新四军,海军陆战队,海军大部,兵力总计八万余,主要作战目的为歼灭张弘范的北元水师,次要目的为击溃或歼灭潮、梅州的阿里海涯的元军。”
“陈都指挥,增援你部的新军一个师已经向漳州进发,你部的任务是向潮、梅两州开始试探性进攻,等待海军陆战队从阿里海涯的身后登陆成功后,再发起总攻,务必要击溃阿里海涯的重兵集团。”
“喏”陈吊眼高声应道。
“陈指挥,你马上由海路回到兴化,将防务交给新军第四师,集结部队,带齐装备,两日后登船出发,准备登陆抄袭阿里海涯后路。”
“是。”陈瓒也是满脸兴奋地答道。
“许指挥,这次作战计划能否顺利成功,主要是看海军的表现了。除去在福、泉两州留下少数巡逻船只外,海军全部出动,分批出海,对外就称要继续到高丽劫掠,出海后先向北佯动,然后由外海转向南,到仙洲(金门岛)集结,等待流求水师前来会合。”
“是。”许青华慨然答道。
“韩司长,敌情司要马上行动,将已经侦察清楚的北元奸细尽皆清除,另一方面要加强福建路各地的反奸工作,保证此次作战计划的顺利实施。”
“是,我马上就安排。”韩庆玉干脆利落地答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这次大战,物资准备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月了,海军后勤船队的任务很重,要尽快将泉州仓库中的作战物资运往仙洲,绝不能耽误整个计划的进行。”孙智勇布置完毕后,许汉青接着交待道。
“请大人放心,我们海军绝不会误事。”许青华站起身,拱手说道。
“好,”许汉青赞道,站起身,“我将亲自登船出海,与你们并肩作战。”
听到这句话,孙智勇腾地站了起来,许汉青赶忙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此次大战成败与否,直接关系到咱们以后的发展。我要亲眼看着在崖山落日照耀下,光复军的战旗高高飘扬。我走之后,泉州的总参谋部由参谋长负责。”又转头笑着对孙智勇说道:“我的参谋长,你就多费心了。”
孙智勇看着许汉青坚决的态度,无奈地苦笑起来。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五章
邓光荐和谢枋得在光复军参谋总部门前已经等待了近一个时辰,许汉青主持的军事会议才结束。
看着光复军将领们一个个雄纠纠地走出大门,在各自亲兵的护卫下,奔向四面八方。谢枋得不由得轻声说道:“许汉青确实在开会,光复军可能要有大动作了,看这些将领的官职都不低,最小的好象也是指挥。”
“是吗?”邓光荐对光复军的军衔标志不甚了解,疑惑地问道。
“先生说得没错,光复军现在共有四个少将都指挥,一个中将参谋长,你们看那个一颗金星的就是少将。不知道是哪个军的都指挥。”郑虎臣在旁偷偷指点着陈吊眼的肩章说道。
“那许汉青是什么军衔?”邓光荐问道。
“许汉青没军衔,听说光复军的将领推举他为大元帅,被他给否了。”郑虎臣答道。
“沽名钓誉,假意推托。”邓光荐说道。
“威信可不是光凭个军衔就能得到的,许汉青在光复军中的威信无人替代,你以为他号令千军凭的是什么?难道是朝廷给的不值一文的官职吗?”郑虎臣鄙夷地说道:“人家光复军孤军奋战,转战福建路的时候,朝廷在干什么?可曾给过其一丝一毫的支援,不过是忙着在海上逃命。现在厚着脸皮来求许汉青出兵,还说他沽名钓誉,你羞不羞啊!”
“你,有辱斯文,目无朝廷,大逆不道。”邓光荐涨红着脸斥责道。
“好了,都不要吵了。”谢枋得在旁劝道:“邓大人,虎臣虽然粗鲁,但所说未必便没有道理,如今还是应以朝廷和皇上为重,好言去求许汉青出兵,切不可盛气凌人,言语上再与其发生冲突啊!”
………………………………………………
军事会议结束后,许汉青又对海军指挥许青华交待了一番。
“青华,你先去仙洲组织船只的编组集结,等戴云山那边把秘密武器运到后,我就出发。”
“许大人,是什么秘密武器啊?能不能先给属下透露一下。”许青华谄笑着问道。
“急什么?等运到了仙洲,就让你见识一下。”许汉青接着说道:“参谋总部里懂得海战的人不多,也没制定出什么具体的计划,我的想法是将整个舰队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为船速最快的军舰组成,数量不要太多,进行骚扰和诱敌;另一部分由龟船组成,发挥龟船适合近战冲撞的优势;其它军舰作为主力,伺机歼敌;你到仙洲之后,召集人手,争取把海上的作战计划制定并完善起来。这是我和参谋们制定的大概计划,你们只做个参考就行。”
“明白了,许大人。”许青华庄重地敬了个军礼,“属下马上就去港口安排,要是随朝廷船队来的那些水手能够全部为我所用的话,属下便更有信心了。”
“是啊!咱们想将他们全部留下,可有一部分人总想着要回去,不肯为我们所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许汉青也有些无奈。
片刻间,屋里只剩下了许汉青和孙智勇两个人,见孙智勇依然闷闷不乐,许汉青明白他是对刚才自己做出亲自率军出战的决定不满,忙笑着拍了拍孙智勇的肩膀,“我的参谋长,还生气呢?”
“大人,您是光复军的主心骨,实在不该做出这种冒险的决定。”孙智勇责怪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一时心血来潮吗?不是,这件事我早就做出了决定,你先听听我的理由。”许汉青走到桌后,坐了下来,缓缓说道:“这次是我光复军海军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大海战,意义非同小可,胜则后顾无忧,可以全力在陆上发动反攻;败了的话,也只能暂时守住福建路再图发展。”
“海军不是有许青华吗?难道非得大人亲自出征吗?”
“青华没有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舰队作战,我怕他有闪失啊!我的参谋长,你就放心吧,此次咱们出动了两百多艘船,虽然作战军舰只有一百七十多艘,却都是进行过改造或是新造的海船,机动性上要比北元的船只好很多,再凭着火炮的远程攻击,即使正面和张弘范作战,也未必没有胜算,再说,打不过我就回撤,没有什么危险的。”许汉青笑着宽慰道。
孙智勇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一切还请大人小心,我在泉州等着您凯旋归来。”
“我走后,福建路的战事你就多费心吧。”许汉青站起身,寄以厚望地说道。
“大人请放心吧!”孙智勇郑重地答道。
“好了,你陪我见见邓光荐等人吧!我实在不想单独和他谈论,没准我走后,他又会来烦你了呢?”许汉青说道。
“呵呵,可别,我对这老夫子也是头痛得很。”孙智勇笑着说道,“不过,这老夫子这次没准能帮助咱们解决一下水手的问题呢?”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许汉青感兴趣地问道。
……………………………………………
“邓大人,谢先生,郑先生。实在是失礼了,公务缠身,让诸位久等了。”许汉青出来迎接时的笑脸是无可挑剔的热情。
“许大人,你怎么认识谢先生和郑虎臣。”邓光荐疑惑地问道。
“谢先生高风亮节,郑先生道杀奸相,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许某怎么能不认识呢?”许汉青打着哈哈说道。心想:当光复军的敌情司都是吃干饭的哪,这么有名的家伙到了泉州我能不知道。
“许大人过誉了,谢某实不敢当。”谢枋得谦逊地说道。
“俺是个粗人,当不得先生之称,许大人抬举,叫我虎臣就行了。”郑虎臣见许汉青没有架子,好感顿生,拱手答道。
几个人客套了几句,进屋落坐,早有人送上茶来。
“邓大人,今日前来,有何指教啊?”许汉青直入主题。
“哦,是这样的,我听说北元张弘范率船队出海,去攻打朝廷,对此不知许大人有何安排?”邓光荐说道。
“张弘范所率船队不超过八百艘,所率士卒不过三万,而朝廷那边有大船近两千艘,将士十几万,张弘范不自量力,定然大败而回啊!”许汉青满不在乎地说道。
“是啊!朝廷将士熟习水战,岂是那些北元士卒可比,越国公定能击败张弘范,扬我大宋国威。”孙智勇也笑着帮腔道。
“可是,可是许大人作为大宋命官,也不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吧!”邓光荐急道。
“这是当然,我哪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呢,我已经派快船给朝廷送信,让越国公加强戒备,迎头痛击这伙不自量力的北元小丑。”许汉青笑着说道。
北元小丑?还迎头痛击?孙智勇差点没笑出声来,明知道朝廷那边摆的是撅起ρi股挨打的架势,还这么说,这不是明着寒碜人吗?
“许大人说得有理,朝廷有如此实力,定当主动出击,在海上灭了张弘范。”不知就里的谢枋得接口道,“再有许大人在广南东路与福建路进行佯攻,牵制元军,则胜利可期。”
“这个我已经有所安排,陈吊眼将军的新四军不日就将向广南东路展开猛烈攻势。”许汉青喝着茶水缓缓说道。
“不知光复军的海军能否出动?助朝廷一臂之力。”邓光荐追问道。
“光复军的海军太为弱小,人手又少,恐怕难担此重任啊!”孙智勇装模作样地边想边说道:“要是钦差大人能下令,将朝廷那些随船而来的水手划归光复军海军使用的话,光复军的海军倒也能够出海助战。”
“这个吗?”邓光荐想了一下,“这些船和水手都归朝廷统属,邓某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将其划归光复军的海军。”
“哼,现在倒划分得如此清楚了,那……”郑虎臣刚说了半句便被谢枋得瞪了回去。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许汉青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事急从权,邓大人不必如此拘泥。”谢枋得在旁劝说道:“为其让这些水手无事可做,还不如划归光复军,如此光复军海军也能出海作战,助朝廷一臂之力吗!”
第四卷 大转折 请假条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六章 大战在即
崖山,是位于广州湾入口处西边的一个岛屿。由于珠江在河口部分分流而形成无数的三角洲,因此前方控海,后方则是遮断水路的大型海角。
岛屿的形状相当复杂,面积大小南北约四十里,东西约十里。低缓的丘陵在到了南边忽然急遽隆起形成高山,在面海之方向又以陡峭角度落下。
岛西侧有一道名为熊海的水路,周边更有无数之小岛,可说是海陆交错。随着复杂的地势,连带着海流与气流也极不规律。
崖山的入口被称为崖门。水路之左右两侧有高山对峙,看起来宛如一道黝黑的巨大铁门。港口背后也有险峻的高山屏障,若想从陆上攻击的话,实在是不太可能。惟一的作战方式只有从海上发动攻击。
张世杰把千余艘大船用铁索牢牢地绑在一起,沉锚于海,又在船上立起楼栅,建起了一座水上堡垒。史载“中舻外舳,贯以大索,四周起楼栅如城堞,奉宋帝居其间,以必死之态,以求决战。”
张世杰吸取了被元将阿术纵火烧船而惨败的教训,命人在战舰外涂上了厚厚一层湿泥,又在船头绑上长木来抗拒火船。
这座水上堡垒远远望去就象一座漆黑的城池一般耸立着,无数的旗帜飘扬,阵容威严。
大战在即,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水寨,张世杰已经命人焚毁了岸上所建的数千间的房屋,又担心士卒离心、逃散,将所有兵士都搬到了船上居住。
“这是许大人的计划,你们给我看清楚了。”随船来行朝的光复军参谋总部参谋孙大兴严肃地问道。
“是。”船舱中的几位将领应声答道。
“张统领,随咱们来的那两艘船要严密控制在咱们手里,要做好随时出海的准备。”孙大兴命令道。
“是,这没问题。”
“赵统领,如果水寨被攻破,你马上发射这三支火箭,做好销毁火炮,撤退的准备。看到我这边发射的火箭后,你们立刻将火炮推进大海,向火箭处撤退。”
“是,属下遵令。”
“谢统领,你率领五十名特种营战士在船上随时候命,见到三支火箭升空,立刻赶往皇上所在的大船,将皇上接往海船,等炮兵兄弟撤回后,便马上强行出海。”孙大兴继续交待道。
“行动时要是有朝廷官员阻拦怎么办?”
“一起带走,但不要伤害他们。”
“是,属下明白了。”
“好了,今天所议事情你们回去后暗地里准备,绝不许提前泄漏。”孙大兴郑重地说道。
“是。”众人齐声应喏。
许汉青的作战计划并不是只为了弘弘范的元军水师,借此机会,他还想乘乱将皇帝救走,到时候朝廷实力大损,皇帝又在其掌握之中,朝廷便没有了阻碍自己的力量和条件,借着皇帝的金口玉言,福建路所实行的一切新政便名正言顺,这样会减少很多内耗,只有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建立一个不一样的大宋。
欲行非常之事,必须以非常之手段。许汉青喃喃自语道,可能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吧?虽然朝廷那边的军民到时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要是任由一个尚有实力的朝廷在自己上面指手划脚,横加干涉,什么时候才能打败蒙古人呢?到时江南的汉人流的血会更多,受到的破坏会更大,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许汉青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海上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船只。
此时的仙洲(金门古称语洲,又名仙洲。明洪武二十年,江夏候周德兴于此筑城,称其“固若金汤,雄镇海门”,故名金门,沿用至今。)岛海面上停泊着二百多艘大小船只,有大海船,龟船,运输船…海面上云帆林立,一派繁忙景象。
槛外风光几可缕,映破山河,云锁龙终去。长霞亘空皆飞絮,报道昏曦归何处。
百帆起浪遇新宇,凭故园风,洒泪别悲苦。挥剑问海天不语,夜阑梦珊百年雨。
许汉青慢慢地吟道,这汉家百年的耻辱便由我来洗刷吧!
“夫君好文采。”背后传来了许夫人的称赞。
“呵呵,”许汉青干笑了两声,来到宋代他的脸皮厚实了许多,盗起文章来脸不红心不跳。
“妾身真是没想到,夫君竟然在短短一、两年内把海军建成了如此规模。”许夫人走到许汉青身边,指着海面上的船只说道。
“碧娘啊!你看着船只是不少,真正能够作战的却不过二百艘,而且海军还没有大战的经验,咱们可不能轻敌呀!”许汉青伸手揽住了许夫人的纤腰。
“别这样,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许夫人红着脸轻轻地挣脱了许汉青的魔掌。
“怕什么?”许汉青满不在乎地说道,“对了,我还忘了问,碧娘你为什么非要带上李芳凝出海呢?”
“是这样的,李姑娘被你拒绝后,找过我好几回,哭着说是非要亲眼看看张弘范这个奸贼的下场,我见她哭得可怜,便答应了。”许夫人解释道,“她跟在我身边,不会给夫君添乱的。”
“跟在你身边啊?”许汉青故意沉吟道,“那晚上可不行,我不太适应。”
“想什么呢?得陇望蜀。”许夫人回以白眼。
“呵呵,开个玩笑。”许汉青笑道:“海上风浪大,碧娘你可要多加注意啊!”
“妾身晓得了,夫君快去忙大事去吧。”许夫人轻轻地推着许汉青。
“那好,我去和青华再商议一下明天出海的事情,你回舱去吧。”许汉青转身而去。
“大人,二十艘快船已经出发了,它们负责侦察海面,沿途选择大军的停泊之地。”许青华指着海图说道。
“大海茫茫,通讯不易,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个。”许汉青皱着眉头说道。
“那我再多派哨船,有了军情,让他们节节相送,应该不会误事吧?”
“也只能如此了。”许汉青点头道,“航行的路线还是可以的,离海岸不算太远,又不会被岸上的人发现。”指着海图,许汉青夸奖道。
许青华淡淡地笑了笑,“大人请看,大军最后的停泊地应该是在这里,离崖山不太远,可以尽快地发动进攻。”
许汉青仔细地看了看许青华所指的地方,应该是后世珠海市外海的高栏列岛。
“恩,这个地方不错。”许汉青点了点头,“大军所停泊的地方一定要严密控制,绝不能走漏风声,让张弘范有了防备。”
“是,”许青华答道,“明天属下率先头船队出发,一定再好好核查停泊地,如果不适合,大军也可以在海上下锚,这样便不会有事了。”
“好,你办事我放心,别的也没什么了,你多加小心吧。”许汉青郑重交待道。
第四卷 大转折 意外伤害请个假哦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七章 元军的第一次进攻
一条条战舰按着顺序开始拔锚起航,在海上泛起层层白浪,海鸟欢快地鸣叫着,伴着战舰,望着它们乘风破浪,驶向远方。
只有真正地航行在大海这上,才会震憾于海那神奇的魅力:博大丰富得象一位母亲,温柔恬静得象一位少女,彪悍强劲得象一位勇士,睿智深沉得象一位学者……会不自觉得沉醉于这个梦幻般的蓝色世界。
“真美啊!”头一次出海的许夫人赞叹道。
“这是平静恬适的美,大海还有壮丽雄伟的美,暴怒狂放的美。”许汉青的兴致也是很高。
“暴怒狂放也是美吗?”许夫人问道。
“暴怒狂放能让胆小者怯懦,却能让勇者感到征服的快乐,从这个角度来看,应该也是一种美吧?”许汉青胡乱解释道,“高先生不是说过,让暴见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敌人感到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去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
“高先生,哪个高先生?”许夫人身旁的李芳凝疑惑地问道。
“高尔…,呵呵,我也忘了他的名字了。”许汉青干笑着答道。
…………………………………
祥兴元年(1278年)12月底,张弘范所率的元军舰队抵达了崖山外海,这个时间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个月,而且元军的兵力也要比历史上雄厚。
厓山北部海面水浅,大船行驶极易触礁,张弘范便调舟师迂回到南部海面水深处,开始与张世杰的水军接战。
在张弘正与其子张珪的陪伴之下,张弘范站在旗舰上眺望着宋军的水军阵营。亚热带的海洋到了冬天,经常都笼罩在一片|乳白色的海雾之中,强风吹散雾气之后,就能看得到如同城池般耸立在海上的浩大船队。
“两千艘战船啊,真是壮观。”张弘范感叹道。
“父亲,张世杰号称当世名将,却如何摆出了这么个阵势?”张珪不解地问道。
“哦,有何不妥吗?”张弘范故意问道。
“表面看起来虽然是坚不可摧的牢固阵容,但他将大船锁在一起,移动不便,在强风吹袭的时候,我军若用火攻,不就能一举击溃宋军了。”张珪恭敬地回答道。
“弘正,你怎么看?”张弘范冲着张弘正问道。
张弘正赞赏地望了侄子一眼,说道:“元帅,末将的看法与珪儿一样,在强风刮起的时候,配合海流,以火船突进,宋军的整个船队必然化成灰烬。”
“唉,真是可惜。”张弘范长叹了一声,走下舵楼。
张弘正与张珪对视了一眼,他们不知道张弘范可惜什么,是那近两千艘具有远洋航海能力的坚固战船,还是船上成千上万熟练的水手,或者是指挥军舰的张世杰。
“这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只要打败了宋军,打败了宋室行朝,再逼迫那些南人造船工匠,他们会不断地造出新船的。”张弘正心里想着,摇了摇头。
张弘范在得知张世杰的外甥韩某在自己的军中,抱着一线希望,三次派韩某前去宋军阵营中劝说张世杰投降。
张世杰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这个二十多年不见的侄子外甥,“你回去告诉张弘范,虽然我和他年青时曾经在一起并肩作战,但现在大家各为其主,作战时我毫无愧疚,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屈膝投降。”
“您不考虑体面的投降吗?如果您接受的话,张元帅说过,一定……”
“不要说了,荣华富贵、金银财宝都比不上我对大宋的耿耿忠心。赶紧回去,再来的话我就下令杀了你。”张世杰的态度与声音突然变得极为严厉。
“他还是不愿意投降吗?”张弘范对着回来的韩某叹道。
“那就开战吧,只有这样才能掌握宋军的优势与弱点,但愿火攻能够顺利。”张弘范思考了片刻,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一定会顺利的,元帅放心。”张弘正自信满满地说道。
被拘押在船上的文天祥从船舱窗户的格子空隙,眺望着宋军的水上阵营。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虽然他屡战屡败,但也从实战中积累了不少经验。
“如此将巨船都锁连在一起,若是遭到火攻的话,岂不是顷刻间就全军覆没了吗?越国公究竟有何打算呢?”文天祥疑惑不解地想道。
铜锣声和号角声次第响起,张弘正指挥着三百多艘战船出动了,元军与行朝的第一回合交锋拉开了帷幕。
蒙古人不善水战,张弘范的水师中基本都是汉人,有超过半数还是原来的宋朝水军,投降元军之后,不仅成了蒙古人的帮凶,而且更加卖力地进攻杀戮自己的同胞。
汉奸,从元朝开始,满清更多,在抗战时期兴盛到了极点。中国为什么有这么多汉奸?这和中国的民族性有关吗?为什么华夏大地会成为汉奸孳生的土壤?
后世的不少学者曾撰文阐述过这个问题,总结出几点主要的结论:独裁统治,吏治腐败,人民生活水平极端低下,造成社会离心力的加剧,使政府缺乏亲和力和号召力,为汉奸思想的流行打开了通道。部分民众思想意识里只有一族一家一姓,没有国家民族。一些人卖国求荣,卖身投敌。国人历来像一盘散沙,长于内斗而拙于团结对外,以致汉奸泛滥成灾…………..
说多说少,说好说坏,我们的民族确实具有这样的劣根性,这也成了很多外国人批评国人的理由,而我们却无法辩解。
卖国求荣的汉奸们,往往比侵略者更凶恶,更残忍,屠杀起自己的同胞来,更狠、更凶。
三百艘舰船借着潮水和风向,向前突进,压向宋军水寨。宋军的阵营中则静静地充满了肃杀的气氛,仿佛对元军的进攻不屑一顾。
元军船队在距离一里左右的海面停住,五十多艘小船则继续前冲。这些小船上装满了柴草火油等易燃之物,并且已经点火燃烧。海面上顿时出现了几十支巨大的移动的火把。这些火把乘着潮水冲向宋军的水寨。
火船群终于冲到了水寨,但出乎张弘正意料之外的是,那种烈焰腾空,宋军狼狈逃窜的情景根本没有出现。火船还在熊熊燃烧,但火势却并没有蔓延开来。
宋军船体外壁甲板上涂的厚厚的湿泥阻挡了火势的蔓延,船上伸出的数百支又长又粗的棍棒,又将火船顶住了不能前进。
“进攻!”
张弘正见火攻失效,举起令旗挥了下去。在呜咽的号角声中,元军舰船正对着宋军的水寨疾驰而来。
就在离水寨还有百米距离的时候,元军战船忽然改变方向。斜擦着水寨的寨墙掠过,从船侧发射出密雨般的弓箭、火箭与石弹。水寨中的宋军也不示弱地用床子弩、神臂弓等武器进行反击,射出一群群的火箭和弓箭。
当元军的百多艘战船迅速从水寨前掠过之后,第二批的百多艘战船也已经杀到了近前。这一次元军采用的是高速冲撞,而由坚固的大船组成的宋军水寨仅仅是随着波浪摇晃了几下,损伤并不大。在宋军将领的指挥下,箭雨向着元军不停地落下。
元军船上的士兵手执盾牌和弯刀,一边呐喊一边攀爬水寨,不断地有元兵倒下,或扑通一声落进海中,水寨中的宋兵排着队列,用长枪不停地将元军刺倒,鲜血染红了寨墙,染红了海水。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八章 不战而胜的突破口
“火攻无法奏效,想由正面突破宋军坚固的水上阵营,也不容易。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张弘范坐在帅案后,环视众将,面无表情地问道。
张弘正与张珪在张弘范目光射来的时候,惭愧地低下了头。
元军在第一回合的攻击中,至少失去了五十艘的舰船,一千余的士兵。而宋军的坚固水上堡垒却依然坚不可摧,巍然屹立。
沉默了半晌,张珪抬头说道:“元帅,我军虽有小挫,但无损大局,待李副都元帅从广州率兵而来,南北夹击,必能击破宋军。
“恩,”张弘范点了点头,“宋军的水寨虽然坚固,但并不是就没有弱点,只是我们还没找到而已。这样的阵势令宋军获得了今日的胜利,依我对张世杰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探知这个阵势的弱点,换句话说,我们经历一两次小败,没有什么,而宋军现在却是一仗也败不起。”
“元帅说得对,宋军居于死地,定然人人自危,但有小挫,必军心离散,四散奔逃。”自信满满出战,却失败而回的张弘正也慢慢调整了心情,开口说道。
“众将,回去调度所部,严密封锁出海口,不得有误。等李副元帅来援,再一举灭宋。”张弘范大声下令道。
“喏”众将齐声答道。
“珪儿,你去文丞相那里,让他写信招降宋军。”待众将离去,张弘范对张珪说道。
“这个?”张珪面带难色,“恐怕文丞相不肯?”
“你且去,看他如何说。”张弘范摆着手说道。
张珪无奈,来到了关押文天祥的船舱,尽可能以郑重之口吻,转达了张弘范的意思。文天祥说道:“我不能扞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如何使得?我乃败军之将,对于仍然持续战斗之同伴,并无半句劝告之言。”
张珪执意地劝说文天祥写信,不肯离去。
文天祥无奈之下,将以前过零丁洋时所写的诗抄录了一遍,交给张珪,然后任凭张珪如何劝说,始终保持沉默。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弘范慢慢念着张珪带回来的诗,笑了,“好人好诗,算了,咱们便不要强逼他了。”
夜幕降临了,海上一片寂静,只有海风掠过发出的声音。
“大人,我隐约听到有船桨的击水声。”由于白天战斗失利,正在船舱中独自思考的张弘正被士兵的报告声打断。
“哦,我马上就来。”张弘正整了整了衣甲,难道宋军趁着白天的胜利要在夜间进行偷袭吗?
等张弘正来到甲板上,天黑得已经看不清是什么船朝这边划过来,侧耳细听,远处确实有橹架摇动时发出的嘎吱声和桨叶拍打水面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大人,听声音,好象只有一艘船。”一个元军低级将领向张弘正说道。
“恩,喊话,问问是什么人?”张弘正点了点头。
“什么人?再往前来便开弓放箭了。”元军水兵大声喊道。
“不要射,不要射,我们是来投降的。”声音从漆黑的海面上传来,划浆声和嘎吱声停顿了下来。
…………………………..
“元帅,元帅。”正要就寝的张弘范被张弘正大呼小叫的惊动了。
“元帅,大喜事啊!咱们终于可以不战而胜宋军了。”张弘正冲了进来,喜形于色地说道。
“哦,快说来听听。”张弘范来不及责怪乃弟,急着问道。
“元帅,宋军水寨那边来了个投降的,叫孙安甫,他提供了宋军的水源所在,只要我们突袭成功,宋军便无水可饮了。”张弘正抹了把汗,交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
张弘范的眼中立刻闪耀出了锐利的光芒,如果真是这样,那胜利可期啊!
“他所说的属实吗?”张弘范压了压心中的急切,谨慎地问道。
“应该,应该属实吧。他赌咒发誓的,说要有虚言,愿人头落地。”张弘正答道。
张弘范略微沉思了一下,“让他带路,你带两千人连夜偷袭,不能让宋军有所防范。”
“是”
“你要小心一些,看紧这个孙安甫,如果所言不实,马上砍了他的脑袋。”张弘范又叫住了兴冲冲的张弘正,交待道。
“放心吧!元帅。”张弘正施礼而去。
无论宋军再怎么英勇,水寨再怎么坚固,没有了淡水,却是无法持久战斗的,我军只要静静等待,严密封锁,等到他们干渴难耐,疲惫不堪的时候,再发动攻势,必然能一举击破宋军。张弘正走后,张弘范却再也无法入睡,坐在桌案前思考着。
外面的天色更暗,海风更急,在船舱内都能清楚听见风发出了呼呼的吼声。
“这下子胜局已定,现在只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发动总攻就可以了。”将近天亮的时候,张弘范接到了占领宋军汲水之地的捷报,他充满自信地下了结论。
就在许汉青率舰队南下的同时,闽南的陈吊眼率新四军开始向驻扎在潮、梅两州的阿里海牙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作出了要从陆上南下解救行朝的假象。
而陈瓒的海军陆战师万余人已经坐在大型运输船上随海军来到了浅湾(现在的香港新界荃湾一带)。
“大人,属下认为应该让陆战师随船转回大亚湾,在惠阳登陆,直取惠州,对阿里海牙进行两面夹击。”随军参谋杜宝佳说道。
“既然要打,不如打大的,属下认为可以让陆战师坐船沿珠江北上,趁李恒奔赴崖山的时机,直取广州,然后视情况再决定是取惠州还是直奔崖山,与海军配合尽歼李恒所部。”有参谋提出了更大胆的建议。
许汉青望着地图,轻轻皱着眉头,取惠州比较稳妥,先与新四军配合击败阿里海牙,再合兵一处直奔广州,这本是参谋部制定好的计划。但现在广州防守空虚,应该也是一个好时机。
难以取舍呀!许汉青缓缓从地图上收回了目光,换个角度看问题,应该能清楚一些吧?
元军主力尽在崖山,战略目的是为了消灭行朝,阿里海牙所部驻扎潮、梅,也是为了保证元军主力能够顺利攻击,不受到光复军的影响。如此看来,占领广州,对元军的影响要更大一些。而占领惠州,不过是在阿里海牙背后Сhā了一刀,要想全歼他们,恐怕还力有未逮,逼急了,他们也能向江南西路的达春靠拢。
“打广州,只要张弘范和李恒受到了重创,阿里海牙的孤军在广南东路也无法立足。”许汉青一拍桌子,下定了决心。
第四卷 大转折 第三十九章 海上决战(一)
“妈的,这老天也跟咱们做对,快十天了吧,连一滴雨都没下。”光复军的炮营赵统领舔着干裂的嘴唇,嘶哑着骂道。
他手下的炮兵们都苦笑着不语,一个个都憔悴异常。
被截断水源已经快十天了,供水船的水槽几乎已经空了,宋军在干渴之下苦不堪言。不仅每个人一天只能喝一两口水,而且连米都没办法煮,只能将生的米和肉硬吞入口,实在是艰苦异常。已经有人开始按捺不住喝起海水来,喝完海水后,却更加口渴,而且呕泄不止,纷纷病倒。
“老赵啊!听说连皇上的水也不管够供应,你就省点唾沫吧。”副统领张宇鹏好半天才费力地说道。
“唉,”赵统领长叹了一声,“这仗打得真窝囊啊!再过几天,不用元军打,咱们就得全渴死了吧?”
“看看孙参谋回来后怎么说吧!他不是去向越国公请战,要用大炮作配合,重新夺回汲水之地吗?”张宇鹏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参谋孙大兴满脸不愉地走上船来。
“怎么样,孙参谋,越国公同意您的计划了吗?”赵统领急着问道。
孙大兴苦笑了一声,“李恒已经从广州赶到崖山了,防守水源的元军又增兵了,越国公不同意我的计划。”
“增兵了又怎么样,不拼一拼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总胜过就这样坐以待毙吧?”张宇鹏撇了撇了嘴,不解地反问道。
“就是,难道这样死守不出便能将元军打败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名将呢?”赵统领也不满地说道。
“不要这么说。”孙大兴四处看了看,见船上都是光复军的士兵,放下了心。
“我估计元军也快进攻了,大家再忍上几天吧,咱们的海船上还有一些水,实在受不了就上那去偷偷地喝上两口。可千万不能喝海水,那玩艺儿喝完就病。”
赵统领看了看孙大兴同样干裂的嘴,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那边也是很苦,剩下的水也是千方百计才省下来的吧。
张弘范仍然在耐心地等待,他在等着元军士气达到顶点,以及宋军最衰弱的时刻的来临。
“元帅,现在宋军困于水寨之中,我军已经战领崖山陆地,只要居高临下,用回回炮轰击,定能一举击破。”张弘正急切地说道。
“李副元帅,你怎么看?”张弘范含笑向李恒问道。
“呵呵,属下认为此举欠妥,如我军用回回炮轰击,宋军难免解舟四遁,我军船少,想要全歼宋军,擒获宋王便困难了。”李恒笑了笑,答道。
“不错,宋军已疲累不堪,灭宋已经胜券在握,万不能让其逃脱。”张弘范赞赏地点了点头。
“擂鼓聚将,明日,我要一战灭宋。”张弘范站起身来,大声下令道。
隆隆的鼓声响起,元军各部将领整顿衣甲,快速地向帅船驶去。
“明日决战,要一举灭宋,众将要严守命令,奋勇作战,不得有误。违令者斩!”张弘范环顾众将,厉声下令道。
“喏”众将齐声应道。
“宋军舰船停泊在厓山西面,涨潮之后必然向东漂移,各路舟师以帅船鼓乐为号,闻风而动,全力进攻。”张弘范继续说道。
“李副元帅,你率一路舟师,明日一早,趁早潮退去,乘水流由北向南猛攻宋军水寨,不得有误。”张弘范拿起一支令箭,郑重说道。
“是,属下遵命。”李恒上前一步,躬身接过令箭。
……………………………
张弘范把元军精锐分成四路,实施轮番进攻,自己则亲率一路,要趁午间涨潮时进行总攻。
“务必要生擒卫王,我们要将他带到陛下面前,让他跪地屈服,向陛下乞求宽恕。”张弘范带着胜利者的骄傲向众将宣布。
“喏”众将欢声雷动,高昂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许汉青迎着海风,走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望着渐行渐远的船队,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是陈瓒的陆战师,他们的任务是袭占广州,然后向崖山逼近,许汉青要一举解决掉张弘范和李恒这两个北元名将。
清爽的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着大海略带咸腥的气息,荡涤着他的心,把他融进了那蓝蓝的大海中,成为了一朵小小的浪花,一颗亮亮的水珠。
我是在改变历史,还是在融入历史,许汉青不禁稍有些迷茫。
“大人,众位将领都到齐了。”一个贴身侍卫在他后边轻轻提醒道。
“哦,我知道了。”许汉青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
许汉青的旗舰十分巨大,其实是两艘三层甲板的大海船并在一起,再搭上木板而造成的,形状几乎成了方形,长宽比例很不协调,航行速度也很慢。但却是舰队火力最猛的军舰,不仅配备了发射速度快的佛朗机炮,还配备了几门远程重炮,而且可对任何角度的敌人进行攻击。在船上的关键部位还覆盖了铁甲,使得它的抗击打能力也是最好的,在没有火炮的元军水师面前,根本不会担心他会被击伤或者击沉。
这是流求特意为他准备的座舰,用许汉桂的话说,这样的船只有他打别的人份,没有别人打他的可能,许汉青作为一军的主帅,坐这条船,安全肯定没有问题。
许汉青走进了宽敞的船舱,光复军海军的将领们已经齐聚一堂,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整齐地敬礼。
许汉青笑着摆手示意,“都坐下吧!”
“马上就要开战了,大家紧张吗?”落坐之后,许汉青开着玩笑。
呵呵,众将互视着笑了起来。
“青华,与崖山的联络安排好了吗?”许汉青冲许青华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每隔五里便有一拔哨船,只要那边发出信号,咱们很快便能知道。”
许汉青点了点头,“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元军即便能攻破行朝的水寨,肯定也损伤不小,士兵也必然疲累,这正是我们一举得胜的好机会啊!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点要你们大家注意,作战时一定要保持完整的队形,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弥补我们船只数量上的差距,还有水兵作战经验的不足。你们都要牢记这点。“
说完,许汉青对身边的参谋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布置任务。
“水师统领许青华率领四十六艘龟船作为突击舰队,得到攻击信号后,马上从崖山外海东侧直Сhā行朝水寨,发挥龟船坚固抗撞的近战优势,猛烈攻击,力争将元军船只与行朝水寨隔开。”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许青华慨然应喏。
“许汉桂,率领四十九艘大型海船,作为西路突击舰队,得到信号后,由崖山西侧开始攻击,以圆形阵势接敌,利用火炮优势,猛烈轰击元军的本阵船队。”
“是,属下遵令。”
“我将率领剩余的四十一艘舰船,由崖山东侧压上,与西路突击舰队一起,对元军的主力舰队进行夹击。”许汉青说道,“各部将领回去都要将灯火等物准备齐全,可能这一次决战便要在夜间进行,到时一定不能出差错。”
“是”众将大声应道。
第四卷 大转折 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章 海上决战(二)
“元军出动了!”桅杆上的宋军大声喊道。
狂风在海面上呼啸着,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天地之间还有些昏暗,隐约可以看见远处元军的船队激起的白色波浪。
终于来了,张世杰站在船楼上,眯起眼睛。
“将剩下的水全部分给战士们饮用,没有必要再节省了。”张世杰大声命令道。
众将从张世杰决然的口气中,明白了一切。随着命令的下达,甲板上顿时排满了水碗和小木桶,虽然是存放已久的陈水,宋军依然大口地喝着,仿佛喝得是甜美无比的甘露。
“喝吧,把水全都喝光吧!”张世杰迎着海风,站在船楼上高声喊着。
“要是还渴的话,一会儿你们就去喝敌人的鲜血吧!”
