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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露峥嵘

(001)风云突变

(001)风云突变

时光荏苒,一眨眼已是春去秋来,这半年多的时光里,璇玑派亦是发生了许多的事。

柳如萱与叶凌风几乎已经发展到了如影随形,众师兄弟都道大师兄好事不远,但是叶凌风却绝口不提迎娶柳如萱之事,只是每日陪着柳如萱研究阵法,谈情说爱,一副沉溺美­色­不务正业的模样。

而言紫兮这个掌门似乎也疏于打理璇玑派的诸事,一门心思闭关练剑,偶尔没事就四处调戏一众师兄弟,抑或是带着绿珠在璇玑山游山玩水,一派不管事的闲散掌门作风。

因为叶凌风和言紫兮的萧条做派,璇玑派这半年来基本在武林中消声灭迹了,几乎不参与武林的任何重要事宜,甚至连日常的演武也越来越松散,门下弟子更是纷纷出走,甚至连三师兄孔乐亦是因为看不惯大师兄叶凌风颓废的做派,与叶凌风争执一番之后,离开了璇玑派。

整个武林都以为璇玑派从此便要没落了。

只有言紫兮自己却在石室私下练剑的时候更加地卖力,心中的紧迫感也日益浓厚,自从孔乐不久前离开璇玑山之后,言紫兮就知道,风雨欲来了。

这半年里,虽然叶凌风和言紫兮几乎没有独处过,甚至没有在私下里有过任何的交谈,可是,言紫兮却依然感觉,自己与大师兄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

这半年里,言紫兮几乎是按照大师兄让孔乐给自己带的那些话去做,以不变应万变,貌似乖巧地演绎着他所希望的那个傀儡掌门的角­色­。

从不去主动招惹叶凌风,对于柳如萱若有若无的炫耀,亦是淡然处之。甚至对于那些同门师兄弟们对于叶凌风的诸多抱怨,亦是一笑而过。

仿若叶凌风这个人,和她早已无关了一般。

只有两人偶尔目光交错的时候,她才能从对方的眸中读出一些暗藏的情愫。

她想,也许他的心中亦是有她的吧,所以才会这般处心积虑地保护她。所以,不管此时他身边有谁,不管他在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都可以心平气和地去面对。

直到某一天,天一派忽然传来消息,天一派掌门慕容炎练功时走火入魔,不幸驾鹤西去,首徒南宫凛即将承继掌门之位,邀请璇玑派掌门言紫兮与璇玑派首徒叶凌风,一同前去苍澜山参加天一派新任掌门的承继大典。

当言紫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要变天了。

孔乐临走之时所说的风雨欲来便是指的这件事吧?

可是,怎么这天一派的掌门也死得这么蹊跷呢?言紫兮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南宫凛承继天一派掌门的事更让她上心。

南宫凛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言紫兮的脑海中,可是,当今日猛然听到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自己对他亦是记忆犹新,仿若当日破庙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对于南宫凛这个人,言紫兮的感觉是较为复杂的,一方面,觉得对方太过高深,让人摸不着看不透,另一方面,却亦是带着感激的,若不是南宫凛的指引,自己此时,怕还是懵懂而不知世事吧。

所以,听说他即将承继天一派的掌门之位,言紫兮的心中亦是有些替他高兴的。

与自己这个傀儡掌门不同,南宫凛做天一派的掌门,却是实至名归。作为天一派的盟友,对于璇玑派来说,从此之后彻底与南宫凛打交道,亦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言紫兮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心中,对于南宫凛,其实亦是有着某种不可言喻的信任的。

可是,想到自己要和叶凌风一同前去苍澜山,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变得纠结起来。

按说,能与叶凌风有这般独处的机会,她自然是万分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若是她和叶凌风都离开了璇玑派,这璇玑派岂不就真的成了二师兄和柳如萱的天下,让他们为所欲为了?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又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这半年里,二师兄并未有什么太过越矩的行动,可是,言紫兮心中对他的怀疑却从未衰减。而柳如萱,因为天一派下的请贴里只邀请了叶凌风和自己,自然是没她的份,至于她会不会以无极门门主女儿的身份去苍澜山,那又是另外一说,但是,若是将她和二师兄这内外勾结的两个人单独放在璇玑山,言紫兮是如何都不能心安的。

就在言紫兮还在心中兀自纠结,究竟是自己还是叶凌风留下来的时候,叶凌风却跟个没事人一般,二话不说就定好了启程的日子。

言紫兮心怀忐忑,却又不能明说,急得在自己房中来回打转,倒是绿珠看出了她的心思,上前宽慰道:“既来之,则安之,皇帝都不急,你这太监急什么?”

言紫兮猛然抬头看着绿珠,忽然觉得醍醐灌顶,是啊,既然大师兄能够这般坦然处之,必是早已想好了对策,那自己又何苦再庸人自扰?

顿时心下松了一口气,可是,那口气还没咽下去,立刻心中又来了别的烦恼。

她看着绿珠,心中忽然有些复杂。

这些日子以来,她和绿珠之间虽然名义上依旧还是主仆,可是,私底下,绿珠就如同是言紫兮的军师一般,总能在言紫兮迷茫的时候,一针见血地替她指明方向,或者给她一些旁观者清的指点,可以说,两人的关系,其实更像是姊妹一般。

言紫兮甚至愿意去相信,绿珠也许会这样一直跟着自己,可是,绿珠那尚未恢复的记忆,却一直是言紫兮心中的一个定时炸弹,偶尔午夜惊醒的时候,总会梦到绿珠突然恢复了记忆,再次成为那蓬莱仙宫的爪牙,给自己后背再捅上一刀。

这是言紫兮心中从来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所以,此时言紫兮心中再次纠结起来,她知道,这次南宫凛的承继大典,必是还会邀请蓬莱仙宫的人,而她相信,凭着蓬莱仙宫的本事,绿珠的记忆应该是有办法可以找回来的。

可是,自己该不该带她一同前去呢?

抑或是说,自己有那个自信可以留住恢复了记忆之后的绿珠么?

在她恢复了记忆之后,依然让她死心塌地的留在自己身边这份自信,她有么?

她敢放手一搏么?

这是个问题。

赌,还是不赌?

(002)不欢而散

(002)不欢而散

翌日一早,言紫兮依旧是一袭紫纹雪底喇叭袖的交领裹身上衣,配着印有璇玑派传统火凤逐日纹案的长裙,亭亭玉立地立在那璇玑派的山门前。

昨晚她想了很久,终究是不敢去冒险,还是将绿珠留在了璇玑派,而且再三地叮嘱她,一定要帮自己看好柳如萱。

原本让她一并盯着二师兄的话,忍了忍,到了嘴边,依旧是没有说出口。

直到此时,言紫兮才明白,原来自己竟也是一个这般多疑的人,这时竟是莫名地怀念起当日那些没心没肺的日子。可是,人一旦改变,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手却下意识地按在了胸口,摸到了那串着细绳藏在自己衣襟内的那枚小圆珠,那是临走之前,绿珠慎重地从她自己身上取下来,替她带上的,绿珠说,若是遇到了蓬莱仙宫的人,也许用得着。

绿珠的话,真的可信么?

铛!铛!铛!

就在言紫兮陷入自己莫名的纠结时,璇玑派的钟声敲响了。

那是璇玑派弟子起来做晨练的钟声,听着那雄浑的钟声在璇玑山十二峰回荡,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又涌起了一股荡气回肠的感觉。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一切都是为了璇玑派,没什么好犹豫的。

等到钟声止歇的时候,叶凌风才姗姗而来,身后还跟着那泪眼婆娑、一脸依依不舍的柳如萱。

言紫兮在心中暗笑,这只是分别一两日,又不是生离死别,柳大小姐您至于么?恨不得把自个儿栓在叶凌风裤腰带上啊?而且,自己和大师兄都离开了,不是正方便他们行事么?

心中虽然如是想着,面上却还要装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如萱姐,你就别难过了,大师兄只是去参加天一派掌门的承继大典,又不是玩离家出走,难道你还怕他不回来了啊。”

本是想调节调节气氛,没想到这话却换来叶凌风的白眼和柳如萱哀怨的目光,言紫兮自讨没趣地摸摸自己的鼻头,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不过,看到柳如萱的哀怨,没来由的,心中忽然有些暗爽。

好不容易等到那两人唧唧歪歪告别完,这时又见叶凌风走到二师兄于谦面前,煞有其事地与他一一交代了一番,瞧着二师兄那张万年不变的脸,言紫兮的心中又染上了一丝­阴­霾,虽然不知道大师兄私底下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安排,可是将这两个内贼外患这般单独留在璇玑派,言紫兮的心中还真是有些忐忑。

“那,我们便走了。”叶凌风看都不看一旁正在发呆的言紫兮,祭出了自己的惊鸿剑。

直到大师兄的惊鸿剑一飞冲天,言紫兮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高喊一声:“大师兄等等我!”随即祭出即墨剑赶紧追了上去。

心里却是在暗想,这待遇也差得太多了吧?跟柳如萱柔情蜜意的,换成自己,就是冷若冰霜了,简直把自己当透明人一样。

可是,刚飞离璇玑山,言紫兮忽然觉得身下一空,直到被大师兄一把从她的即墨剑拉了下来,拉上他的惊鸿剑,言紫兮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反应过来,

这,怎么回事?

此时她正被叶凌风抓着胳膊,立在他的惊鸿剑之上。

“把你的即墨剑收起来。”叶凌风从身后­干­脆利落地甩给她一句话。

言紫兮微微一怔,为什么要收起来?这,难道大师兄是打算让自己与他共乘一剑?

言紫兮那颗脆生生的小心肝猛然间又不可抑制地跳了跳。

“可,可是”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被叶凌风生生打断:“坐下,还要飞很久呢。”

言紫兮只好依言念诀收回了自己的即墨剑,可是,却又觉得这般坐着颇有些不自然,跟个蠕虫一般,不自在地扭来扭去。

半晌之后,却听得大师兄在耳畔低吼一声:“坐好了就别乱动!”,随后将她一把摁坐在了剑头,而自己则盘膝坐在了她的身后。

只听得哧一声,惊鸿剑已然消失在天际。

虽然御剑之术是璇玑派的保留项目,璇玑派的高级弟子都­精­通此术,可是,这亦是一件极为耗费体力和灵力的事情,特别是路途遥远的旅行,亦是十分辛苦的事情。

言紫兮没想到的是,大师兄的御剑之术竟是使得这般轻松自如,这惊鸿剑此时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狂飙,简直就像毫不费力只是在做例行练习一般。

耳边风声轰轰作响,就跟坐火箭一般,按照这个速度,原本计划是一天才能到苍澜山,怕是半日就可以到达吧?

差距啊,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啊,言紫兮自嘲地摇摇头。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当大师兄温润如水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言紫兮心中一颤,身体一歪,险些没坐稳,一头给栽下去!

“小心!”还好大师兄及时伸出手来扶住了她。

没想到的是,扶住她之后,叶凌风竟是不再松手了,单手扶着她的腰,将她轻轻地圈在怀中,似是害怕她再次摔下去摔死自己,而此时言紫兮有些惊魂未定,傻乎乎地半倚在叶凌风怀中,甚至感觉得到头顶上方,叶凌风的呼吸轻轻地喷薄在自己的发端上。

咚!咚!咚!

言紫兮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仿若在擂鼓一般!

要死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言紫兮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暧昧而尴尬的情形,她轻轻地咳嗽一声:“咳咳,大师兄”

叶凌风在她的头顶轻轻地‘嗯’了一声,该死,这慵懒而略带暧昧的声音却险些又让言紫兮这个女流氓想歪了,她好不容易才拉回自己疯牛一般的思绪,赶紧拉回正题:“咱们就这样走了,合适么?”

心里终究还是记挂着璇玑派,此时已经没有了旁人,自然毫无顾忌地问了出口。

叶凌风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虽然两个人这半年来几乎没有正面交流过半分,但是通过孔乐这个中间人,大家都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

叶凌风沉默了半晌,言紫兮忽然感觉到叶凌风扶着自己纤腰的手微微收紧了力道,随后,叶凌风平静的声音再次传入耳膜:“你放心,一切我自有安排。”

依旧是独断专行的口吻,没有丝毫要和言紫兮详说甚至告知的意图。

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黯了下来,之前孔乐没走之前还好,孔乐偶尔还会对言紫兮细说一二,分析目前的形势,替她解惑。可是,自从孔乐走了之后,言紫兮和叶凌风之间就似乎少了一个沟通的纽带似的,就如同这一次,言紫兮对于叶凌风所谓的安排完全是眼前一抹子黑。

似乎又回到了当日被完全蒙在鼓里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言紫兮忽然心中火起。

“大师兄,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以为这半年我所做的努力你应该都看到了,没想到,你依然将我当成无知小儿,想让我置身之外。”言紫兮心中有气,加上此时身旁亦无旁人,说话自是毫无顾忌了。

叶凌风的身体微微一僵,亦是沉默了半晌,半晌之后吐出的话,却让言紫兮原本微热的心骤然被打回了冰窖深处:“我早就说过了,你不需要­操­那么多的心,你只需要专心练好你的剑,能够保护你自己,就行了。”

他依然是想将自己排除在一切之外么?

从头到尾,依旧还是没自己什么事。

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么,自己这半年的隐忍和努力,究竟又算什么呢?到头来,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自己依旧是那个什么都不需要­操­心的闲人。

“是么,原来在大师兄的心目中,我只需要做好自己那颗棋子的本分即可。”半晌之后,言紫兮冷哼一声,努力地让自己的身体前倾,脱离了叶凌风的怀抱,她言紫兮亦是有骨气的,既然对方要和她划清界线,她亦不会苦苦纠缠。

这次,她终于是看明白了。

可是,棋子也是有自己思想的,究竟要怎么做这颗棋子,那亦是她言紫兮的事情,言紫兮的心中忽然间便萌生了些许要证明自己给叶凌风看看的念头,她想,这次天一派的掌门承继大典是个好机会,她一定要证明给大师兄看,自己已非当日的吴下阿蒙。

(003)南宫凛的决意

(003)南宫凛的决意

叶凌风和言紫兮这一番不欢而散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苍澜山到了。

虽然言紫兮心中有气,也不得不惊叹,这大师兄的御剑之术实在太厉害了,原本听说苍澜山离璇玑山极远,是要御剑飞行一天的距离,这竟然几个时辰就飞到了,此时终于明白大师兄之前固执地要让两人共乘一剑的缘由,若是让她单独御剑,怕是得飞到晚上了,而且肯定一出璇玑山就被甩得不见影了。

望着那直冲云霄、逶迤磅礴的苍澜山,言紫兮没来由地又想起了南宫凛,心想,难怪南宫凛会有那般磅礴的气场,自小生长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没有豪气,也能生出几分来吧?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可是,当她再次见到南宫凛的时候,南宫凛的模样却是让她有些唏嘘。

此时的南宫凛一身簇新的天一派传统青­色­袍服,玉冠束发,腰系玉牌,规整而讲究的掌门特制袍服将他衬托得更加气势磅礴、英气逼人,可是,那面上的倦­色­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眼窝深陷,面庞消瘦了不少,原本就如同刀削般的面庞,此时棱角更加地分明,而面上尚有多日未曾阖眼的疲惫,除了那双眸子依然还是当日那般清醒冷锐,整个人完全像是刚从修罗场历练了回来的一般。

掐指一算,离上次昭化城外破庙一别,亦是半年有余。

这半年里,言紫兮也隐约从各方渠道知道了南宫凛的动态,这半年,他可真没闲着。先是在永乐城悄无声息地做了些大事,后来又是奔波于京城和边关,反正这大靖王朝的每一寸河山都被他踏了个遍儿,说起来,南宫凛可真是奔波的劳苦命。

想起之前孔乐曾经半开玩笑的说过,这是天一派和璇玑派的既定策略,由天一派出面做那个出头鸟,四处招风,吸引国师和太子的注意;而璇玑派,则是悄无声息地负责很多幕后的事情。

比起来,大师兄可就好命多了,每日沉醉美人乡,只需要悄无声息地发些指令即可,根本不用自己出面。而南宫凛却是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一直都在刀尖上游走,做着各种锋芒毕露的事情,气的国师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是,因为一切都是南宫凛一个人在做,而且南宫凛行事又极为谨慎,从未曾留过任何把柄予人,所以,虽然国师恨得牙痒痒,却也拿天一派无可奈何,只能另寻他路想要除掉南宫凛。

据说现在江湖黑市里,南宫凛的人头已经被国师悬赏到了一万两白银,若是国师知道了南宫凛承继了天一派的大统,估计这价格还得往上提。

南宫凛怕是已经成为这整个大靖皇朝最值钱的人了。

所以,如今的言紫兮看到南宫凛,仿若看到了一坨行走中的万两白银。

思即若此,她的面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意,之前心中的抑郁竟是一扫而空。

而南宫凛打从方才叶凌风和言紫兮入得这天一派的紫柏殿开始,目光就一直未曾离开过言紫兮。

半年未见,她依旧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随­性­得不着边际,不,也许是有什么不同了。

比之当日那一切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无知,如今的她,似乎多了几分内敛,整个人的身上也渐渐散发出一股子从未有过的英气,南宫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举手投足,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若是他没有猜错,她如今的剑术应该已经小有所成了,至少保护她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这就够了!

对于南宫凛来说,如同叶凌风一样,也并没有对言紫兮这个所谓盟友的璇玑派掌门指望太多。

他要的,只是她能够平安,能够在这即将到来的风雨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至于那些刀山火海的事情,自然有他和叶凌风顶着。

这是他和叶凌风,这两位天一派和璇玑派的首徒,所应担负的责任,对此,他义无反顾。

此时南宫凛的目光再次移向自己的盟友叶凌风,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叶凌风的目光竟是有些游离。

虽然他表现得极为克制,可是凭着南宫凛敏锐的观察力,依旧是看出了端倪。

叶凌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分了神,若是再细细琢磨的话,便会发现,叶凌风和言紫兮之间的气流,有些微妙,两个人虽然都不动声­色­,可是,却明显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故意的生分。

或者说,是言紫兮表现出来的生分,似是在与叶凌风赌气一般,而叶凌风虽然不动声­色­,可是,从他不经意飘向言紫兮的目光之中,南宫凛还是看出了几分叶凌风的不自在。

南宫凛是何等聪明之人,但从叶凌风这些许的反常中,就已经猜到了叶凌风的心思。没想到,叶凌风这个素来寡绝七情六欲的人,亦会对她动了心思,南宫凛的心中微微一怔,不过旋即一想,既然自己都能在意她,作为与她朝夕相处的叶凌风,又岂会没有发现她的独特之处?

只不过怕是因为叶凌风素来引以自豪的自矜和自控,让他很好地隐瞒了自己的感情而已。

叶凌风的心思,南宫凛只需转念一想,就能了解个七八成。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南宫凛敛了敛眸,琉璃珠一般的眸­色­骤然变得漆黑如深潭。

没来由地,他忽然又想起了当日破庙里的那个落日黄昏,想起了那个让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无法忘怀地背影,想起了她在他怀中安然入睡蜷如小猫一般的模样,想起了她带给他的那种从未有过的宁静的感觉,心中一种前所未有的独占欲骤然腾起。

虽然他与叶凌风是知心好友,亦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不过,独独对于言紫兮,他南宫凛不会让步。

就在南宫凛的心中兀自做出了某种决断的时候,天一派负责唱名的弟子不识时务地唱出了“蓬莱仙宫少宫主楚莫言到!”

听到楚莫言这个名字,南宫凛和叶凌风的眸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抹厉­色­,而言紫兮,却是浑身一颤,有种掬花一紧的感觉。

喔,不对,是有种莫名的欣喜。

机会来了。

那楚莫言自是一进入大殿就瞧见了这厢和叶凌风并排坐着的言紫兮,他装模作样地拱手与南宫凛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言紫兮身前,骨扇啪地一声打开,故作风雅地轻唤了一声:“紫兮别来无恙?”

言紫兮故作矜持地起身施施然还了一礼,盈盈一笑:“多谢楚公子惦记,一切安好。”

心中却是早已腹诽开来--楚莫言这厮半年未见,依旧风­骚­不减当日。

一袭炫目的暗红­色­镶金边莲花红袍随风轻摆,透着万种风流,一头如瀑青丝用紫玉束住长长的披散在身后,手中骨扇轻摇,狭长眉眼带着满目的桃花,似乎恨不得对言紫兮放出百万千伏的电流一般。

言紫兮顿时心生感慨,此妖孽果真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那楚莫言来此本就是凑热闹而已,他对南宫凛可没半点兴趣,此时一见言紫兮,就仿若苍蝇黏着狗屎一般,死活不肯移步了,原本天一派给他安排的位置是在言紫兮和叶凌风的对面,可是,他大爷竟是自顾自地在言紫兮身旁坐了下来,一副要把言紫兮黏到底的态势。

甚至有意无意地做出一些轻佻的举动,试图握一握言紫兮的小手,揩点小油,似乎之前在璇玑山那一巴掌还没把他拍醒似的。

也许在楚莫言的意识里,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言紫兮此时名义上亦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儿,调戏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南宫凛和叶凌风虽然表面都是不动声­色­,心下却早已恨不得把这楚莫言给拖出去千刀万剐。

只不过,碍于他们俩如今的身份,自是不能轻举妄动。

倒是言紫兮的反应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原本以为言紫兮还会如当日一般,不给这楚莫言什么好脸­色­,却没料到,此时的言紫兮却仿若忘记了之前楚莫言的恶迹一般,竟是与他相谈甚欢。

这让南宫凛和叶凌风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瘪,老大的不痛快。

(004)你在玩火

(004)你在玩火

不过这楚莫言也有些奇怪,之前在言紫兮的承继大典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将言紫兮娶回去,可是这半年过去了,竟是没有半点声响,别说求亲,就是纳吉、纳征、请期这些个规矩,也一个都没做,更有趣的是,此时亦是决口不提,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楚莫言不提,言紫兮更不会主动提及那庄莫名其妙的亲事。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表面看起来似乎也相谈甚欢。

倒是惹得叶凌风和南宫凛两个人心中颇有些不大痛快,就在这时,忽然一道素白的人影如一阵旋风一般卷了进来。

言紫兮下意识抬眼去瞧,却首先被那双哭得如桃子一般红肿的眼怔住了。

来人一身素白的衣衫,巴掌大的小脸上,泪迹斑斑,看那模样是没少以泪洗面。

来者正是慕容芊芊,之前刚刚去世的天一派掌门慕容炎的独生女,看到对方那张满面泪痕的脸,言紫兮之前心中对于慕容炎突然身亡的疑惑骤然消失了大半,慕容芊芊的悲伤看起来绝不是在做假。

可是,她突然闯进来做什么?

此时慕容芊芊已经自顾自地环顾了四周一番,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而南宫凛亦是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上前:“芊芊,你怎么来了?”

慕容芊芊一见大师兄南宫凛,立刻眼泪珠儿就下来了,她一把揪住南宫凛的衣袖,哇地一声哭了开来:“大师兄,娘亲,娘亲她又晕过去了!”

南宫凛闻言,眉头深蹙,正待说点什么,慕容芊芊已经急急地又开口道:“我听说蓬莱仙宫的少宫主来了?大师兄,快请他去帮娘亲看看病吧!”

此时言紫兮方才明白慕容芊芊来此的缘由,原来她方才是在找楚莫言,听她的口气,她的母亲似乎因为慕容掌门的去世,受了不小的打击。可是,言紫兮立刻就想到了当日慕容炎写给于震天的信,里面提及过,蓬莱仙宫是早就投入了国师门下,意味着,虽然表面看起来蓬莱仙宫与璇玑派和天一派面子上都还过得去,但是背地里,却是死得不能再死的仇敌。

楚莫言私底下怕是恨不得天一派的人全部死光光才好,这让楚莫言去给慕容芊芊的娘亲看病,不是羊入虎口么?

看来这个慕容芊芊,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言紫兮立刻又联想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这个小师妹的待遇似乎比慕容芊芊要好得多。

正在心中盘算是不是要出言阻止,未曾想,她还没开口,这厢南宫凛已经走到了楚莫言跟前:“楚少宫主,我那师母因为师傅的去世悲痛过度,引发了旧疾,正好你在此,早就听闻楚少宫主医术惊人,有回天之力,不知能不能请少宫主替我那师母查看一二?”

南宫凛此话一出,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怎么回事?不应该啊,若说慕容芊芊糊涂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年少无知,南宫凛可不是个糊涂的人啊?他不可能不知道楚莫言的立场,怎么会做这般引狼入室的事情?

难道他是故意想谋害师母?

不,言紫兮立刻就在心中否认了自己这个猜疑,虽然她和南宫凛打的交道并不多,但是对于这个人的品­性­,她还是有着某种自己都料想不到的信心,她的直觉告诉她,南宫凛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南宫凛这么做的背后,必是有所盘算的。

而此时,楚莫言似乎已经答应了南宫凛的请求,正待起身随着慕容芊芊一同出去,言紫兮心下一动,也急急地起身:“我也想去探望一下慕容伯母,不如我随你们一块儿去吧。”

此话一出,南宫凛和叶凌风的目光同时一凛,叶凌风正待开口说什么,却被慕容芊芊抢了先。

“关你什么事啊?我请蓬莱仙宫的人给我娘看病,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去凑什么热闹?”慕容芊芊似是对言紫兮有着极深的成见,一听言紫兮要跟去,立刻就出言不逊了。

在场众人的面上顿时都有些不太好看了,言紫兮怎么说也是璇玑派的掌门,慕容芊芊这番话明显有些过火了。

“芊芊!不得无礼!”身为大师兄身兼天一派新任掌门的南宫凛自是首当其冲要喝止她的出言不逊。

慕容芊芊本来心情极差,此时被大师兄南宫凛这么一喝,眼圈一红,一跺脚,似是又要发作了。可是对于大师兄那种从小使然的威严却又让她不敢再造次,只能狠狠地拿眼去剐那个她自认为的始作俑者言紫兮。

若是换做旁人,被慕容芊芊那般讥诮一番,就算心中再如何恼羞成怒,也要装出一副大人大量不与小孩子计较的模样来,不过,言紫兮可不是普通人,她可是响当当的女流氓,怎么能被小女孩给欺负到头上去?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抬头对那正拿眼瞄着她,想看她打算如何应对的楚莫言说道:“楚莫言,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似乎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吧?”

楚莫言一听言紫兮唤了自己的名字,顿时眉梢一喜,再一听对方这自承身份,先是一怔,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想想,似乎自己并不吃亏,顿时连连点头:“你自然是我那未过门的娘子。”

“那么,我这未过门的妻子想瞧瞧自家未来相公的绝妙医术,有问题么?”言紫兮这人就这点好,识时务,非常识时务,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不管她内心愿意不愿意嫁给楚莫言,但是既然此时用得着,那么那个名头,亦是可以拿来做做文章的。

“那是自然,紫兮你若是想看,自然是没问题的。”楚莫言亦是个人­精­,言紫兮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摆明了就是要他出头了,他本就是对言紫兮居心叵测,又怎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面惹得美人不高兴?

他立刻会意地对慕容芊芊正­色­道:“慕容小姐,既然我那未来娘子想去瞧瞧我的医术,你也不能让我为难吧?”

慕容芊芊虽然任­性­,但是亦是知道自己此时是有求于人,既然楚少宫主都发话了,自己若是再拒绝就是让大家都难堪了。

她银牙一咬,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言紫兮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真是小毛孩子,真是好打发。

而此时叶凌风的眉头微微一蹙,一抹忧虑之­色­一闪而过。而南宫凛的目光则飞快地扫了言紫兮一眼,似是从她那带着几分狡桀的眸中读出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芊芊,你便带楚少宫主和言掌门速去吧。”

言紫兮闻言感激地瞥了南宫凛一眼,转身欲走,却被叶凌风拉住了衣角,叶凌风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你在玩火。”

言紫兮眉梢一挑,对于大师兄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并不引以为意,她本来就是要做戏给叶凌风看的,她冲他微微一颌首,略一挑眉,那表情似是在说--不劳师兄费心。

旋身便随着楚莫言一同向殿外走去,楚莫言虽然不清楚言紫兮心中在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不过对他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在叶凌风和南宫凛的眼皮底下,很多小动作是不方便做的。

此时言紫兮主动送上门来,他又岂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而言紫兮亦是在心中冷笑,她是打算要玩火,可是绝对没打算要自焚。

(005)楚莫言的用心

(005)楚莫言的用心

言紫兮和楚莫言连同楚莫言随身所带的两个婢女一同随着慕容芊芊走出了天一派的紫柏大殿,向她娘所居住的后山走去,其间楚莫言好几次不动声­色­地想顺势牵牵言紫兮的小手,都被言紫兮不动声­色­地躲了开去。

言紫兮亦不是傻瓜,自然知道楚莫言的心思,不过,凭着自己此时的剑术修为,她对于自己的周全倒是也不太担心。心想,这楚莫言也不过就是个学医的,难道还能对自己这个舞剑的用强不成?而且,这毕竟是天一派的地盘,她想,楚莫言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敢对自己如何。

不过,下意识地,她还是佯装不经意地将手放在胸口,直到摸到自己藏在衣襟内的那枚小圆珠,心中顿时有些坦然,姑且再信绿珠一次。

而且,为了绿珠,某些险,也是要冒一冒的。

她不动声­色­地瞧着楚莫言身边的那两个贴身婢女,暗自在心中揣测,她们怕是跟绿珠有同样的身手,甚至有可能还在绿珠之上,绿珠的实力其实一直是个迷,言紫兮总觉得绿珠在自己面前并未曾使出个全力,所以,这两位婢女的实力,只怕也是高深莫测,难怪楚莫言不管走到那里都要带着她们,看来若是想要与楚莫言独处一会儿,还得想点法子才是。

众人随着慕容芊芊一路左拐右拐,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后山。

这苍澜山可真没什么意思,同璇玑山不同,这里的风景很是单一,到处都是怪石嶙峋,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而且,言紫兮发现此处似乎气温比别处要低,虽然如今才刚刚入秋,她穿的也不算少,可是,还是能够隐隐感觉到有种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肤而入。

“阿嚏!阿嚏!阿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之后,言紫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有些诧异,自己这半年来因为练剑的缘故,身体一直还不错,从未有过什么大小毛病,怎么这才刚离开璇玑山不到半日,就变得弱不经风了?

却是没有注意到,楚莫言的眸中此时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得意的笑。

他拢在衣袖中的右手,此时正捏着一个小瓷瓶,那瓷瓶的盖子已经被拧开,正悄无声息地向外散发着某种无­色­无味的轻烟。

“到了,这里就是我娘住的紫烟阁。”在前方带路的慕容芊芊指了指正前方那处依山而建的小楼,就自顾自地进去了,口中还高喊着:“娘亲,娘亲,我替你请了蓬莱仙宫的少宫主来”

言紫兮微微顿住了脚步,这是一处苍然古朴的小楼,重檐歇山式建筑,屋面峻拔陡峭,四角轻盈翘起,玲珑­精­巧,气势非凡,既有之前那紫柏殿雄浑的气势,又有园林式俏丽的风格。

看得出,此处的主人还是颇具匠心和品味的。

只可惜,走进这阁楼内,立刻就被漫天漫地的素白压抑得透不过气来,这里四处都透着一股子悲怆苍凉之气。

看来,这里住着的人还尚未从慕容炎故去的悲伤中恢复过来。

言紫兮心中一颤,难道是自己多疑了?之所以要跟着来这里,其实亦是为了想要验证慕容炎的死,言紫兮总觉得慕容炎的死,有些蹊跷,或者说,这个时机把握得实在有些玄妙。

若是不知道璇玑派那些林林种种还好,可是,想起孔乐临走之前所说的那句话--风雨欲来了,言紫兮就觉得,这慕容炎的死,没那么简单。

看南宫凛和叶凌风的样子,是绝对不会告诉她半分的,所以,有些事情,她要眼见为实,既然他们不告诉她,那么,她就要用自己的眼睛来寻找真相。

可是,此时眼前所见,却又让她觉得,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在做假,从慕容芊芊的神情,到这漫天漫地的悲怆之气,似乎都一再地昭示着,那位曾经名动天下的天一派前掌门慕容炎是真的过世了。

不知不觉已经随着楚莫言一同走进了内屋,秋日阳光透过素白的纱窗照进气氛压抑的内屋里,更平添了几分苍凉之气,言紫兮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寒颤。

在重重烟青­色­床帏下,那位慕容夫人脸如素纸,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尽管如此,却也眉头紧锁,眼角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渍,仿佛还未从丈夫的死讯中恢复过来。

慕容芊芊疾步走到慕容夫人床前,轻唤了一声:“娘”立刻就泣不成声。

那慕容夫人大概是听到了女儿的哭声,悠悠睁开了眼,可是那呆滞空洞的眸子,却是黯淡无光,仿佛她的整个魂魄都早已随着仙去的丈夫一同离开了人世一般。

看来,这慕容夫人与慕容炎亦是感情极深,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动。

所谓生死相许,结发夫妻,便是这般吧?

