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主小说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版主小说网 > 少侠求勾搭 > 第三卷 谁与争锋

第三卷 谁与争锋

(001)纵容

(001)纵容

晨曦渐露,古老的木仙城沐浴在淡淡的金­色­流光中,显得那般宁静而平和,这城中的人们,似乎都还不曾意识到,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会面临怎样的灾祸。

木仙城外,那有着异­色­双眸的黑猫正在给那俯下身来的女子脖子上套上一个项圈,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个你带着,只要找到那个女子,就用这个和我联系,我会用巫术将你们一同带回来。不过,你一定要在一个月之内寻到她,否则,就只能依照原计划你真的会回来吧?”黑猫不放心地不断叮咛着,而它面前那容姿清丽的女子却是俯下身,轻轻握握它的爪子,挠挠它毛茸茸的脑袋:“安啦安啦,我们会尽快把她带来的,你放心,我言紫兮一诺千金!倒是你,你可得赶紧安排好那冥婚的事宜诶,凛,我还没交代完呢,诶诶诶,放开我~”

言紫兮原本还想对那巫祝多葛再一一交代一番,谁知道,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一旁早已不耐的南宫凛拦腰一抱,直接给扛到了肩膀上。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黑猫已经成了远处的一个模糊的小黑点,连撒哟拉拉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而南宫少侠此时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意,若不是言紫兮皮粗­肉­厚,抗冻­性­强,怕是早就给冻成冰雕了。

好嘛,看来南宫少侠这回是真生气了,当这个意识反馈到言紫兮的大脑时,某人浑身一哆嗦,顿觉掬花一紧,她知道,南宫少侠若是真的置气起来,可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言紫兮知道他还在埋怨自己多管闲事,可是,关于这件事,言紫兮却也有着自己的坚持。

她做不到南宫凛那般洒脱地置身事外,不忍心看到那些无辜的巫族百姓承受那烈焰焚身之苦,也不忍心看到墨倾终日以酒浇愁,她想替墨倾做点事,虽然这样做也许会把她自己推入危险的境地,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害怕就不去做的。

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的坚持,都有一些自己感觉非做不可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便是言紫兮的坚持。

所以,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南宫凛替她担心,会让他不悦,却还是义无反顾。

只不过,此时的当务之急,却是如何熄灭南宫少侠的心头之火,瞧他气得都不愿意跟她说话的样子,言紫兮就知道,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看来,只有使出杀手锏了。

只见她眼珠子一转,反手搂紧了南宫少侠的颈项,学着志玲姐姐的台湾腔,夹着嗓子嗲声嗲气地在南宫凛耳畔唤了一声:“凛~~人家知道错了啦,你不要生气了好不”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呈抛物线被南宫凛给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挂在前方一根粗壮的千年古柏的枝头上。

若是此时有文人才子经过,必会惊叹一声:“啊,快看!自挂东南枝!”

只可惜,言紫兮这不是自愿的啊!你有见过挂腰枝来上吊的么?

言紫兮嘴角抽搐,脑子里热血上涌,霎时豁了出去,直接破口大骂:“南宫凛你丫太狠了,老娘不过就是发个嗲,你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一边骂,还一边狼狈地从那枝头跳了下来,足尖还未曾落地,只感觉耳边生风,有人错身而来,好嘛,又再次落入大魔头的手里了。此时那大魔头眉头深蹙,目光如刃,一副­阴­寒彻骨的表情,连同搂着她的手臂,亦是一同收紧,将她牢牢束缚在他怀中:“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表情,那口气似乎是在让她交代最后的遗言一般,仿佛下一瞬就要顺手掐死她,让她立地成佛。

言紫兮原本好不容易高涨起来的气焰立刻又被打压了下去,这,南宫少侠的模样好可怕,看来这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咳咳,咱,咱好女不跟男斗!

这个时候傻子才会跟他硬碰硬,言紫兮头皮一硬,继续厚颜无耻地装无辜。

她反手回搂着南宫凛的腰,可怜兮兮地埋首在他胸前,学那巫祝多葛之前的模样,用自己的脸颊来回蹭着南宫少侠的胸膛,可怜兮兮地说道:“凛,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回算是学聪明了,没敢再发嗲,还硬生生在自己大腿根部掐了一把,挤出了几颗泪花儿来。

“别跟我玩这套,免得我再抽你。”谁曾想,这南宫少侠那是软硬不吃,硬邦邦地给她甩出这么一句,霎时让言紫兮有些无地自容。

她在心底咆哮,为毛别的女人对自家心上人撒娇卖萌就能让对方柔肠百结,她一撒娇发嗲,就只能沦落到被抽的命运?

到底是她言紫兮投错了胎,还是这南宫少侠实在太不解风情?

言紫兮还没想明白呢,这厢南宫少侠已经发作了,他探出一手将言紫兮埋在他胸口的脸整个扳了起来,让她的目光与他冰刃般的目光平视:“你这究竟是何苦呢?”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已经触到了言紫兮脖子上那根方才被巫祝多葛系上的项圈,似是稍一动力,就要将那项圈扯下来似的。

言紫兮此时赶紧伸手护住那项圈,长睫微颤,被迫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定定地与他对视了半晌,嘴­唇­嘟动了几下,才道:“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既然答应了她,就一定要做到。”

“我是问你为何要应下来!”南宫凛不客气地打断了她,在南宫凛看来,那巫祝所说的换身占卜和冥婚之事,纯粹就是不靠谱。

对那巫祝多葛,南宫凛的印象算不得太好,那个女子太­精­明,谁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她又隐瞒了什么更重要的事呢?而且这整件事在南宫凛看来就是言紫兮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不过,虽然心中极为不悦,南宫凛却也最大程度地尊重了言紫兮自己的抉择,对于他来说,能忍到这个时候才发作,真真可以说是奇迹了。

“凛,你说过,你五岁的时候差点死在战火中,是不是?”没想到的是,言紫兮却忽然岔开了话题。

一听言紫兮这话,南宫凛的眉宇蹙得更深了:“你想说什么?”其实这句话纯粹白问,南宫凛是何许人,他又如何听不出言紫兮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言紫兮抬眸凝望了他许久,摇摇头,又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怀中,闷声说道:“如果那时候你师傅没有出现,你如今又当如何呢?有些事情,虽然别人看着很傻,但是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

南宫凛的身体微微地僵住了,这时,言紫兮依旧没有抬头,继续闷声说道:“也许在你看来,巫族和大靖朝没什么关系,他们的死活与你无关,可是,对我来说,那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条生命,在我从前生存的那个时空,从小长辈们就教导我,人人生来都是平等,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种族不同就有贵贱高低之分,所以,在我看来,巫族的百姓也是人,跟大靖朝的百姓无异,若是尽我所能能够挽救这些生命,我觉得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这是言紫兮第一次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告诉南宫凛,南宫凛沉默地凝眸盯着她,他忽然叹了口气,低头细吻她的发丝,低声道:“若是这样能让你心安,就去做吧。”

言紫兮原本对于南宫凛接受自己的理念并未曾抱着太多的信心,如今突然听到这话,却是一怔,心中渐有暖意升腾,一股莫名的满足感盈满心头,南宫凛对她的宠溺和纵容,让她心中涌起万般的缱绻。

她抬头,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正待说点什么,却听南宫凛忽而话锋一转,沉声在她耳畔说道:“不过,我们时日不多了,必须要赶紧寻到墨倾了结了这事才行。”

言紫兮闻听此言,面­色­亦是一凛,她这才想起天一派和璇玑派此时的处境,之前只顾得跟南宫凛重逢的喜悦和处理南疆巫族之事,竟是险些忘记了,如今的璇玑派,还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大师兄叶凌风回到璇玑山之后,要独自面对二师兄和柳如萱那内忧外患,怕也是步步为艰,而刚刚历经大劫的天一派,恐怕也是急需南宫凛这个掌门回去坐镇的。

如此想来,自己之前的决定还是太过轻率了。

不过,话已出口,驷马难追,如今之计也就只有赶紧寻到墨倾,了结了这事。

她想了想,抬头直接大刺刺地问道:“那,凛你说,我们应该去哪里寻墨倾?”

这语气倒是笃定南宫凛知道墨倾的下落似的,南宫凛眯了眯眸子:“不用去寻她,她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南宫凛这话倒是让言紫兮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她会主动来找我们?”

南宫凛点点头,不以为然地挑眉:“原本我还不那么确定,不过之前听那多葛一说,我倒是开始怀疑,墨倾给你那玉簪,是别有用心。”

(002)我等你

(002)我等你

就在言紫兮被南宫凛那番话震惊得半晌无言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又传来熟悉的咕咕声,言紫兮循声望去,只见那南宫凛的鹰鸮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倏然落在了它主子的肩头。

言紫兮心下疑惑,难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墨倾真的让鹰鸮送信来了?却见南宫凛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他急急地一把扯下那绑在鹰鸮爪子上的竹筒,三下五除二地去除了那竹筒上的蜜蜡,取出了里面的密信。

只扫了一眼那密信,南宫凛的面容霎时就­阴­沉了下来,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正待开口发问,却听南宫凛启­唇­说道:“宇成的密函,提前举事了。”

“提前举事?”言紫兮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疑惑地看着南宫凛,好半晌之后才想起来,宇成应该是那镇南王世子的名讳,因为他后来拜在天一派前掌门门下,成为了南宫凛的师弟,所以南宫凛才会直呼其名。

可是,方才南宫凛说了什么?镇南王那方要动了?好死不死选在这个时候?言紫兮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原本定好是明年开春之后再动手,可是,因为之前你在永乐城生擒了拓拔宏,局势忽然变得微妙了,延庆将军和你师傅于前辈前几日已经在永乐城提前举事了”南宫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密函递给了言紫兮,眉头却是蹙得更深,言紫兮疑惑地看着他,并未伸手。

其实,对于当前的形势她并不那么关心,她关心的重点是,他们接下来是想让南宫凛做什么?南宫凛身为天一派掌门,亦是镇南王这一派的中坚力量,若是举事,南宫凛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一想到南宫凛又要去过那种刀山火海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言紫兮的心里就不自觉地­阴­霾起来。虽然她知道自己选的这个人有着一身绝世的武功,可是,刀剑无情,她还是会为他担心。

许是看出了言紫兮的忧虑,南宫凛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一次,我们天一派是后援,只要南疆巫族不搞妖蛾子,问题不大,而且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我们天一派,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言紫兮摇摇头,正待说点什么,却忽然又听南宫凛沉声道:“此时你该担心的倒不是我,而是凌风。”

“大师兄怎么了?”言紫兮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已经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是过于反应激烈了些,好在南宫凛并不是这般斤斤计较之人,他再次将密函递到言紫兮手中:“国师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了是你,璇玑派的掌门生擒了他的儿子,一怒之下,从别处调集了五万人马,要去血洗璇玑山,而永乐城那边,如今是如何也抽调不出多余的人马去解璇玑山之围。”

“啊?!”一听这话,言紫兮可真急了,璇玑派上上下下也才不足三千人,就算个个都身怀绝技,可是,区区三千人,如何抵挡那五万的兵马?更何况,如今的璇玑山亦是危机四伏,二师兄、柳如萱,这些内忧外患随时会釜底抽薪,大师兄一个人,如何应付?

那所谓的便宜师傅于震天,言紫兮是不敢指望的,之前言紫兮就有感觉,那位璇玑派的前掌门,是个为达目的不惜手段的人,若说他会为了大局放弃叶凌风,言紫兮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而且方才南宫凛也说了,永乐城那边刚刚举事,这厢的璇玑派更是孤立无援。

如此想来,这番璇玑派之危怕是比上次天一派之困更加惊险,上次只是武林门派的合围,这次,可是正规的大靖皇朝禁军!

“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璇玑山才行!”言紫兮立刻就在心中做出了决定,巫族之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暂且先放一放,如今之际,却是璇玑派的危机更为紧迫。身为璇玑派的掌门,就算她被推上这个位置是被迫的,就算于震天对她居心叵测,但是,为了大师兄,她必须回去,为了那些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她也必须回去。

就算她的力量对于那岌岌可危的局势来说亦是于事无补,但是,身为璇玑派的一份子,她岂能在这璇玑派生死存亡的时候,置身事外?

虽然她知道,若是在此时选择回璇玑派,便要面临和南宫凛的再次分离。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那么,南宫凛必是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言紫兮并不想用儿女私情来束缚他的手脚。

毕竟,比起她这个挂名的璇玑派掌门,南宫凛却是货真价实的天一派掌门,天一派的最高指挥官,这个男人的身上,还背负着天一派掌门之名,天一派上上下下几千号人的前途也还系在他身上。他不是她一个人的,这个念头从未曾这般清晰过,她和他,都有自己不容推却的责任。

言紫兮正在心中搜罗如何说服南宫凛放她一个人独自回璇玑山的说辞,没想到,南宫凛却是凝眸看了她许久,半晌之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你不阻止我?”这回轮到言紫兮诧异了,她没有想到,南宫凛竟会答应得这般­干­脆,若不是对南宫凛这个人非常了解,她甚至会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着她,为何他不阻止?她瞪大了眼,眸中透出万般的不可思议和不敢相信。

南宫凛自嘲地摇摇头,眸中竟是无奈:“那,如果我阻止你,让你不要回去,你会听我的么?”

言紫兮哑然,半晌之后沉默地摇摇头。他说的没错,就算他阻止,自己亦是要去,无论她这个身体的身世究竟如何,她始终是把自己当作璇玑派的一份子,璇玑派亦是像她的娘家一般,是她心灵的一处归所,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璇玑派陷入万劫不复,对巫族她都不忍心,更何况是有着大师兄和孔乐的璇玑派,就算是为了他们俩,她亦是不能轻易舍弃。

南宫凛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费力气?”