“今天便是决战之日,战士们,奋勇拼杀,有我无敌。”
苏刘义将手中的水碗猛然摔了个粉碎,振臂高呼,“奋勇拼杀,有我无敌。”
“奋勇拼杀,有我无敌…”水寨中顿时充满了宋军激昂的呼声。
帝昰的座船位于水上阵营的最深处,四周包围着十几二十层有如铁壁般的舰船,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中。
“战事便交由越国公指挥,请皇上安心上课吧!”陆秀夫对着用完早膳的小皇帝说道。
帝昰小皇帝与陆秀夫先施君臣之礼,再施师傅弟子之礼,然后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外面的战斗已经开始,宋元两军的呐喊声与锣鼓号角的声响也从远处不断传来。
见帝昰小小年纪便能如此镇定,不为外界所扰,陆秀夫不由得欣慰地笑了。“皇帝虽幼,但陛下的资质,世所罕见,假以时日,必能成为超越大宋历代帝王的千古明君。”陆秀夫心里这样想道。
今天陆秀夫讲解的是儒家的《大学》,《大学》为“初学入德之门也”。第一章提出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三条纲领,又提出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个条目。八个条目是实现三条纲领的途径。
“康诰曰:“唯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师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帝昰问道。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天命是不会始终如一的。行善便会得到天命,不行善便会失去天命。”陆秀夫在垫子上跪坐得笔直,正色答道。
“师傅,北元残暴,是不是说他们便不会得到天命了?”帝昰点了点头,又问道。
“这?”陆秀夫迟疑了一下,“这是当然,蛮夷自然不会得到天命,只有我大宋才是天命所归。”真的是这样吗?残宋风雨飘摇,难道天命所归便是如此景象吗?陆秀夫虽然答得坚决,心里也不禁有些迷茫。
“突击!”
李恒的手在空中,由上而下猛地一挥。
两门回回炮隆隆咆哮。一弹在海面上激起了高大的水柱,一弹将一艘宋船的船楼打得爆裂,。木屑和人体的血肉在空中飞舞,鲜血化成的红雾撒落在宋兵头上。
元军乘着大船向水寨猛冲,一次次的剧烈碰撞,巨大的声响瞬间掩盖了两军士兵的呐喊,弩箭和火箭在空中飞舞,在船与船相交之处,元兵手持刀器亡命地蜂拥而上,宋军也发出了呐喊,举着刀枪冲了上来,人马撞在一起,发出闷雷一般的声响。紧接着,刀剑撞击声,喝骂声,伤者的呻吟,死者临终前的痛呼,还要血喷入空气中的丝丝声,刀卡在骨头中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开火。”光复军副统领张宇鹏大吼着挥动了手中的红旗。
“轰,轰,轰…”象打雷一样,炮弹拖着红红的尾巴,带着死亡的尖啸向着元军的船队飞去。
在闪光与轰响之中,几条水柱冲天而起,元军船队中也有几条船被击中,一艘船中央的箭楼上,炸起了一团火球,燃烧的木片四下里横飞,又引燃了桅帆,整条船顿时腾起烈焰。
船上水手和元兵们骇得不知所措,有那身上着火的,情急之中狂叫着跳入大海,瞬息间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
一条中型海船的船舷处被炸开了大洞,海水汹涌地猛灌进去,转眼间便歪斜着沉了下去。
附近六七艘小战船忙去抢救落水士兵,谁知那船沉得极快,形成一个漩涡,引得两艘小战船失去控制撞在一起,惊叫声中又有十余人落水,消失在急速流转的漩涡里。
半晌,十门火炮又是一次齐射,又将三艘元军舰船打得起火。
“光复军的火炮?”李恒在帅船上倒吸一口冷气,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下令道,“不要慌,火炮发射速度慢,转动不便,而且看来数量也不多。”说罢想了想,又道:“船队拉开队形,分多点进攻,这样宋军的火炮肯定照顾不过来。”
以机动性而言,元军远胜宋军。经过一阵混乱后,元军开始分别向宋军的水寨各处都发起了进攻,这样的确减少了火炮的威胁,而水寨的外缘部分则到处充满了刀光剑影。
“什么?越国公命令把所有的火炮都调到北面?”赵统领疑惑地问道,“那元军要从南面进攻怎么办?”
“先集中力量将北面的李恒部击溃,中午元军必定休息吃饭,到时再把火炮拉回来不迟。”镇殿将军苏刘义不容置疑地回答道。
赵统领看了看苏刘义所率领的几百名宋军,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好吧!属下听令便是。”
“炮弹不用全部带走,省着来回搬运麻烦。”苏刘义又命令道。
许汉青支援行朝的三十门火炮都被调到了北面,火力的猛然加强,使得李恒所部遭到了不小的损失,接连不断有船或被击沉,或起火退出战场。能冲上宋军水寨的元军士兵也因为后续力量不足,被宋军拼力压了回去,鲜血染红了海水,又随着波涛逐渐淡去。
“副元帅,宋军火炮厉害,我军损失很大,还要继续攻下去吗?”蒙古悍将阿刺罕走上帅船向李恒问道。
李恒望着远处,又有一艘船中炮起火,歪斜着退出战场,“继续进攻,不能停歇,这是都元帅的命令。”
“是,属下去亲自督战。”阿刺罕说道。
“让那些投降过来的南人冲到前面,把精锐留着,等都元帅那边鼓乐一起,全力进攻。”李恒又转身冲着要离去的阿刺罕说道。
“明白了。”阿刺罕嘴角露出了一丝会意的笑。
“李副元帅那边的攻势没有停顿吧?”张弘范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攻击一直在进行,这是李副元帅让属下送的信。”
张弘范缓缓地展开信,看完后,点了点头,“回去告诉李副元帅,他做得很好,就这么打下去,午间涨潮时总攻。”
“宋军的火炮应该都集中到了北面,腾格,你率领一些小船去李副元帅那里去援,将阿刺罕所率的精锐偷偷替换回来,涨潮时我要集中力量从南面突破宋军水寨。”张弘范等报信的士兵走出船舱,对手下的将领命令道。
一上午,李恒率领元军连续发动了三十多次攻击。而三十多次都被张世杰率宋军击退。巨船所构成的水寨屡攻不破,而且至少击沉击伤了近百艘大小战船,造成元军五千多人的死伤,连仅有三门回回炮也尽为火炮所摧毁。
张世杰举起望远镜,看着远处开始撤退的挂着“李”字帅旗的李恒的座舰,不禁挂上了快意的笑容。
“李恒,元之名将,也会铩羽而归。”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一章 海上决战(三)
差不多是在中午,李恒率领元军开始撤退。经过一上午的厮杀,宋军终于得以喘息,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都松了一口气。
“元军应该是回去吃午饭了。”
“从清晨战到现在,确实也累了,正好休息一下。”
“这次可把元军打得够呛,火炮还真是厉害呢!”
…………………
众人指着退却的元军,发出了一阵哄笑。
涨潮了,远处连天的波涛,一排排、一层层,牵扯着、追逐着、喧闹着,滚滚海波,滔滔大浪,拍打着水寨,宛如急流般的海水声势汹涌地向前推进。
悠扬而奇妙的乐声随风飘来,和着大海的涛声,若隐若现。
“元军在饮酒作乐。”张世杰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走下了船楼。
“南方有敌!”桅杆上的宋军举着望远镜,大声疾呼。
“北面的元军又冲上来了。”又是一声大喊。
元军的总攻终于开始了,张弘范率领主力趁着潮水,由南向北攻击,李恒也率领剩余的部队由北向南夹击而来,宋军腹背受敌,仓促迎战。
宋军水寨的各个地方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元军以舰船对水寨进行着猛烈的冲撞,然后在船舷相交的时候元兵手持兵刃蜂拥而上,与宋军进行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只有在宋军建立的平稳的水寨上才能发挥蒙古兵身体强壮,擅于陆地作战的优势,。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元将阿剌罕从蒙冲上一跃而起,跳到了宋军的大船上。与甲板接触的坚实感觉从脚下传来,更坚定了他此战全胜的信心。弯刀一挥,他把迎面射来弩箭磕飞了出去,紧接着迈动双腿,咆哮着冲向宋军的阻击队伍。
激扬的鼓声中,北元将士站在战船上,跃过浪尖,海潮般,一波波向宋军的水寨涌去。
到处都是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受伤或濒死的惨叫声。
“看仔细了,这就是大宋将军梁窕的最后一战。”梁窕射出最后一支箭,大声喊叫着,挥舞着狼牙棒向元军冲去,几百名大宋官兵呐喊着紧随其后。狼牙棒上下翻飞,元兵的刀枪顿时闻声断裂着向外飞散。血腥味四处弥漫,残肢断臂滚落在甲板之上。
“投降吧,南蛮子!你不知道天命在大元吗?”一个汉军千户大声喊道,回答他的却是一双双血红的凄厉的眼神。
宋将梁窕宛象一头暴怒的疯虎,每一次出击,必然夺去一个北元武士的生命。混战中的宋军见己方将领勇猛,士气大振,呐喊着,向梁窕靠拢,周围的元军士卒则纷纷走避。
“为了大宋,为了皇上,跟他们拚了。”国舅杨亮节也大声吼叫着。虽然曾经被秀王赵兴榫批评为“将朝廷私己化”,但是身为武将的他此时却毫不怯懦。他挥舞着长枪奋勇地与元军厮杀,或戳,或重击、或刺,亮银的甲胄在刀剑反射的阳光下异常醒目。
一个宋兵被刀砍中,倒下前的瞬间,拼尽全力把手里的刀向对手脸部扔去,两者同时鲜血淋漓地翻滚倒地。
一个身体被长枪刺中的的宋兵,突然从甲板抓出把刀来,砍断了蒙古人的脚踝。
断了腿的蒙古武士惨叫着,倒进水里。宋兵摇摇晃晃地爬起,然后,又摇摇晃晃地压在断了脚的蒙古人身上,二人在甲板上翻滚,厮打,终于,一起滚落进了波涛之中。
以血换血,以命换命,极度疲惫虚弱的宋军士兵顽强地战斗着,抵挡着四面攻来的元军。
这些普通普通的士兵,也许没读过多少书,或者根本连字都不认识,但他们却在危急的时候,用生命与鲜血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悍卫着一个战士的尊严。
在火、烟以及轰然巨响之中,血流得更多了。不断有敌我双方的士兵跌落海面,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将甲板全部覆盖。甲板被两军所流的鲜血染成了红黑色
“没想到宋军的顽抗这么激烈。”张弘范站在船楼上,眺望着喊杀声连天的战场。
“父亲,攻破宋军水寨不过是时间问题,父亲大人不必焦虑。”张珪在一旁宽慰道。
“不错,宋军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有一处被突破,那么整个防线就会全部崩溃。”张弘范点头笑道。
血战还在持续,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就在这关系南宋命运的决战时刻,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元军各路舟师的强攻下,水寨的一角终于被攻破,宋军的船队中突然有一艘战船的桅顶绳断旗落,顷刻之间,许多舰船的樯旗也随之纷纷降落。
宋军与元军同时发出了惊呼,船桅倒塌所代表的意义,就是该船已经被敌军占领,或者是因为力竭而投降敌人。
“翟国秀降敌。”
“陈宝降敌。”
“凌震降敌。”
“大事已去矣。”听着不断传来的坏消息,张世杰无言地怒视前方,在他的视野里,宋军舰船的桅旗不断倒塌,他的心被无声地撕裂。
“砍断绳缆,起碇拔锚。”张世杰大声命令道。
他的命令立刻被亲兵执行下去。士兵们挥起斧头将锁链砍断。船帆迎风鼓起,张世杰的座船首划破了波浪开始前进。顷刻之间,三十艘左右的军船起而仿效,紧随着脱离了水寨。
一艘元船试图将逃跑的宋船挡住,驶了过来。
一阵激烈的冲撞后,元军船舰在沉闷的巨响中被冲角撞裂,元兵惊叫着跳入海中。
“完了,被元军攻破了。”赵统领哀叹道,“快,马上点火箭,给许大人发信号。”
三支特大号的旗花火箭迅速被摆上了甲板,三朵绚丽的烟花在高高的空中绽放,昏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醒目。
不大一会儿,远处天空中也升起了三朵绚丽的烟花。
“怎么回事?”张弘范惊讶地望着远处的空中,那应该是在五、六里外,难道宋军在外围还有援军不成。
此时二十里外的光复军海军正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三大集群早已经整装待发。
“大人,哨船发来了信号。”一个亲兵带着兴奋的表情冲进了船舱。
许汉青腾地站了起来,“击鼓,升帅旗,出击。”
一时间,随着激昂的战鼓声,整个舰队立刻喧闹起来。
“升指挥旗,随我出击。”许青华望着许汉青旗舰上升起的帅旗和灯光信号,兴奋地下令。“决战决胜,全歼元军。”看着旗舰上发来的信号,各艘船上到处是都是士兵们激昂的呐喊声。
“他娘的,终于可以出发了。”许汉桂满脸通红,猛地一拍桌案。
三支舰队扬起了风帆,劈波斩浪,象三条蛟龙,直向远处扑去。
以有备击无备,养精蓄锐多时的光复军终于露出了尖利的爪牙,一个新时代的海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二章 海上决战(四)
几位大宋行朝的官员们彼此相视,在昏暗的烛光下,各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凄凉与绝望。
“天亡大宋啊!”众人的心中涌起了同一个念头。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一个太监打扮的人闯了进来,扑到在地,哭叫道:“启禀皇上,同知枢密院事王维一大人,刑部尚书姜维时大人,工部侍郎张明远大人,户部员外郎赵靖大人,一起服毒自尽了……!”
“什么?”丞相陆秀夫几步走到近前,惊诧地大声问道。
“王枢密和姜尚书等四位大人,服毒自尽了。临去前,留言说,大宋已有一帝有辱社稷,断断不可再辱。请陆大人好自为之…….”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转述道。
陆秀夫的身体晃了晃,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皇上,元兵即将攻上帝舟,脱逃之事恐怕已不可能。”陆秀夫的声音在船舱中显得分外有力,“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祐皇帝受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
周围的宫女和宦官纷纷发出惊叫,帝昰则无声地凝视着陆秀夫。
“嗯,一切俱依凭陆大人安排!”半晌,帝昰清晰地答道。略有些苍白的脸上,刹那间带上了几分生命的光泽,仿佛冬日傍晚的残阳,落山前最后的一次闪动般,冷中透着强烈。
船上的文臣们相视而泣,哽咽不止。陆秀夫又上前笑着奏道:“启禀皇上,微臣不才,此刻社稷将倾,理应相从陛下始终。臣还有一妻,二子,此刻正在船上,容臣且去安顿,稍顷便来!”
“臣家中已无人,就在此与陛下告别吧!”一个文官擦去眼泪,上面奏道。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清晰,隐隐有一哨人马,直奔帝舟而来。
“什么人?不得靠近。”船外的侍卫高声喝问道。
“奉太后懿旨前来护驾,你们速速让开。”一个声音高声回答道。
不大一会儿,俞如珪老将军领着二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陛下,光复军特种营参谋孙大兴奉太后旨意特来接驾。”领头的孙大兴躬身将手里的霞帔递了上去。
“母后,母后现在在哪里?”帝昰仔细审视着手中的霞帔,惊喜交加。
“太后很安全,正在海船上等候陛下,情势危急,请陛下速速移驾。”孙大兴催促道。
陆秀夫的额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你们是镇闽侯派来的人?”
“不错,我们是许大人派来的,许大人再三交待过,如果朝廷军队不敌张弘范,则一定要把皇上和太后救出去。”孙大兴郑重答道,“怎么?陆丞相是不是信不过我们许大人,信不过光复军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秀夫否认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有多少人,有没有把握冲出元军的重围?”
听了陆秀夫的解释,孙大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躬身答道:“末将此次共带了百多名身经百战的精锐手下,只要顺利登船,凭着我们坚固无比的船身和威力强大的火炮,元军的船只根本无法阻挡。”这时候,也只能尽量向好里说了。
“那好,朕欲随孙将军登船出海,不知陆丞相意下如何?”赵昺突然在旁边说道。
陆秀夫见幼帝如此决断,心中对赵昺所报的希望,又高了几分。信心一回,脸上的气色好看了不少,冲着赵昺微笑着点了点头。
“孙将军,不知海船可载几人,可否朕所在船上的百官及其家眷全部带走。”赵昺见陆丞相没否定自己的意见,胆子更大,又对孙大兴开口问道。
“回陛下,两艘海船可装两百余人,只是要拥挤一些。”孙大兴没料到赵昺小小年纪,已经懂得施恩与诸臣,忙如实答道。
“那好,请众位爱卿马上与朕一起登船出海,也省得太后担心。”赵昺冲着船上的官员说道。
“既如此,还请陛下与众位大人及各位家眷穿上这个,省得暴露行藏,引得元军包围。”孙大兴挥手示意,身后的大汉从背后拿下几个包裹,取出了几十件带着头套的黑布斗篷。
待大家都收拾停当,孙大兴冲旁边的大汉下令道:“王统领,速速保护陛下与众位大人离开,让外面的兄弟将船上的宫女太监都带进船舱来吧!”
“怎么?孙将军不一起走吗?”陆秀夫奇怪地问道。
“若是大家知道陛下已走,帝舟已空,那军心士气便荡然无存,又何谈反败为胜,所以末将率一部分人留在帝舟,让大宋正在拼杀的官兵们能留存一些希望。”孙大兴笑着解释道。
“孙将军,还,还请多多保重。”过了许久,赵昺才又开口说道,声音在颤抖。
“陛下快些走吧!只要将来记得,狂澜之中为大宋而拼死奋战的,未必只是那些高谈阔论学识渊博的士大夫就足够了!”孙大兴看着皇帝和陆秀夫,大声地回答道。
…………………………
两艘战舰张起了风帆,一前一后,驶出了依然充满喊杀声的水寨,在半边夕阳的照射下,顺着东面的海路,急速向外海冲去。
“前方有船拦截。”桅杆上的观察员急速挥动着信号旗。
海威号舰长孙遥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四艘中型海船,后面还有十几条小型的船只跟着。
“给后面的海镇号发信号,准备配合战斗。”孙遥冷静地下达着命令。
在离元军的拦截船只还有一千米的时候,海威号突然向右侧拐去,似乎要避开直冲而来的敌船,将船舷冲向了元军船舰的船头。
“轰!”十余道火光从海威号船舷射出,重重地砸向元军的舰队,海面上溅出一股股巨大的水柱,轰鸣声里,打头的一艘元船猛地一顿,几片甲板卷着浓烟飞上了半空。
海镇号紧随着海威号的航线,先向右拐,船身打横的同时,也将十几枚炮弹射向元军舰队,在连续的爆炸声中,海威号在海面上划了个漂亮的弧线,又拐了回来,在离元军舰队五百米的距离,又将另一侧船舷对准了敌人。
海威号和海镇号互相配合着,在冲进元军舰队的时候,共进行了两次齐射,将打头的四艘元军舰船击沉三艘,重创了一艘。
“满帆,下桨,加速,弩炮发射,用船头撞翻他们!”孙遥大声喊道,他是许青华麾下的第一爱将,参加过多次海战,捕捉到有力战机时决不会放过。
此时挡在两艘军舰前面的只剩下了元军的小型巡逻船,而这两艘军舰是光复军海军建造的新式海船,不仅舵都使用了轮式舵,省力又灵活,而且造船时采用的是整料加工,异常坚固,居高临下乘风下压,如车碾螳螂般威不可挡。
“轰、轰。”随着爆炸声响起,两只元军小船被军舰甲板上的弩炮击中,燃起了大火,还没等幸存的元军作出反应,巨大的军舰便把它们都撞得四分五裂,沉入了海底。
“冲,冲出去就是胜利,许大人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孙遥站在颠簸的船上,脚下却象长了钉子一样牢固。
两艘战舰骤然加速,片片船帆一同张开,如朵朵莲花骤然绽放于海面上。在木桨的协助下,速度一下子提高到了极限,飞快地向前面冲去。将一艘艘燃烧着的、载沉载浮的元军船只抛在身后。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经过的海面上已经布满了断桅,残帆,挣扎着哭喊救命的元军士兵。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三章 海上决战(五)
“前方发现我军舰队,是许统制的帅旗。”桅杆上的观察员放下望远镜,兴奋地大声喊道。
孙遥听到这个报告,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发信号,海威号海镇号顺利完成任务,太后与皇上都平安。”
“旗舰发来信号,让咱们继续向东行驶,与许大人的本队会合。”不大一会儿,许青华的东路突击舰队便传来了指示。从舰队中迅速驶出了三条船,一条哨船当先领路,另两艘龟船则护住了海镇号的后翼,一起向前驶去。
宋军水寨中的战斗还在继续,虽然宋兵的抵抗力度在逐渐减弱,但天色渐渐黑暗,也影响了元军的进攻,更何况宋军的希望所在,帝舟上还灯火通明,战鼓声从帝舟传来,激励着宋军残存的斗志,宋军的将领们也率领着残兵陆续向帝舟靠拢,用生命和鲜血来守护心中唯一的希望所在。
行朝还在,皇上还在,希望还在。
历史上由于陆秀夫背负幼帝投海,造成了水寨中军心士气的一落千丈,追随着大宋行朝的百姓、士人、官兵、宫女、太监等,投水而死的不下十万,
许青华率领的东路突击舰队凭着船坚炮利,连续击破了元军的拦截,贴着东边直Сhā到了宋军的水寨。
“转向,落帆,下桨,开炮,突击。”许青华望着还在向宋军水寨进攻的元军战船,大声下着命令。
在海战中,如果处于近战,一般都要把帆收起来,以免中火燃烧,而龟船的独特设计正适合近战,坚固的船身,再装上了铁甲,而且船上的桅杆还能放倒,遍布船身的尖刃,更使得敌军根本无法跳上船来。
许青华一上来便使用了T字型战术,猛冲过去,意图将进攻宋军水寨的元军船队切成两截,而且T型战术使用的是最强大的舷侧火力,而且是每条战舰的舷侧火力。
几十艘龟船成一列纵队,前头是三艘打头,象一把尖刀猛地Сhā了过去,船头的龙头轰然发炮,向挡路的元船猛烈轰击。
龟船的中腹舷窗全部打开,一轮火炮打击后,又伸出了红色的竹筒,这是在明代水军时才使用的管型喷火器,被称做“飞空喷筒”,用长一尺五、粗两寸的竹筒制成,尾有五尺长竹木制手柄,依次装入5个火药饼,用时以药信点燃,可喷至数十丈远的地方。
“通”随着一声声闷响,红色的竹筒中射出一道道火舌,呼的一片响,仿佛是地狱里的鬼火,把周围的元军船只包裹在其中,刹那间,惨叫声、木材劈啪的爆燃声不绝于耳,烤焦的人肉味随着海风弥漫开来,数里飘“香”。
经此突然的猛烈打击,元军攻击水寨的船队被一下子分断开来,在夜幕下,燃烧的船只升腾起熊熊火焰。远处用火炮,近处用喷筒,四十多艘龟船来往冲杀,很快便达到了目的,在水寨与元军船队之间形成了一个小战场。
“许汉青,是福建路的战船。”听着密集的火炮轰鸣,张弘范脸色铁青,眼看着剿灭行朝已经成功了大半,这时候却被一下子打乱,心情简直糟糕透了。“就凭这几十艘战船吗?尽管你们火炮犀利,可也架不住我的船多。”
“传令,调集所有大船,给我压上去,后退者斩。”张弘范高声下着命令。
“西方发现敌船。”有元兵高声喊道。
张弘范的心中不由得一沉,这个时候接连有敌军舰队加入战团,对于已经厮杀了多半天的元军来说实在不利,但现在也只能奋力作战,力争先击溃挡在宋军水寨前的舰队,再全力回身而战,以船多的优势来打垮光复军火炮犀利的海军了。
“杜万户,你速率本部船队挡住西面的敌人,待我击溃宋军水寨前的敌船后,马上便来支援你,在此之前,不得退后半步。”张弘范森然下着命令。
许汉桂率领着四十多艘军舰气势汹汹地从西面海上冲了过来,“快点,许青华那小子已经与元军打起来了,咱们快点去助阵。”听着隆隆的炮声,他焦急地催促着。
“报告,前方有敌船拦路。”有士兵大声报告道。
“恩,看见了。”许汉桂端着手中的望远镜,回答道,“天黑了,命令各船放‘火龙出水’,照亮了再用炮轰他娘的,这些破船也敢来挡老子的路,找死。”
十几名士兵迅速奔入舱内,拖出了十几个五尺来长的竹筒,这是一种用于水战的二级火箭,它先用四支大火箭绑在筒外,点燃后喷射尾焰,由此产生的反作用力把竹筒射出去,当这四支火箭里的火药燃料烧完后,再引燃腹内的中的神机火箭,把它们射向敌方战船。据《武备志》记载,这种武器的射程最远可达二三里。
汉军万户杜时捷正率领百多艘各型船只前来迎战,忽然看到一群喷着白烟、拉着尾焰的长筒掠空疾行,不由得呆住了,惊愕地仰面追看。
“杜大人,快看,那是什么?”一个亲兵手指天上惊呼道,“是炮弹吗?”
“不是,好象是一群神鸟在飞。”另一个亲兵猜测着说道。
“混蛋,这是敌人的飞行怪物,快,放箭,把它们给我射下来。”杜时捷大怒,高声下令道。
“原来是怪物啊,快射呀!”甲板上的弓箭手们惊恐中纷纷拉弓放箭。
这时,火龙已经飞到了元军船队的上空,呼啸着往下落,在船上元军的惊叫声中稍顿了顿,然后“突!突!突!突!突!“从长筒中吐出一连串火箭,共计数十枚,没头没脑地钉在桅帆上、高耸的箭楼上,甚至是仰面惊呼的元军嘴中、脸上、胸上。顿时浓烟滚滚,火焰四起。
“不好了,怪物吐火了!”元军士兵乱纷纷地向后逃去,“火龙”吐完火箭后,钻入海中不见了踪影。
“大人,后帆着火,已经蔓延开了!”一个元兵冲箭楼上高声喊着。
“快带大人换乘小船离开这里!”几个亲兵不由分说,七手八脚地架起杜时捷,拥到船边放下了舢板。
“列圆阵,迫近敌军,放炮轰击。”许汉桂咧着大嘴,笑着下令,“这玩艺还真他妈的好使,一下子烧着了不少船。”
几十艘战舰立刻将包括许汉桂的旗舰在内的五艘船围在中间,开始绕着大圈向元军船队缓缓迫近,每艘舰船转到合适位置的时候,船舷的火炮便是一轮齐射,弹雨不停地向元军战船倾泄而去,中间的五艘船则时不时地发射“火龙出水”,点燃敌船,用火光给其它的战舰指示着轰击目标。
轰、轰、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无数水柱此起彼伏地升起,夹杂着纷飞的木片,横飞的血肉碎片。
元军的水战观念还停留在“远斗弓箭,近拼船,帮帮相贴再斗人。”的阶段,通常船队中的船只先一字排开,船头保持一条直线向对手冲过去,在五百步距离左右发射石块和点燃了的油蛋。二百步左右距离用弓箭和火箭杀伤水手,破坏船帆。距离再近时,则想方设法用船头撞击对方船腹部并用拍杆互砸。两船碰撞在一起时,则水手在弓箭的掩护下,跳到对方船上硬拼。
而光复军的海军凭借着火炮,火龙出水等远程武器,把攻击距离提高到了两千步,把海战模式整整提高了两个朝代还多,以先进对落后,高级对低级,热兵器对冷兵器,一下子便把元军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海面上弹雨如织,喊杀声此起彼伏,光复军海军步步逼近,元军拦截舰队则火光冲天,纷纷败退。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四章 海上决战(六)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如意,玩得开心。样样也要休息休息了,白天上班,晚上码字,真的很累,《劳动法》也规定我有休息的权利不是。呵呵,我先使劲睡觉,再使劲吃好的,再去玩个痛快,大家也要好好休息,好好娱乐,毕竟生活就是要开开心心吗。
“夫君,太后与皇上已经登船,你不去拜见吗?”许夫人轻声问道。
“碧娘,你先下去陪陪太后与皇上,马上便要进入战场了,我得在上面指挥作战。”许汉青指了指远处火光冲天的战场,说道。
“夫君,战场上要小心些,还是穿上盔甲吧!”许夫人关切地把盔甲递了过来。
“好,我穿。”许汉青笑着说道。
许汉青所率舰队的加入,再一次给了元军沉重的打击,光复军不仅船坚炮利,连士兵都是生力军,三面攻击之下,元军舰队再一次混乱起来。
“所有重炮装填燃烧弹,向元军旗舰开火。”在望远镜中看见元军本阵中的旗舰频频发出指挥的灯火信号,许汉青大声命令道。
所谓的燃烧弹就是在爆炸弹内又加装了一些火油,爆炸时火油四溅,一烧一大片。而且重炮不仅坚固,发射药也改成了新式火药,射程超过四里地,也是现在光复军中射程最远的武器了,许汉青的大船上也只装了四门,别的船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大家伙发射时的震动。
“轰,轰,轰…”接连四声巨响,四枚硕大的炮弹带着啸音飞向元军船队,在元军本阵中间的船上凌空爆炸,化成了无数团火球,四处飞舞,沾到哪,哪便是一片火光。
护卫张弘范旗舰的元军船只一阵混乱,纷纷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地狱之火,有那身上着火的元军士兵,情急之中狂叫着跳入大海。
“旗舰前移,再给我打,一定要把元军的指挥中心摧毁。”许汉青见元军旗舰受此攻击,开始慢慢地向后退,不由得跺了跺脚,急道。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斩首”战术,只要元军的指挥系统被打瘫,没有了统一指挥,士气军心必然一落千丈,元军船只虽多,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各自为战的话,根本无法对光复军舰队构成威胁。
旁边的参谋上前劝道:“大人,您是一军主将,不可贸然前行啊。”
“我们的目的是全歼元军,这是一场决定生死的较量,元军想打我的船,他们有这个力量吗?服从命令。”许汉青摆了摆手,正色说道。
光复军的三支舰队都保持着严整的队形,这样既能充分发挥火炮威力,又不会与敌军混乱在一起,以免因为怕误伤而影响到其它战舰的火炮发射。而且光复军还有着相对完备的夜战联系手段,有信号火箭、灯光信号,而元军虽然也打过海战,但层次不高,在夜战中的指挥便远不如光复军灵活机变。
张弘范全身披挂,神色凛然地站在箭楼之上,指着远处挂着醒目大灯笼的船,“许汉青,那定是许汉青的座舰,传令下去,让马行远与周强云率所部舰队两翼包抄,本阵向前压进。只要击沉许汉青的旗舰,咱们今日才有胜利的希望。”
“都元帅,黑夜中各军看不清旗号,若是挂灯,只有前进后退等几种表示,两翼包抄这可…”旁边的传令兵为难地说道。
“可恶啊!”张弘范气得大骂。
“轰、轰、轰。”几声爆炸,头顶又是一阵火蛇飞舞。
“小心啊!元帅。”一个亲兵猛扑上来,将张弘范压在身下,紧接着,背后被火球击中的亲兵又惨叫着跳了起来,身上带着熊熊火焰,被烧得乱蹦乱跳,慌不择路,扑通一声跳入海中。
张弘范惊魂未定地站起身,他的头盔已经掉了,头发也被刚才的亲兵身上的大火烧了一下,发出一股焦糊味。耳边听到船上的士兵和水手们发出阵阵惊呼,原来是船上的主桅杆与后船篷帆都被击中起火。
“父亲大人,这艘大船太显眼,请您换乘小一点的战船吧!”张珪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身为主帅,怎能贪生怕死,我若离舰,军心士气必受打击。”张弘范冷冷地把张珪推开,“快些灭火,我当与众将士拼死作战,决不离开。”
“打着了,把元军的旗舰打着火了。”许汉青的船上,几个参谋兴奋地喊道。
“打得好,冲着火光,换实心弹,给我击沉它。”许汉青的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许汉青与许汉桂所率领的舰队以圆形阵势不断向前缓缓推进,象两个大旋涡,不断地吞噬着靠近的元军船只,开花弹、实心弹、燃烧弹、火龙出水,各式各样的武器雨点似的向元军船只砸去,整个崖山海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许青华所率领的龟船舰队则背靠宋军水寨,死死地挡住元军船队进攻的路线,喷火筒、火炮轮番发射,间或用坚固的船身猛烈撞击贴近而来的敌船。
“冲过去!击沉许汉青的旗舰!”张弘范见如此被动地打下去,元军会被光复军海军消耗干净,不顾船上的火势还未扑灭,光复军的重炮还在猛烈开火,毅然向许汉青的舰队冲来,黑夜中元军船只联络不畅,但是看到主将的旗舰不顾一切地猛扑,各船自是不肯落后,都紧跟其后,试图强行攻击。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将张弘范的旗舰推得不停左右摇晃,“轰”,一声巨响,大船猛地剧震,速度也陡地慢了下来。
“都元帅,后甲板被击中,船舱开始进水,请都元帅速速离开。”一个元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禀告道。
“我不走,速速修补,继续前进。”张弘范红着眼睛,大吼道。
“杀鸡焉用宰牛刀,请允许孩儿率一支舰队杀入敌阵,请父亲大人换船为我掠阵!”张珪见父亲听不得劝告,急忙请命道。
“吾儿的心思为父明白,可是陛下赐我宝刀,与我军权,如果此战失败,为父即使能安然无恙,又有何面目去见陛下。”张弘范语重心长地拍着儿子的肩膀,苦笑着说道。
“吾儿不必多说,且去换船乘坐,为父去看看损失情况,再做道理。”张弘范推着张珪下了箭楼。
张珪恋恋不舍地走向船舷,猛听到头顶上啸音大作,他本能地抬头去看,几乎同时,一枚炮弹落在中央箭楼上,炸起了一团火球,燃烧的碎片四下里横飞。
“父亲。”张珪大叫一声,返身冲了回来,用双手拼命拔开残桓断木,在张弘范刚才站立的地方寻找着。
在几名元兵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张弘范,也是他命大,走下了箭楼,否则的话,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元军的旗舰要沉了。”许汉青在望远镜中盯着燃起大火的船,冷笑起来。
张弘范的昏迷不醒,旗舰的熊熊大火,便得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元军船队开始混乱起来,元军将领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该防守,元军士兵也都惶然四顾,毕竟经过了大半天的战斗,体力和精神都消耗极大,又接连受到打击,军心士气很难再振作。
“机会来了。”许汉青大喊道,“发信号,射火箭,命令许汉桂舰队立刻与我们组成燕剪阵(即人字形阵),向元军船队冲击。”
随着三支旗花火箭的空中炸响和旗舰上的灯火信号,以许汉青和许汉桂的旗舰打头,两支舰队迅速向一起靠拢,布成燕剪阵,即人字队形阵,七、八十艘战船排山倒海一般杀入元军舰队,火炮齐发,炮弹如雨,一下子便将元军切成了两半。
“胜局已定啊!”看着元军船只在雨点般的炮弹轰击下,纷纷被击沉或燃烧,更有的船只已经开始夺路向北面逃窜,许汉青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五章 海上决战(七)
海战仍在继续,没有了统一指挥,又被打乱了阵形的元军船队已经是强弩之末,士兵丧失了战意,趁着硝烟弥漫,夜色昏暗,纷纷四散奔逃。
许汉青见自己的座舰速度慢,索性将船停在战场中央,命令许汉桂和许青华各自率舰队冲杀,自己则用重炮进行火力支援。
文天祥透过窗格朝着外面看去,到处是隆隆的炮声和喊杀声,在爆炸的、燃烧的火光下,可以清晰看见周围元军海船一片混乱,不断地中弹起火、沉没,绝望的哀嚎声,惊慌的喊叫声,不时传到耳朵里。
“看来,张弘范的元军已处于下风,应该是福建路的许汉青来了,只有他们才会有这么多的火炮。”文天祥带着笑容想道,一点不为了自己的安危担心,“只要大宋不灭,皇上还在,文某纵然死在这里又有何惧哉。”
“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将船只激得摇晃不止。
“快,向北开,那里升起指挥灯火了。”乱纷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许汉青微微皱了皱眉,在北面的元军船只上升起了指挥灯笼,许多元军船只开始向那里靠拢。
“升帆,下桨,发信号,命令旁边的舰船随我向北面的元军旗舰进攻,一定要把它击沉。”许汉青放下望远镜,高声命令道。
“不可,镇闽侯不可陷君于险地。”身后突然传来了喊声。
“嗯?”许汉青讶然地回头望去,谁这么大胆,敢干扰自己的指挥。
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个人,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文士,身上穿着宋朝官服,透出饱学的儒雅,还带着一种倔强。他的身后是一个年轻的宫装美貌女人,牵着一个头戴金色皮盔,身穿银色锁甲,脚踏精钢战靴,内穿明黄帝王服饰的小孩童。
许夫人和李芳凝陪着他们,那个小孩童正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自己。
许汉青微微一笑,冲着旁边的亲兵做了个执行命令的手势后,轻轻走上前去,右手放在胸前,躬身一礼,“臣许汉青,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太后和皇上恕罪。”
年仅二十九岁的杨太后依然年轻貌美,面色还略微有些苍白,轻轻笑了笑,伸手虚扶,“许爱卿救驾有功,速速免礼。”
“谢太后,”许汉青顺势直起腰,“太后,我军船少,如今虽略占上风,但要是让元军稳定了军心,势必于我不利。臣要一鼓作气,趁其阵脚不稳,直取敌中枢,再破敌胆,还请太后陛下,还有陆丞相下舱等候。”
“这个?”杨太后犹豫着,望向陆秀夫。
“陆丞相,不必担心太后与陛下安全,这艘船坚固异常,火力凶猛,非是元军战船可以抗拒的,还请丞相陪同太后与陛下到船舱等候吧!”许汉青转头施礼,冲着陆秀夫说道。
“不可,陛下一身乃万民所系,不能有丝毫差池,镇闽侯身为一军主帅,不可逞强。”陆秀夫执拗地摇头道。
“陛下可害怕否?”许汉青微笑着向帝昰问道。
自从随着行朝在海上经年累月的飘泊以来,赵昺心中,无时无刻不盼望着一个大英雄出世,挽狂澜于即倒。然而危急时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和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的名将都未曾出现。
和世间所有八、九岁儿童一样,赵昺盼望英雄出现,崇拜英雄的作为。所以他对许汉青礼节上的怠慢并不在乎,听着隆隆的炮声,看着周围起火燃烧、不断沉没的敌船,心中竟然腾起了一种莫名的兴奋。
“朕不害怕,朕要随许将军冲锋陷阵,一举击溃元军。”帝昰瞪着乌溜溜的眼睛说道。
“陛下正当如此,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见到彩虹。”许汉青大笑,伸出手点头示意,赵昺犹豫了一下,轻轻挣开杨太后,走上前,拉住了许汉青温暖的大手。
“水兵全部上甲板,立起盾牌准备近战,进攻!”许汉青一手拉着赵昺,一手猛挥着下达着命令。
“满帆,下桨,右舵三十度,进攻!”传令兵大声重复着。
“进攻!进攻!”