言紫兮的心中开始为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

而此时楚莫言已经被慕容芊芊引到了床前,他的那两个贴身婢女从善如流地一个扶着慕容夫人,一个替慕容夫人锊起衣袖。

而楚莫言本人则在床边的几凳上闲闲地坐了下来,伸出两指搭在那慕容夫人的脉搏上,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在慕容芊芊:“怎么样?我娘究竟怎么样?”的不断追问下,他蹙眉想了想,对慕容芊芊说道:“你娘这个是心病,病根已深,若是要治,有些棘手。”

慕容芊芊一听,眼泪花儿又在眼眶中打转了,急急地拉着楚莫言的衣襟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娘”

言紫兮一瞧这情景,立刻心中就柔软了起来,这慕容芊芊再如何刁蛮任­性­,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让一个小女孩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她此时竟是忽然忘记了楚莫言的立场,亦是开口替慕容芊芊做起了说客:“楚莫言,你若是有办法,就帮帮她吧。”

楚莫言低头又沉吟了片刻,却是抬头问了言紫兮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紫兮的御剑术如何?”

言紫兮一怔,不知道这楚莫言为何会突然问及这个,她不明所以地反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楚莫言点点头:“这慕容夫人是心病,得用一味特殊的药引,叫作七叶草,不过这药引,整个大靖皇朝也只有我们蓬莱仙宫的一处别院才种的有。那别院虽然离这里不远,不过也不是很近,若是派人前去,怕是来回也要个一两日,我怕会耽搁了慕容夫人的病情。”

此话一出,言紫兮立刻就明白了,楚莫言是想让自己跑这个腿。

而且,目的地是蓬莱仙宫的别院,呵呵,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不过这却正中了言紫兮的下怀,她正愁没有机会与楚莫言独处,而且蓬莱仙宫的别院言紫兮的心中立刻盘算起来,是不是更方便自己下手呢?

此时慕容芊芊亦是抬头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言紫兮,虽然她不待见言紫兮,但是方才听见楚莫言这么说,亦是知道要治自己娘亲的病,需要言紫兮帮忙才行。

言紫兮­干­脆地回了一句:“行,那我就替慕容夫人跑一趟吧。”

楚莫言的眉头微微一挑:“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动身。”

“我们?”言紫兮的长睫毛微微地颤了颤,貌似不解地抬眸去看楚莫言,目光顺势扫过那两个随即起身,仿佛天涯海角都要跟着楚莫言的两个婢女。

楚莫言不知何时又将那从不离身的装逼道具骨扇掏了出来,啪的一声打开,轻笑道:“难道紫兮你是打算一个人去?你知道在哪里么?”

言紫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倒是。不过,我那御剑术也不是特别­精­,怕是搭载不了这么多人。”

说完,讪讪地看着楚莫言和他的两个贴身婢女,随后启­唇­道:“要不这样吧,让你的婢女哪一位陪我去便是,就不劳你亲自前往了,我们速去速回,你留在这厢也好照看着慕容夫人。”

楚莫言一听,这怎么行,他之所以想出那药引的法子,本就是想要制造和言紫兮独处的机会,她若是带着自己的婢女走了,那自己还玩什么玩?

他立刻摇着骨扇急急道:“不可不可,她们学艺还不­精­,那七叶草可是很娇贵的,稍有不善就不能用了,我看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

(006)­色­胆包天

(006)­色­胆包天

一听楚莫言这话,言紫兮心中更加清明了,看来这人的确没安什么好心啊。

不过,不入虎­茓­,焉得虎子?为了自己那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必要的冒险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她真的有十足的把握么?万一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怎么办?第一次擅自做这般冒险的事情,言紫兮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不过,她的忐忑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的目光在这内室的角落里,忽然扫过了一个人。

那是一张极其面熟的脸,若是她没有记错,那个女子便是当日在昭化城所见的,与慕容芊芊一道的那位,叫什么来着?敏敏?

言紫兮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是个明白人。

而且,言紫兮甚至怀疑过,她应该是南宫凛的人。

这个明白人此时出现在这里,言紫兮心下一转,立刻就明白了些什么。看来,南宫凛亦不是全无准备的,甚至有可能这根本就是南宫凛布好的局,虽然南宫凛的目的不明,不过,言紫兮觉得,自己倒是可以顺势帮他推波助澜一把。

反正,大家各取所需。

言紫兮故作犹豫地沉吟了片刻:“可是,这,有些不太好吧?”目光亦是看向那两个不情不愿的婢女,看她俩的模样,自是也不愿意让自家主人与言紫兮孤男寡女地独处。

楚莫言此时早已­精­虫上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他盘算着,按照他方才释放出来的‘迷魂香’的剂量,应该不出三个时辰,这药效就要发作了,在三个时辰之内,他必须要把言紫兮带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才好。

这是他在来的路上,就早已盘算好了的辣手摧花的计划,不能就这样被打乱。

要知道,从方才再次见到言紫兮开始,他心中就早已春心荡漾,比起半年前,这丫头是出落得更加水灵了,眉宇间的英气更是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姿,这让楚莫言的心里痒得犹如万千蚂蚁在爬似的,恨不得立刻就把她给办了。

可是之前碍于南宫凛和叶凌风那两尊不好惹的菩萨,亦是只能在心里yy一把,没想到这慕容芊芊却给他创造了好机会,而这言紫兮亦是自投罗网,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送上门来的艳福,怎能这般轻易放过?

虽然不能带着自己随身那两个丫头,是有些不太周全,不过,他自认自己的‘迷魂香’威力十足,只要三个时辰一到,管她言紫兮有天大的能耐,也就只能仍由自己摆布,问题倒是也不大,而且,只要去了蓬莱仙宫的别院,那亦是自己的地盘,怕什么?

思即若此,他大手一挥:“非常时刻,非常处理,紫兮你也不想见这慕容夫人的病情加重吧?”说完,目光凌厉地扫了那两个婢女一眼,阻止了她们想要跟随自己一同前去的念头。

言紫兮故作沉吟地蹙着眉,半晌之后,似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头对楚莫言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就去。”

楚莫言闻言自是心下大喜,面上却还装作不放心的模样,对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又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让她们替他好好照顾慕容夫人,便随着言紫兮一同往外走。

言紫兮的脚步在经过那个叫作敏敏的女子时,微微地顿了顿,目光与她瞬间交错,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言紫兮依着楚莫言的指引御剑向南飞去,楚莫言说,所缺的那一味药引叫作--七叶草,整个大靖皇朝只有在苍澜山以南靠近苗疆的那片森林里才能生长,而他们蓬莱仙宫因为炼药的缘故,在那片森林专门开辟了一块地出来种植那七叶草,还修了个别院在那里,别院里应该是有现成的。

按照楚莫言的指引,大约飞了一个多时辰就瞧见了那处掩盖在密林之中的所谓别院。

所谓别院,其实也就是几间小竹楼和一大片绿葱葱的药圃。

言紫兮按下剑头,平稳地落在了一间小竹楼之前。

可是方一落地,却忽然觉得脚下一个踉跄,竟是有些站不稳,再一抬脚,发现脚底有些软绵,踩在地上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而且,四肢竟是冰凉,渗着些许寒气。

这时,楚莫言‘适时’地伸出手来从身后扶住了她,貌似关切地问:“紫兮,怎么了?”

言紫兮心下一凛,心道是,这丫下手可真够黑的,却佯装毫无知情似地轻轻推开他的手:“没什么,怕是御剑有些耗费体力了。”

随即又四下看了看,一本正经地对楚莫言说道:“慕容夫人还在等着我们的药引呢,尽快取到那七叶草回去吧。”

楚莫言好不容易才把言紫兮给骗到这里来,哪会这么轻易就回去?他估摸着那‘迷魂香’的药效差不多要发作了,心下喜滋滋的,不过,既然都到了他的地盘,他也不急着这一时,所以,他故作关切的模样对言紫兮说道:“要不你先进去休息休息,我回头去取了那七叶草便过来。”

言紫兮闻言不置可否,这时,已经有蓬莱仙宫的弟子闻声从竹屋里出来,约莫着有七八个的样子,年纪都还尚轻,看样子是低级弟子。

那些人瞧见来人是他们的少主人楚莫言,还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顿时心下皆各自了然,这位少主人的脾气,大家都是清楚的,也不是第一次带姑娘来这里,大家心照不宣地对楚莫言行了礼,便有两个状似婢女的女子殷勤地过来想要伺候言紫兮进屋去休息。

言紫兮挥了挥手,谢绝了那两位女子的好意,对楚莫言冷声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便是,时间紧迫,你速去速回,莫要浪费时间了。”

楚莫言闻言,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挑,心道是,傻姑娘,你以为你来了我这里,还能速回不成?

思及如此,语气就变得更加关切:“紫兮,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就不要逞强了,去里面歇着去吧,待我摘好了七叶草,自会过来找你。”

说完,朝着那两个婢女使了个颜­色­,那俩个婢女亦是聪明伶俐的主儿,一瞧少宫主这眼­色­,立刻就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言紫兮朝着竹屋走去。

言紫兮虽然想拒绝,不过碍于手脚发麻,亦是只能任由那两个婢女搀扶着自己向屋内走去。

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回头对楚莫言嘱咐道:“你可快点啊,可别磨蹭。”

楚莫言心中嗤笑她的天真,亦是懒得与她多说,自己带着另外的几个弟子兀自向那药圃走去。

只不过,他可不是真的要去寻那七叶草,而是要去丹药房准备一些更有趣的东西,毕竟这言紫兮是他垂涎了许久的美人儿,好不容易将她骗到这里来,自然是要好好跟她玩一玩儿

思即若此,楚莫言面上的笑容愈加春­色­盎然

当一个时辰过去之后,楚莫言美哉美哉地拿着自己调制好的几味‘灵丹妙药’信步走进了之前言紫兮歇息的竹楼,走到门外的时候,他微微地顿住了脚步,吩咐那几个原本跟着他的蓬莱仙宫的弟子各自忙自个儿的事情去,不用替他把门,那些个弟子皆是会意一笑,各自散去。

楚莫言这才推开了竹楼的门,方一进去,就瞧见他的美人儿正合衣侧卧在窗边的卧榻上,背对着他。

这与他想象中的场景有些不同,楚莫言暗骂了一声:“那两个小蹄子,难道还不知道老子的规矩。”

那两个婢女以前亦是伺候过他的,应该知道他的规矩,在他的设想里,应该是待到言紫兮药效发作之后,就被带去沐浴更衣,此时一副香艳的模样躺在那里,等待他的宠幸才是。

为何非但没有更衣,还背对着他?

(007)谁算计了谁

(007)谁算计了谁

这楚莫言亦不是初入江湖之辈,他细细地瞧了瞧那床上侧卧之人的身形,脑海一闪,立刻就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知道不好,转身欲走,一柄冰蓝­色­的短剑却忽然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楚莫言下意识地手一扬,手中那早已打开的瓷瓶里的黄­色­粉末悉数散落在了空中,随即却感觉自己身体一僵,似是被人点住了­茓­道一般,竟是动弹不得,霎时又感觉颈上一凉,那柄冰寒彻骨的即墨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此时言紫兮穿着之前那负责伺候她的其中一个婢女的衣服,而她自己的衣服,自然是穿在卧榻上那个早已被她打晕的婢女身上。

原本还打算引楚莫言再靠近一些的,没想到这厮警觉­性­倒是挺高,差点让他给跑了。

言紫兮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抬手将空中的黄­色­粉末挥散之后,贴着楚莫言的耳鬓讥诮道:“楚少宫主,你可真是­色­胆包天啊,连我的主意都敢打,莫非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楚莫言无端受此大辱,心中早已忿然,不过此时受制于人,也不敢太过造次,他心想,反正自己方才撒出去这药是很快就能见效的,大不了跟她先耗上个把时辰在说,没必要跟她争一时的口舌之快,索­性­闭了嘴,不接话。

不过心里却还是在犯嘀咕,之前这言紫兮分明是中了自己的‘迷魂香’,怎么会没事呢?

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一般,言紫兮在他的耳畔咯咯轻笑起来:“你是好奇我为何没有中你的毒么?”

楚莫言身为蓬莱仙宫的少宫主,自是也有他的过人之处,虽然此时被言紫兮用剑抵着咽喉,却也不慌乱,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是有点好奇,愿闻其详。”

言紫兮嫣然一笑:“不告诉你。”

楚莫言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心中有些气结,不过他亦是老谋深算之人,不会轻易乱了阵脚:“紫兮,你可别乱来啊,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你别激动。”此时他不动声­色­地跟言紫兮耗着时间,似是在等待着他方才撒出去这药效发作。

言紫兮似是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一般,只见她眉眼一挑,戏谑地在他耳畔说道:“我说少宫主啊,你怎么就不吸取教训呢?之前你的药既然对我无效,方才这药,自然也是无效的,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早点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别再跟我装。”

楚莫言闻言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忽然咬牙切齿地怒骂道:“是绿珠那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她把避毒珠给你了?”

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大耳光霎时就拍在楚莫言那光滑的脸庞上,言紫兮的口气变得­阴­寒起来:“姓楚的,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绿珠现在是我的人,轮不到你来骂!”

楚莫言也有些气急败坏了:“那个贱蹄子既然能背叛我这个前主子,总有一天,自然也会背叛你!”

言紫兮不想与他纠缠于这个恼人的话题,用即墨剑的剑柄在他的脸颊上拍了拍,恶狠狠地问到:“少宫主,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这条小命了。”

楚莫言似是还有些不甘心:“言紫兮,你我怎么说也是有婚约之人,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点?”

“你也知道过分?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过分?”言紫兮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奚落了他一番。

楚莫言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这丫头不吃这套,既然如此,他只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对言紫兮忏悔道:“紫兮,我承认,我今日的行为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但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这半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所以今日一见到你,就有些激动过头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保证,我日后再也不会了”

言紫兮在心中冷哼一声,当她三岁小儿呢?以为几句恶心巴拉的甜言蜜语就能哄住她言紫兮?以后?还有以后?她恨不得立刻就一剑废了他,让他以后都只能向东方教主看齐。

她不客气地打断楚莫言的忏悔:“那些个废话你就省省吧,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灵丹在哪里?”

楚莫言又是一怔,似是不明白,言紫兮忽然跟自己要回灵丹做什么。

而且,那回灵丹是他们蓬莱仙宫的宝物,是用来帮助那些失忆的人恢复记忆的,她拿这个来做什么?

“你要这个做什么?你不是要七叶草么?我给你便是。”楚莫言有些想不明白言紫兮的动机了。

“少宫主,你觉得是回灵丹值钱呢,还是你的­性­命值钱呢?”言紫兮懒得与他废话,­干­脆自己动起手来,她毫不顾忌地对楚莫言上下其手起来。

那楚莫言此时可真真成了有苦难言,作为一个资深采花大盗,此时被一个小女子弄得动弹不得,还对他上下其手,实在是有辱他的一世声名,他:“喂喂喂,言紫兮,你别乱来啊!”

“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只好自己动手了。”言紫兮白了他一眼,终于在对方腰间的一个锦囊里摸出了几个看似珍贵的小瓷瓶,她想了想,­干­脆把那个锦囊一起给扯了下来,塞进自己的衣襟内,估计这楚莫言也不会对她说实话,­干­脆一起拿了回去找绿珠自个儿研究算了。

眼见自己的目的达成,言紫兮心下有些得意,却忽然感觉自己眼前突然变得一抹子黑,四肢骤然变得毫无气力,她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见哐当一声,手中的即墨剑竟是瞬间脱手了!

随即,整个人竟是斜斜地向后倒去。

此时楚莫言的眸中终于闪过一丝得意,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想跟他斗,还早了八百年!

他们蓬莱仙宫的迷药,可不只是装在瓶子里的,他这位少宫主的衣物上,才是浸染了蓬莱仙宫最厉害的迷药--凤凰散,而且这凤凰散是无­色­无味的,根本不容易发现,也不会轻易传播,唯有当对方的身体肌肤接触到他的衣物之后,才会慢慢通过肌肤渗入对方体内,渐渐发作。

就算是她吞下了绿珠的避毒珠,可以抵御大部分的迷药,但是对于凤凰散,亦是没辙的。

这是楚莫言用来防身用的终极武器,毒­性­自是无与伦比。

只不过这凤凰散发作的时间要稍长一些,所以楚莫言才会慢悠悠地跟言紫兮兜圈子,甚至故意激怒言紫兮,亦是为了让那凤凰散逐渐渗透到言紫兮的体内,没想到言紫兮还这么傻,对他上下其手,更是加剧了那凤凰散的蔓延。

楚莫言得意地瞥了一眼已经瘫软在地,意识开始有些迷糊的言紫兮,讥诮道:“紫兮啊,紫兮,你想跟我玩,实在太­嫩­了。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好好疼疼你,没想到你竟是中了凤凰散,这下不好玩了。”

言紫兮此时仍有些许意识残留,可是,整个身体却僵硬得仿若万年寒冰一般,根本动弹不得,霎时一张小脸就变得惨白一片,嘴­唇­也变得有些乌紫,牙关不住地打着颤,不知道是恨楚莫言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在懊悔自己的轻敌。

楚莫言开始高声唤那门外的蓬莱仙宫的弟子,因为之前他被言紫兮点了­茓­道,虽然此时他占了上风,却也是跟言紫兮没两样,动弹不得。

若不是在他的地盘上的话,其实严格算起来,他和言紫兮谁也不是赢家。

可是,奇怪的是,他喊了无数声,差点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进来。

楚莫言心中有些纳闷了,虽然之前自己把那些弟子都遣散了,但是应该不会走的太远才是,怎么会自己喊了这么久都没半个人影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楚莫言以为是门下弟子终于来了,口气颇有些不善地责怪道:“怎么才来!都是聋子不成!”

这时,一道冷如寒冰的声音骤然从他身后响起:“真是不好意思,的确是来晚了!”

楚莫言一听这声音,心下一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骤然腾起,而当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亦是只能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去他娘的南宫凛!

没错,来者不是蓬莱仙宫的弟子,而是南宫凛。

本应该还在苍澜山,接受八方宾客来贺的天一派新任掌门南宫凛。

(008)南宫凛的恐惧

(008)南宫凛的恐惧

在言紫兮的意识已经陷入浑沌的时候,南宫凛的脸终于出现在她的面前。

南宫凛进来之后,根本看都懒得看楚莫言,他急急地上前一把将言紫兮从地上抱了起来,似是感觉到她周身止不住的颤抖和寒意,他旋即掠身至那一旁的软塌,一把将那原本躺在软塌上的女子推了下去,用软塌上原本铺着的薄褥将言紫兮整个裹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中。

随后言紫兮隐约听见南宫凛一声低吼:“解药呢?”

不知道楚莫言回了一句什么,南宫凛的怒吼声霎时震耳欲聋:“该死!我问你解药在哪里?!楚莫言,你少给我耍什么花招,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会亲自把你碎尸万段!”

言紫兮的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动,枉她言紫兮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是这般地被人重视,心中忽然有种极度的满足感。

那种突如其来的异样的感觉让她的大脑更加地浑沌起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凝冻一般,隐约听见南宫凛不断地唤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听起来沙哑而焦急,她很想开口回应他一声,可是,嗓子眼似乎也被冻住了一般,发不出半个音节,只能上下嘴­唇­不住地打颤,眼皮也越来越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冻得麻木了

心中的巨石却在倏然落了地,还好,还好他赶来了。

不知为何,方才在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她的心中竟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因为她早就料到天一派的人会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莫名的信任,对于南宫凛这个人人格和谋略的最基本的信任。

她知道,既然敏敏是他的人,那么,敏敏自然会去告诉他自己的动向,而南宫凛,那般聪明的南宫凛,一定能够猜到她的动机,助她一臂之力。

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只是,有一点却超乎她的预料了,她没想到,南宫凛竟然会亲自前来。

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在他的掌门承继大典的日子里,他竟然会为了她亲自前来,这让言紫兮心中有些无措了,却是来不及细想,头一歪,直接坠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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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仿若被赤­祼­地丢在冰天雪地里,无尽的寒意穿过肌肤,透入骨髓,似乎要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一般

她,要死了么?就这样被冻死了么?

一股绝望的感觉瞬间包围了她,就仿佛是被卷入了无尽的洪流之中,无法动弹、无可挣扎,一丝气力都没有。

就在她想要放弃,想­干­脆一头昏睡过去的时候,一股温润的暖流忽然从背心处一点一点地渗了进来,缓缓沉入丹田,似乎在阻止她的血液凝冻,虽然那暖流对于周身的冰寒彻骨来说,犹如杯水车薪,但是,却仿若是在黑暗中给了她一线的光明,隐约看到了一丝求生的希望。

她努力地想让自己向那暖流处挪动,想多汲取一些温暖,可是,整个身体都是僵直一片,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一道低哑的声音不断在她的耳畔回响起来:“紫兮,再坚持一下,别睡着了!千万别睡着了!”

是谁?是谁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为什么不能睡着?可是她好冷、好困、好难受好想就这样直接睡死过去,也许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背心里源源不断渗进来的那股暖流,却又勉强支撑着她微弱的意识,让她没办法直接昏睡过去。

南宫凛看着怀中已经冻得蜷缩成一团的言紫兮,剑眉霎时拧成了一线,面上的表情­阴­沉得仿佛可以拧出水来,之前那凤凰散的解药虽然已经喂她吃下了,可是楚莫言那畜生说,因为凤凰散的药效实在太强,对身体的损伤非常大,所以一时半会儿也缓解不了她体内聚集的寒气,据说唯一能够稍微减轻她痛苦的办法是,离此地百里外的南疆密林中的神奇温泉,据说那温泉水有舒筋活血的功效,能够帮助她血液循环起来。

于是,南宫凛毫不犹豫地将蓬莱仙宫别院的那一摊子,连同成为阶下囚的楚莫言一起丢给自己带来的那几人,而他却是孤身一人带着言紫兮直奔那南疆密林而去。

一路之上,还要一直用自己的内力替她舒筋活血,以免那凤凰散的冰寒之气将她的血液凝冻,甚至还要不断地和她说话,害怕她就此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南宫凛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从未曾体会过的恐惧感骤然涌上心头,他竟是第一次觉得有些害怕了,害怕她在他的怀中永远地沉睡过去,害怕她再不会醒来

一路在密林中穿梭,南宫凛犹如一只惊鸿之鸟一般,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冷杉林,凭着南宫凛上佳的眼力,已经隐隐看到了那冷杉林的深处似乎冒着热气!南宫凛心下一喜,难道那楚莫言所说的神奇温泉便是在这里?!

可是,还未及靠近,林中忽然传来阵阵飒飒的响动声,南宫凛的剑眉再次拧成一线,一手抱着言紫兮,另一手已然长刀在握。

此时的南宫凛就仿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一般,带着一股见鬼杀鬼,见神弑神的一往无前,他早就听说过南疆密林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加上南疆的巫族本就是古怪而残忍的一族,平素里,也从来不愿意与之打交道,可是此时,就算这林中埋伏着千军万马,他亦是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就在这时,林中忽然蹿出一只黑猫来,那黑猫有着一对奇怪的眼睛,一只是血红­色­,一只是冰蓝­色­,而更奇怪的是,那黑猫见了南宫凛竟是也不害怕,而是喵喵叫了两声,朝着南宫凛挥了挥爪子,然后转身向着林中某处奔去,那模样,看起来倒像是在给南宫凛带路似的。

饶是南宫凛见多识广,此时也禁不住有些怔住了,看来,南疆密林的奇怪传说并不是空­茓­来风,连一只猫都这般古怪,的确有些诡异。就在这时,那黑猫又转过身来,冲着南宫凛再次喵喵叫了两声,仿佛在责怪他没有跟上自己一般,随后又转身向着林中奔去。

南宫凛低头看了看怀中言紫兮冻得快要发紫的脸,亦是不再犹豫,疾步跟上了那黑猫,跟着它一同向林中掠去。心想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替她找到温泉在说。

疾行了没多久,果然在那片冷杉林中,寻到了一处天然的温泉。

而那只神奇的黑猫,竟是瞄了一声,瞬间消失了!

南宫凛心下诧异万分,却也容不得细想,他急急地来到温泉边。

那温泉看起来并不很大,也就是一个寻常小院的大小,温度却看起来不低,温泉上方腾腾地冒着热气,泉水不断地从地底涌出来的,甚至还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奇怪的是,此时原本已经入秋,可这温泉边,却仿若春天一般,芳草萋萋,百花绽放,甚至还有无数蝴蝶来回飞舞追逐。

南宫凛将言紫兮轻轻放了下来,自己先用手去探了探温泉的热度,刚刚好!

温度不高不低,泉水浸入肌肤的感觉无比地温润,有种渗入骨髓的暖意。

南宫凛也顾不得那么多,解开裹着言紫兮的薄褥,直接就把她连人带衣服一起丢进了温泉里。

(009)意乱情迷

(009)意乱情迷

温热的泉水,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

点点的热气透过每一个毛孔钻入体内,言紫兮觉得自己在瞬间又活过来了一般,原本将要凝冻的血液,似乎又开始缓缓在体内流淌,那遍布全身的彻骨的寒意,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退

好舒服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漂浮在云端,浑身软绵,忽然,感觉到身体下方有一股强劲的力道在拉扯一般,身体忽然猛烈地向下一沉,就仿佛是突然踩空了一般!

紧接着,感觉有水突然呛入了自己的肺部。

“咳咳咳咳”言紫兮下意识地拼命咳嗽起来。

南宫凛原本将言紫兮合衣丢到了温泉中,看着她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他颓坐在温泉边,正待长舒一口气,却忽然又听见了她剧烈的咳嗽声,循声看去,不好!言紫兮的身体正在飞快地向下沉,那温泉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头顶,差点就要将她整个淹没!

南宫凛虽然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秤砣体质,见水就沉,可是,泡个温泉都能沉下去淹死自己的,还真没见过。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也顾不得自己身上那身簇新的袍服,急急地跳入温泉中,一把将那差点被没顶的言紫兮给捞了出来。

言紫兮原本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剧下沉,仿若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入下方那无尽的漩涡之中,却又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在拼命拉扯着自己,将自己从那漩涡中拽了出来,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急急地伸出手来,试图抓住那力道的来源。

就像是被卷入洪流中的人忽然抓住了岸边的树木一般,言紫兮好不容易抓住了什么支撑物,便死死地攀住,再不肯放手,似乎害怕自己一放手,就会再次被卷入洪流之中一般。

南宫凛无奈地瞧着手脚并用攀在自己身上,犹如八爪鱼一般死不放手的言紫兮,有些哭笑不得。

早就知道这是个女魔头,果然不假。

此时言紫兮因为下意识的举动,死搂着南宫凛,而南宫凛亦不敢再轻易放手,害怕她又把自己给沉下去,只得一动不动地抱着她一同泡在那温泉之中。

两人的身体牢牢地贴合在一起,不得不说,南宫凛和言紫兮的身材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般,不光是身高很协调,连身体的曲线都异常地契合,而此时两人的姿势,实在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许是因为攀住了有力的支撑,让言紫兮那懵懂的意识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而那温润的泉水没入周身,让她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一种极致的愉悦感漫上心头,让她觉得无比的惬意,一股莫名的燥热开始渐渐蔓延至全身。

更要命的是,言紫兮身上原本穿着蓬莱仙宫婢女的衣服,那衣服也就是几层薄薄的轻纱,那轻纱一浸水,便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衬出她曼妙的曲线来,而南宫凛的衣服此时也早已湿透,亦是紧巴巴地黏在身上,此时美人在怀,软玉温香,甚至感觉得到她曼妙的酮体有意无意地磨蹭着自己的敏感之处,身为一个血气方刚年轻正常的男人,对南宫凛来说,仿若一脚踏在天堂,一脚踏在地狱一般,无尽的折磨。

而且,那该死的始作俑者此时还一点自知的意识都没有,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如兰吐气,带着一丝诱惑般的浅浅呻吟,身子还不安地来回扭动着,这让南宫凛更加地难熬。)

在南宫凛眼中,此时的言紫兮两腮绯红,粉­唇­微启,长长的睫毛因为双眼紧闭的缘故微微地上下颤动着,那表情竟是带着一股说不尽的风流妩媚,感受着怀中佳人柔美的曲线,听着她细弱蚊吟般的呻吟,饶是南宫凛的定力何等坚固,此刻竟是也有些难以自持。

南宫凛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更何况,此时他怀中的人儿,亦是他喜爱之人。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纵是这武林的一代天骄南宫少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特别是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无边极致的诱惑之下。

这时,言紫兮似乎还在玩火自焚一般,不断扭动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躯,暖而微烫的温泉蒸得她的皮肤微微泛红,身骨经脉像是被热气贯通了似的,令她浑身更加地躁热不安,体内忽然蹿起了一股莫名地无处释放的欲望,她只能循着本能下意识地在南宫凛身上蹭来蹭去,似乎是在寻找着释放燥热的方法。

“该死!”南宫凛低咒了一声,瞬间,所有的理智全然溃堤。

他可不是柳下惠!

南宫凛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紧紧地将言紫兮搂在怀中,低头,轻易地捕获了那两片微启而娇艳欲滴的红­唇­,辗转允吸起来。

“嗯……”

言紫兮那被吻封缄的­唇­间逸出一声颤音,懵懂中的她只感觉自己­唇­边传来一阵软绵温润的触感,有些陌生,软软的,绵绵的,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就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糖,在诱惑着她去咬一口。

身体亦是不由自主地更加燥热起来,体内的熊熊烈火愈燃愈烈,仿佛要将她化为灰烬一般,燥热难耐,无处释放。

她禁不住热烈地回应起对方来,甚至恶作剧般的猛然启­唇­咬了一口。

感觉到­唇­边传来的微麻的刺痛,南宫凛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他索­性­放弃了蹂躏她娇­嫩­的­唇­瓣,言紫兮方才这下意识地回应仿佛给了南宫凛莫大的勇气一般,让他骤然放开了束缚,灵巧的­唇­舌犹如攻城拔寨一般,长驱而入,直接缠住了她的丁香软舌,与她辗转纠缠。

而原本搂住她纤腰的手掌亦是渐渐上移,终于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暖热的掌心隔着那湿漉漉而薄薄的衣衫,摩挲着那渐渐硬挺起来的小红莓。

而言紫兮此时亦是突然找到了燥热的发泄点一般,极为配合地让自己的小红莓在他的掌心里绽放着,甚至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更加地贴向南宫凛,胸前传来的阵阵颤栗更是让她禁不住连连吟喘,指尖下意识地陷进南宫凛肩后那紧实的肌­肉­里。

南宫凛体内的欲­火­被言紫兮的迎合点得愈燃愈烈,竟是有些忍不住想要立刻将怀中的人儿与自己融为一体。

此时言紫兮身上的衣衫早已凌乱不堪,外衣早已在方才的纠缠中脱落,内里粉­色­的肚兜若隐若现,大片欺雪胜霜的酥胸一览无遗。

无尽的春光瞬间落入南宫凛的眼底,他的眸子骤然变得深邃如潭,炙热的­唇­开始缓缓下移,如雨点一般,滑过言紫兮那白皙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膀

一寸一寸,一分一分,他炙热的­唇­渐渐吻过她身上每一寸肌肤,印下一个个属于他的印记。

随后,他一口叼在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红莓上,隔着薄薄的肚兜轻轻的啮咬、舔舐着。

“嗯……”言紫兮忍不住再次轻逸出声,一种莫名的渴望骤然贯穿了她的周身,让她抛却了所有的矜持,只想遵循着那种最原始的欲望,去寻求更多,更多

她的手,循着本能在南宫凛的身上游离起来,只听见哧拉一声,南宫凛身上的衣物竟是被她粗暴地一把扯了下来。

可是,便是这哧拉的一声,却仿若一道无形的魔咒一般,瞬间让南宫凛清醒了过来。

南宫凛骤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看着她面上浮现出的不自然的表情和那有些异样的红潮,忽然间明白,这是楚莫言之前对她下的迷药在作祟。

楚莫言的迷药,怕是有催情的作用,所以她才会这般热情地回应他。

南宫凛的心中骤然冷却下来,不,这不是他要的。

虽然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对她的感情,对她亦是志在必得,但是,他南宫凛也绝对不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她会成为他的人,但绝对不是在这里,以这样不清不楚的方式。

思及如此,南宫凛的眸子骤然间又变回了之前的清醒冷锐,他狠了狠心,一记手刀从她的脖颈间劈了下去,那原本早已意乱情迷的言紫兮闷哼了一声,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瘫软在他的怀中。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林中传来习习索索地响动声!

那天然的警觉让南宫凛蓦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警惕地抱紧了言紫兮,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自己挂在腰间的长刀。

是谁?!

(010)南疆巫祝

(010)南疆巫祝

南宫凛不愧是淡定帝,之前还那般意乱情迷,在听到那声异响之后,竟是立刻就找回了平素的清醒冷锐。

他一手不动声­色­地拔出了自己的长刀,一手迅捷地将言紫兮那散落的衣衫套了回去,并且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中,挡去无边的春光。

“谁?!”他怒喝一声,带着言紫兮腾空而起,凌空步虚,骤然间便已离开了那温泉,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冷锐的目光迅速锁定在林中的某一处。

这时,又听见喵地一声,之前消失的那只神秘的黑猫竟是又再次出现在眼前。

只不过,这一次,南宫凛却看出了些许不同。

那黑猫异­色­的­阴­阳眼中,似乎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南宫凛的脑海里倏然一转,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他的剑眉再次拧成一线,清冷地开口:“南疆的朋友,莫要装神弄鬼,爽快点出来。”

这时,那黑猫仿若听懂了他说的话一般,轻盈地跃到了他的面前,抬头,立定,不再向前。

随即,那猫竟是开口说话了,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喔拉,你们继续啊,继续,不用管我。”

南宫凛的面上变得有些­阴­晴难定,感情这丫一直在旁观?