言紫兮无言以对,眼前这个男人,总是能够轻易地看透她心中所想的一切,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你可以回去,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南宫凛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灼灼的目光看得言紫兮心头一紧,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南宫凛的下文。

南宫凛倏然收紧了搂着她的双臂,将她紧紧地圈入自己怀中,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保护好你自己,无论如何,给我活下去!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言紫兮心神一颤,半晌无言,她只能沉默地回搂着他,埋首在他怀中努力压抑自己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这时,又听南宫凛喃喃说道:“给我五天时间!只要你和凌风能够想办法撑过五天,我一定会想办法解璇玑山之危!无论如何,你们必须给我撑下去!”

言紫兮猛然抬头,目光与南宫凛灼灼的目光交错,这一霎,言紫兮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世间最真挚的爱情,不是生死相许,而是无论如何,费劲千辛万苦都要让对方活下去。

原来南宫凛此时洒脱的放手,并不是真的要放任她,相反,他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她。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所以,他­干­脆地选择了用他的方式保护她,替她盘算别的退路。

虽然不知道南宫凛此时心中在打着怎样的主意,可是,她知道,他必是会把最艰难最凶险的事情一肩挑在自己身上,不惜一切代价替她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便是南宫凛爱她的方式,独一无二的方式。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死亡其实并不可怕,纵身一跳,一刀抹下去,就能够成就那些千古传唱的爱情。可是,如何在九死一生刀山火海中,让对方活下去,给对方杀出一条血路来,给对方留下一片生机,这才是这个世间,最难以做到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不曾向她许下生死相随的诺言,但是,他却始终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霸道而决绝地替她在这乱世中寻找着那条渺茫的生存之路。

她轻轻抬起头,触上他坚定的目光,心中愈发震动,启­唇­半晌却不知能说什么,该说什么,心中汹涌澎湃的千言万语,终是化作轻轻地一句:“嗯,我等你”

我等你意味着,我信你。

这轻轻的一句,胜过千万句我爱你。

因为这一句里,包含着毫无保留地信任,寄托生死的信任,她与他之间,爱到此时,又何须言爱?

她心中所想,聪明如南宫凛自是明白的,此时南宫凛浑身一颤,那深潭般的眸底忽而涌情,喉结轻滚,滞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此去艰险,千万爱惜自己,切莫冲动感情用事”

接下来的话,悉数湮没在交缠的­唇­舌里

她和他,一路走来,沉浮乱世,心中唯一所愿,便是彼此能够活下去。虽然他们肩上都背负着自己的宿命与责任,可是,当心中明白这个世间有一个人一直在牵挂着自己,明白自己必须为了他(她)努力活下去,再荆棘的道路,再艰难的人生,又有何惧?

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还有彼此。

(003)下毒

(003)下毒

言紫兮和南宫凛依依不舍地分别之后,独自御剑向璇玑山飞去,而南宫凛则径直回了苍澜山。

言紫兮轻抚着­唇­角,­唇­畔依稀还残留着南宫凛的气息,微微地阖了眼,心中有些暖意在翻腾。

她没有追问南宫凛要如何在五天之内解璇玑山之危,她信他,信任他的能耐,所以,她不问。

她要做的,便是在这五天内,陪着大师兄、陪着璇玑派,一同度过难关,尽一个璇玑派弟子,一个璇玑派掌门的职责。

那一刻,言紫兮心中再次涌起了一股子豪情。

这时,言紫兮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被她留在璇玑山的绿珠,绿珠可还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襟,摸到了那个小瓷瓶,之前冒着千辛万苦从楚莫言那儿抢来的药还在身上,她在心中盘算着,绿珠本不是他们璇玑派的人,没必要让她跟着璇玑派弟子一同出生入死。若是回去替绿珠找回记忆之后,还是想办法将她送走吧。

如是想着,就已经穿过了九九十八峰,眼瞅着再翻过一座山头就快要接近璇玑山的地界了。

忽然,言紫兮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遥远的天际线上,浩浩荡荡的队伍竟是一眼望不到头,远远望去,烟尘高扬,遮天蔽地!

凭着言紫兮上佳的眼力已然看出,那是大靖朝的军队!

言紫兮立刻就做出了如此地判断,那便是之前南宫凛所说的要去围剿璇玑山的队伍吧?

心中倏然一紧,没想到,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这里让她给遇到了,此处离璇玑山已经不远,若是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怕是最迟明日一早,就要包围璇玑山了吧?!

怎么办?!

是假装没看到,一口气先飞回璇玑山通风报信,还是

言紫兮咬­唇­沉吟了片刻,就算自己回到璇玑山,也不过就是和大师兄他们一道死守璇玑山,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可若是自己此时能够混进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里,伺机直接拿下他们的主帅,怕是比她在苍澜山死守,效果要强得多

所谓擒贼先擒王,言紫兮在心中琢磨着,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干­这事了,之前拓拔宏都给她拿下了,如今再重­操­旧业,重演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如今的言紫兮,比之当日又多了十二分的自信,此次南疆之行受益匪浅,她瞧着自己脚下的即墨剑,剑鞘上那个特殊的印记和夺目的宝石,心想,若是论及单打独斗,这些大靖朝的将军们,不见得就是他们这些江湖儿女的对手。

可是,要如何才能混进这队伍里呢?就在言紫兮还在心中盘算的时候,却忽然瞧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竟是缓缓停了下来,她诧异地瞧着那些个兵士似乎是开始准备扎营结寨、生火做饭,言紫兮心中大喜,这时才注意到,原来此时竟已是日落黄昏,天­色­渐晚。

环顾四野,此地依山傍水,前方又是大片开阔的平地,这方圆百里之内,的确就这处是最好的安营扎寨之地。言紫兮暗忖,这主帅倒是有些眼水。

不过,对她来说,他们打算在此扎营结寨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天赐良机!

果真老天爷也是偏帮着璇玑派的!

言紫兮心中倏然一转,顿时有了念头。

她知道,这些大靖朝的禁军之所以选择在此地扎营结寨,是因为此地不远处有一条河,叫作木措河,在河边安营扎寨,正好饮马做饭,毕竟五万人的大军,也是要吃喝拉撒的。

饮马做饭?

哼哼哼,言紫兮的眸中闪出了一道­精­光,她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之前收拾楚莫言的时候,从楚莫言身上顺手牵羊顺来的那个锦囊,当时楚莫言被她点­茓­之后,他身上随身携带的那些个瓶瓶罐罐都被她给顺走了,看来,这些个来自于蓬莱仙宫的玩意儿此时怕是派的上用场了。

虽然蓬莱仙宫是靠医术冠绝天下,可是,有时候,那些救命的药,也是会有副作用的。

言紫兮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并不想要这些人的命,可是,也不能容许他们的铁蹄踏入璇玑山。

他们只要乖乖地在此地多扎营几天,最好能够拖到五天以后,待到南宫凛寻到退兵的法子时,言紫兮就心满意足了。

思及如此,她半点不敢再耽搁,直接避开了那些安营扎寨的队伍,御剑寻到了木措河的上游。

按下剑头飘飘然落了地,言紫兮看着那清澈而湍湍流向下游的河水,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在心中默念着:“你们别怪我,要怪就怪那国师!”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言紫兮从怀中摸出了楚莫言的小锦囊,将那些个瓶瓶罐罐一起掏了出来。

之前原本并不知道楚莫言那些个瓶瓶罐罐是些什么东西,有些什么功用,而南宫凛也不­精­通这些个药物,言紫兮一直将这个锦囊随身带着,后来在南疆的时候,为了确定哪一瓶是可以让人寻回往日记忆的,就把那些个瓶瓶罐罐都拿给巫祝多葛研究了一下,虽然巫祝多葛并不­精­通医术,可是,南疆巫族本是万毒之源,对于毒物什么的,那位巫祝却是有着极高的敏锐­性­。

她敏锐地判断出其中一个红­色­的瓷瓶应该就是言紫兮一直想要寻的那味药,而其他几瓶,据说,绿瓶的是曼佗罗散,会让人全身麻痹,白瓶的是摄魂香,会让人产生幻觉

言紫兮想了想,既然那巫祝多葛也说了,这些药物其实大多都是用来迷惑人心智的,而且剂量并不多,每个也就一小瓶,那么,若是饮下去,应该对人体是没有致命伤害的。

一咬牙,把手中除了留给绿珠的药,其余的一块儿给倒入了木措河的河水中。

想了想,又祭出了即墨剑,在河水中搅动了一番,让那些个药均匀地渗入河水之中。

之前巫祝多葛也曾经感慨过,说蓬莱仙宫的药的确是厉害,大多是无­色­无味,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就算是用银针试毒,也根本试不出分毫异样来,所以,言紫兮根本不担心下游那些驻扎的大靖朝禁军不饮这水,她只担心她污染了这水源,会不会让下游的百姓遭殃。

不过转念一想,此时她也根本没有别的法子,记得南宫凛曾经告诉过她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时候,两者都有弊的时候,只能选择弊少的一方。

但凡要做大事者,都必须要有当机立断的勇气,若是畏首畏尾,只会自缚手脚。

而对她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拦住这五万大军,至少要替璇玑派争取更多周旋的时间。为此,她只能对那些将会无辜受害的人说声抱歉,这世间本就没有万无一失之策。

做完了这一切,言紫兮的心却并没有完全落下来,万一那些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呢?毕竟,那些药份量实在不多,又没有亲自尝试过效果,言紫兮也拿不准究竟能起多大作用。

她还得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才行。

御剑又悄悄地飞了回去,这回却是极为谨慎,借着昏黄的夜­色­,言紫兮悄悄地绕到了大军的后方。

之前从高空处俯瞰,言紫兮约莫估计着,这是一只由装备­精­良的轻骑军和弓箭手、弩机手和少部分步兵组成的讨伐大军,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后勤粮草的补给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言紫兮此时心中的盘算,却是落在了他们的补给线上。

要拖时间,除了下毒,更好的办法,就是破坏他们的粮草补给,只要断了他们的粮草,着急的便是他们了。

言紫兮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毒也下了,不如再趁机一把火把他们的粮草一块儿给烧了算了,就省得自己再去费功夫跟他们的主帅玩了,直接收拾了回璇玑山,等着他们撤兵就是。

仗着自己的御剑之术可以来去自如,又仗着有夜­色­的掩护,不容易被人察觉自己的行踪,言紫兮不动声­色­地悄悄接近这支大军。

也许是这支大军的主帅料定后方不会有埋伏,这支大军粮草补给的队伍是被安排在大军的后方。言紫兮在暗处约莫估计了一下,大约有千余左右的步兵和四五百的骑兵在负责断后押运粮草,那用牛车马车拉得满满的粮食辎重,足足有好几百辆之多。

言紫兮望着那些个连绵不绝的拉着粮食辎重的牛车马车,有些微怔,这,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些?

不是她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平心而论,璇玑派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璇玑派么,有必要拉这么多粮草来么?这么多粮草,这是打算打持久战呢?还是打算来占山为王的呢?

而且,言紫兮之前就觉得奇怪,虽然他们璇玑派是武林第一门派,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也个个身怀绝技,不过,总共也就三千多号人,你说,这围剿三千多人,需要出动五万大军么?

这不是典型的杀­鸡­用牛刀么?

他们真的是去围剿璇玑派的么?当这个念头涌上言紫兮心头的时候,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可是,看他们行军的方向,的确是璇玑山没错啊。

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呢?

(004)南宫凛的身世?!

(004)南宫凛的身世?!

言紫兮想了想,还是决定别轻举妄动。

虽然骨子里还是2b青年,但是之前跟南宫凛那番闯荡也不是白搭的,跟着智冠天下的南宫少侠混,怎么着,也近墨者黑了些,原来粗枝大叶的言紫兮此时也渐渐变得心思慎密了起来。

此时眼珠子一转,之前的主意又盘上了心头,是不是应该先去找个知情者‘谈上一谈’,了解清楚背后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言紫兮倚仗着自己此时的修为和手中的即墨剑,倒还真有几分龙潭虎­茓­任我行的勇气,此时已经早就将南宫凛的叮嘱丢在了脑后,或者说,言紫兮压根就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离谱。

凭着那身连南宫凛都惊叹的轻功,她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大靖军的军营之中。

要说这五万人的大军,扎营起来排场还是挺大的,延绵了好几里,如长龙一般。

此时天­色­已黯,军营里已经四处燃起了熊熊地火把,将那半边天都映照得红彤彤地,言紫兮仗着自己身体轻盈,收了即墨剑,一路巧妙地选择避开火光的路线,贴着那连绵的帐篷,如同鬼魅一般渐渐向着中军那个醒目的主帅帅帐接近。

离主帅的帅帐约莫还有十来个帐篷的距离,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吸引了言紫兮的注意--

此时言紫兮为了躲避那些四处巡弋的兵卒,正如壁虎一般贴在一顶看起来略显华贵的帐篷背后,借着那帐篷的­阴­影隐蔽自己的身形,而帐篷内传来的声音却让言紫兮觉得无比地熟悉--

“你们说,这国师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呢?”说话之人,是个略微有些苍老的老头,声音有些略带沙哑。

言紫兮无论怎么挖空心思回想,就是回忆不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可是,对于声音异常敏感的她,却又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听过这个声音。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了这帐篷,心中盘算着是不是该在哪里开个小洞。

这时,又听到另外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回到:“管他卖的什么药,他老人家的心思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我们只管血洗璇玑山,把他们璇玑派夷为平地就是。”

哇,这可真是歹毒啊!言紫兮一听这话,­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冷冷的笑,想血洗璇玑山,也得先问问本姑娘的即墨剑!

可是,这军营里,怎么会有女子?

饶是言紫兮这般没常识的穿越女,也隐约知道,行军打仗,一般是不带女人的,就算是有女人,也必是抢掠来的行军军妓和汝奴,身份都是极为卑贱,哪可能这般大刺刺地呆着这么华贵的帐篷中,而且,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对国师也有些不以为然,这谱摆得不是一般大,可就有些稀奇了。

难道--

言紫兮的脑子里立刻反应过来,这该不会又是之前围攻苍澜山那些不要命的门派,准备上璇玑山再来捡点便宜吧?