“必胜!必胜!”
起初是整船的人在喊,后来是所有光复军的海军在喊,激昂的声音甚至压过了隆隆的炮声,在战场上久久回荡。
“陛下有为国杀敌之心,哀家虽身为女流,亦不会令宋室蒙羞!”杨太后点点头,笑着拒绝了许夫人搀扶她进船舱,喜悦的眼泪顺着清瘦的面孔上滚了下来,陛下长大了。
“好一个少年帝王,若加以时日……”丞相陆秀夫看着许汉青身旁毫无惧色的皇帝,满眼爱怜和赞赏。
以许汉青的座舰为首,很快周围便聚集起了三十多艘战船,气势汹汹地向元军冲去,炮弹如雨,向元军旗舰轰去。
“冲上去,和他们接舷近战。”接替张弘范指挥的李恒嚎叫着,率领着百多艘元军战船迎头冲了过来。
元军船只虽多,但在船的整体性能上处于劣势,为了避开光复军的远战优势,李恒也只能寄希望冲过光复军的火网,依靠船只的数量优势,与光复军打一场接舷战了。
“李恒?”许汉青指着元军旗舰上的帅旗,说道,“陛下,来的是西夏奴李恒,要做最后的顽抗了。”
“张弘范呢?怎么不见?”赵昺问道。
“张弘范的座舰刚才被击中起火燃烧,可能是受伤或者是死了。”许汉青答道。
“发信号,集中所有炮火,轰击元军旗舰。”
“轰,轰…”重炮率先发出了怒吼,燃烧弹划破夜空,在元船上空炸出一片火光。
由于许汉青的船慢,其它的战舰已经冲到了前面,开始左右打舵,利用船舷的火炮猛烈向元军轰击。
“通”的一声巨响,一艘燃烧的元船试图作垂死的挣扎,冲过火线,向许汉青的座舰撞来,却被斜刺冲过来的光复军战舰撞中了船舷,燃烧的元船立刻断成了两截,船尾迅速下沉,船头向天上翘去,然后来个180度转体倒扣下来,再斜斜扎入海中。
光复军的战舰似乎也受到了损伤,速度慢了下来,斜斜地让开,继续用火炮轰击。
“打中了,打中了。”赵昺拍手叫道,远处李恒的座舰冒出了火光。
“发射链弹,打它的桅杆和船帆。”许汉青笑着下令道。
李恒的旗舰已经中了两炮,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李恒兀自不肯退却,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旗舰完了,那么好容易聚起的士气也就泄了。他一面命令元兵灭火补漏,一面用灯号指挥元军船只继续冲击。
带着呼啸声的几枚链弹打着旋,猛地飞了过来,一枚正刮在桅杆上,猛烈的撞击之后,半截桅杆发出“吱呀呀”的断裂声带着信号灯笼,轰然倒了下来。
正在船上指挥的李恒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被断桅砸中,倒在了地上。
大火越烧越旺,火光中不时传来元军濒死的嚎叫声,间或有一两人窜到舷边试图跃入海中,李恒被亲兵救起,抬头望着火势熊熊地甲板,“完了,完了,桅杆一断,众军胆寒,没法阻挡光复军胜利的脚步了。”
“轰”又是一发炮弹,正中船身。
远处,许汉青的旗舰正向前冲,挡路的元军小船要么被火炮击沉,要么被巨船撞沉,一路势不可挡地冲杀而来。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六章 海上决战(八)
李恒的旗舰帆倒桅折,又中了炮弹,冒着熊熊火焰缓缓下沉,完全丧失了指挥的功能。
指挥中枢再一次被打烂,望着气势如虹猛冲而来的许汉青舰队,元军骇得肝肠寸断,连那仅有的一点勇气都尽失了,纷纷转舵向北面逃去,有的干脆向浅滩搁去,然后士兵们狠狠心跳下水,又不知有多少人被淹死,剩下残兵败将泅渡至附近的小岛上避难,弃置的战船歪歪斜斜地侧倒在沙滩上,有的转眼又被击中起火。
趁着元军船队军心大乱,许汉青率海军一路追杀,又击沉了很多元军战船。落水的元军士兵挣扎着呼救,光复军战舰也不理会,只是径直驶过去,将众兵压入水中,然后碾过浮尸继续前行。
“砍断桅杆,咱们,咱们降了。”世事难料啊,刚刚投降元军没过五、六个时辰,就又要投降宋军了,原大宋将军翟国秀痛苦地下令道,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将军,咱们刚降了元军,又降回去,这,这也…”部将方达带着哭音问道。
“唉,不降,难道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你我家小都还在行朝水寨之中,如果降了,纵然你我难以保住性命,可给家人们一个生存的机会也好啊!还有船上的众位兄弟,我一个人把罪名承担下来,还是不要拖累他们了。”翟国秀脱下外面罩着的元军服装,挥手对船上同样惶恐不知所措的宋军降兵下达了命令。
大宋丞相文天祥的异样命运也同样降临在他的身上,混战中,他所被囚的元船被光复军战舰的火炮摧毁沉没,他在落水以后,由于穿着宋朝的文官服装,比较显眼,幸运地被翟国秀所在的船搭救起来。
“是文丞相?”翟国秀又惊又喜,自己救了文丞相,是不是算立了一功啊?能不能算是将功折罪,自己的小命是不是能够保全?人的心思随着环境时刻在变化,刚刚还存着死的念头,现在生的想法又占据了他的心。
见砍断桅杆的船只不再受到火炮的攻击,被打得魂失胆丧的元军纷纷仿效,砍断自家桅杆,任船在海上打圈,更有胆大的汉人士兵已经开始攻击船上试图阻挠的蒙古人,砍下他们的人头准备邀功请赏了。
“命令许青华率舰队乘胜追击,许汉桂负责收拾顽抗的元军,把船停在这里,用大炮进行火力支援,张舰长,现在我向你移交此舰的指挥权。”许汉青见胜局已定,而且自己的船吃水太深,再往前开,有触礁搁浅的危险,便向旁边的将领命令道。
“是,舰长张大成奉命接收指挥权。”舰长张大成郑重敬礼道。
“陛下,战斗已无悬念,外面风大,还是进船舱休息休息吧,再过一两个时辰天便要亮了。”许汉青冲着身旁兴趣不减的小皇帝赵昺说道。
“也好。”小皇帝赵昺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慢慢地走向等候的杨太后。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让那些腐儒给教坏了。”许汉青慢慢地走在后面,心里想着。
进了宽敞温暖的会议室,众人都落座以毕,一杯热茶下肚,驱走了身上的寒冷。
借着舱内明亮的灯光,杨太后和陆秀夫开始细细地打量着许汉青。
“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头发怎么都白了,怪不得都叫他许白毛呢,听说他曾遇到神仙指点,才能得此成就,这样也就顺理成章了。”杨太后这样想着。
“虽然年轻,但眼神却深邃得令人害怕,仿佛能看透千百年的事情,睿智坚强,果断勇敢,有这样一个人在,不知是皇上之福,还是朝廷之祸呢?”陆秀夫却是这样想着。
“这个杨太后,长得真漂亮,可惜啊,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封建礼教真是害死人呀。皇上他妈就不要性福了,当太后也挺没意思的。”许汉青也是在胡思乱想。
杨太后突然发现桌案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些东西,却不是用毛笔写的,但字看起来却很工整,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
“许将军,这个是何人所写啊!象诗又象词,怪异得很,而且这个字体哀家也从没见过。”杨太后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哪个?”许汉青忙接过来仔细观看。
“这个是微臣所写,乃是一首歌词,这个字体吗,是用鹅毛笔所写,用的是庞氏书法。”许汉青笑了笑,解释道。
“是歌词啊,没想到许将军还精通音律,真是文武全才。”杨太后恍然点头道。
“庞氏书法?恕陆某孤陋寡闻,不知这是哪位大家?”陆秀夫想了想,问道。
“这位庞氏大家一向不喜热闹,在乡间隐居,许某也是偶然得到了一些指点,学到了一点皮毛而己。”许汉青胡说道。
“许爱卿,不知可否唱来听听。”小皇帝赵昺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拉着许汉青的束甲丝绦说道。
“这样啊?不好吧,臣嗓音粗糙,恐怕有污太后与陛下的清音。”许汉青犹豫地说道。
“久闻许将军得仙人所传,涉猎广泛,今日就让哀家和皇上,还有陆丞相都见识一下也好,许将军不必过谦,但唱无妨。”杨太后笑着鼓励道。
“既然太后下旨,微臣便献丑了。”许汉青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口唱了起来。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
一襟晚照
………………………………………………
略带沙哑的嗓音,配着舱外的炮声,别有一番韵味。
“好歌,曲调虽有些怪异,但听起来却是很悦耳。”杨太后微笑点头。
“许将军,等有时间,把这首歌教给朕,行吗?”小皇帝赵昺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问道。
“陛下,臣会的可不只是唱歌,只要陛下愿意,臣愿把从神仙处所学到的都教给陛下,说不定陛下会另有所悟,成就非凡呢。”许汉青笑着说道。
“真的吗?”小皇帝赵昺欢喜地问道,在得到许汉青肯定的表示后,转头向杨太后说道:“母后,皇儿想拜许将军为师,不知可否?”
“这个吗?”杨太后犹豫着,望向陆秀夫。
“许将军曾得神仙传授,所学自然是好的,只是许将军对于儒家经典可能还不够精通,不如由礼部侍郎邓光荐来教授陛下儒家学问,许将军传授其它知识,这样便好。”陆秀夫略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只要皇上学的是正统儒家经典,许汉青的那些微末之技恐怕就不能影响陛下了。
“好,还是陆丞相想得周到,等打完仗便宣旨,请礼部侍郎邓光荐和许将军同为帝师。”杨太后笑着说道。
许汉青见计划没全成功,也不在意,哼,到了福建路,还不得听我的安排。
李芳凝听完歌后,一直处于失神状态。“李姑娘…李姑娘…”许汉青连唤了几声,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许夫人在旁轻轻推了一下,才清醒过来。
“那个,李姑娘,麻烦你告诉船上的厨房,做些饭菜端来好吗?”许汉青笑着说道。
“哦,好的,好的。”李芳凝脸上莫名地一红,快步转身走了出去。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七章 暴怒
迎着早晨微寒的风,许汉青走上了甲板。
天空已经变成了浅蓝色,很浅很浅,一道红霞出现在了天边,看来是要日出了。
红红的太阳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小半,却没有亮光,慢慢地,它冲破了云霞,完全跳出了海面,忽然发出夺目的光,刺得人眼睛有些痛,附近的云也着了光彩。
崖山海面上飘浮着无数浮尸和战船的残骸,还在向人们诉说着昨夜大战的惨烈,炮声已经停歇,光复军战舰在海上来往穿梭,打扫着战场,投降的元军船只帆落桅折,正慢慢地划桨围拢在一起,等候最后的安排。
小哨船正不断地靠拢过来,向许汉青汇报战果和各舰队的损失情况。
“许汉桂舰队击沉敌船八十一艘,击伤一百余艘,俘虏三十三艘,本身沉没战舰九艘,受伤十四艘。”
“许青华舰队击沉敌船一百零五艘,击伤九十余艘,俘虏四十七艘,本身沉没战舰六艘,受伤十九艘。”
“本队击沉敌船七十二艘,击伤大概有一百多艘,俘虏三十五艘,本身沉没战舰四艘,受伤十六艘。”
“这样计算的话,元军共被我军击沉两百五十八艘,击伤三百多艘,俘虏共一百一十五艘,我军损失战舰十九艘,受伤四十九艘。”参谋满脸喜色地念道。
“逃到北面靠岸的元军船只怎么计算的?”许汉青问道。
“全部算到击伤数目中,有些船拖回来,修理修理应该还能够使用。”参谋如实答道。
“行朝水寨那边怎么样了?咱们留守的人员都安全吗?”许汉青又问道。
“已经派出水兵前去,情况还没回报。”
“嗯,咱们不能在这久待,我去向皇上说明情况,水寨那边有了结果,速速回报。”许汉青点了点头,走回了船舱。
经过了短暂的休息,杨太后与皇上的脸色都好了许多,仗打胜了,这么长时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危机感一下子消失,吃起饭来也香甜了许多。
“许将军,外面情形如何?”杨太后笑着问道。
“禀太后,我军经一夜激战,终于取得大胜,这是刚传进来的战报,请太后过目。”许汉青恭恭敬敬地将军报递了过去。
“如此巨大的战果,损失却很轻微,真是难得啊!”杨太后看过后由衷赞叹道。
“太后有所不知,此次我福建路海军尽出,总数不过一百六十多艘,经此一战,连沉带伤已经有四成,可谓损失惨重啊!”许汉青苦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杨太后恍然地点了点头,“以少胜多,更加不易,难怪许将军雄踞福建路,屡次让元军铩羽而归啊!”
“太后,陛下,臣打算明日便回师福建路,毕竟元军对福建路还虎视眈眈,而且海军受此损失也急需休整。”
“这么急,那行朝与皇上怎么办?”杨太后吃了一惊,急问道。
“行朝水寨之中应该还有很多忠勇的士兵与将领,元军水师损失殆尽,应该暂时威胁不到行朝的安全。”许汉青略想了一下,又说道:“如果太后与陛下还不放心,行朝也可去福建路驻骅。”
“陆丞相,你看该如何?”杨太后转头向陆秀夫问道。
“这个吗,”陆秀夫犹豫了一下,向许汉青问道:“许将军,不知行朝水寨那边还剩多少兵将?”
“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回报,我已经派水兵去打探,相信很快便会有消息了。”
“许将军可否迟上几天再回师福建路,帮助行朝将剩余军队整束一下,或者支援一些物资粮草。”陆秀夫问道,此一战,行朝不仅兵员损失严重,估计物资粮草也所剩无几,一支残兵败将,又没有了物资的供应,天知道还能支持多久。
“陆丞相,许某不过是区区福建路安抚使,如何有权力整束朝廷军队啊?”许汉青用略带嘲讽的口气反问道,“再者,我军前来是为作战而来,哪里又会携带那么多的物资粮草,我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陆秀夫的脸上微微一红,半晌无语。
“许将军不是还兼着枢密院副使吗,再者说此次重创元军,救驾有功,朝廷自然会有封赏,许将军还是不要急着回师吧?”杨太后在旁笑着接口道。
“如今大事已定,我军留在此地徒费粮草,并无半点益处,还请太后与陛下三思。”许汉青并不松口。
“太后,丞相,朕想随许汉青回师福建路,崖山乃弹丸之地,行朝蜗居此地,又有什么发展?再说,朕还要拜许将军为师呢!”小皇帝开口说道。
“陛下…………”陆秀夫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总不能当着许汉青的面说朝廷对他存有戒心,怕到了福建路,便被他全盘控制吧!
许汉青冷笑着站起身,“微臣出去一下,安排明日回师的事情,等水寨那边的消息传过来,还请太后与陛下移驾吧!”
此次海战,许汉青达到了消灭元军水师的目的,而且行朝的力量基本已经被打残,一个没有实力的朝廷还敢与自己翻脸吗,哼,要走要留,随你们的便,懒得再看你们这帮白眼狼的嘴脸,许汉青恨恨地想。
其实许汉青执意出战,还有一个考虑:如果张弘范拿下行朝后,万一小皇帝没死,被其俘获,他自然可以凭借小皇帝为人质,下旨指斥光复军为叛军,许汉青是打着忠义的名号,是割据一方的乱臣贼子。这样,元军便可以打着为宋除奸,伸张正义的名号,率军入闽。这样,在名义上,许汉青与光复军便处于被动,甚至失去江南宋人的支持也不一定。现在这种情况已经避免,自己不仅全歼元军水师,而且还成了救驾之臣,如果行朝再进行逼迫,便成了迫害功臣,自己大可以打着清君侧,诛奸臣的旗号,再度出兵,将行朝牢牢掌握在手中。
想通了这些,许汉青不禁放松了心情,自己是进退自如啊,可留给行朝的选择却不多。
“夫君,心情很好啊!”许夫人也走上了甲板,冲着正面带微笑的许汉青说道。
“是啊!此战大获全胜,哪能不高兴呢?”许汉青笑着答道。
“夫君为何要急着回师福建呢?行朝,您真的不管了。”许夫人疑惑地问道。
“管,怎么管?”许汉青皱了皱眉,“支援他们物资粮草,再帮他们整束军队,等他们有了实力,然后让他们再对光复军指手划脚,再指斥我居心叵测,割据一方,抗旨不遵。”
“那夫君可以交出兵权以示忠心,行朝官员又拿什么借口来为难夫君呢?”
“交出兵权,哼,哼,不出两年,光复军便会被这帮家伙败个干净,辛辛苦苦打下的地方也会丢失得一个不剩,到最后受苦的是谁,还不是江南的百姓,你怎么会有这么混帐的想法?”许汉青终于爆发了,大声斥责道。
“你又要跟我提什么名声吧?和国家百姓比,名声算个屁,忠臣,一群误国的忠臣还不如一个兴国的奸臣,你要是觉得跟着我有辱你陈家历代忠臣的名声,我马上写休书,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受够了,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如果说一个外人来劝说他,许汉青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自己的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对他,实在让他无法忍受。
许夫人流着泪跑开了,发过怒火的许汉青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乱糟糟地混乱。
“大人,夫人不是说您是奸臣,只是……。”不知何时,李芳凝悄悄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世间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许汉青喃喃自语道,猛回身,抓着李芳凝的手,有些失态地问道:“你懂吗,我无愧于心。”
“懂,我懂。”李芳凝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是英雄吗?”许汉青又急着问道。
“是,许大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
“是吗?英雄,英雄不可自剪羽翼,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写。”许汉青慢慢恢复了常态。
“对,英雄不可自剪羽翼,历史也是由胜利者所书写,许大人是大英雄,也必将是最终的胜利者。”李芳凝清晰地重复着。
许汉青慢慢松开了手,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去吧,和夫人待在一起,莫让她出事。”
第四卷 大转折 第四十八章 大转折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冰凉的甲板上,许汉青依然在苦苦地思索。
看来自己对于人们头脑中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还是低估了,虽然自己在福建路努力地推动着思想领域地变革,但时间还是太短,连自己身边亲近的人都还在抱着忠君爱国不放,可想而知别的人会怎么想了。
再一方面,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未尝没有对历史上文天祥、陆秀夫等民族英雄的崇敬之情,但往深里想,文天祥、陆秀夫这样的民族英雄除了一颗百折不挠的忠心,在才能上却乏善可陈,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误国忠臣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在和平时期,他们可能会有所作为,现在他们所维护的一切,却实实在在地阻碍了自己前进与变革的脚步。
虽然道路还很漫长,但许汉青还是自信地抬起了头。自己有实力在手,那就不要犹豫、彷徨,牵就与退让只能让华夏民族的苦难更深重,战火烧得更久远。
谁也不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阻挡我复兴华夏的努力,为了不让历史上的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我要穷我一生之力重新缔造一个全新的国家,让它摆脱可怕的轮回,永远兴盛强大,许汉青在心里默默地喊道。
“来人。”许汉青霍然站起,大声喊道,目光炯炯,仿佛看到了一个无限光明的未来。
……………………
走在行朝的水寨中,血腥味、焦糊味弥漫在空气里,伤兵到处都是,呻吟声充斥于耳。
“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啊!”许汉青幽幽地叹息道。
无论从兵力还是船只数量,行朝都胜过张弘范的元军,而且在行船的技术上更要强于元军,但就是这样一支海上的强军,竟然摆出这样一副任人攻打的阵势,真不知道有“宋末三杰”之称的张世杰是如何想的,这样即使能守上一百年又有何用?
“元军残兵已被搜杀干净,留守的五十名特种营士兵,只幸存了五名。”许青华在身后汇报道。
“孙大兴呢?”许汉青问道。
“孙参谋被流矢所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已经运回船了。”
“告诉行朝的这些士兵,愿意随咱们回福建路的,收拾收拾,登船等候,到了福建路,是继续当兵,还是回家种地随他们的便。”许汉青指着水寨中疲惫不堪的宋兵说道。
“是,我马上去办。”
“还有,你挑一些中意的船只,开出水寨,留给他们也是浪费。”
“明天你率一支舰队,再带上那些受伤的战船,先去广州与陈瓒会合,休整一段时间。”
“行朝残兵中还剩哪些高级将领?”许汉青接着问道。
“没有什么高级将领了,都随张世杰出海了,剩下都是些文官。”
“那就好,今天你务必要做好准备,明天咱们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里,我在这待着不舒服。”许汉青皱着眉头说道。
“翟国秀先降元,再投降咱们,还救起了文天祥,不知该如何处置?”许青华见许汉青心情不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
“把文天祥送到我的座舰上去,让他们君臣好好商量,至于翟国秀吗?”许汉青沉吟了一下,“他还有什么用处吗?那些降兵,除了蒙古人,都留他们一命就行了。”
“是,属下明白了。”
心情不好的许汉青连名人文天祥也不想见了,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至于朝廷和皇上,跟不跟着到福建路,已经不重要了。
“陛下,太后,微臣死罪啊!”文天祥进了船舱,见到皇帝与太后,立刻痛哭着拜倒在地。
“信国公快快请起,卿在外孤军奋战,赤胆忠心,何罪之有啊?”杨太后用手虚扶着。
“臣无能,屡战屡败,有负朝廷。”文天祥依然跪在地上。
“宋瑞兄,快快起来,今日君臣久别重逢,本该高兴才是啊!”陆秀夫走上前来,扶起了文天祥。
“陛下,太后,这是水寨方面送来的最新情况。”舱外的参谋恭恭敬敬地将战报递了过去。
杨太后略略看过后,又递给了陆秀夫,江南女子特有的细眉蛋脸上隐隐带上了一丝忧愁。
“唉,损失竟如此之大,算上带伤的只剩下不到三万兵士。”陆秀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打败了张弘范,虽然损失大一些,也是值得的。”文天祥不解地答道。
“文相不知,陆丞相是担心兵力不足,难以压服许汉青的光复军。”杨太后小声解释道。
“君实啊!恕天祥直言,光复军如今连蒙古人都惧其三分,即使朝廷人马再多,也压制不了他们哪!”文天祥摇着头说道。
“陆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许汉青的实力太大了,大得已经难以控制了。如此,朝廷威信何在,皇上威信何在?”
“实力大了难道不好吗?没有实力怎么能救了母后与朕,又把张弘范打得一败涂地呢?”小皇帝天真地问道。
“官家,你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懂,陆丞相是为了以后着想。”杨太后笑了笑,低声回答。
“朕看,许将军打仗很厉害,要不怎么能凭着手下招募的义勇打下整个福建路,行朝可全是大宋的禁军和厢军呢?”小皇帝依然直说无忌。
“陛下不可乱说,越国公忠心体国,此次失败非战之过也。”杨太后身子一颤,手中的茶杯差点掉了下来。
“陛下所说也有道理,许汉青文韬武略,确非常人可比,兼之得仙人之助,造出了这许多神兵利器,也难怪他能纵横冲杀,屡胜元军。”陆秀夫微微点了点头,“如用之得当,他的确会是我大宋的擎天之柱,但要是他走上歧途,恐怕也是朝廷之祸。”
“既如此,朝廷更不可逼之过甚,再者说,许汉青千里来援,有大功于社稷,切不可寒了天下英雄之心啊!”文天祥在外孤军奋战,虽然忠心不改,但对朝廷的一些做法也是颇有微词。
“朝廷还有逼迫他的实力吗?”陆秀夫苦笑着说道:“明日许汉青便要回师福建路,不管行朝死活了。”
“既然行朝在此不能立足,倒不如到福建路去,毕竟江南百姓的心思,还是向着我大宋的。”文天祥建议道。
“也只能如此了,希望许汉青日后不会成为第二个曹孟德。”陆秀夫无奈地说道。
“宁做曹孟德,不做岳武穆。”当行朝要去福建路驻骅的消息传来时,许汉青对心怀疑虑的许汉桂是这样说的。
“兵权,政权,财权,我一样也不会放手,你放心带好你的海军,经营好你的流求,别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对着那些白眼狼,大哥你可要小心,要照兄弟我的意思,不如让蒙古人都把他们灭了,咱们再出手,省着给您添乱。”许汉桂担心的说道。
“呵呵,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许汉青笑着说道:“再怎么斗,也得凭手里的实力说话,如今正好,咱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收行朝的部队与船只,下一仗便要席卷江南,到时候,看谁能与我争锋。”
铁血生涯中,
天下谁敢与争锋?
风风火火几十年,
匆匆:
立下多少汗马功?
把酒问苍穹,
白发年年为谁生?
曾经挥师数十万,
精英:
强将手下无弱兵。
何日荡冠仇?
冲天怒气贯斗牛。
忍辱含垢多少事?
堪羞:
羞与鼠辈共神州!
拚将少年头,
纵死不令万事休。
雷霆万钧对天吼,
泰斗:
打遍天下无敌手!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一章 与文天祥的冲突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率领所有整顿好的船只和人马到泉州听候命令。”许汉青郑重对许青华交待道。
“是,属下明白。”许青华答道。
“如果到时候陈吊眼能顺利到达广州的话,你把陆战队也给我带回去。”许汉青略想了一下,又说道。
“还有,行朝那边的兵不听话的全部裁撤,宁缺勿滥,我只不想在战场上因为他们而误事。”
“没问题,许大人您就放心吧!”许青华拍着胸脯保证道。
…………………………………
一望无际的、平滑、透明、蓝色的海上,两百余艘船只张起了白帆,象是鸟的翅膀,漂在海面上,微波激起泡沫,形成一道边沿。深远的碧空中,时不时会掠过一只海燕或是海鸥的白色轮廓。
“照这个速度,到泉州应该能赶上过年吧?”许汉青站在船头,任清冷的海风拂面。他已经把那艘大船让给了太后与小皇帝,现在正在许汉桂的旗舰上看着海上风景。
“许大人,独自在这里想什么呢?”
“哦,是文丞相。”许汉青回头笑道:“许某在想能不能赶在过年前回到泉州。”
“文某早便听说泉州在许大人的治理下,很是繁荣兴旺,如今终于可以亲眼得见了。”文天祥也笑着说道。
“文丞相过奖了。”许汉青淡淡地说道。
“许大人此次救驾有功,朝廷已经议定了封赏,文某特来告知许大人。”文天祥开口道。
“哦,朝廷是怎样议定的,许某洗耳恭听。”许汉青不在乎地一笑。
“除许汉青福建路安抚使之职,授许汉青镇国公爵位,兼枢密院副使,且拜为帝师。”文天祥说道:“许大人年纪轻轻便贵为国公,又为帝师,可谓荣宠一身啦。”
哈哈哈哈,许汉青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是前仰后合,笑得是如此疯狂,眼泪都出来了。
异样的笑声惊动了船上的人,连正在船舱内与许汉青怄气的许夫人都在李芳凝的陪伴下,走上了甲板,诧异地望着笑得眼泪直流的许汉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坏了,许汉青是太高兴了,到底是年青啊,你看把他给乐得。文天祥心想。
“多…多谢…朝廷诸公的…关怀,”半晌,许汉青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知道我这两年东征西杀,十分辛苦,这就准备让我回家养老了。”
“不知光复军改由谁指挥啊!”许汉青笑着问道。
“越国公乃当世名将,等越国公回来,当由越国公指挥军事。”文天祥如实答道。
“当世名将?”许汉青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常败名将,逃跑名将才对。”
“你,不可诽谤朝中大臣。”文天祥怒道。
“我说的不对吗?”许汉青反问道,“在你们眼里,只要忠心,不威胁到宋室安全,哪还管他是不是真的能击败鞑子,光复河山,至于江南百姓,在你们眼里还不是象草芥一样。”
“勇于内斗而怯于对外,就是朝廷混蛋高官的特长,为什么国家民族到了这个关头,你们不是去想如何团结一致,打败蒙古鞑子,光复大好河山,解救千百万受苦的百姓,还在运用权谋,内斗不休。”
“你们阉割了一个民族的血性还不够吗?看看在蒙古铁骑肆虐的时候,大宋还剩下几个血性男儿,你们难道不知道反思吗?”
“我可以自解兵权,凭着这些战舰,我可以带着家人傲啸海上,逍遥快活,但我绝不能看着我亲手打下的基业被无能之辈败坏贻尽,让我治下的百姓重新沦入到水深火热之中。”
“请文丞相转告朝廷诸公,还是把心思都用到正事上吧,少搞这些龌龊的小动作。一日不灭鞑子,一日不光复华夏山河,许汉青绝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纵九死而不悔。请朝廷好自为之吧。”说完,许汉青微微一拱手,转身而去。
文天祥被许汉青一顿连珠炮弄晕了,哪有臣子敢这样对朝廷横加指责的,太不象话了,难怪陆秀夫怕他是当世枭雄,这不,已经显出他的本色来了吧,我得赶紧回去商议,看朝廷该如何应对。
许汉青心情沉重地走到船尾,坐在冰冷的甲板上,独自望着海面发呆。
遥想汉唐以前,中国人曾经何等的魄力,泱泱大国的包容气度,士为知己者而死的精神,舍生取义的烈性,令东瀛蕞尔小国番邦纷纷来朝臣服取法。自宋朝以降,中国在蜕变堕落,由雄狮变成了睡狮。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民族精神已死,毫无理想信念可言,毫无凝聚力,更毫无是非观念,只奉信蝼蚁偷生哲学和养猪人生,有奶便是娘,管他城头变幻大王旗。甚至为一己私利坑害民众祸害国家的人也不在少数。
如不建立起一种理想信念,民族精神,仅凭现在的面貌和状态,任凭你的器物再先进,战争中屡战屡胜,想重新崛起,成为世界上真正的强国大国,回复往昔之汉唐雄风,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为什么?为什么国家崛起的道路会如此坎坷,不会是外在的敌人,还有本该属于自己阵营的人在给自己使绊子,下陷阱。
难道真得要自己的手沾上同胞的鲜血,踩着反对者的尸骨才能成功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狂暴的情绪在许汉青的心里起伏。
“许大人,管朝廷那些人干什么?和他们生气不值得。要不要那些官职也无所谓,他们也不想一想,除了您,谁能指挥得动光复军?”身后传来了李芳凝的声音。
“夫君,大宋历来便有这个传统,武将立了功劳,都要离开军队,重文抑武,是朝廷痼疾,夫君不用过于在意。”许夫人看许汉青非常苦闷,也抛下不满,在一旁劝道。
“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这都他妈的什么狗屁逻辑,让张世杰来指挥我的军队,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到时候他们又要坐上船一跑了之了。”许汉青头也不回,只是边说边用双手拍了拍甲板,“你们陪我坐一会儿吧。”
“回到泉州我就要布置光复江南的作战计划了,利用海军沿北元的海岸线进行不停的骚扰攻击,争取牵制住江北的元军,这次又得到了这么多船只,我可以利用新组的水师沿长江溯流而上,隔断南北元军,然后二十多万大军尽出,兵分三路,一路由陈吊眼率领进入广南东西两路,一路由张天河率领与达春在江南西路决战,我将亲率一路,倒打两浙,然后沿江西进,与水师配合,在长江上组织一道防线,挡住北元援军。如果顺利的话,江南便可一鼓而定。”许汉青自顾自地说着,以此来排解心中的郁闷。也不管旁边的两个人是否在听,或者能不能听懂。
“一战定江南,许大人真是雄才大略,气魄非凡。”李芳凝现在对许汉青是盲目的崇拜,立刻拍手称赞道。
“江南西路的达春的实力最强,张天河能顺利击败他吗?”许夫人懂军事,提出了疑问。
“得到张弘范大败,广州失守的消息,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潮州的阿里海牙估计多半会向江南西路转进,到时候达春的实力会更强一些。”许汉青细细地分析道,“不过,我给他们安排了一份厚礼,我要让所向无敌的蒙古铁骑彻底失败。”
“夫君每每都有神来之笔,您说能打败达春,妾身相信就能胜利。”
“等到潮州入海口时。”许汉青拍了拍甲板,“我要率领几艘战舰逆流而上,炮轰潮州城,怎么也得把李恒的人头送给阿里海牙,好助陈吊眼一臂之力呀。”
凉风习习,舟如在冰上行。海水蓝极绿极,凝成一片。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章 长谈
“崖山大捷,许大人率海军全歼北元水师,击杀副都元帅李恒,张弘范重伤逃窜。”
“陆战师占领广州,斩获无数。”
“新四军展开攻势,逼近潮州城。”
“皇上决定驻骅福建路,正与许大人舰队在回师途中,不日将抵达泉州。”
…………………………….
在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刺激下,使得福建路本已浓厚的节日气氛愈加热烈起来。各商家店铺都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凯旋的大军。普通百姓之家也用红纸糊个灯笼,挂在门前,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酒楼茶肆的生意也兴隆了许多,人们聚在一起,交流着道听途说来的各种消息,有的说得活灵活现,就象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那许大人一边高喊着:儿郎们,随我奋勇杀敌啊!一边念起咒语,放出无数天雷,炸得元军东倒西歪,死伤狼籍….”