免费让对方旁观了一场ji情戏,南宫大爷的心中自是不爽到了极致。

不过,南宫凛亦不是傻瓜,此时跟它追究方才的事情亦是没有什么意义,从它方才开口的声音,南宫凛却是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你是传说中的南疆巫祝?”

南宫凛纵横江湖这十来年,也不是白混的,关于南疆巫族的传说亦是听过不少,据说南疆的巫族代代信奉巫祝,而那巫祝通常都是一些天赋异禀之人,不但能够占卜天地之事,预测未来,亦能通灵。

而这能够说话的黑猫,明显便是使用了通灵之术,将人的灵识寄在了猫的身上。

只是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巫祝竟是个年轻女子,至少听那声音,年纪绝对不会比言紫兮大多少。

“哦拉?我的名气有这么大么?你们中原人士竟是也知道我?”对方亦是­干­脆,竟是直接就承认了,那语气中,竟是还带着些许调侃。

南宫凛冷锐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手中的长刀竟是兀自收了回去,不过,凌厉的目光却是没有离开那黑猫,虽然他们如今是在南疆的地盘上,但是堂堂巫祝在此现身亦不会是偶然:“巫祝大人,冒昧闯入你们南疆之地是在下鲁莽了,不过,亦是因为救人心切,还请海涵。”

南宫凛以退为进,先阐明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并不是蓄意要侵入对方的地盘。虽然他南宫凛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不必要的麻烦,亦是不想招惹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想到,对方竟是不甚在意地咯咯轻笑起来:“啊,这个啊,你不用在意,这是老天爷的指引,而且我之前也是专程候在这里,替你引路的。”

这话却让南宫凛有些丈二摸不着和尚了,自己和这南疆巫族从未打过任何交道,更不会自大到以为凭着他南宫凛的面子,会让堂堂巫祝亲自来迎,那么,对方这么做,究竟又是何意呢?

似是读出了他的心思一般,那黑猫忽然抬起头伸出了爪子,那爪子指着他怀中的言紫兮:“我是为了她来的。”

此话一出,南宫凛搂着言紫兮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厉­色­。

“哦拉,你别紧张啊,我又没说要害她。”这黑猫果真厉害,完全能够读懂人心一般,南宫凛几乎都不用说话,对方就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

南宫凛亦是聪明人,既是如此,他也懒得废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似是在等待着对方开口解释。

“她很特别。”那黑猫忽然在南宫凛面前蜷了起来,一边玩弄着自己的爪子,一边散漫着说着。

南宫凛微微一怔,­唇­角勾出一抹上扬的弧度:“我知道。”

这一人一猫天马行空地进行着他们思维跳跃的对话。

“那你知道么,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当黑猫继续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南宫凛终于有些淡定不下去了,他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不知道了吧,我是说,她原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来自另外的时空。”那黑猫一边得意地说着,一边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这话让南宫凛的心中犹如平地惊雷,虽然他也曾觉得言紫兮的个­性­有些匪夷所思,有趣得紧,与这个世间的大多数女子格格不入,可是,他却是从未想过原来她竟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想起之前叶凌风曾经提到过,自己这个师妹自从去年练功走火入魔之后,就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南宫凛的心中亦是有了新的判断,她便是去年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吧?

他下意识地将言紫兮搂得更紧了,似乎是害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会凭空消失,回到属于她的那个世界一般。

不过,他的脑海中倏然一转,这巫祝为何要突兀地跑来告诉自己这些事?而且,她又想做什么?

“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何意?”南宫凛亦是不想跟对方兜圈子,希望对方直接说出她的目的,自己也好做出决断。

“想请她帮一个忙,很重要的忙。”那黑猫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忽然整个漂浮了起来,飞身悬于虚空之上,身影骤然蜕变成一个少女模样,随后发丝飞涨,长至垂地。

只见那少女发似墨,­唇­如血,一身苗疆打扮,身着五­色­彩衣,头戴样式繁琐的亮银花冠,年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一双眸子与方才的黑猫一样,竟是异­色­,一只血红,一只冰蓝。

南宫凛微微地眯缝了眼,紧紧搂着言紫兮,那只低垂在身侧的手轻抚着刀柄,似乎若是对方稍有异动,便会长刀出鞘!

“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又不是来跟你抢人的,而且,她对我们巫族来说,很重要,我不会伤害她的。”那少女咯咯笑着一步一步向南宫凛走来,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飘的,因为南宫凛根本未见她那赤­祼­的双足着地,她的脚离地面还有一寸的距离,仿佛是御风而行一般。

南宫凛在心中暗想,这位传说中的南疆巫祝果真不是常人,可是,她找上言紫兮究竟为了何事呢?

(011)黄梁一梦?

(011)黄梁一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了许久的言紫兮的眼皮终于微微地跳了跳,之后缓缓地睁了开来。

觉得自己似乎沉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般,她眨了眨眼,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此时正安睡在一间厢房的床上,而入眼的一切却都是那么陌生。

言紫兮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掀开被子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冷汗给吓出来,此时她的身上仅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质地的亵衣,明显不是她之前所穿的,这,这是谁给她换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一把扯开自己的亵衣,直到瞧见胳膊上那朱­色­的守宫砂依旧红艳,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虽然玩火,但是还没自焚。

那口气还没松下去,立刻又想起了别的事,等等,她的药呢?她费劲千辛万苦冒着极大的风险从楚莫言身上搜刮来的药呢?

言紫兮嗖一下坐了起来,紧张地四下搜寻着,还好,还好,在床边的小几上,她看见了自己之前所穿的衣服和她从楚莫言身上搜刮来的小锦囊和小瓷瓶都完好无损地整齐摆放在一起。

言紫兮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看来似乎没有落入什么坏人手里。

这时方才放心地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间乍眼一看极为普通的厢房,房内摆饰简单而质朴。

一张看似普通的檀木床,一套式样古朴的檀木桌椅,墙角安放着一张大书桌,书桌旁却是一扇极大的屏风,而那屏风立刻就吸引了言紫兮的注意,不似寻常的屏风那般,画着山水和花鸟等装饰图案,那屏风上面的图案,看起来更像是一副大靖皇朝的山川地形图!

言紫兮的心中骤然一颤,在房间里摆放着这么大一扇画着山川地形图的屏风,这房间的主人,怕是野心不小啊!

可是,这究竟是在哪里呢?她又为何会在这里?这房间的主人又是谁呢?

一连串的疑问一股脑从脑海中冒出来。

言紫兮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努力搜寻着自己模糊的记忆。

之前的记忆渐渐在脑海中回流,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明明是在蓬莱仙宫的别院,而且,似乎是中了楚莫言的毒,然后,南宫凛及时出现了

等等,南宫凛?!

当这个名字再次进入言紫兮脑海的时候,言紫兮浑身一颤,这时,只听见嘎拉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依旧是一身青衣的南宫凛疾步走了进来。

瞧见床上的言紫兮醒来了,南宫凛疾步走到了床前,急急地开口问道:“你怎么样,好些了没?”

言紫兮被这急切的话语中掩不住的关切之意怔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点点头:“嗯,好多了。”

听到她的回应,南宫凛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正待开口说点什么,却被言紫兮抢先了,言紫兮圆睁着眼,怯怯地问:“嗯,这是,你的房间?”

南宫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似乎并不打算就此多做解释。

言紫兮努力地在记忆里搜寻着关于南宫凛出现之后的事情,隐约想起了在那别院中南宫凛对楚莫言的怒吼,甚至威胁对方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便要将他碎尸万段。

一抹红潮不自觉地飞上了脸颊,就算她再迟钝,也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所以,当她再次看向南宫凛的时候,眼神开始有些游离了。

不过女流氓就是女流氓,虽然觉得尴尬,但是也不会为此纠结太久,她很快就想到了别的问题,之前明明记得自己是中了楚莫言的凤凰散,浑身僵硬冰寒,甚至血液都差点凝冻,可是,此时却是感觉自己并无大碍,丹田里甚至隐隐还能感觉到一股暖流,这是怎么回事呢?

脑海里隐隐出现了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什么密林、温泉,黑猫

混乱的记忆交杂在一起,却又如何都拼凑不到一起,她下意识地追问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怎么隐约记得你带我去了什么密林,还有温泉什么的?”

“之前你中了楚莫言的凤凰散,寒气入体,虽然给你吃了解药,但是那寒气一时半会儿不能消散,所以只好带你去了南疆密林,用那密林中神秘的温泉水替你驱逐寒气。”南宫凛言简意赅地向言紫兮说明了情况,对于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却是绝口不提,当然,更不会主动提及温泉中的那场意乱情迷。

可是,有些事情他不提,并不代表言紫兮就想不起来。

此时言紫兮的脑海里忽然便回想起自己之前被那股寒意侵袭的时候,一直温暖着自己的那丝暖流,和那一直在自己耳畔回响的低哑的声音,她似乎还能听见他在她的耳畔不断地替自己打气:“紫兮,再坚持一下,别睡着了!千万别睡着了!”

言紫兮面上的红潮更甚了,她偷眼去瞧南宫凛,此时的南宫凛亦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似是要看穿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言紫兮的心中,莫名地燥热起来。

可是,这种感觉却又和面对大师兄的时候不同,面对大师兄时,更多的是心悸,而面对南宫凛的时候,却是一种心安,一种莫名的心安,仿若只要这个人在身旁,就算是天塌下来,亦无所惧。

而且,言紫兮总觉得自己似乎还遗忘了什么更为关键的事情,是什么呢?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一些什么呢?

言紫兮疑惑的目光渐渐又移向南宫凛,直到目光落到南宫凛那微抿的­唇­上,言紫兮忽然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地赶紧低头去看自己,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没从床上摔下来。

因为,她在自己左侧的锁骨处,看到了一点殷红的印记,顺着再看下去,发现,这草莓般的印记,似乎还不止一个。

oh!她的ladygaga,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作为一个穿越前博览欧美、岛国片,穿越后纵观小艳本的资深女流氓,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还是见过猪跑的,脑瓜子一转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那竟然不是梦?!

她隐约记得,之前在浑沌之中,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无比香艳的梦,不,准确说在这之前,她都以为那是梦,可赤­祼­­祼­的事实摆在面前,容不得她自欺欺人。言紫兮的脸­色­骤然变得青红紫白,煞是­精­彩。

她还清楚地记得,在梦里,因为自己体内那股无可抑制的燥热,她放纵地对南宫凛上下起手,极尽挑逗之能事,又亲又搂又吃豆腐的,差点对人家霸王硬上弓,喔,不,是差点被人霸王硬上弓。

不对,明明是她主动的,对方只是因为受不了自己的挑逗才被迫做出了回应,所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言紫兮很是有责任心的先主动划清了彼此的责任。

她此时浑身一僵,已经不敢去看南宫凛的脸,就仿若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赃俱获一般。

可是,那竟然不是梦?那场梦里的一切竟然都是真实的?

虽然当时她的神志极为恍惚,迷蒙中只睁眼过一两次,可是,当时的细节,南宫凛温热而软绵的­唇­、极具挑逗的抚摸、和自己的身体所做出的那些原始而本能的反应,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体内那股莫名的燥热冲动,她其实都还记得。

不过,还好还好,自己的守宫砂还在,证明她和南宫凛还没突破那最后的一线,这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那梦里的一切,也足够羞死言紫兮。

神啊,给个雷再劈死她吧!

此时的言紫兮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面去,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放纵至此,难道这就是小艳本看多了的后果?原来她的骨子里亦是个那般的人?

不,她很快就把问题的根源归结在楚莫言身上,对,一定是之前楚莫言对她下的药在作祟,才会让她做出那些个不堪的举动来。

言紫兮在心中诅咒了楚莫言的祖宗十八代,不过,她很快就想起了更重要的问题,她霎时忘记了尴尬,抬头急急地问到:“楚莫言!楚莫言后来怎么样了?你如何处置他的?”

南宫凛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言紫兮会突然提及这个问题。

南宫凛是何等聪明的人,方才瞧见言紫兮的脸忽然变得青红紫白,立刻就猜出对方是想起了之前温泉中那场意乱情迷,正在心中盘算自己该如何为自己的冲动而道歉,却没想到言紫兮竟会问起了楚莫言。

他的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快了,沉声道:“他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言紫兮闻言大吃一惊:“你杀了他?”

南宫凛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那种人渣,杀了他都便宜了他。”

虽然一想起楚莫言竟然敢对言紫兮下手,南宫凛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但是,从大局出发,亦是不能杀他的。不过,南宫凛可多的是让楚莫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只是,这些个事情自然是不会对言紫兮一一细说的。

言紫兮似乎也明白了南宫凛的意思,她点点头:“对!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有些犹豫了:“可是,他是蓬莱仙宫的人,咱们这样做会不会”难得她也开始学会压抑个人的喜恶,开始全盘考虑。

“你放心,我自有安排,自会让他们蓬莱仙宫无话可说地把这个恶果吞下去!”南宫凛耐心地对她说着,唯有提及蓬莱仙宫的时候,眸中闪过一抹危险的戾­色­。

言紫兮想起南宫凛素来的手段,自是不会再有任何怀疑,开玩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南宫凛更腹黑的人么?至少言紫兮是没见过。

(012)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

(012)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

不过,转念一想,南宫凛这般强势霸道的人竟然会被自己的美­色­所诱,言紫兮心中忽然莫名地冒出了一些不应有的虚荣心,看来自己作为女人亦不算是太失败的,之前在叶凌风那里严重受挫的自尊心此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思即若此,她抬眼又偷瞄了南宫凛一眼,好死不死的,目光就这般落在南宫凛刚毅的­唇­上,竟是一时有些移不开眼,似是又想起之前那温润而软绵的感觉,言紫兮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轻咬着下­唇­。

南宫凛那般敏锐的人,此时只消一眼就已经看出了言紫兮的不自在,难道,她竟是记得之前那些事?

南宫凛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若是她记得,那么,看她方才的反应,却是有趣了。

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不是都应该哭哭啼啼开始纠结于自己的贞­操­问题么?哪有像她这么没心没肺的?这时,南宫凛忽然又想起了那南疆巫祝曾经说过的话,她不是属于这个世间的人。

想起那位南疆巫祝后来所说的那番话,南宫凛的眉头不自觉地再次蹙成了一线,看向言紫兮的目光,亦是不自觉地凌厉了起来。

而言紫兮原本就心虚,此时被南宫凛凌厉的目光一扫,立刻就不淡定了,心想,莫非南宫凛这是在谴责自己之前辣手摧草的禽兽行径?

虽然之前那是一场意外,但是言紫兮一想事情的整个经过,似乎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造成的,南宫凛亦是被自己连累,不但赶来替自己善后,还要牺牲­色­相被自己下黑手,想起来,南宫凛的确是有些无辜。

就算人家心中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她要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风轻云淡地把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大脑回路和常人不同的言紫兮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头,她紧紧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仿若豁出去了一般,准备玩个以退为进:“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的!”

此话一出,南宫凛的大脑竟是难得地当机了,他愣愣地瞧了言紫兮半晌,方才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负什么责?”

言紫兮一听这话差点掀桌了,南宫影帝你欺人太甚了吧,这个时候还装!

不过这个时候自己理亏,只能压着心底的怒火,继续对南宫凛下套:“虽然我是因为中了楚莫言的迷药,才会对你,对你做出那般,那般诶,你懂的,总之,你放心,我言紫兮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直勾勾地回望着南宫凛,原来言紫兮打的主意很简单,她心想,自己这般主动,像南宫凛这样的人物肯定会下意识地拒绝,至少也要推托两句,她早就盘算好了,只要南宫凛一开口拒绝,或者安抚她,她立刻就顺势下台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美好的愿望和现实总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言紫兮等来等去,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有等到南宫凛的拒绝或者推托。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久到言紫兮甚至以为南宫凛没有听清楚自己方才的话。

可是,接下来,南宫凛所做的一切却让言紫兮这个女流氓也傻眼了,只见南宫凛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将自己的头死死地埋进言紫兮身旁的被褥里,双肩,不,是整个背部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这算什么?

就在言紫兮傻乎乎地看着南宫凛,不知道对方究竟意欲如何的时候,南宫凛猛然又抬起了头来,一本正经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言紫兮心下有些发毛,方才悠悠地开口道:“那,你准备怎么对我负责?”

这个问题,它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言紫兮当场傻眼了,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什么叫做自掘坟墓?她现在算是完全体会到了。她之前压根没有想过,南宫凛竟会这般跟她较真。

该死!为何南宫凛的反应和她臆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他竟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追问她要怎么对他负责!

怎么办?这下没台阶下了,这下活活把自己给憋死了,怎么办?

言紫兮此时涨红着一张脸,终于体会到了一种感觉--原来活人也是可以被尿给憋死的。

就在言紫兮一脸便秘状地回望着南宫凛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言语的时候,南宫凛忽然喉头一动,双手撑着床板,再次将自己的头埋入被褥中,发出一阵阵不可抑制地闷笑声,这时言紫兮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方才是一直在忍着笑啊?!

他是故意的?!故意要看自己笑话的?!

一种又被对方耍了的感觉骤上心头,言紫兮恼羞成怒地一脚踹了过去,却没料到,那脚尖才刚伸出去,就被一只迅疾如风的手一把握住,对方只轻轻向外一扯,言紫兮整个人立刻就重心不稳地向后仰去,瞬间仰倒在那被褥上,紧接着,只感觉自己身上一沉,南宫凛此时身体半倾,渐渐覆了上来,将她半压在身下。

而南宫凛的面上,此时正带着无比的戏谑:“既然你打算对我负责,那么,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紫兮被南宫凛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欸,南宫南宫凛,你,你别冲动,咱,咱再商量商量”

南宫凛居高临下地略一挑眉,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半压着言紫兮的身躯却是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言紫兮尴尬地用手推了推南宫凛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之间暧昧的距离:“这个,你,你先起来,先起来再说。”

言紫兮忽然觉得此时的南宫凛很是危险,虽然对这个人的人格有着最基本的信任,而且对方亦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那种来自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觉得此时应该远离他才好,否则,很可能真的引火自焚。

就在言紫兮战战兢兢地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南宫凛的眸中却闪过一抹笑意,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操­之过急,点到为止就好,若是玩过火了,就不好了。

他亦是知道,言紫兮的心中怕是还有别人,在她还没有走出那个人的­阴­影之前,自己任何过激的举动都有可能会起反效果,将她推离自己的身边,所以,他愿意耐心地等待,等待她的眸中只剩得他一人的那一天。

对此,南宫凛有着十足的信心。

他相信她对于自己亦不是完全无感的,从她之前做出那番冒险的举动就能看出,她信任自己,更甚于那个人。

只不过,她需要的是时间来明白这一点,而他,愿意给她时间。

不过,想起她之前那番近似疯狂的冒险举动,南宫凛的面上立刻就覆上了一层冰霜。

(013)交心

(013)交心

南宫凛忽然伸手给了言紫兮的脑门一个大大的响栗,翻身坐了起来,还顺手拉了言紫兮一把,此时两人一同并肩坐在床边。

言紫兮被突如其来的响栗打得额头发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却听见南宫凛话锋一转,忽然变成了一副正经的口吻:“好了,不玩了,咱们说正经的。”

言紫兮一听南宫凛的口气,心下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大爷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啊,好在好在,吓死个人了。

那口气还没舒下去,却听到南宫凛微怒的声音再次传来:“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之前为何要擅做主张,跟着楚莫言到那别院去?那家伙就是个衣冠禽兽你知不知道?!你说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若是我没有猜出你的意图,或者是我晚去了一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胡来也要有个节制!”

南宫凛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

言紫兮霎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心想,这男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啊,刚才还一副浓情蜜意的模样,这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而且听南宫凛这话,颇有些秋后算帐的感觉,言紫兮立刻就心虚起来,她硬着头皮偷眼去瞄南宫凛,试图蒙混过关,可是,此时南宫凛亦是侧着脸,冷眼瞧着她,而且,那双眸子似乎又变回了平日那般地锐利非常,瞧得她心里直发毛。

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试图跟南宫凛拉开距离,然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打算坦白从宽。

既然她之前算计了南宫凛,借了他的东风,而且还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此时自是没有再瞒着人家的理由。

她深呼吸了一口,终于将前因后果都一一说了出来。

原来,她之所以将计就计,随着楚莫言去那别院,故意制造与他独处的机会,只是为了蓬莱仙宫的一味灵丹妙药--回灵丹。

之前她曾经和孔乐无数次私下里讨论过关于绿珠的记忆,据孔乐多方打听得到的消息,据说蓬莱仙宫似乎有一味药,是可以帮助失忆之人找回记忆的,叫作回灵丹。

不过据说这是比较高级的药物,极难炼制,怕是只有蓬莱仙宫的宫主和楚莫言才有,而且,必是保管得极为谨慎。

这亦是言紫兮之前一再地制造机会想与楚莫言独处,甚至愿意冒险随着他单独去那别院的真正缘由,因为她知道,若是不用些剑走偏锋的办法,是没有办法拿到那回灵丹的。

换句话说,言紫兮跟着楚莫言去那别院,根本就不是为了七叶草,从看到敏敏的那一刻起,言紫兮就已经明白,那慕容夫人,是不需要七叶草的。

那不过是南宫凛和天一派在演戏给楚莫言看罢了。

而且,看那架势,南宫凛亦是打算要对楚莫言下手了,那整个阁楼里,除了慕容芊芊是个不知情的,其余所有都是南宫凛早就安排好了的人,包括那慕容夫人,亦是在做戏。

所以才会­干­脆借着南宫凛的东风,跟着楚莫言去了别院。

她想,反正南宫凛都是要对楚莫言下手,自己帮他换个更僻静点的地方,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她知道,南宫凛必是不介意把下手的地方改在蓬莱仙宫的地盘,这样他连善后的工作都可以省很多了。)

而且之前可是楚莫言主动要求要单独跟她去别院的,他那两个贴身婢女也是亲眼所见,所以就算是楚莫言在这别院有个什么万一,也怪不得谁。

在他们蓬莱仙宫自己的地盘上,楚莫言好­色­想打璇玑派掌门的主意,这个怎么看,都是楚莫言理亏。

所以言紫兮才会装模作样,一步一步引楚莫言上钩。

只是,事情最后还是脱离了她的预料,她亦是没有想到,楚莫言那厮竟会在他自己的衣物上也熏了凤凰散,导致她不慎,险些落入对方的魔爪,甚至还差点赔上自己一条小命。不过,还好,还好南宫凛来得即时。

如此这般对南宫凛一一交代了自己之前的盘算和举动之后,她亦是颇为感激地对南宫凛说道:“总而言之,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多亏了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后面的话,越说越低,言紫兮一边说一边心虚地低下了头。

而南宫凛,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微蹙着眉,默然地听完了她的解释后,那剑锋一般的眉头微微挑了挑,面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让他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不咸不淡地开口:“之前这些想法和盘算,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言紫兮不知道南宫凛问这句话意欲如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些忐忑,她知道,在南宫凛这样老谋深算的人面前,自己这些漏洞百出的盘算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以为南宫凛怕是要鄙夷她几句,没想到的是,南宫凛的面上却忽然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虽然心思还不够慎密,险些把自个儿给赔上,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值得夸奖,首先,你能洞悉我的意图,便是莫大的进步!”

言紫兮没想到南宫凛竟是会如此爽快地夸奖自己,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立刻就弯了起来,颇有些自得,按照南宫凛这副桀骜的脾气,自是不会轻易开口夸奖人,而如今他主动夸奖了自己,这让言紫兮的自信心再次爆棚,心底终于有了几分底气。

这时又听南宫凛自顾自说道:“而且你做得也挺好,把楚莫言引到别院去,的确是一出绝妙的好棋,替我省了不少事。”

言紫兮的心中此时早已飘飘然起来,能得到南宫凛的夸奖,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听南宫凛如此一说,她心中亦是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心想,这下大师兄总要对她刮目相看了吧?!

正得意呢,却听见南宫凛话锋一转:“但是,你要记住,这种剑走偏锋、铤而走险的事情,仅此一次,以后再行事的时候,尽量考虑周全,最大程度保护好你自己再说。”

南宫凛这话明显有些不容置疑的霸道了,若是严格说起来,他南宫凛是什么身份,和言紫兮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这般强横,可是,在言紫兮听来,南宫凛这话却是透着浓厚的关切之意,她知道对方亦是因为担心自己,自是不好反驳什么,只能默默地点点头。

这时,南宫凛骤然起身,信步走到了书桌前那一扇大屏风前,然后指着那一扇大屏风,突兀地问到:“你应该知道这是何物吧?”

言紫兮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不知道南宫凛这突然的举动究竟是何意。

这时又见南宫凛冲她招了招手:“过来瞧瞧。”

言紫兮怔怔地望着南宫凛和他身旁的那副巨大的大靖皇朝山川地势图,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的面上立刻浮现出万分惊喜之­色­,也顾不得自己只穿着薄薄的亵衣,飞快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南宫凛跟前,目光笔直地落在那副巨大的屏风之上。

南宫凛微微地又蹙了蹙眉,一闪身掠到了一旁的檀木柜边上,顺手从里面捞了一件自己的外衣出来,扔在言紫兮头上,口气有些不容置疑:“先裹上。”

言紫兮此时满腹心思都在那副山川地势图之上,顺从地依照南宫凛的意思,将那件外衣紧紧裹在自己身上,贪婪地将那副被南宫凛用墨笔勾勒标注了一些重点城池的图扫了一遍,偶尔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南宫凛:“南宫凛,你的野心不小啊!”

南宫凛闻听此言,不以为意地略一挑眉:“此话怎讲?”那口气听起来,非但不想隐瞒她,似是还有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言紫兮的心中一动,那种被人认同的喜悦感倏然染上她的眼角眉梢。

既然如此,她亦是再无顾忌,她用指尖点了点那山川地势图上方用朱砂笔划了一个圈的永乐城,随后指尖一路下移,落到了左下角同样用朱砂笔勾勒出来的璇玑山,最后横着拉过去,落到右下角的苍澜山,再一提指尖,从苍澜山又拉回了永乐城。

这一笔一划所勾勒出的,正是一个三角形。

南宫凛的­唇­角微微地扬了扬,那眼神似是还在鼓励她再说点什么。

言紫兮嫣然一笑,最后将指尖落在了三角形正中央的大靖皇朝的都城望京,重重地点了点,然后用自己那纤细的指尖,在望京那一处,轻轻地划了一个叉。

一声轻笑终于从南宫凛的喉咙里涌了出来,他颇为赞许地对她点点头:“看来,我亦是没有看错你,你这丫头,胆子也不小。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伶俐几分。”

(014)笑向天阙比君肩

(014)笑向天阙比君肩

言紫兮听到南宫凛这句话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有些莫名的欢喜,很多事情,南宫凛虽然并未说出口,可是既然他默许自己肆意揣测,摆明了就是已经认同了她,愿意让她参与进来。

这和叶凌风断然一刀切的所谓保护迥然不同,南宫凛给了言紫兮更大程度上的信任,这让言紫兮的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抬眼定定地瞧着南宫凛,这个人,这双琥珀­色­眸子里,曾经容纳了多少她看不透的风云变幻,猜不透的权谋算计。

可是,此时他站在她的面前,眼底却只有一片坦荡和赤诚。

当他将她引到这屏风面前的那一刹那,也将他的雄心壮志和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坦然地昭示于她。

他负手立在那里,淡然若定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待,等待她的抉择。

是退后一步,得过且过地继续做那个傀儡的璇玑派掌门,安然地躲在大师兄的庇护之下?

抑或是向前一步,与南宫凛一同携手,去做一番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大事。

那一刻,言紫兮觉得自己的答案早已在胸中呼之欲出。

她仰起头来,毫不犹豫地望着南宫凛,绝然之­色­骤现。

“可要想清楚,这一步迈出,就没有退路了。”南宫凛却依旧是负手而立,言辞灼灼地提醒着她。

言紫兮抬眸莞尔一笑,堪堪迎上他灼灼的目光:“能与你同生共死,亦是一种光荣。”

南宫凛那琥珀­色­的眸子,骤然间灿如星辰。

“那么,如今,你可以回答那些当初不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了吧?”言紫兮亦是聪明人,既然南宫凛愿意给她机会让她洞悉玄机,她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你想要知道什么?”南宫凛的声音不疾不缓,听起来,南宫大爷此时的心情非常不错。

“为什么会选择镇南王?”言紫兮想了想,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深埋心底的疑问。

其实,她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她想要知道一切,想要知道那些被叶凌风和孔乐刻意隐瞒的最核心的计划,想要知道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动机,但是,最想要知道的还是南宫凛和叶凌风这两位当今武林的骄子,为何会双双选择替镇南王卖命。

“你去过大靖王朝的边境么?”南宫凛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问出的话却是让言紫兮怔住了,她不知道南宫凛突然这样发问是何目的,又跟自己的问题有什么关系,但是,依旧老实地摇摇头。

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昭化城了,哪里去过什么边境。

“你可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大靖王朝是什么样子?”南宫凛的问话一个比一个无厘头,言紫兮摇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那时候,大靖还只是一个赢弱小国,夹在几个强盛的帝国之间,是众人眼中的肥­肉­。那时候连年战火,满地硝烟,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尸横遍野!”南宫凛的声音愈加地沉重,也许是这个话题的缘故,连同言紫兮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她不发一言地回视着南宫凛,试图从他的眸中找寻某些答案。

这时又听南宫凛继续说道:“我和叶凌风,都是孤儿。是天一派和璇玑派的两位掌门二十多年前在边境协助大靖军退敌时,捡回来的孤儿,我们的父母,都是死于战火,我是亲眼瞧见当时入侵大靖的那些畜生们一枪挑死了我的父亲,还欺辱了我的母亲,那时候我才五岁,我还记得当时我冲上去咬了那个畜生,却被他一脚踹了老远,那些人丧心病狂地要挖我的眼睛来取乐若不是师傅他老人家跟随镇南王大军及时赶到,这个世界上怕是早就没有我南宫凛了。”

言紫兮的心中咯噔一声,一直以来,她看到的都是南宫凛霸气十足、凌厉肃杀的一面,却没有料到,他竟是有这般凄凉的身世。

“那,后来呢?”言紫兮心中颤了颤,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如今的大靖皇朝却早已不是什么赢弱小国,这才短短二十年间,是什么人让这个小国彻底变样呢?虽然她的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在镇南王的率领下,他麾下的雁翎军南征北战,终于赶走了那些入侵者,并且一路北上,开疆扩土,东灭大梁,西平大燕,北定大齐,花了整整二十年,最终打下了这大靖皇朝的一众河山!”南宫凛说到此时,已是双目炯然,豪情万丈。

“这镇南王的确是盖世的英雄!”言紫兮听到此时也禁不住地赞叹道,不管什么时代,能够驱逐外敌,开疆扩土的英雄都是值得敬佩的。

“可以说,这大靖皇朝今日的歌舞升平,有一大半都是镇南王的功劳。”从南宫凛的诉说中,言紫兮恍然明白了镇南王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是国之栋梁。

也意味着,功高震主,会被君主视为心腹大患,让皇位上坐着那个人,寝食难安。

这样的例子,在言紫兮所看过的历史典籍里,太多太多了。

这镇南王的下场,怕不会太好,能不能善终都很难说。

不出言紫兮所料,南宫凛接着说道:“可是,自去年皇上病重以来,便由太子监国,国师辅政。太子志大才疏,却又疑心病极重,国师则­奸­妄弄权,两人相互勾结,排除异己、陷害忠良,那一腔热血保家卫国的镇南王,因为手握重兵,威望极高,所以一直被太子所忌惮,太子监国之后,便首先寻了个由头削了镇南王的兵权召回京城,做了个安乐王爷。名义上是做安乐王爷,实则是把镇南王软禁了起来,连同镇南王麾下的­精­锐部队雁翎军一部分被打散了编入各路禁军,一部分直接被遣散回乡。而接替镇南王戍守边关的人,是国师的心腹延平将军,却是个只会拍马嘘溜不懂边事的蠢才,之前被镇南王打得落花流水的大燕国和大齐国,一瞧这等复仇良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月前已经结盟一同挥军南下,延平那个蠢才根本不懂带兵打仗,连战连败,如今,这大靖朝的边境十四州,都差不多被他葬送了一半!”

“那,有没有办法能够让镇南王回去,再重新领兵?”言紫兮此时早已听得热血激昂,对于镇南王的遭遇心中愤慨不已,忙不迭地追问道。

南宫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太子和国师好不容易才打压了镇南王,怎会这么轻易就妥协,也许他们心中还抱着侥幸祈祷着那延平蠢蛋能打回去呢。而且,让镇南王再回去领兵自是不现实了,如今唯一的选择是让当年镇南王的副将延庆将军能够暗中收拢当初被打散的雁翎军,或者重组一支新的雁翎军,再加上我们这些武林门派的协助,所有大靖人齐心协力一同御敌,也许还能勉强挽回如今的败势。”

“延庆将军?在永乐城的那一位?你们之前去送的那虎符也是与他有关?”言紫兮敏锐地意识到了之前在昭化城,那些血鹰们的杀手疯狂追杀南宫凛和镇南王世子背后的目的,亦是明白了南宫凛之前伪装血鹰门的鬼使,混入永乐城的目的。

当日那虎符果然是在南宫凛身上的!