如此一想,她的心中倒是忽然明白了什么,方才那个老迈的声音,可不就是无极门门主,那个大脑门老头的声音么,柳如萱的便宜老爹。

无极门也来了?那么,是不是还可以同理推测,那五毒门的余孽和飞刀门的余党也在其中呢?

啧啧,这是打算去璇玑山开武林大会?

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他们之前合围苍澜山不成,在南宫凛率领的天一派的反围剿之下吃了大亏,损兵折将,落荒而逃。这会儿看到大靖朝禁军围剿璇玑山,又想来璇玑山落井下石捡便宜了?

所谓走狗,还真是些学不乖的东西。

言紫兮­唇­畔的冷笑更深了,那位无极门的门主这是打的里应外合的主意吧?以为他那如花似玉的女儿柳如萱必是把大师兄迷得神魂颠倒,以为他们这次可以轻松地学习璇玑山

主意打得很好,不过能不能美梦成真就不好说了。

此时的言紫兮再迟钝也能明白大师兄对自己暗含的情义,亦是明白之前大师兄对柳如萱纯属逢场作戏,想来,大师兄应该不会让那柳如萱得逞才是,只是,想起那个敌我不明的二师兄于谦,言紫兮心中还是有几分忐忑,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自己此时赶回璇玑派,拿下二师兄,怕是也于事无补,倒是不如留在这里,伺机而动,说不定还有更大的收获。

而且,言紫兮此时更忐忑的是,如果真的有五毒门的人混在其中,不知道自己之前在河水里下的那些药会不会被他们发现呢?当然,她甚至更不敢想的是,若是那蓬莱仙宫的人也在,那就全完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还平白让他们提高了警惕。

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冷汗矜矜,如今离她下毒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那些兵士们大多都已经吃完了饭,喂了马,可是,看起来,个个都很正常,人壮马肥,别说神志不清,连上吐下泻都不曾,她臆想中的那些个异状,更是半点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药的剂量太低了?还是,真的有蓬莱仙宫的高手来了?

就在言紫兮还在心中盘算自己是否该调整思路,寻点别的更可靠的法子时,那帐篷内忽然又传出一道年青而陌生的声音,那声音顷刻间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你们说,天一派的南宫凛真的有可能是二十年前流落在外的那位二皇子么?”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一般,把言紫兮当场炸成了碎末。

南宫凛是流落在外的皇子?老天爷啊,这是开的哪门子的玩笑啊?怎么一点都不好笑啊!

言紫兮的第一反应竟是,难道里面的那些人已经发现了在外偷听的自己,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手中即墨剑险些就要出鞘,好在她心中的理智压制住了那份冲动。

可是,他们故意说这种谎言让自己听到又有什么意义呢?言紫兮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思忖了片刻,耳朵立刻又贴回了那帐篷之上,恨不得立刻将那帐篷抠开一个洞来。

也不知道那厢方才又说了些什么,只听见那道脆生生的女声随即接口道:“谁知道呢?我看那南宫凛气度不凡,说不定真是什么龙子龙孙呢。”

“我看啊,不一定。说不定是镇南王那一方故意散播出来的迷魂烟,想替他们的谋反找个堂而皇之的由头!”这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倒是一听就知道是谁。

这时,另一道年轻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们的争执:“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你们必须要让所有江湖中的人相信,这是真的。”这话听起来有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那另外几人也不知道为何,竟是突然缄声了。

言紫兮一听这话却是不乐意了,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目的,若是有人故意想拿南宫凛的身世做文章,她言紫兮第一个不放过那个造谣者。

言紫兮之前亦是听南宫凛提及过他自己的身世,说是出生在大靖朝边境,父母都死于战火,五岁时候被天一派的掌门慕容炎收养,对于南宫凛的说辞,言紫兮深信不疑,她相信,南宫凛不会拿他自己的身世来骗自己。

那么,这些人所说的事,压根就不靠谱。

可是,她言紫兮相信,并不代表天下人都相信。

这造谣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又是何人在造这等谣言呢?

若说是镇南王那方放出来的消息,那么南宫凛本人应该会提前知情吧,之前她一直都跟南宫凛在一起,根本未曾听南宫凛提及过,那么,若不是镇南王一方传出来的,难道

言紫兮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若这个消息是国师故意派人传出来的,那么这个居心可就有些恶毒了。

这不是在故意离间镇南王和南宫凛么?而且,说不定还会给南宫凛带来杀生之祸!

可是,言紫兮忽然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不管是谁散播出了这个谣言,都不可能是空­茓­来风,就算是人为地制造了谣言,也必是有所谓的证据,那么,证据是什么呢?或者说,谣言的源头是什么呢?

言紫兮忽然觉得,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帐篷内似乎散伙了,陆续有人从那帐篷内走了出来。

言紫兮小心翼翼地藏身在黑暗中隐藏着自己的身形,直到她瞧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从那帐篷内走出,向隔壁不远处的一个帐篷走去,言紫兮心想,这应该就是之前那位说话脆生生的女子吧?看她的打扮,言紫兮倒是很容易就猜出了她的身份,这副妖娆的打扮,多半都是来自五毒门。

这时,又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帐篷里出来,依旧是很面生,言紫兮这才想起,之前在苍澜山南宫凛的承继大典之后,五门中有两个门派的门主被她杀的杀,生擒的生擒,如今换了新鲜血液似乎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言紫兮唯一能确定身份的,便是那一直没有走出来的大脑门老头,那位无极门的门主,看来这出来的两位,多半就是跟五毒门和飞刀门有关了。

言紫兮正在心中如此盘算的时候,忽然,从那帐篷内,又走出了一人!

却不是那位大脑门的无极门老头,当言紫兮渐渐看清这人的面目时,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如何是他?!

这个人绝对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005)真假楚莫言

(005)真假楚莫言

这最后一个从帐篷里走出来的人,竟然是那蓬莱仙宫的少宫主楚莫言!

他怎么会在这里?

言紫兮心中骇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楚莫言对她下毒之后不是落到南宫凛手中了,言紫兮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难道南宫凛还把他放了?言紫兮下意识觉得南宫凛不是那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可是,楚莫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就在言紫兮心中盘算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时,那楚莫言却忽然迎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正是言紫兮的藏身之地!

被发现了么?!

言紫兮心中顿时响如擂鼓,怎么办?!若是现在抽身倒是还来得及,若要先下手为强,也不是没有机会,就在言紫兮握紧了手中的即墨剑,盘算着应该是进还是退时,忽然,对方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让她霎时一怔。

只见那楚莫言忽然抬手在他自己的鬓角理了理,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也许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却让言紫兮看出了端倪。

因为,曾经一度,她也有这个习惯,在她易容下山的时候,也总是习惯­性­地用手理鬓角的那一处,目的是为了防止自己面上的那张假面皮起皱让人看出端倪。

那么这一位呢?莫非也是同样的目的?

言紫兮很快就敏锐地判断出--

这个楚莫言,是假的!

言紫兮将手中的即墨剑再次按回了剑鞘之中,微微眯缝了眸子向下看去--这个人走的是外八字步

果然!言紫兮记得楚莫言走路是不会走外八字步的,而刚好有一个人,却是又会易容术,又走外八字步--

二师兄于谦。

言紫兮立刻判断出,眼前这个顶着楚莫言面容的人,正是那本应该在璇玑山的二师兄于谦。

此时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虽然之前早就怀疑过二师兄里通外敌,不过,在这样的时候,他这样的内应不是更应该呆在璇玑山的么?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怎么会顶着楚莫言的面容出来招摇过市?

言紫兮忽然想起之前偷听到的那句话--“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你们必须要让所有江湖中的人相信,这是真的。”

此时的言紫兮毫不怀疑,当时那句话便是他说出来的。

看来,想要散播南宫凛谣言的人,正是二师兄于谦。

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为了替国师散播谣言分裂镇南王和南宫凛?可是,既然他是国师的人,他大可以真面目示人,何必还要大费周章伪装成楚莫言的样子来做这些事情?

而且他这个时候以这副面目出现在这里,跟那些所谓的江湖门派混在一起,究竟是何意?

言紫兮觉得自己有些弄糊涂了,这个二师兄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呢?

就在言紫兮还在心中纳闷的时候,只见那二师兄伪装的楚莫言,已经大摇大摆地向着那营地正中央的主帅大帐去了。

跟,还是不跟?

言紫兮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可是,才刚跟了几步,就无奈地放弃了,这主帅的帐篷可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了,四面八方都有守卫的哨兵,不论从哪个角度,都是密不透风,根本没有靠近的途径,除非言紫兮有地遁之术,可以从地底下穿过去。

就在言紫兮正在望而兴叹的时候,忽然,远处的前锋大营那厢似乎开始隐隐­骚­动起来,首先入耳的是无数战马的嘶鸣,紧接着,便是人声鼎沸,在原本寂静的夜晚,那无数战马不安的嘶鸣和躁动声显得格外地引人注目。

言紫兮的眸中立刻就绽放出一抹光采,难道是之前下的药起作用了

可是,她的眉头很快又蹙了起来,既然药是有效的,那么人畜都是饮了那河水的,为何只有马有反应?人却没事呢?

言紫兮的心中此时有些复杂了,不知道这如今的情况到底算是成功了,还是打草惊蛇了?

这厢的中军大营倒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言紫兮躲在暗处看得清楚,不断有兵将进出那主帅大帐,随后又有几人很快退了出来,各自点了一小队人马,绝尘而去。

这时,前锋大营已经派人来报,说是不知为何,他们的战马出现了异常地­骚­动,几乎所有的战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亢奋和狂躁,甚至还有马匹在营地不断地来回冲撞,意图逃脱。

言紫兮一听这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看来自己之前下的药也不是完全不起作用的,就算是伤不了人,能够把马匹给他们弄得­鸡­飞狗跳,也算是一种成功,她在心底祈祷,最好那些个马匹全部发狂跑光了才好,让他们明儿个慢慢走去璇玑山!

可是,左等右等,这中军大营的战马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闻听了远处的同胞嘶鸣,有些微微的亢奋之外,并没有那前锋大营的马匹所出现的异状。言紫兮心下诧异,难道,这中军的马匹都没有喝那河中的水?不可能啊。

这时言紫兮忽然又才想起,她在上游河段里投毒,最先饮到有毒的河水的,应该就是前锋大营,那么,中军大营并不一定就没事,也许还可以再等等看。

这时,那无极门的柳老头儿也已经急急地从营帐内走了出来,与那个年轻女子和青年男子一块儿,向那主帅大帐走去。

就在言紫兮心中有些得意的时候,却见二师兄假扮的楚莫言急急地从那主帅大营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青年将官,那些个青年将官似乎正在向二师兄追问着什么,而二师兄的面­色­则有些­阴­晴难定。

言紫兮躲在暗处瞧见了那二师兄假扮的楚莫言面上的难以言喻之­色­,心中竟是有些暗爽,她想,那主帅怕是也猜出了这前锋大营的异状是有人下毒,那么,二师兄假扮的这位蓬莱仙宫的少宫主此时可就有些骑虎难下了,身为武林中最擅长医术的蓬莱仙宫的少宫主,这种时刻自是义不容辞要出力了。

不过,在言紫兮的记忆中,二师兄虽然擅长剑术、擅长易容,不过他擅长的内容里可不包括解毒这一项,思及如此,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就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这下看他怎么办?

让你丫装,装啊,继续装啊,装死你!

之前早就说过言紫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于二师兄的背叛姑且不提,就拿他之前蓄意散播南宫凛的谣言那一条来说,就足以让言紫兮恨死他,此时看他吃瘪,心中自是有些暗爽。

可是,转瞬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忽然发现这才眨眼的功夫,整个营地已经变得烛火通明,人声鼎沸,越来越多的兵卒高举着火把,手持长枪,一边低声互相喊着什么,一边仔细地向她藏身这边搜寻而来,瞧那劲头,仿佛是要挖地三尺地搜查可疑人物一般!

不好,这样下去会暴露的!

言紫兮接连换了好几处藏身之地之后,立刻反应过来,看来那主帅反应倒是挺快的,已经意识到是有人蓄意投毒而且混迹在营中了,这是打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呢?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这样折腾下去,估计今晚上,他们是谁都别想安稳入睡了。一想到能折腾得这些人­鸡­飞狗跳,言紫兮心中又觉得无比舒坦,她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故意暴露一下身形,给他们点‘惊喜’,折腾得他们­鸡­飞狗跳?

仗着自己有御剑术,能够来去自如,如今的言紫兮虽然在这千军万马中,亦算得上是如鱼得水,行动自如。

虽然与她之前下毒的目的相差甚远,还有打草惊蛇的嫌疑,不过,能折腾折腾这帮龟孙子,言紫兮心中还是有些暗爽的。

反正她就没指望过自己能够以一敌众让他们退兵,只要能够拖住他们一时算一时,让他们一晚上不得安宁,也算是消弱战斗力的一种吧?

这时,言紫兮远远地瞧见那主帅大帐内又走出一个姑娘,那正是之前说话脆生生的丫头,她疾步走到二师兄所扮的楚莫言身畔,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竟是齐齐一同策马奔向前锋大营。

言紫兮心中顿时有了些许不妙的感觉,虽然二师兄假扮的楚莫言是个门外汉,可是,这位疑似五毒门新门主的姑娘,可不见得也是冒牌货,若是她亲自出马,自己之前下的毒怕是很快就会露馅,那么自己的如意算盘便会被她破坏掉。

那就不好玩了。

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伺机解决了她?

可是,言紫兮立刻又想到,她的身边跟着二师兄,虽然之前从未跟二师兄交手过,不过,二师兄的剑术她亦是知道的,在璇玑派亦是仅次于大师兄的高手,她有把握么?

就在言紫兮心中彷徨的时候,忽然,从那主帅大帐中又走出一人,正是无极门那大脑门的老头儿,那柳老头儿却仿佛洞悉了什么一般,径直向着言紫兮藏身的地方走来。

怎么回事?自己难道暴露了么?