“许大人还会法术?”
“切,许大人那是得到神仙传授的,你连这都不知道?”说话的人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瞅着Сhā话的外地人。
“嗯,那是真的,我邻居家的张大哥是参谋部的参谋,那是许大人起兵时便跟着的,听他说,许大人是在戴云山得到的神仙传授,让他驱除鞑子,光复我大宋河山的。”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许大人是战神重生,跟他做对的没一个好下场,象索多、蒲寿庚、百家奴、李恒,不都死翘翘了。”听得别人赞同,说话的人越发得意起来。
“尤老爷,这边,这边。”一个矮胖子站起身对着刚进酒楼的人热情地招呼着。
“张老爷,急三火四地找我什么事情啊?”尤老爷矜持地挺了挺胸,以便衣服上佩戴的太平绅士的标志更加显眼一些。
“尤老爷,兄弟知道您是大忙人,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劳动您的大驾吗!”张老爷羡慕地瞅了瞅那显眼的太平绅士标志,殷勤地给尤老爷倒了杯酒。
“什么事情啊?把你给急成这样。”尤老爷喝了口酒,随口问道。
“许大人灭了北元水师,南下商路畅通无阻,兄弟的鸿远商号想下趟南洋,可是这琉璃厂总是说没货,没货,听说贵号明天便要起航了,而且装满了各种琉璃制品,兄弟想请尤老爷指点指点。”张老爷陪着笑脸给尤老板夹着菜,“兄弟可绝不敢和贵号抢生意,贵号到安南和勃泥,兄弟的船绝不在这两地靠岸。”
“张老板言重了,多年的老朋友了,说这些多生分哪。”尤老板嘴里大嚼着,含混不清地说道。
“其实呀,”尤老板压低了声音,“其实琉璃厂不是没货,只不过把你排成后边了。”
“这是为何?”张老板疑惑地问道。
“张老板,你糊涂啊!我问你,现在福建路最缺什么?”尤老板问道。
“福建路最缺什么?粮食呗,这么多流民涌入,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张老爷答道。
“着哇,南洋诸国可是有粮食啊!”尤老爷笑着点头,“我向官府承诺,到南洋卖完货后,满载粮食回来,只加价一成全部卖给官府,所以我到各个厂家,想提什么货,人家都痛痛快快地给我。”
“哦,原来如此啊!”张老爷恍然大悟,“加价一成,虽说赚得少了点,可也赔不了哇,尤老爷真是高明啊!”
“小点声,我可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到处宣扬啊!”
“那是,那是,多谢尤兄,多谢尤兄指点。”张老爷喜出望外地谢道。
“许大人领着光复军东征西讨,给咱们打通商路,又对商人一视同仁,咱们也不能让别人骂咱们见利忘义不是,这头一批粮食我准备全部捐献给官府,好歹咱也是太平绅士,得起模范作用不是。”尤老板拍了拍胸前的标志,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是,那是,尤老爷是咱们商人里的这个。”张老爷伸出大拇指,“您目光深远,我们都赶不上您呐。以后还要靠您在官府中为咱们商人多说话,多争取些利益才是。”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尤老爷高高地仰起了头,笑着说道。
………………………………………..
“邓大人,皇上也救出来了,行朝基本安然无恙,这回咱们总该放心了吧?”谢枋得举杯敬酒道。
“是啊!咱们几个可是多年不曾聚在一起,等文天祥、陆秀夫他们到了泉州,咱们再举杯畅饮。”已经回到泉州准备迎接朝廷与许汉青的陈复文也举杯道。
“好啊!行朝到了泉州,总算有了个安全所在,不再四处飘泊,来,咱们喝一杯。”邓光荐笑着说道。
“许大人真是用兵奇才啊!当时出兵崖山时,连我也不曾想到凭借百多艘战舰会取得如此大胜,这下子北元水师主力尽丧,福建路再无后顾之忧了。”陈复文放下酒杯,微笑着说道。
“天佑我大宋,天佑我大宋百姓啊!”谢枋得点头道。
“陈兄,是不是该劝劝镇闽侯了,如今朝廷来到福建路,他切不可一意孤行,树敌太多啊,即便镇闽侯功高盖世,恐怕也难挡众口铄金吧。”邓光荐郑重地对陈复文说道。
“劝他什么?”陈复文调侃地说道,“劝他自解兵权,激流勇退,夹着尾巴活下半辈子。还是劝他废了新政,重新采用那一套已经被证明不行了的传统。”
“话不是这么说,皇上在,朝廷在,自然不能由着他一个做臣子的胡来。”邓光荐不悦地说道。
“邓大人哪!”陈复文放慢了语气,缓缓说道:“你们都不了解许汉青,陈某不才,随着他坎坎坷坷走过了这几年,许汉青其实并不象你们想的那样,是打着民族大义之旗,谋个人私利的国贼。你们百般猜忌,屡次逼迫,反倒会适得其反,让他真的走上这条路。”
“外界传闻,许大人得神仙所授,其实也不为虚,且不说那些个克敌利器,先说说他的各种想法和所实施的新政,乍看起来,离经叛道,可却又是那么得人心,行之有效,不然他凭什么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凝聚起散乱的人心,将福建路打造得铁板一样。”
“让他自解兵权,谁又能指挥得动光复军的那些骄兵悍将,谁又能有那样的文韬武略,能够担负起驱除鞑虏,光复河山的重任。”
“许汉青曾对我说过,等万事俱定,他要率领家人与亲信部属乘坐海船到极远极远的地方,那里富饶美丽,他要打下一个疆域不小于大宋的国家来。”
“万事俱定?是不是把蒙古人赶出中原,光复华夏山河?然后他还政于皇上,到那时候皇上也长大了,倒也不错吗。”谢枋得在一旁Сhā口道。
“许汉青外表随和,内心却坚定无比,邓大人,还请你劝劝朝廷诸公,不要因为新政与大宋传统不符,便横加指责,多想想,多看看,那些新政是否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不要抱着那些圣人之言,儒家经典不放。”陈复文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随邓大人来的那些朝廷官员闹来闹去,又得到了些什么?地方官员不还是按照福建路的规矩才能任职吗?如今,镇闽侯出兵广南东路,可不是打一打就撤回来了,陈吊眼打下一地,我便要派一个官员前去治理,看来镇闽侯是打着长久占领的念头,等光复军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多,安排的官员也越来越多,朝廷官员难道就这样呆在馆驿里与许汉青耗着吗?呵呵,不知道最后,得益的到底是谁?”陈复文笑着喝酒。
“谨受教,邓某回去后就安排那些官员去政务学堂学习,一切按福建路的规矩来办。”邓光荐沉思片刻,拱手谢道。
“我有的时候也琢磨不透许汉青的想法,有些东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他有一次跟我说要让这个国家与民族摆脱可悲的轮回,让国家永远强大,国人永远扬眉吐气,不受外人欺侮。”陈复文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
“可悲的轮回?”邓光荐不解地问道。
“他大概说的是历朝历代都是由明君始,昏君终,伴着杀戮与血腥,改朝换代吧?”谢枋得放下酒杯,思索着答道。
“难哪!”邓光荐摇头道,“志向虽然远大,邓某却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正常的天道轮回。”
“我相信他,支持他,也请邓大人与朝廷诸公不要刁难、阻挠。”陈复文回过头来,正色说道,“况且现在也没有人能够挡住他前进的脚步,实力决定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都是苍白无力。还请朝廷诸公三思而行,切不可把许汉青逼到绝路上。难道他们真认为许汉青拿他们没办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要如何对待我们?”邓光荐立刻紧张起来。
“呵呵,许汉青让快船送来战报的时候,也给我写了一封信,虽然他说不会因为政见不合而沾上同胞的鲜血,但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陈复文笑着说道,“如果诸位铁了心与他做对,按信中的意思,我估计他就准备将诸位软禁起来,每天派人给你们上课,让你们好好学习,深刻反省,思想不转变过来,不给自由。”
“那皇上呢?他连皇上也敢软禁吗?”邓光荐气呼呼地问道。
“皇上还小,自然不会受此待遇。许汉青已经贵为帝师,他准备将心中所学倾囊相授,教导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陈复文安慰道。
“哼,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会把皇上教坏的。”邓光荐急道,“我要上奏朝廷,再为皇上选一位德高望重、学问深厚的老师,可不能让皇上误入歧途。”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三章 应对之策
“给各支部队主官的通知都按时发出了吗?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许汉青
“按时间上来看,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张天河与陈吊眼那边有战事,可能会派参谋长前来吧?”参谋长孙志勇回答道。
“现在各个部队准备情况怎么样了?能否顺利实现战役目的?”许汉青接着问道。
“现在四个军都已齐装满员,接到崖山大胜的消息后,主力部队陆续开始撤出守卫的沿海城镇,向目的地集结,守卫任务已经移交给新组建的新军,虽然新军数量不多,战力不强,但北元水师主力已丧,再加上咱们的海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孙志勇边汇报,边将案卷递给了许汉青。
“一个月,咱们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要赶在北元援军到达江南之前发动此次战役,汉桂,看来你和海军不能好好休息了。”许汉青歉意地对许汉桂说道。
“大哥,您客气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兄弟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许汉桂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这才是我的兄弟。”许汉青夸道,“这是敌情司侦察的北元沿海城镇的情报汇总,你们马上补充粮食淡水,弹药物资,然后率领全部海军沿海北上,把北元沿海的什么港口,盐场、城镇给我捅个稀巴烂。”
“下手要快,打得要狠,抢得要凶,把那边所有的船只都给我抢光、烧光,以后我不想见到北元有片板下海。”
“把这次行朝的船只也带上,打仗用不上他们,往回拉东西还是能干吧?”
“特种营现在已经补充到了千余人,你把他们也全都带上,这帮家伙都是从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的精英,能以一当十,闲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呵呵,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件美差呀。”许汉桂高兴地说道,“大哥,兄弟再问一下,缴获是不是还按老规矩?”
“当然。”
“那就没问题了,您就腾好仓库等着装东西吧!”许汉桂咧着大嘴说道。
“差点忘了,只能抢长江以北的地区,长江南面的两浙不许你动手。”许汉青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明白了。”许汉桂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两浙富庶啊,可惜了。”
“有你过瘾的时候。”孙志勇看着许汉桂一副馋相,摇了摇头,“一个月后,等陈瓒的陆战师回来,还有大仗给你打呢!”
“那就好,那就好。”许汉桂喜出望外,“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把好事留给许青华好小子,咱们说好了。”
“知道了,你快去安排吧!”许汉青将参谋部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塞给许汉桂,催促道。
“大人,属下与参谋们反复商议,觉得应该把以前的作战计划作一下修改。”孙志勇在旁说道。
“哦,说说你们的想法。”许汉青放下手中案卷,问道。
“原定计划是张天河的新一军加火枪旅直取江南西路,新二军、新三军倒打两浙,在水师的配合下,封闭长江。属下认为江南决战当在江南西路进行,而张天河的部队稍嫌薄弱。不如将新三军调拔给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击败达春,然后新三军北上,直捣九江,与水师会合。”孙志勇指着地图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郑晔的一个军倒打两浙那就不能稳扎稳打了,要突出一个快字,如果陆战师能够顺利攻取临安,新二军就要迅速穿过两浙,直达长江,守卫各地的新附军到时自然会军心浮动,各自寻找出路了。”许汉青沉思了片刻,“好,就照你们的意见修改计划,两个军直捣赣州,与达春决战。”
“那好,属下这便去与参谋们重新修改计划,晚上欢迎皇上与朝廷的宴会便不去参加了。”
“不想去便不去吧,我还是要去应付应付的。”许汉青摇了摇头,说道。
“大人也算是自寻烦恼了,听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呱噪,也真是一种折磨。”孙志勇调侃地说道。
“呵呵,说到底也没什么,他们吵啊,闹啊,能影响到什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许汉青笑着说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没有实力做基础,他们能翻出什么好样来。”
“看来大人对付他们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属下原来还担心着呢。”
“其实也谈不上胸有成竹,只要分而治之,把朝廷官员与皇上分开,他们也就没咒念了。”
“那让属下猜,皇上定是留在泉州,朝廷官员都打发到福州了。”孙志勇眨了眨眼睛,说道。
“猜对了,我现在是皇上的老师,当然要把皇上留在身边,好好教导。”
…………………………………..
“陆相、文相可曾听说过,许汉青在戴云山得仙人传授破敌之术,治国之道,方有今天的成就?”馆驿中,邓光荐一脸郑重地问道。
“陆某略有耳闻,那手雷、火炮、望远镜、铁甲战船等,皆是许汉青根据仙人所授,领悟而出。”陆秀夫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文某也听说过此事,难道是真的?”文天祥疑惑地问道。
“呵呵,”邓光荐苦笑着,“子不语怪力乱神,邓某也不愿相信此事,但除此之外又无法解释。”
“邓某在泉州也呆了不短的时间,对许汉青的所作所为曾做过一番研究,略有心得,今日不妨说给两位丞相听听。”邓光荐接着说道。
“愿闻其详。”陆秀夫与文天祥对视了一眼,郑重地说道。
“我大宋立国三百多年来,一直柄持着半本论语治天下,而事易时宜,世事易也,外界的敌手和形势都在发生改变,宋室不幸,又屡出奸佞,使得文恬武嬉,所以还有今日蒙古人乱华之祸!”邓光荐叹息着总结,“治国兴国之路不止一条,既然许汉青执意要走一条与以往不同的道路,我们不妨先看一看他的做法和效果。即使不同意,至少也该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知己知彼,才能把他拉回到正途上来。若盲目反对,横加指责,恐怕适得其反,况且,胡虏未灭,眼下行朝更没有与许汉青分道扬镳或刀枪相向的资本。”
“大义在我,哪怕粉身碎骨。”文天祥慨然说道,“邓大人是不是害怕许汉青?”
“你,”邓光荐满脸通红,愤然而起,“你怎么知道大义在我,如果以前都是对的,大宋为何会落得差点国灭家亡。”
“文相,邓大人稍安勿躁,同朝为官,又是多年好友,切不可如此意气用事。”陆秀夫赶紧上前劝解道。
“这是邓某收集的泉州发行过的报纸,对于新政的论战,两位丞相大人可以好好读读,看看用以前所学的圣人之言可否驳得倒许汉青,能否让许汉青回头。”邓光荐气鼓鼓地搬出一大沓报纸,放到桌上,“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以子之予,攻子之盾,只有这样才有成功的希望。”
“再者说,你们与许汉青对着干,又能影响他什么,你们是没看到报考政务学堂的士子们有多少,现在福建路根基已成,前途一片大好,有的是人想做中兴名臣,等到光复军打下越来越多的地盘,任命越来越多的地方官员,权力越来越大,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即使许汉青不想造反,也会有人把黄袍披在他身上了,你们是没看到报考政务学堂的士子们有多少,现在福建路”
“许汉青把政务学堂搬到了福州,将腾出来的地方给陛下暂做行宫,可朝廷的官员们他安排了没有,他倒是在福州给大家安置了住处,这是为什么?朝中大臣忠则忠矣,他们的做法却让许汉青与朝廷产生了隔阂,这恐怕便是他对付诸位的办法了。”邓光荐一口气说完,连累带气,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难哪!”陆秀夫跌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无奈与沮丧,“不托庇于许汉青治下,朝廷实在是无处可去,可要是任许汉青再这样肆意妄为下去,我等又……唉。”
“要是听之任之,文某实在是不心甘,邓大人又有何应对之策呢?”文天祥拱手问道。
“陆相,文相,邓某认为可以如此应对。”邓光荐略想了一下,“两位丞相一个唱白眼,与许汉青据理力争,讨价还价。一个唱红脸,准备好退让的方案,做和事佬,只要不和许汉青撕破脸,便有缓和的余地。要是能为咱们的人争取到足够的位置,将来新政如何发展,咱们也能有说话的权力,免得将许汉青逼急了,一古脑把大家都软禁起来,到时候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第五卷 谁与争锋 万分抱歉,今天暂停,原因如下: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四章 张弘范之死
月亮从树林上边升起来,放出冷冷的银辉,使人越发感到寒冷。夜,静极了,群峰深色的轮廓,已经融进了黑色的夜幕里。
天空像用墨渲染过似的,面前的大山像个巨人,把他的头Сhā入夜空;而他有力的肩膀上,扛着几颗明亮的星星。
梅关(梅岭),又称为大庚岭,海拔有746米,是江南西路同广南东路的分界线。大庚岭为五岭之一,古人以此为南北分界,有北雁南飞至此不过岭南之传说。
一支两、三千人的队伍正在夜色中向梅关跋涉,一个个盔歪甲斜,疲惫不堪。
在崖山先被许汉青的海军所败,撤往广州的途中再败于陈瓒的陆战师,曾经被忽必烈赋于灭宋重任,寄予重望,由名将张弘范率领的南下大军,如今风光不在,穷途末路。
“珪儿,这里是什么地方?”担架上的张弘范突然醒了过来,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父亲,您醒了。”张珪喜出望外地靠了过来,“这里是大庚岭,马上便要到梅关关口了,进了江南西路便安全了。”
自从在海战中受伤昏迷以来,又加上被陈瓒所破,无法安顿下来好好治伤,张弘范在这些日子里,伤势日渐沉重,身体忽冷忽热,军中医生对此束手无策,如今见父亲不但醒了,而且还能说话,张珪沉重的心里又涌上了希望。
“弘正呢,他到哪去了?”张弘范继续问道。
“叔叔先一步到梅关叫城去了,父亲不用担心。”张珪小心地说道。
“停止前进,让为父休息一下。”张弘范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是。”张珪恭谨地答道,待抬担架的士兵将张弘范放在平稳之处后,挥手让他们离开,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他知道父亲此时停下,必然不是休息这么简单,定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告诉自己。
“为父戎马半生,没想到今日败得如此之惨,也是为父杀人太多,报应啊!”张弘范惨笑着说道。
“父亲,胜败乃兵家常事,千万不要太放在心上,现在先养好伤,来日再卷土重来。”张珪在一旁劝道。
“卷土重来?”张弘范无力地摇了摇头,“陛下对我寄予厚望,赐我金刀,与我全权,开此前无汉人统蒙古军的先例,如今惨败,为父还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再者,为了陛下的颜面,为了张家的前途,为父也当捐躯沙场。”张弘范挥手制止了张珪,继续说道,“为父若死,陛下定会下旨慰勉,否则谁还敢担任南征之帅;为父若死,朝中大臣也便失去了攻讦的目标,如此我张家可保无虞。”
北方汉人世家都有着力培养后代继承人的传统,父教子,兄教弟,如此,才能把家族的繁荣一代代延续下去。
作为家族权力的继承人,张珪无论从武艺和智谋方面来讲,都是出类拔萃。国家兴衰,皇权更替,这些东西在张家祖训中都是过眼烟云。只有家族利益才是永恒的,值得每个人为之去牺牲。
“父亲…”张珪哽咽地说道。
张弘范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这样的结局对于一个武将来说,也算不错了。”
“为父死后,吾儿扶柩急速离开江南,只要许汉青还掌握着权力,就不要再回来,你不是此人的对手。”
“许汉青啊!许汉青,我真想看看你最后是一个什么结局,世间最靠不住的就是君臣之间的情分。你以为有了救驾之功,又控制了朝廷便万事大全了吗?自古以来,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你逃得过那些士大夫的明枪暗箭吗,作为一个权臣,在需要的时候,你也会被君王毫不犹豫地放弃。除非你黄袍加身,自己站在权力的顶峰。可惜为父没时间看他如何走以后的路,最后的结果是成是败。真的是很可惜啊。”张弘范望着南方,喃喃地说着,身体一点点向后倒去。
“父亲,父亲…”张珪满脸是泪,扑上去,死死抱住了张弘范的身体。
“珪儿,为父去了,把张家交给你,为父很放心,很放心….”张弘范用最后的力气说道。
……………………………………..
张弘范从小受过很好的儒学教育,对汉文中的儒家典籍,纲常伦理也颇为熟悉。他曾作诗《述怀》曰:“磨剑剑石石鼎裂,饮马长江江水竭。我军百万战袍红,尽是江南儿女血”。在史书的记载上,说这首诗流露的是他对战争破坏行为的憎恶和内心的矛盾、痛苦、内疚。其实客观来看,这不过是他向自己的主子炫耀功绩的表现。
张弘范是一个汉人,但他又是元军的大将,诗中的“我军”指的是元帝国的军队,而被“我军”屠戮的“江南儿女”则是指与张弘范身属同一种族的南宋子民。作为一名汉人,在助蒙古人杀戮同族,破汉人军,灭汉人国,在记述民族战争的历史上,无论如何不会是一个光彩的角色。
在历史上,很多人都是把家、家族的利益排在国的前面,为了一己之私,甘心为虎作伥。张弘范等汉家世侯皆是如此。
张弘范死了,死在了梅关之南,死在了除旧迎新的除夕之夜。
此刻,泉州城里正热闹非常,因为接连的大捷使得百姓心里觉得安全,再加上朝廷与皇上的到来,泉州府与商家都出钱出物,使得欢庆的气氛更加浓厚。屋内是通明的灯火,庭前是灿烂的火花,屋外是震天的响声,把除夕的热闹气氛推向了最Gao潮。
东北的冬天马上要来了,我要下楼去买土豆、白菜、大葱,作冬菜储备,从这一点来看,我还是比较喜欢南方,四季都有新鲜蔬菜,而且还不用交取暖费。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五章 言传身教
“官家,许汉青举办的什么联欢晚会,参加者鱼龙混杂,还是不要去的好,宫里不是请了戏班子了吗?”杨太后皱着眉头劝道。
“母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除夕之夜,更该与民同乐吗!”小皇帝还是个孩子,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便象猫抓似的,急得难受。
“再说,咱们刚到泉州,怎么也该给许汉青些面子啊!听说朝廷里的官员们进行串联,说许汉青不分尊卑,请了一些商人与家眷,有辱他们的身份,都决定进行抵制。”小皇帝接着说道:“朕去了,好歹不至于让许汉青对朝廷太心生隔阂,我都答应许汉青了,现在再说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那,那去了可要千万注意,不可堕了皇家的体面。”杨太后勉强答应道。
“不如母后也一起去,也好放心。”
“还是算了吧!”杨太后犹豫了一下,摇头道。
…………………………………………………
坐在宽敞的四轮马车里,小皇帝赵昺是满脸的兴奋,而邓光荐却是愁眉不展。
“镇国公,陛下的安全没有问题吧?”邓光荐不放心地问道。
许汉青用手轻轻敲击着车厢的两壁,笑着说道:“当然没有问题,这是我特意为陛下准备的马车,车厢都有钢板遮护,除非是被火炮直接击中,否则难以损其分毫。”
“镇国公,为何你执意要邀请那些商人和开工厂的呢?”小皇帝赵昺瞪着好奇的眼睛,问道。
“怎么?陛下难道也认为商人低贱,不配得此待遇吗?”许汉青反问道。
“商人唯利是图,贪婪私欲,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不都是国策吗?”
“如果他们遵纪守法,而且能够将一部分财富回馈社会,那他们也应该得到社会的认同与尊重。”许汉青笑了笑,说道:“我请的这些人都是在一年里对福建路的建设和抗元大业做出过贡献的,我希望经过此举能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让大家明白,身分是不分贵贱的,只要你为国为民做了事情,便会得到承认与尊重。”
“那纲常与礼法便可以不顾了吗?如果不是为了皇上,邓某也羞与这帮追腥逐利的人坐在一起。”邓光荐忿忿地说道。
“利之所在,人咸趋之。”许汉青淡淡地一笑,“这世上大多数人活着不都在为了利益而奋斗吗?又有几个人能象邓大人、文大人、陆大人那样高风亮节。追逐利益本就是人的本性,只要区分所追逐利益的正当与否便可以了,没必要一棒子全部打死。对那些作奸犯科、利欲薰心的奸商,许某也是毫不留情的。”
“让百姓们过上些好日子,看到希望,这样才能使他们尽心竭力地支持我们,参与到抗元大业中,来保护他们的利益。”小皇帝赵昺若有所思地说道,“镇国公,这是你在报纸上说的,这也便是以利诱之吧?”
“皇上聪慧。”许汉青赞赏地说道,“一般来说,百姓们不会也不懂什么圣人之言,大义之说,改朝换代,不过是换了个交税纳粮的对象而己,如果不是北元过于残苛,中兴大宋谈何容易啊!只有以利诱之,福建路的百姓才会与咱们同心协力,共抗元军。那些个商人也未必全是为国为民,只不过为了本身的利益,才会捐款捐物来支持光复军。只要抗击元军的目的相同,为何不能多团结一些力量,早日完成中兴大业呢?难道非要执着于纲常等级,将那些人推到我们的对立面才好吗?”
顿了一下,许汉青瞅了一眼邓光荐,“在我眼里,那些在实际行动上支持抗元的,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都值得争取与表扬。比朝廷中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却无一丝贡献的高官要可爱得多。”
“我们与北元进行的是一场全方位的战争,政治、经济、军事,缺一不可。说白了,就是一场拼国力的全民战争。只有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调集所有的钱财物资,咱们才能击败北元。”许汉青掰着手指慢慢解释道,“以一隅对全国,如果在内部还不能团结一致,还要分什么高低贵贱,等到北元打来了,还不都是蒙古人的奴隶,还不都是四等人。”
“邓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最后,许汉青笑着冲邓光荐问道。
邓光荐铁青着脸,低头不语。
“镇国公高见,堵不如疏,只要引导得当,商人也会成为大大的助力”小皇帝赵昺笑着说道。
教育孩子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注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所带来的效果,言传身教,在许多情况下胜过无数的语言。
那种枯燥的填鸭式的教育得到的效果让人怀疑,对于小皇帝赵昺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他看到的、接触到的,比从书本上学到的那些东西,印象要深刻得多。
许汉青严格来说不是一个好老师,但他懂得投机取巧,上午邓光荐教完课后,许汉青下午教导时,便把他讲过了一些儒家经典、圣人之言,重新解释一番,或批判或纠正,然后便与小皇帝一起谈天说地,从海外逸事趣闻,说到国内沧桑变化,这种随和新颖的方式让小皇帝十分乐于接受,也愿意与许汉青一起讨论或探讨问题。在小皇帝眼中,许汉青的知识要比邓光荐渊博得多,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每每有新鲜奇特的观点让人耳目一新,比邓光荐捧着四书五经念要生动有趣得多。
“大宋败于北元并非完全是因为军力太弱,无止无休的内耗,才是导致大宋失败的根本原因。那些被国家高俸养起来的文官,除了高谈阔论,坚守所谓的传统外,根本不顾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儒家强调忠君,至于忠于哪个君主,则要看形势而定。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伺,他们不认为这是耻辱,而认为是识时务,还为此编造了一套五德轮回,天命所归的理论。在这种情况下,一旦遇到对外战争,根本集中不起举国之力,那些见风使舵的高官,便会审时度势,“大义凛然”地将国家利益出卖给敌人,以博得新君主的赏识。北元南侵以来,有多少高官屈膝投降,他们可都是饱读诗书,深谙圣人之言。”许汉青继续娓娓说道,“如果不能改变这些,谈何中兴,又谈何胜利。”
“片面之词,大宋不是还有很多不畏牺牲、甘洒热血的好男儿,怎么能因为出了几个败类,便把所有人都抹煞了呢。”邓光荐瞪起了眼睛。
“没有啊!许某对那些不惧牺牲的英雄豪杰向来崇敬,刚才那些话也只是有感有发罢了,邓大人不必在意。”许汉青笑着说道,“不能正视错误,并且勇于承认并改正,那么永远也不能进步,尽管这个过程很痛苦。”
第五卷 谁与争锋 今天晚上加班,有领导带班,不能更新了。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六章 太后来了
“皇上有旨,今日喜庆佳节,军民臣等无需跪拜见驾,鞠躬致敬即可。”一个传旨太监向着厅中众人高声喊道。
“哄。”大厅中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应邀而来的巨商大贾们惊讶中带着激动,纷纷低声耳语,而后便是全身的兴奋,个个是满面红光。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可以写入家族史中,让子孙后代也有炫耀的资本,不仅和这么些官员一起过除夕,还见到了皇帝,还不用下跪,太让人意外了,太让人兴奋了。明天这事一传出去,多少人得羡慕得眼睛冒火啊!
“成何体统,皇家尊严何在?朝廷体面何在?”邓光荐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尊严、体面,自在人们的心中,可不是下跪或者什么就能得到的。”许汉青满不在乎地说道,“再说地方又不大,还摆着桌子椅子,再下跪接驾,还不弄得乱糟糟的,与陛下要与民同乐的初衷不是相反了吗?”
“两位师傅,旨意已经下了,就不必为此争吵了,咱们还是快点进去吧!”小皇帝急着催促道。
…………………………………………
大厅内的布置有些象后世的大剧院,一个小舞台,两侧摆放着桌椅,桌子上摆放着水果、茶酒,舞台正对面是几个隔离起来的的类似包厢的房间,中间最大的便是皇上呆的地方了。
小皇帝在许汉青、邓光荐的陪同下走入大厅,众人山呼万岁,小皇帝兴冲冲地摆手示意,进入了包厢。
“这个布置很别致,很有意思。”小皇帝四下张望,好奇地问道,“许大人,你看,刚才朕没注意,那个女的怎么是黄头发,眼睛似乎也很特别,皮肤倒是白是很。”
“陛下,那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他所在的国家叫罗马。”许汉青看了看,在一旁解说道。
“哼,化外蛮夷。”邓光荐在一旁不屑地说道。
许汉青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没与其分辩。
“陛下,一会儿表演就要开始了,碰巧从海外来了个百戏班子,很有趣的。我先下去走一圈,与厅中众人打个招呼。”许汉青继续说道。
“好啊!许大人尽管去。”
许汉青退出了大包厢,转身钻进了另一个小包厢,里面是他的两位夫人还有陈吊妹。
“姐夫,你弄得这个什么联欢晚会,怎么看起来有点乱哄哄的,跟茶楼一样。”陈吊妹指着舞台两侧或高谈阔论的商贾,或交头结耳的女性家眷。
“这样不是很好吗,大家随便一些,增进一下感情。”许汉青笑着说道。
“夫人,随我下去与宾客们打个招呼吧!”许汉青又转向刘馨儿说道,“馨儿,你身体不方便,就在这等一会好吗?”
“好吧!”刘馨儿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无奈地答道。
“唉,真拿你没办法。”许夫人苦笑着站起身来,“我不喝酒,拿杯茶水可以吗?”
“可以呀,意思意思就行,拿着酒,沾沾嘴唇也一样的。”许汉青笑着答道。
“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真是很难搞懂啊?”在包厢里,邓光荐看着许汉青领着夫人,端着酒杯在宾客们穿行,频频向客人们举杯示意,有时候还亲热地聊上几句,摇着头。
他竟然领着妻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宾客坦然自若地打招呼,按照那时候的规矩,有地位的妇女是不能堂而皇之地上厅堂的,在厅堂出没的女人皆是歌舞姬。
他不记得在军中有人向许汉青行大礼(跪礼),印象中他们好像只举拳至胸前,躬身而已,而许汉青每每回以军礼,那些人竟也坦然受之,似乎这一切天经地义。
这个许汉青一点没有等级的意识,他完全不在意“君臣纲常”。在战舰上,他可以席地而坐,与那些水兵随意交谈,偶尔还会说个笑话,引得众人哄然的大笑。
在学堂中,许汉青竟然也与学生比肩而坐,侃侃而谈,对于学生提出的稍有冒犯的问题,他也从不恼怒。
巡视港口时,他可以唤过一名船商,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拍着对方的肩膀询问最近生意如何?有什么困难?
君臣纲常,上下尊卑,在他那里根本看不到。
但是,在福建路,多数百姓对他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在光复军中,恐怕没有一个士兵不崇拜他,不遵从他的命令。
“难道这便是他所说的尊严与体面自在人的心中吗?”邓光荐郁闷地想着。
………………………………………
“许大人,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联欢会主持人李芳凝走到许汉青身后,轻声问道。
“那就开始吧!”许汉青点了点头,领着夫人开始向包厢走去,边走边向宾客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李芳凝甜美的声音随之响起,节目表演正式开始了。
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非常少,除了一些简单的歌舞,便是元曲中的折子戏了。折子戏又太长,反正许汉青是不喜欢。
经过许汉青指点审查过的节目安排让厅中的人都是耳目一新,折子戏中的经典唱段被节选下来,组成一个节目。中间再穿Сhā一些舞蹈、百戏杂耍。
当一个海外魔术师上场后,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精彩的节目上。大厅里不时响起惊呼声、赞叹声、大笑声。
小皇帝在包厢内看得眉飞色舞,兴奋不已。邓光荐则连连苦笑着摇头,无可奈何。
“文相、陆相刚才到了行宫,现在与太后正向这里赶来。”一个亲卫凑到许汉青耳旁轻声禀告道。
“哦,他们不是说不来吗?”许汉青皱了皱眉,旋又一笑,“到底还是不放心啊,待我去迎驾吧。”
…………………………………………
“太后,您突然出现,让臣吃惊不小啊!怎么?陛下与臣在一起,太后还是不放心吗?”许汉青躬身说道。
“哪里,哀家是想起外面寒冷,怕官家受了风寒,特意送衣服来的。”杨太后咬了下嘴唇,轻声说道。
“陛下正在观看表演,臣领太后与两位丞相一起进去可好?”许汉青笑着说道。
杨太后稍犹豫了一下,“哀家不想过于张扬,可否不让人知道。”
“没问题,这里有个侧门,可以到达陛下的包厢。”许汉青伸手指了指,“只是要委屈太后与两位丞相了。”
……………………………………………
“母后,您来了,刚才有个人表演喷火呢,可有趣了。”见杨太后走了进来,小皇帝兴奋地叫道。
“官家,快坐好,不可失了身份。”杨太后摇了摇头,轻轻斥道。
既然太后在这个包厢,几个臣子就不方便了。许汉青将文、陆两位丞相与邓光荐让到旁边空着的包厢内。
“镇国公,你为什么要带皇上来这种乱哄哄的地方?”文天祥开口问道。
“乱哄哄?对呀,这里不是朝堂,是联欢会,当然便是这样了。”许汉青对文天祥的指责很不高兴,耐着性子答道,“这里是军校的大礼堂,有什么不妥吗?”
陆秀夫轻轻拉了拉文天祥,“镇国公,这里人也太杂了,要是只请些朝廷官员就好了。”
“两位丞相,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问题,咱们等联欢会结束了再谈,除夕之夜,还是不要再吵架,闹得都不愉快为好。”许汉青勉强笑着答道。
“镇国公大人,太后宣你去包厢。”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七章 众志成城
包厢内,杨太后已经脱去了身上的斗篷,可能是走得比较匆忙,也根本没打算接见外臣,身上并没穿朝廷命服,只穿着一件拖地的长裙,越发象一朵出水芙蓉般光彩照人。
许汉青偶尔一瞥,绰约风姿仍然让他心旌摇荡,行礼后急忙低头掩饰,强自收摄心神,“太后召臣来,不知有何要事?”
杨太后摆手挥退了包厢内的太监和宫女,思索了片刻,抬头见小皇帝正看得高兴,幽幽说道:“其实官家跟爱卿在一起,哀家很放心,只是被文相、陆相一说,女流之辈没有主意,便赶来了。”
许汉青笑了笑,“本来我也请了文相、陆相,也希望太后能来参加的,这下子都来了,不是也很好吗!”
“哀家活着,只是为了赵室这块骨肉,崖山大战多亏卿家救驾才能安然无恙,这以后也指望许爱卿能辅佐幼主,光复旧日河山,中兴我大宋。”杨太后爱怜地望了一眼正看得入神的小皇帝,“我们孤儿寡母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谢谢太后的信任,也请太后放心,以后无论情况如何发展,臣都可保太后与陛下的安全,请太后以后不必担惊受怕。”许汉青从很少过问政事的杨太后眼里看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发自内心的关怀,轻轻安慰道,虽然他的话也给自己留了后路。
“这样也好,哀家知道许爱卿是一诺千金的大丈夫、真英雄,既然如此答应,定能保护哀家与官家的安全。”杨太后的脸色稍白了一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慢慢恢复了正常,“虽然哀家是一女流,也能看出许爱卿志向高远,非是凡夫俗子所能领悟透的。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处境,只要有呙儿陪着,不剩下哀家孤零零的一个人,也就够了。
略沉默了一会儿,许汉青抬起了头,“凡事都要靠自己,以后如何发展,主要还在陛下,如果陛下能领悟臣的心思,能为国家与民族的未来多考虑,事情就不会发展得太坏,也许赵室能将皇位世世代代传下去也说不定呢!”