南宫凛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言紫兮心中对于南宫凛的敬佩之意也上升到了极致,这个人,果真是勇冠天下、胆识无双!

(015)入局

(015)入局

南宫凛和言紫兮的这番交心之谈,从日落黄昏一直谈到了月上中天,期间言紫兮不断地发问,而南宫凛亦是坦率地知无不言,说到言紫兮不明之处,还会耐心地与她细细详说,与其说是在对她交底,不如说是在为她指点迷津。

言紫兮其实本就悟­性­不差,很多事情只需南宫凛堪堪一点,便已了然于心,对于此时天一派和璇玑派的处境,亦是有了全新的认识。

而更让她欣喜的是,南宫凛竟然一反常态,主动予她交代了一件事,希望她配合自己,并且慎重地告诉她,此事非她不可。

这种恰到好处的信任让言紫兮喜上眉梢,终于有了一种脱离废材扬眉吐气的感觉。

其实南宫凛这么做,也有着他自己的盘算,他对言紫兮的脾气是琢磨得很透彻的,知道言紫兮骨子里的不安分,若是此时再刻意将她排除在诸事之外,必是会引起她更大的反弹,就像这次那样,说不定会做出更难以预料的事。

与其让她自作主张地冒险,倒不如给她一定的信任,给她找点适合的事情去做,至少,这样可以把危险控制在他可以预料的范围之内。

直到月上中天,南宫凛才离开,虽然这里是他的房间,不过,因为言紫兮的鸠占雀巢,南宫凛这个主人亦是只好另寻他处。

更重要的是,这里很僻静,是天一派掌门独有的居所,除了南宫凛,没有人可以入得了这个院子,言紫兮被他悄悄带回了天一派,这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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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南宫凛离开之后,言紫兮便盘膝坐在南宫凛的床上,开始打坐调息,这是每晚必做的功课,不能懈怠,一边打坐,脑子里一边消化着之前南宫凛与自己那番交心之谈,回想起南宫凛临走之前扔下的那句话,胸中依旧回荡着一股荡气回肠的感觉。

“我和叶凌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大靖皇朝的百姓。就算我们拼得这一条­性­命,也会尽力守住这大靖皇朝的每一寸河山!”

这是一个将万里河山一肩提的热血男儿的誓言,亦是他的心声,那一霎,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那一霎,言紫兮觉得自己和南宫凛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心中对南宫凛忽然多了几分敬重之意。

隐约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复杂情愫夹杂在一起,不过,言紫兮却是下意识地去忽略,抑或是她故意不去想南宫凛对自己的那份特别。

对于感情,她下意识地想去逃避。因为大师兄叶凌风,言紫兮觉得自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虽然已经渐渐开始断了对叶凌风的念想,可是,心中的负荷却没有因此而减轻,更不想从狼窝再跳到虎­茓­。

也许,没心没肺才是最开心的事情。

可是,不由自主地,目光又落在了锁骨上的那点殷红印记之上,言紫兮的面上再次红霞密布,那些香艳的一幕幕又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里回放起来,甚至连这每一寸肌肤,都还能清晰地忆起南宫凛那灼热的­唇­所留下的撩人的触感,该死,怎么又想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言紫兮却是想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了的重要问题,当时自己意乱情迷是因为楚莫言的迷药作祟,而南宫凛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在自己的万般挑逗下,又是怎么悬崖勒马保住自己贞­操­的?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在保全她的贞­操­的情况下,替她解毒的,这,是个问题。

可是,言紫兮却是没有勇气去当面问南宫凛的,只能生生将这个别扭的问题压回了自己心中。

心里有一个声音弱弱地跳出来对她说着--看来,南宫凛是真的在意自己的。

有一丝小小的甜蜜还是穿透了言紫兮厚厚的心防,埋进了心底最深处。

只不过,此时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言紫兮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明日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从明日起,言紫兮要开始重新学习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这是南宫凛之前交代给她的任务,只有她和南宫凛才知道的任务。

言紫兮的心中燃起了斗志。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有了真正入局的感觉,而不是被动的作为一颗棋子。

这样的感觉,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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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那些来参加南宫凛掌门承继大典的武林大佬们,正人心惶惶。

今儿个实在是发生了许多不得了的大事。

据说,之前白天的时候,蓬莱仙宫的少主楚莫言拐了璇玑派的女掌门去蓬莱仙宫的别院取药,却是一去不返。

而璇玑派的叶凌风在楚莫言的婢女的带领下御剑赶到别院的时候,只瞧见别院中横七竖八散落着几个蓬莱仙宫弟子的尸首,楚莫言和言紫兮却是齐齐失踪了,而看那别院内,却是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除了竹屋内,有一个死去的女子,身上穿着言紫兮的衣服。

可是,这些死去的蓬莱仙宫的弟子,死法都很奇怪,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甚至面上的表情亦是没有痛苦,似乎都是被一种诡异的巫术夺取了­性­命,而这巫术,怎么看都像是出自于这别院不远之处的南疆巫族。

虽然立场不同、想法不同,可是,这个结论却是叶凌风和楚莫言的贴身婢女不约而同得出的,自是没有人有异议。

当这一消息传回苍澜山的时候,在场的武林人士都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南疆,那是这个大靖王朝的一块禁地,虽然在版图上似乎属于大靖皇朝,可是,实质上却是一块灰­色­地带。

没有驻军,没有中原人士踏足,那一片疆域纯粹是南疆的巫族自治。

不是说大靖朝不想管,而是管不了,大靖朝的禁军在那片南疆密林可是吃了不少闷亏,后来便根本不敢轻易踏足,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大靖朝的皇帝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那南疆巫族不挑起大旗闹独立,他也就放任他们自己玩去。

可是,南疆的巫族虽然诡异,但是从不轻易离开他们的密林,也从不主动挑事,所以,一直以来与中原武林也算是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出手呢?

而且这一出手还真够狠,竟是直接挑中了一宫二派中赫赫有名的蓬莱仙宫的少主和璇玑派的掌门。

南疆巫族有心踏足中原武林了么?此时的苍澜山上,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心中,开始有些人心惶惶了。

谁也不知道那南疆巫族打的什么主意,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也突然轮到自己。

只不过,这些武林中人谁也不知道,在楚莫言和言紫兮刚刚离开苍澜山之后,他们所面对的那个天一派的掌门南宫凛,就已经被替身所取代,因为那替身的易容术做得天衣无缝,甚至包括叶凌风在内,竟是所有人都被瞒在了鼓里,无人察觉。

而他们更是不会知道,此时的楚莫言,已经被南宫凛的人悄悄带回了苍澜山,正在苍澜山中某处隐蔽的密室里,接受严刑的拷问。

这位蓬莱仙宫的少主,是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的,这亦是之前南宫凛打算对他下手的动机,而楚莫言自己­色­心大起,自以为聪明地把言紫兮引到他们蓬莱仙宫的别院,更是给了南宫凛下手的良机,连善后的功夫都省了不少,轻而易举就把祸水泼到南疆去了。

当然,这是在南宫凛遇到那南疆巫祝之前就盘算好了的事情,后来因为那南疆巫祝有求于言紫兮,南宫凛更是理所当然地把这件事的善后事宜也丢给了对方,要求对方配合自己把这出戏演的更加天衣无缝。

所以,才会连叶凌风都被蒙在了鼓里,不过,叶凌风会不会猜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016)师徒

(016)师徒

南宫凛走出那个守备森严的小院之后,并没有径直去歇息,而是借着夜­色­悄然地来到了后山的某处。

但见他所立之处岩石壁立,奇峰刀剖,幽壑­阴­森,悬崖万丈。

而南宫凛却是眼都未眨,毫不犹豫地就纵身跳了下去!

整个人犹如大鹏展翅一般,若是有人在一旁旁观,定是会惊呼一声--南宫少侠,轻功了得!

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如刀削般光滑如镜的峭壁中央,竟是有一方幽秘的小洞。

而此时,南宫凛已经飘然落到了洞口。

“素辛?!”洞内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嘶哑的声音。

“师傅,是我!”南宫凛的声音立刻变得谦和起来。

“喔,是凛儿!你怎么会来?”对方语中略带几分诧异,而那声亲切的称呼亦是让南宫凛的心中生出几分暖意。

这时,洞中四壁明灯骤然亮起,照如白昼。

原来这石洞之内竟是别有洞天,石洞正中有一石台,高约九尺,长宽均是三丈六尺,四角各有一根蟠龙石柱,高仅三尺,却有紫、白、金、青四­色­灵气环绕。

石台之上端坐着一位老者,黑巾黑袍,那张英武又不失儒雅的脸孔看起来比他实际的年纪要年轻许多,而他手中正紧握着一柄三尺长刀。

此人正是传说中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已经魂归西天的天一派前任掌门慕容炎。

“徒儿见过师傅。)”纵是素来桀骜的南宫凛,此时在恩师的面前,亦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老老实实地鞠躬对那老者行了一礼。因为面前这人不光是传他一生武艺和天一派掌门之位的人,更是将他抚养成人的再生父母。

“凛儿这个时候前来,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么?”慕容炎缓缓地睁开了双目,按照他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了解,若非实在想不明白的事情,南宫凛是不会轻易来打搅他闭关修炼的。

这时南宫凛已经自寻了一处离师傅不远的地方盘膝坐在了地上,默然不语。沉吟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师傅,徒儿自作主张,把璇玑派的女掌门言紫兮拖下了水。”

慕容炎沉默着,并不接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爱徒,心道是,这于震天的后继者,可真真有点本事,竟是能让他这个眼高于顶、桀骜不羁的徒弟为她上心。

这时,又听南宫凛说道:“徒儿认为,她是个可塑之才,对我们的大业,亦是有利。”

慕容炎静静地看了南宫凛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既然我将天一派交给了你,你便是天一派的掌门,一切事宜,你自己作主便是,无需告知我,你办事,我素来放心。”

南宫凛好像早知恩师会这样说,苦笑道:“可是徒儿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喔?”慕容炎闻听这话,眼皮微抬,似是来了一点兴趣,不是他自夸,他慕容炎这个徒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智勇双全,在武林同辈中,更是翘楚中的翘楚,放眼当今武林,也就只有于震天手下那个叶凌风堪堪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特别是这些年,他闭关修炼冥刀以来,天一派的大小事务都是这个徒弟在打理,这位徒弟的能力,天下皆知,别说做天一派的掌门,就算是武林的盟主之位,在慕容炎看来,南宫凛亦是坐得下去!

如今他竟然会遇到棘手的事,怕就真的有些棘手了。

“怎么回事?”慕容炎的双目变得炯炯有神,似是来了一些兴趣。

南宫凛也不隐瞒,如是这般便将今日遇到那南疆巫祝和那巫祝所要求之事,一一对慕容炎细细说来,不过,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对于那巫祝所说的言紫兮的真实来历却是只字不提。

慕容炎听南宫凛如是说完之后,低头沉吟良久,半晌之后,才语气凝重地对南宫凛说道:“此事非同小可,自南疆巫族百余年前归入我大靖皇朝以来,从未曾涉足过中原之事,此番出手,怕是必有大谋。”

南宫凛亦是点头道:“徒儿亦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未曾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而且,徒儿认为,南疆巫族,也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这是一柄双刃剑”慕容炎如是说着,微阖了双目,良久之后,骤然睁眼:“不过,若是凛儿你有这个自信能够与之周旋,便就放手一搏吧!”

南宫凛点点头,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之­色­,他想了想,又启­唇­道:“其实徒儿今日来,还有一事”话说了一半,却又生生打住了,南宫凛的面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微赧之­色­。

慕容炎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早已猜出他想要提及的话题,似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平素里豪情万丈的徒弟竟也会有这般的神情,慕容炎忽然觉得颇为有趣,顿时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南宫凛有些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慕容炎方才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凛儿你放心,你若是真喜欢那丫头,直管抢了便是,于震天那死老头子那边,为师自然会替你挡了。”

南宫凛一听这话,自是正中下怀,他挑了挑眉:“既然师傅都这么说了,徒儿自当努力,必是不能辜负了师傅的厚望。”

慕容炎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啐了他一口:“去去去,少跟老子玩这些花枪,凭你小子的胆量,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就算对方是公主,我看你也照下手不误,还怕那区区于震天?再说了,那老头子现在在永乐城,天高皇帝远的,你就算把他徒弟吃了,他也拿你没办法。你不过是在替那丫头盘算罢了,你这点小心思,还能瞒过为师我?”

南宫凛此时亦是对师傅陪着笑腆着脸道:“我这是深得师傅您老人家的真传啊,当年您不也是这么把师娘从于老前辈手里给拐来的么?”

慕容炎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死小子,翅膀硬了!敢调侃师傅!来来来,陪为师练上两招,老子要让你小子知道师傅二字怎么写的!”

南宫凛素来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此时立刻收起了笑,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师傅的刀法天下无双,徒儿还想多活几天看到儿孙满堂,不想给师傅试刀,师傅还是保存着实力回头去永乐城玩吧。”

提到永乐城,慕容炎的面­色­终于沉了下来,正­色­问道:“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南宫凛的面­色­亦是沉了下来:“前几天,于前辈传来消息说,因为国师那边最近盯得很紧,所以永乐城那边进展较为缓慢,怕是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了。”

慕容炎的花白的眉头深深蹙起:“也不知道边关的战事,能否撑到那个时候,但愿那个蠢才能多撑一段时日。”

南宫凛微微阖了眼,叹了口气:“我们如今要做的,便是要替于前辈清除武林中的一切障碍,拉拢所有可以拉拢的力量。”

慕容炎拍了拍南宫凛的肩膀:“一切就交给你了!为师的冥刀怕是也还有一段时日才能练到第九重,这段时日,你就不用来跟我请示了,凡事自己拿主意就是。”

南宫凛恭顺地点了点头,对师傅行了一礼,旋身离开了山洞。

山风愈烈,月朗星稀。南宫凛出得石洞,纵身又返回了石壁之上,望着脚下悬崖万丈,想起师傅方才的话,南宫凛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连同师傅一起算计进去。

(017)修罗

(017)修罗

南宫凛这人,果真一如言紫兮曾经所说的,是个劳碌命。

离开后山之后,早已是月朗星稀,却依旧不得安歇,转身又向前山走去。

径直来到了天一派低级弟子们所居住的飞云峰,随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闪进了飞云峰右侧一间较为偏僻的房间。

那间房从表面看上去极为普通,跟这里一排排一簇簇的厢房并无什么两样,但是南宫凛走进去之后,径直走到了床边,轻轻扣了扣床板的某处玄妙的机关,随后,那床竟是自己移开了,露出一条斜斜向下的道路。

南宫凛径直走了下去,当他走下去之后,那床竟是吱呀一声,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那向下的路自然也消失了。

四周一片黑暗,南宫凛却是轻车熟路地径直向下走着,走了不出十来步,眼前骤然一亮,便到了一间密室。

室内灯光宁静而诡异,映照着有些昏暗的房间,房间里生着一炉炭火,几把烙铁,几盒药物,几把长凳,几盆凉水,十几枝或长或短、形状各异地金属尖锐物,正是逼供的标准配制。

而此时刑架上那人,手脚都被寒铁镣铐束缚,泥丸宫上亦是被钉了金针,蓬头垢面,面上血迹斑斑,身上亦是皮开­肉­裂,整个人似乎早已昏阙过去,看那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的风流倜傥?

此人正是之前­色­胆包天,自作聪明地将言紫兮引到自家别院想辣手摧花,却不幸被言紫兮反制,又被南宫凛抓了个正着的蓬莱仙宫少宫主楚莫言。

而他此时的遭遇,纯属自找的。

若非他对言紫兮心怀叵测,惹恼了南宫凛,本来天一派的弟子或许还会给他留几分体面。可是因为他对言紫兮施下的凤凰散,让南宫凛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所以,那些极会察言观­色­的天一派弟子,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而此时,一旁负责逼供的几人自是也看到了南宫凛,赶紧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掌门师兄。”

南宫凛挥手止住了他们的举动,挑眉道:“问得如何?”

那几人互看了几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各自低了头,有些不敢去看南宫凛,倒是有一个看似最年轻,面­色­黝黑的弟子似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对南宫凛道:“掌门,这个人的嘴有点硬”

南宫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楚莫言似乎还没有认清楚目前的形势。

“弄醒他。”南宫凛轻描淡写地下了指令,寻了一旁的长凳,悠然地坐了下来。

那一旁的天一派弟子立刻就忙活起来,一盆凉水当头泼了下去,那楚莫言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眼眸,迷离地眼神对上南宫凛凌厉的目光时,一个激灵,似乎骤然彻底清醒了过来。

“南宫凛,你个龟孙子,这次算你狠!有种一刀杀了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楚莫言此时一见南宫凛,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时怒目圆睁,青筋迸露,似是恨不得要饮其血啜其­肉­。

南宫凛不以为意地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在自己膝盖上,轻抚着自己的下巴:“姓楚的,你还没弄清楚目前的形势吧?告诉你,跟我南宫凛斗狠是没有意义的,如今我想杀你,不过就是捏死一只蚂蚁的事情。”

瞧着南宫凛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若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呸,老子不吃你这套!”楚莫言啐了一口,倒是拿出了几分天下第一宫的后继者的骨气来。

“是么?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南宫凛的面上渐渐浮出了一丝冷笑,那笑容­阴­冷中带着几分森寒。

“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大不了就是一死!”楚莫言自打落入南宫凛手中,就没有奢望过能够活着回去,他心想,大不了南宫凛就是一刀杀了他,又有何惧。

“你想死很容易。”南宫凛却是不以为意地渐渐起身,缓缓走到他面前:“不过,你要想清楚了,用你们蓬莱仙宫五百年的基业作为你的殉葬品,究竟值不值”

楚莫言似是听出了南宫凛话中隐藏的威胁之意,眸中骤然现出无尽的怨毒:“你想做什么?!”此时,对于南宫凛,楚莫言是真的有些心悸了,他忽然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主儿。

“如今整个武林都在疯传,你拐了紫兮去别院,却在别院被南疆的巫族掠走了。你说,你那老娘若是知道了,会如何应对呢?她又该如何给璇玑派一个交代呢?”南宫凛负手而立,在昏暗的灯光下,只留给楚莫言一个­阴­暗的剪影。

“你!不可能!你不可能有那样的能耐拉拢南疆巫族,而且我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谎言!”楚莫言有些心虚了,却依旧死鸭子嘴硬地试图自己说服自己。

南宫凛冷笑一声,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啪的一声,扔在楚莫言的面上,随即又掉落在地。

楚莫言低头一看,霎时万念俱灰。

他知道,若是他的娘亲看到此物,必会相信南宫凛所制造出来的谣言。

因为,此物的说服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谁看到此物,都会对南宫凛制造出来的假象深信不疑。

虽然不知道南宫凛是如何弄到了此物,可是,这玩意儿,太致命了!

那一刻,他忽然间对于眼前这个同龄人有了一丝打从心底深处的惧意,他忽然开始怀疑,这个世间,真的有南宫凛做不到的事情么?!

楚莫言脸­色­煞白地垂了头,似是想了很久,半晌之后,终于幽幽地吐了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南宫凛的­唇­角边浮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他轻轻一拍掌,一旁的天一派弟子立刻就凑了上来。

“既然楚少宫主愿意配合了,你们继续吧。”说完,忽然身形一闪,如一道闪电一般,消失在了密室的尽头。

只留下那一­干­天一派的弟子一脸地仰慕之情,这些年轻的天一派弟子的心中,亦是和楚莫言有着同样的疑问,这个世间,真的有南宫师兄做不到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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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宫凛离开那密室,回到自己所住的苍澜主峰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在晚风吹拂之下南宫凛的一身青衣猎猎作响,在明亮的月光形成舞动的黑影。

不,那黑影有两道。

南宫凛略一挑眉,寻了个僻静的参天大树,一跃而上,闲闲地坐在了巨大的树枝上。

随即,一道黑影亦是飘然落在了那树枝的另一头。

“你还真够能忍的,竟是忍到现在才跑来找我。”南宫凛并没有转头去看来者,却是早已明白对方的身份。他知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也许可以瞒过所有的人,但是,却是瞒不了这位至交好友,叶凌风虽然白天什么都没说,貌似配合着他的计划,一副被瞒在鼓里的模样,可是,南宫凛知道,叶凌风必是察觉到了不对,凭着叶凌风的智商,只要回头转念一想,就能明白自己的一切谋划,这是他和叶凌风的默契,相交二十年的默契。

“凛,你把紫兮拖下水了?!”果然,叶凌风一来就直奔主题了,看来,他果然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盘算。而叶凌风素来温润的声音,此时终于带上了些许焦虑,甚至带着几许刻意压抑的怒意。

南宫凛此时闭目而坐,神­色­淡然:“不是我拖她下水,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该死!谁让你这么做的!”南宫凛的淡然终于让叶凌风有些忍不住了,竟是歇斯底里地低吼了起来。

南宫凛亦是忍不住回头瞥了叶凌风一眼,月光下,那凌空而立的叶凌风面上的神情是南宫凛从未见过的肃然之­色­,记忆中,这似乎是南宫凛认识叶凌风以来,这位素来沉稳内敛的兄弟头一次失控。

南宫凛在心底自嘲地一笑,真没想到,他们这哥俩认识二十年来,头一回下脸子,竟是因为一个女人。

不过,南宫凛的心中亦是早就有了决断,所以,对于叶凌风的质问,他泰然处之,此时他骤然起身,同样虚立在叶凌风面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回道:“凌风,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必须要明白。紫兮她不是你们璇玑派圈养的金丝雀,她是鸿鹄,她想要飞翔。你们这样把她关在笼中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放手吧。”

此话一出,叶凌风的身体微微一震,如潭般深不见底的眼波中倏地划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忧虑。

(018)特别的存在

(018)特别的存在

言紫兮一觉醒来时,已是日晒三杆。

想起昨日和南宫凛约定好的卯时会面,言紫兮面上一潮,不自在地挠挠头,此时怕是都快到午时了。好不容易被南宫凛认可赋予重任,这不任务还没开始,自己就大刺刺地睡过了,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

可是,为何南宫凛也不来叫醒她呢?

急急忙忙地翻身而起,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边,竟是放着一套簇新的衣衫。

咦,记得昨夜自己入睡之前还没有见着这衣衫的,难道,南宫凛已经悄然地来过了?

言紫兮此时的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下巴,湿湿的,再一摸枕头,还是湿湿的

“天啊!给个雷劈死我吧!”言紫兮仰天长叹,那颗不按理出牌的脑子里此时想的都是,难道自己大张着嘴流着口水的猥琐睡相也被南宫凛给瞧见了?

还好,女流氓就是女流氓,转念一想,既然南宫凛都没吭气,那么,自己也假装不知道就算了。

人无完人,有点无伤大雅的毛病也不是坏事,至少不容易天妒英才,言紫兮如是安慰自己。

这时才将目光重新掉向南宫凛放在她床边的那套衣衫。

可是,看起来那套衣衫却有些奇怪。

并不像是她寻常所见的大靖皇朝的女子所穿戴的衣物,而更像是某个少数民族的服饰。

五颜六­色­的圆领大襟短衣、同样花哨的宽脚裤,袖口和裤脚装饰着金丝线所绣的花边,而且,在衣物之上,似是还放着一块同样花哨的头巾,在另外一侧,还放着大串银光闪闪的带铃铛的项圈、耳环和羽毛等装饰物。

这,这可真够花哨的,这品味,真不是一般的俗,言紫兮的­唇­角霎时有些抽搐。

南宫凛究竟想要让她假扮何人呢?

南宫凛昨日虽然告诉她,有非同寻常的任务交给她,需要她假扮一个人,却没有告诉她对方的身份,故意卖关子说今日便知,可是看这一身装束,绝不像是个寻常角­色­,她能应付得过来么?

虽然心下有些忐忑,不过言紫兮很快又自我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啊?(喂喂,你之前已经差点被尿给憋死一回了好不?)

兀自穿上了那套奇怪的衣衫,感觉自己此时俨然已是一副少数民族女子的模样,短衣阔脚裤倒还合身,穿起来颇有种异域风情,更诡异的是,那小船形的花布鞋竟是也合脚得要命,让她觉得仿佛就是为她量脚订做的一般,真奇怪,南宫凛上哪儿给找的这么一套合身又诡异的衣服呢?

哟,还别说衣服,连那些个银项圈银耳环也极为合适,言紫兮一股脑儿把那大堆银饰往自个儿身上糊弄,此时整个人浑身上下,那是熠熠生辉,叮当作响。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了,这才将乌黑的头发齐齐盘了起来,包裹在花布头巾内,再将那花哨的羽毛也横七竖八地Сhā进了头巾里,言紫兮觉得自己此时简直就是一只花孔雀,若是有人给她丢手绢,她立刻就能开屏!

思即若此,她颇为风­骚­地扭了扭自己露在外面的小蛮腰,一脸怡然自得地表情跳起了肚皮舞来。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道熟悉的青­色­人影霎时出现在言紫兮的眼前,让她瞬间石化

南宫凛,又是南宫凛!

南宫凛此时手捧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一碗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此时正一脸怔然地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言紫兮扭动的小蛮腰上,瞬间凝定,随后,目光逐渐上移,又定在了言紫兮那横七竖八Сhā满各­色­羽毛的头上,最后,与那早已石化在当场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能不住地嘴角抽搐的言紫兮目光交错。

南宫凛不愧是淡定帝,虽然此时言紫兮早已石化在当场,全身僵硬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却是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淡定地走了进来,淡定地与她擦肩而过,随后,更是淡定地把手中的食盒轻轻放在了那檀木桌上。

若无其事地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南宫凛转身欲走,在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扭头对依旧呆愣在原地做石雕状的言紫兮扔下一句:“原本我想让你假扮的是南疆的巫女,不过看起来你更适合扮南疆的舞姬,跳大神的那种。”

说完这话,风轻云淡地消失在门外。

直到南宫凛彻底消失在门外,言紫兮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这句话的涵义,霎时一张俏脸由白变红再变紫,霎时,整个小院都回荡起某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你才跳大神!你全家都都跳大神!”

南宫凛此时负手立在小院外的银杏树下,听着那屋内传来的咆哮声,任那随风飘落的银杏叶落满了自己的肩头,眸中尽是满满的笑意。

思及昨夜叶凌风所说的话,南宫凛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叶凌风是打哪里来的自信呢?

想起昨夜,叶凌风告诉他--凛,也许你可以算尽天下事,可是紫兮那里,你却不一定有多大的胜算。

南宫凛在心中颇有些嘲讽地想,看来叶凌风亦是感觉到自己的威胁了吧,所以才会对那个计划毫不让步。

能让那个素来内敛自矜的叶凌风感到几分威胁,做出这般一反常态的事情,南宫凛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不过,若是叶凌风知道,他那看着长大的小师妹,早已经换了灵魂,变成了别的女子,他又该作何感想?不,抑或是,叶凌风根本就是知道的,也许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被这个特别的灵魂所吸引。

言紫兮

对于他和叶凌风来说,她都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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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兮气呼呼地三两口吃完了南宫凛送来的早餐,一边抹着嘴,一边还是忍不住感慨,要说这南宫凛办事,的确是让人挑不出半分刺儿来,这些个清粥小菜实在是太合她的胃口了,简直就怀疑南宫凛是把璇玑派的厨子一起给打劫到苍澜山了。

吃饱喝足,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惬意地打了个嗝儿,忽然听见身后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以为又是南宫凛,言紫兮一心想报复他方才的那番话,甚至都懒得回头,惬意地往那椅背上一仰,摸着肚皮一副大爷模样:“小凛子,来得及时啊,来,把这些都给大爷我撤下去吧。”

谁知,身后那人却没有吭气,也没有预料中的反­唇­相讥的声音,言紫兮微微地噘了嘴,心想这南宫凛今天怎么不跟她斗嘴了,不好玩了,忿忿地扭头正想再甩两句,刚一回头,却整个怔住了。

来者并不是南宫凛,而是面沉似水的大师兄叶凌风。

叶凌风此时剑眉深敛,神­色­微凝地站在她的身后,默然不语地上下打量着她,似是确认了她真的平安无事,这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面­色­却依旧有些­阴­沉。

看着大师兄面上那颇有些不善的表情,言紫兮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之前赌气似的做的那些个不怎么靠谱的事儿,虽然最后因为南宫凛来得及时,把这件事情处理得极为妥当,不过,自己的莽撞亦是事实,而且之前南宫凛甚至连大师兄都一块儿骗了,想必他是没少替自己担心。

思即若此,言紫兮的心中更加心虚了,顿时整个人就跟打焉了的茄子一样,没了方才的气势,她赶紧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怯怯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便抿着­唇­,低着头不吭气了,更不敢去看叶凌风的脸。

(019)情敌

(019)情敌

而叶凌风的心中,却一直回荡着她方才那脱口而出的那句戏谑话儿,那样随意的口气,那样轻松自在的调调,这是她在自己面前从未展露出来的另一面,却是那般轻易就在南宫凛面前展露出来,这让叶凌风的心中蓦然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难道,他对自己真的太过自信了么?一直以为,她的心如同年少时候一样,一直一直都会系在自己身上,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眼中开始渐渐有了别人呢?

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做的隐忍,自以为是的为她好的举动,难道真的是在将她一步一步推到别人身边么?

叶凌风的心中,忽然开始怀疑起一切来,怀疑自己曾经所做过的一切,是否是正确的。

没错,他感到了威胁,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威胁,南宫凛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威胁感。他想,若是他再这般继续压抑下去的话,南宫凛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从他的身边抢走吧?

言紫兮原本以为大师兄会再次毫不留情地奚落她一番,抑或是会再次阻止她做冒险的举动,既然叶凌风出现在这里,想必之前那些事情,南宫凛亦是没有瞒他,所以,言紫兮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却没有想到,叶凌风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措不及防地问了她一句话:“紫兮,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这是大师兄第一次这般唤她的名字,听他温润如水的声音这般自然地唤着她的名字,言紫兮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掉了半拍,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思绪,虽然不知道大师兄问这话究竟是何意,不过,她依旧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双目炯然地对叶凌风说道:“是,是我向南宫凛请求的。”

叶凌风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这是他的小师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子,是他叶凌风二十多年来唯一爱过的女子,可是,难道真的如南宫凛所说的,他是把她当作了金丝雀一般,将她束缚在囚笼中么?

他原本以为,放她下山,让她学剑术,让她体验江湖的风风雨雨,她便会知难而退,安心地继续回到璇玑派,呆在他的庇护下,待到一切风雨过后,便顺其自然地娶她为妻,生儿育女,平静地相守一生。

却是如何都没想到,原来她的心中竟是藏着这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弘愿。

原来,到头来,自己倒是成了束缚她手脚的那个人,自己竟是成了她的枷锁,这让叶凌风心中泛起了异样的酸涩,漆黑的眸子此时深沉苍凉如夜­色­。

他想,也许,这一次他再不能隐忍退让了,否则,他便会彻底地失去她。

素来以大局为重,沉稳内敛的璇玑派首徒叶凌风,生平第一次打算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了一回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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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兮昨夜对于南宫凛赋予自己的任务做过无数种想象,也曾经在心中下过莫大的决意,这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亦是不会退却,可是,绝对没有想象到,这个任务竟是会让她如此这般哭笑不得。

任务本身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只不过是让她假扮成南疆巫族的巫女,在那些被南宫凛特意选定的来参加他继任大典的武林人士的归途上装神弄鬼,做些别有用心的事情,造出一副南疆巫族有意踏足中原武林的假象来。

可是,问题关键在于,这保镖阵容,实在有些强大。

虽然之前南宫凛亦是说过,不会让她单独行事,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位新晋的天一派掌门,竟然会抛下自己日理万机的大事,跑来亲自给她做保镖,更没想到的是,本该正在四处寻找她下落的大师兄叶凌风,不知为何,也跑来凑热闹。

她原本还想推托,心想自己又不是武林盟主出游,不需要这么大架势吧,再不济,只去一个就行了,没必要‘天剑绝刀’一起给自己护航吧?