(006)千钧一发

(006)千钧一发

就在言紫兮心中忐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就知道是你!

言紫兮大吃一惊,手中的即墨剑下意识地就反手挥了出去,却没想到,对方的身手比她更快,飞快地伸出两指夹住她的剑尖,随即闪身来到近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在她耳畔低语道:“嘘,是我,别出声。”

这声音,温润而熟悉,恍若隔世,言紫兮这回可听清楚了,难道--她的心中一颤,难道是他?

急急抬头,果然,出现在眼前的面容是那般地熟悉--

薄­唇­星眸,俊逸斐然,虽然一身极为朴素的黑­色­夜行衣,却也掩不住那原本的绝世风华。

喏,美人儿不管打扮成什么样,那都是美人儿啊!

而此时叶凌风亦是一脸复杂的表情低头看着她,那双星眸中暗藏着些许她读不懂的情愫。

这可不正是她的大师兄叶凌风么。

此时两人离得那般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近的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借着远处火把的亮光,瞧着那张记忆里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言紫兮的心中禁不住地狂跳如擂鼓,丫的,大师兄还是这么地风­骚­,喔,不,这么的绝世风华,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

虽然她言紫兮此时算是罗敷有夫,生是南宫凛的人,死是南宫凛的死鬼,不过,此时与自己那无疾而终、暗恋了许久的初恋情人这般凝眸对望,总还是让人有些心猿意马的。

咳咳,不对不对,想什么呢?言紫兮心中立刻有个小人跳出来--呸呸,言紫兮你个­色­胚,想什么呢,叶凌风再帅,那能帅得过你家南宫凛么?

言紫兮脑子里立刻回想起她家南宫凛的美­色­,特别是不着寸缕时

尼玛的,险些就垂涎三尺了,该死,这才分别不到半日,她就开始想念起南宫凛了。)

咳咳,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时候,言紫兮赶紧摇头挥去脑子里那些不应有的异样情愫。

大师兄如何会在这里?

还好言紫兮立刻拉回了自己凌乱的思绪,她急急地揪住了叶凌风的衣襟,抬头问道:“大师兄你如何会在这里?

叶凌风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不是去了南疆巫族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言紫兮想了想,对于大师兄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老实地答道:“南疆那边基本已经安抚住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有异动。我看到了镇南王世子传给凛的密信,听说国师要对咱们璇玑派下手,就风风火火赶回来了,没想到刚好遇上他们在这儿扎营,就想伺机看看能不能”

话音还未落,却见叶凌风眸中一寒,飞快捂住了她的嘴,这次叶凌风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往怀中一带,瞬间闪进了身后一顶帐篷内。

言紫兮在叶凌风怀中瞪大了眼,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外厢有人吩咐说道:“我要回帐中施法查找­奸­细的行踪,你们千万把四周给我守好了,切莫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打搅我!”

话音刚落,那帐篷就被人掀开了一角,一个熟悉的人影瞬间探了进来。

言紫兮一瞧对方那大脑门,脑子嗡地一声就乱了。

无极门门主?

糟糕,被他发现了?

言紫兮一把推开叶凌风,正要祭出即墨剑,却被叶凌风反手按住了手,这时只听叶凌风低声说了一句:“别乱动,他是自己人。”

什么?

这句话仿若晴天霹雳一般,把言紫兮雷得跟刚从煤窑里出来的麻雀一样,焦黑焦黑的。

什么时候无极门都变成自己人了?难不成过会儿他还要告诉自己,那柳如萱被他用美男计给反收了?

就在言紫兮瞠目结舌的时候,那无极门门主已经飞快地瞥了叶凌风和他身侧的言紫兮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似乎一眼就认出了言紫兮来,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言掌门?”他那双小眼睛微微地眯缝了起来,转头问叶凌风:“是她­干­的?”

并没有多余的废话,叶凌风亦是无声地点点头,两人所说的想必是那前锋阵营的战马­骚­动之事。

“言掌门真是好本事”对方这话却有些嘲讽了,纵使言紫兮再如何驽钝也能听得出来,对方这怕是在讽刺她坏了他们的事。她心中火起,正想反­唇­相讥,却又被叶凌风捂住了嘴,阻止了她的多言。

“反正我们也正好要制造点事端出来,她正好帮我们省了这麻烦。”叶凌风面无表情地替言紫兮开脱,言紫兮面上一潮,心想难道自己又帮倒忙了?心中却是万般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大师兄这是有备而来。

“那个主帅方恒不是等闲之辈,他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方才他专门将我唤入帐中问询了一番我的意见,还命我用天地玄术查出那所谓的­奸­细所在--”大脑门老头儿此时面­色­并不太好,特别是说­奸­细的时候,目光亦是看向言紫兮,带着些许怨恨之­色­:“叶少侠,你看,我如今应该如何才好?”

他这是狡猾地把皮球踢给了叶凌风。

叶凌风却是头也未抬,面­色­平静地回道:“对方只不过是想诈你一诈,这点小手段就能难倒柳门主你?”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扣住言紫兮的手腕,阻止她轻举妄动。

那大脑门柳老头儿讪讪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事现在很难办,我上哪里给他找个疑犯去?”

叶凌风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四两拔千斤地回道:“不是有现成的么?”

柳老头儿闻言一怔,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面­色­却是一僵,眼皮重重地跳了跳,表情有些扭曲:“你是说,五毒门和蓬莱仙宫”

“随便寻个由头就栽给他们了,与我们之前的盘算正好不谋而合。”当叶凌风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话的时候,不光那柳老头儿,连言紫兮都怔住了。

大师兄这是在怂恿柳老头儿把自己下毒这事儿栽赃给五毒门?

她诧异地抬头望着叶凌风,满面地骇然之­色­,简直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

若说出这话的人是南宫凛,言紫兮怕是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因为太正常了,把­阴­谋手段耍得淋漓尽致、厚颜无耻,那是南宫凛的标准做派,若是不无耻,那就不是南宫凛了。可是,如今说出这话的人偏偏是叶凌风,在言紫兮心目中,正人君子代言词的大师兄叶凌风,听他如此这般把算计人的事情摆在台面上,言紫兮觉得十分不习惯。

这,是形势所迫,还是说,大师兄其实一直在自己面前刻意伪装着自己?

就在言紫兮还在心中揣摩大师兄本­性­的时候,外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似是起了争执,隐隐听见有人劝阻的声音:“方帅,我们门主正在运功做法,不便”

“在本帅的军中,没有什么不便!”一道威仪十足的声音霎时打断了对方的托辞,听那口气,倒是来头不小!

叶凌风和言紫兮对看一眼,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而那柳老头儿额头的汗霎时就下来了。还好柳老头儿之前刻意留在门口的弟子还算得上机灵,立刻周旋道:“那请方将军稍等片刻,容我进去先知会门主一声”

“方帅叫你让开你就放开,啰嗦个什么劲!”这时外厢又传来一道极为不悦的声音,听起来外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不过,方才这一周旋,倒是替言紫兮和叶凌风争取了反应的时间,只不过,这空荡荡的营帐内,物件少得可怜,就只有一个简易的案几、一个内里不知道装着何物的大木厢和一张极为简陋的木板床,要想寻个地方藏身,可真不容易!

言紫兮下意识地去看叶凌风,却被叶凌风一把扯住,叶凌风冲着柳老头儿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

那帐篷随后就被人强行掀了开来,两个雄赳赳的武官率先走了进来,四下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方才将帐布大大地掀开,随后一个身披黑甲、气貌雄伟的中年将官也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这次出征璇玑山的这支大靖朝禁军的统领,姓方名恒,算得上是那位国师大人的心腹之人。

方恒锐利的目光四下环顾了一番,最终落在那帐篷正中央正盘膝而坐,闭目似是在沉思着什么的柳老头儿身上。

而这位柳门主似是做法被人突兀打搅了一般,有些不悦地抬头:“柳某正在运功做法查探那混进来的­奸­细的下落,不知方帅还有何事?”

“本帅早就听闻无极门柳门主­精­通天地玄术,本帅年轻时,也曾学过些许皮毛,所以想来见识见识,想必柳门主不会介意吧?”那叫作方恒的主帅如是说着,自顾自地寻了一旁的案几,在案几旁的短凳上闲闲地坐了下来,一副要看柳门主现场施法的模样,那柳老头儿的冷汗,霎时就浸湿了背心。

(007)心头的朱砂痣

(007)心头的朱砂痣

在那无极门的柳老头儿苦逼地被迫当着方恒的面开始施法掐诀的时候,此时还有一个人其实比他更苦逼。

作为一个资深女流氓,不,或者说是一个女­淫­贼,若是把你跟一个你向往已久的美男一同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还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两人肌肤相贴,甚至连对方的体温,对方的心跳,对方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会如何?

不知道换做旁人会不会有心神惧颤的感觉,总之言紫兮是有的,而且,一颗玻璃似的小心肝差点没滴出血来--这是怎样的折磨啊?

言紫兮觉得,此时用苦逼已经不能形容她的心境,堪堪只有用人间炼狱来形容。

人间炼狱知道是什么嘛?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啥啥啥,客官你想说这种情况叫作销魂?销魂个鬼,是炼狱好不好,是炼狱!

那是­肉­都挂在了嘴边,还得义正严词地宣称自己吃素,毫不留情地推开的惆怅啊!

此时言紫兮正和叶凌风一同,躲在那帐篷内唯一的藏身之地--柳老头儿的箱子里。

这箱子原本是柳老头儿用来装他那些天地玄术布阵用的宝贝物什的,之前在那方恒进来之前的千钧一发之际,叶凌风眼见躲藏无路,便直接拉了言紫兮钻进了这箱子里。

那箱子虽然有一人来高,装下两个人似乎问题还不大,可是,也注定没有太多的空间留给这两位突兀的闯入者。

而且,那箱子里面原本就塞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青幡、白骨、木桩等布阵之物,都是些奇异而古怪的危险物,甚至还有一具形似木乃伊一般周身裹着白布的尸体。

言紫兮一进去就胃酸翻涌,差点吐出来。)虽然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是,让她与这白骨木乃伊什么的为伍,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子,也总该有些正常的肠胃反应吧。而叶凌风只好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尽量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那些恶心肮脏的东西。

可是叶凌风却不知道,他这番自以为是的善意举动对言紫兮来说,比让她抱着白骨和木乃伊还难受。

她此时浑身紧绷,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将自己的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间,就像一只带刺的刺猬一般,尽量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试图避开叶凌风的身体,可是,在那么狭小的空间里,要想与对方丝毫不接触,也实在是天方夜谭。

就算言紫兮尽量蜷缩着自己,后背还是会有意无意地触到叶凌风的胸膛,感觉到身后大师兄那有力的心跳,还是让言紫兮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这般亲密的肢体接触,之前在璇玑山的石室,甚至在言紫兮还未曾下璇玑山的时候,叶凌风曾经不止一次地拥抱过言紫兮,言紫兮也曾无数次安然地在叶凌风的怀中沉沉睡去。

可是在此时,在言紫兮和南宫凛早已私定终生之后,再与叶凌风这般相处,便让言紫兮如坐针毡。

言紫兮自欺欺人地想主动忘却此时的尴尬,可是,怎么可能忽略得了?

此时大师兄那温润的气息悉数喷薄在她的发丝上,让她禁不住一阵头皮发麻,几乎浑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竖立起来,一边想着赶紧得跟他撇开距离,一边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言语,害怕被人察觉他俩藏身在此。

还好,外厢的响动和对话立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听到那被唤做方恒的将军要求柳老头儿现场做法卜算出下毒之人时,言紫兮下意识地仰头去看叶凌风,黑暗中,叶凌风的眸子却格外地亮烁。

叶凌风的眸子此时正低垂着,虽然在黑暗中,言紫兮依旧感觉得到那道卓然的目光正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在深深地凝望着她一般,只觉得浑身又是一阵颤栗,有些尴尬,赶紧低下头,竟是不敢再去看他的眸子,还好,黑暗掩盖住了她面上泛起的红潮。

这时叶凌风伸出一手,无声地拍了拍她的头顶,似是在安抚她,让她别惊慌。

言紫兮此时依旧双手环抱着自己,将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间,紧闭了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一直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面对此时此地此景,又如何能够做到六根清净?言紫兮自认自己只是个寻常人,若说心中毫无异状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因为心里早已盈满了对南宫凛的深情厚意,所以,此时,勉强还是能够维持住自己的矜持和理智。

只是,脑子里却不断地回荡着一个纠结的问题--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当时,大师兄不是那般隐忍,如果当时还在石室修炼的时候,他未曾对她隐瞒,如果

就在这时,叶凌风忽然凑在她的耳畔,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你为何要回来?”

你为何要回来?

言紫兮一怔,浑身一僵。

是啊,她为何要回来呢?为何要放弃与南宫凛一同出生入死,孤身回到璇玑山呢?

要实话实说么?因为担心璇玑派,因为担心大师兄你

言紫兮咬了咬­唇­,强忍住了那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艰难地保持着缄默。

叶凌风似是并不满意她的沉默,微低了头,继续在她耳畔低语道:“你不该回来。”

言紫兮心中一颤,仰头看他,目光渐冷,他这是什么意思?又是嫌弃自己多事了么?