“真的吗?”杨太后脸色红晕起来,“只是哀家听不明白,许爱卿能否解释一二。”
“现在还不是时候。”许汉青轻轻摇了摇头,“等时机到了,慢慢地,不用臣解释,太后与所有人都会明白的。”
停顿了半晌,杨太后岔开了话题,“听说许爱卿有到海外发展的想法,也不知是不是这样。”
“有想法而已,离付诸实施还很遥远,最快也得十年后才行吧。”许汉青想了一下,答道。
“以后,官家就交给许爱卿了,希望许爱卿能悉心教导,严格要求。”杨太后点了点头,“只要许爱卿出以公心,象爱卿常挂在嘴上的为国为民,咱们就应该听你的。”
“太后信任,臣不胜感激。”许汉青略欠了欠身子,不卑不亢地答道,“为国家为民族而奋斗终生,是许某的最大心愿,为此许某纵九死而不悔,不管前边有多少坎坷险阻,史书上将如何毁誉,只要问心无愧,我都将永往直前,绝不退缩。”略顿了一顿,朗声诵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间。“
许汉青说话的时候,杨太后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面前这位身材匀称、面相英俊又充满着阳刚之气的镇国公。自从入了皇宫,由于宫禁森严,除了皇帝,她还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与一个男子交谈。出了临安后,整日里除了在海上飘泊逃跑,就是担惊受怕。此刻她还发现许汉青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的魅力,气质是如此的具有吸引力。心猿意马之下,杨太后顿觉羞愧难当,假装擦汗,掏出手帕抹了抹臊红的面颊。
许汉青并没有觉察到杨太后的微妙变化,自顾自的慷慨陈词道:“此皆是臣的肺腑之言,日后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太后能够体谅。”
“说得很好!”杨太后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腻腻的,“书上云:气勇者面白,血勇者面赤,骨勇者面青,神勇者喜怒不形于色!当今世上恐也只有镇国公能当得起神勇二字了。”
“太后过奖了。”许汉青愣了一下,这句话他还真没听说过。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悠扬的琵琶伴着李芳凝悦耳的歌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镇国公的歌曲作得好,李姑娘唱得也好,珠联璧合,真是让人羡慕啊!”杨太后笑吟吟地说道。
“呵呵,”许汉青干笑了一声,“这应该是最后一个节目了,臣要下去说几句话,联欢会便结束了。请太后与陛下稍等片刻,臣一会儿带人护送太后与陛下回宫。”
“如此就有劳镇国公了。”杨太后点了点头,朝许汉青送了一个秋天的菠菜。
许汉青微笑着走上了厅中的舞台,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今夜是辞旧迎新的除夕,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参加泉州府举办的联欢会。”许汉青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在过去的一年里,光复军屡战屡胜,光复了整个福建路,这与我大宋广大百姓的支持和在座各位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在这里,许某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光复军,支持福建路政府。”许汉青抱拳转了一圈,向宾客们致意。
“官家,好好地跟着许师傅学,他能放下架子向商贾们施礼,非常难得啊!”杨太后在包厢内轻声教导道。
“嗯”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现在虽然福建路暂时处于安定,但鞑子依然虎视眈眈,局势依然不容乐观。”许汉青郑重地说道,“我们只要众志成城,精诚团结,就能击退任何敌人,这在过去一年里已经被事实所证明。抗战一起,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皆有抗敌保家之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道理明白了,就请大家不分职业、不分种族、不分男女、不分贫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对于大家的付出和努力,政府心中有数,人民心中有数。”
“在新的一年里,我们定然会沿着胜利的道路不断前进,忽瘸子想打败我们,奴役我们,那是痴心妄想,一个独夫民贼,不过是一个纸做的老虎,不捅不倒,一捅必倒。让我们勇敢地负责地担起历史赋予我们的重任,精诚团结,一致对外,驱除鞑虏,光复神州。”
“精诚团结,一致对外,驱除鞑虏,光复神州。”安排好的会托混在宾客中振臂高呼道。
“精诚团结,一致对外,驱除鞑虏,光复神州。”先是稀稀拉拉的应和,随后全大厅的人都开始振奋起来,高声呼喊。
许汉青含笑点头,对效果很满意。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许汉青待声音停歇后,挥手示意。
“今天的联欢晚会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代表政府预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新春快乐。下面就让我们在歌声中圆满结束泉州首次春节联欢晚会吧,咱们明年见。”许汉青笑着抱拳示意,李芳凝领着几个人走上台,站在了许汉青的身后。
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向着蒙古禽兽开战
让一切残暴凶恶的敌人灭亡!
向着太阳,向着自由
向着新大宋发出万丈光芒!
………………………………………
起先是许汉青一个人唱,然后是身后的人跟着唱,最后是整个大厅内都被感染,随声唱了起来,人们都热血沸腾,一颗心在猛烈地跳着,甚至能感到它撞击到胸膛上的份量。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八章 两手抓,两手硬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泉州正欢庆除夕的时候,在荆湖南路的衡山山脉中,却有一群落魄的人在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衡山又名南岳,是我国五岳之一,位于湖南省衡山县。由于气候条件较其他四岳为好,处处是茂林修竹,终年翠绿;奇花异草,四时放香,自然景色十分秀丽,因而又有“南岳独秀”的美称。
“今夜是除夕啊!”刘汉兴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到达福建路,就此埋骨他乡,我实在是不甘心哪!”
景炎元年(1276)年底,元军再次进攻四川,至景炎二年年底,先后攻占涪、万(今重庆万县)、泸等州,集中兵力进攻重庆,并致书劝降,被人称为“四川枭将”的张珏不予理睬,闭城坚守。景炎三年正月,元军加紧围攻重庆,张珏率兵出城迎战,遭到元军前后夹攻,宋军大败,退回城中。当晚,张珏部将赵安、韩忠显等开城门向元军投降,张珏率余部进行巷战,再次战败,回家想自杀,未成。于是,用小船载家眷从水路向东逃走,途中张珏又要投水自尽,被家人拦阻。元军追到涪州,张珏被俘。在押往元大都(今北京)途中,张珏于安西(今陕西西安城东北)的赵老庵中自尽殉国。
作为名将张钰义子的刘汉兴此时的心情充满了痛苦与仇恨,这种心情象一把小刀子似的Сhā在心晨绞动着。好象有人用粗暴的手抓住他的心,恶意地揉捏着。
他恨,恨背主开城的赵安、韩忠显等汉奸软骨头。望着随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的满脸憔悴、疲累不堪的亲兵与家眷,他又痛苦异常。
看来到福建路投奔许汉青,以图报仇雪恨,是不可能了。刘汉兴苦笑着摇头,多少人倒在了路上,现在只剩下这百十来人,缺衣少食,疲累疾病,如何能穿过荆湖南路与江南西路,躲过元军的盘查。
“少主,咱们被土匪包围了,大概有五六百人。”一个家将跑过来,小声地报告道。
“土匪?”刘汉兴皱起了眉头,旋即又叹了口气,凭着这百多人现在的状况,除了听天由命,还能有别的办法吗?“带我过去,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多说几句好话,兴许能放咱们一条生路呢?”
……………………………………..
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汤下肚,刘汉兴还象在梦中一般。
他没有想到,就在绝望的时候,一缕曙光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与江西独立第一旅的巡逻部队不期而遇,就象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绳子,不由得惊喜交加。
“来,今天过年,吃碗饺子。”独立旅参谋长刘忠军热情地招呼道。
“谢谢。”刘汉兴端起碗,眼泪不由得掉了下来,“请问,光复军现在打到了哪里?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许大人?”
“想见咱们许大人,恐怕还得等段时间,光复军现在占领了整个福建路,正在向广南东路进兵,相信不久就要兵发江南西路,与达春这个鞑子决战了。”统制陈豫强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刘汉兴的肩膀,“既然来了,就和我们呆在一起吧,大男人,哭什么吗?张钰将军的仇光复军一定会报的,到时候你作为先锋官领军入川好了。”
“真的吗?许大人都的要兵发江南西路?与鞑子决战了吗?”刘汉兴瞪起了眼睛。
“那是当然,咱们许大人志向高远,哪能就在福建路那里呆着呢。”陈豫强自豪地说道,“你肯定不知道,许大人率领海军在崖山全歼蒙古汉军都元帅张弘范的南下大军,连副都元帅李恒都被砍了脑袋。”
“是吗?”刘汉兴不可置信地睁大的眼睛,“光复军的海军也这么厉害呀?”
“刘将军,你们先留在这里吧,”刘忠军淡淡地笑着,“我们独立旅估计很快便要杀回江南西路了,你先立几个军功再说,许大人最重视军功,到时候给许大人一个好印象,将来入川的先锋官肯定就是老弟你的了。”
“好,别的不敢说,拼命打仗,我绝不含糊。”刘汉兴拍着胸脯说道。
……………………………..
新年伊始,借着泉州春节联欢晚会的顺利召开。各家报纸都在头版头条登载了题目为《精诚团结,一致对外,驱除鞑虏,光复神州》的署名文章,再度欣起了拥军抗元的热潮。
紧接着许汉青亲自著文《致百姓》,再次提出了民主和科学的口号,向陈旧的意识形态率先发动了进攻。人权就是民主,许汉青仿效后世的新文化运动,提出了政治民主、信仰民主、经济民主、社会民主和伦理民主的主张,号召人们拿起民主这个武器和旧的意识形态进行斗争。关于科学,许汉青认为,不论什么事物,如果经科学和理性判定为不合于现今社会的,即令它是祖宗所遗留的,圣贤所深爱的,政府所提倡的,都一文不值。号召人们坚持科学的精神,成为自然界的统治者和主人。许汉青还向广大百姓提出五项希望,即“自主的而非奴隶的”“进步的而非保守的”“进取的而非退隐的”“实利的而非虚文的”“科学的而非想象的”。
“现在的斗争,分为军事上的与思想上的两个方面,我们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许汉青在发给各个州府与四个新军的内参文件中是这样说的,“军事上的主要是将对北元在江南的统治发起反攻,各州各府都要发动民众,全力支持此项工作,光复军各部要作好准备,一声令下,要勇往直前,不怕牺牲,江南之对元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最后战胜江南鞑子及其一切走狗的时间已经到来了。在这种情况下,光复军应在一切可能条件下,按照作战计划,对于一切不愿投降的侵略者及其走狗实行广泛的进攻,歼灭这些敌人的力量,猛烈地扩大光复区,缩小沦陷区,争取在此战中光复整个江南故地。”
“而思想上的斗争则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不能一劳永逸的斗争。解放思想必定要冲破传统体制和观念的束缚,而新的思路和观念也需要在实践中反复检验。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不同的意见,不可能一帆风顺,甚至还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们要有宽广的眼界和宽阔的胸怀,坚持勇于追求和探索的精神,允许探索,允许失误,从而更好地大步前进。纵观历史,一种政治力量的衰落,往往首先是从思想上的衰落开始的,而解放思想、与时俱进,则是引导社会前进的强大力量。”
“所谓不破不立,当今国家处于危难之际,故土沦陷,百姓受苦,正是我辈破旧立新,重新建立一套切实可行的理论支柱,再造神州的大好时机。望诸君一同努力,不负国家与民族。”
……………………………………
一场大论战又在报纸上掀起了硝烟,这一次不同于一年前的“泉州思想解放运动”,正反双方的实力都很强横。一方是刚来福建路的朝廷官员(包括文天祥、陆秀夫、邓光荐等大儒),一方则是在思想解放运动中脱颖而出的偏向于许汉青的各学派知识分子与许汉青在政务学堂中培养出来的具有较新思想的福建路官员。双方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打得是不亦乐乎。
按理说,在这场大论战中,应该是旧派占据一些优势才对,但结果却恰恰相反。究其原因,是因为即使是象文天祥、陆秀夫那样的饱学之士也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逻辑这回事情。他们在辩论的时候,不懂得用严密的逻辑体系做是非评判的标准,而是使用一些完全无法严格界定的含混概念。
而新派则在一年前的辩论中略微学到了些门道,而且福建路实行新政以来的成绩有目共睹,更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论据,一年来在报纸上的自由言论又让他们得到了极好的锻炼,对于辩论正是他们的所好,报社可全靠推陈出新,互相争辩来吸引眼球呢!
一些人毫无新意,只拿书本上的圣贤之言说事;一些人则驾轻就熟,不断抛出新的论点与论据;慢慢地,在旧派无奈地搜肠刮肚之时,优势已经在向新派倾斜。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九章
“母后,您说这报纸上吵得这么厉害,到底是谁有理呢?”小皇帝指着桌上的报纸,问道。
“这个吗?”杨太后皱了皱秀眉,“官家怎么看?”
“朕觉得邓师傅这边虽然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但所述皆不离古书,没有什么新意。”小皇帝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说道,“许师傅那边言之有物,而且有理有据,相比之下更能让人信服,不过,朕觉得邓师傅这边是为了朕好。”
“许师傅就不是为了官家吗?”杨太后问道。
“朕也不太明白,他所说的与圣贤书上所说的上下尊卑、纲常等级,差距太大,照此下去,这个皇帝以后便不好当了。”
“许师傅也是为了皇上与国家,只是方法不同罢了。”杨太后勉强笑了笑,“官家还小,等长大以后自然会明白的。”
“行朝之所以能有今天,全依靠了许汉青和战无不胜的光复军。做皇帝的要能审时度势,不能忘恩负义,不知道轻重。”杨太后把轻重两个字说得特别清晰,官家还是个孩子,以后他会明白这里面的含义的。
“哦,”小皇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朕正好有事情请教许师傅,母后,您陪孩儿一起吧!”小皇帝象是撒娇般地央求道。
“这…好吗?”杨太后犹豫着,“你害怕许师傅吗?”
“不是啊!许师傅为人很随和的,朕不怕他。”小皇帝摇头道,“今天不是还要和许师傅商量成立大都督府的事情吗?朕怕出什么差错。”
杨太后的眼前迅速闪过许汉青的形象,心头难免又起了浮起一丝躁动,端庄秀丽的面颊上忽然泛起了好看的红潮。
…………………………………
“明天便要颁旨成立大都督府,皇帝亲政之前,所有大都督府发出的政令军令,皆不与干涉。”杨太后喝了口茶,幽幽地对许汉青说道,“如此,镇国公可还满意?”
“太后怎么如此说话?”许汉青淡淡一笑,“我满意不满意,又能如何?”
“是啊!”杨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已经是既成事实,无力改变,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改变呢?”许汉青反问道,“如今光复军马上就要进行反攻,光复江南了,此时太后与皇上下了圣旨,正当其时啊!再者,陛下还小,多看看,多听听,等到外面的争论尘埃落定,再作出判断也不迟。”
“那镇国公送给陛下这些个小东西又是何意?”杨太后指着许汉青带来的几样小玩具不悦地说道,“难道镇国公不怕误导皇上,让他玩物丧志,从此不思上进吗?”
“臣选的这几样东西可以舒筋活络,启沃童心,偶尔玩之,有百利而无一害。”许汉青摇了摇头,解释道,“况且皇上还是个孩子,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
外面,小皇帝正在光滑的青砖地上抽着一只陀螺,高兴起来,拍掌大笑。那发自肺腑的爽脆的笑声让杨太后非常惊讶,自从出了临安,这个儿子的笑声就没有这么甜美过。
“太后请放宽心,臣非常喜欢陛下,对陛下绝无半点恶意,就象对待自己的…….”许汉青自然而然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望向杨太后。
杨太后也睁大了眼睛瞅着许汉青,两人尴尬地对视着。
许汉青清咳了两声,说道:“总之臣也是希望陛下能够健康快乐地成长下去。这点还请太后放心好了。”
“镇国公一片赤诚之心,哀家明白了。”杨太后调整了下情绪,转移了目光,望向屋外的小皇上,“镇国公,外面这些日子吵来吵去,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啊,会不会影响到光复江南的战事?”
“不会。”许汉青肯定地答道,“军队的稳定一直是第一位的,虽然报纸上辩得昏天黑地,但绝不会影响到军事上的安排与军队的战斗力。”
沉吟了一下,许汉青又说道:“至于什么时候结束?我看不准,我倒希望这样的争论能够形成一种传统,一种惯例,鼓不敲不响,理不辩不明,辩论的过程中,能使真理从局部到整体、从相对到绝对不断进行升华。其实有些东西臣也是在探索、在改进,只有兼收并蓄,博采众长,新政才能更加完善,更加符合实际。”
“镇国公有如此的胸襟气度,才能得到整个福建路的支持与拥护,既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
……………………………………..
“作战计划都清楚了吧?”许汉青放下手中的案卷,向着众将问道。
“清楚了。”众将齐声答道。
此时在总参的作战室内可谓将星云集,除了陈吊眼外,三个军的都指挥都在座凛然听命。三个少将,再加上陈吊妹这个上校参谋长,光复军的首脑齐聚一堂。
“战役的准备命令早已进行了传达,在这个时候谁要给我耽误事,也不用我说,军法就摆在那,谁也保不住你。”许汉青沉着脸,郑重地说道。
“这一战务必要快,我估计忽必烈这个时候也应该得到张弘范失败的消息了,我们要赶在忽必烈做出反应之前,在北元的援军来到之前,在江南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一举击溃或歼灭江南的元军,建立长江防线,快,狠,猛,这便是我对各部的要求。”
“天河,决战必然会在江南西路展开,你的担子是最重的,你回去的时候,到戴云山去一下,把刚刚组建的火枪旅带走,与达春决战务必要毕其全功。达春一破,江南元军必然胆寒,我军便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是,许大人请放心吧!近十万人马再拿不下达春这个狗鞑子,不用您说,我张天河也没脸活着了。”张天河沉稳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情。
“好,不愧是我光复军的第一大将。”许汉青赞赏地点了点头,“其余各部也要奋力拼杀,分掠各地,争取一举奠定江南胜局。”
“只有胜利,胜利,不断地胜利,才能彰显我们军人的本色,才能显出我们光复军的神威,我们才是民族的脊梁,我们才是国家的保障,我们才是百姓的希望。”
“诸君,随我作战吧!让敌人的鲜血来荡涤我们的躯体,让敌人的尸骨来成就我们辉煌的军功,决战江南,决战长江,马革裹尸,不胜不归。”
“决战江南,决战长江,马革裹尸,不胜不归。”众将群情激昂,齐声喊道。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章 无奈的选择
“九拔都所率南下灭宋大军于崖山被许汉青击败,副都元帅李恒阵亡,都元帅张弘范重伤不治,南下大军近乎全军覆没……”忽必烈死死地盯着江南西路达春送来的加急军报。他的心上象浇了一瓢滚油,连血带肉一起燃烧。他双颊上的肌肉不断颤抖,试图用理智控制住自己马上要爆炸的情绪。
大殿上一片沉默,蒙古、色目、汉等各族大臣都紧闭嘴巴,这个时候千万要谨慎,可不要让陛下的无名之火烧到自己头上才好。惴惴不安之余,众人也是十分震惊,南下大军几乎全军覆没,正、副都元帅皆阵亡,这是北元前所未有过的失败啊!
“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突然响起。忽必烈突然拿起军报,掩面狂笑起来,在满殿文武百官的骇然注视下狂笑起来。
“坏了,陛下被刺激得失心疯了。”几乎所有大臣的心头都掠过这样的想法。
“许汉青,是朕小瞧了你啊!”忽必烈仰天大叫,“好,好,联要亲自去会会许汉青,朕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领,能杀了朕那么多大将,让朕不得安宁。”忽必烈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说道,“朕要亲自踏上江南的土地,告诉所有的南人,朕是长生天的选择,朕是永远不会失败的,长生天下所有的人都应该臣伏于朕的脚下。朕是全天下的主人,朕会把他们全部踏在脚下,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对的”
“陛下息怒。陛下保重龙体。”殿上的众臣跪倒在地,叩头道。
“息怒,保重,哼哼。”忽必烈鄙夷地望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冷笑着,“你们都是吃着朝廷俸禄的命官,如果只会说息怒保重,朕要你们何用?”
“阿合马,限你三天之内筹集好四十万人马的粮饷,朕要御驾亲征,踏平江南。”忽必烈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而去。
……………………………
“乒!”楠木桌案应声而倒,奏折、公文、茶杯、毛笔稀里哗啦落了满地。
忽必烈焦躁地在御书房内来回走动,他的心象被许多小老鼠啃着一样,又象一盆火在燃烧,他想把什么东西都摔破,又想冒着寒风在外面乱跑。
在大殿上仓促作出御驾亲征江南的决定后,坏消息就接踵而来。光复军海军挟大胜之余威,频频出击,打了就跑,将北元虚弱的海防捅得千疮百孔。
长芦盐场(现河北、天津),山东盐场屡被洗劫,不仅盐被大量掠走,设施被大量破坏,连盐丁也被拖家带口强行迁走。便得这些盐场即使想重建,也要耗时耗力,非短期所能恢复。
沿海防守较弱的城镇也被光复军捎带着攻破了不少,能搬走的什么都没有剩下,搬不走的不是分给百姓便是统统打碎砸烂。
“一群穷疯了的草寇,穷凶极恶的强盗。”忽必烈恨恨地咒骂着,全然忘记了蒙古军就是天下最大的强盗,自己是最大的强盗头。
“陛下,董相求见。”外面一个太监怯怯地禀告道。
忽必烈扫了眼一片狼籍的书房,强压了压心中的烦乱,“请董相进来吧!”
“大兄,你不在家里好好养病,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快坐下说话。”望着被小太监扶着颤巍巍地走进来的董文柄,忽必烈关切地问道。
董文柄卧病在家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如今听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急如焚,强忍病痛,在儿子的搀扶下来见忽必烈。
“陛下,臣的病不要紧。”董文柄摇了摇头,“今天在殿上陛下下旨要亲征江南,臣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忽必烈坐下以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如今许汉青羽翼已丰,实力已强,这头猛虎马上便要冲出笼子吃人了。朕亲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再听之任之,不但江南西路的达春顶不住,恐怕整个江南都要易手了。”
忽必烈说完,又拿起沿海传来的军报,递给了董大,“你看看,这个许汉青是越来越猖狂了,把沿海城镇、盐场祸害了个遍。”
董文柄仔细地看了一遍军报,抬头问道:“陛下,许汉青与乃颜结盟一事,如今查证得如何了?”
“确有其事,虽然结盟的条件还不清楚。”忽必烈自嘲地笑了笑,答道,“但乃颜确实与许汉青勾搭到了一起,嘿嘿,现在不但汉人在反对朕,连黄金家族内部也不安宁啊!”
“既然已经证实乃颜与许汉青有勾结,陛下就更不可亲征江南了。”董大沉声说道。
“大兄的意思是说乃颜也要动手了。”忽必烈问道。
“陛下,您坐镇大都,伯颜在北方领兵,乃颜等诸王才不可轻动。”董大点了点头,慢慢解释道,“如果陛下离开大都,亲征江南,乃颜诸王定然以为有机可乘,到时候朝廷便要两面作战了。”
忽必烈认真地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董大见忽必烈的心意有所改变,继续劝道:“阴谋,这一切都是许贼汉青的阴谋。他是为了让朝廷分心,积聚不起倾国之兵,才故意放出与乃颜结盟的消息,又派海军骚扰沿海,臣估计没有了九拔都的水师作为牵制,此贼再无后顾之忧。许贼可能很快便要兵出福建路,直接向达春动手了。”
“怎么会这样?”忽必烈带着满腹疑问,顺着董大的思路仔细地将最近的情报与江南战事、乃颜的异动整理了一下,一个清晰的脉络出现在他的眼前。
“陛下可是觉得朝廷已经没有多余的士兵可以应付来自三面的进攻?”董大皱起了眉头,忧虑地问道。
“是啊!”忽必烈点了点头,“乃颜带甲十余万,再加上其它诸王,非要重兵不能压制。海岸线漫长,光复军的战船来去自如,处处设防又要多少军队?许汉青又要兵出福建路,达春恐怕抵挡不住啊?”
“悬着的刀有时更让人防不胜防啊!”董大也叹息道:“许汉青真乃人中之龙,所思之深远,所谋之精妙,纵使知道其所图,也难以破解。”
“弃海岸,图江南。”忽必烈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看着董大有些愕然的表情,忽必烈苦笑着解释道:“与其处处被动,不如弃其一处,以便集中力量两面作战。光复军的海军虽然厉害,但上了陆地必然不敢深入,只要在重要地点驻扎几支精骑,便能让其祸害有限。等平了江南,再想办法破其海军,朕这也是被许汉青逼得没有其它办法了。”
“是啊!”董大痛苦地点了点头,“三面作战,士兵还是小事,朝廷也拿不出那么多的物资和粮饷啊!”
“大兄,朕既不能亲征,你看以谁为帅合适呢?”忽必烈开口问道。
“右相伯颜可当此重任。”董大郑重说道,“无论从才能、声望、资历,伯颜都是南征元帅的不二人选。”
“那北方的军队呢?”
“皇孙铁穆尔与名将土土哈应该能够接替伯颜。”董大想了一下,回答道。
“善,大兄之见正合朕意。”
“还有一件事情,臣要提醒陛下。”董大勉强提起精神,说道,“陛下应速派人知会达春,如果许汉青兵出福建路,他能敌则敌,不能敌则应保存实力,退向江边,固守以待伯颜大军到来。切不可与之硬撼,以防被许汉青各个击破。”
“大兄此言有理,达春信中虽未明说,但形势不容乐观也是能够体会到的。”忽必烈点了点头。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一章 英雄迟暮
由于与李芳凝和李义泉的良好合作,敌情司在北方的耳目一下子便增加了很多,加上走海路比较顺捷,北元的举动很快便能被光复军所掌握。
“伯颜呐,是个人物,又是忽必烈的左膀右臂,征战以来从未让忽必烈失望过,按我的估计,忽必烈不亲征,也应该是伯颜领军前来了。”许汉青拿着情报笑着说道,“不过,这次忽必烈恐怕要失望了。”
“那是,一个伯颜怎么能是许大人您的敌手呢?”对许汉青盲目崇拜的李芳凝想也不想,便在旁接口道。
许汉青愣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倒不是瞧不起伯颜的谋略和武勇,只要我军能封闭长江,没有强大的水师配合,伯颜想打过江来,哪有那么容易。咱们有水师,便占据了主动,长江防线到底是谁防谁还不一定呢?”
“对,咱们坐着船,想打哪便打哪,想什么时候打便什么时候打。”参谋长孙志勇点头赞同道,“伯颜接到命令,整军南下,再筹措粮草物资,我看最少也要两个月吧?”
“两个月的时间虽然稍微短了点,但咱们要是攻击顺利的话也应该够了。”许汉青想了想,回答道,“给张天河再发道命令,务必在江南西路全歼或击溃达春,不能让他率领军队北撤长江。”
“是,我马上就办。”孙志勇应道,“广南东路的阿里海涯撤军时被陈吊眼的新四军所败,所剩四万人马已经退入了江南西路,另外广州那边许青华传来消息,水军整训比较顺利,再有十天便要启程回泉州了。”
“陈瓒的陆战师呢?不一起回来吗?”许汉青问道。
“他能在广州干等吗?”孙志勇摇了摇头,“本来他率兵北上,想与陈吊眼夹击阿里海涯,没想到阿里海涯见机得快,不顾新四军的纠缠,强行撤退,让陈瓒扑了个空。他现在挥兵攻下了惠州,准备到潮州再登船回来。”
“也好,只要不误了总攻时间,咱们也不必要求下面的将领一板一眼地执行命令。”许汉青点了点头。
“对了,许青华信中说,越国公张世杰曾去过广州,他发信的时候张世杰也要离开了,咱们的船快一些,不过张世杰也应该在这两天就能到达泉州了。”孙志勇说道。
“张世杰还有多少人马?”许汉青皱了皱眉,问道。
“还有三十多条船,也就一两千人马。”
“泉州的防务一定要掌握在咱们自己的手里,等他到了泉州,肯不肯交出兵权,这点人马也翻不起大浪来。”许汉青郑重交待道。
“属下明白。”孙志勇见事情都已经禀告完毕,告退而出。
“咦?这家伙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个表情?”许汉青有些疑惑地想着刚才孙志勇退出去时脸上挂着的暖昧笑容。
“大人,您喝茶。”李芳凝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着。
“哦,”许汉青回过神来,“李姑娘,我这里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在这坐一会儿不打扰大人吧?”李芳凝大大方方地说道。
“不打扰,不打扰,你随意,你随意。呵呵。”许汉青干笑着答道,他现在终于明白孙志勇刚才走时为什么是那种表情了。
李芳凝乖巧地坐在许汉青斜对面,妙目瞅着许汉青。
饶是许汉青在战场上镇静自若,但在美女的注视下,依然不太适应。心不在蔫地翻看着文件,连头都不敢抬,片刻之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大人,擦擦汗吧!”李芳凝适时地递过来一块香帕。
“哦,哦。”许汉青随手接过来,擦了擦汗。
“今天怎么换香粉了吗?”许汉青闻着香帕,随口问道。
“是啊,不好闻吗?咦,您怎么知道我换了香粉。”李芳凝笑着问道。
“啊?那个。”许汉青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个,上次你从怀里换地图时,这个,呵呵,香味有些不同啊,都好闻,都不错,嘿嘿。”
“大人的记性真好。”李芳凝望着许汉青,不怀好意地笑了。
……………………………………………………
雨打在海面上,泛起无数水花,虽转瞬即逝,继而又起;风,吹动海波,一漾一漾,此起彼伏。一层层泡沫扯着洁白的带子随着海波的起伏来回动荡,直至被雨打散,荡开。
“国公,外面风雨大,您还是回舱去吧!”苏刘义对越国公说道。
“不必,些许风雨,没有什么大碍。”张世杰轻轻挥了挥手,拒绝道。
沉默了一会儿,苏刘义歉疚地说道:“都怪属下不好,擅离职守,让太后被光复军劫走,否则……”
“否则什么?”张世杰不在意地笑了笑,“就凭咱们这些船,这些人马,有太后在,又能有什么作为?”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许汉青这手玩得实在是漂亮。”苏刘义有些不满地说道。
“胜就是胜了,败就是败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为自己找借口。”张世杰训斥道,转而又叹了口气,“这些天我想来想去,当初抵挡张弘范的军队时,所采取的策略确实是错误的,陷皇上、朝廷与死地,皆是我之罪也。”
“国公也不必自责,咱们要照顾皇上、太后,还有朝廷官员,采取死守策略也是逼不得已。”苏刘义在一旁安慰道。
“老了,论谋略,论武勇,我不如许汉青哪!”张世杰摸了摸鬓角的白发,慨然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千古不移的事实啊!”
“国公,您……”苏刘义没想到,经历崖山一败后的张世杰竟然丧失了与人争雄沙场的勇气,那他们这帮人怎么办?
“刘义,你是我心腹大将,作战勇敢,我一直很看好你。”张世杰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你的心胸要宽阔一些,如今许汉青兵强马壮,又要兵出福建路,在大义上占了上风,任何现在与他做对的人,都会被冠以破坏抗元大业,千夫所指啊!”
“国公的意思是把咱们这些人都并入光复军,受许汉青指挥?”苏刘义不解地问道。
“怎么?许汉青已经贵为国公,且又自开大都督府,受他指挥委屈你了吗?”张世杰沉下脸反问道,“你们还年轻,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难道要陪着我碌碌地过下辈子吗?”
“那许汉青野心勃勃,难道便听之任之吗?”苏刘义不服气地问道。
“呵呵,难道你能制止他吗?”张世杰苦笑一声,“如果他不利于皇上,我纵然粉身碎骨也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如今,这点人马便不会光复军塞牙缝的呢?时势比人强啊!我累了,真得累了。”
“到了泉州,我便请命做个皇宫的禁卫军总管,保护皇上安全。”张世杰蹒跚地走向船舱,风吹起了他的花白头发,“看着皇上安安全全地长大,直到亲政的那一天,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到了泉州,不要意气用事,如今许汉青要兵出福建路,正是用人之际,多立些战功,以后也好有出头之日。”喃喃的话语随着风吹来。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苍凉的诗句突然变得清晰,透过风雨,钻入了苏刘义的耳朵里。
苏刘义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二章 御驾亲征
整个福建路都处于紧张与兴奋情绪的交织之下,政府在全力协调,军队在加紧调动,工厂在加班生产,虽然市民小民并不知道此次大战开始的日期与具体行动目标,但也能从福建路前所未有的忙碌状态中觉察到此次大战非比寻常。
军方流水价的定单,让那些工厂主乐歪了嘴巴,军装、被服、火柴、帐篷…所有军队所需要的物资都采取了招标采购的办法,公平、公正的原则得以严格施行,只要质量合格,政府概不拖欠,从不依势压人。到手的利益总比吃不到的画饼强,而且有远见的商人与工厂主已经边生产,边扩建工厂,按他们的想法,依着许汉青一贯的脾气与做法,这仗才刚刚开始,时间还长着呢,收复江南失地后许汉青肯定不会就此收手,北伐中原将纳入光复军下一步的计划,所以这赚头还很长远呢!
利用战争来促进工商业的发展,给流民提供众多的就业机会,从而慢慢培养一个阶层,逐渐摆脱中国百姓根深蒂固的小农意识,这也是许汉青所希望看见的。
“邓师傅上午刚讲过:国虽大,好战必亡;国虽小,忘战必危。不知许师傅如何看待呢?”小皇帝眨着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许汉青,因为每次许汉青都会拿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和论据,发人深醒。
“这个呢?”许汉青想了一下,答道:“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战争也是如此,如果能好好地加以利用,也不失为强国之道。”
“孟子曾说:国无敌外患,国恒亡。虽然人们都有理想主认的反战情绪,总在追求没有战争和贫穷的大同社会。但是从现实利益来看,战争却又是促进民族发展的动力,如果别人备战,你却安享太平,时间一长,就会亡国灭种。”
“难道追求大同社会,是错误的吗?”小皇帝歪着脑袋问道。
“镜花水月,理想而已,却是永不可及。”许汉青摇了摇头,“人都有贪念,国家也是如此,我大宋富庶,可又武备松弛,就象一个小孩子抱着金子在夜路上行走,见过的人不起歹念才怪,又弱又富,即使蒙古人不来攻打,别的国家也会起意,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享受和平和富有,别人难道就会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了。”
“那战争怎么又会是强国之道呢?”小皇帝问道。
“战争运用得当,能对国家的政治、经济、科技发生巨大的拉动,就举现在的例子吧,工厂最近又开了不少,又安置了不少流民,而且科学院那边的新发明也层出不穷。这样不仅提高了总需求,刺激了经济的发展,更给科技发展提供了动力,最重要的是凝聚了人心。”许汉青笑着解释道,“战争是国力的拼搏与竞争,只要能带来巨大的收益,便不能与穷兵黩武划到一起。”
“其实避免战争损失也有诀窍,一是主动把战争打到国外去,二是发展足以防御本土的武器。如果能不断把战争推向国外,那么本土定会成为最安全的地方。”许汉青说完,摆了摆手,“这都是以后应该考虑的事情了,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
“如果万一没有敌人了呢?”小皇帝依然兴致极高地追问道。
“那就设个假想敌,什么时候都要有危机意识,失去应有的警惕是很危险的。”许汉青随口答道,“再过几天臣就要领军出征了,陛下切不可耽于玩乐,荒废学业。”
“那谁来教我呢?”小皇帝不舍地问道。
“不是还有邓大人吗,平常的时候多从图书馆借些书来看,感兴趣的记下来,等我回来后再解释给陛下听。”许汉青细细地安排道。
“许师傅,朕,朕其实很想随你出征,只是,只是…”小皇帝略有些扭捏地说道。
“在外打仗可不是儿戏,风餐露宿,保不准还会有危险,陛下还小,不太适宜啊!”许汉青摇了摇头,拒绝道。
“朕不怕吃苦,也不怕危险,以前都是被鞑子追着逃,朕就是想扬眉吐气,亲眼看着鞑子被打败。”小皇帝扬着小脸,决然道。
“那太后呢?”许汉青又想出了一个借口,“太后要是答应,我自然不会拒绝。”
“嘿嘿。”小皇帝咧嘴笑了,“那就得镇国公去与母后好好说了,我想母后是不会扫镇国公的面子的吧。”
“不是吧?”许汉青愕然道,“这件事应该是陛下与太后商量才对吗?怎么是我去当说客呢?”