结果呢,人家南宫掌门剑眉一挑:“这事很关键,若是搞砸了,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您直接说这事非您南宫掌门亲自出马不可,不就得了么,绕这么大圈子。

无奈之下,言紫兮又想去探大师兄的口风,结果人家大师兄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我们璇玑派掌门的安危不劳他天一派的掌门费心。”

好吧,言紫兮顿时无语哽咽,这才明白,原来是这哥俩在暗中较劲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发拧,不过,言紫兮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某些时候她宁愿当白痴儿童,至少快乐多。

言紫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左右环视着自己两侧的两位绝­色­,咳咳,不,是两位大爷,对言紫兮来说,这两位可不都是大爷,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儿。

此时两位大爷也都做了乔装,似乎都是一身南疆的打扮,同样花­色­的短袄,阔脚裤,草鞋,一副亲近自然的田园风,看得言紫兮差点两眼发直,不得不说,人家型男就是型男,穿什么都有型,这一身短袄阔裤的花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跟个村姑似的,可穿在人家叶凌风和南宫凛身上,那就是男模的范儿。

若是换做别人,言紫兮此时怕是还要垂涎三尺地去揩两把油,可是,换做这两位,言紫兮就算有天大的胆儿,也不敢造次。

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直视前方,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还好,两位大爷在出发的时候,各自取了一顶斗笠带在头上,压住了他们绝世的风华,否则,言紫兮怀疑自己被夹在这两人中间,怕是还没下山,就心脏病突发给猝死了。

而且,这两位大爷今儿个气­色­都不是太好,气压有些低沉,一路之上,竟是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点什么,连同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言紫兮,也有些压抑。

不过还好,压抑没太久,第一单生意就上门了。

不,准确说是第一个倒霉蛋就被他们三人给追上了。

南宫凛的承继大典和当初言紫兮的完全不同,很是低调,本就没有邀请太多的武林同仁,加上昨儿个楚莫言那事儿一闹腾,大家都没有了再看热闹的心情,今儿个一早,就各自收拾了风尘仆仆地往回赶,恨不得立刻离开那是非之地。

谁都知道,苍澜山离南疆亦是很近的,若是南疆巫族真的打算要做点什么,苍澜山自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之前因为楚莫言和言紫兮的突然消失,蓬莱仙宫是婢女和侍卫们昨日就急急地赶回了蓬莱仙宫去搬救兵,而叶凌风,大家伙儿都以为他不要命地去了南疆密林,这一宫二派自是各自有各自忙活的事情,而剩下的五门,除了那­性­格孤僻的紫鸢门门主墨倾不知为何不曾前来之外,其余四个,此时都在回去的路上,南宫凛他们此行选的第一个倒霉蛋,便是五门之中与蓬莱仙宫渊源最深,而又和南疆巫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五毒门门主林婼。

便是之前在言紫兮的承继大典上,落井下石地想把言紫兮赶上楚莫言的架子的那位老妖婆。

当然,南宫凛和叶凌风之所以选定她为头号倒霉蛋,和她之前所做的那缺德事有没有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证明的,南宫少侠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这事儿没差。

(020)蛊虫

(020)蛊虫

因为这出戏言紫兮可是要唱主角儿的,所以她此时的容貌早已和当日不同,这时言紫兮才知道,原来天一派亦是有易容高手的,难怪当初南宫凛那么轻易就看穿了自己的易容之术,原来自己是班门弄斧呢。)

而且南宫凛使用的障眼手法比之当日言紫兮下山之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光能改变了她的装扮和容貌,甚至连声音都改变了,自打言紫兮吞下南宫凛给她的小药丸之后,声音就变得有些低沉暗哑,颇有些符合装神弄鬼的意境。

再加上此时言紫兮的那一身标准的南疆装扮,就算是言紫兮她老妈穿越而来,怕是也认不出她来。

所以,言紫兮那是大刺刺地就横空出现在五毒门门主林婼的面前,而南宫凛和叶凌风,却是默然地隐在暗处伺机待发,因为言紫兮一再要求他俩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出手,让自己单独试试。

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生擒林婼。

五毒门此次来苍澜山的阵容不得不说很是庞大,因为五毒门在几百年前本就是起源于南疆巫族,是巫族中名不见经传的一支在几百年前的内斗中叛逃来到中原的,与巫族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南疆巫族的恐惧更是渗入骨髓,毕竟,他们在巫族的历史上,是属于叛逃者。

若不是碍于不想在这样的武林大事中失了颜面,让武林中人嘲笑他们五毒门胆小,林婼是根本不想来苍澜山的,所以,昨日一听说巫族现身,那是比谁都溜得快。

而林婼此行,光门下弟子就带了好几十人,那是前簇后拥,将她的步撵包围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当言紫兮一身南疆巫女的打扮倏然间落在林婼的步撵之上时,林婼差点没吓得从步撵上栽下来。

好在她也不是白活了几十年,虽然心中恐惧,面上还是装得极平静。

她飞快地扫了言紫兮一眼,在心中判断对方的身份,虽然五毒门已经脱离南疆巫族很多年,但是他们门内的一些典籍上,亦是有记载关于南疆巫族的很多传说的。

比如,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巫族打扮的女子,这一身打扮也是很讲究的,通常,巫族女子脖子上的银项圈的数量代表着她身份的高低,据说,巫族中身份最高的是巫祝,是南疆巫族的祖巫蚩尤的传人,通常都是带着十二根银项圈,代表她可以­操­纵上古十二巫灵。

而此时这个巫族女子带着六根银项圈,林婼在心里揣测着,莫非她便是所谓的巫祝手下四大巫女之一,据说只听从于巫祝的指挥,行踪成迷,巫术高深,平时很少露面,一旦露面,便是有大事要发生。

此时,这南疆巫女出现在这里,莫非巫族真的有大动作了?

思即若此,林婼亦是不敢怠慢,她倏然从步撵上翻身而起,警惕而略带试探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来自南疆?”

而此时,她门下的弟子们,却早已心中发怵,关于南疆巫族的传说,大家都是知道些许的,再加上昨日所发生的一切,众人心中都明白,此时南疆巫女出现,必不会有什么好事。

言紫兮之前得了南宫凛的吩咐,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主要便是为了放烟雾弹,制造南疆巫族意欲涉足中原武林的假象,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假身份遮遮掩掩。

她故作神秘地轻笑一声,那略带­干­涩沙哑的笑声,在此时原本就心中发怵的五毒门众人心中,犹如扔下一颗石头一般,荡起一圈一圈恐惧的涟漪,那些原本还试图有所动作的五毒门弟子,此时都各自在心中盘算开来,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若对方真的是南疆的巫女,那么,他们不管做什么,都是班门弄斧,只会惹恼这位巫女,下场怕都不会太好,大家都是聪明人,很爱惜自己小命的。

若不是碍于林婼这个门主的威仪,怕是早有人落荒而逃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感情好,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言紫兮故作沉吟状,目光如冷芒一般,逐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而后停在林婼身上:“还是要我亲自动手呢?”

林婼一听此言,心下霎时凉了半截,而心中对于对方的身份更是笃定无疑,因为方才从对方出现起,她就已经悄然地释放出了他们五毒门秘制的‘噬魂烟’。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烟,能够侵蚀人体的五感,让人的肢体瞬间麻痹失去意识,是五毒门最引以为傲的看家本事,可是,这都过去半盏茶的功夫了,对方却是对于自己释放出来的‘噬魂烟’却是毫无反应,一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看来,果真是南疆的人无疑了。

可是,既然自己既然已经被盯上了,那么,此时似乎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可是,这个南疆巫女的实力看上去实在是高深莫测,就算他们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出手,亦不一定是对手。

林婼的心中立刻就千回百折起来,盘算着自己是否应该先下手为强。

她眼珠子一转,略带惶恐地说道:“跟您走可以,不过总要让我知道个为什么吧?”一边说着,那藏在衣袖下的纤细指尖已经悄然地捻起了几根闪动着青蓝­色­幽光的勾魂针。

可是,却不待她出手,这厢的言紫兮眼力早非当日,只见言紫兮的身形一闪,形同鬼魅一般悄然立在了林婼的身后,众人都还未曾见她出手,只听得林婼一声惨叫,竟是已然跌下了步撵,紧接着,众人只觉得眼前的魅影又是一闪,而林婼只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人忽然捏住,有什么东西被强行丢进了自己口中。

一股恶心的味道骤然涌上喉头,她甚至还感觉得到被丢入自己口中那玩意儿甚至在顺着自己的喉咙往里爬。

作为一个使毒的行家,她立刻就做出了最坏的揣测--南疆巫族最擅长的,是蛊毒。

莫非对方竟是给自己下了蛊,让自己生吞了蛊虫?!

这个揣测让林婼的面­色­骤然变得煞白一片,作为五毒门的门主,作为一个使毒的行家,她自然知道蛊虫的厉害,更是知道南疆的蛊虫有多厉害!

她下意识地调息纳气试图将那蛊虫逼出来,却感觉这蛊虫仿佛跟自己以前遇到过的完全不同,完全不受那真气的控制。而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此时的言紫兮再次发出­阴­森的低笑:“林门主,你可别轻举妄动喔,我让你吃的可是‘九冥尸蛊’,若是妄动真气,催生尸蛊幼虫,到时候在你体内催孵出五只十只,甚至更多的蛊虫来,可别怪我没有事先声明……”

一听此言,林婼霎时汗如雨下,面­色­惨白,骤然停下了所有的举动,虽然她不知道那所谓的‘九冥尸蛊’是什么玩意儿,可是一听这名头,就觉得煞是凶险,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行家,就越是想得多,想得可怕,若是一般的江湖中人,也许这个时候还要拼命一搏,可就是因为林婼是行家,知道蛊虫的厉害,反而变得畏首畏尾了。

而言紫兮正是抓住了她这样的心理。

而一旁的那些个五毒门的弟子,一瞧门主都成这样了,霎时什么都忘记了,趁着那可怕的巫女正在对付自家门主的时候,纷纷做鸟兽状四散逃窜开去。

言紫兮煞有其事地出手打晕了一些个跑得较慢的,却不知是有意无意地漏掉了一两个,毕竟,五毒门门主遇袭的事情,是需要有人传出去的。

而这些亲眼所见的五毒门弟子,便是最好的放风者。

此时一直在暗处冷眼旁观的叶凌风和南宫凛互看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眸中都读出了几许惊叹和疑惑。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言紫兮竟然可以把这事儿做得这么漂亮。而且,她的所谓‘九冥尸蛊’又是什么玩意儿呢?别人不知道言紫兮的底细,他们俩还能不知道么?

(021)伯仁之死

(021)伯仁之死

待到南宫凛和叶凌风现出身形时,言紫兮已经­干­净利索地一记手刀将林婼打晕了过去,而那些五毒门弟子,更是跑的跑,晕的晕,此时周围一片狼藉,言紫兮一个人立在当中,把玩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项圈,颇有些匪气地瞧着正姗姗而来的南宫凛和叶凌风,早已被易容术变得面目全非的脸上,亦是带着飞扬的神采,那晶亮的双眸此时直勾勾地望着那两位大爷,似是在等待着他们的赞扬一般。

南宫凛一边顺手摘了斗笠拿在手里,一边笑着摇摇头,上前拍了拍她那Сhā满了羽毛的脑袋,对她的期待给予了最直接的肯定:“嗯,做得不错!几近以假乱真!”

言紫兮一听这话,立刻就裂了嘴笑开了花。

目光却不经意地飘向叶凌风,此时叶凌风头上的斗笠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看见他的薄­唇­微微地开开阖阖,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也许是因为他心中的话都被南宫凛抢了先,对于­性­情内敛的叶凌风来说,更是不屑于重复别人的话。

言紫兮的面上微不可察地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看来不管她做了什么,做到何种程度,要得到大师兄的认可,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心底不自禁地有些黯然。

也许是看出了言紫兮的黯然,南宫凛不动声­色­地转移着话题:“紫兮,那‘九冥尸蛊’究竟是怎么回事?”

言紫兮哪有南宫凛的心眼多,此时一听南宫凛发问,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一扫方才的­阴­霾,立刻就笑意盈盈地指了指她之前栖身的那颗大树,南宫凛顺着她的手指看了过去,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原来那所谓的‘九冥尸蛊’竟然就只是一条普通的毛毛虫而已,怪不得这­精­通蛊毒之术的五毒门门主林婼亦是拿它无可奈何。因为它本就不是蛊虫,用驱除蛊虫的办法,自然是无效的。

真没想到那林婼聪明一世,竟是糊涂一时。

不,并不是林婼糊涂,而是言紫兮学聪明了,懂得玩弄心理战术了。

她对林婼做的每一步,看似无心,实则都是经过慎重思虑,先给对方造成心理威压,让对方心生恐惧,尔后出其不意地出手,将那普通的毛毛虫佯装成蛊虫喂食给她,最后在林婼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再次出言诱导她,让她一点一点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中了‘九冥尸蛊’,最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这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得很到位。

而他们从苍澜山出发,告知她此行的目的到现在,亦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她便能想出这么一出绝妙的招数,而且还能顺利地实施下去,不得不说,这亦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

南宫凛略一挑眉,斜Сhā入鬓的眉宇中写满了欣赏之意。

而叶凌风那隐藏在斗笠下的眸中,此时亦是渐渐有了几分赞许,看来,当日那不谙世事的小师妹,的确是长进了不少。

叶凌风的耳边再次回想起昨夜南宫凛曾经说过的话--她是鸿鹄,是要展翅飞翔的。

这时又见南宫凛两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独特的口哨,不多时,几个神­色­肃然的黑衣人骤然从天而降,出现在眼前,那些黑衣人径直来到南宫凛身前,毕恭毕敬地单膝跪地准备行礼,南宫凛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直接开口吩咐道:“把他们门主带走就行了,其他的,老规矩处理。”

那些黑衣人得了南宫凛的令之后,亦是毫不犹豫,其中一人上前一把就将那早已昏迷的林婼扛上了肩头,一眨眼,又失去了踪迹。

而另外几人,却是各自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来,挨个对那些被言紫兮打晕的五毒门弟子做着什么,言紫兮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她的面上骤然露出挣扎和不忍之­色­,原本她打晕那些五毒门的弟子,只是按照计划行事,并不想要取了他们­性­命,可是看如今这些黑衣人所为,却似乎并不打算留活口,她的心中,骤然就起了不忍之意。

她赶紧去拉南宫凛的衣袖,急急地脱口而出:“南宫凛,放过他们吧,这些人只是一些低级弟子,没必要赶尽杀绝啊”

南宫凛回头看了她一眼,淡然启­唇­道:“既然要做局,便要做得天衣无缝才是。”

言紫兮摇摇头,有些犹豫:“可是”

南宫凛轻轻地拉开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冷声道:“没有什么可是,五毒门这些年来私下里没少做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们是死有余辜。”

这话让言紫兮的心中骤然变得透心凉,她知道,既然南宫凛说出这话,必是没有收回之意,可是,她毕竟是来自不一样的世界,对于人的生命的尊重,还是与南宫凛这些人有着不同的认识。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十恶不赦,这终归是那么多条人命。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南宫凛,便调头去看叶凌风,希望这位素来有仁厚之称的大师兄能够帮她说点什么,可是,却见叶凌风亦是纹丝不动,似乎也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那一刻,言紫兮忽然明白了,也许,在南宫凛和叶凌风的心中,这样的举动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银牙一咬,似是在心底做出了抉择。

只见她整个人再次如鬼魅一般一闪而逝,紧接着,那原本正在专心‘做事’的一个黑衣人手中的竹筒却骤然破成了两半,竹筒内骤然腾起一股异样的黑烟,直扑对方的面门。这时只听一声惨叫,那黑衣人立刻痛苦地倒地,浑身抽搐起来,口鼻亦是沁出血丝来。

言紫兮眼见此景,有些呆愣了,她原本只是想出手阻止那黑衣人对那些五毒门的弟子下毒手,却没有料到自己这鲁莽的动作竟是会伤了他。

这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有了一丝悔意,却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只能傻愣愣地杵在当场。

可就在言紫兮怔住的当儿,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喝:“让开!”

霎时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将她推离了那黑衣人的身侧,因为那力道太过强劲,言紫兮有些重心不稳,顿时脚底一个踉跄,险些没站住径直向后仰去,却被身后一只手及时接住,紧接着,整个人跌入身后那人的怀中。

言紫兮下意识回头,看到是身后是大师兄叶凌风,方才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她的目光便瞧见了一脸戾气的南宫凛。

方才一把推开她的人,正是南宫凛,而此时的南宫凛,让言紫兮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森冷­阴­寒,整个人仿若被千年寒冰所覆盖,让人打从心底深处觉得凉。

这是言紫兮从未曾见过的南宫凛暴怒的一面。

此时南宫凛看都懒得再多看她一眼,整个人已经俯下身盘坐在地,急急地运功替那黑衣人疗伤起来。而那一旁全部正在‘做事’的其他几个黑衣人眼见此景,也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聚集到南宫凛身旁,将他和言紫兮之间重重隔开,而他们看向言紫兮的目光,亦是有些不善,只不过,碍于南宫凛在此,他们也并不敢造次。

那被吓懵了的言紫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想起南宫凛方才那一推搡,心中顿时有些纠结了,心想就算自己冲动了,做了过激的事情,也不该这么粗暴吧!

之前对于南宫凛的那些个好感骤然随风飘散,言紫兮此时气的柳眉倒竖,差点就破口大骂。

可是嘴刚一张,就被一只手从身后紧紧地捂住。

叶凌风的声音亦是冷冷地从身后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道歉!快道歉!”

言紫兮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道歉?谁跟谁?难道是要自己向南宫凛道歉?开玩笑,被推搡的人是自己吧!南宫凛才是需要道歉的一方吧!

就在言紫兮挣扎着想摆脱叶凌风捂在自己嘴边的手时,那厢那位受伤的黑衣人却骤然间喷出一口黑血来,尔后身子一歪,绝了气息。

(022)大师兄

(022)大师兄

虽然南宫凛已经竭尽全力替他疗伤,却似乎终究还是没能挽回他的­性­命,看来,之前那竹筒内的黑烟,杀伤力实在有些惊人。)

而此时言紫兮的心中却是咯噔一声,脑子里,真的懵了。她没想到,自己这无心的举动,竟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瞧着南宫凛那张铁青到几近发黑的脸,她的心中,终是骤生悔意,终于明白了方才南宫凛发火的缘由。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而且,这个人,亦是南宫凛的同门,或者说,是他的师弟。

那一霎,言紫兮忽然明白了叶凌风要求她道歉的缘由,也明白了南宫凛的愤怒。

因为她的一意孤行和任意妄为,她亲手害死了一个年轻的天一派的弟子,而那个弟子,也许便是南宫凛朝夕相处的师弟。

她究竟是在做什么呢?原本想救人,结果却错手杀了人

看着南宫凛面上那毫不掩饰地愤怒和悲伤,看着那位天一派弟子死不瞑目的样子,言紫兮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帐,那感觉犹如被人当头一桶极地苦寒之水浇下,由发梢至脚跟皆是一片透凉。

忽然,她的脑海中电光火石,骤然想起了之前在忘忧谷的时候,偃师曾经给过她一颗灵丹,说是让她撑不住的时候再吃,据说是有回天之力,之前她凭着自己的毅力挺过了那一劫,一直没有用上那颗灵丹,后来便小心翼翼地收在一个随身的小瓷瓶中,此时她赶紧将那小瓷瓶掏了出来,倒出了那颗香气扑鼻的淡紫­色­药丸。

而一旁的叶凌风在瞧见她手中的淡紫­色­药丸时,眉头忽然一皱。

随即只见言紫兮跌跌撞撞地冲上前去,跪坐在那刚绝了气息的黑衣人面前,哆嗦着手想将那颗药丸给他服下,而此时的南宫凛因为那黑衣人的死,早已双目赤红,热血上涌,有些失去理智,看她的举动,以为她又要做出什么对死者不敬的举动,不客气地下意识一掌挥了出去,想要拍掉言紫兮伸过来的那只手。

可是,南宫凛是什么修为,他随手的一掌亦是带着强劲的掌风,哪是言紫兮能够招架得住的?若是这一掌落在她身上,怕是也得打出个内伤来,而言紫兮因为自己理亏,亦是不躲,打算硬生生便受了。

而就在这时,又一只手却在半空中截住了南宫凛挥出的那一掌,叶凌风亦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他一把截住了南宫凛挥出去的手,一边顺势卸力手腕一扭,将南宫凛的掌风悄然消于无痕,一边沉声对南宫凛说道:“凛,你别冲动。这次的确是紫兮不对,我替她向你们天一派道歉。不过,再给她个机会让她试试能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吧。”

言紫兮心中一颤,没想到,大师兄竟是这般犀利,一瞬间就洞悉了自己的意图。

而南宫凛那冲脑的热血此时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他冷眼扫了言紫兮一眼,瞧见言紫兮一脸悔恨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松动。

他沉默地冲她点了点头,言紫兮如蒙大赦,此时亦是不敢再多说什么,连滚带爬地再次凑了上去,三两下赶紧将手中的淡紫­色­药丸塞进了那早已绝了气息的黑衣人口中。

而此时叶凌风亦是不再旁观,他上前一把将那黑衣人瘫软的身躯扶正,自己在对方身后盘膝而坐,然后十指连弹,不断地点在对方几个重要的­茓­位上,尔后又对南宫凛扔下一句:“凛,帮我一把,将你的内力注入他的天突、巨阙、气海三个­茓­位!”

南宫凛是何等聪明之人,此时一见这阵势就知道叶凌风也许有办法可以让这位死去的同门起死回生。

他亦是不再犹豫,迅速盘坐了下来,将自己体内那淳厚的内力一点一点注入对方的天突、巨阙、气海三个­茓­位。

这时,只见那原本已经绝了气息的黑衣男子忽然又喷出了一口黑血,面上竟是恢复了一丝血气!

有戏!果真有戏!

偃师给的那枚丹药果真可以起死回生!

此时一旁瘫坐在地的言紫兮的面上骤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而那些原本神­色­肃然,一副要将言紫兮生吞活剥模样的其他黑衣人,也同样露出了喜­色­。

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竟是能见证到这般起死回生的奇迹。

而南宫凛和叶凌风的面上却没有那么轻松,这才只是堪堪把对方从鬼门关拉回来,能不能恢复如初,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而且,此时那黑衣人也仅仅是依靠着南宫凛和叶凌风两人注入他体内的淳厚内力,在延喘着一口气。

叶凌风和南宫凛此时都不敢轻易收手,害怕一收手又再次前功尽弃。

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两人一前一后盘坐在那黑衣男子的身前和身后,指尖笔走龙蛇,游走在那黑衣男子身上的各大­茓­位之上,将各自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对方的体内。

看着那两人额间斗大的汗珠,言紫兮的心中倏然间涌起万般的感触,有后悔、有内疚、有感激、亦有纠结。

南宫凛暂且不提,可是,这件事原本与大师兄叶凌风并无关系,他这般慷慨地出手,甚至耗费自己的内力替她救人,帮她弥补过错,实在让她感动莫名。

忽然想起来,自从她穿越以来,似乎一直都在给大师兄制造各种麻烦,出走、下山、败局,等等等等,想起来让她自己都觉得汗颜,她似乎就没做过多少正经事,都是四处招惹是非,做些自以为是的事情。

可是,这位内敛的大师兄却从未曾抱怨过一句,每次都是默然地在身后替她收拾残局,甚至在她还未曾想过的地方,就早已替她一一盘算,替她­精­心谋划。

若不是大师兄,也许她早就被迫嫁给了楚莫言;若不是大师兄,也许她根本不会得到即墨剑,甚至得到剑灵童子的认可;若不是大师兄,她又如何能够自由下山,去闯荡游历?

以前从未曾深想,一直都觉得这一切这般理所当然,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才忽然发现,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大师兄的庇护,若不是他,她又哪能有今日?

那一霎,她忽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虽然这位素来内敛的大师兄从未曾对她说过任何好听的言语,可是,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默默做过的一切,却是无人能及的。

正是因为有他的庇佑,她才能羽翼渐丰,才能看到更为广阔的天空。

这一刻的言紫兮,忽然间觉得自己从前很傻,那些刻意与大师兄赌气、与他划清界限的行为,实在是很傻。

待到叶凌风和南宫凛终于收了手,将那黑衣男子交给另外的几人一同带回苍澜山之后,言紫兮默然地走在叶凌风身后,低着头,怯怯地吐出一句:“大师兄,一直以来,谢谢你。”

叶凌风闻言微微一怔,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半晌之后,似是明白了她道谢的缘由,他那素来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一抹异样,却很快又敛于无形,他忽然伸出手来,修长而轻柔的指尖替她锊了锊鬓前凌乱的散发,随即微微的叹息声从他的薄­唇­溢出,几近喃喃自语般轻声说道:“傻丫头,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的大师兄,这些事情本就是我应该替你做的。”

应该的么?

言紫兮低着头,咬着­唇­,霎时千言万语凝在心中某处,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猛然抬起头,看着叶凌风早已转过身去的模样,看着那个坚实的背影和叶凌风那挺直的脊梁,她的心中倏然一动,不由自主地疾步上前,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叶凌风,将头轻轻地抵在他的后背。

无语哽咽,一时之间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轻声地抽泣,忽然间便觉得,这个人,这个名为大师兄的人,是这个世间最为温暖的存在。

这样的感情,无关情爱,无关其他,就像是家人一般、长兄一般的存在。

这一刻,她只想借由他的脊梁,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苦闷。

而叶凌风,被那身后突如其来的拥抱抱了个措手不及,此时亦是只能一动不动地僵直在那里,任由她发泄心中的情绪。

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旁南宫凛的面上,原本就铁青的脸,霎时寒如冰霜。

(023)骨气

(023)骨气

谁也没想到,言紫兮出演的第一场戏,最后竟然会闹得这般戏剧­性­的收尾。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布局,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三人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往下一处,等待着他们的第二个既定目标的出现。

只不过,此时这一行三人之间的气氛,却变得无比地诡异起来。

若说之前三人之间只是沉默,那么此时,便只能用冷凝来形容了。准确说是南宫凛一路上释放出来的低气压,简直要冻死个人,而言紫兮对于南宫凛的低气压故意视而不见,甚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黏着叶凌风,让南宫凛的气压直接降到了最低点。

其实言紫兮亦是想寻个机会对南宫凛道歉的,为她之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举动和错手伤人之事。

之前南宫凛对于天一派弟子的回护刚开始的确让言紫兮有些生气,不过,后来细细一想,南宫凛作为天一派掌门,若是在这种时候不问青红皂白袒护她,那么,让那些天一派的弟子又当作何感想?而且,作为一派掌门,护短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若是不能为门下弟子遮风避雨,这掌门要来又有何用?思及如此,反而让她心中对于南宫凛更多了几分敬重。

至少南宫凛这个天一派掌门,做得比自己这个璇玑派掌门要敬业得多。

不过,言紫兮的心中也有一股别扭劲拧着,总觉得南宫凛之前下的肃杀令太过冷血,毕竟他们此行要面对的门派可不止是一个五毒门,还有更多的门派都被列入了他们装神弄鬼的范围,若是每个门派都这般赶尽杀绝,作孽是否太深了?

对于言紫兮来说,这是她无法认同的,虽然之前自己冒昧出手的确是莽撞了,造成了险些无法挽回的恶果,但是对于自己所坚持之事,言紫兮亦是不想退让。

所以,南宫凛和言紫兮各自憋着一股劲,谁都不愿意向对方让步,唯有叶凌风适时的打着圆场:“小师妹,这一次可不比之前,之前林婼本就对南疆巫族心怀恐惧,所以算是轻易就得手了,这一次的目标飞刀门的门主李余飞,是个十分老­奸­巨滑的家伙,切记要小心应对,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来。”

言紫兮点点头,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斜瞄了南宫凛一眼,南宫凛此时低垂着斗笠,看不到他的表情,言紫兮心想,这一次,她一定要抢在南宫凛前面,替那些飞刀门的弟子寻一条生路,至少,在南宫凛出手之前,能多放走一个算一个。

可是,当李余飞一行渐渐出现在视线内的时候,言紫兮却怔住了。

这飞刀门的门主,可真够低调,竟是只带了两个随身的随从,三人一人一骑,飞驰而来。

比前之前林婼的千呼后拥,硕大的阵势,这飞刀门的门主李余飞倒是更有江湖儿女的洒脱做派。

当然,言紫兮的心中更是一喜,对方带的人越少,她心中的负担就越轻,而这一次,她亦是只想生擒那李余飞,对于他所带的两个随从,言紫兮下意识便想放他们一条生路。)

思及如此,言紫兮又扫了南宫凛一眼,二话不说,直接掠身而去。

此时那由远及近的三人已经渐渐策马来到了近前,为首那人方面大耳,相貌看起来颇为阔气,正是飞刀门门主李余飞,这李余飞此时却是面­色­凝重,一路快马加鞭,似是心急如焚地要赶回自己的老巢去。

虽然对于昨日所传的南疆巫族之事,他心中亦是有不少的疑惑,也并不知道在另外一条路上,五毒门的门主林婼已经落入了天一派之手,可是凭着他闯荡江湖这几十年的经验和直觉,他知道,这苍澜山不是久留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忽然,一道鬼魅般地人影从天而降,悄无声息地便飘落在他的马背上,如附骨之蛆一般!

李余飞只觉得背脊一寒,糟糕!有埋伏?

他骤然睁大了眼,意欲回身去看,右手的飞刀已然在第一时间脱手而出!

却只听见哐锵地几声脆响,那脱手而出的飞刀似乎打在了什么硬物之上,倏然弹落在地,随即只感觉眼前骤然飞过五颜六­色­的古怪条纹,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铛轻响,他惊呼一声:“南疆巫族?!”

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随即传来:“看来我们巫族的名头倒是响亮,你们中原人士,竟然都知道呵呵呵呵”

在­阴­森的笑声中,言紫兮假扮的南疆巫女已然在第一时间制住了李余飞,让李余飞瞬间落入了被动的境地。

之前南宫凛所说的此事非言紫兮不可,并不是刻意的奉承,之前经过偃师调教被铸成了剑胚之身的言紫兮,在行动力方面,几乎已经达到了迅捷如风的境界,就如宝剑出鞘一般。再加上这半年修炼荏苒的清韵剑法,那清韵剑法讲究的,亦是快、轻、准,因此,整个人的身手更是达到了一种至轻至灵的境界。

所以,每每出手,都能先发制人。

不管是之前的楚莫言,还是林婼,还是这飞刀门门主李余飞,都是在他们初初感觉到言紫兮出手的霎那就被制住了。

就算是放眼当今武林,能够与言紫兮的身手比快的女子,怕是也只有忘忧谷的那位言紫兮的小师姐凡叮当。

从这一点来说,不得不说南宫凛眼光毒辣,竟是能够一眼看穿言紫兮的长项。

不过,李余飞毕竟是老谋深算,虽然被人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并不慌乱,之前报出对方名号一方面是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一方面亦是为了拖延时间。

就在这时,那原本紧随其后的两位飞刀门弟子也已策马来到近前,瞧见门主的马背上忽然多了一个异域打扮的少女,心下各自一惊,立刻就想起了昨日的传言,再听到门主与对方的对话,对此人的身份自是了然于心。

可是眼见他们的门主受制于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惹恼了对方,对门主不利。

而且看起来这飞刀门的弟子倒是比之前五毒门的弟子忠诚度高得多,至少没有扭头就跑。

两人互看一眼,不动声­色­地驱马一左一右将他们门主和言紫兮夹在了中央,其中一人颤声道:“我们飞刀门与你们南疆巫族无怨无仇,姑娘这是何意?”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请你们门主,去南疆做做客。”按照之前的计划,该说的台词是一句不能少的,扔下那句既定台词,言紫兮揪了李余飞的衣领纵身欲走,原本按照之前和南宫凛定好的计划,言紫兮只需要制住李余飞,扔下那些个台词将一切嫁祸给南疆巫族,再随意放走其中一个飞刀门弟子出去报信即可,剩下的善后事宜,都是交给南宫凛和天一派弟子。

可是思及之前那些为了做戏做得更逼真被抹杀的五毒门弟子,言紫兮心下有些不忍,她知道,若是待会儿南宫凛出手,这两位飞刀门弟子必是要死一个,她不忍心见南宫凛再开杀戒,希望能够一齐保全那两个人的­性­命,所以才会自作主张地提了李余飞打算一走了之,希望将那两位飞刀门弟子远远甩开,进而保全他俩的­性­命。

可惜那两个飞刀门弟子却是不依不挠,一瞧对方带着他们门主飞身欲走,竟是拍马在身后穷追不舍,一副不踏入鬼门关誓不罢休的模样。

(024)教训

(024)教训

言紫兮的注意力此时都在身后那穷追不舍的两位飞刀门弟子身上,却没有注意到被自己提拧在手中的那李余天的神­色­有些异样。

就在她眼瞧着前方有一颗参天大树,准备先将李余天丢上树再说的时候,忽然,只觉得喉头一阵冰冷,一柄寸许长的小飞刀瞬间抵在了她的喉头。

一切就在那么一瞬,当言紫兮忽然被身前突如其来的飞刀制住的时候,身后只听嗖嗖作响,那穷追不舍的两位飞刀门弟子几乎也在同时甩出了他们的小飞刀,你还别说,这飞刀门不愧是飞刀门,小飞刀还真是一扔一个准,言紫兮虽然身姿狡捷,无奈忽然被人制住,躲闪不及,还硬生生真被那小飞刀给扎了几个窟窿,痛得她龇牙咧嘴。

形势在一瞬间急转直下,原本言紫兮心慈手软想要放他们一条活路,估计将他们往南宫凛和叶凌风潜伏的相反方向引,没想到,此时竟是成了自掘坟墓。

“说!你们南疆巫族究竟想做什么?!”李余飞似乎已经自行冲破了之前被言紫兮点住的­茓­道,此时飞刀在手,抵着言紫兮的咽喉,甚至那飞刀在言紫兮细白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颇有几分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气魄。

而那两个飞刀门弟子亦是策马追了上来,眼见形势急转直下,言紫兮虽然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轻敌和草率,不过阵脚却是不曾乱的,而且,此时她更担心的却是对方的­性­命。

因为,她的那两位躲在暗处的保镖可还没动呢,虽然她之前跟南宫凛置气,但是她亦是知道,南宫凛绝对不会坐视任何人伤害她,这是一种莫名的自信。

更别提她的那位大师兄,言紫兮几乎可以断定,李余飞会为他在自己脖子上划出的这道伤痕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那李余飞对于即将到来的杀身之祸却还一无所知,见这南疆巫女不吭气,竟是还骤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一滴殷红的血迹滴落在他银亮的飞刀之上,言紫兮叹了口气:“李门主,你冷静一点,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否则”

李余飞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亦是见过嚣张的,比如天一派那南宫小儿,不过除了南宫凛之外,还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明明对方已经成了自己的俘虏,却用着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口气对自己说话,顿时心中更加气结。

“我说丫头,你没搞清楚状况吧?就算你们南疆再如何神秘,如今你也是我手中的”可惜的是,李余飞那翻身做主人的气魄才维持了不到十秒,甚至那番扬眉吐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已经再也开不了口。

因为,死人是没办法再开口说话了。

一柄薄如蝉翼的长刀和一把锋利的剑同时穿透了他的胸膛,一切就在那一瞬,他甚至还尚未感觉到对方的到来。

而几乎就在同时,之前在言紫兮身后扔飞刀的两位飞刀门弟子已经来到了近前,眼见两人手中的飞刀即将要脱手而出,直奔言紫兮的命门,惊鸿剑和蝉翼刀同时一挑,只听见噗通两声,两人应声倒地,双双毙命。

好险!差点就玩掉了小命!