这时,叶凌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说给自己听,又似是说给她听:“此番过后,也许我们璇玑派从此就会消失于世间,你又何苦要来自投罗网?”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回来的目的?就在言紫兮诧异地抬头回望他的时候,又听叶凌风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悄然说道:“不过说实话,我还是挺高兴,至少在你心中,依旧是有我这个大师兄的一席之地。”

言紫兮闻言一怔,心中顿时百味翻涌,万千纷乱的头绪,通通凝固在胸臆间。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开口,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泣不成声。

有些人,还未曾开始,就已经错过。

而她和他,虽然最早相识,虽然也曾两情相悦,却因为上天的捉弄和种种的­阴­差阳错而彼此错过。

一朝咫尺,便是永隔天涯。

这个世界上没有回头的路,也不可能再有后悔的药,就算如今再让言紫兮再做一次当日的选择,也许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南宫凛,可是,这个人,这个如长兄一般的人,却如同她心底的一颗朱砂痣,永远安放在心底深处,那最柔软的地方。

这时,只听外厢轰的一声巨响,言紫兮和叶凌风都同时身体一绷,两人手中的剑几乎是在同时握在了手心,似是随时会出鞘一般。

而柳老头儿的声音随即从外厢传来:“方帅,看来确实有­奸­细混入了这大营之中,蓄意要破坏老夫做法!”

此话一出,言紫兮不自禁地又打了一个寒颤,她不知道大师兄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收服了这无极门的柳老头儿,可是,这家伙究竟可靠么?会不会临时倒戈,将他们反手出卖了呢?

她手中的即墨剑握得更紧了。

倒是叶凌风反而略微放松了下来,似是笃定柳老头儿不会出卖他们一般,他紧绷的身体微微地放松了一些,向后靠了靠。

“喔?那依你看,这­奸­细又是何等来历?”这时,那被唤作方帅的男人亦是开口了,可是,他问出话却让言紫兮心中更加地不安起来,她对那柳老头儿可没有叶凌风那般自信,如今身在敌营,敌众我寡,柳老头儿随时有可能翻手为云将他们出卖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柳老头儿的立场却是比她想象的要坚决,只听对方略一沉吟,犹豫地说道:“方帅,只怕,那­奸­细早就已经混在了我们中间。”

“此话怎讲?”对方的口气听不出是怀疑还是肯定,言紫兮心中却总有种不安,虽然未曾见过这位叫作方恒的主帅,可是,她总觉得光听声音就觉得这个人怕是不好对付。

“这”柳老头儿的口气明显是在犹豫,而那方将军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但说无妨,这里都是我的心腹之人。”

“方帅,您认为,这个世间,能有几个人能够在蓬莱仙宫的少主和五毒门的门主眼皮底下下毒,还能得手?”这年头果然是撑死胆大的,这柳老头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儿,竟是真的按照之前叶凌风出的注意,打算栽赃了。

不过他提出的怀疑也是合理的,因为,这个世间的确是没有几个人能有这种本事,而言紫兮下的药,原本就是出自蓬莱仙宫,算是让他歪打正着了。

那方恒也不是傻子,自然是听出了柳老头儿话中的涵义:“你是说,他们俩”

“他们俩,至少其中一个脱不了­干­系。”

(008)还有第三方?

(008)还有第三方?

“方帅请看--”外厢的柳老头儿似乎是弄出了什么东西,在请那方恒查看。

那方恒却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儿,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却是死活不吭气,连不泡都不冒一个,反倒是另外两个听起来像是偏将的人沉不住气了:“方帅,这”

“方帅,那两个人看来是居心叵测啊!难怪之前那两人急急地要去前锋阵营查看,怕是心里有鬼吧!”说这话的人似是离这箱子非常近,声音洪亮而中气十足,差点没震破了言紫兮的耳膜。

而他们所说的话,让言紫兮更是好奇得要死,不知道那柳老头儿究竟弄了什么东西出来给他们看,这么轻易就把下毒的事情给栽赃到二师兄假扮的楚莫言和那位五毒门的女子身上了。

可是,奇怪的是,那方恒却是十分沉得住气,到此时亦是没有开口发表任何一句评论。

难道真的如柳老头儿之前所说的,他对柳老头儿早就起了疑心?

言紫兮此时更加忐忑起来,若真的如此,那她和叶凌风躲在这箱子里,不是自寻死路么,回头人家点一把火,两人一起玩完。

虽然言紫兮并不怕死,可是,若是死在这里,还跟大师兄叶凌风这般相拥的姿态,让她情何以堪啊?她甚至夸张地想到若是将来南宫凛看到她的残骸是这般模样,会不会以为她红杏出墙了?那她可比窦娥还冤啊。

咳咳,想远了想远了。

拉回自己凌乱的思绪,她赶紧抬头去看叶凌风,叶凌风倒是也沉得住气,黑暗中,他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点好奇都没有,甚至压根不担心她之前所想的那些。

言紫兮有些疑惑了,大师兄究竟是凭什么笃定这柳老头儿不会在此时见风使舵地出卖他们呢?又凭什么这般淡定地认为外厢那方恒将军不会故意发难呢?

叶凌风就像是会读心术一般,他低头轻声在言紫兮耳畔低语了七个字,言紫兮心中豁然开朗,没来由地心情极端地愉悦起来,她想起自己独自生闷气的那些日子,觉得很是解气。

原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叶凌风在她耳畔说的是--柳如萱在我手里。

言紫兮不是傻子,不会听不出这话背后的深意,原来柳如萱已经成了大师兄的阶下囚,那么无极门之前自以为是的美人计,最终成了自投罗网,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让柳如萱变成了人质,怪不得柳老头儿对大师兄言听计从,原来是吃了这门子的哑巴亏。

可是,若仅仅是一个女儿,怕也不能百分之百控制住这柳老头儿吧?言紫兮下意识觉得大师兄怕是还隐瞒了别的什么,说不定这柳老头儿还有什么更大的把柄在大师兄手里。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那道威仪的声音开口了,一听就是那位叫作方恒的主帅的声音,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众人一惊:“你们都先出去。”

“方帅!”

“方帅!可是”

在帐内的另外两人的声音一叠子地响了起来,言紫兮这才明白过来,方恒是让那两位偏将出去,难道他有什么事情要和柳老头儿私聊么?

“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靠近这里半步!”当方恒此话一出,言紫兮倒是感觉得到,身后叶凌风的脊背霎时挺直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来,那些个多余的人都出去了。

这时,只听见外厢忽然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而那脚步声,在言紫兮他们藏身的木箱前倏然停住了,言紫兮只听见手指重重地叩击着木箱的声音,她的心脏亦是随之砰砰跳了起来,背心里的冷汗霎时就下来了,被发现了么?

可是,对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只是随手做出方才的举动一般,而接下来对方脱口而出的话儿更是让言紫兮一怔:“柳门主,你们这些武林门派,究竟是为了什么替国师大人卖命?”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自己不是国师的人?

那柳老头儿倒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听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有些答非所问:“方帅,瞧您这话说的,咱们不都是替国师大人”

“本帅在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便是。”这话中明显带着威胁之意了,言紫兮感觉得到,身后的叶凌风此时仿若一柄蓄势待发的剑一般,似是随时会破空而出。

言紫兮不动声­色­地再次召唤出了自己的即墨剑,宝剑在手,心中稍稍踏实了几分,此时的她自认早已不同于当日,若是待会儿真要动手,她也不会落了下风,至少保护自己的能耐是有的。

这时,只听那柳老头儿似是沉吟了片刻,有些讪讪地回:“国师大人向我们许诺,只要灭了璇玑派和天一派,今后武林,便是以我们这一宫三门为尊。”

“原来是为了虚名。”方恒的口吻听起来有些不屑,他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随即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惊悚:“不过,你们可曾想过,按照国师大人的脾气,就算是事成之后,也不见得会让你们得偿所愿,你以为国师大人真的会继续养虎为患么?”

“方,方帅,您,您这话是何意?”别说柳老头儿颤抖了,就算是言紫兮,也被方恒那番话弄糊涂了。

他这话可就是赤­祼­­祼­地在拆国师大人的台了,言紫兮可不信这方恒是个傻的,会这样故意拆自己主子的台。那么,他故意跟柳老头儿说这种暗示­性­极强的话究竟想做什么?

“我也懒得与你兜圈子,这么说吧--你若是与我家主子合作,我保你无极门平安。”当方恒缓缓说出这话时,不知道那外厢的柳老头儿是个什么表情,就算是躲在箱子里的言紫兮,亦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倒不是震惊对方这番自大的口气,而是这句话里所透露出来的另外一个更重要的讯息。

这方恒竟然不是国师的人!

他还有别的主子?!

那么,他们此番来围剿璇玑派,真正的动机又是为何?

这时言紫兮又想起了之前自己查看过的他们的粮草,用来对付一个江湖门派,的确是太小题大做了。

既然这方恒是有别的主子,那么,他们想­干­嘛?

不过,言紫兮忽然又转念一想,觉得这是好事,不管方恒想­干­嘛,既然他不是国师的人,那么,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是,他为何要拉柳老头儿入伙?

这时只听方恒一声冷笑:“你柳门主是何等聪明之人,我是何意,莫非你还听不出来?休要再与本帅装傻卖痴!我看,你也还是痛快点给个态度吧。”

这话已是极重,带着浓厚的威胁之意,言紫兮心中却是忐忑起来,真不知道这柳老头儿会不会一时热血冲脑,反手就把他们给卖了?

言紫兮握紧了手中的即墨剑,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是外厢若有半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破空而出!

却忽然感觉自己手中的即墨剑被人抽离,强行塞入了她的衣襟,言紫兮诧异地仰头,却听见叶凌风在她耳畔又低声说了一句:“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给我呆在里面,千万别出来!”

还未曾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头顶就被一块幡布给蒙住了,那幡布几乎将她整个包裹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只听见倏地一声,木箱打开了,叶凌风破空而出。

紧接着,只听见哐当一声,被打开的箱子又悄然地合上了。

怎么回事?!

直到那方恒又冷笑了一声:“哟,大鱼终于舍得出来了。”

言紫兮一怔,这是何意?难道这方恒早就知道他们躲在里面?他方才那番话都是故意说给大师兄听的?

就在言紫兮目瞪口呆之际,外厢随即又传来一声低笑,听声音,依旧是方恒:“璇玑派弟子?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应该是璇玑派首徒叶凌风?”

要说这方恒不愧是一军主帅,在这种时候竟是还能保持这般的镇定,还能有这般调侃的口吻,若非他早已心中有数,那就真的是定力过人了。

叶凌风似乎也懒得与他绕圈圈,只听他沉声回道:“正是。”

那柳老头儿此时已是强撑到了极致:“你,你”一时之间,竟是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一般,似是未曾想到,叶凌风竟会在这时主动现身,这不是坑死他了么?

“他是你的人?”若是言紫兮没有猜错,那方恒此番问话的对象应该是换成了大师兄叶凌风。

可是,让言紫兮想不明白的是,那方恒此时孤身面对璇玑派的首徒--他此番出征要绞杀的对象之一,竟是镇定地超乎常人,就算此时是在他的军营,周围都是他的千军万马,但若是叶凌风真要暴起出手,恐怕他也不是对手吧?那么,他的镇定又是为何?

叶凌风冷哼了一声:“您不是早就猜到了么,又何须多问?”

(009)五皇子朱宇翰

(009)五皇子朱宇翰

好吧,措不及防的女频首页大封推,我可怜的存稿,看来是要全部阵亡了。

我拼了!双更一周!早八点下午四点,不见不散。

---------------------------------------------------------

叶凌风此话一出,四周静默。

言紫兮只可惜自己看不到外厢那两个人的表情,想必是­精­彩万分。

半晌之后,方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爽快!叶少侠果然是个爽快人!”

那柳老头儿心中忐忑,只能讪讪地陪着笑:“这,方帅叶少侠”

叶凌风却是懒得与他们打哈哈,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既然方帅方才已经表明了立场,那就好办了,咱们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

那方恒并未接腔,似乎是等着叶凌风的下风,叶凌风也不含蓄,直言道:“想必我今夜来此的目的,方帅亦是明白的,那么,我就­干­脆地问一句,不知道方帅,抑或是,您的主子是否打算给璇玑派一条出路。”

这话已是问得极为­干­脆,言紫兮先是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觉得大师兄的确是比自己老道,面对方恒这样的人,若是再兜圈子,只会让对方小看了他们璇玑派的胆量。

不过,对于方恒的回答,言紫兮却有些紧张了,虽然方才对方似是在暗示他不是国师的人,可是,谁又知道那不是在打诳语呢。

没想到的是,方恒竟是极为爽快地给了叶凌风一个定心丸:“若是不打算给,本帅今夜就不会来这里了。”

一听这话,言紫兮本来吊在嗓子眼的心,微微有些落了地,心想,既是这样,那么,自己是否能够也出去了呢?这样憋在箱子里和一堆白骨为伍,实在是有些憋屈,要知道,这里面的味道可真够难闻的。

之前大师兄在的时候还好,因为一直被大师兄护在怀中,嗅到的都是大师兄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松香,此时大师兄一走,这满箱的腐烂霉臭味就扑鼻而来,差点没把言紫兮给憋死。

她险恶地扯开了之前叶凌风盖在自己头上的幡布,转念一想,方才大师兄临走之前刻意交代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必是有他的盘算,自己若是这般出去了,也许会坏了他的大计,还是再忍忍吧。

如是想着,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龟缩了回去。

这时又听见大师兄的声音从外厢传来,听起来声音很近,言紫兮估摸着,大师兄应该是站在离箱子不远的地方,如是想着,又觉得心安了不少,至少不会担心被人一把火扔过来把自己给烧死了。

“那,敢问一句,您口中的主子又是哪一位?”叶凌风的声音不卑不亢,听起来沉静如常。

“我那主子的身份,此时倒是还不便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和你们璇玑派的掌门,似乎交情还不错,所以,这次出征前,是他特意叮嘱我,放你们璇玑派一条生路。”方恒这句话立刻就让言紫兮给怔住了,璇玑派的掌门?是说的于震天还是说的自己?

若是自己的话,那可就奇怪了,想来这方恒既是能够独领一军,他口中的主子,自是一位位高权重之人,至少,那也是能够跟国师抗衡的人物,否则方恒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敢拆国师的台。

可是她言紫兮连江湖都没闯荡几天,怎么会认识他的主子,还交情不错?她怎么就不记得自己有认识那么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而且,最让言紫兮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既然对方位高权重,又如何会跟自己套近乎?