“当然是镇国公去说了。”小皇帝得意地笑了,“我是随镇国公率军出征,镇国公当然要向母后保证朕的安全,才能让母后放心哪!”
“呵呵,”许汉青看到小皇帝脸上阴谋得逞的笑容,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好吧,我去与太后说,但太后若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啊!”
………………………………
许汉青在太监的引导下,来到后花园面见太后。绕过树丛,忽然听到池塘边的秋月亭里传来悠扬的琵琶声,接着有人唱曲,许汉青不由得驻足静听。
自古红颜多薄命;
独留青冢向黄昏。
东汉已无高后庙;
西施羞上范家船。
曲声凄婉,象孤雁,又象雨打霜枝。许汉青听得怔忡,脸色也郑重起来。
“镇国公,请您先在这稍等片刻,待奴才去通禀一声。”旁边的小太监陪着小心说道。
待许汉青走进秋月亭时,杨太后已经正襟危坐,一脸地从容,身后的宫女捧着一把琵琶。
许汉青施礼已毕,坐下后暗暗地打量着杨太后。柔和的鼻翼,温润的香腮,两弯淡淡峨眉,一张樱桃小口,虽神色略有憔悴,但也别有销魂之态。
“镇国公前来,是不是官家不好好读书,惹国公生气了。”杨太后见许汉青坐下半晌没说话,便开口问道。
“不是,不是。”许汉青急忙否认道,“陛下聪颖好学,臣很欣慰。今天求见太后,乃是为了,为了……”
“你们先退远些。”杨太后挥手让宫女太监都出了亭子。
“是这样的。”许汉青见周围没有了旁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今日陛下提出要随臣出征,臣是来问问太后的意思。”
“官家要随镇国公出兵打仗?”杨太后瞪圆了眼睛,不信地问道。
“是啊!”许汉青点了点头,“臣见陛下甚为坚决,不好强硬拒绝,所以特来请太后定夺。”
“都要走。”杨太后摇头苦笑道,“只留下哀家孤零零一个人。”
“太后不必如此。”许汉青实在看不了杨太后落落寡欢的神情,开口劝道,“太后既不愿陛下出征,臣也不敢自专,就让陛下陪着太后吧!”
“留得下人,又留不住心,说不定因此便会怨恨哀家呢?”杨太后抬头说道,“镇国公,您说对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随军出征,跟在臣的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许汉青点头道,“臣向太后保证,许某人在陛下在,许某人不在陛下也在。”
“哀家已经没有了哥哥,可不想再失去亲人了。”杨太后流下了眼泪,悲伤地说道,“哀家希望官家与镇国公都安然无恙,凯旋而归,镇国公可能答应。”
“臣向太后保证,一定保护好陛下,与陛下一起凯旋而归,请太后放心。请太后节哀。”见到美女流泪,许汉青有些不知所措,嘴里说着,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手帕想递给了杨太后。
见许汉青掏了半天,手帕没掏出来,别的东西倒是拿出来好几样,杨太后不由觉得好笑。
“镇国公不必忙乱。”杨太后自己拿出香帕擦了擦眼泪。
“呵呵,为臣丢三落四,让太后见笑了。”许汉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着把掏出来的东西又塞进怀里。
“那是什么?可是镇国公最近的大作吗?”杨太后指着桌上的东西问道。
“是臣随便写的,不值一看,不值一看。”
“看看又有何妨?”杨太后似乎特别喜欢看许汉青的这种模样,伸手拿了过来。
“有一种爱,叫放弃,
明知道许多事情是没有答案的,
却想找寻一个答案,真的好累……
有一种爱,叫无奈。
……………………”
“说得很好。”杨太后伥然地放下纸,“无奈啊,那么也只有放弃了,哀家也是这么想的。”
“臣还没有写完呢!”许汉青鼓起了勇气,抬头用坚定的目光盯着杨太后,“有一种爱,虽然难以启齿,但在心里长久地埋着,却象百年的老窖,愈加醇香,有一种爱,可以默默的爱,默默的理解,默默在心里装满祝福,挥一挥手,让春草绵绵,落红成阵。”
“臣有个心愿,在远走海外时,会带走自己心爱的女人,让她做我的新娘,不论她身份地位有多么尊贵,不论世俗有多少偏见议论,人生不能行胸怀,虽百寿,犹为夭也。”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杨太后喃喃自语,眼前雾蒙蒙的,痴痴望着直诉胸怀的许汉青。
“有美好的希望,才能有美好的明天,请太后抛却烦恼与忧愁,用美丽与笑容准备迎接明天的幸福与快乐。”许汉青站起身,轻轻一躬,轻声说道:“淑华,我先走了,好好保重。”
………………………………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三章 进攻两浙
祥兴二年,再有几天便过完正月,光复军突然在江南发动了全线进攻。
张天河突然兵出邵武,连下南城、抚州,新一军的五万人马势如破竹,直逼重镇南昌。江西独立旅也趁乱回兵江南西路,依托罗霄山脉,频频骚扰出击,呼应张天河的进攻。
陈吊眼的新四军放弃占领广南东路的广大土地,从惠州启程,取韶关为根据,直逼梅关,对江南西路的达春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江南大地烽烟再起,两个民族、两种理念之间,正义与邪恶、文明与野蛮,两种命运的决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此时的许汉青已经率领着前敌指挥部秘密到达了两浙与福建路交界的寿宁,郑晔率领新二军已经整装待发,准备给范文虎以致命一击。
“这便是范文虎为祝贺我打败张弘范送来的物资吗?”许汉青指着东西对郑晔说道。
“没错,范文虎听说大人打败了张弘范的南下大军,吓坏了,特意偷偷地送来了这些东西以示祝贺。”郑晔笑着说道,“不过,这个家伙最近把心腹部曲都向临安调动,看来还是不死心哪。”
“呵呵,这个范文虎还幻想继续在两浙做土皇帝呢!”许汉青也笑了,“可惜啊,好梦不长了,这些东西都是民脂民膏,他送给咱们,咱们可不领情,这次要不狠狠揍他也太对不起两浙的百姓了。”
“大人,张天河与陈吊眼都开始动手了,我这边是不是也可以开打了。”郑晔心痒难耐地问道。
“估计现在海军已经封锁了临安的海路,按计划陆战师应该在大后天进攻临安,你们明天便出兵,直捣两浙,饮马长江。”
……………………………………………
祥兴二年二月初二,“二月二,龙抬头。”农历二月初二前后是六十四节气之一的惊蛰。据说经过冬眠的龙,到了这一天,就被隆隆的春雷惊醒,抬头而起。
光复军新二军便在这一天开始了对两浙的攻击,经过了几个月的休整,光复军各部齐装满员,装备齐全,士气高昂。
所谓的“厚积薄发”,正是要积聚起足够的能量,在关键的时候一下子爆发,这喷薄而出的强大力量足以灭天毁地,震鬼慑神。从低处着眼,积蓄力量,逆风飞扬。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准备,新二军的骑兵已经接近一万,再加上运输辎重火炮的车辆,已经组成了一个骑兵师。
骑兵师兵发两路,遇城不攻,快速向临安挺进,新二军的步兵则推着各种火炮,尾随着骑兵师向临安推进。
“光复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各地守军认清形势,勿螳臂当车,更不要给鞑子卖命。顽抗者,光复军将以雷霆之威,让其粉身碎骨…大军未至而易帜者,为反正,可保留家产。大军已至而投降者,没收家产,只给安家费若干。战而降者,全家老小一律斩杀,家产全部充公。易帜者在光复军到来之前必须维护好城市治安,有借机扰民祸害的,满门抄斩,鸡犬不留…”骑兵师没有时间攻城,安置降兵,只在路过的时候,将檄文射到城内便继续向前。而多数守军看着光复军气势汹汹的样子,根本不敢出城应战。
檄文一出,一些早就起了别样心思的新附军非范文虎嫡系的守将纷纷易帜,投降。光复军连战连捷,特别是击败了张弘范的南下大军之后,谣言越传越玄,已经把许汉青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煞神,任何与光复军做对的下场都将十分悲惨,而且光复军每战皆将蒙古俘虏斩杀干净,对于死心做走狗的新附军也从不留情,光复军的冷酷与凶悍,更加让两浙的新附军人心惶惶,无心抵抗。
“这个家伙叫什么来着?竟然这样冥顽不灵。”郑晔指着丽水城问道。
“回都指挥,丽水守将杜时捷,听百姓们说还算一个好官,他扬言要以身殉,为皇上尽忠。”旁边有人解释道。
“为皇上尽忠?”郑晔嗤之以鼻,“他是个好官?好得都忘了自己是汉人还是蒙古人了吧?忘了自己是四等人,忘了自己的国家与祖宗了。”
“攻城,破城后杀光杜时捷全家,将杜时捷曝尸,永不准收葬,让那些要为忽必烈尽忠的家伙都想想自己的下场。”郑晔大声下达着命令。
祥兴二年二月初五,光复军只用一个时辰便攻破丽水,屠尽杜时捷全家,将杜时捷曝尸城头,金华守军被斩杀殆尽,支持杜时捷的豪门大户被屠杀千人之多。这便是史载的有名的血洗丽水事件。
蒙古人南下之初,下令两浙各地投降城市,必须将城墙自行拆除。此时两浙城池虽然前期草草修建了一部分,但根本挡不住光复军的火炮轰击,诸城无力自保。
金华城的例子一出,即使守将想负隅顽抗,手下的将领士兵与城中的豪门、大户也不敢支持与跟随。纷纷对其施加压力,有些大户,利用家业巨大,在地方上号召力强的优势,或用金银收买中、下级军官,或组织族丁家将,下毒、刺杀,务必要将这些不识时务的榆木脑袋除掉,以保自家的生命财产。
祥兴二年二月初七,金华城内新附军哗变,杀死要坚守城池的城守色目人阿里和,宣布易帜。
祥兴二年二月初九,镇守绍兴的范文虎心腹大将马通率五万新附军出城列阵应战,试图拦截骑兵师向临安的推进。
骑兵师并没有马上便冲击敌阵,而是用随军小炮先给新附军来了几轮远程轰炸,爆炸声过后,新附军前阵用来抵挡骑兵师的拒马与枪阵崩溃,阵地就象被犁过了一遍,到处是弹坑与残肢断臂,破碎的刀枪。
“凿穿,分割,杀。”骑兵师指挥吕日亮冷冷地挥动了马刀,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杀!”骑兵师士兵高喊着,挥舞着雪亮的马刀,纵马向魂飞胆丧的新附军冲去,万马奔腾,象一股不可阻挡的大潮。
新附军的军阵一下子就被透阵而过,割成了两半。紧接着,光复军将士一个大迂回,将成为两半的新附军切成了四半,八半…
“他们杀起人来比蒙古人还狠哪!”多年之后,此战幸存下来的新附军士兵依然心有余悸,“五万人哪,不到两个时辰便完蛋了,那血流得,地上的土都成泥了,真惨呐。”
“对于顽抗者绝不留情,这是我下达的命令,只有用铁与血才能震醒那些依然象行尸走肉般活着的人。这不是残忍嗜杀,而是为了日后杜绝这种同族相残的悲剧,如果能用血腥杀戮来让那些人清醒,那么那些人便值得用鲜血来给其他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与铭记终生的回忆。如果上天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依然会毫不犹豫地下达这个命令。”(摘自《许汉青回忆录》)
血的教训是最深刻,也是最能产生效果的,经过这两次事情后,光复两浙的速度大大加快,光复军只在每个城池留下五十多人负责收编新附军,维护治安,大部队则继续前进,向着既定目标快速前进。
“镇国公,每个城池只留五十多人是不是太少了,要是投降的新附军不听话或哗变的话,这五十多人应该控制不住吧?”随前敌指挥部向前推进的小皇帝不解地问道。
“这些人都知道时局的发展,只要光复军不断胜利,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乱动,等到整编完毕,他们就是想造反,也没有机会了。那些投降的将领官员不久便都要到福州接受教育,咱们的政策与措施又对那些小兵有好处,无论是回家种地,还是再当兵作战,他们都比以前要好,又凭什么不听号令呢?”许汉青笑着解释道。
%%%%%%%%%%%%%%%%%%%%%%%%%%%%%%%%%%%%%%%%%%%%%%%%%%%%%%%%%%%%%%%%%%%%%%%%%%%%%%%在绥芬河出差,要过几天才能回家,可能更新不会很正常,思路也需要整理一下。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四章 临安
钱塘江,古称浙江、渐江、罗刹江和之江,是祖国东南名川,浙江省最大河流。钱塘江流经现杭州市闸口以下注入杭州湾。因江口呈喇叭状,海潮倒灌,形成了著名的“钱塘潮”。
静寂的清晨,月亮在空中已经走完了它的旅程,正向海波隐没。一团如山的红云向着苏醒的大地上投射出血红的光。
太阳出来了,它晶光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所有暗影立刻都被它照亮。
几十艘巨大的战船,高挂风帆,在朝阳的照耀下,风驰电掣般从海水与江水处快速行来,如林的战旗在晨风中猎猎飘扬,甲板上,陆战师的士兵们盔甲闪亮,精神抖擞。
“光复军打来了,快跑吧!”惊慌恐惧的叫喊声响了起来。
凄厉的号角声在港口内响起,港口的守军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开始集结。由于这个港口距离临安不过半天路程,如果这个港口被光复军攻占,不仅临安岌岌可危,连海上的逃路也将被切断。所以范文虎在此地派了战斗力较强的三千探马赤军与两万嫡系人马在此镇守,守将则是自己的族弟范成彪,就是那个在福建战役被俘后又被光复军放回来的家伙。
光复军的军事行动一开始,范文虎便将自己的财宝金银秘密地运来港口,现在都装在港口内的几艘大海船上,准备见事不妙便开溜。
一队队探马赤军冲到了防波堤边,准备尽一个士兵的职责,抵挡住来犯者的脚步。新附军则在将领的催促威胁下,有些瑟缩地在探马赤军身后列阵。光复军血洗丽水,大败绍兴马通的事情给他们的震动很大,没有人会漠视自己的生命,何况这些没有军饷的新附军。
阳光照射下,驶入港口战舰的船舷突然露出两排小窗口,轰,轰,轰,伴随着巨响,无数颗炮弹冲出炮膛,迎头砸向防波堤上的元军。
爆炸声此起彼伏,如此密集的炮击给元军造成了惨重的伤亡,冒着轻烟的弹坑周围,到处是残肢断臂与破碎的刀枪。惨叫声从渐渐稀落的轰鸣声中传了出来,凄惨无比。
“我的妈呀!”本来就战志不坚的新附军被这一幕惨景吓坏了,一个个双腿战栗,目瞪口呆。
“跑吧,是震天雷啊!”新附军中有人在趁乱喊着。
“顶住,守土。”带队的将领试图弹压,大声嚎叫着。
半晌,又是一批炮弹呼啸着飞来,纷纷凌空爆炸,迸射出无数大大小小的火球,象天女散花般落在元军的头上,防波堤上一片火海,无数元军士兵带着身上的火焰,疯狂地惨叫着乱跑乱跳,乱滚乱爬。有的被烧得失去了理智,没命地一头扎入江水中。
“啊!救命啊!”犹豫不决的新附军中终于爆发出绝望的喊叫,纷纷抱头逃散。
“妖…妖法。”在阵后督战的范成彪被乱兵冲得东倒西歪,望着前面那一幕火烧活人的地狱景象,木然地喃喃自语着。
“大人,快跑吧!”亲兵拉住了范成彪的马头,用力地向后面拉去。“光复军的船靠过来,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远处,巨大的战舰缓缓移动,战舰缝隙处,几百个细长的小舟鱼贯而出,于江面上分成三队。各舟指挥官齐敲战鼓,水手们随着鼓点踏动轮桨,细细的水线沿着舟后分开,船向箭一样,射向了岸边。
…………………………………………………
临安城内,范文虎和幕僚心腹们坐卧不安,随着光复军的快速推进,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这些人的心情也是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焦急。
说什么患难与共,不离不弃,在真正涉及到自己与家人的利益时,这个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面对着光复军咄咄逼人的攻势,血腥无情的杀戮,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放眼望去,从这些人的脸上,范文虎感到了悲哀与无奈。
“逃到江北?即使忽必烈不追究自己丧城失地的责任,也绝不会再象现在这样握有实权,做镇守一方的土皇帝,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那些个贪婪的蒙古、色目系大臣早晚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的积攒的财富榨干净。出海远遁,又能去到什么地方?倭国、南洋,人生地不熟,在这些地方便安全了吗?”范文虎愁眉紧锁,苦苦思索着。
“报,范成彪将军从钱塘回来了。”一个亲兵跑进来报告道。
“什么?他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他守住港口不得擅离吗?难道…”范文虎脑海里浮现出不祥的感觉。
听范成彪哭诉着光复军如何凶悍,大炮轰炸的恐怖,火烧活人的悲惨,整个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变了,骇异、恐慌的情绪开始弥漫。
“港口被占领,出海通路被切断?”范文虎难以置信地问道,眼前阵阵发黑,“那停在港口内的船呢?我的财宝呢?”
“都没了,都被光复军夺走了。”范成彪抹了一把眼泪,答道。
“混蛋,那你滚回来干什么?就是来给我报丧的吗?”气极败坏的范文虎大骂着,抬脚将范成彪踢了个跟斗,拔出宝剑便要砍人。
“大帅,兄弟我是该死,该死啊!”范成彪在逃跑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此时更是装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抱着范文虎的胳膊哭喊道,“我跑回来,只是想提醒大帅一句,说完话,兄弟死而无憾哪!”
“说,说完让你死个痛快。”范文虎恨恨地骂道。
“大帅,光复军太凶悍了,武器太犀利了,咱们实在是打不过啊!”范成彪抽泣着说道,“如今海上通路已断,大帅何去何从?可要慎重啊!那光复军对于敢反抗的,可比蒙古人下手还狠哪!”
范成虎长叹一声,望着屋内面如土色的心腹们,颓然地扔掉了宝剑。
范文虎长叹一声,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所有人说道,“这样也好,起码子孙后代不必离乡背井,成为无根之人,本帅这些年来所作所为也算对得起范家列祖列宗了,降了光复军,就算是为了笼络人心,许汉青也必然不会为难范家的其他人,儿孙自有儿孙福,考虑太多了又有什么用呢?”抬头望了望屋内众人,又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帅英明。”屋内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范文虎决定投降,那么他们也自然幸免。
“大帅,光复军所发檄文,属下曾仔细研读,只要反正者不是罪大恶极,皆可宽恕,而且可保留家产,大帅运往钱塘的财宝虽然无法索回,但留下来的也可足够做个富家翁了。”老幕僚范文举躬身安慰道,“况且依据光复军现在的势头来看,江南一战,恐怕元军是凶多吉少啊,与其跑到江北受那些蒙古人、色目人的欺负压榨,倒不如现在降了光复军。”
“是啊!”范成彪也附和道,“现在咱们手下的士兵都被吓破了胆,要是下令抵抗,不仅士兵会逃跑无数,咱们还要小心有人在背后下黑手,提着咱们的脑袋向光复军邀功呢!”
“我明白。”范文虎苦笑着说道,“许汉青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呗,用血腥与屠杀来震慑人心,天底下有几个人不怕死,不顾家的,想让咱们的士兵与光复军去拼命,嘿嘿,即使他们真的能去拼命,恐怕也无法抵挡光复军的雷霆进攻,赁白激怒了光复军,给许汉青留下杀光咱们的理由。”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往事已成空,还入一梦中。”范文虎轻轻地吟着,他年青时便有才子之名,此时吟来倒颇有看破红尘之意。“本帅有负于国家,此间事了,如许汉青能饶我一命,我………”
“成彪,这举义的事情你便去安排吧!本帅当自上枷锁,在牢里等候许汉青对我的处置。这也算是为在座诸位与城中兵士做了件好事吧!”范文虎摇着头,苦笑着走了出去。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五章 临安入城式
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值得大书特书的日子,时隔三年之后,临安重新立起了大宋的旗帜。光复旧都,这是一次政治与军心士气上的巨大胜利,它无疑将鼓舞众多不屈服于元朝统治、或者正在与元军殊死战斗的各地豪杰。临安城在人们眼中,代表着大宋的兴衰,当年临安失陷,谢太后投降后,许多南朝武将认为再继续战斗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从而失去了奋斗的目标而选择了投降北元。
随着四枚旗花火箭在空中炸响,入城式队伍以骡马拖曵着重型火炮为先导,浩浩荡荡地进入临安城,穿城而过。后面是千余骑兵组成的护卫亲兵,最后是挺胸昂头、步伐整齐的步兵队伍。密密的战旗在风中飒飒作响,刀枪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
临安城如过节一般,街道挤满了欢迎的人群。密密麻麻的香案摆在街道两旁,远远地直排到另一个城门,各种装束的临安父老跪在香案后,举香过首,欢迎王师进城。
香案上,时鲜瓜果、腊肉熏鱼,大户人家司空见惯,寻常人家过节才能吃到的珍馐美味堆得满满的。每当光复军将士经过,都有人从自家的香案前冲过来,将瓜果吃食,不断地向将士们怀里塞。有的干脆打了褡裢,直接挂到了士兵们的脖颈上。
打仗时面无惧色的光复军士兵此时却扭捏起来,涨红着脸,谦让着,推托着。
“王师百战百胜,光复旧都,壮士们奋勇杀敌,拿些吃食,一点也不过分。”一个穿着绸袍,读过几天书的白胡子老人,瞪着眼睛说道。
“是啊,是啊,多带些,吃饱了多杀鞑子,让鞑子知道我宋人的厉害!”一个乡农模样的人接着说道,抓着几个果子,塞进士兵的手里。
“王师北进,杀鞑子,扬我大宋国威,替咱老百姓出气解恨哪!”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着,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镇国公,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白头发的就是镇国公。”百姓中有人激动地叫道。
“哪呢?哪呢?”有人踮起脚尖张望着。
“战神,镇国公,我看见了,看见了,他好年轻啊!”有人惊讶地喊着。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他们当中有不少人只是为一睹已经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大英雄许汉青的真面目,以便增加些酒桌上值得炫耀的谈资的。
在人们惊讶、赞赏、崇拜的目光中,许汉青带着微笑,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周围是百余骑重甲铁卫,身后是小皇帝乘坐的厚甲马车。
“恭祝镇国公大人身体安康,百战百胜。”香案后几位老者举香祷颂道。
周围的百姓与光复军士兵顺着老者的话头接着喊道:“祝镇国公大人身体安康,百战百胜。”
许汉青在马上微笑点头,拱手向周围百姓表示感谢。这个动作更加带动了百姓们的情绪。
“身体安康,百战百胜。”喊声如雷般响起,掀起了一片狂热的浪潮。百姓们互相推挤着试图向前拥,以至于站在外围的光复军士兵不得不拉起手来进行阻止。]
“镇国公真乃我大宋中兴栋梁,人望竟如此之高啊!”与许汉青并马而行的张世杰笑着对许汉青说道。
“呵呵,非是我许某人望高,实乃是因为驱除鞑虏、恢复河山确乃人心所向,大事所趋呀!”许汉青谦逊地说道。
“过谦了,镇国公的文韬武略,张某在这段日子里是深为佩服啊!”张世杰略微有些黯然地说道,“说句心里话,我不如你呀,我年岁也大了,如今确实可以安心地享享福了。”
“越国公身体康健,老当益壮,怎么就想要偷懒了呢?”许汉青调侃般地说道:“再说,您经验丰富,我们这些年青人做事难免有失偏颇,还是需要您这样的老人监督把关的呢!”
张世杰苦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跟随于我的那些将领士兵,还望镇国公能照顾一二,让他们能报效国家,以后混个好出身,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光复军中一视同仁,没有什么拉帮结派,互相倾轧的事情。”许汉青笑着点了点头,“赏罚分明,才能带好军队,只要他们勇猛杀敌,多立战功,便绝不会委屈了他们。光复军中向来的规矩便是赏功不赏人,这点还请越国公放心才是。”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张世杰终于放下了心事,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
南宋定都临安后,大约花了二十年时间,致力于宫殿郊庙建设,形成方圆九里的宫城,又进一步扩建外城。但如果说北宋东京的政治和生活中心还是宫城——里城——外城——郊外的顺序依次扩展,那么南宋临安已形成多中心,外城城门外形成若干大型生活用品批发市场(主要有粮食、蔬菜、水果、水产品、肉产品等),西湖沿岸则形成又一个中心区,楼台沿湖林立,园林斗艳争奇,寺观众多,正所谓“一色楼台三十里,不知何处觅孤山”,俨然是一个集居住、娱乐、文化、商业于一体的繁华区。
元军占领临安时,由于谢太后等投降,所以城市建筑没有受到大的破坏。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邓光荐看着略有些破败,空空荡荡地宫殿,不禁泪流满面,摇头叹息。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许汉青淡淡地一笑,“这临安景色虽美,却也是消磨人的慢性毒药啊!必须时刻激励自己,自强不息,勇于开拓前进,心里只想着偏安,是不能够长久的。”
“镇国公说得有理。”小皇帝看着宫殿,点头道,“邓师傅不是要去拜访临安城的几位名士吗?朕也想跟去看看。”
“名士?”许汉青皱了皱眉头,“敌情司在临安的人员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些情报,许某倒没发现有什么值得拜访的名士,不知这几位名士姓甚名谁啊?”
“哦,是张**、王**、余**三位名士,他们都是精通儒家的大学问家,名声很响的,邓某以前便和他们讨论过学问。”邓光荐解释道。
“陛下,邓大人要去拜访这几位大家,您可千万不能去。”许汉青想起来了,敌情司的资料里确实好象有这几个人的介绍和评价。
“这是为何?朕不表露身分,跟着邓师傅听听这几位大学家的宏论也是好的吗?”小皇帝不解地问道。
“哼哼,什么大学问家,不过是几个寡廉鲜耻、数典忘祖的欺世盗名之辈罢了。”许汉青不屑地说道。
“镇国公怎能如此无端毁人轻誉?”邓光荐生气地说道。
“毁人清誉?”许汉青也毫不示弱地反问道,“这几位所谓的大学问家、名士,在北元统治的时候都干过什么,邓大人可否知道?”
不待邓光荐回答,许汉青继续说道:“邓大人可否听过他们四海一家的高论?此等名士以作四等奴隶为荣,还著书为蒙古人歌功颂德,听说北元朝廷还要请他们去大都讲学,人格如此卑鄙无耻,也敢称名士吗?拜访,不把他们当汉奸抓起来就不算了。”
“竟有此事?竟会如此吗?”邓光荐瞪着眼睛不信地问道。
“大浪淘沙,沧海横流。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的内心。”许汉青说道,“时过境迁,邓大人就不能用老眼光看人了,如今临安新定,人心尚未稳定,邓大人此举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还是尽量慎重些为好。”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六章 即将到来的决战
光复军倒打两浙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便进入了临安,继续向长江推进。
但谁都知道江南的主战场并不在两浙,而在江南西路,那里有江南元军的最后一支重兵集团,有蒙古人的名将达春,还有从广南东路败退入江南西路的阿里海涯。
“中丞大人,末将无能,所率人马损失大半,仍然不能突破光复军的防线,无法救援南昌。”满脸征尘的蒙古万户跪在地下请罪。
达春皱着眉头,只是摆了摆手,让这个败将下去。
“中丞大人,派出的人马已经被击退了三批,看来光复军此次对于南昌是势在必得,并不是虚张声势,围城打援。”阿里海涯在一旁说道。
“而且这次光复军是倾力而来,实力雄厚,并不惧怕与我主力决战。”达春点了点头,补充道。
“按理说,依靠光复军的炮火,南昌城实在是难以守住,不知他们不紧不慢地围着是什么原因呢?”阿里海涯问道。
“他们是想等我率主力到达,毕其功于一役啊!”达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凭直觉做出了光复军此次行动不仅是要收复江南西路,更是想一口全歼自己的重兵集团,但名将的骄傲和对蒙古军战力的信心,又使他不愿意相信这些。
“好大的胃口,不过四、五万人马,便如此猖狂。”
“梅关那不是还有陈吊眼的人马吗,如果让他们突破关口,前后夹攻,未必不能成功啊!所以,我率主力北上与光复军决战,梅关那里必须要万无一失。”达春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就由末将率军去镇守梅关吧!”阿里海涯躬身请命道。
“好,由将军去镇守,定能固若金汤,我也便能安心北上了。”达春欣慰地笑了起来。
阿里海涯率三万人马增援梅关,阻挡陈吊眼所部。达春则率领十三万人马开出赣州,倾巢而出,北上与光复军决战。
“达春率主力出赣州,已到吉安。”新一军参谋长李力拿着情报向张天河汇报道。
“来了就好啊!”张天河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给新三军送个信吧,再让他们等下去,估计他们就该发飙了。”
“是啊!”李力赞同地点了点头,“达春老贼怕咱们前后夹攻,派阿里海涯去镇守梅关,他可没想到还有一只老虎在静静地等着他呢!”
“大捷,大捷,两浙大捷。”一个参谋涨红着脸,挥舞着刚刚用飞鸽传来的战报。
“势如破竹,光复临安。”李力看过战报,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天河,“郑晔这家伙的动作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哪?”
“呵呵,许大人率前敌指挥部在后面跟着,他能不卖力气吗?”张天河畅快地笑道,“把这个好消息通传全军,告诉他们,达春来了,都给我好好打,要不咱们新一军的风头可被新二军给比下去了。”
“看来许大人战略构想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水师开进长江,逆流而上,元朝残余的水师根本不是对手,与新二军水路并进,很快便能达到封闭南北的目的。那咱们就锦上添花,歼灭达春的主力,这样就完美了。”待兴奋不已的参谋出去后,李力对张天河说道。
“没错,咱们召集参谋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这仗要打不好,丢人可丢到家了。”张天河点了点头,赞同道。
祥兴二年二月十八,光复军水师开入长江,各型战舰、补给船、小型登陆船,浩浩荡荡足有一千多艘,白帆蔽日,声势非凡。
祥兴二年二月十九,许青华率领先锋舰队与北元江阴水师在长江水面展开大战,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北元江阴水师全军覆没,浮尸无数,至此,长江上再无成建制的北元水师可与光复军水师对阵。
祥兴二年二月二十一,水师与新一军北进的先头骑兵师在镇江会师,随后齐头并进,沿江杀来。
此时的许汉青还在临安城内安排着一些重要事务,准备明天便要离开。
“范文虎,如今你既然阵前举义,以前的种种我也就不追究了,以后你安分守己地好好过日子吧!”许汉青望着前面披枷带锁,口称罪人的范文虎说道。
“多谢镇国公大人宽宏大量。”范文虎磕头谢道。
“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以你现在的家产足够养活全家了,至于在港口内缴获的金银珠宝,想必都是你搜刮的民脂民膏,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自有官员妥善将它们用到该用的地方。”许汉青接着说道。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范文虎虽然肉痛,却不敢有丝毫不满之色,忙陪着笑脸没口子的答应道。
“还有一件事是需要你去做的,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许汉青笑着问道。
“但有所命,罪臣…罪人无不应允。”范文虎犹豫了一下,肯定地答道。
“那就好,你在北元呆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对那些投降北元的官员、名士都了解一些,我准备编撰一部揭露这些人丑恶嘴脸的书,让世人都能知道这些家伙的丑行,所以想请你提供一些资料,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呢?”许汉青示意旁边的侍卫给范文虎解开枷锁,并指了指厅下的椅子。
范文虎受宠若惊般地只敢坐下半个ρi股,略想了一下,“这个没问题,范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这也算是为大宋做了贡献。”许汉青点头道,“你在两浙呆了这么多年,现在再留在这里恐有不便,我安排人护送你全家去福州居住吧,编撰此书的人将在那里等候你。当然,按照我们的规矩,也不能白让你提供资料,书编完后,上面会有你的大名,还将给你一定的稿费,你看如何?”
“谢镇国公大人,谢镇国公大人。”
“好啦!”许汉青摆了摆手,“到了福州,好好生活吧!没有人会骚扰、欺负你,在那里法律最大,只要你不触犯法律,便不会被无故入罪。”
………………………………………………
“大人,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等范文虎走后,李芳凝端茶上来,不甘地问道。
“不这样,又能如何?”许汉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反问道,“他可算是现在反正过来的北元最大的官,我们正好用他给别人作个榜样,再说,咱们所发的檄文里可是说得很清楚,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尔反尔。”
“大人说得对,以后再找个由头解决他好了。”李芳凝点头仿佛领悟道。
“秋后算帐?”许汉青愕然道,“这样不好,这个例子不能开,这个做法也要杜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大家都这么想,这么做,那谁也不能幸免,恐怕连我也早晚会被解决掉。”
“谁又敢动大人?”李芳凝反问道,“只要大人军权在握,便没有敢。”
“呵呵。”许汉青轻轻摇了摇头,思想上的差距啊。
“给郑晔和陈瓒、许青华传信,等张天河那边出了结果,立刻实施三光策略。”许汉青犹豫了一小会儿,终于硬起心肠下达了命令。
一直到十月十日,更新可能不太正常。没办法啊,换了个新老总,要考试了,考不好的就待岗,待岗以后就下岗,我得用功学习啊!考的是什么《固定资产维修业务流程》,和我的专业驴唇不对马嘴吗,得死记硬背才行,唉,现在这个社会,生活压力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七章 决战
“都指挥,决战之地就设在这里,我和参谋们都实地勘察完毕,目前各军都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参谋长李力边指点着,边向张天河介绍道。
张天河举目四望,微微叹了口气,“要是咱们有足够的骑兵,就不必采取这样的打法,部队的伤亡也能减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元军多为骑兵,如不能将他们缠住,即使将他们击溃,凭着两条腿咱们也追不上他们。”李力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了,如果能一鼓破了达春,伤亡多一些也是值得的,要是让元军成为流窜之敌,危害岂不是更大。”张天河宽慰道。
……………………………………………………….
“对付光复军,最好的办法是设埋伏,用骑兵在近距离发动突然袭击,让他们的炮火无法发挥优势。在野战中,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用大批骑兵寻找,迂回攻击他们的火炮集群。如果短时间内无法找到他们的火炮阵地,我方兵马必须尽快地,冲到敌方一百步内,与敌人进行混战……”达春在大帐内向着心腹众将交待着此战的战术要领。
“明日决战开始时,我先派兵进行试探性攻击,引其暴露火炮阵地。达忽木,你率领三万精骑在阵后细细观察,确定地点后,即刻出发,迂回攻击光复军的炮兵。”达春转头向达忽木交待道。
“末将遵令。”达忽木躬身一礼。
“此战我军定要获胜,否则向北的通路便被彻底切断,再加上广南东路与福建路的光复军,我军将处于三面受敌的不利位置,江南西路便危险了。”达春面色严肃地扫视了一眼帐内的众将,“明日一战,各部都要奋勇拼杀,成败在此一举,我相信在野战中蒙古铁骑是无坚不摧,所向无敌的。”
“蒙古铁骑,所向无敌。”众将热血沸腾,振臂高呼。
…………………………………..
在南昌城南五十里,双方近二十万大军摆开了战场,一场决定江南局势的大战拉开了帷幕。
张天河将新一军以师为单位分为三部,三个方阵成品字形将炮兵和中军围在中间,没有呐喊,弥漫的杀气如山一般沉重静默,压向敌军。
“大帅,让末将带骑兵冲杀一阵,先杀杀他们的锐气。”蒙古万户格里木上前请命道。
达春了望片刻,摇了摇头,“敌军阵前有拒马和厢车挡路,让新附军先上,咱们蒙古军关键时刻再冲上去!”