言紫兮在心底长松了一口气,她抹了一把自己脖子上渗出来的血迹,有些纠结地阖了阖眼,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那死不瞑目的李余飞和两位飞刀门弟子听的:“本来想保全你们的­性­命,你们何必非要往枪口上撞呢”

她就知道,大师兄和南宫凛若是瞧见自己受伤,铁定得抓狂,所以才会好心好意想要出言劝阻那李余飞。

这不,果然抓狂了,还一个活口都不留,比之前预想的结果还要差。

言紫兮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主儿,明明想要挽救他们的­性­命,结果到头来,全给自己害死了

就在这时,一张­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的脸骤然出现在她眼前,伴随着震天的咆哮:“言紫兮,我说你不玩掉自己的小命誓不罢休是不是?!”

南宫凛怒气腾腾地一把推开李余飞的尸身,将自己的蝉翼宝刀收回刀鞘,紧接着又一把扯下言紫兮用来包头的头巾,不由分说就往言紫兮的脖颈上绑,似是想要替她止血,言紫兮赶紧申明:“我,我没什么事,就是被他的飞刀轻轻划了一下”

好吧,接下来的话没敢在说,因为她瞧见南宫凛那盛怒的眸中带着熊熊火焰,她真害怕他一冲动之下就把自己给勒死了,只能顺从地任由他将那头巾里三层外三层地绑在自己脖子上,又听他怒喝道:“转过去!”

本来还想再争辩两句,一瞧南宫凛那赤红的双目,那表情就仿佛是一头盛怒中的雄狮一般,这个,好女不跟男斗,言紫兮决定还是不要在此时招惹南宫大爷比较好,她咽了咽口水,竟是听话地转过了身去。

这时又听见大师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凛!不要乱来,紫兮很怕痛!下手轻点!”

言紫兮在心中哀嚎了一句,瞧瞧,这就是自家大师兄和别人家大师兄的区别啊!果然还是自家大师兄体贴!

可没想到的是,叶凌风这句话却仿若火上浇油一般,把南宫大爷给彻底炸毛了,只听见他恶狠狠地丢了叶凌风一句:“我南宫凛又不是三岁小儿,知道该怎么做!”随即就自顾自地开始下手替言紫兮清理Сhā在后背的小飞刀。

还好,这南宫大爷虽然口气不好,下手却还算懂得轻重,只不过之前那些个飞刀都已经深深被扎进了后背的­肉­里,此时要一一拔出来,还是有些吃痛的,南宫凛才拔出一枚飞刀来,言紫兮已经痛得哇哇大叫,犹如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冷汗霎时就下来了,脸­色­亦是变得煞白一片。

听到言紫兮这声痛呼,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

言紫兮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拽了一把,将她与南宫凛之间拉开了距离,随即便落入那个人的怀中,此时叶凌风亦是双目赤红,将言紫兮轻轻搂在胸前,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她的后背,言紫兮甚至感觉得到,他的胸膛竟是还在剧烈地起伏:“南宫凛,把你那烂脾气给我收起来!”

南宫凛之前一听言紫兮的惨叫,其实便已经心软了,不过此时面对叶凌风的指控,却是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要么你自己来,要么,你就给我闭嘴!”

言紫兮一听这话却是不明其意,她心想,大师兄下手肯定比南宫凛要轻啊,她抬头眼巴巴地瞧着叶凌风,却不幸地瞧见叶凌风的面上骤然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言紫兮心下正有些疑惑,却感觉到大师兄似乎在努力平复着心中的郁气一般,随即,又感觉自己被轻轻地推了开去。

叶凌风叹了一口气,将她重新推回南宫凛面前,随即垂了眼眸:“算了,还是你来吧。”

言紫兮不明所以地开口唤了一声大师兄,却见叶凌风有些痛苦地别过了脸去:“紫兮,对不起,对你,我下不了手”

(025)南宫凛的心意

(025)南宫凛的心意

言紫兮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大师兄那句话是何意,什么叫作‘对你下不了手?’

直到她再次痛得龇牙咧嘴,瞧见大师兄面上那比她还难受还纠结的表情和双手捏成拳的模样时,终于明白了大师兄这话的涵义,大师兄怕是因为怜惜她,所以才下不去狠手吧?

言紫兮的心中,又有一股暖意缓缓趟过心底。

不过,随着身后南宫凛又­干­脆利索地从她后背拔出了一把小飞刀,言紫兮痛得在心底直骂娘,心想南宫凛,老娘跟你有仇啊,你tm下手这么­干­脆,不带一点犹豫的。

心中随即就被另一股异样的情绪占据,连大师兄都不忍心对自己下手,这个该死的南宫凛为什么就能下得去狠手?!还半点不带犹豫的,之前还以为他对自己有意,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

可是,想起他方才焦急的模样和赤红的双目,那份担心又似乎并不是在作伪,言紫兮的大脑忽然有些混乱了,她觉得南宫凛这人,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好不容易才把Сhā在言紫兮身后的小飞刀全给拔了出来,南宫凛先是一一点住了言紫兮的­茓­道,替她暂且止血,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怀中的一个小瓷瓶,正待让言紫兮褪了上衣转过身去替她上药,忽然,他抬眸瞧见了一旁眉头紧蹙的叶凌风,手上动作一僵,似是感觉到了自己此时的举动有些不妥。

这时只见他又是两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独特的口哨,不多时,如同之前一般,又是几个神­色­肃然的黑衣人骤然从天而降。

南宫凛的目光冷冷地扫了那几个黑衣人一眼,最终目光落在最后一位身形稍微矮小一点的那个黑衣人身上,伸手将她唤到身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到对方手中,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敏敏,赶紧替她疗伤!”

听到敏敏这个名字,言紫兮的目光亦是立刻扫了过来,那疑惑的目光刚好落在了黑衣人那双唯一暴露在外的眸子上,就是这一瞬便已再次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果然是之前那位叫作敏敏的天一派女弟子。

言紫兮心想,看来这个敏敏,应该是南宫凛的心腹之人,之前跟着慕容芊芊四处游荡怕也是受了南宫凛的指派,后来又在慕容夫人跟前做内应,如今,执行这些个秘密任务亦是有她。

看来她对南宫凛的忠心,还真不是一般的,至少南宫凛对她是极为信任的。不知为何想到此时,言紫兮心里却忽然有了一丝不太痛快的感觉,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敏敏是南宫凛的人,可是一想到对方与南宫凛的关系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密切?她就浑身不得劲。

那种感觉,比看到柳如萱的时候还要难受,让人有些莫名烦躁。

等等,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柳如萱?言紫兮还在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厢敏敏已经自顾自地来到她身前,对她轻声说了一句:“言掌门,得罪了。”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将她拖到一旁,这时,只听见身后卡擦擦擦几声,随着南宫凛的长刀出鞘,原本在身后的几颗大树轰然倒塌,又瞧见南宫凛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那倒塌的树枝树­干­漫天飞舞,瞬间被斩成了数断,在落地之后骤然便形成了一个四方形的屏障,将敏敏和言紫兮困在了其中,倒是正好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就在言紫兮傻乎乎地瞧着这四方形的屏障,不知道南宫凛这么做所图为何的时候,敏敏已经小心翼翼地帮她将那破损的短袄脱了下来,仅剩身上那个裹身的小肚兜:“言掌门,我要替你上药了,你这样站着不太方便,要不你先趴我膝盖上吧。”

一边如是说着,一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双腿伸展,示意言紫兮趴在自己膝盖上,那一刻,看着对方眸中闪动的真诚,言紫兮忽然又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小人之心了,她默然地趴了下来,任由对方从之前南宫凛给的小瓷瓶里倒出药粉来,轻柔地替她上药。

心中却是想着,南宫凛这么做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只不过是上个药而已,还要搞得这么复杂,又是换人又是砍树的,这一身衣服是南宫凛送的,自然应该知道自己里面是穿着肚兜的,又不是赤身­祼­体,而且,他又不是没见过自己咳咳,反正言紫兮觉得南宫凛纯粹是在小题大做。

以前觉得南宫凛是个做事挺­干­脆的人,怎么这事做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转念一想,心头又有些不太痛快了,她抬眼瞥了敏敏一眼,心想难道南宫凛跟这个敏敏真的有一腿?他是害怕这个相好误会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所以才刻意撇清?

这时,那敏敏却主动开口了:“言掌门,其实我挺羡慕你,我认识大师兄十多年了,却从未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

言紫兮闻言一怔,整个背部都瞬间僵直了,一时之间竟是忘了痛,只觉得脑子里有些乱,对方这句话,和她之前所想的,可真有些不谋而合,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喜欢他?”

说完,差点没自己咬掉自己的舌头,人家喜不喜欢南宫凛,关自己鸟事啊?!

没想到的是,那敏敏竟是毫不在意一般,轻声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替她将原本褪下的短袄穿了回去:“没错,我很喜欢大师兄,可是,那种喜欢应该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我只是很想看到大师兄的笑容,而这个世间只有你,才能让大师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被敏敏这般直截了当的一说,言紫兮反而有些不太自在了,怎么这对话忽然变成了这样?她有些讪讪地回:“我看未必吧,你看他对我那么凶!方才差点没勒死我,还有之前拔飞刀的时候也一点不客气,我那大师兄都不忍心下手,他大爷可好,直接上来就给拔了,完全不把我当女人看。而且连替我上个药都懒得亲自动手,还要劳烦你。”

不知不觉就一股脑儿抱怨了一堆,可是敏敏却忽然神­色­一凛,直视着言紫兮的眼睛,正­色­对她说道:“言掌门,大师兄他待你如何,我想你自己比我们这些旁观者更清楚,根本没必要自欺欺人。而且,若不是大师兄他在意你,又何必把上药都搞得这么麻烦?”

在言紫兮有些诧异的目光中,敏敏继续说道:“咱们都是豪迈的江湖儿女,原本是不需要在意那么多小节的,可是,就因为大师兄他在乎你,所以更在乎你的闺誉,不想轻易毁了你的闺誉,才会这般慎重地把我给召唤出来替你上药,还搞得这么劳师动众的。”一边说着,还一边踢了踢那堵在身前的墙壁一般的树­干­,似是在提醒着言紫兮什么。

言紫兮听敏敏说完这话,方才明白为何之前原本打算亲自替她上药的南宫凛会突然改变主意,难道是因为叶凌风也在场?

等等,难道他是因为不想让大师兄看到自己春光乍露,才做出这番劳师动众的举动来?

言紫兮的眼前一亮,忽然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可是,一想到南宫凛别扭的模样,言紫兮的心情忽然没来由地豁然开朗起来,知道南宫凛不是因为别的女子而刻意跟自己划开距离,这感觉,真tm的好,有种别样的痛快。

再回想起南宫凛之前所做的一切,言紫兮忽然对南宫凛这个人有了全新的认识。

是的,也许他的确是喜欢她,可是,南宫凛对她的态度却和叶凌风不同,他不会一味地纵容她,也不会百般地呵护她,他会在她做得好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夸奖她,但是亦会在她做错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揭穿她、指责她。但是她感觉的到,南宫凛是将她当作一个平等的主体,嬉笑怒骂,一切自然随心。他是真正的,将她当作一个女人,一个和他平起平坐的女人,或者说,他是在努力帮她成为一个可以和他比肩而立的女人。

此时此刻,言紫兮终于明白了叶凌风和南宫凛的不同。

叶凌风能替她遮风挡雨,能给她安稳而宁静的生活,若是和叶凌风在一起,也许真的能过上那种传说中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神仙眷侣的生活。

而南宫凛,他能给她的,只有一片天空,一片无边无际广阔的天空,她可以自在飞翔,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却也可能要随时面对暴风骤雨,甚至要自己学会如何面对暴风骤雨。

这两个人,因为­性­格的关系,会带给她完全不同的人生。可是,到底怎样的未来,才是她言紫兮所向往的呢?

(026)争锋相对

(026)争锋相对

言紫兮还没来得及深想,那紊乱的思绪立刻就被南宫凛不耐烦的咆哮声给打断了:“我说你们俩,弄好了就赶紧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她和敏敏互看了一眼,言紫兮面上是一副‘你看你看,又发飙了’的表情,敏敏却是眼含笑意地对她一摊手,两人各自会意地一笑。

言紫兮和敏敏一前一后各自掠身跳出了那些树­干­的‘包围圈’,南宫凛和叶凌风早就已经等着有些望眼欲穿了。

“紫兮,你怎么样?”叶凌风这回倒是抢了个先,率先来到言紫兮身旁,那依旧温润的口气中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听得言紫兮心中倍儿暖,瞧瞧,还是自家大师兄好啊,这态度、这话儿,怎么听怎么舒坦!

她抬眸,下意识地对叶凌风绽放了一抹甜美的笑:“大师兄你放心,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还能活蹦乱跳,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一旁的南宫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过身去,扔下一句差点没把言紫兮嘴巴气歪的话。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境有些个变化了,若是之前言紫兮听到南宫凛这话,一准又会火冒三丈,认为南宫凛是在故意找茬想气她,可是此时听到,却只觉得南宫凛这别扭的­性­子很是有趣,而且言紫兮忽然注意到,在之前两人独处的时候,南宫凛的­性­子是没有这么别扭的,很是磊落和爽快,他的所有的别扭似乎都是在大师兄出现之后才冒出来的。

联系之前下山之后的前前后后,言紫兮忽然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南宫凛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一想到名震天下的南宫少侠竟然会因为自己,跟个小孩似的闹别扭闹情绪,言紫兮心中的笑意就更深了。

心中立刻就萌生了想要捉弄捉弄他的念头,女人啊,就是这样,一旦知道对方喜欢自己,而自己亦不讨厌对方时,就会下意识地放任自己做一些任­性­的事情,那或许便是被人爱着的女子独有的权利。

而言紫兮的心中,亦是对南宫凛有了一丝这样地肆无忌惮。

虽然她并不清楚自己心中对于南宫凛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亦是下意识地想回避爱情,可是有一点却是明确的,她不讨厌他,甚至比起叶凌风来说,她更喜欢跟南宫凛在一起,因为和南宫凛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很随意,可以随意地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不用为自己的每一个呼吸练习,不用为自己和对方说的每一句话而斟酌,一切都是但凭本心。

“有劳南宫掌~门费心了,紫兮实在惭愧。”似是挑衅似的,言紫兮故意叫了一声南宫掌门,似乎是想要跟南宫凛划清界线一般,甚至将那掌门二字咬得极重,甚至挑着眉梢斜睨了南宫凛一眼,­唇­畔噙着三分笑意。

果然,一听这话,南宫凛的眉头又拧成了一线。不过,南宫凛是何等聪明的人,此时一瞧言紫兮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他冷哼一声,亦是斜瞄了言紫兮一眼:“你的确是该惭愧!不知言掌门对于李余飞的死,有什么想法?”

这话可真够犀利,真够一针见血的。

此话一出,言紫兮原本得意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南宫少侠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言紫兮霎时就有种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刺痛感。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人又不是我杀的!我能有什么感想!”

“是,你只是险些被人杀。”南宫凛那张毒舌可不是盖的,每每出口,都是一击必杀,直中要害,此时亦是毫不客气地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一击的确是击中了言紫兮的要害,她那原本高昂的头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好吧,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南宫凛说得没错。罪魁祸首的确是她,虽然人是他们哥俩联手杀的,可是,当时的形势,若他俩不出手,此时躺在地上的就是她言紫兮了。

而且,若不是自己之前异想天开、自作主张的莽撞行动,若不是她后来一时大意受制于人,他们俩也不至于要暴起杀人来救自己,说来说去,似乎问题的根源还是在自己身上。

而且原本在他们的计划里,可没有杀李余飞这一条,李余飞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据说他和国师的来往一直甚密,原本是有很多事情要盘问他的,甚至还打算拿他做饵,这下可好,因为她之前那番自以为是的举动,不但搞砸了所有的事情,还赔上了李余飞一行三人的­性­命。

如今李余飞已经成了一具开不了口的死尸,自然是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而且,连原本要留的活口也没剩下一个,言紫兮又顺势瞅了瞅那趴在不远处死得不能再死的两个飞刀门弟子,脑袋耷拉得更低了。

怎么办?要怎么弥补?

言紫兮可怜兮兮地回身去看大师兄叶凌风,叶凌风倒是­干­脆:“死都死了,还能怎样?”

而南宫凛此时双手环胸,挑眉不语,只不过,那凌厉的目光却是系数落在言紫兮身上,扫得言紫兮一颗小心肝乱颤。

言紫兮绞尽脑汁想了想,人都死了,还能怎样?之前那起死回生的药也只有一颗,已经给那个天一派弟子吃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来想去,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是还是只能厚着脸皮求助于南宫凛和大师兄:“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却是越说声音越低,而之前被南宫凛召唤出来的那一行黑衣人此时亦是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似是在等待着南宫凛的指示。

而南宫凛既不表态也不否决,只是冷眼瞧着言紫兮,似是在逼迫她自己想办法来补救似的。

言紫兮被他那冻死人的目光瞧得浑身发怵,可脑子里就是一片混乱,怎么都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只能扁着嘴,低着头,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搅弄着自己的手指,心里暗自问候南宫凛他家二大爷。

瞧见自家小师妹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旁的叶凌风终于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微一蹙眉,凝神想了想,方才启­唇­替言紫兮解围道:“我看这样吧,把李余飞的尸身处理一下,弄出些中了巫毒身亡身体腐烂的假象,再找个人,易容成之前那两个弟子其中一个的模样,回飞刀门去散播消息,就说李余飞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巫祝,因为不肯就范与巫祝交手,最后不敌暴毙身亡。”

叶凌风如此这般一说,言紫兮如蒙大赦一般,那耷拉的脑袋立刻就抬了起来,双眼晶晶亮地仰望着叶凌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大师兄这番安排实在是天衣无缝,她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对!就按大师兄说的办吧!”

没想到的是,南宫凛却是剑眉一挑,凌厉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叶凌风面上,一手指着言紫兮,说出的话儿更是毫不留情:“凌风,你这是在纵容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迟早有一天会害死她!”南宫凛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咬牙切齿怒吼出声。

叶凌风叹了一口气,微微地阖了阖眼,似是并不在意南宫凛对自己的咆哮,他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无奈:“紫兮她毕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没必要对她要求那么高”

“叶凌风!你要搞清楚,她如今是你们璇玑派的掌门!她身上肩负着你们璇玑派三千多条人命!她没有资格一味耍任­性­任意妄为,到头来还要别人来替她收拾残局!”南宫凛毫不客气的一番话,霎时说得叶凌风哑口无言,而言紫兮亦是只能再次深埋着头,萧瑟地立在一旁,犹如一个正在被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一般。

而那教导主任似乎还没有收口的意思,似乎不把言紫兮说得无地自容誓不罢休一般,虽然,他看起来似乎都是在针对叶凌风:“凌风,既然你同意了将她拉入这出局,就必须得对她狠下心!你要知道,这之后的形势只会越来越严峻,若她还是这般不知轻重、任­性­妄为,迟早有一天,她会把你们璇玑派全部葬送!”南宫凛这番话不但说得叶凌风哑口无言,亦是犹如三九天的当头一盆凉水,将言紫兮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此时,她才明白南宫凛的一片苦心,是的,她是璇玑派的掌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意妄为,一切随心所欲的傻丫头,她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她也必须要为璇玑派上上下下三千多人负责,如今的形势,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若是一不小心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这一次算她走运,还有大师兄和南宫凛替她收拾残局,可若是下次呢?下次只她一人的时候呢?会不会因为她一时的任­性­而坏了全局,赔上整个璇玑派甚至还要拖上天一派一起给她殉葬呢?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在这一点来说,南宫凛是对的。

在这一刻,言紫兮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没有了任­性­的权利。

既然是自己要求要入局,那么,便得老老实实按照这出局的规矩来,容不得半点的任意妄为。

(027)生死相许

(027)生死相许

南宫凛这人,也许对于任何人都可以冷血无情,独独对于言紫兮,只能是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之前口头上将她说得无地自容,可是,替她收拾残局的时候,亦是尽心尽力。

按照之前叶凌风出的那个主意,将李余飞的尸身做了一番煞费苦心的处理,好不容易弄出了中蛊毒暴毙身亡的假象,又亲自挑选了一名得力的天一派弟子,伪装成其中一位飞刀门弟子的模样,赶回飞刀门去报信。

这厢好不容易才处理妥当,接下来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可是此时因为之前突发意外的耽搁,离原本预期中的时辰已经相差甚远,而负责跟踪的天一派弟子却忽然传来消息,说最后一个目标人物在半个时辰之前竟是跟丢了,行踪不明。

原本他们计划中的目标有三人,五毒门门主林婼、飞刀门门主李余飞和无极门门主柳无穷,都是私下与蓬莱仙宫一同投奔了国师的门派。

南宫凛之前安排的那些负责跟踪他们行踪的天一派弟子,不说修为极高,至少轻功都是了得的,在跟踪方面,更是个中高手,一般不可能被发现,除非,对方是感觉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从而做出了应对。

南宫凛一直认为,这三个门派之间应该是有其私下隐秘而独特的联络方式,若是能够截获或者洞悉这一联络的方式,日后对于国师那一方的行动,不说了如指掌,亦能从容应对。

所以之前才会故意放跑五毒门的弟子,亦是为了让他们通过那隐秘的联络方式把消息散播出去,而南宫凛的人早就一路跟踪了他们,试图截获那联系的渠道。

可是,奇怪的是,之前负责跟踪五毒门弟子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包括之前的飞刀门门主李余飞,似乎也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那么,无极门门主柳无穷又是如何得到消息做出应对的呢?而他,如今又在何处呢?

南宫凛,或者说天一派预谋这一番行动已经很久了,此番行动的目的是打算一锅端,将那些国师在江湖中的走狗们一网打尽,至少让这三个门派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中,顺便制造南疆巫族要入侵中原的假象,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扰乱国师的步调,分他的神,亦是可以为正在永乐城紧锣密鼓筹备着大事的璇玑派前掌门于震天争取更为宽松的环境。

可是,如今五毒门和飞刀门的门主死的死,生擒的生擒,唯有那无极门的门主如今下落不明,对于南宫凛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让柳无穷跑回了无极门去,或者让他洞悉了这出局的玄机,事情可就麻烦了。

南宫凛亦是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脱离预期了。

照理说,这三路人马都有天一派的弟子在暗中盯梢,负责切断他们各自的联系,那,无极门又是如何得到消息并且逃之夭夭的呢?而且,这苍澜山离无极门所在地相隔甚远,他们又究竟逃到哪里去了呢?

此时南宫凛他们一行三人已经御剑在无极门门主消失的方圆百里内搜寻了许久,照理说,他们应该不会跑出太远才是,那无极门的门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轻功什么的亦不是特别了得,况且还带着好几十个门徒,行动力上来说也是最差的,所以之前南宫凛才会把他作为最后的目标,怎么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最靠谱的推断,莫过于这老头儿动用了自己的特长,布下了什么玄机阵法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可是,无极门本就是擅长天地玄术的,他若是动了全力隐藏自己的行踪,要想找出他来,的确不太容易,怕就是挖地三尺,也不一定有所收获。

就在南宫凛和叶凌风都一筹莫展之际,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言紫兮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之前就一直想问了,为何咱们这次的目标都是国师的人呢?不会目标太明显了么?”

南宫凛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心想这种蠢问题她是怎么问得出口的,他们要对付的自然是国师的人,自己这一边的盟友,比如伏虎门和紫鸢门,早就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们,亦是私下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行制造各种假象来蒙蔽世人。

等等!盟友?!

南宫凛的面­色­骤然一变,忽然明白了言紫兮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和叶凌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凛然的目光中读出了什么,难道,是有盟友背叛了?!提前走漏了消息,所以那无极门才会突然消失?

是谁?!伏虎门?抑或是紫鸢门?!

可是,若是有盟友背叛了,那么,为何之前的五毒门和飞刀门却仿若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呢?

“借刀杀人”当叶凌风的薄­唇­里轻轻吐出这么一句的时候,南宫凛的目光已然蒙上了一层冰寒之意,仿佛封冻经年的冰湖一般。

“不,是调虎离山!中计了!”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话,随即立刻召唤出了潜伏在附近的天一派弟子:“传令下去,所有天一派弟子终止一切行动,速回苍澜山!”

随即旋身对叶凌风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恐怕这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他们不惜拿林婼和李余飞做饵,怕是铁了心要亡我天一派,回头必是一场血战,以防万一,你还是带着紫兮赶紧回璇玑派去吧!”

叶凌风的心中立刻纠结了起来,他知道,南宫凛这是在跟他们划清界限,心中一凛,虽然他知道南宫凛此举亦是出于一片保全之心,可是,他叶凌风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死之交的兄弟一个人回去面对刀山火海?

可是,他亦有他的顾虑,若此时他叶凌风是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舍命陪君子又有何惧?可偏偏身边却还有一个言紫兮,他又如何能够置言紫兮的安危于不顾?!

就在叶凌风陷入百般纠结的时候,一旁的言紫兮却开口了。

言紫兮此时已经来到了南宫凛身前,她抬眸定定地瞧着他,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铿锵地说着:“南宫凛,你别想甩掉我们,你还记得昨日我对你说过什么嘛?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南宫凛心中一颤,似是想起了昨日言紫兮所说的话,她说:“与你同生共死亦是一种光荣。”

可是,他能够眼睁睁看着她陪着自己去送死么?!答案亦是否定的。

他冷哼一声,生生别过头去:“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去只会拖我的后腿!赶紧回你们璇玑山去!”

言紫兮不是傻瓜,此时此刻,南宫凛说出这话,她自然知道他的苦心,他是不希望自己跟他一同去冒险。

可是,不知为何,言紫兮的心底却忽然腾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竟是害怕起来,她害怕若是今日一别,就再也见不到南宫凛,她害怕南宫凛这个人会就此从她的生命中消失!她害怕,她会就此失去他

若是平日,言紫兮也许还会继续懵懂,继续自欺欺人,继续假装她和南宫凛之间什么都不曾发生。可是,此时此刻,忽然间似乎就要面对生离死别,她心中那一处名为感情的幼小­嫩­芽竟是骤然间就拔地而起,长成了参天大树。

此时此刻,言紫兮竟然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南宫凛这个人,已经悄悄地占据了她心底的某处,成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存在。

一个,不能失去的存在。

心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着--陪着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回去,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言紫兮忽然冲上前去,伸出双手猛地扳过南宫凛的脸,顺势踮起脚来,自顾自寻了他那线条刚毅的­唇­,在他错愕的目光中,深深地印下一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言之灼灼:“南宫凛,我告诉你!你别想甩掉我,除非我死!否则--咱俩生-死-同-命!”

(028)生离死别

(028)生离死别

生死同命?!

当言紫兮这话传入南宫凛耳膜的时候,南宫凛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她灼灼的眼神,­唇­边残留的她的气息都一再地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听错,她的确对他说出了这般灼灼的誓言。

生死同命

呵,人生得一至死相随的红颜知己,他南宫凛就算此去再不复还,亦是无悔。那一霎,南宫凛心中似是有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发出低沉而绵长的声响。

可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又能做什么呢?他甚至不能给予她任何的回应。

他的­唇­边牵出一抹哀劫的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将头埋入她的肩窝,悠然地长叹一声:“紫兮”

言紫兮不明所以,听他这般唤她的名字,竟是让她的心中再次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她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猛然听见他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对不起”

言紫兮的眸子骤然睁大,还未得及细想南宫凛这句话的深意,身后一记手刀猛然劈来,她的身体渐渐滑落在他的怀中,那一瞬间,她的眸中闪过惊诧、绝望和哀戚,最后化作一滴泪水滴落在他的手心

南宫凛轻柔地撷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一个轻如落花的吻印在她的眉心,旋即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到了叶凌风面前。

此时的叶凌风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呆滞,或者说木然,似乎还未从言紫兮方才的言语中清醒过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师妹,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子,竟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爱上了别人,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刻毅然选择了南宫凛,甚至愿意与他生死同命?!

他以为,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并未言说,他对她的心意,她亦是懂的,他一直以为,她的心如同从前一般,一直都还是属于他的。什么时候,在自己不知道看不到的时候,她已经悄悄地抽身离开了呢?

此时的南宫凛却是不给叶凌风那么多思考的余地,南宫凛面­色­凝重地来到叶凌风身前,将怀中的言紫兮慎重地交到他手里,看着叶凌风有些木然的表情,南宫凛叹了一口气,虽然早就知道他们三人会有这样的一天,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时刻。

这一刻,他南宫凛得到了言紫兮的心,可是,却不得不将她交还给叶凌风;叶凌风失去了她的心,该死的,可他却会代替他守护她!

这个世界真tm的讽刺呵。

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他和叶凌风一样,其实都是失败者。

而他南宫凛尤其失败,他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甚至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托付给别的男人!

南宫凛将言紫兮交还给叶凌风之后,又如此这般对叶凌风交代了一番,最后,他敛了敛眸,伸手拍了拍叶凌风的肩膀,扭头扔下一句:“替我好好照顾她!”

旋即如惊鸿一般消失在苍澜山所在的方向。

望着南宫凛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怀中垂眸含泪失去意识的言紫兮,叶凌风怔立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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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那是一出反复轮回的梦境,梦境里,只有一个主题。

直冲云霄、逶迤磅礴的苍澜山下,一道青­色­的人影缓缓地旋过身来,他身姿修长挺拔,墨­色­长发在风中纷飞,一身凌厉磅礴的气势,却用着一双哀劫的琉璃­色­眸子静静地望着她。

他开口,用着她熟悉的声音对她说着:“紫兮,对不起”

不!她不想听!她不想要他的对不起!

她想要与他一同上刀山下火海,她想要与他生死相随,她不需要他的道歉,不想被他抛弃!

她奋力地伸手,想拉住他,可是,不管她怎么拼命,怎么用力,却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一般,动弹不得,而他,却是旋身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

凛!别走!

南宫凛!你别走!

她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唤着他的名字,他却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面前,那般地绝然!

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得一个声音--紫兮,对不起

言紫兮拼命地捂住耳朵,不,她不想听,她最不想听的,就是对不起

言紫兮的心中犹如刀割一般,破成千片,每一个碎片中,都是关于南宫凛的点点滴滴。

“喂!醒醒!快醒醒!”熟悉的声音将言紫兮从悲伤的梦境中拉了出来,言紫兮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勉强睁开眼来,泪眼婆娑地瞧着眼前之人。

不是南宫凛,也不是大师兄叶凌风,而是一个紫衣女子。

等等,紫衣女子?!

当那熟悉的长发辫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言紫兮这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

墨倾?!

此人是墨倾?!

她怎么会在这里?

想起之前南宫凛所说的,伏虎门和紫鸢门这两个盟友,必是有人叛变了!

而墨倾,正是紫鸢门的门主。

会是她么?!

言紫兮的大脑倏然间清醒过来,她骤然翻身坐了起来,与对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颇有些警惕地瞧着墨倾,而心中亦是默念着剑诀,召唤着她的即墨剑。

“你觉得是我么?”似是瞬间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墨倾双手环胸,不疾不缓地问了出口。

言紫兮闻言一怔,定定地瞧着墨倾,瞧着她面上那坦荡荡的表情,若说言紫兮之前还有些许疑虑,此时却是骤然打消,不,不会是她。

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墨倾不是这样的人。

言紫兮摇摇头,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笃定地说了一句:“不是你。”

墨倾依旧是双手环胸,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色­,可是那双眸中却没有了之前的风轻云淡之­色­。

这时,感觉身下有些摇晃,言紫兮这才下意识地四下环顾了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给吓了一跳。此时她和墨倾看起来似乎坐在一处凉棚之下,可是,这凉棚所在,可真不是一般的高,原来这凉棚竟是架设在一只庞大的木质机关鸟背上的!

那木质机关鸟的鸟身怕是足足有一丈来长,双翅展开,亦是有一丈!在此之前,言紫兮根本未曾见过如此庞大的机关兽。

而更重要的是,此时,这木质机关鸟正展翅翱翔在九霄碧空之中!