言紫兮下意识地觉得,这方恒口中的璇玑派掌门,怕是说的璇玑派前掌门于震天吧?

不过,叶凌风却似乎不这么认为,他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你是说紫兮?”

“难道你们璇玑派还有第二个女掌门?”对方这句反问却是让叶凌风难得地沉默了,也一同打碎了言紫兮的幻想,难道对方方才说的璇玑派掌门,真的是她?

那他的主子究竟是谁呢?

言紫兮心中立刻开始过滤起自己认识的,和自己有关的大人物。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国师,虽然她这副身体据说是那国师的女儿,不过,这件事情目前还是个秘密,至少在大靖朝境内,还是个秘密,言紫兮相信,就算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于震天,怕是也不会在此时公开这个秘密,明显捞不到多大的好处,那么,国师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再说了,作为这件事情的主谋,他不可能自己煽自己耳光。

如此说来,自己认识的贵人,就只有镇南王世子朱宇成,那个南宫凛的师弟,想来,他更不可能有这个能耐,若这方恒是镇南王一路的人,跟他们就是同伙,又如何会有今天的局面?如此类推,那位让言紫兮感觉颇佳的延庆将军,也不在此列。

那么,究竟是谁呢?

这个人,怕是独立于镇南王和国师之外的第三人,却有着不输于他们的权势和力量,而且立场不明。

等等,言紫兮的脑海中忽然晃出了一道身影,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腰间的那块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那是一块雕龙的万寿玉牌,而给她这块玉牌的人,若是论及身份,倒是不比国师低,而且,若是要论起权势来,那一位也的确是人中龙凤。

那位化名钟宇的皇子,言紫兮初入江湖的时候,在昭化城偶然邂逅的那一位,若说这方恒的主子是他的话,言紫兮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了。

之前跟南宫凛在一起的时候,言紫兮也曾不动声­色­地打探过那些所谓皇子的情况。

据说当今皇帝陛下有七个儿子,其中有三个是皇后娘娘所出,嫡长子,自然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另外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二皇子和五皇子。

而有趣恰恰便是这两位同样是嫡子的皇子,那位下落不明的二皇子出生的时候,当今皇上还只是太子,正跟随先帝陛下远征在外,而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诞下二皇子之时,据说东宫忽然出现了一位世外高人,说这位刚出生的二皇子有天人之姿,能够庇佑大靖朝永世繁昌,执意抢走了那刚刚诞生的二皇子,从此之后就是一去了无音讯。

而之前二师兄于谦和那些个武林门派想要造谣,编派给南宫凛的身份,便是这位从出生起就失踪的二皇子,因为那二皇子自从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连是生是死都没有人知道,所以,各种流言蜚语自是满天飞,甚至有不少胆大妄为妄想一步登云之人,也曾试图冒充过那位二皇子,最后却都被皇后娘娘给识破了,据说,那二皇子身上,是有着某种独特的记号。

只不过,究竟是怎样的记号,天下间除了皇后娘娘,怕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所以,他的流言也最是容易编造的。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位五皇子,也就是皇后娘娘最小的儿子,其名朱宇翰,据说,此人文韬武略,英姿勃发,当今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是喜欢这个儿子,皇上还多次夸奖此子‘英武类我’,若非皇上突然病重,太子得以监国,大权在握,此时坐在这太子之位上的人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

虽然这些都不过是各种江湖传言,不过也由此说明,那位太子殿下在宫中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对手的,他那个嫡亲的弟弟五皇子朱宇翰便是他除了镇南王之外,最大的威胁。

(010)借刀杀人之计

(010)借刀杀人之计

只不过,这太子还是聪明人,在镇南王一方还未肃清之前,他不会傻到跟自己的亲弟弟翻脸,否则,若是逼得五皇子和镇南王联手,那么,对他来说就是得不偿失了。

而那位五皇子,在这之前亦是十分低调的,据说成天就是游山玩水,根本不问世事,更不会主动Сhā手镇南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

不过,此时这方恒突然表明立场,却让言紫兮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她几乎已经肯定,之前在昭化城自己所邂逅的那位皇子,正是五皇子朱宇翰,而方恒方才也说了,对方愿意给她一个面子,放璇玑派一条生路,这更让言紫兮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她可不信对方对自己有多大的情谊,当然,虽然对方之前不太诚恳的向她求过婚,不过在她拒绝之后,也就不了了之,言紫兮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还会对她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看来,这位一直按兵不动的五皇子,是打算有所动作了。

若是真的如此,那么不得不称赞他出手的时机把握得很好,此时镇南王一方刚刚举事,不管是太子国师一方,还是镇南王一方,都不会傻到将他这个第三方势力推到敌营里去。

而他不管是选择跟谁联手,对于那另外的一方,都会是致命的打击,若说此时的镇南王和国师太子就像是在博弈的天平,那么,这位五皇子朱宇翰就是可以撼动天平的一记重重的筹码。

如今,这一记筹码向己方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是接,还是不接呢?

言紫兮心中踌躇了,她更踌躇的是,不知道大师兄能否猜出对方的身份呢?若是大师兄贸贸然拒绝了,又当如何?

就在言紫兮再次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是否应该出面表明立场时,却听见外厢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就在言紫兮心下一惊,以为大师兄与那方恒动起手来了的时候,却又听到方恒的声音随即传来:“这个人在这里有些碍事,你不介意我让他先睡一会儿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大师兄叶凌风亦是开了口,让言紫兮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去:“我也觉得他有些碍事。)”

言紫兮一听这话明白了,看来是方恒突然出手把那柳老头儿给打晕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是要谈些更重要的话题了么?

言紫兮只觉得呼吸一滞,不自禁地心又给提到了嗓子眼。

不出言紫兮所料,叶凌风紧接着便开口了:“你家主子这是打算趁火打劫?”

言紫兮一怔,他猜到了?

叶凌风此话分明是已经猜出了五皇子是幕后指使者,所以才会说出趁火打劫的话,不过听这话的口气,大师兄

“这叫顺势而为。”方恒却是不以为意:“方才我也说过了,我家主子想要放你们璇玑派一条生路,也希望你们能够配合我。”

叶凌风不置可否地保持着沉默,似乎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那方恒顿了顿,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我此次出征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你们璇玑派。”

此话一出,言紫兮心中的疑惑也落到了实处,之前她查看粮草的时候就产生疑问过,那么多的粮草补给,用来攻下一座城池都够了,用来拿下璇玑派,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

“我知道。”叶凌风闲闲地接口,却让言紫兮又是一怔,大师兄早就猜到了?难怪他之前那般镇定。

“哦?”倒是那方恒显得有些惊诧了。

“你这支铁林军,原本是驻扎在大靖朝的西南边界,此番虽然表面是受国师的调度要来攻打璇玑山,不过,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真正的目标,却不在我璇玑山,而是在更北面。”当叶凌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帐篷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连躲在箱子里的言紫兮都大气不敢喘一下。

更北面?璇玑山以北,最有名的城池,就是京城望京了。

引兵入京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要­干­嘛了。

五皇子朱宇翰这是打算要造反?

沉默,许久的沉默,许久的沉默之后,帐篷内忽然传来方恒肆无忌惮的笑声。

“璇玑派的叶凌风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谁也没想到,方恒竟是这么爽快就认了,而且竟是还要主动补充说明:“攻打璇玑山亦是在我原本的计划之内,并不是佯攻。不瞒你说,这璇玑山不论如何我都是要定了,今天既然你来了,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若是你们璇玑派肯配合,那么,不用兵刃相见,大家相安无事,我也可以保证你们璇玑派门下弟子的周全。”

这是让他们璇玑派拱手把地盘让给他?而他不费一兵一卒还能捞一个大败璇玑派的声名?这位大爷真是好大的口气!好生的无耻!言紫兮在心中问候了这方恒的十八代祖宗。

见过无耻的,不过像这方恒一般无耻的,真没见过,今天算是开眼了,原来他是打算空手套白狼,想让璇玑派主动让出璇玑山给他,还打着放璇玑派一条生路的旗帜,这霸占人家的地盘还要卖人家人情的无耻勾当,也亏的他这般厚颜无耻说得出口。

若不是之前大师兄的刻意叮嘱,她怕是立刻就要从箱子里跳起来喷那方恒一脸口水。

可是,出乎言紫兮意料之外的是,大师兄叶凌风却反应较为平静,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叶凌风问出的话却让言紫兮错愕了:“你们打算在璇玑山呆多久?”

什么?!大师兄这话的意思是要妥协?!

言紫兮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就炸开了,差点又热血上涌地冲了出去。

她双手紧握成拳,不断地强迫自己深呼吸,好不容易才阻止了自己的冲动,可是,却是如何都不能理解大师兄为何会这般怯弱。

他们璇玑派虽然只有三千多号人,但是毕竟是地头蛇,占着天时地利,就算真的打起来,也会让这方恒的铁林军损失惨重!而且,璇玑派大多数弟子都是会御剑之术的,若是真的打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御剑跑路了就是,没必要这么­干­脆直接就妥协了吧?

这时,只听方恒嘿嘿一笑:“叶少侠果真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隐瞒,你的璇玑山借我屯兵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挥军北上,璇玑山,依旧是你们璇玑派的天下。”

“可以,但是我也有条件。”当叶凌风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简单几句,大师兄就把璇玑山给送出去了?她倒是要听听究竟是什么条件让大师兄甘愿把这片璇玑派的祖传之地拱手与人。

“请讲。”

“你来可以,但是,你走的时候,把除了你自己的人马之外,所有那些多余的人的命,统统给我留在璇玑山下!算是你付的买路财!”叶凌风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冰寒彻骨,不带半分商量的口气,仿佛是笃定方恒必是会答应一般。

而那方恒更是­干­脆,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应道:“如此,那便成交!反正他们是国师的人,我带着也不方便,到时候就顺便帮你清理了。”

听到此时,言紫兮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大师兄这是在借刀杀人?

言紫兮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念头要颠覆了,尼玛的,谁瞎了狗眼说大师兄怯弱来着?谁认为这位大师兄是个纯良的主儿来着?尼玛的,她早该知道,跟南宫凛那条大灰狼私交甚密的大师兄,根本就不可能是个软脚虾!

只不过平日里,大家都被他温润如水的表象所蒙骗了而已,这位大师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惊,一网打尽!

(011)二师兄

(011)二师兄

而且,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太­精­妙了,算得太­精­准了!

璇玑派借出璇玑山一个月,自己的人分毫无损,却垂手收割那蓬莱仙宫和五毒门、飞刀门,甚至还有可能包括无极门的余党,所有人的­性­命。

从此之后,这武林,就是天一派和璇玑派的天下。

当然,前提是镇南王一方能够掰倒国师的话。

不,言紫兮忽然大张了嘴,恍然大悟,不对,大师兄这步棋怕是不止将赌注放在了镇南王身上,他还同时压了五皇子的注?

借出璇玑山给这方恒,便是卖了五皇子一个人情,亦是表明了璇玑派的态度,并不想与他为敌。

那么,不管最终是镇南王掰倒了国师,还是五皇子夺了天下,璇玑派在这武林中,都尚有立足之地,毕竟,不管是谁夺了天下,都不希望这武林群龙无首。

而像璇玑派这么懂的识时务的门派,自然是那些当权者喜闻乐见的。

大师兄这一招,是在替璇玑派的将来谋划!

言紫兮在那一瞬忽然间有种感觉,她自己,包括南宫凛,似乎眼光都没有这位大师兄看得长远,大师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真是石破天惊!

如此说来,之前南宫凛提到的五日之期,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情,原来大师兄和璇玑派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或者说,大师兄比她和南宫凛想象的,都还要更老练更沉稳更有手腕。

待到言紫兮将这弯弯道道、林林种种都想清楚、想明白的时候,外厢已经鸦雀无声了,言紫兮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又等,等到实在忍无可忍,才悄悄地掀开一条细缝,环顾四周,竟是空空如也,包括那之前被方恒出手打晕的柳老头儿竟是也不见了踪影,言紫兮忽然明白,估计是大师兄故意想办法将他们都支走了,好让自己脱身的吧。

如是想着,赶紧从那臭烘烘的箱子里爬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帐篷之外,果然,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做事那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想得真是周到,连这帐篷外厢的守卫都给支走了,

她赶紧从那帐篷里闪了出来,继续躲回了黑暗处,可是,一恢复了自由,立刻又惆怅了,这大师兄自己又去哪里了?

既然大师兄已经把璇玑山给当了,此时她亦是不可能再回璇玑山了,而且,既然遇到了大师兄,自然是要与大师兄一道才是。

不过,之前既然大师兄不让自己出来,必是不想让自己暴露身份,说不定他对自己还有别的安排,如此想着,言紫兮决定自己还是不要离开太远,否则到时候大师兄回头来寻她,怕是又寻不着了。

正在惆怅之际,忽然感觉身后似乎又有人接近,这回言紫兮可没再犹豫,反手就是一剑,不过,蹊跷的是,对方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招式一般,旋身躲了过去,一道熟悉的冷哼随即传来:“小师妹,是我”

闻听这声音,言紫兮嘴角抽搐,浑身一抖,今晚是来搞师兄师妹大团圆的么?怎么师兄一个接一个的来啊。

而且,他如何会在这里?之前自己不是亲眼瞧见他与那五毒门的女子一块儿去了前锋阵营的么?

难道,他是猜出下毒栽赃给他的人是自己,来报仇了?

言紫兮手中的即墨剑霎时握得更紧了,眸中厉光一扫,准备再来个先下手为强!

就在言紫兮打算先下手为强的时候,对方却肃然道:“小师妹,别胡闹,我有正事跟你说!”

胡闹?说谁呢?

言紫兮有些气结,心想你丫一个叛徒,有资格说我胡闹么?

似是读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这位顶着那蓬莱仙宫少宫主楚莫言面容的二师兄急急补充道:“我真的有正经事需要你去做,这对大师兄来说也是至关重要!”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是一脸诚挚,甚至还提及了大师兄,但是言紫兮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会再轻易相信他?毕竟对于这位二师兄,她心中早就认定了对方已经成了璇玑派的叛徒,又怎么会被他轻描淡写两句话给忽悠?