“孙将军,带着你的人马,打头阵。”达春高高地举起了令箭。
新附军万户孙连贵一哆嗦,脸上瞬间没有了血色,看着面无表情的达春,咬着牙答应一声,纵马接过令箭,跑回自己的本队人马中。
“弟兄们,冲上去,砍光他们。”孙连贵挥舞着令箭,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喊道。
他的几个亲信将领各领人马,带头冲向了光复军。即使明知道蒙古人是想让大伙去充当炮灰,探探光复军的虚实,面对着身后的五万蒙古军,也只有硬着头皮冲上去了。
“擂鼓!”望着冲上去的新附军,达春吩咐道。
雷鸣般的战鼓声瞬间响了起来,紧贴着地面,远远地向四面传了开去。隆隆的声音中,仿佛天与地都跟着在颤抖。
“命令炮兵半数发射,各部按预定计划作战。”张天河望着仿佛飞蛾扑火般向光复军扑过来的新附军,冷酷地下达着命令。
“杀!”几万人异口同声发出了震耳的怒吼,山崩地裂般响彻原野,盖过了元军的战鼓声,亡命前冲的新附军吓得一愣,脚步出现了瞬间的停顿。
飞蝗如雨,上千支弩箭遮蔽了天空,越过车阵和拒马,向新附军披头盖脸地射了过去。冲在前面的新附军士兵纷纷惨呼着倒地,后面的却收不住脚步,继续迎向死亡。血,慢慢地流淌着,汇集成了一个个小水坑。
“他们还没使用火炮,在保存实力。”达春冷冷地说道,“擂鼓,传令,许进不许退,否则格杀勿论。”
催命的战鼓越敲越急,仿佛地狱里的恶鬼,等着摄取死亡的灵魂,发出一连串不奈烦的暴躁的咆哮。
“轰、轰、轰……”
一颗颗流星般的炮弹掠过光复军的方阵,准确地落在冲锋的新附军阵中,在密集的炮火打击下,新附军顿时人仰马翻,原本便散敌的队形愈加混乱起来。
爆炸声一个挨着一个,已经分不清中间的差别。风带着硫磺的味道飘来,熏得达春眯起了眼睛,震撼之下,却隐然有一丝兴奋。
“光复军竟然有这么多火炮,至少有一百多门吧,怪不得敢与咱们进行野战。”蒙古万户史都在一旁咋舌道。
“传令给达忽木,他可以出发了,告诉他,胜败在此一举,一定要成功。”达春挥手向旁边的亲兵下令道。
“命令汉军以稀疏队形分组攻上,摧毁对方的木车、拒马,探马赤军骑兵上前,从敌军方阵缝隙间寻找破绽。蒙古军做好强攻准备。”达春下达着一连串的命令。
军队前进带出的烟尘,遮断人的视线,达忽木带着三万蒙古骑兵,在烟尘的掩护下,从阵后悄悄离开了本阵。快呀,只要迂回成功,消灭了光复军该死的炮兵,元军便能锁定胜局。光复军的中军似乎也在那个方位,要是能一举端掉它,自己便是此战名副其实的英雄了。
骑在蒙古马背上,达忽木狂热地想着。刚刚在耳畔闷雷般的炮击声,已经让他无法在保持冷静,光复军在开炮,每一次都是上百发炮弹。麾下的骑兵早冲进炮位一刻,便能少死多少元军哪!
半个时辰后,达忽木率领的蒙古铁骑已经迂回到了炮兵阵地的后面,已经可以看见远处飘起的青黑色硝烟,那应该是火炮发射时特有的烟雾,达忽木拔出了弯刀,指向了硝烟升起的地方。
“大人,您快来看,前面有敌军在阻挡我们。”一个亲卫指着前面,笑着报告道。
几个蒙古将领先是愕然,紧接着便觉得好笑,挡在前面路上的是三、四千人的一个方阵,阵前简单地摆着一些拒马,火枪旅摆出来的阵列,在他们看来就象是一群疯子妄图用血肉之躯来阻挡一座大山一样可笑。
“光复军在玩什么花样?队列如此分散,又没有纵深,被我铁骑一冲不就垮了吗?咦?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奇怪玩艺?”达忽木踩着马蹬站起身,奇怪地望着前面象稻草人一样站得纹丝不动的整整齐齐的几千光复军,疑惑地说道。
“管他呢?”一个将领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个阵式根本不堪一击,全军一个冲锋,踩得他们骨头渣都不剩。”
“轰、轰、轰…”
火炮的轰鸣声震动着达忽木的耳鼓,他的心情也渐渐焦躁起来。
光复军的火炮阵地就在前方不远的一座小丘陵上,在阳光下,达忽木高高举起了弯刀,无数蒙古武士拉着马缰,等待着弯刀挥落的刹那。
雪亮的刀锋此刻是那么的耀眼,生命的光辉却是如此短暂。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八章 血战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蒙古人无敌天下。”达忽木高声呼喊着,将手中的弯刀在头顶挥舞了几下,猛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长生天保佑,冲啊!杀啊!”蒙古骑兵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高呼,随着达忽木冲了上去,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嗜血的寒光,嘴里发出野兽般的狞笑。
蒙古骑兵如潮水般向光复军冲去,奔驰过程中,自然形成了以几百匹马一排的散兵线,一波接一波,像层层叠浪,连续不断的向光复军冲了过来。放眼望去,万马奔腾,层层叠叠,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怒不可遏的巨潮一下子便能将光复军吞没。
如果此时许汉青站在这里,肯定会惊愕地张大嘴巴,这真的是浪涌攻击吗?这个时代便有了这种战术思想吗?可为什么当后世的日本鬼子向我们展示这种攻击时,整个中华都被打晕了呢?
当蒙古骑兵冲到拒马前,不自觉地放缓了骑速,准备跳跃障碍。
“第一排…瞄准…开火!”
“第二排…瞄准…开火!”
“第三排………………”
随着口令的下达与信号旗的一次次挥下,四千火枪旅士兵排成四列整齐地进、退,轮番发射,将如雨般的子弹射向冲杀而来的蒙古骑兵。
一波一波的冲击浪潮在拒马前拥挤起来。战马在奔跑中突然停下,顿时焦躁起来,有的相互撞成一团,有的直接撞上了拒马的铁刺。
组建火枪旅的士兵都是从各个军中挑选出来的经受过血腥战场洗礼的老兵,心理素质本就稳定,加上又训练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憋足了劲要大显身手。
如今看着蒙古人一个个象木桩子似的掉下马来,精神大振,信心大增,越打越纯熟,越打越精确,根本不管敌人被打倒了多少,也不管身边的战友被流矢射伤射死,只是按照操典,举枪、瞄准、射击、换列、装弹…再举枪。
此时骑兵的速度成了蒙古人欲退不能的致命之处,一波一波的后续骑兵接踵而至,前面的即使想转身后退也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妖法?光复军在使用妖法?”达忽木看着对面的光复军举起一根根长棍,随着一声声爆竹般的响声,周围的士兵便一个个掉下马来,他的脑海里闪现出这个念头,下意识地勒了勒马头,想放慢速度仔细观察。
达忽木忽然觉得胸前一震,全身的力气霎那间便被抽干,不由自主地掉下马来,耳旁听着两边亲兵的惊呼声,一股冰凉的感觉迅速传遍了全身,紧接着神志模糊起来,眼前景色渐渐暗去…………
“将军阵亡了,为将军报仇啊!”蒙古骑兵果然悍勇,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马来,虽然伤亡惨重,但这些铁骑却没有退却,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高喊着,号叫着,愈加疯狂地向前冲去。
掉下马的挽起角弓与光复军对射,受伤的也拼尽力气向前爬去,怒目直视前方……
乒乒乓乓的枪声象是在一曲欢快的乐曲,瓢泼的弹雨将拒马前的骑兵纷纷连人带马射倒,后续的骑兵被拥挤着,不得不踏着战马与同伴的尸体,向拒马顶部攀登。他们用手中的弯刀疯狂地砍击着拒马,试图冲过这个死亡之地。
尸骸如山,血流成河,踏着拒马前一米多高的尸体,蒙古骑兵的冲击速度大大的减缓了。偶尔有跳过拒马的士兵,没冲几步,也很快被火枪击中,倒在地上。
“蒙古铁骑果然悍勇!”在后阵观战的新一军参谋长李力不由得赞叹一声。
“大人,开炮吧!”身旁的新三军炮兵统领请命道。
“开火,消灭他们。”李力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达春从一开始便判断错了,新一军中不光有自己的炮师,而且借来了新三军的全部火炮,此次决战,光复军破天荒地运用了超过三百门的大小火炮,拿破仑时代的大规模炮击,就将在今天在神州大地上演。
刹那间,如千雷万电轰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蒙古骑兵后阵中腾起无数烟柱和火光,烈焰熊熊,火光冲天,硝烟弥漫,大地都在震荡。
须臾,又一轮炮击降临,从后向前,近百门轻型火炮将蒙古骑兵阵进行了一次徐进射击,硝烟散去,战场上骨碎血溢,全是倒伏的尸体。一片地狱般的景象。马尸、人尸,厚厚叠叠。战马临死的嘶鸣声,士兵的哀号声响彻原野。
四轮炮击过后,火枪旅士兵在整齐的鼓点声中开始向前推进,预备队也冲了上来,张开了两翼,力图歼灭更多的敌人。
“蒙古人也会逃跑啊?”李力望着战场上幸存的蒙古骑兵开始匆忙勒马向回路逃跑,不屑地说道,“王统领,带着火炮迅速进入阵地,现在该收拾达春这个老鞑子了。”
火枪旅迈着整齐的步伐,迅速推进着,手中的火枪更是不停息,一轮接着一轮,毫不留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给都指挥发信号,可以开始行动了。”李力对身边的亲兵下令道,接着又说道,“让火枪旅留五百人继续警戒,剩下的跑步进入阵地,准备总攻。”
…………………………………
主战场上的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新附军、汉军、探马赤军,轮番进攻着光复军的方阵,可是在光复军的火炮、弩箭、手雷、刀枪的多重打击下,伤亡惨重,光复军中也伤亡了四、五千人,但三个方阵就象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一样,巍然不动,每一次汹涌的波浪都被击得粉身碎骨。
光复军后阵中密集的炸雷般的巨响,让达春的心悬了起来,达忽木啊!你可是带着三万精骑啊!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传到耳朵里的炮声渐渐缓了,最后全停了下来,脚下爆炸带来的震颤也渐渐感觉不到。
达春猛然瞪大了双眼,目中仿佛射出一道光,刀一般刺向喊杀冲天的战场。
“大帅,快看,对面的光复军有异动。”旁边的蒙古将领指着光复军方阵叫道。
几枚绚丽的旗花火箭在空中绽放,密集的战鼓声隆隆敲响,光复军的三个方阵开始缓缓靠拢,后退。
“他们在收缩防线。”达春不禁眯起了眼睛,“达忽木,好样的,他成功了。”
达春兴奋得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光复军的火炮被我们摧毁了,他们军心已乱,正在后退。”
“全军突击,长生天在上,蒙古人是不可战胜的。”达春高声下达着命令。
万马奔腾,巨大的震动让人站不稳脚跟。黄|色的烟柱从地面上升起来,追随着骑兵的脚步。
“呜――呜呜――呜呜”,北地寒牛特有的角声在战场上回荡,呜呜咽咽,仿佛头狼在仰头啸天。
仿佛群狼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道。每个蒙古士兵眼中都放出了幽幽的光来,杀戮、践踏,践踏,杀戮,几代人都是这样杀戮践踏过来的,把一个个民族踏在脚下,在重重白骨上建立了蒙古人的伟业。
“不动如山,死战不退!”张天河猛然拔出长剑,高声大喝。
“不动如山,死战不退!”周围的传令兵与参谋们一同高喊。
“不动如山,死战不退!”数万人交相呼应,和着激昂的战鼓,如狂风巨浪席卷过战场。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十九章 致胜之击
兵器的碰撞声、伤者的呻吟声、手雷的爆炸声、激昂的喊杀声响彻了整个战场,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倒下、死亡,从前方传来,有人在刀尖上发出绝望的呼喊。
拒马被推倒了、砸碎了,战车被掀翻了、烧毁了,敌我双方终于碰撞在了一起,每个接触面都成了绞肉机,一个倒了下去,另一个马上顶替了位置,继续亡命厮杀。
光复军前阵的盾牌手与长枪兵前仆后继地地抵住元军的一次次冲击,后阵不停地飞出一颗颗手雷,将阵前的元军炸得血肉横飞。一支支大铳也不时喷射出密集的弹丸,横扫着冲上来的元军。
蒙古骑兵不停地来往驰射,将箭雨射向方阵,战马趟起的烟尘和着硝烟,弥漫在战场上空。
“报告,炮兵全部就位,随时可以开炮。”
“报告,火枪旅已经到位,请都指挥大人下令。”
“达春全军压上了,可以开始总攻了。”参谋长李力看着血腥的战场,看着不停地有光复军战士倒下,血洒疆场,心急如焚地说道。
“开始总攻。”张天河猛地挥下了手中的宝剑。
“轰、轰、轰…”
沉寂多时的火炮终于一起发出了怒吼,慢慢地汇聚成可以压制一切声音的巨大轰鸣,密集的乌黑的炮弹势不可挡地击向元军。
三百多门的齐射威力确实骇人,爆炸声此起彼伏,天地为之变色,到处都是闪亮的火球,爆炸的火光,腾起的烟柱。
达春骑在马上,虽然距离战场有一段距离,但还是感觉到了大地在不断地颤抖,座下的战马不停地嘶鸣跳跃。
“对面的光复军竟然有几百门火炮,达忽木没有完成任务,这是一个圈套,长生天啊,难道你真的抛弃了蒙古人么?”达春的心头传来的一阵刺痛。眼前一黑,这位身经百战的蒙古名将,差一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硝烟再次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当烟尘被风吹淡后,达春的眼前出现了地狱般的景象。无数元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人被开花弹炸得肢体不全,有人被弹片打成了筛子。
万炮齐发,轰鸣声惊天动地,马嘶声、惨叫声都被这巨大的声音所掩盖,战场上的人耳朵里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给我狠狠地打,打死这帮死鞑子。”已经是炮兵统领的王老七光着膀子,在初春乍寒的天气中,浑身竟然冒着热气,兴奋得在阵地上高声喊叫来回奔跑挥舞着令旗。
“这批换燃烧弹,烧死这帮不知死活的混蛋。”
“打完这一轮,轻炮全部前移,跟进射击。”
……………………
“这便是许大人所讲过的集中的威力。”张天河望着尸山火海的战场,感慨地说道。
“覆盖射击竟有如此威力,怪不得许大人一直说火炮是战场之神,看来,时代变了,战争的模式也变了,蒙古军想纵横华夏大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参谋长李力也颇为震憾地说道。
“是啊!”张天河长舒了一口气,“新三军也快发动进攻了吧,看来达春是真要败了,咱们也算没辜负许大人的希望。”
“传令,众军前压,火枪旅参战!”张天河高声下达了命令。
接到命令的光复军的三个方阵几乎同时发出了激昂振奋的吼声,“前进!前进!”两个方阵向两翼移动,与中间的方阵拉开了距离,中间的空隙转眼便被火枪旅的士兵所填满。
达春的手按在刀柄上,一根根血管从手背冒了出来。这是他追随着忽必烈转战南北时被赐的金刀,还从来没向后指过。达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他想稳住心神,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
硝烟已经隔断了他的视线,几匹受惊了的战马嘶鸣着,从浓烟中逃出,空荡荡的马鞍上再没有骑手。雷声接着响起,浓烟将逃脱的战马遮盖在内,爆炸、烟柱、尘沙成了浓烟中偶而能见的全部景色。火光闪起的刹那,偶尔能看见浓烟里被掀翻在地,绝望而痛苦的士兵。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盖在浓烟当中。
撤退,是蒙古人的耻辱。但在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却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鸣金,撤退。”达春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让他倍觉耻辱的命令。
“吹号角,命令部队分散回撤,防止光复军趁势追杀。”达春红着眼睛喊道。
铜锣和号角声交织着从元军本阵响起,在炮火覆盖区域内苦苦挣命的元军士兵,如蒙大赦般快速跑向本阵。光复军密集的炮火也无法挡住他们逃跑的脚步。
随着风吹过,沙场上的硝烟被吹淡,达春看到光复军的方阵已经缓缓向前压来,他们砍杀着落在后面的元军士兵,越过弹坑,象一座无坚不摧的大山向元军本阵压来。
“大帅,周围发现大批光复军正向我们包围过来。”一个斥候飞马前来将坏消息报告给达春。
“什么?对面的光复军竟然还有援军?”达春大惊失色,难道福建路的光复军全军尽出,目的是在此地一举全歼我军。
“乒!乒!乒!”从战场上传来的爆豆子般的脆响打断了达春的思路。
光复军的方阵不断向前推进,随着一阵阵枪声,如割草般,元军纷纷象木桩般倒地。
达春简直快要发疯了,这次战斗给他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先是万炮齐发,让他见识了一下什么是覆盖轰炸,再就是密集的火枪攒射。
“妖法?”周围的将领骇然失色,互相对望。
“大帅,现在不能犹豫了,光复军四面合围,是要全部歼灭我们。”一个蒙古万户壮起胆子上前劝说道,“为今之计,全军应该迅速突出包围,再做打算。”
“突围?”达春苦笑起来,现在兵马应该还剩下五万多人,蒙古军除了下落不明的达忽木所率领的三万人,现在已经不足五千,即便蒙古军借助战马能突围而出,也必然伤亡惨重,而那些新附军、汉军却只能被光复军消灭了。
枪声越来越近,元军士兵如避鬼神般地狼狈逃窜,希望能避开“妖法”的攻击。
“蒙古军打前锋,全军向赣州突围。”下完了命令后,达春觉得嘴里发苦,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蒙古军率先向南而去,恐慌却像瘟疫一样,迅速地在战场上蔓延。最外围的士兵率先撤了下去,接着,由外到内,元军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向南撤去。
兵败如山倒,失去了主心骨的新附军、汉军立刻开始了大溃散,硝烟滚滚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抱头鼠窜,跪地投降的元军。
“达春跑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蒙古人都会死战不退呢!”参谋长李力看着胜局已定,不由得长出了口气。
“跑?他能跑到哪去?就让他担惊受怕地多活几天吧!”张天河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答道。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章 穷途末路
“大帅,不回赣州了吗?”蒙古中万户格日根奇怪地问道。
达春黯然地摇了摇头,“本帅仔细地想了想,回到赣州那是自陷死地,等光复军压过来,广南东路又有陈吊眼所部阻挡,到时候跑都没法跑了。”
“那咱们去哪呀?北面的通路已被光复军切断,东面是福建路,难道大帅想……”格日根问到这里,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也太大胆了吧,就凭着这一千多残兵败将,要偷袭福建路,不是飞蛾扑火吗?难道大帅因为此次大败心智失常,竟能做出这自取灭亡的蠢事来吗?
“向荆西南路撤退,现在不是反攻,挽回颜面的事情。”达春摇了摇头,否认了格日根脑中疯狂的想法,“伯颜丞相就要率大军南下了,如果咱们不把与光复军作战的得失教训,还有光复军奇奇怪怪的武器威力告诉伯颜丞相,南下的大军必然会吃大亏,根本没有机会获得胜利。”
“大帅说得是,光复军匪夷所思的武器太厉害了,末将现在想起来,还……”格日根想起战场上万炮齐发、火枪攒射的景象,还心有余悸。
昨天的那场大战给元军士兵心上烙上了不可磨灭的恐惧印象,虽然蒙古军提前退场,借助于战马的机动力,勉强杀出了重围。但在光复军新三军的三面围攻下还是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已经丧失了斗志的元军在光复军的层层堵截下,根本无心恋战,达春在蒙古军的死命掩护下,逃了大半夜,才逃出了包围圈,身旁的士兵只剩下了千余人,其中还有四百多人身上轻重不一地带着伤。
“要不是还想着将敌军虚实告之丞相,我哪还有面目活在世上,前前后后有近二十多万兵马都被本帅葬送了,本帅无能啊!愧对陛下,愧对战死沙场的蒙古武士啊!”达春说到这里,黯然神伤,满是尘灰的脸显得分外憔悴。
“大帅不必丧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失败皆因光复军兵器太过犀利,等咱们回到江北与丞相大人会合,肯定会杀回来给弟兄们报仇的。”格日根大声劝道。
达春苦笑着,“咱们直奔荆西南路,尽量避开大路,路途所经的江南西路城池也轻易不要停留,那些镇守城池的新附军首鼠两端,见咱们大败,说不准就要拿咱们的脑袋向光复军邀功请赏呢?”
……………………………
平常都是率领军队追击敌人,今天达春也终于尝到了被人追的滋味,明白了什么叫“风声鹤唉,草木皆兵”。
墙倒众人推,听说达春大军被击败,光复军正席卷江南西路,藏在山间的强盗草寇,仇恨压于心中的村镇百姓,到处都是光复军的眼线,到处都是复仇的眼神。落单的元军、掉队的蒙古人,很快便会被仇恨的百姓所击杀或抓住。
一年前光复军所颁布的《赏罚令》终于开始起作用了,落单的元军、掉队的蒙古人几乎都成了过街老鼠,成了会跑的银子,村村镇镇都有红着眼睛紧盯着蒙古人的百姓。更有一些山贼草寇专门从事抓人换钱这种职业,他们成帮结伙,时分时合,在各个路口、树林到处袭杀蒙古人,把人头用石灰保存好,等着向光复军兑现银两。
达春领着残兵败将仓惶逃窜,专走偏僻的小路,遇到村镇也不敢进去抢劫,生怕走漏风声,招来光复军的追杀,一行人慌慌张张地向西跑,跑了一天一夜,终于过了萍乡,进了罗宵山脉。除去路上伤重而死或被袭击而掉队的,现在只剩下了六百余人。
顺着林间小道爬了半天山,蒙古军都疲惫异常,“大帅,这里离荆湖南路已经不远了,谅光复军也追不上来了,咱们还是先歇息一下吧!弟兄们都累得受不了了。”格日根喘着粗气请示道。
达春犹豫了一下,望着周围士兵希翼的眼神,点头答应。
看到主帅答应了,蒙古武士都从马背上栽下来,找个干净的草窝倒头就睡。这一天一夜跑下来,担惊受怕,又累又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大帅,您吃点东西吧!”格日根将几块马肉干和水袋递给了达春。
达春摇了摇头,转头望向赣州方向,那里还有他的女儿塔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统领,动手吗?”远处山坡上,刘汉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问道。
“别着急,这下子咱们要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陈豫强轻轻放下望远镜,向身后的传令兵说道,“告诉咱们的人悄悄地围上去,先远远地挖点陷马坑,拉几条绊马索,这帮蒙古人看起来不简单,一个也不准给我放跑喽。”
一轮阴暗的圆月,挂在黑郁郁的树林上空,密浪般的树林随风起伏,发出巨大而空洞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发出深沉的叹息。
“不好,有敌人。”正在沉思中的达春突然发现远处的一道微弱闪光,那是光复军江西独立旅士兵在靠近时,刀头不慎反射的月光。“快起来,敌人上来了。”
格日根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回头看着达春,赶紧大声命令同样睡得迷迷糊糊的蒙古武士们照办。
“不要惊慌,不过是些山贼草寇,他们阻挡不了蒙古勇士,向四周射火箭,让这伙想趁火打劫草包懦夫尝尝咱们蒙古武士的厉害。”危急时刻,达春又恢复了几分大军主帅的本色,鼓舞着惊惶的蒙古士兵,沉声命令。
“妈的,被发现了。”陈豫强咒骂道,“射火箭,照亮这伙禽兽,看他们往哪跑。”
敌方不约而同都采取了相同的举动,火箭乱飞,照亮了双方士兵的身影。
“有弓箭的留下断后,格日根率本帅的亲兵头前开路,其余众人跟着本帅,向西面冲,进入荆湖南路便安全了。”达春大声命令着,在火箭发出的火光照射下,他发现敌人很多,而且也并不象是什么不堪一击的山贼草寇。
几枚手雷悄然而出,落入突围的元军队伍中,“轰,轰,轰”,爆炸声接连响起,一道道闪电卷着破碎的肢体升上半空。
“是光复军啊!”不知道是谁在队伍中发出一声绝望的呼喊,刹那间,队伍大乱。
更多的手雷在夜色中乱纷纷飞来,砸向人群密集的地方。蒙古士兵被炸得人仰马翻,在崎岖的山里骑着马速度快不起来,反倒成了一种负担。
战马受惊了,咆哮着乱窜乱蹦。有的被绊马索或陷马坑所阻,轰然倒地。
在疲惫的状态下骤然遇袭,即便是最精锐的蒙古军也被打晕了。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双方混战在了一起。蒙古士兵和光复军士兵展开了肉搏,刀、枪、石头、牙齿,双方士兵交替着倒下,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杀。”达春已经掉了马来,提着手中的宝刀,披散着头发,疯子般在人群中冲杀。
达春力大刀沉,一记横扫,将两名光复军士兵同时磕。紧跟着,他快速跟上,以刀为剑,直刺敌人的心窝。
“当”,势在必得的一刀被架了开去,刘汉兴冲了上来。
“看刀。”刘汉兴大吼一声,抡起了手中的朴刀,劈头盖脸地剁去。
双刀相交,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刘汉兴的身形一顿,达春亦被逼得退后半步,随后,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举刀战在了一处。
…………………………………
惨叫声不停响起,在夜风中飘荡,蒙古士兵越战越少,达春也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
第五卷 谁与争锋 请假条:请大家谅解
十一月十日全公司考试,新来的老总亲自监考,不敢掉以轻心啊!关系到饭碗的问题,我正在全力备考,已经粗粗背过一遍了,正在细细归类,呵呵,好象又回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很有趣。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一章 新“三光”政策
江南西路会战,光复军大获全胜,以伤亡万余人的代价,彻底击垮了江南元军的主力,斩杀六万余人,俘虏六万余人,连主帅达春也在逃往荆湖南路的途中在罗宵山脉被江西独立旅伏奇$%^书*(网!&*$收集整理击所擒获。
光复军挟大胜余威南下直取赣州,牢牢地将元将阿里海涯的四万人马困在了梅关,面对着陈吊眼、张天河两个军的前后压制,江南西路最后一支残存的元军力量也成了瓮中之鳖,末日临头了。
随阿里海涯驻守梅关的新附军中万户周成栋此时正愁眉苦脸地坐在大帐内吃晚饭,心事重重,食不甘味。
“老爷有何心事?可否说给卑职听听?”师爷见周成栋这副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光复军大胜达春,如今兵困梅关,你还能不知道吗?”周成栋没好气地回答道,“看吧,这是今天刚射进来的传单,达春被生擒活捉了。”
“哦,达春都被俘虏了,这光复军真是厉害啊!“师爷看着传单,啧啧有声,”那老爷可有什么打算?”
“我,我要是落井下石,会不会被人骂成是朝三暮四的小人?我实在拿不定主意啊?”周成栋迟疑地说道。
“可他是鞑子,杀了那么多的宋人,那光复军对顽抗的新附军下手可是狠着呢,再说,难道老爷这么快就忘了三夫人是怎么死的了吗?”师爷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没忘。”周成栋猛地一拍桌子,被师爷一激,怒火中烧,“当日我见元军势大难敌,献了赣州,本想避免屠城之祸,可这帮王八蛋竟然趁我在城外整编之际,他们竟敢……,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那您还犹豫什么?关里的鞑子不过三千多人,要是怕打不过,就偷偷地开城让光复军进来杀,不过,算起来,那可是几万两银子啊,可惜了。”师爷继续撺啜道。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去和几个兄弟们商量一下,他们肯定答应,这些年来受蒙古人的窝囊气,咱也受够了。眼下江南蒙古人败势已定,咱再不冲上去狠狠踩他一脚,重重敲他一闷棍,也太不像个爷们了!”周成栋猛地灌了一杯酒,站起身来。
“老爷英明,现在光复军越战越强,席卷江南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这个顺风船,此时不搭,就再没机会了。咱们可是汉人,这痛打落水狗也是名正言顺哪!”师爷眉开眼笑地说道。
…………………………………
“都杀光了?”陈吊眼意犹未尽地问道。
“是,三千多鞑子都被杀光了。”陈吊妹又重复了一遍。
“唉,”陈吊眼叹了口气,“那就进关吧,牵制了近一个月,啥也没捞着,你看看人家,新二军横扫两浙,光复临安;新一军、新三军击败元军,活捉达春;风头都让他们抢走了。”
“呵呵,”陈吊妹笑了起来,“仗还有的打呢?这两广不是还等着咱们去光复吗?再说这江南西路会战,咱们牵制元军,也是有功劳的吗,哥,你就不要斤斤计较了。”
“这回就算了,下次北伐中原再让咱们当摆设,我可不干。”陈吊眼不满地摇头道,“进关,见见张天河,咱们便南下横扫两广,大仗没打着,地盘可再不能比别人占得少了。”
“都指挥,您就瞧好吧,这达春一败,江南哪还有什么象样的敌人,咱们还不象砍瓜切菜般地所向无敌,没准咱们人还没到,那些新附军便来投降了呢。”一师指挥周老么在旁Сhā嘴道。
……………………
破鼓众人擂,墙倒众人推。元军主力大败、达春被擒的消息象长上了翅膀一样快速传遍了江南大地。象一声惊雷,突然把人们久违的记忆唤醒,数年来,人们都尽力去遗忘汉人两个字的含义,逃避这两个字所带来的屈辱,也忘记了祖先流传下来的血脉,还有血液中的光荣和梦想。但现在,咱们是汉人这句话却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大伙的心房。
随着光复军势如破竹般的不断胜利,以往几十个、几百个蒙古人便能让成千上万汉人俯首贴耳,老老实实当四等奴隶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许汉青种下的反抗、不屈的种子终于在光复军胜利的灌溉下顽强地挺出泥土,在江南各地开始茁壮成长。
“快点,你拖拖拉拉的,要死么?”
“妈的,你这家伙挡了半天了,我让你挡!”
“混蛋,你还磨蹭,等鞑子来了,想再去当牛做马吗?”
……………………………………
许汉青立于长江边的一个小高丘处,默然看着这些衣着破烂,身无长物的江北百姓川流不息的从眼前经过,不远处的江面上,光复军水师的大小船只来往穿梭,不断将从江北抢来的东西、押来的百姓运往南岸。
接到江南西路会战大胜的消息后,许汉青马上下令开始实施早已制定好的“三光”政策,陆战师和骑兵师跨过长江,横扫江北百余里的大小村镇,百姓全部迁光,东西全部搬光,房屋全部烧光,这便是许汉青的“新三光”政策,尽最大的努力彻底破坏敌占区域的资材,使其不能被元军所利用。
“镇国公,所谓仁义之师不是要秋毫无犯吗?现在为何要下达这样的命令,扰民害民。”邓光荐皱着眉头问道。
“扰民,这个我承认,但要说是害民,许某却不敢赞同。”许汉青用马鞭指了指山丘下艰难前进的江北百姓。
许汉青接着说道:“陛下与两位大人,你们看看这些百姓的眼神,除了绝望与无奈,可还有别的。没有,没有仇恨与愤怒,这让我很失望。这些麻木的百姓,蒙古人来了,除了被鞑子象牛马奴隶一样驱使奴役,我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结果。难道留着他们给蒙古人交钱纳粮,扩大军队,反过头来打咱们么?”
“我知道百姓长久以来苦于兵祸,所以要迁大家离开,如今我军光复的地方越来越大,土地越来越多,他们迁到江南,分发土地,享受不交农税的政策,还不胜于在江北当四等奴隶,朝不保夕,任人欺凌吗?”
“我要让江北百里之地成为无人区,等伯颜率大军来了,没有可住之屋,没有可役使之百姓,没有可征收的粮食,我看他如何与我长久对峙。”许汉青咬着牙发狠道。
“战场上怎么能有妇人之仁,镇国公的举措张某赞同。”张世杰在一旁点头道,“况且蒙古人还喜欢让无辜百姓打头冲阵,如此虽然眼前看来是扰民之嫌,但长久看来,这些百姓却也免去了以后的战乱之苦,而且只要肯卖力气,以后也生活无忧。”
“我早就向福州那边传了消息,加快向光复地区派驻地方官员,负责安置百姓,恢复生产。”许汉青顿了顿,“我要把投隆的新附军暂时编成农垦军,帮助百姓建房,开地,江南被鞑子糟踏得很惨,有的地方几十里看不到人烟,也确实需要人口来填充。”
“镇国公说得有理,乍一看朕也觉得此举有些残暴,仔细想来,将他们留在江北,将他们的性命交给那些蒙古鞑子,才真是残暴不仁呢。”小皇帝也收起了不忍的表情,微笑着说道。
“臣已让军中宣传人员下去好好解说,让这些迁来的百姓先安下心来,能吃饱饭,混乱便能减轻了。光靠那些大老粗的士兵,只是让人害怕。”许汉青叹了口气,说道。
许汉青看着一小队士兵引领着数千江北百姓携老扶幼向着南面慢慢而去,面色阴沉,心道:“这般的惨景,我还要看多少次啊?我真的能在有生之年完成自己的梦想吗?”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二章 如画江山
“这便是达春?”许汉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被牢牢绑在木笼子中的俘虏。
染满了鲜血、肮脏散发着臭味的身体,纵横交错的皱纹刻在惨白的面颊上,一头粘乎乎的白发东一缕西一缕地搅在一起,只有一双微睁着的眼睛还证明他是一个活物。
“没错啊,许大人,这个老家伙就是达春。”一个押送而来光复军士兵上前说道,“他是被俺们江西独立旅抓住的,这便是生擒达春的刘汉兴。”
“哦,是这样啊!”许汉青收起惊讶,展眉笑道,“送来的战报我看了,刘汉兴是吧,四川名将张钰的义子,不错,能擒住达春,看来你的能耐还不小呢!”
刘汉兴红着脸望着许汉青,吭吭吃吃地说道:“许大人过誉了,这达春是末将与陈统领一起擒获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哈哈。”许汉青笑着拍了拍刘汉兴的肩膀,“好,勇猛诚实,没丢你爹的脸,好好干吧,等光复四川的时候,就派你当先锋。”
“谢谢许大人,谢谢许大人。”刘汉兴听到许汉青提到义父,不由得掉下泪来,又听到许汉青答应以后光复四川有他一个,眼看报仇有望,激动得连声称谢。
许汉青笑着又勉励了刘汉兴和随行的独立旅官兵,在光复军官兵眼中,许汉青早已经成了绝对心中的偶像与崇拜的战神,如今能与他笑语相谈,都兴奋得满脸通红。
“对了,许大人,除了达春这个老鞑子,我们还在攻取赣州的时候,抓住了老家伙的女儿,就在后面押着呢,您要不要也看一看。”一个士兵突然一拍脑袋,对许汉青说道。
“好吧,带上来吧!”许汉青点了点头,又对看押达春的士兵吩咐道,“把达春的嘴巴松开,我看这个老鞑子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睁大了带着血丝的眼睛,达春的身体动了动,他听到了自己女儿的哭喊声,“爹――啊!”达春费力地回头,他看见几个光复军士兵推推搡搡地将塔丽推了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女儿!”虽然已经被擒住多日,水米未沾牙,他依然象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喝问道。
许汉青摇了摇头,用讽刺的口吻说道:“我原以为蒙古人都是只知杀人放火的禽兽,没想到也有舔犊之情吗?”
“许-汉-青。”达春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没错,看来你刚才是装死啊!”许汉青笑着挖苦道,“堂堂北元名将,江西中丞,竟然落到这步田地,真是报应啊!”
“你可以杀了我,但不可以侮辱我。”达春瞪着血红的眼睛,低吼道,“许汉青,你也莫要张狂,伯颜丞相已经率领大军南下了,到时自然会为死在江南的蒙古人报仇的。”
“报仇?哈哈哈。”许汉青仰天大笑,正色说道,“真是可笑,你们有这个资格吗?在江南,任何蒙古人都没有资格提‘报仇’,二字!”
“人生最大的乐趣,把敌人斩尽杀绝,抢夺他们所有的财产,看著他们亲属痛哭流泪,骑他们的马,强Jian他们的妻子和女儿。”许汉青继续说道,“这是你们的那个成吉思汗说过的话吧,今天我就要让你好好享受一下这种乐趣。”
“许大人,许大人。”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的塔丽突然疯跑几步,跪在了许汉青的脚下,“您是大英雄、大豪杰,我爹已经败给您了,他己经没有一兵一卒。他己经是个老人,我今后愿为奴为婢,请您饶了我爹的性命吧!”