那木质的翅膀,就如同真的巨鸟翅膀一般,上下煽动着,平稳地飞在空中。虽然言紫兮早就知道墨倾­精­通机关傀儡之术,可是,这般栩栩如生的机关兽,可真没见过。

饶是言紫兮这个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现代人,此时也不仅呆愣了半晌,在心中惊叹,这墨倾简直就是鲁班再世!

能把机关兽做成这般,实在是奇才!

而更夸张的是,此时这天空中亦不是只有这一只机关鸟,是一群!由她们俩乘坐的这只机关鸟领头,后面人字形排开,晃眼看去,怕是至少有几十只这样巨大的机关木鸟,浩浩汤汤飞在空中,颇有一种空军飞行编队的气势。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这是言紫兮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容我卖个关子,很快你就知道了。”墨倾自顾自地又从腰间掏出了酒葫芦,兀自饮了一口,方才接口道。

言紫兮霎时呆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南宫凛呢?大师兄呢?”

沉默,回答她的是墨倾的沉默。

此时言紫兮的意识开始慢慢回流,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她的心中仿若被人抽空了一般,空荡荡的,后颈传来的酸痛分明地提醒着她,之前是南宫凛下手打晕了她。

南宫凛,为何这个名字一想起来都会浑身颤栗?她在害怕什么?

她记得自己之前明明向南宫凛表明了心迹,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打晕了她,这个念头让言紫兮的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涩,为何?!她明明说了要与他生死同命,他为何要抛下她?!

(029)出路

(029)出路

“如果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苍澜山,那么,请容我就此拜别,我要去苍澜山。”言紫兮忽然开口,手中即墨剑已然在握,眸中却是闪动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南宫凛太天真了!他以为这般就可以甩掉她了么?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算是爬,也要爬到苍澜山去!

就算是死,她也要与他死在一块儿!

她言紫兮说到做到,言出必行!这是属于她的骄傲,谁也不能阻止的骄傲。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念头,这时,墨倾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当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你也太小看你那情郎了,你以为就凭那些个所谓的无极门和伏虎门,就能奈何得了他?”

“我的情郎?你是说南宫凛?”言紫兮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难道除了他还有别人?你之前昏迷的时候不是一直在叫他的名字。”墨倾说话素来都是一针见血。

言紫兮默然地低下头,墨倾这话是何意呢?是想告诉她,南宫凛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她想了想,却又摇头:“不!不对!若不是有­性­命之忧,他又如何会狠心抛下我?”

“那是因为那个男人,他心里有你。”墨倾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忽然别过脸去,语气亦是有些异样地低沉,片刻之后,她忽然喃喃地说道:“你很幸运,有这样两个男人都把你看得比他们自己还要更重要。”

“两个?”言紫兮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大师兄?对了,大师兄他在哪里?”

如果没有猜错,之前南宫凛将自己打晕之后,是将自己交给了大师兄,可是,大师兄呢?他又在何处呢,为何自己会和墨倾在一起呢?言紫兮这才想起最关键的问题。

“他把你交托给我,就走了。”墨倾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在言紫兮的追问下,墨倾勉强还是告诉了她一些前情。

原来之前叶凌风带着言紫兮离开苍澜山之后,并没有径直回璇玑山去,而是按照之前南宫凛的交代,御剑去了某处,寻到了墨倾,如是这般对墨倾交代完南宫凛相托的事情之后,便连同昏迷不醒的言紫兮一起交托给了墨倾,而自己,却是直接御剑去了南方。

他对墨倾说,自己此去身负重任,必是凶险万分,若是带着昏迷的言紫兮多有不便,而且自己也不敢保证她的周全,所以只能将言紫兮托付给她,希望她代为照顾,若是他能够平安归来,自会来接她。

说到此时,墨倾却是适时地顿住了,她忽然想起叶凌风最后慎重地对她的交托:“不管是我,还是南宫凛最终能够活下来,我们都一定会来接她,但,若是我们俩都不幸紫兮就拜托你了。”

而言紫兮一听说大师兄去了南方,骤然一愣,南方?除了南疆巫族,还有别的什么吗?

可是,大师兄去南疆巫族做什么呢?

言紫兮的心中再次涌起不安,她总觉得,按照大师兄的个­性­,在这个时候与南宫凛一样抛下她,必是有什么万分凶险的事情要去做。

对于大师兄,她心中有着无比的愧疚,她欠他的,也许一辈子都还不清。

可是,这些,言紫兮却又不敢不能对墨倾言说,虽然目前来看,墨倾似乎是他们的盟友,可是,经过伏虎门一事,言紫兮已经不敢再绝对地相信任何的门派和任何的人。

如今大师兄和南宫凛都不在了,言紫兮知道,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从今以后,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言紫兮一手按在自己小腹,强迫自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南宫凛回了苍澜山与天一派一同死守,而大师兄去了南疆,那么,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最大程度的帮他们呢?方才墨倾说自己小看了南宫凛,这话必是有其深意,难道,墨倾和南宫凛之间,早就有什么别的谋划?事情应该还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一旦冷静下来,言紫兮很快就摸清了问题的关键。

若是自己回苍澜山没有意义,那么,也许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去做。

特别是墨倾带着这么大一路人马,这般劳师动众的,又是要去做什么呢?既然墨倾出现在这里,想必,她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她敛眸沉吟了片刻,忽然缓缓抬起眸来,一脸恭顺地对墨倾说道:“墨门主,紫兮有个不求之情,若是可以,请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你们此行的目的。”

“永乐城。”当墨倾的口中吐出永乐城三个字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猛然跳了跳。

难道墨倾也知道永乐城之事?

之前那一夜言紫兮和南宫凛交心的时候,南宫凛也曾经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言紫兮,他们天一派和璇玑派在永乐城的部署。

原来之前言紫兮的怀疑并没有错,璇玑派的前任掌门于震天果然是诈死,而他诈死之后便是在永乐城附近帮着那延庆将军训练一支新的雁翎军,因为延庆将军一直被国师的人重点盯梢,这些事情自是不好亲力亲为。而当年的雁翎军本就是于震天和慕容炎协助镇南王一手创建的,所以,对于于震天来说,这亦是驾轻就熟的事情。

而这本是天一派和璇玑派最大的秘密,难道,墨倾也知道?

言紫兮佯装诧异道:“去永乐城做什么呢?”

墨倾此时正斜倚在凉棚在一角,闲闲地喝了一大口酒:“你别跟我装了,相信南宫凛亦是告诉了你永乐城之事,我也就懒得跟你兜圈子。我和南宫凛之前早有约定,由他和天一派出面与那些归附于国师的门派周旋,而我们紫鸢门,则是暗中负责永乐城方面的补给,虽然目前形势有变,苍澜山遇险,但是,我们紫鸢门的计划却是不变的,我们的目的地依旧是永乐城,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言紫兮一听这话,眸子霎时就黯了下来,原来墨倾的目的地果然不是苍澜山。

就在这时,墨倾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担心南宫凛,我倒是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此话一出,言紫兮骤然又来了­精­神头:“请讲。”

墨倾忽然探过身来凑到了言紫兮的身前,一字一句轻声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你,愿意为他做到何等程度?”

言紫兮抬眸凝视着墨倾,目光从容而坚定,虽然不知道墨倾和南宫凛之前究竟有何等的交情,但是此时言紫兮亦是不想隐瞒她对南宫凛的感情:“一切,只要能够救他,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去做。”

“包括付出生命?”墨倾似是忽然对言紫兮的隐私来了些许兴趣一般,那双半醉半醒的眸子忽然变得亮晶晶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言紫兮,似是想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

“我说了,一切,便就包括生命。”言紫兮答得毫不犹豫,因为她知道,南宫凛,值得。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给你指一条路!”墨倾忽然收了手中的酒壶,将自己的长发辫猛然向后一甩,倏然起身:“不过,成与不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言紫兮点点头,胸中竟是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只要能够救得了南宫凛,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亦有何惧?!

“据说,国师的长子拓拔宏,昨日亦是悄悄去了永乐城。”墨倾轻描淡写地说着这话,却让言紫兮的眼前骤然一亮:“你是说”

“拓拔宏是国师唯一的儿子,以他一条命来换南宫凛和天一派,我想,对于国师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言紫兮忽然发现,墨倾在说这话的时候,眸中的神情像极了南宫凛。

(030)潜伏

(030)潜伏

永乐城位于大靖皇朝的东北方,是一座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老城池,这里原本曾是大靖国与北齐国的争议之地,不过,在二十年前,镇南王率军北定大齐之后,这座城池就彻底贴上了大靖皇朝的标签,也从原本的边界之地变成了大靖皇朝的腹地重镇。

这里的驻军统领原本是名震天下的雁翎军副统领--镇南王的副将延庆将军,只可惜不久前太子监国之后,镇南王因为功高震主被削了军权,召唤回京,连带的,这延庆将军也受了一些牵连,被迫以身体有恙为由交出了兵权,并且被强制留在永乐城‘养病’。而取代他的,是那国师拓拔烈的另一心腹舒煜将军。

虽然国师对那延庆将军依旧是放心不下,害怕他私下联络那些镇南王的旧部,让镇南王东山再起,不但对他重兵看管,将他软禁在某处别院内,还暗中指使那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血鹰门伺机要对他下手,可是,延庆将军亦不是吃素的,自血鹰门的杀手接连被诛杀在别院外,人头挂了一条长街的木桩之后,就算是国师,也不敢对他太过挑衅,毕竟,狗被逼急了也是要跳墙的。所以,亦是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将他囚禁在这永乐城中,希望能够断绝他跟外界的往来。

只可惜,这国师却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些暗中支持镇南王的武林人士和有志之士,却是在离永乐城六十里开外的一处大山坳里,做着一些大有所谋的事情。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饶是国师再如何­精­明,也绝对不会想到,镇南王竟会将自己的杀手锏一直留在他的眼皮底下,留在离永乐城只有六十里开外的那深山里。

而紫鸢门所负责的事情,便是给那藏在深山之中的新的雁翎军提供补给。

因为紫鸢门的机关木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每每总能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源源不断的兵器粮食等各种补给送进去,甚至从未被那些永乐城的驻军发现。

而这一次,墨倾带来的,不止补给,还有天一派被围困的坏消息。

对于天一派被围困之事,那璇玑派的前任掌门于震天,也就是这山坳里的最高统领,倒是镇定的多,他对墨倾说,如今时机未到,他们并不能贸贸然出手去救,更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全盘皆输,如今,也只能祈祷南宫凛能够力挽狂澜,对于南宫凛这个后辈,于震天竟是有着极高的期待和评价。

而当他听墨倾说了他的继任者言紫兮准备冒险进城去生擒国师拓拔烈的独子拓拔宏去与国师做交换条件时,先是一愣,随即竟是不可抑制地仰天大笑起来:“有趣!这事儿煞是有趣!”

这一笑,笑得墨倾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他此话究竟是何意,可是,这老头儿哈哈大笑如是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不言语了,面上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搞得墨倾丈二摸不着和尚,不知他口中的有趣,究竟趣在哪里?

照理说,身为对方的师傅,总该是要替对方担忧一下的,可是,看这于震天的态度,却丝毫不担心,甚至有些惟恐天下不乱的口吻,这老头子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墨倾此时亦是只能在心底祈祷言紫兮能够好运,对于言紫兮的决意,其实,墨倾打从骨子里是欣赏的。

那些为爱痴狂、不顾一切的日子,她墨倾也曾有过的,虽然最后一切还是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可是,对那年少痴狂的岁月,她从未曾后悔过。

所以,墨倾希望,言紫兮能够比自己好运。

因为她相信南宫凛的眼光,既然南宫凛深信这言紫兮是个可造之才,那么,就给她一个机会去证明自己,墨倾亦是深信,爱,可以让人坚强,让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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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言紫兮,在永乐城外百里处和墨倾分别了之后,早已褪下了原本那身南疆的装扮,寻了一套寻常女子的衣衫,混进了永乐城。

她的目标是拓拔宏,国师的独子,据墨倾所说,拓拔宏前日便已来到了永乐城,目的不明,行踪不明。

而她所要做的,便是要找到那拓拔宏并且生擒他,作为要挟国师的筹码,去交换天一派或者说南宫凛。可是,墨倾也对言紫兮毫不隐瞒地说,要完成这件事怕是比登天还难。

因为拓拔宏的身边,据说有两位形影不离的绝世高手随侍在侧,之前南宫凛也曾打过这位大少爷的主意,但是也只是堪堪与那两位高手打了个平手,并未得手。而普天之下,敢跟南宫凛相提并论的高手本就不太多,南宫凛都搞不定的事情,别人也自然不敢轻易打这个主意。

只不过此时言紫兮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姑且一试。

墨倾亦不是傻子,她之所以告诉言紫兮,也有她的判断。墨倾说,要生擒拓拔宏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虽然他身边有那两位绝世高手,但是,此人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好­色­。

这一点,倒是与那蓬莱仙宫的少宫主楚莫言有些相似了。

而这便是言紫兮胜于南宫凛之处,作为女人,比之南宫凛,她有着天然的优势可以接近拓拔宏,而不用像南宫凛那般,只能硬碰硬地与他的两位保镖交手。而且,之前天一派替言紫兮做的这张假面孔,好死不死,还真是个美人儿,这亦是让言紫兮多了几分本钱。

可是,要如何找出拓拔宏,潜伏到他的身边去,并且伺机生擒他,这些,都得靠言紫兮自己。

墨倾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没办法帮她,而言紫兮亦是不愿意再拖累他人,毕竟,这是她自己一意孤行要去做的事情。

为了救南宫凛,不管多困难的事情,她都愿意去试上一试。

按照之前墨倾的提示,言紫兮进了永乐城之后立刻改装了一把,再次扮成男儿之身,直接去了永乐城如今最有名的烟花之地--揽月阁。

去揽月阁可不是为了要体验一把古代花魁生活,而是听墨倾说揽月阁的头牌于烟烟姑娘,是这永乐城最出名的美人儿,既然拓拔宏好­色­,那么,对于这传说中的永乐城头号美人儿,想必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是对于目前的言紫兮来说,探听拓拔宏下落的唯一办法。

不出她所料,当她一副翩翩富家公子的模样,入得揽月阁,豪迈地拍出千两银票,指名要点他们的头牌于烟烟姑娘时,那看着她拍出来的银票眼冒贪婪之­色­,却又无可奈何的老鸨无比扼息地告诉她,于烟烟姑娘这两日身子不适,不能见客。

言紫兮一听这话,暗自欣喜,这拓拔宏一来永乐城,于烟烟就身子不适了,看来,她还真找对了突破口。

可是,那于烟烟又究竟还在不在揽月阁呢?抑或是被带去了别处?

不管怎么样,这突破口看来是找对了,只要找到于烟烟,便能知道拓拔宏的下落了。

言紫兮垂眸略一沉吟,立刻就计上心头。

(031)独闯揽月阁

(031)独闯揽月阁

言紫兮想了想,也不离开,竟是大刺刺地往那揽月阁的大堂里一坐,眼神轻佻、行为放纵地将目光和手都往四周的姑娘身上招呼,好一副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哥模样。)

之前早就说过,言紫兮的身高比起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来说,是要略高一些的,身材也偏瘦,此时一副翩翩少年的打扮,倒是与寻常的弱冠少年没什么区别,因为练武的缘故,身子骨显得略微硬朗,还比那些个文弱书生多了几分英气,此时落落地往揽月阁一坐,倒还真有几分富贵公子哥的派头。

那老鸨原本以为对方是冲着于烟烟来的,对别的姑娘怕是没什么兴趣,正在心疼那看得到摸不着的银票,一瞧这公子吃了闭门羹之后也没有走的意思,甚至雅兴还不小,立刻就给四周的莺莺燕燕们使了个眼­色­,这肥羊可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而那些打扮得清凉而妖娆的女子一瞧这么俊秀又出手这么阔绰的公子哥,就像恶狗看到了肥­肉­一般,哪会轻易放过,立刻就媚眼如丝地贴上身来。

言紫兮不动声­色­地躲避着那些在自己身上揩油的手,目光在这群姑娘们身上扫了扫,又似是不太满意地对那老鸨说道:“既然头牌不得见,那,排第二的姑娘总能陪公子我喝两杯吧?”

“这咱们的月如姑娘,也是不轻易见客的。”那­精­明的老鸨瞄了一眼言紫兮手中的银票,略带迟疑地如是说着。

言紫兮一瞧她那神情就明白了问题的关键,她从自己身上又摸出了一张银票,心想,还好当初没对孔乐心慈手软,在璇玑派的时候搜刮了他不少私藏的银票,否则这会儿怕是寸步难行了。

反正花别人的钱,不手软。

如果孔乐知道自己呕心沥血攒下来的银票被言紫兮用来一掷千金地泡妓院,怕是也会含笑九泉,欸,不对,他还没死,总之,应该会很欣慰才是。

如是想着,便将那两张银票一同,不动声­色­地塞到了老鸨手中:“那,今儿个是否能为在下破个例呢?”

老鸨瞧了瞧手中那两张明晃晃的大额银票,目光在银票的一角上微微凝定,脸上的脂粉立刻就笑得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哎呀,公子,瞧您说得,既然公子您出手这么阔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完赶紧对身后的一个小厮打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把月如姑娘叫出来?”

这时,言紫兮却主动站起身来,一脸轻佻的笑容:“我看,还是我亲自去吧,公子爷我喝酒呢,喜欢安静的地方。”

那老鸨是什么人,此时一看这位公子的表情,立刻就会意,赶紧又给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去,把这位公子爷带到月如姑娘房里去。”

言紫兮得偿所愿地跟着那个小厮往揽月阁的后院走去,不得不说,这揽月阁倒是还挺有品位,有一个挺大的人工湖畔,湖畔两岸,种满了绿树垂柳,而顺着湖畔两岸,是无数烟雨重楼般的小阁楼,每一个都是独立的小院,那些小院一个一个隐在绿树灰墙之间,独立而雅致。

用句现代点的评语,这设置倒是最大程度上保护了嫖客们的隐私,能让嫖客们玩得更自由更尽兴,从而更加吸引了有钱有闲的高端客户--就是所谓的大肥羊。)看来,这揽月阁的老板,倒是个心细的人,颇有些现代理念。

怪不得这揽月阁的生意这般红火,与这经营者独具匠心的经营手法还是有些关系的,想必这揽月阁的老板是日进斗金吧?想起自己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才能见着这揽月阁的二号姑娘,言紫兮讪讪地想,看来在古代开妓院,果然是个最赚钱的行当。

想到此处,言紫兮又不由得讪笑起来,为她心中冒出来的这个奇怪念头。不过,这里和她之前所想象的那糜乱的烟花之地完全不同,让她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因为这些小院的各自独立和僻静,倒是更方便她下手。

等等,更方便下手?!

当这个念头进入言紫兮脑海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多了几分警惕。

古代的妓院,本就是搜集情报的最佳场所,这一点,言紫兮是早就知道的。

若这揽月阁的老板,亦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或者也是追求同样的目的,那么,这一切的背后,怕是就另有玄机了!

据这引路的小厮说,这揽月阁其实也才开张没多久,大东家是个颇有些神秘的南方富商,这些个独特的布置,都是大东家坚持的。

言紫兮忽然对这揽月阁的大东家来了些许兴趣,这个人绝对不是单纯的商人,他在这里开妓院,怕是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只是,如今言紫兮还有别的要事去做,亦是没有兴趣去挖掘这些旁的秘密,只能暗中提醒自己更加小心谨慎,不能打草惊蛇。

看来,这后院就是这揽月阁知名的姑娘所住,言紫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不知道那于烟烟,又是住在哪个小院之中呢?

其实,要见那什么排名第二的姑娘是假,要想混进这揽月阁探个究竟才是言紫兮真正的目的,若不是以嫖客的身份,又如何能够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入揽月阁的后院呢。

而且,她亦是有话要问那月如姑娘,若说要找这揽月阁中最清楚于烟烟真实情况的人,绝对非那月如姑娘不可了。

一般来说,身为第二名,多半心中都是略有不甘的,对那头牌的一举一动的关注程度也绝对要高于常人,言紫兮对于女人之间的争强好胜之心是很清楚的,所以才会这般行事。

此时她心里却也在盘算,待会儿见到了那月如姑娘之后,要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出于烟烟的下落。

可是,当她被那小厮带到最靠东北面的一间僻静的小木楼时,言紫兮却有片刻的呆滞。

这院前遍种的梅花和阁楼四角处挂着的八角风铃,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有些个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计划是否应该立刻打住,重新去换别的寻找拓拔宏的途径,因为这里的一切,实在有些太诡异了。

可是,想起此时南宫凛生死未卜,她却又立刻止住了自己想要退缩的念头,就算这里是龙潭虎­茓­,她亦是只有前进一条路。

一咬牙,缓缓地走进了那小木楼,只是,此时的言紫兮仿若一柄蓄势待发的宝剑一般,似是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即墨剑出鞘。

甫一入院,便有几位清秀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那负责引路的小厮轻声交代了一句:“王妈妈说了,让月如姑娘可要把这位大爷给伺候舒服了,切莫怠慢。”

那些清秀的姑娘们恭顺地应了一声,语笑嫣然,轻纱曼舞间,便各自扶着言紫兮进了小木楼里,那模样,就仿佛是迎候归家相公一般自然,这让言紫兮这个本是大胆的现代女子反而骤生了些许的尴尬。

可是,来都来了,做戏亦得做得真一些吧,思及如此,她努力回想着从前看过的那些个电视里逛青楼的大爷们的模样,一手搂着一个姑娘的纤腰,一手勾着一个姑娘的下巴,故作轻佻地调戏道:“果然这揽月阁没白来,真真都是人间绝­色­,不知那月如姑娘又是怎般的模样,小生我可真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了。”

这时有一个婢女打扮的丫头轻声回道:“月如姑娘正在梳妆,马上就出来了,客官您别急,先喝杯小酒吧,容奴家为您弹个小曲儿。”

言紫兮隐约感觉到了身后的小厮那微不可察地目光,她点点头,闲闲地往那软塌上一坐,顺手接过那些个莺莺燕燕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顺势拉了一个姑娘坐在自己身旁,那是把一个好­色­的公子哥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看着这位公子这般享受的模样,那位小厮微微怔了怔,随后默然地退了出去。

言紫兮却并没有因为那个小厮退出去而放松警惕,她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把这里的莺莺燕燕们都支出去,人太多了,可不好。

(032)一场寂寞凭谁诉

(032)一场寂寞凭谁诉

这时,一位穿着杏黄­色­薄纱上衣,深绛­色­缎面窄脚裤的妙龄女子抱着一张琵琶缓缓地从里屋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环打扮的女子,见到言紫兮所扮的公子,那妙龄女子婀娜地俯身微微一福,对她施了一礼。

当那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言紫兮却又是一怔。

这就是月如姑娘么?

可是,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在揽月阁这种地方?

一张清秀的脸蛋上,眉如细黛,眼似晶珠,神韵青葱水­嫩­,看起来颇为清雅出尘。

这位看起来,更像是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而不是妓院的风尘女子。

纵使言紫兮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身,此时瞧见这位月如姑娘的模样,也立刻就升起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

可是,这样的女子,如何会在这妓院中呢?或者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沦落至此呢?

这时,对方却淡然地走到她身侧,清清冷冷地开口:“听说公子花了一千五百两银子来听奴家的小曲儿?”

这女子倒是有趣,轻描淡写地把逛窑子的举动说成是听小曲儿,倒是让人心中颇有些舒坦,只不过言紫兮的心中却骤然紧张了起来,这位第二花魁的姑娘,看起来不太好对付啊,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胸大无脑的花瓶,那,自己要如何从她口中套出自己想要的讯息呢?

言紫兮眼珠子一转,既然对方是知­性­美女,那就陪她玩点知音的游戏吧,对付这般的女子,首先是要动之以情:“别说一千五百两,就算是万两银子,我看月如姑娘也是值得的,不知月如姑娘可否为在下弹奏一曲呢?”

她敛了敛衣衫,忽然正襟危坐,一副煞有其事真的是来听小曲儿的模样,目光如水,颇有几分多情公子哥的模样。

开玩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走路,长期看大师兄的温润举止,真要学起来,也是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那月如姑娘一瞧对方这模样,倒是有些呆愣了,自她落入这烟花之地以来,所接的客人虽然个个看起来都是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但是,像这般温文尔雅的俊秀公子,倒是第一个。

那些人每每见到她,都是禁不住就要上前动手动脚,或者直奔主题的,很少有人,真的是来听她弹小曲儿的,而像他这般君子,甚至这般有耐­性­的,倒是真没见过。

心下一动,她挥手遣散了一旁伺候的所有的丫头:“你们都下去吧,这位公子我来伺候便是了。”

这番举动正中言紫兮下怀,她原本就是有事情要单独问问这月如姑娘,此时对方遣散了众人,对她来说正是求之不得。

随着那些个丫鬟婢女鱼贯而出,两人相向而坐,就在言紫兮正在心中盘算着自己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那月如姑娘径直在言紫兮身前不远处坐了下来,轻调琴弦,漫声唱道:“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这是一首回忆从前欢聚和别后相思的词,虽然不知那月如姑娘为何会这般突兀地唱起这样一首颇有些不合时宜的词,可是,此时的言紫兮心中却是心有戚戚。

原本是没打算来听曲儿的,没想到,这无意中听到的小曲儿竟是字字句句戳她的心窝子。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是啊,悔不当时留住,悔啊,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为何没有早一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呢?想起南宫凛,想起她和他相处的那些不多但是却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言紫兮心中无比地萧瑟。

不过,她很快就从自己的悲戚中清醒了过来,她知道,此时并不是自己哀戚的时候。目光冷锐着瞧着眼前这位似乎与她同样陷入过去悲思的女子,她又是在追悔些什么呢?

“你,可是有心上人?”不由自主地,言紫兮却是开口问了旁的问题。此时她已经开始在心中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看来,她之前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了,原本以为这位屈居第二的花魁女子必是有上位之心,可是,没想到,对方竟是志不在此。

看这模样,怕是因为身世凄凉而沦落至此,这样的女子,又怎会去费尽心思博那头牌之名?更别说监视那头牌于烟烟这等举动,怕是她根本就没有兴趣。

正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重新考虑换别的路子探听于烟烟的下落,那叫作月如的女子忽然猛一翻转琵琶,弹起了一支高亢的曲儿,那琵琶声声急骤,霎时琵琶声盈满了整个屋内,借着高亢的琵琶声,她用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公子不是来听小曲儿的,这里没有旁人了,说吧,你找我究竟何事?”

言紫兮猛然抬头,右手几乎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即墨剑,她没有想到,这个叫作月如的女子,竟是有这般敏锐的心思。

她究竟是什么人?!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对方一边继续翻弹着琵琶,一边轻声说道:“愿意坐下来耐心听月如唱完这样一支哀伤小曲儿的客人,公子您是第一个。这份体谅之情,月如无以为报,若是公子想从奴家口中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月如自当知无不言。”

言紫兮眯缝起了眼,谨慎地打量着对方,这样敏锐而率直的女子,倒是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不过,这个叫作月如的女子,究竟是否值得信赖呢?

不过,此时,似乎言紫兮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她把心一横,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她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我想知道于烟烟的下落。”

“她已经不在揽月阁了,今儿个一早,似乎就被几个将军府的人接走了,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对于言紫兮的问题,对方虽然微微一怔,似是有些出乎意料,却亦是认真地做了答。

言紫兮没想到对方竟会这般­干­脆,而且更没想到,这样一位看起来对什么头牌毫无兴趣的女子,竟会真的对于烟烟的行踪了如指掌,心中对她的疑惑却是更深了。

“你怎么知道是将军府的人?”言紫兮下意识地追问道,若这月如说的是真的,那么,拓拔宏的下落就已经明了了。

“奴家自有奴家的本事,这一点,公子无需多问。你只要选择信或者不信便是。”对方却是一脸坦然。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沦落到这里?”言紫兮的手,一直放在腰间,若是四周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墨剑随时都会出鞘。

月如姑娘微微地低了头敛了眉,一手抚着琵琶,一手微微理了理自己鬓角的乱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你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嘛?”

言紫兮不言语了,眯缝了眼,似是想从对方的面上看出些什么来,这时,又听对方轻声说道:“若是公子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是那将军府上的人,奴家倒是可以帮忙。”

若说之前言紫兮对于这个叫作月如的女子有的只是惊诧,如今就只有目瞪口呆一词可以形容了!这家伙会读心术不成?!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033)臭味相投的祸害

(033)臭味相投的祸害

就在言紫兮心中万般好奇,想追问对方的真实身份时,却忽然听见外厢似乎有一丝细微的响动。

虽然那声音极其微弱,而且因为这厢月如的琵琶声亦是极其高亢,几乎很难发现,但是凭着言紫兮此时的修为,她立刻判断出来,这是脚步声,虽然对方故意将动作放得轻柔而谨慎,但是却依旧逃不过她的耳朵。

有人在窃听自己和月如方才的谈话?

言紫兮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么快就暴露了么?!

她正在心中思索自己是否要先发制人的时候,却听那月如姑娘的琵琶忽而发出铛地一声,霎时中止了方才的曲儿。

月如的面上骤然现出一丝惶恐不安,言紫兮心中一凛,看来月如也已经发现了,不能再犹豫了!转瞬之间,即墨剑已然在手,足尖轻点,整个人犹如惊鸿之鸟一般瞬间掠了出去,如鬼魅一般,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那突兀来客的身后,正要出手直刺对方的命门,却忽然听见对方轻呼了一声:“言紫兮,你别乱来啊!”

一听对方唤出了自己的名字,声音又是如此地熟悉,言紫兮霎时一怔,急急地收了剑,待到看清对方的模样,言紫兮差点没仰天长叹--这世界真tm的小啊,竟然逛个妓院都能遇到熟人。

眼前这位一身富贵闲人打扮,玄衣青衫,面上还带着永远不正经笑容之人,可不就是之前故意跟叶凌风闹翻出走的三师兄孔乐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这时,月如在身后恭敬地一声:“大东家”更是让言紫兮的表情夸张的可以吞下两个­鸡­蛋。

她方才唤了他什么?东家?!

他孔乐是这揽月阁的东家?他离开璇玑派之后,竟是来着永乐城开了这么家妓院?!

言紫兮觉得自己仿若被五雷轰顶一般,有些风中凌乱的感觉,虽然早知道他孔乐既贪财又好­色­,可是,她真没料到,他竟然会跑来开妓院,做个老鸨公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认真想想的话,这个世上还真没有比这门行当更适合他的生意了,对于一个珍爱小艳本又贪财的人来说,每天面对这些个活­色­生香,还能不停地赚银子,怕是睡着都要笑醒,难怪孔乐之前屁颠屁颠毫不留恋地就离开璇玑山了。

就在言紫兮的嘴开开阖阖,不知道该如何言语的时候,孔乐却是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在她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个响栗:“好你个言紫兮,拿老子的钱来逛老子的妓院,你长本事了啊你!”

“呵呵,小乐子,好巧,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呵呵呵呵”言紫兮此时只能用讪讪地笑来表达自己凌乱的思绪,之前花的那些个银票的确是从孔乐藏在大师兄院子前面的小瓷罐里挖出来的,而且这位三师兄极其变态,他对他所有私藏的银票似乎都还做了记号,所以,言紫兮立刻就猜到了孔乐为何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的缘由,怕是因为那老鸨及时上缴了银票,身为大东家的孔乐一瞧那银票上熟悉的印记,立刻就猜出自己的身份。

要说这世界还真是小啊,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这么一招。

此时言紫兮还没说什么,那月如姑娘却早已呆愣在当场,听大东家唤出这名字,眼前这公子,似是个女儿身,而且似乎还跟大东家很熟悉,想起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她的心中立刻就忐忑起来,虽然她的身份大东家是早就知道的,可是,对方亦是警告过她,要耐心等待,切莫轻举妄动,自己如今这般举动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

思即若此,她忐忑地看着言紫兮,那楚楚可怜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恳求之意。

言紫兮瞧见对方的眼神,自然明白对方想要她缄口,其实就算对方不说,她也没打算告诉孔乐她们方才所谈论之事。对于这个三师兄,言紫兮还是有些了解的,虽然他的口中从来没个正经话出来,但是他对自己这个小师妹,亦是极为宠溺的,若是他知道自己那些冒险的意图,怕是会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言紫兮决定瞒着孔乐。

只是,新的问题却又来了,孔乐为何会出现在永乐城?又为何会在这样敏感的地方开起了妓院呢?言紫兮绝对不相信这是偶然。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厢孔乐已经连珠炮一般地发问了:“紫兮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若不是看到你的即墨剑,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还这副打扮来逛窑子?大师兄若是知道,非剁了你不可!”

言紫兮一听到大师兄,立刻就缄了口,更不可能把自己此行的真实目的告诉孔乐,只能沉默地眼观鼻,鼻观心,准备来个充耳不闻。

可是孔乐是什么人,那是跟她言紫兮有得一拼,棋逢对手的老流氓,她这套流氓招数用来对付孔乐,纯属痴心妄想,孔乐不客气地动手拍拍她的脸颊:“喝!还跟我装深沉!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么?”

这时,月如眼见这厢的场景,觉得自个儿呆在这里有些不太自在,她欠身对孔乐福了一福,准备起身回后院去,却被孔乐叫住:“月如姑娘,你等一等,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月如一听这话,心下一惊,难道自己方才那番话,是被大东家给听见了?