她手中的即墨剑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面上的表情亦是生冷中带着几分警惕之­色­,对方却是讪讪地摇了摇头:“原来我在小师妹你心目中,为人竟是这般不堪。”

此话一出,言紫兮也忍不住了,反­唇­相讥道:“那你倒是做点不让人误会的事情出来阿。”

“要骗过敌人,就首先要骗过自己人。”这话听着倒是耳熟,似乎大师兄也曾经说过。可是,这位二师兄对自己说这话又是何意呢?难道是在解释其实他之前一直是在演戏?

言紫兮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如此说来,大师兄在演戏,二师兄也在演戏,三师兄更是入骨的戏子,更不要提那个无耻地玩诈死的‘师傅’,那是骨灰级的老戏骨,尼玛的,这璇玑派就是一百老汇啊,全是老戏骨!

这是不是叫作上梁不正下梁歪?言紫兮在心中无力地吐槽。

不过,单凭他方才这句话,言紫兮也是不可能轻易相信他的:“既然你说你是自己人,总得拿出点证据来吧。”

话虽如此说,言紫兮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即墨剑一直紧握在手,若是对方稍有任何轻举妄动,就会寒剑出鞘,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那二师兄倒也­干­脆,一瞧言紫兮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懒得对她多做解释,一柄墨­色­的剑倏然递到言紫兮眼前,那墨­色­的剑柄上有一方紫­色­的小字,上书――惊鸿二字。

饶是言紫兮再没眼水,也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大师兄的惊鸿宝剑,她诧异地低呼:“这是大师兄的惊鸿剑,如何会在你手里?”

“你别问那么多,赶紧收起来,回头替我转交给大师兄!”二师兄的表情显得有些急不可待,言紫兮却是不敢轻易伸手。

她在脑子里努力回想着,之前自己与大师兄躲在箱子里的时候,大师兄似乎的确是没有佩剑的,甚至之前,也没有见过大师兄的剑,可是,作为名震天下的‘天剑绝刀’中的天剑,怎么会不带剑在身上?

而且,这惊鸿剑又如何会落到二师兄手里?

就在言紫兮心中疑惑的时候,二师兄已经径直将那惊鸿剑塞到了她手里,急急开口道:“来不及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有些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回头再给你解释,如今当务之急,是替我将这柄惊鸿剑归还给大师兄。还有,别再做画蛇添足的事情,很多事情我和大师兄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你别再拆我们的台了。”

说完这话,二师兄神­色­匆忙地四下环顾了一番,又飞快地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言紫兮怔怔地立在当场,这算怎么回事?

自己又不是送快递的,这二师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都没交代清楚,甚至连她该上哪里去寻大师兄都没交代,就把惊鸿剑交给了自己,这算毛啊?

坑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012)投名状

(012)投名状

可是,方才二师兄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在作伪,似是真的有什么急迫的事,而且,方才他最后那句话,也让言紫兮觉得无比气郁,什么叫作别拆他们的台,难道又是嫌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么?

此时的言紫兮似是压根已经忘记了自己私自在河中下毒,差点坑了这位二师兄所假扮的楚莫言的事实。

不过低头看看手中的惊鸿剑,言紫兮又犹豫了,如今大师兄究竟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又要怎么把剑转交给大师兄呢?而且,谁又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别的陷阱呢?万一二师兄真的是叛徒要害大师兄呢,自己会不会助纣为虐?

如是想着,下意识地将那惊鸿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霎时只觉得寒光一闪,一股子锐利的剑气扑面而来,尚未拂面,便有切肤之痛。

吓得她赶紧收剑入鞘,怎么回事?惊鸿剑怎么会有如此锐利的剑气?

就在这时,感觉到身后又有微风拂过,似是有一道人影飘然而至,言紫兮觉得今晚简直活见鬼了,怎么自己躲在暗处还老被人发现,不过,还好,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松木香让她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这次倒是没有拔剑出鞘。

她转头,惊喜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夜­色­如水,月光下的叶凌风,原本温润如玉的面上却染上了一丝丝的清冷。

唯有他看向言紫兮的目光中,犹自带着几许柔和。

“你怎么还在这里?”叶凌风开口,眉头微蹙。

“我,我在等你。”言紫兮找不到什么好借口,­干­脆实话实说。

叶凌风低头看着她,并没有接腔。

这时,却忽然起风了,不知从何处忽然飘来一片枯黄的落叶,恰恰被夜风吹得紧紧贴在了言紫兮的脸庞上。

言紫兮还未来得及伸手,叶凌风已经抬手替她拂去了那片叶子,修长的手指拂上她的眉间,一点暖意透过眉心传进了身体。

言紫兮正想开口道谢,却又听见叶凌风低声说了一句:“你,可想好了?”

叶凌风的声音醇厚如酒,在寂静的夜里这般低低回响,仿佛一支悠长的乐曲一般,让人沉醉。

言紫兮有些不明所以,抬头诧异地看他,却又听见叶凌风低低地说道:“你此番回来,是否真的打算要与我璇玑派三千弟子共存亡?”

言紫兮的目光霎时变得坚决起来,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慎重地点了点头:“是!”

­干­脆俐落的回答,不带半分的犹豫。

这原本就不需要再犹豫,言紫兮从未曾像如今这般认同过自己的身份,不管别人如何看她,不过在这出局里她究竟是怎样的棋子,至少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是璇玑派弟子,璇玑派的掌门,这一点,无需置疑。

叶凌风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唇­畔缓缓扯开一抹无奈的笑:“既是如此,那今晚你便跟着我一起行动吧。”

如是说着,叶凌风自顾自地从言紫兮手中取回了自己的惊鸿剑,言紫兮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我们要去做什么?”

叶凌风那形状优美的薄­唇­轻飘飘地吐出了两个字:“杀人。”

言紫兮的心尖颤了颤,却也只是眉头微蹙,并没有表示拒绝,甚至都懒得去追问要去杀什么人,既然她选择回到这里,就早已做好了要去杀人的准备。)

她此时更好奇的却是别的事情,她抬手拉住了叶凌风的衣袖:“大师兄,二师兄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背叛璇玑派。”简短的一句,立刻就替二师兄洗清了嫌疑,言紫兮可以不信二师兄的话,但是对于大师兄的话,她没有可怀疑的。

既然大师兄说二师兄没有背叛,那么,言紫兮便愿意去相信他,只是不知道他之前的林林种种,究竟是有何意图。

“那你的惊鸿剑如何会在二师兄手里?他假扮成楚莫言又想做什么?为何方才急匆匆把剑拿给我又走了,为何不自己来寻你?”言紫兮一股脑儿把心中的疑惑都倒了出来,这些个师兄的行为,她觉得她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于谦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需要继续伪装楚莫言埋伏在军中,现在并不是收线的时候。而惊鸿剑是我之前交给他,让他带去见一个人的。”叶凌风此时明显对言紫兮耐心了许多,竟是极其配合地一一回答了她的疑问。

“那,我们要去杀什么人?”对于叶凌风的配合,言紫兮显然极为满意,所以,她趁热打铁地继续追问着那些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的她已经不甘于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傀儡。

而叶凌风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忽然反问道:“你认为那方恒会这么轻易与我们璇玑派合作么?”

言紫兮一怔,这个问题她倒是还真没想到,之前听他们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言紫兮甚至还在佩服大师兄的借刀杀人之计用得­精­妙,可是,此时大师兄这么一问,明显就觉得有些蹊跷了,而且,她对那方恒本就没有多少好感,之前躲在箱子里听他算计璇玑派的口气,就觉得那是个无耻之人。

言紫兮思忖了片刻:“你是说,他是想诈我们璇玑派?”

“不,他想要投名状。”叶凌风的语气依旧是风轻云淡,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投名状?!

言紫兮又是一怔,这个名词她并不陌生,投名状在这个时代是用于忠诚之征,意思是加入一个组织或者派系之前,以该组织或者派系认可的行为表示忠心。

可是,他们璇玑派并没有选择五皇子的阵营,只是大家各取所需,何须投名状?又何须表达忠诚?

除非,他还提出了更诱人的交换条件。

言紫兮突然想起方才大师兄的突然失踪,难道,方才大师兄和方恒便是去了更隐秘的地方讨论这个更诱人的条件?

言紫兮微微地眯缝了眼,谨慎地开口:“他还想要什么,还能给我们什么?”

“他想要一个人的命,却一直苦于没有办法下手。”当叶凌风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立刻就明白了,不光是他们想要借刀杀人,那方恒亦然。

而且那目标人物必定不好对付,抑或是武功极高,所以方恒才会找上大师兄吧?

“是什么人?”言紫兮忽然对那位所谓的目标人物有了点兴趣,能够够资格劳动人称天剑的大师兄亲自动手的人,应该是个水准之上的对手。

“方恒的副将,据说那个人才是国师的心腹。”叶凌风如此一说,言紫兮就明白了,虽然不知道方恒之前是如何与那国师和国师手下的内应周旋的,但是,既然他真正的主子是五皇子,那么,那位副将必是碍事了。

借璇玑派的手除掉对方,这一招,够狠。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既是要劳动大师兄亲自出手,那方恒给出的回报,怕是也不低。显然之前摆在明面上那些筹码明显不够了,不知道方恒又是加了什么样的筹码来堵大师兄的嘴呢?

似是看穿了言紫兮信中所想,叶凌风轻轻地说了一句:“作为回报,他不光要在走的时候顺手帮我们清理掉那些碍眼的武林门派,还要带我们一同进京。”

言紫兮是个聪明人,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此时大师兄口中的‘我们’,必定是说的璇玑派上下三千人。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南宫凛的寝居里所看到的那扇大屏风,包括南宫凛在那屏风上所做的标记,那个三角形。

若是言紫兮没有猜错,镇南王这一方的策略,原本是准备三面出击,永乐城、天一派、璇玑派,三处合而为一,最后合围望京城。

而若是按照大师兄的说法,看样子,璇玑派这一方,却是要提前进京了,这样打乱了原计划好么?而且,南宫凛又该如何是好?言紫兮可没有忘记自己和南宫凛的五日之约,如今看来,虽然已经不需要南宫凛再来解围,可是,她又该如何跟南宫凛联系?

要说叶凌风果真是了解言紫兮,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启­唇­道:“凛那边,我自然会与他联系,我想,他会同意我们的安排,这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叶凌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言紫兮还有说不的余地么?

而且,对于叶凌风此时的坦诚,言紫兮的心中亦是有了一些别样的感触,不知道是自己的实力终于得到了大师兄的认可,还是说,大师兄终于想通了,肯让她与他并肩行动了。

(013)认同

(013)认同

不管是怎样的答案,言紫兮都决定要让大师兄大吃一惊,她此次去南疆,可是收获匪浅。

思及如此,言紫兮握紧了手中的即墨剑,对叶凌风点点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行动?”

叶凌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飘然地将身影融进了夜­色­中。

言紫兮轻抚了抚手中即墨剑剑鞘上的两颗晶石,心中一边盘算着什么,一边紧随叶凌风的脚步,一同消失在黑暗中。

“据说,这个叫作王修的副将是修行了南疆巫族的巫术,与那拓跋宏师承一脉”当叶凌风突然吐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忽然明白了大师兄愿意带上自己的缘由,看来之前她独立制伏了拓拔宏一事,果真是让大师兄对她刮目相看了。

有一种由衷的自豪从心底升起,她想,师兄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得了南疆巫族的宝物吧,既然那个目标人物是修行了南疆巫族的巫术,那就更好办了。

之前大师兄也说了,那个什么王修的巫术和拓跋宏师承一脉,而拓跋宏的巫术承自巫族大祭祀,巫族大祭祀在言紫兮手中也是吃过亏的,所以,言紫兮此时更是多了几分自信,她思忖了片刻,主动请缨道:“大师兄,不瞒你说,此次我南疆之行颇有收获,所以,这次能不能”

“我将守卫引开,他就交给你了。”就在言紫兮以为自己还要费很大的力气去说服大师兄时,叶凌风却­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说辞,如此这般对言紫兮做了交代。

“啊?”言紫兮微微一怔,半张着嘴有些反应不及,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师兄有这么好说话么?她诧异地看向叶凌风,叶凌风却扭过头去:“你不是一直想证明自己给我看么?我给你机会。”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是让言紫兮有些意料之外的激动,就仿佛是一个一直不被人认同的孩子,忽然得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

言紫兮握紧了手中的即墨剑,正­色­道:“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叶凌风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瞥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轻启着­唇­,声音淡的像是随时会消散:“千万小心。”

言紫兮长睫微颤,­唇­角微微地翘起:“师兄也一样。”

叶凌风的身影倏然消失在眼前,不多时,远处就喧哗起来,四周原本密密麻麻的守卫们闻声齐齐向那喧哗处奔涌而去,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留在那位偏将的帐篷外。

言紫兮不敢耽搁,直接掠身而至,迅如疾风,捷如闪电,手中即墨剑见血封喉,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人已闪进了那帐篷之内。

可是,方一进出那帐篷,她就傻眼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若非之前大师兄曾经告诉过她,这位叫作王修的副将师承南疆巫族,言紫兮定会以为自己怕是中了什么幻术,或者是眼花了。

方才明明是踏入了帐篷之中,可是,当她后脚刚一踏进去,眼前的一切便倏然变幻了。

她此时正孤身立在一座高塔的塔尖之上,那高塔至少也有十丈,向下望去,下方竟是黝黑深潭一般,望不见底。凛冽的夜风吹得她衣阙飘飘,猎猎有声。

月­色­苍茫,冷风呼啸。

言紫兮此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作高处不胜寒。

这时,从四面八方,忽然出现数道神秘的身影,身形飘忽,身法高妙,看上去仿佛一个个都是世间绝顶的高手!

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真人?