许汉青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做为现代人的观念,他还真下不了什么强Jian、虐杀的命令。
“塔丽,你给我站起来,只有不屈而死的蒙古人,没有哀恳求饶的蒙古人。”达春怒目而视。
“呵呵,你这个老混蛋还真是顽固啊!”许汉青气极反笑,“想死,我偏不如你的意,我要你象狗一样的活着。”
“来人,把达春和塔丽分开关押,严加看守。”许汉青转头命令道,又冲达春恶狠狠地说道,“达春,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死了,你们蒙古人怎么对待我汉家儿女的,我便怎么对待你的女儿,我言出必行。”
………………………………
“镇国公,这个达春杀了就好,何必还要留着他的狗命呢?”张世杰不解地问道。
“呵呵,我要留着被俘蒙古人的狗命,再打击一下忽必烈。”许汉青笑着答道。
“怎么打击?”
“我要用蒙古人与忽必烈交换几个人,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应对?”许汉青坏坏地说道。
“交换什么人啊?忽必烈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具体的人选我还没想好,主要是一些投降忽必烈,寡廉鲜耻的汉奸之流。”许汉青稍想了一下,回答道:“至于忽必烈能否答应,就不重要了。我把消息传出去,忽必烈要是答应,那些汉奸必然兔死狐悲。要是不答应,忽必烈手下的蒙古人必然心生不满。”
“好计,好计。”张世杰开怀笑道,“能让忽必烈不痛快的事,咱们就去做,这个老鞑子年事已高,没准哪天便被气死了呢!”
“那倒是便宜他了。”许汉青笑着说道,“我还想让他多活几年,亲眼看着蒙古人败回漠北的惨状呢!”
…………………………………………
采石矶原名牛渚矶,自古以来不仅以风物之秀著称,还以其扼守长江天险向为兵家所重,成为锁钥东南,江山易主的必争之地。
“凤台东出无多地,牛渚南来第一矶”自东汉以来,历代发生在这的战争20余次。多少英雄为其折腰,多少雅士为其讴歌,刀光剑影屡屡,亭台楼阁重重。历代战争留下的累累伤痕,妆点着今日关山。
“绝壁临江,水湍石奇,不愧为天下第一矶。”邓光荐由衷赞叹道。
“如画江山,怎能任鞑子践踏,朕在海上飘泊不定的时候,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驱除鞑虏,光复河山,没想到这么快便实现了。”小皇帝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风景,竟然也能发出感慨。
“都是臣无能,全靠了镇国公,才能让陛下得偿所愿。”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世杰在旁有些脸红地说道。
“越国公多心了,陛下不是此意。”许汉青在旁劝说道,“现在庆贺胜利还为时尚早,只有顶住了伯颜大军的反扑,才能算是大局已定。”
“如此宽阔的战线,镇国公只率十余万人马,是不是有些单薄了?”张世杰不无忧虑地说道。
“要是沿江死守,二十万人马也是不够的。”许汉青皱着眉头说道,“但我军最大的优势在于水师,只有充分发挥水师的作用,采取积极的防御姿态,伯颜要想打过江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又要打仗了,看来陛下想留在临安,还得再等上一段时间了。”邓光荐叹息道。
“呵呵,邓大人也不必过于担心,只要镇国公能顶上一、两个月,等长江春汛一来,水位猛涨,而且风大浪高,伯颜大军便难以渡过江。再者沿江广阔地域皆为水网稻田地,河流湖泊较多,不利于蒙古骑兵行动。伯颜深悉兵法,必然不会轻易冒进。”张世杰笑着宽慰道。
“越国公所说很有道理,我还打算与伯颜在江北先打一仗,让他知道我军不但有决心,而且有能力北渡击之,那个时候,他也不敢轻易放弃中下游广大的地区,率军西进从上游渡江。”许汉青眯着眼睛,望着滚滚而去的长江水。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三章 江防战略
外面传来哗哗的江水之声,舱室内却是一片春色。
许汉青轻柔地揉捏着李芳凝坚实的Ru房,不时地拔弄上面粉红色的小樱桃,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美女红红的脸庞。
随军倒打两浙以来,两人之间说不上谁主动谁被动,也许是因为朝夕相处,免不了挨挨擦擦,感情日增,最终两人睡到了一张床上。
对于许汉青来说,不断升级的战争和日益血腥的场面,已经让他变得有些狂暴残忍,也需要宣泄和调解。于是,李芳凝的半推半就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放松。
而对于李芳凝来说,钟情许汉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汉青渊博的知识、坚强的意志,特别是他与这时代那些把女人当作衣服、奴隶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他对于自己的女人发自内心的爱恋与照顾,令身世坎坷的李芳凝身不由己地沉迷于其中。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李芳凝依然很害羞,被许汉青的亲吻与温柔的抚慰弄得脸红得发烫,鼻息咻咻,也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出舒服的呻吟。而许汉青就喜欢看她这种欲拒还羞的模样,愈加放肆地上下其手。
“嗯,别,别动了。”李芳凝轻轻地哀求道,“晚上,晚上随你的意,求你了。”
“那你可要放松一些,别老这么强忍着。”许汉青笑着放缓了动作,“人生得意须尽欢吗,对了,怎么还你你地叫呢,应该叫我什么?嗯。”
李芳凝被许汉青突然的重手弄得浑身一抖,腻声道,“夫君,夫君,妾身错了,夫君就饶了我吧!”
“呵呵,”许汉青畅快地笑了,“芳凝,你还记得刚见时与我谈判的情景吗?”
“嗯,记得,夫君当时可一点也不给妾身面子,开得妾身好不尴尬。”李芳凝将头倚在许汉青肩膀上,轻声答道。
“现在可亏本了吧?”许汉青轻抚着李芳凝的秀发,“不但赔了钱财,连你都赔进来了。”
“那是夫君手段高,妾身心甘情愿。”李芳凝闭上眼睛,轻蹭着许汉青的脖颈。
……………………………..
许汉青沿江粗略巡视了一遍,在九江召开了关于江防的重要军事会议。
接连的大胜使得光复军将领们一个个意气风发,斗志高昂。许汉青看在眼里,心里也十分欣慰。无畏无惧,光复军已经俨然有了自己的军魂。以往在与蒙古人作战的时候,自己最大的优势是在心理上,他没有这个时代对于蒙古人强大无敌、不可战胜的观念,现在在自己的影响下,他们也都成熟并勇敢起来。
许汉青不由得想起了《亮剑》中李云龙所说的亮剑精神:古代剑客们在与对手狭路相逢时,无论对手有多么强大,就算对方是天下第一剑客,明知不敌,也要亮出自己的宝剑,即使倒在对手的剑下,也虽败尤荣,这就是亮剑精神!
只要中华民族永远都有这种精神,纵然是敌众我寡,纵然是深陷重围,但是,只要我们敢于亮剑!只要我们敢于战斗,哪怕到最后一个人!那么中华民族就会永远屹立不倒,永远不再受外敌的侵略与欺侮。
“好了,大家都安静,请镇国公先说。”新二军都指挥郑晔是老资格,拍了拍手,说道。
会场里顿时安静下来,参加会议的有两个军的指挥以上军官,还有水师的大部武官,都把目光转向正中危坐的许汉青。
“呵呵,看到大家的精神面貌,我很欣慰,也很高兴。”许汉青笑着说道,“只有一支无所畏惧、敢于战斗的军队才能最后胜利,在蒙古大军即将到来的时候,大家能保持这种精神面貌,这很好,江南再不是以前的江南,军队也不再是以前的军队了,伯颜这次恐怕要铩羽而归了。”
会场上发出一阵笑声。
“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许汉青继续说道,“虽然我们不怕伯颜的大军,但面对广阔的长江的防线,也要细致布置,不可掉以轻心。大家都说一说自己的想法,看怎么样让伯颜这个老鞑子吃个大亏。”
会场里的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肯先开口。
“怎么了?难道说话要比打鞑子还难吗?”许汉青喝了口茶,调侃地说道,“都不说,我可要点名了,郑晔,你是我的老部下了,你先说。”
“是。”郑晔答应一声,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大地图前,“我军目前防守的地段应该是从九江到入海口这一大段,按照我军的兵力来说,确实有些单薄,所以属下认为不能采取全线防守,处处布兵的原则。”
“恩,”许汉青赞赏地点了点头,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我军的优势在于水师,蒙军的优势在于骑兵,属下认为可以在江北固守几个据点,在水师的支援下,给予蒙古骑兵与打击,象钉子一样扎在江北,使得伯颜在清除后患之前不敢冒然渡江南犯。”郑晔得到许汉青鼓励的目光后,继续说道。
“不错,不愧是我原来的参谋长,看问题很全面。”许汉青笑着点头,“话不要一下子都说完,也给别人个机会吗,你先坐下。”
“郑都指挥说得对,我们水师在长江上可没有敌手。”许青华站起身,指着地图道,“蒙古军想过江,得先过我们这关才行,这段长江适合搭设浮桥的地点不过四、五个,只要重点守住这几个地方,伯颜也只能望江兴叹了。即便伯颜想从上游渡江,他不怕被我们水师切断了后路才怪。”
“重点设防,恩,说得不错。”许汉青点了点头,“我们有强大的水师在手,确实能震慑元军,当年元军取襄阳后,顺流而下,直取临安,就是依靠刘整帮助训练的水军,如今情形颠倒过来了,元军想再组水师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奏效的。”
“属下认为可以在纵深配置几支快速反应的机动力量,可以在必要时候进行增援。”骑兵师指挥吕日亮站起来说道,“江南会战,我军缴获了大批战马,属下认为可以好好利用。”
“很好,江北牵制,重点防守,水师拦截,机动防御,大家提的都很好。”许汉青赞赏地点着头,“还有一支力量你们没有想到吧,那就是在江南会战中打得蒙古人落花流水的火枪旅,来,大家都认识一下。武沂强,火枪旅统领。”
武沂强站起身来,谦虚地向在座的各位同僚拱手示意。
“短促突击,四处骚扰,这便是我要加的两条。”许汉青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在蒙古军攻打江北据点时,我军便要使用这种战术,借助于火枪旅的威力,再加上骑兵的冲击,争取击溃攻城敌军,再利用蒙古军初次见到火枪这种东西的恐惧心理,利用溃兵的反冲击力,猛烈突击,重创敌军。至于四处骚扰,那就要看陆战师的了。”
“虽然伯颜还没有来,但针对北元的政治、经济、军事行动已经全部展开,福州的陈先生已经发布了针对北元的贸易禁运名单,粮食、布匹、食盐、铁器等物资都在其中,海军在许汉桂的率领下也已经向北元沿海地区开始不断发动骚扰劫掠。对北元的舆论攻势也已经展开,离间北元君臣关系,制造混乱,煽动民众。这是一场国战,是一场全方位的战争。”许汉青站起身,扫视着屋内的众人,郑重地说道。
“据北方传来的情报,伯颜此次南犯,还带着北元百工营仿制出来的手雷和几十门精铜大炮。”许汉青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咱们可不要藏私啊!好好教教这帮鞑子徒弟,让他们知道知道怎么使用手雷和火炮。看看他们造出来的那些冒牌货,到底有什么用处。”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三章 伯颜来了
倒打两浙、横扫两广、江西大捷、光复旧都,兵临长江,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福建路由此成了彻底安全的内陆,再不是群敌环伺的局面。从官员到百姓,从商人到农夫,都安下心来,虽然听说元军已经派了大军南下,但一种对于许汉青与光复军的盲目崇拜与信任已经弥漫在人们心中。
“张兄,来,小弟再敬你一杯,祝你此去广南东路一帆风顺,有一番大作为。”酒楼内,一个青年举杯道。
“谢谢,来,诸位同僚同饮此杯。”被唤作张兄的人笑着举杯。
“呵呵。”张兄喝完一杯,见劝酒的人有些失落,不由得笑了起来,“王兄啊!不必如此吧!”
王兄苦笑了一下,“小弟只差一个月便够条件,能外放了,可惜了。”
“王兄,此言差矣!”张兄放下酒杯,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仗才刚刚开始,光复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还怕没地方可去吗?我估摸着,以后不是地方少,而是官员不够啊!”
“哦,此话怎讲?”王兄立刻来了精神。
“你可知政务学堂毕业的一年有多少人?每年够资格外放的又有多少人?”张兄反问道,“福建路能称上官的倒是不少,可镇国公、陈大人能让那些不懂新政的、或者从心里反对新政的人去糟踏光复军浴血冲杀所得的地方吗?”
“这么说来,此次外放的机会不全都是咱们这些从政务学堂毕业,赞成新政的了。”
“不但此次如此,以后也将是这样。”张兄点了点头,“不过,大家可要心里有数,外放之后,切不可得意忘形,一定要好好干,光复的各地都是百废待兴,如果干不好,镇国公、陈大人的脸上无光,可是要......”
“明白了,明白了。”王兄忙不迭地点头,“以民为本,造福一方,廉洁公正,发展生产,搞活经济。这些话小弟可是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那就好,咱们的傣禄可是很丰厚,犯不着去做那自毁前程的蠢事,监察部的人可是无孔不入,厉害得很哪。”张兄感叹道。
..........................................
“这下可好,许汉青、陈复文借着这机会,大肆安Сhā自己一系的官员,这地方也落入他们的掌握之中了。”文天祥大声发着牢骚。
“那又能如何?他们的条件是明摆着的,而且皇上与朝廷又放权给他,咱们拿什么来反对?怪只怪咱们来得晚,又处处反对新政。”陆秀夫叹息道,“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再出头作梗,那就是破坏抗元大业,军心,民心皆不在我啊。”
“嘿嘿,《总动员令》,《经济封锁令》…许汉青高举抗元大旗,如今是众望所归,越来越难以撼动了。”文天祥指着报纸苦笑着说道。
“伯颜率大军南下,除了许汉青与光复军,又有谁能抵挡。”陆秀夫无奈地说道,“谁让咱们没那个能力的,朝廷与百姓全要靠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
“命令大军放缓前进速度。”大元丞相伯颜冷着面孔下令道。
等传令兵走远了,上万户格日勒上前说道:“丞相,兵贵神速,据报宋军已经前出至江北,现在进入两淮,怎么又要放慢速度了?”
伯颜点了点头,“你说的本来不错,但此次我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对手,许汉青的大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从大都出发,大军日夜兼程,再如此急着赶路,到达长江也成了疲兵,恐怕与战不利。”
“丞相是不是过于高看许汉青了,我蒙古铁骑纵横冲杀,所向无敌,许贼不过是侥幸胜了几场,如今我大军压境,必能杀过长江,横扫江南。”格日勒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
“不可轻敌。”伯颜不悦地训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且不说索多、百家奴,连九拔都、达春这样的百战名将都败在许汉青手中,就不能不让咱们提高警惕,小心应付了。再说,长江自古便乃天堑,许汉青又有强大的水师在手,恐怕这次比不得几年前灭宋之时了。”
“我军可以从上游过江,那里还在我大元控制之下吗?”
“不可,从上游即使能够渡江,如果后路被许汉青水师切断,大军在江南久战不胜的话,江北两淮如何处置?焉知许汉青不会偏师北进,到时朝廷震怒,你我都担待不起啊!”伯颜若有所思地说道。
“又要南下,又要守土,这仗要如何打?”格日勒不满地说道。
“呵呵,这便是我的为难之处啊!”伯颜苦笑着说道,“许汉青用兵与以往大宋的将领不同,他喜欢把握主动,从不被动挨打,咱们虽然名义上是进攻一方,但也不能不防他的突然反击啊!”
“再者说战场之地湖泊纵横,河网稠密,不适于骑兵的作战。难道咱们便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格日勒急切地问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到了前线,看许汉青是如何布置的,咱们才能作出相对的策略,现在在这里说什么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伯颜笑着说道。
蒙古大军进入两淮后,放慢了行军速度,边向前行,边进行休整。离长江还有百里的时候,已经碰到了几伙败兵,询问之下,败兵只说光复军势大难敌,又有火炮骑兵助阵,烧杀抢掠,凶悍得很。
再向前行,便可看见经过的村镇都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倾倒燃烧过的房屋,大火显然是多日前烧的,现在只有余烟冒起,有些房梁还在向天空中吐着黑烟。
越往前走,眼中所见烧塌倾倒的房屋越来越多,人烟也极为稀少,间或也可见一、两个目光呆滞的汉民踟蹰穿行于大路两边,在那烧倒的废墟里挑挑捡捡,看样子是想找出些能用的家俱物什,只是房子烧成那般模样,却哪里能寻的出什么物品?
“这些都是汉人的房屋吧?人都到哪里去了?”伯颜伸手唤过一个败兵,问道。
“回丞相大人,这烧的都是本地汉人的房屋,那光复军十分凶恶,把人都押走了,说是让他们到江南享福,不要在江北给蒙古人当牛作马,能搬的也全搬光了,不能搬的便付之一炬。两淮离江百里之地皆是如此。”那个败兵如实答道。
伯颜挥手让败兵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丞相,那许汉青也是汉人,他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同族?”格日勒不解地问道。
“据我想来,这乃是许汉青所施的绝户计,想让我军无可住之屋,无可征之粮,无可役之人。在战时处于被动之地,无法尽力施展。”伯颜点了点头,解释道。
“二十多万大军风餐露宿,这个许汉青真够阴损的。”格日勒明白了此中道理,不由得咬牙道。
“战场上你死我活,智计百出,哪有什么妇人之仁。”伯颜赞赏地点着头,“不错,我大军刚至,他便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我们这次可是碰到真正的对手了,看看他以后还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
“丞相大人好象很兴奋,是不是因为终于碰上了一个值得较量一番的对手。”格日勒笑着问道。
“呵呵,有那么点感觉。要是此次南下象上次灭宋一样,敌人稍一接触,便或溃或降,是不是很没意思啊!”伯颜抬头望着南方,豪情万丈地说道。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四章 北方异动
雾气蒙蒙的长江北岸。
伯颜站在河边的一座小土丘上,向长江南岸望去,虽然江上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但他似乎能够感觉到江上来往的光复军水师舰船。
虽然为了稳定军心,提高士气,他表现得胸有成竹,但心里面却对此次大军南下的成败忧心忡忡。
几年前他率军顺流而下,直取临安,碰到的抵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那时宋军也有水师,也有大兵,而且人数比现在守江的光复军还要多,但战斗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船只啊!没有大量的船只,怎么能够渡江?想搭浮桥,又谈何容易,光复军在几段狭窄的适于搭桥的江面都是重兵把守,严阵以待,如果不能一次渡过去大批军队,在江南光复军优势兵力的打击下,定然损失惨重。
今天居然一点风也没有,所以雾气也就久久不肯散去。从早上一直等到快中午时,江面上一片安静,只有那哗哗的江水拍岸的声音不时传入人的耳朵。
格日勒焦躁起来,不由得走到伯颜身后,轻轻说道:“丞相大人,这雾气我看一时半会消散不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恩,”伯颜微微点了点头,“再等一会儿,等回去后,调兵遣将,先把光复军设在江北的几个钉子拔掉再说。”
也许是伯颜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一阵强劲的北风吹来,将那立于身后的大旗吹的猎猎而起,同时也将江面上聚集着的雾气吹散开。
当大雾最后完全散开的时候,江面上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了伯颜的面前。
在江面上来往游弋的舰只并不太多,这有些出乎伯颜的预料,而且江那面也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军营密布,如临大敌。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很平常,这更让伯颜有些迷惑。
“难道许汉青竟有如此自信,只凭着水师便能把我蒙古大军挡在江北,还是另有布置,将陆军精锐都藏起来了,想让我大意轻敌不成。”伯颜心里想道。
“丞相大人,他们好象发现我们了,正在向北岸靠近呢。”格日勒在旁提醒道。
“我看到了,看也看过了,上马,回去吧!”伯颜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飞了过来,砸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炸起了一片泥土石块。
伯颜带着随从催马急速离开了北岸,跑了一段距离才放慢了速度。
“都说光复军火炮厉害,今日只此一炮,便把咱们吓得落荒而逃,许汉青要是知道了,也足以自蔚了。”伯颜笑着对手下说道。
“丞相大人,待末将把咱们新造的大炮拉上来,轰他们个落花流水,看光复军还嚣张不嚣张。”格日勒愤愤不平地说道。
“呵呵,我只是说笑而已,难道咱们还真怕了光复军不成。”伯颜宽慰道,“明日攻打光复军在江北的据点,便把大炮都拉上去,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
“北方的乃颜可能要有所行动了。”许汉青放下手中的情报,淡淡地说道。
“好啊!”郑晔喜形于色,“这下子北元两面作战,可要疲于应付了。”
“虽然如此,可主要还是要靠自己,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许汉青笑着说道,“乃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早不动手,晚不动手,非要等到咱们江南大胜之后,伯颜率蒙古大军南下之后才敢有所动作,这个老狐狸。”
“如今北方多数为汉军镇守,乃颜选择这个时机,也算正确。”郑晔想了想,“只是不知道汉军能否挡住乃颜的军队。”
“狗咬狗而已,打生打死,关咱们什么事?”李芳凝在旁Сhā嘴道。
“错,虽然是狗咬狗,可咱们还希望他们咬得时间长一些,咬得更狠一些才好。”许汉青摆了摆手,“哪一方迅速得胜,从长远来看,都不符合咱们的利益,只有两家打得势均力敌,两败俱伤,咱们才更有利。而从实力对比来看,忽必烈还占着上风,这就需要咱们在中间稍微帮一下忙,让乃颜能和忽必烈拼得更长久一些了。”
“国公说得对,时间一长,北元支撑战争的物资必然匮乏,只靠劫掠压迫,内乱定然不断,咱们只要和伯颜对峙下去,把这场战争打成消耗战,忽必烈也定然会受不了。”
“再加上咱们的沿海劫掠,内部破坏,我看北元经济崩溃的时候也不远了。只是……”许汉青欲言又止。
“国公是忧心北方的百姓吧?”郑晔试探地问道。
许汉青皱着眉,点了点头,“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想到这些,也确实有些难受。“
“不破不立,先破后立,国公不必如此,经过此变,那些北方的汉人也该清醒清醒了,他们应该明白自己到底不是蒙古人,只是蒙古人的马牛而已,只有自己奋起,才有出路,逆来顺受只能永远被人骑在头上。”郑晔不在乎地说道。
“是啊!”李芳凝在旁附和道,“我在北方呆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北方的汉人多数已经忘了自己的血脉,甘心做北元的臣民,那些汉军有时候比蒙古人还坏呢!”
“朝廷不能护境保民,却让那些小民百姓忠贞大义,这未免太过!北方汉人百姓何辜,受尽欺凌苦楚,兵凶战危,百姓最苦,等到咱们顶住伯颜的进攻,定要尽吾所能,尽量让北方汉家百姓少受些苦,过上安生日子。”许汉青无奈地叹息道。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五章 堡垒绞肉机
经过休息与观察之后,伯颜的蒙古大军开始了行动,首先选择的便是光复军在江北设立的八个据点。
光复军在江北的据点采用了棱形堡的模式,修得都是小而坚固,每个据点内三千、五千人不等,而且都靠近长江,便于水师支援,这样也就免除了被蒙古军包围的危险。
“轰,轰,轰。”元军的大炮开始轰鸣。
由北元百工作坊照葫芦画瓢造出来的大炮全为铜质,不仅笨重,而且由于火药配方的缘故,射程也并不太远,威力也不甚大。火药没有颗粒化,长时间运输颠簸之后,必须重新搅拌之后才能使用。这些大炮用于战场,震慑与壮胆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实战效果。
“这便是北元的大炮了。”谷平据点的指挥张大勇从墙后伸出头来,用望远镜观察着。
“没错了,不过这大炮看起来个头不小,怎么打出来这么没劲呢?”一个亲卫在旁笑道。
“画虎不成反类犬,造炮是那么好学的吗?开炮那更有学问,没学到家就敢到这来现眼。”张大勇不屑地说道,“你看看,连个保护的土垒都没有,这不是找挨打吗!来,把火炮集中过来,先把这些笨家伙都给我轰掉。”
“轰,轰。”巨响在堡垒上突然响起,炮弹虽然不多,但准确率很高,纷纷砸向元军的火炮阵地。
火炮对射的场面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硝烟弥漫,一道道火焰在空中来回飞舞,爆炸声此起彼伏。
“北元在使用火炮方面,还是刚刚起步,无论从火炮制造、还是炮兵素质上来看,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只是他们好象没有这个时间了。”许汉青站在甲板上,远远地望着硝烟弥漫的战场。
“伯颜乃是蒙古人中之佼佼者,镇国公更是大宋擎天之柱,如今两雄相遇,确要有一番鏖战啦。”张世杰在一旁说道。
“虽然伯颜来势汹汹,却难有有武之地。战争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我军守江人数虽少于蒙古军,但占有地利,又有水师、火炮。”许汉青笑了笑,说道,“什么声东击西,迂回包抄,面对着滚滚长江,又能如何施展,我便是要把蒙古军牢牢拖在长江北岸,让伯颜只能用蒙古人的生命来作为唯一取胜的筹码。”
“听说伯颜文武全才,还做过一首诗,马首经从岭岛归,王师到处悉平夷。担头不带江南物,只Сhā梅花三两枝。如此看来,他还真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呢?”小皇帝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对着许汉青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许汉青皱起了眉头,“伯颜是对手,但绝不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这是为何?”小皇帝疑惑地问道。
“陛下,屠夫畜生难道只凭一首好诗便可抹去罪孽了吗?”许汉青面色凝重地回答道,“伯颜兵至常州时,凶残地逼迫城外百姓运土,运完土后就把他们填进垒里沟中,还用百姓煎油以润滑回回炮,城破后尽屠了常州满城居民。难道这便是被那些无耻文人所赞颂的仁义高德的良相所为吗?陛下是被别人所误导了,伯颜乃是一个狡诈虚伪心狠毒辣的畜生屠夫,许某此次与其对阵,没有一丝敬重之心,只想杀之以报千万汉人被屠之仇。”
“伯颜竟如此凶残,真是,真是让人惊讶。”小皇帝瞪大了眼睛,望着许汉青。
“书中所说,世人传言,皆不可尽信,陛下当深记此点。”许汉青拿出了老师的架子说道。
“轰,”一声巨响打断了众人,一道粗黑的烟柱在元军火炮阵地上腾空而起,却是光复军的火炮击中了元军的火药桶。
在并不十分激烈的火炮对射中,光复军凭借着优于对方的武器,和远超于对手的射击技术,牢牢占据了上风,北元费尽辛苦制造的战争利器,接二连三地飞上了天。
“鸣金,把火炮撤下来。”伯颜脸色铁青,大声下令道,他不想再看下去了,双方在火炮上的差距是如此明显,再打下去损失只会更惨重。
第一次进攻便失利,伯颜并不甘心,他挥动令旗,命令蒙古军开始了强攻。
壕沟、铁丝网、尖利的木桩成了蒙古军必须要首先跨越的障碍,也成了无数蒙古人死亡的标志。
当蒙古军抬着各种攻城爬沟的器械蜂拥而上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死神的微笑。
堡垒上的火炮齐发,炮弹带着啸音飞入了蒙古人的队列之中,随着一声声爆炸,泥土石块带着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硝烟火光在战场上随处可见。
“蒙古人果然悍勇,这样被火炮拦击应该还是头一次吧,还能够向前冲杀,很不错。”许汉青嘴里啧啧有声。
“恩,确实如此。”张世杰深有同感地点着头。
冒着弹雨,蒙古人穿过了铁丝网,越过了壕沟,直扑城墙,不断地有人倒下,血肉横飞。
蒙古人多数都不认识字,也不会经营,他们除了劫掠与杀戮,别无所长,只有战争,才能让他们升官发财,飞黄腾达。只有屠杀和劫掠才能让他们得到财富、牧场和奴隶,他们就是为屠杀而生,为劫掠而生。他们篾视别人的生命,也不把死亡看得很重。
“噗,噗。”随着距离的拉近,城头上用装填着碎石、铁片的火炮开始了更凶猛的攻击,象风暴一样横扫着冲近城墙的蒙古士兵。
这种一打一大片的霰弹,在近战中的威力非常巨大,刚刚冲过几道障碍的蒙古兵成片成片地被打倒在地,受伤未死的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哀叫,鲜血从身体里不停地流出,染红了泥土。
“盾牌手掩护,开始投手雷。”张大勇高声喊叫着。
侥幸冲到城墙下的蒙古士兵以为躲开了火炮发射的角度,但更大的厄运还在等着他们。
手雷象下雨一样从天而降,城墙下面立刻变成了沸腾的油锅,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密集得简直快赶上过年放的鞭炮了。
没有死角,没有安全的地方,只有爆炸的火光与横飞的弹片。蒙古兵拼命射向城墙上的箭支在光复军盾牌手严密的防护下,对光复军的伤害十分有限,而光复军则毫不留情地使用一切武器在远、中、近各个距离施展着无情的杀戮。
伯颜在后阵把前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索多、百家奴,包括达春都会被光复军所击败,逃回来的败兵对光复军的描述中为什么带着恐惧。这样的对手确实平生未见。
看来自己对光复军的了解还是不够啊,不论从武器装备,军心士气,战术特点,此时的光复军与几年前灭宋时的宋军相比都是天壤之别,看来自己是轻敌了,这几个看起来不大的小据点也不是好啃的地方。
“难道长生天不再眷顾蒙古人了吗?”伯颜想着。
“丞相,再派人上吧!”格日勒红了眼睛,勒住被炮声吓得蹦跳的战马,问道。
“鸣金,把兄弟们撤下来。”伯颜瞪了格日勒一眼,向传令兵下令道。
几千蒙古人的生命让伯颜开始重新考虑战术对策,战争形式已经变了,再不是倚仗弓强马快便能取胜的时代了,他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第五卷 谁与争锋 第二十六章 不战而胜的设想
第二十六章
第一、我军的火炮还远不是光复军的对手,与其对射,徒取其辱;
第二、光复军在火器使用上已经非常娴熟,远近搭配,十分有效;
第三,我军的战马要抓紧时间进行适应性训练,从今天在战场上的表现来看,它们对爆炸声和火光过于敏感,容易受惊,难以驾驭;
第四,要重新考虑对光复军的战略战术,不能还照以往的战法,要重视光复军,研究光复军,以老眼光看人是不行的;
第五,抛弃轻敌思想,充分估计到此次南下作战的艰巨性,迅速征调造船工匠,全力造船,没有船,要过江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经过一天的战斗,伤亡了万把人的蒙古人终于见识到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普通士兵们求战的心态有所低落,将领们也都谨慎起来。经过几个时辰的讨论、争吵,总算总结制定出了几条经验和方法。
“丞相大人,对光复军在江北的据点该如何处置,难道就这样放弃了?”格日勒张口问道。
“当然不是,我已经抽调京西两路、淮南两路的新附军前来助阵。”伯颜扫视了一眼帐内的众将,回答道。
“新附军?他们怎么会是光复军的对手,况且他们不可信任,达春的失败与汉军的倒戈投降是分不开的。”老将塔多不无忧虑地提出了疑问。
“他们当然不是光复军的对手,可却是很好的消耗品。”伯颜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光复军既然打着消耗战的主意,咱们就不能让其如意,让蒙古武士白白地牺牲,你们说,要是照今天这个样子一个城一个城地打下去,要死多少人才能进入江南,打到福建路许汉青的老巢。”
“这个,恐怕…”格日勒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等蒙古兵打光了,那些新附军会老老实实地听命吗?”伯颜继续说道,“我一次只调三、五万新附军,在十几万蒙古大军的眼皮底下,他们想贪生怕死也做不到。”
“丞相高见,就让新附军先去消耗光复军,等光复军疲惫了,咱们蒙古兵再上。”一个中万户在旁恭维道。
伯颜长叹了一声,“当年南下灭宋时,别说是这小小的堡垒,便是坚城大镇,咱们蒙古军也是势如破竹。如今却对这几个弹丸之地一筹莫展,真是让人无奈啊!”
“丞相大人不必伤感,我们只是不适应光复军的战法,再加上其火器犀利,才小有失利,只要假以时日,我军必能击败光复军。”格日勒宽慰道。
………………………………………
乃颜是成吉思汗幼弟帖木哥的玄孙,东道诸王首领塔察儿之孙。他继承了帖木哥和诃额仑夫人的份地和塔察儿的封地,占据了东北大部分地区。其国土占东道诸王领地的十分之九,军队有十二万,实力强横,一直不肯向忽必烈称臣,想要自立为大汗。
伯颜率大部蒙军南下后,西北诸王海都﹑笃哇进攻按台山﹐元朝以重兵防御西境。乃颜认为时机已到,联络了其他东道诸王哈赤温后纳舍儿、合丹、哈撒儿后王失都儿,以及阔列坚后王也不干等人后,又与海都等西北诸王进行联络,开始了叛乱。(史载:乃颜于1287年叛乱,兵败后被忽必烈所杀,其余部于1291年被全部消灭。)
乃颜利用忽必烈解散大忽台,自立为汗,并且毒死了大忽里台推举出来的阿里不哥等短处,广为宣传,叛乱伊始,便得到了辽东大部分蒙古部族与诸王的支持,又与许汉青达成了秘密盟约,得到了军火武器的支援,兵势很强,又没有了伯颜这样一位名将的威慑,乃颜的十字军迅速夺取了辽阳重镇,半个月内横扫辽东。迫使元军退至豪州(治今辽宁彰武)﹑懿州(今辽宁阜新东北)以西。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北元的统治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南有许汉青的光复军,西北海都展开攻势,辽东乃颜又起兵叛乱,沿海又有光复军海军的骚扰劫掠,一下子四面受敌,形势危急异常。
“镇国公,你看忽必烈会不会将伯颜大军调回,北上平叛呢?”张世杰看过情报,问道。
“依我看,暂时不会有这个可能。”许汉青摇了摇头,“乃颜虽然兵势很盛,但无论从地域、资源、人力上来看,却是处于下风,这次忽必烈多半要亲征,能调动的汉军估计在三十万左右,再加上五、六万蒙古军,乃颜未必能讨了好去。”
“乃颜不是还有镇国公支援的火炮和手雷吗?应该不会很快被打败吧?”张世杰说道。
“我们当然希望他能坚持的长久一些,除了继续供应武器外,我已经给许汉桂的海军传了信,让他们在适当的时候帮乃颜一把,实在不行,就让乃颜退过鸭绿江,进入高丽,有海军在鸭江上挡着,忽必烈想毕其全功也很困难。”许汉青笑着说道。
“伯颜的大军这些日子只是进行了几次小型的试探进攻,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小皇帝看不到打仗,有些郁闷。
“据情报司的消息,伯颜率领的蒙古军正在进行一些适应性的训练,而且正抽调汉军前来助阵,看来伯颜对于蒙古士兵的伤亡还是很在意的,要另找炮灰了。”许汉青解释道。
“那咱们有什么应对的行动吗?”小皇帝好奇地问道。
“陛下,陈吊眼率军已经进入了广南西路,张天河的部队也已经开始进攻荆湖南路了,咱们只要能与伯颜对峙下去,北元便抽调不出更多的兵力来救援其它地方。”许汉青顿了顿,继续说道,“每占领一个地方,咱们的实力便增强一分,而且新兵的训练正在加紧进行,再有两三个月,咱们便能得到十万新兵的补充。”
“而伯颜则不同,北元多面作战,所需的物资过不了多久便会捉襟见肘,而且咱们的经济封锁也该起到作用。忽必烈除了向自己治下的百姓增加赋税,征粮征款外,我想不出他还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许汉青笑着仔细给小皇帝剖析道。
“残酷索取之下,民不聊生,北元必起内乱,咱们也许不必进攻,伯颜便会支持不下去了。”小皇帝若有所悟地回答道。
“不错,这是连锁反应,有句话说的好,功夫在棋外。”许汉青开怀一笑,“战争便是如此,冲锋陷阵只是一个方面,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很多呢,不一定非要刀对刀,兵对兵,在战场上来解决。”
“当然,针对伯颜的军事行动还是要展开,不能让他们太安逸了不是,火枪旅、骑兵师、特种营都已经开始准备,咱们要给鞑子好好地上一堂终生难忘的课。”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