此时言紫兮亦是跟她抱着同样的想法,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识时务地闭了嘴,祸从口出啊,还是不要主动惹火上身的好。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这时孔乐倒是自顾自地背了手,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那表情,仿若是在对两个不听话的学生训话的夫子一般,他的面上渐渐露出讥诮之­色­:“我孔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在璇玑山被你言紫兮祸害,在永乐城帮你李月如收拾烂摊子,你说,你们俩这么大俩祸害,各自霸山为王祸害人间也就算了,你们俩怎么就凑一块儿了呢?”

孔乐这张口闭口的祸害,说得言紫兮和月如两人面面相觑,两人的面上同时出现了忿然之­色­,却又因为各自心虚,没办法反驳,此时皆是一副愤愤然的表情。

孔乐回身一看,又乐了:“我说你们俩,怎么跟个孪生的一样,这都什么表情?对我有意见?对我有意见可以明说嘛,憋着­干­什么?会便秘的。”

瞧瞧!瞧瞧!见过找抽的人,可是像这么找抽的人,真不多见吧。

言紫兮那低垂在身侧的手,此时已经紧握成拳,恨不得一巴掌挥出去,把孔乐的门牙给抽掉。

可是孔乐却话锋一转,忽然神­色­凛然起来:“说说,都说说,你们俩究竟想­干­嘛?嗯?一个暗中监视于烟烟,一个自以为是地逛窑子来打听于烟烟的行踪,还臭味相投地想暗中谋划大事儿,来,都给我说说,你们是准备怎么个行事?”

言紫兮握紧的拳头立刻就松了下来,心下一惊,这小乐子平时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怎么关键时候一点都不糊涂啊?他都知道了?

可是,要不要告诉他呢?

这时,月如姑娘却抢先开了口:“孔公子,既然你把话都挑明了,今儿个我也不想再忍了,你就给我个明确的说法吧,什么时候动手?”

这话一出,言紫兮愣住了,什么动手?动什么手?她想做什么?而且言紫兮可是注意到,之前她还对孔乐毕恭毕敬的叫着大东家,这转眼就是直呼孔公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034)龙潭虎­茓­

(034)龙潭虎­茓­

就在言紫兮为月如姑娘的话瞠目结舌的时候,孔乐却是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的额头一个响栗:“动手动手,你成天就想着动手,我还动脚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给我忍,忍不下去也要忍,时候未到,做什么都是惘然。”

“可是,那个人还被关在将军府里受苦,我怕他,怕他”月如说到此时,却是泣不成声,言紫兮听到这话,骤然明白了什么,怪不得之前这月如姑娘会说那句--若是自己想要对付将军府的人,她可以帮忙。

原来她亦是有目的的,可是那个月如口中被关在将军府中的,又是何人的?想起之前她弹唱的那首琵琶曲,言紫兮忽然明白过来,想必那个人,亦是月如的心上人吧。

可是,她的心上人为何会被关在将军府?难道她委身在此,是为了寻找机会挽救她的心上人?看来,这个叫作月如的姑娘,也是自己人。至少,也是镇南王一派的人。

这时孔乐却是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有些沉重:“我早就说过了,那个人,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的,如今我们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个坏消息,烟烟她失去联系了,而且将军府上又派了人来,要我们再送两个姑娘过去,其中他们指名点了你,据说,将军府上来了个尊贵的客人”

一听到孔乐这话,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来了­精­神头,尊贵的客人,想必便是拓拔宏了,看样子,孔乐等人似乎还不知道拓拔宏来了永乐城。

此时言紫兮已经隐约猜到了孔乐在这永乐城作此营生所为何事,在这个年代,青楼是最好的收集情报的场所,而且,亦是赚钱的最好营生,孔乐­干­这行,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且方才孔乐说了,那将军府要求他们揽月阁再送两位姑娘过去,这不是天赐良机么?!她正愁没有接近那拓拔宏的机会,这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专门眷顾她一般。

思及如此,言紫兮立刻开口道:“既然这样,便由我陪月如姑娘去吧。”

话还没说完,孔乐已经又赏了她一个暴栗:“姑­奶­­奶­,我要是敢把你往那火坑里送,回头大师兄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一听孔乐提到大师兄,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翻江倒海起来,想起只身去了南疆的大师兄叶凌风,想起如今生死未卜的南宫凛,言紫兮此时再也忍不住,竟是直接就哽咽了:“三师兄,帮我,这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

在孔乐诧异的目光中,言紫兮终于哽咽着将前情种种都简单说了出来,甚至包括南宫凛如何回了苍澜山,墨倾给自己出谋划策,甚至拓跋宏秘密来了永乐城,自己意欲对他下手之事。

她知道,既然孔乐在这永乐城苦心经营了那么久,那么他在这永乐城必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势力,若是能够得到孔乐的帮助,她想要接近拓拔宏的计划势必能够事倍功半。

在潜意识里,对于孔乐,她也有着莫名的信任。

“怎么会这样!照你这么说,事情可就麻烦了伏虎门倒戈,若是那其余三门都联手的话,天一派堪忧啊,可是为何我们还尚未接到任何消息”孔乐此时的惊讶溢于言表,连那月如姑娘此时亦是一副万分吃惊的表情。)

“苍澜山怕是已经被重重封锁了”言紫兮觉得,苍澜山已经成了她心中最大的痛,一提起这三个字,就觉得浑身都在抽搐。

“既然如此,怕是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墨倾这主意的确是上策不过,却是万分艰险若是稍有不慎”孔乐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过,旋即又摇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言紫兮却是抬头,目光灼灼地对他说道:“三师兄,我今日告诉你,并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心意已决,为了南宫凛,就算这将军府是龙潭虎­茓­,我亦是要走一走的,你能帮我更好,若是不能,那么,就此别过,你当我没有来过便是。”

说完,目光炯然地回望着孔乐,一副铁了心要去的模样。

“小师妹,你”孔乐被言紫兮这番话堵得气郁,一手指着言紫兮,指尖不住地抖啊抖。

而那李月如之前一直默然地听着言紫兮的描述,此时瞧见言紫兮面上的绝然之­色­,却是露出了几分欣赏之意,她亦是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言紫兮的肩,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我竟是这般相似”

旋即扭头对铁青了脸的孔乐说道:“孔公子,既是如此,你便就成全了我们吧,将我们一同送入将军府便是。”

孔乐费了老大劲才顺了胸口那团郁气,他蹙眉对言紫兮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南宫凛就真的值得你这般替他出生入死?!”直到此时,孔乐都有些不敢相信,小师妹竟是会放弃自家大师兄,而选择了南宫凛,她之前不是对大师兄情有独钟么?

言紫兮此时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回道:“我从未曾像今日这般肯定过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别说出生入死,就算是共赴黄泉,南宫凛,他亦是值得。”

想起南宫凛,言紫兮的心底仿佛有朵炽热的花在心底怒放,火一般地焚尽了她心中所有的迟疑、彷徨和忧伤。

孔乐怔怔地看了言紫兮很久,许久之后,终是黯然地阖了阖眸子:“好,我帮你。”

言紫兮的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丝喜­色­:“三师兄,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呢,谁让你是我们的小师妹呢”孔乐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是无比萧瑟地想起了大师兄,想起了大师兄那个虽然从未曾说出口,璇玑派上上下下却都心知肚明的小小心愿,看来,大师兄的心愿亦是只能成为镜中花、水中月了。

爱情这东西呵,为何总是这般的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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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之后,永乐城大将军府后门,有两台花轿被缓缓地抬了进去。

其中一台花轿内,已经恢复了女儿身装扮的言紫兮一身鹅黄­色­的薄衫罗裙,外罩同­色­披风,眉如晓月,颜若莲华,一头乌黑光泽的长发用一根寻常玉簪婠成了盘龙髻,流盼间透着有一种夺魂的妩媚,宛如佛经宝卷中所描绘的妙女观音一般,出尘脱俗,端丽无双。

这张面容,可是经过孔乐和李月如的­精­心装扮,既然言紫兮的目标是拓拔宏,那么,就必须要有一张能够迷住拓拔宏的面容,为此,李月如亦是做了相应的配合,微妙地替她做着陪衬。

两人的目标都一致对准了拓拔宏,虽然之前入府的于烟烟此时行踪不明,但是她们俩却是有备而来。而生擒拓拔宏的任务,亦是交给了言紫兮,李月如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她对这将军府的地形却是极为熟悉,包括机关暗道,都一清二楚。

因为,她曾是延庆将军的养女,在这曾是延庆将军府邸的大将军府生活了好几年。

而李月如的条件是,若是生擒了拓跋宏,在与国师提交换条件之时,再顺便捎带上如今被关在大将军府地牢的某人--她的情郎,延庆将军手下的前锋将领段朔。据说那段朔是因为之前延庆将军被削兵权的时候,站出来为延庆将军抱不平,顶撞了新来的舒煜将军,而被那舒煜将军寻了个由头,丢进了地牢。

当言紫兮得知李月如的真实身份时,亦是吓了一挑,就算延庆将军此时被削了军权软禁在永乐城中,但是身为将军的养女,怎么会沦落到青楼呢?而且,又是如何隐姓埋名的呢?

(035)步步惊心

(035)步步惊心

原来早在孔乐几个月前离开璇玑派,来到永乐城开这个揽月阁开始,就一直得到了延庆将军留在永乐城的势力的暗中协助,包括开这个揽月阁,亦是因为延庆将军的授意,在这个时代,青楼是收集情报最重要的场所。

当然,延庆将军也没能料到,孔乐竟是有这天份,竟是能在短短时间内把揽月阁打造成永乐城最有名气的烟柳之地。

而这个李月如,便是延庆将军暗中托付给他,让他代为照顾的。

可是这李月如将门虎女,亦是不甘心就这样成为被保护的对象,主动提出可以帮孔乐收集一些情报,于是,被孔乐找人易容换面之后,便成了揽月阁的二号当家花魁,只不过,这李月如所接的客,都是经过暗中挑选的,只有那些对大局有用的人,才能入得了她的小院,而且,孔乐暗中亦是为她做了万全的安排,所谓的接客,亦是弹弹琵琶,利用李月如的才智,暗中套取他们所需的情报而已。

而言紫兮之前之所以能够入得了李月如的小院,亦是因为她拿出的是孔乐做了记号的银票,那老鸨自然是识得那记号的,一看就知道了她是自己人,所以才会一面派人引她过去,一面暗中又派人通知了孔乐。

可是这李月如因为担心情郎段朔在地牢中受罪,一直惶惶不可终日,逮着机会就想去救,一直被孔乐给强行压了下来,直到遇到言紫兮,李月如本就是将门之女,眼力亦是不差,一见到言紫兮,就知道此人必是身怀绝技,而见她打听于烟烟的下落,更是肯定她是想去探那将军府,不由喜从中来,而且之前那给言紫兮带路的小厮临走时那番话,便已经暗中暗示了言紫兮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她才会急吼吼地想拉言紫兮下水。

如今,彼此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自是要通力合作,这两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为了挽救各自的心上人,竟是不约而同极其坚决地走上了同一条钢丝绳。

不多时,就已经有几个丫鬟模样的人迎了过来,将言紫兮和李月如一同领了进去,而揽月阁的其他人等,都被拦在了将军府外。

这将军府邸也真不小,被那些个丫鬟领着左穿右拐,期间言紫兮试图向那些丫鬟婢子打听于烟烟的下落,这是孔乐之前交代的,据说于烟烟不光是那揽月阁的头牌,更是孔乐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于烟烟本人也是身怀绝技,可是她昨日一进入将军府之后,就音信全无,孔乐亦是有些担心。

没想到,那些个丫鬟婢子一听到于烟烟的名字,都纷纷露出了胆怯的神情,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言紫兮心中立刻就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两人先是被那些个丫鬟婢子带到了一间绣楼前,才刚走进去,就见四五个粗大的婆子不由分说地冲了上前,一块儿动手直接将言紫兮和李月如都剥了个­干­净,换上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衣物。

而且,竟是毫不客气地连同她们俩身上带的首饰等物都逐一扒了下来,言紫兮暗自垂眸,这将军府的人这般谨慎,看来,果真是有贵客在此。

那些个婆子正要动手拔言紫兮头上的玉簪时,言紫兮却忽然开口了,貌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这蟠龙髻可是我那些揽月阁的丫鬟们花了好几个时辰盘上的,若是拆散了,你们可得替我盘回去喔,我总不能蓬乱着头发去见人吧?”

那些个粗壮的婆子哪里会这些­精­细的活儿,一想,主人家只是说细细盘查她们俩身上有无可疑物件,这姑娘头上就这么一根玉簪,看起来极为普通,也不像是什么危险物什,而且,若是真的把她的什么蟠龙髻弄散了,又得浪费时间给盘回去,若是主子们等不及了,就麻烦了。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如此这般被从头到脚过滤了一番之后,言紫兮和李月如才被领出了绣楼,径直被领往前厅。

其实,这些个程序早就在众人的预料之中,言紫兮也没那么傻,就算她此行的目的是居心叵测,也不可能把什么个凶器都这么大刺刺地藏在身上,连同即墨剑也早就被她收了起来,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凡事都要深思熟虑,稍微一丁点的马脚,就会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甚至还有可能会连累别人。

当初南宫凛对她的那些个叮嘱和无形中的教诲,如今都清晰地印刻在言紫兮的脑海里。

刚一走入前厅,却只听见哎呀一声,一声女子的惊呼又伴着噗通一声巨响,惊得言紫兮身上的每一根弦都立刻绷紧了--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勃然大怒的声音却骤然响起:“蠢货!怎么连个舞都跳不好,滚出去!别扫了侯爷的兴!”

言紫兮这才看清,在大厅的中央,竟是立着一面小鼓,那鼓却有些特别,约有一尺来高,却只有寻常鼓的大小,怕是只有一人来宽。

而此时一个容姿绝艳的女子正楚楚可怜地趴在小鼓前的地毯上,紧咬着­唇­,低着头,瑟瑟发抖。

看这模样,回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惊呼和噗通的巨响,言紫兮心中立刻就揣测起来,这,这女子方才莫不是在鼓面上跳舞?!

开玩笑,这不摔下来才有鬼了!

能在这么窄狭的鼓面上跳舞,怕是只有传说中的赵飞燕才行吧?

谁这么变态啊?让人在鼓面上跳舞,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而身旁的李月如低声唤了一声‘烟烟’,言紫兮心下又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女子就是于烟烟,还好还好,她还活着,那就证明还没露出破绽来,之前最害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就在这时,那一旁随从的丫鬟却轻声通报了一声:“将军,揽月阁的月如和灵溪两位姑娘到了。”

“来得正好,让她们俩来替这个蠢货!”被唤作将军之人如此这般吩咐着,言紫兮心想,这莫不就是如今永乐城驻守的舒煜将军?

循声望去,这位舒煜将军此时正坐在大厅首位的左手方,四方阔脸,虎目圆睁,一身莽袍玉带倒也阔气,可惜,怎么看都是屠夫的气质。

言紫兮的目光顺势移了开去,直接落在首位上的那个人身上,悄然地打量着对方。

那开阔的前厅首位之上,此时坐着的是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的相貌有些个特别,或者说,让言紫兮总觉得有些个眼熟。

与南宫凛一般斜飞入鬓的剑眉,却偏偏有着一双女人般妩媚的凤眼,挺拔的高鼻,薄­唇­微抿着,五官倒是还算过得去,或者说,这个人的五官给言紫兮一种极为古怪的熟悉感,仿若似曾相识一般,可是,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言紫兮却了无头绪。

可是,一股子令人窒息的煞气却隐隐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就是拓跋宏吧?

国师的独子,亦是她的目标人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言紫兮此时几乎恨不得立刻就拔剑出鞘直抵他的咽喉,拿他去苍澜山换人,可是,心中的理智却立刻冲出来制止了她的冲动。

想起墨倾曾经告诉过她的话,言紫兮立刻就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冲动,据说拓跋宏的身边,一直有两位绝世高手随侍在侧,形影不离。

她的目光快速地在周遭扫了一眼,目光很快就落在站在拓拔宏身后那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身上。

这位绝对是其中之一了,虽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可是那双锐利的鹰眸却透着一股子冷戾的肃杀之气,整个人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就仿佛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可是,那另外一个所谓的高手,又是在哪里?

(036)­色­诱

(036)­色­诱

言紫兮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墨倾所说的那另外一位高手的踪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莫非,这两位高手是故意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那么,事情麻烦了。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这就意味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无声监视之中,稍微一露出破绽,便会引来杀生之祸!

言紫兮立刻明白,自己此时的首要目标,是要弄清楚,那位藏在暗处的高手,究竟是暗藏在何处。

而此时坐在首位的拓拔宏缓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瞄了一眼初初走进来的言紫兮和李月如。

那双凤眼微微地眯缝了起来,竟是目不转睛地打量起言紫兮来,此时的言紫兮被之前那些将军府的婆子硬给换了一袭淡紫­色­抹胸,外罩粉­色­纱衣,整个人看起来轻盈若雪,将她姣好的身材和水­嫩­的肌肤一展无遗,比她之前那身打扮还要招摇的多。

说实话,若不是有任务在身,这身衣服,言紫兮还真不好意思穿出去。

可是,从拓拔宏的目光中,言紫兮却又知道,她是成功地勾起对方的胃口了。

这感觉,真让人纠结。

就在言紫兮被他看得有些心惊的时候,对方却忽然邪笑起来:“看来这揽月阁之前竟是在藏私,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竟是藏着掖着不送过来。”

此话一出,那舒煜将军的面上立刻就不太好看了,他的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语气颇有些不善:“是啊,看来回头是该让揽月阁的当家知道这永乐城的规矩了。”

一听这话,言紫兮心中暗自一惊,这莫不是在威胁要对揽月阁下手?

那李月如倒是个聪明的主儿,一看形势不对,立刻接口道:“将军您错怪我们东家了,这位月溪姑娘是我们揽月阁刚来的姑娘,这不,我们东家一听说你们将军府要人,立刻就给送过来了。”

此话一出,那舒煜将军的面­色­微微好看了一些,冷哼了一句:“算他小子还知道轻重。”

旋即又冲两人呶嘴道:“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给小侯爷斟酒赔罪?”

言紫兮和李月如互看了一眼,顺从地走了过去,言紫兮不动声­色­地走到那拓拔宏的身侧,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酒壶,小心翼翼地替拓拔宏斟起酒来。

谁知道,那拓拔宏竟是反手就把酒杯给扔出去了,顺手握住言紫兮的柔荑,用力一扯,就把言紫兮给整个拉入了怀中,抱了个满怀。言紫兮心下一惊,看来,这拓拔宏好­色­的传闻,还真不是假的。差点就下意识地一巴掌挥了出去,好在心中的理智生生压下了那冲动。

忍,一定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南宫凛,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言紫兮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加紧箍咒,面上慌乱的表情却不曾掩饰,那双水眸中亦是带着几分怯意,她惊呼出声:“侯爷”

这时,拓拔宏的手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真没想到永乐城这种边塞荒凉之地,竟是也有这等娇媚如花的美人儿,好!好!”

好你个头!言紫兮在心中直骂娘,只想立刻祭出即墨剑来剁了他的咸猪手去喂狗,可是,碍于形势,却还要顺势倚在对方怀中强颜欢笑,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可真真是苦煞了她这个女流氓。

可是,这装出来的毕竟还是不那么自然,拓拔宏那是久经花丛的老手,立刻就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不自在,他再次眯缝了眼,面上微不可察地露出了一丝探究之­色­。

好在李月如亦是机灵,颇会察言观­色­,立刻上前替言紫兮解围,她一边替拓拔宏重新斟了一杯酒,一边轻声在拓拔宏耳畔柔声说道:“侯爷,咱们这月溪姑娘她刚来,还是个雏儿,还不大会伺候人,侯爷您别见怪”

此话一出,拓跋宏的面上立刻就露出了了然之­色­,他亦算是阅人无数,如今一听李月如这么一说,再看看言紫兮那青涩的反应,倒颇像是那么回事,不过,这拓拔宏亦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他一把扯开言紫兮身上的粉­色­纱衣,直到看到她左臂上那朱红­色­的守宫砂,心头的疑虑这才渐渐打消了下去,面上骤然露出了一丝喜­色­。

他把玩着言紫兮小巧的下巴,邪邪地开口道:“这么说,本侯还正好赶上给月溪姑娘开­苞­了?”此时,那眸中的欲望之火已经簇簇燃起,另外一只手,亦是不安份地在言紫兮身上游走起来。

言紫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反胃恶心,虽然她亦不是什么贞节烈女,可是,身体却比什么都诚实,之前对于南宫凛的爱抚,她其实是一点都不反感的,甚至有些不自自主地迎合,可是,这换了一个人,就有种恶心得想把对方剁了喂狗的冲动。

可是,一听到对方那话,心中却又燃起了希望。

对方若是真的打算与她春宵一度,那么,她的机会便来了。

这便是身为女子得天独厚的优势,之前南宫凛没办法避开那两位高手近他的身,可是言紫兮却是有机会。

她就不信,拓跋宏随身所带的那两个高手会连主子做那事的时候,也随侍在侧。

只要能避开那两位高手与拓拔宏独处,便是她的机会。

思即若此,她立刻就压下了心中的各种不情不愿,渐渐迎合起对方,反正之前李月如也说了,她还是个雏儿,她也没必要装得太老练。

可是,这勾引人要怎么做来着?先抛个媚眼儿?还是

青涩地在对方怀中扭动着身躯,用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声音发着嗲,言紫兮在心中暗骂,尼玛的,这缺乏实战经验实在是不行啊,光靠看小艳本和岛国片的经验,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看来,这勾引男人,也是一门学问啊。

言紫兮现在只恨不得自己被狐狸­精­附身,最好三两下就把拓拔宏勾引得欲­火­焚身要开她的苞,她亦好赶紧下手,免得这般跟凌迟一样受辱。

没想到的是,眼看那拓跋宏就要中计了,身后却传来一声清冷的咳嗽声。

就是这声咳嗽,立刻拉回了拓跋宏的理智,言紫兮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忽然一僵,手虽然依旧不安分地在言紫兮身上捏了几把,那双凤眸却是骤然冷却了下来,他微微地眯缝了眼,似是在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欲望,随后将她一把拉了起来:“美人儿还是先给本侯跳支舞吧。”

此话一出,言紫兮立刻傻眼了。

啥?跳舞?!

顺着对方那略含深意的目光,言紫兮顺势看去,哎哟妈呀,这老流氓不会是打算让自己跟方才的于烟烟一样,站在那高鼓上跳舞吧?

你说你好­色­也就算了,怎么口味还这么重!

言紫兮再次在心中加深了想要将对方剁碎了喂狗的意愿,可是,此时对方眸中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言紫兮眼角的余光亦是瞥到了拓拔宏身旁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方才便是他的咳嗽拉回了拓拔宏的理智,这么说,他是故意的?

故意在提醒拓拔宏先让自己跳舞?

可是,这面鼓又有什么玄机呢?

为何一定要让自己先跳一支舞呢?

(037)如履薄冰

(037)如履薄冰

言紫兮在脑海中努力回想之前自己进来的时候于烟烟的表现。

于烟烟似乎是从高鼓上摔了下来,随后那舒煜将军就勃然大怒,将她撵了出去。

究竟这支舞有什么玄机呢?抑或是,这高鼓难道有什么玄机?为何那拓拔宏的侍从一定要提醒他让自己先跳舞呢?他们是想试探什么?

难道是想试探自己是否是练家子?可是,既然是想试探轻功的话,之前于烟烟从高鼓上摔下来,便是正确的抉择,可是,为何又会被赶出去呢?

究竟于烟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呢?或者是哪里惹得他们不满意呢?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就在言紫兮心中一个念头一个念头的翻滚时,那拓拔宏却猛然用单手敲击着桌面,有些个不耐了:“你还愣着做什么?没有听见本侯说的话么?”

这时,一直跪坐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的李月如赶紧又替言紫兮解围道:“侯爷,月溪姑娘她才入行没几天,怕是不擅长歌舞,您看,要不奴家啊!”

李月如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拓跋宏一把捏住了喉咙,此时对方面上却是戾气骤现,面目骤然变得扭曲起来:“究竟你是侯爷,还是我是侯爷?”

李月如被他掐着脖子,面­色­立刻就变成猪肝­色­,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言紫兮一瞧这可不好,害怕拓拔宏一气之下把李月如给掐死了,她赶紧扑上前一把抱住拓拔宏的胳膊:“侯爷,您别生气,您别生气,月溪这就跳,这就跳。”

拓跋宏面上的暴戾之­色­却是更甚,一把将李月如和抱着他胳膊的言紫兮一同甩了出去:“你们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跟本侯玩什么花样。”

言紫兮此时虽然面上一副怯怯的模样,心中却早已气的牙痒痒,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头自大的沙猪为今日的一切付出代价。

她急急地扶起李月如之后,怯怯地向那高鼓走去。

就在这时,言紫兮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左右两侧那数丈高,厚厚的帷幕之上,她忽然想起了当日的那个破庙,想起了南宫凛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借着这殿内通明的烛火,言紫兮扫了一眼地上的暗影,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她终于知道那第二个人藏身于何处了,亦是知道于烟烟被赶出去的缘由了。

可是,她能够在对方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么?或者,­干­脆剑走偏锋,孤注一掷。

这时,没来由地,忽然又想起了南宫凛,想起了南宫凛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这丫头,胆子不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伶俐几分。

心中骤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既然当初她能得到南宫凛的首肯,那么,如今,她就一定能够蒙混过关,她相信南宫凛的眼光,亦是不想辜负他对自己的那份期待。

思及如此,不再犹豫,疾步来到那高鼓之前,纵身一跃就已经跃上了高鼓,身姿轻盈如飞鸟一般。

李月如眼见她这般大刺刺地在众人面前展露出轻功,心下不由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她偷眼去看拓拔宏,而那拓拔宏却是出乎意料地并未做出任何过激的反应,反而捏了酒杯,眯缝了眼,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连同他身后那身材矮小的男子,亦是没有任何异动,只是斜了眸子,双手环胸,视若无睹的模样。

而那舒煜将军,就更是有趣了,竟是直接拍掌赞叹起来:“爽快!”

而这几人的反应更是加深了言紫兮心中的揣测,看来,她的第一步,走对了。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揽月阁的秘密怕是已经暴露了,连同于烟烟的身份,亦是早就被对方知悉。

可是,对方既然已经猜到她们别有用心,甚至身怀绝技,却还这般煞有其事的陪她们玩,无非有两种目的,一种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想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来,从而引出幕后之人,从而一网打尽。第二种,则要乐观一些,他们也许还并未猜出揽月阁背后是延庆将军,只是发现了揽月阁的异常,却试图想将揽月阁的力量收归己用,当然,这是最乐观的揣测,所以他们才会摆出这面高鼓,一方面是试探她们这些揽月阁女子的实力,一方面也是在向她们抛出绣球。

他们需要一个聪明而实力高强的内应,周旋在己方和揽月阁之间。

这面高鼓,便是他们的试金石。

于烟烟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以为对方这是单纯的对她功夫的试探,所以故意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从那高鼓上摔下来,却没想到,这一举动看在对方眼里,却是仿若戏子一般惺惺作态,所以才会让对方勃然大怒。

而她方才在一瞬间洞悉了玄机之后,索­性­收起了那些个虚假的姿态,直接亮出了自己的功夫,亦是在顺水推舟地向对方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是一出剑走偏锋地戏码,不管对方抱着怎样的目的,她言紫兮如今要做的,便只能是和揽月阁暂时划清界线,向对方展现自己的实力和态度。

思及如此,言紫兮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亦是只能两眼一闭一路走到头。

索­性­亦不遮掩自己的身手,在那高鼓之上旋身起舞。

言紫兮的轻功本就了得,此时刻意卖弄,更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她并不擅长跳舞什么的,可是,之前修炼的荏苒的清韵剑法,本就轻飘灵动,仿若翩然起舞一般,此时言紫兮被赶鸭子上架,索­性­就将那清韵剑法的套路依样画瓢舞了一番,在旁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那拓跋宏此时一手撑着鬓角,一手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面前的案几,面上的表情显得越来越玩味不定,而那舒煜将军的面上,却是渐渐露出了赞许之­色­。

就在这时,从那厚厚的帷幕之上,忽然跃下一道黑影,言紫兮只觉得耳边生风,骤然感觉一道狂暴的掌风向自己袭来,她本能地险些就要唤出即墨剑来应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生生压抑住了那股子冲动,整个身体向后一扬,一个翻身灵巧的下腰,双手撑着鼓面,堪堪躲过了那一击,可是,一切却似乎还未曾结束,就在那击空的掌风掉转了方向再次袭来的时候,只见言紫兮忽然眼珠子一转,骤然飞身而起,离开了那高鼓,直落拓拔宏的身前,娇呼出声:“侯爷救命~”

“好了好了!”这时,拓跋宏亦是骤然起身,轻轻一击掌,制止了那道似是要劈向言紫兮后脑勺的一掌。

只见那道黑影骤然一闪,又消失在厚厚的帷幕中。

整个过程其实就在那么眨眼之间,言紫兮此时跪坐在拓拔宏身前的案几旁,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尚有些惊魂未定,好险!好险!

幸好生生克制住了自己拔剑的冲动,若是当时一拔剑,就彻底全完了。

她知道,方才那一直暗藏在帷幕中的高手出手,便是对方对她最后的试探,若是她稍微露出一丁点杀意来,或者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来,便就只有一个后果,当场毙命。

对方的确想收拢她,但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聪明而有些许能力的诱饵,而不是一匹环伺在侧的狼,她必须要展露出自己让对方信服的实力,但是,那实力却要把握一个­精­妙的度,不能让对方觉得威胁,或者说难以控制。

若是让他们看穿了她真正的本事,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一条如履薄冰的路,可是,要达成她的目的,就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

因为,对方比她,甚至比孔乐、比墨倾想象的,还要狡猾的多。

(038)兵不厌诈

(038)兵不厌诈

就在言紫兮冷汗矜矜的时候,那拓拔宏却是骤然间又变回了之前纨绔好­色­的模样,霎时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只见他伸手一揽,一把就将言紫兮整个从地上捞了起来,反手就给扛在了肩上:“这丫头不错,本侯收下了。”

说完之后,竟是径直扛着言紫兮扬长而去。

言紫兮在他的肩上有些反应不及,这又是怎么个情况?待到反应过来对方这是想要开她的苞时,差点没当场咆哮,尼玛的,谁稀罕你收啊!老娘恨不得立刻把你剁成碎块喂狗!

可是,转念一想,她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么,之前的忍辱负重,可不都是为了这个该死的目的么。

思及如此,只能强忍着心中咬牙切齿的冲动,略带顺从地怯怯唤了一声:“侯爷”

这时,目光却瞥到了那个依然还立在原地的身材矮小的侍从,却被对方眸中骤然迸出的杀意给吓了一跳,顺着对方眸中的杀意,她骤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算是勉强通过了他们的试炼,可是,李月如和之前的于烟烟却是有­性­命之忧!

对于他们来说,自己识时务有底子,是可以勉强收归己用的,还算有些个利用价值,可是于烟烟和李月如,却失去了任何价值,那么,她们活着,便是多余的。

而此时李月如还一副茫然的表情瞧着她,那看向她的目光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解,似是还没明白方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更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糟糕!怎么办!

可是,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若是她此时做出任何轻举妄动,之前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不但帮不了南宫凛,甚至可能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冒险,值得么?

思及如此,她的眸子再次黯了下去,若是只得她一人,她也许会任­性­妄为一次,可是,此时关系到南宫凛的生死,她却不能不想不敢再儿戏。

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必须继续忍下去

痛苦地阖了眼,在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在那一刻,她的内心已然选择了放弃李月如和于烟烟。

虽然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羞愧,可她别无选择。

仿佛一夜之间,她就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若这就是南宫凛所希望的成长,那么,也许她如今已经能够做到了,可是,为何心中会这般苦涩?

可她亦是知道,自己没有这般矫情的余地了,如今的她,就如同出鞘的剑一般,随时准备见血封喉。

眼见拓跋宏独自带着自己就要走出那前厅了,身后的人,却是无动于衷一般,这让言紫兮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忐忑。那舒煜将军此时依然若无其事地坐在原地怡然自得地饮着酒,视若无睹,而身为拓跋宏侍从的那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亦是没有再跟上来,只是用着危险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李月如,而那暗藏在幕惟后的黑暗高手,仿佛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平静了?这让言紫兮的心立刻又绷到了极致。

愈是这样的风平浪静,愈是让她觉得有些忐忑。

等待,再耐心等待看看,言紫兮不断地在心中告诫自己,若这是一场心理的较量,那么,能沉得住气的人,才是最终的胜者。

她必须要沉得住气,任何没有完全把握之下的轻举妄动,都只会前功尽弃。

此时她顺从地趴在拓拔宏的肩头,脑子里千回百转,身体却是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起来,她知道,此时若是她装得太过镇定,反而会露出破绽,所以,她放任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些应有的本能的反应。

这来到将军府的几个时辰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仿佛是把自己的脑袋挂在刀尖上游走一般,言紫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突直跳,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眨眼之间,拓拔宏已经带着她穿过回廊,大步流星地向后院走去,此时天空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伴着秋风萧瑟,让言紫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这时,一声野兽的低吼让原本就草木皆兵的言紫兮又是一颤,而拓跋宏亦是同时止住了脚步,言紫兮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骤然一绷:“等等!你们!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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