言紫兮在心中思忖着,却是半点都不敢懈怠,看来,这个叫作王修的副将,的确有些手段,比起拓跋宏,几乎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

不过,对于言紫兮来说,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在大师兄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何会轻易放过。

只听言紫兮冷哼一声,手中的即墨剑忽然脱鞘飞出,悬浮在空中,随着言紫兮掐指念咒,那即墨剑剑柄上的异­色­双眸突然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紧接着,又听倏地一声,那剑身就像是一个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幻出绚丽的剑光。

言紫兮轻叱一声:“破!”

那炫目的剑光,忽然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些个神秘身影全都卷了进去,没有兵刃相击的嘈杂,只有锐利的剑锋割开咽喉的轻声,就宛如风铃吹动,悦耳动听,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究竟是何人?和南疆巫族什么关系?”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看来,对方已经意识到什么了,言紫兮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可惜,已经晚了,今晚既是要开杀戒,就不打算留这个活口!

“我?言紫兮,便是你们打算要围剿的璇玑派掌门!”不过,既然要杀人,言紫兮倒是不介意让对方做个明白鬼。

“我说是哪里来的野婆娘这么凶悍!原来是璇玑派的母夜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给大爷我送上门的富贵!”对方的口气倒是也不小,仿佛已经看见了荣华富贵在向他招手,却不知道,死神亦是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言紫兮自然知道对方心中的盘算,她微微地勾了­唇­,向着黑暗中的某处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就怕你没这个命享受富贵!”

低垂的眸子忽然抬了起来,眸中厉光一闪,右臂一展,只听倏地一声,那原本卷入漩涡中的即墨剑倏然间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黑暗中亦是传来一道冷哼,随即,一阵阵强大的罡气忽然扑面而来,仿佛要将言紫兮卷成碎末一般!

言紫兮的面上现出了嘲弄之­色­:“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话音未落,只见她轻轻一跃,单足虚点,纵身提剑离开了那立足的塔尖,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一般向着黑暗中的某处横扫而去!

巨大的轰鸣声中,凌厉的剑光绚烂暴起!

只见眼前流光回转,须臾之后,言紫兮手中的即墨剑堪堪没入了一个人的胸膛。

四周的景致倏然变幻,转瞬之后,变回了那普通的营帐。

“你你如何会”那被杀之人,终是没有来得及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此时,言紫兮一手持剑,目光凛然,那浅蓝­色­的即墨剑剑身几乎没入了眼前那位髯须大汉的体内,而对方,怒目圆睁,似是到死都不信,自己如何会这般轻易败在一个女子手上。

“想知道为何你的幻术在我面前不灵么?”言紫兮的­唇­角勾起一丝森冷的笑,轻言细语地在对方耳畔说着:“因为,我也流着巫族的血。”

对方此时早已说不出话来,言紫兮方才那一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要害,只有那逐渐放大的瞳孔中,似乎隐隐透出一丝惊恐之­色­。

言紫兮­干­脆利落地收拾了这位国师的心腹之后,下意识地探出手来,在这人的身上摸了摸,果然,不出所料地摸到了一封密信,一看落款,应该是那国师的亲笔,大意是说,若是方恒有任何异动,可以持他的金翎令牌就地换帅,让这位心腹取而代之。

看来,方恒的担心果然不是空­茓­来风,这位国师大人亦是早就留有后手,不过,所谓先下手为强,也许国师也未曾想过方恒会这么大胆抢先对自己的人下手吧。抑或是,他对这个心腹的实力太有信心,却没料到这位心腹会如此这般轻易被她言紫兮给收拾了。

这位偏将的幻境之术做得炉火纯青,若非言紫兮有巫石相助,能够轻易破除一切南疆巫族的巫术,怕是要没这么容易轻易得手,不客气说,就算是换做叶凌风来,怕是也不见得能在这王修身上捞得了多少便宜,势必会恶战一场。

可是,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对别人来说,几乎无能为力的巫术,对于言紫兮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言紫兮拥有南疆巫族的血统,能够破除南疆的巫术,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谁也不可能事先知道。

所以,国师这一局,输的其实并不冤枉。

(014)自作孽,不可活

(014)自作孽,不可活

言紫兮又在此人身上翻了翻,却始终没有寻到那密信中所提到的金翎令牌。)

这就有点麻烦了,言紫兮亦是知道,若是国师真的对方恒早有防备,那么,那金翎令牌几乎就是一柄尚方宝剑,悬在方恒头上的尚方宝剑,对方恒来说至关重要。

毕竟此人如今算是他们的盟友,言紫兮亦是要替他考虑,若是那金翎令牌落到别的国师手下的人手中

等等,既然国师对方恒早有提防,又如何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都交个一个人?

言紫兮忽然明白,那金翎令牌说不定一开始就不在此人身上,这位叫作王修的偏将手里拿着国师的书信,而那金翎令牌也许是被别的人保管着,以防万一。

如此看来,这军中应该还隐藏了国师的人。

言紫兮有些后悔方才如此轻易就杀了这个王修,早知道应该先留他一口气,盘算一二。可是,在那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也容不得她多想,若不是她下手快,此时躺在地上的死尸就是自己了。

杀都杀了,也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言紫兮知道,这件事情必须尽早通知方恒,否则,若是一旦他们对王修动手的事情传出去,让对方抢了先的话,大家都白玩了。

她飞快地在王修的帐中又搜寻了一番,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可靠的线索,正在沮丧之际,手中的即墨剑剑柄忽然又灼­射­出异样的光芒,仿若能够读懂言紫兮的心思一般,那原本躺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王修,嗖的一声,竟是坐了起来!

这可把言紫兮给吓得够呛,接连跳出几步远,眼睛鼓得大大地,即墨剑在手,似是随时准备再冲上去补上一剑,还好,她锐利的眼神一下就发现了不对。

这王修根本已经没了活气,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更像是诈尸一般!

而更为诡异的是,此时即墨剑剑柄上那看似异­色­双眸的标志竟是愈加明亮起来,连同正中央那颗五彩晶石,亦是一闪一闪的,清冷幽远中别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神秘。

难道,是这五彩晶石之力?

言紫兮忽然想起,南疆巫族似乎是拥有不少诈尸还魂的巫术,莫非是方才自己心有所想,所以被五彩晶石给感应到了?

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言紫兮对那诈尸的王修脱口而出:“金翎令牌在哪里?”

没想到的是,那王修虽然瞳孔已经放大,看起来也已绝了气息,右手手指头竟是诡异地动了起来,沾着他自己的血,王修的手指僵直地在地上写了一个姜字。

姜?难道这诈尸的王修是在告诉她,那金翎令牌是在一个姓姜的人手中?!

言紫兮正待问个仔细,远处的喧哗声却由远及近,看来,那些被大师兄引开的守卫又回来了么,怎么办?赶紧离开此地?

可是,若是自己此时一退出去,这厢王修的死讯就瞒不住了,那位隐藏在军中手握金翎令牌之人若是知道王修死了,势必会立刻行动,到时候,大家都被动了。

可若不退出去,万一待会儿有人进来,要如何是好?

就在言紫兮陷入两难时,又是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正是大师兄叶凌风,叶凌风瞥了一眼正一脸纠结的言紫兮,又看了看那诈尸结束再次倒了下去的王修,飞快瞥过王修身上那一击致命的伤口,眸中倏然闪过了一丝赞许,他启­唇­敦促道:“既已得手,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

言紫兮一看来人是大师兄,也不废话,急急开口道:“他还有一个姓姜的同伙,手里握着国师的令牌!若是他的死讯传出去,方恒和我们都被动了。”

叶凌风是何许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出乎言紫兮意料之外的,叶凌风的面上竟是露出了几分喜­色­:“你确定?”

言紫兮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将方才从王修身上搜出来的密信递给了大师兄,叶凌风粗粗地扫了一眼,面上喜­色­更甚。

这时言紫兮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要不我们赶紧去告诉方恒,也许他会有线索,说不定能先下手为强?”

“不!”叶凌风一把拉住了言紫兮的衣袖:“这件事暂时不能让方恒知道!这是那国师送给我们璇玑派的大礼!”

言紫兮诧异地抬眼看了看叶凌风,心中倏然一转,顿时明白了叶凌风所谓的大礼的涵义。

对啊,她如何没有想到,那金翎令牌既是能够制衡方恒,那么,若是落到他们璇玑派手里,岂不更妙?

虽然此时他们璇玑派与方恒暂时结盟,但是谁又知道方恒会不会事后反水,反咬璇玑派一口呢?若是有这金翎令牌在手,便就等同于有了制衡方恒的利器,这尚方宝剑,看来还得一直悬在方恒头上,只不过,看提剑的人是谁了。

这时叶凌风看了一眼地上的王修,略一沉吟:“既是如此,那他暂时还不能死。”

闻听此言,言紫兮立刻傻眼了,她呆呆地瞧着地上那死得不能再死的王修,这人已经断气了,如今说这话,是不是太迟了?难道还能让他起死回生不成?

就在言紫兮不明所以的时候,叶凌风再次开口道:“你想办法再拖上一阵子,切莫让人发现他死了,我去找于谦,让他想办法赶紧弄个替身来。”

此话一出,言紫兮立刻双眼放光,对啊,二师兄会易容术啊,她怎么想不到这么好的法子,既然对方还有同伙,那么,只要找个人假扮王修,再守株待兔就是了,就不信那个同伙不现身。

她点点头,­干­脆地回:“好,这里我来想办法,大师兄你速去速回!”

叶凌风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若是发生什么变故,切记稳妥为主,莫要意气用事!”

言紫兮慎重地点头应下了,叶凌风这才急急地又掠了出去。

言紫兮望着地上那直挺挺的尸身,心想一直让他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若是有人进来立刻就露馅了,四下环顾了一番,正好瞧见一旁的木板床,眼前一亮,不如就让他装睡吧。

还好此时言紫兮的气力也非同于往日,以前连绿珠都拖不动的她,此时将这身形几乎一倍于她的彪形大汉拖到那木板床上倒是也没怎么费劲,好不容易刚把这肥猪一般的人物往床上一放,被子一搭,外厢就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声音,绝对是冲着这厢来的。

怎么办?言紫兮扫视了一下四野,尼玛的,这个营帐比之前柳老头儿那儿还­干­净,除了一个案几一个张床,别的都没了!

现在想出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办?怎么办?根本没地方可躲了。

言紫兮银牙一咬,豁出去了!硬着头皮一头也扎进了那被窝里,刚一钻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臭味差点熏得晕死过去。

尼玛的,同样是男人,为毛南宫凛和大师兄身上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这头死猪就臭的熏人!言紫兮在心中咆哮!

尼玛的这老滚蛋多久没洗被子了,熏死个人了!比牛棚还臭!

而且她这个未出嫁的大姑娘没事躲在一个老混蛋,还是死人的被窝里,这算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南宫凛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扒她的皮,言紫兮绝望地捏着鼻子趴在那臭得可以的被窝里,心想,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指的她这种人。

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带半点迟疑地走了进来。

是谁?!

(015)黄雀在后

(015)黄雀在后

就在言紫兮捏着鼻子躲在那王修被窝里试图蒙混过去时,外厢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甚至都没有人进来通传,对方就直接闯了进来。那人似是瞧见了王修背对着朝内躺着,于是试探­性­地唤了一句:“王将军~”

此时王修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自是不可能再回应他,而这人的声音,言紫兮却听着有些耳熟。

之前早就提到过,言紫兮对于声音是较为敏感的,但凡她听过的声音,都会有所印象,而且,这道声音,她分明之前还听到过--在柳老头儿的帐篷内。

言紫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来者必是之前跟在方恒身边的两人其中之一。

她立刻就警觉了起来,要说这王修在军中级别本就不低,能够自由出入他的营帐的人,若非级别比他高,那就是私交密切。

与王修私交密切之人--言紫兮立刻就想到了那位姓姜之人,国师手下的另外一个内应。

难道,这就是那位姓姜的?拥有金翎令牌之人?

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时,对方似是有些心急火燎似地,疾步走了过来,又唤了一声:“王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睡了!快醒醒,大事不妙了,方恒怕是要动手了!”

此言一出,言紫兮心中最后的疑惑顿时打消了,看来,就是这位无疑了!

而此时这位已经来到了近前,似乎是想推醒那熟睡中的王修,说时急那时快,就在对方就要掀开那被子的时候,言紫兮猛然发力,足尖一踢,将覆在身上的被子瞬间全力踢了开去,那飞出去的厚厚的棉被刚好蒙住了对方的头,随即言紫兮整个人如蛟龙出洞一般,霎时翻身而起,将对方扑倒在地,根本不给对方半点反应的时机,手中的即墨剑瞬间出手,几乎是拼尽了全力狠狠冲着那棉被下方捅了进去!

一切几乎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带半分的犹豫,对方虽然在瞬间似乎反应过来,试图反抗,无奈言紫兮出手实在是十分地迅猛,不给他半分反抗的余地,对方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闷声哼哼了几声,就已经在言紫兮的即墨剑下送了­性­命。

言紫兮此时大口地喘着粗气,跨坐在那床被子的上方,一直维持着即墨剑深深Сhā入的姿势,半晌都不敢动弹,好半晌之后,感觉到下方再也没有了动作,才颤抖着手掀开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被子,一探鼻息,对方果然已经绝了气息。

此时才敢长舒一口气,她看了看地上刚断气的,又瞧了瞧床上那早已绝了气息的,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言紫兮不是南宫凛,也不是叶凌风,她是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对于人命看得要更为尊重一些,虽然她明白此时其实她并没有别的选择,若是她不下狠手,此时躺在地上成为冰冷尸体的人,就是她自己。

可那种草菅人命的罪孽感,却也不是轻易可以消除的。

可是,生存在这样的乱世里,处在这样的位置,她别无选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作为一颗棋子,她实在是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那一刻,言紫兮的心中忽然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若是,若是将来有一天她能够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能够拥有主宰众生的力量,能够拥有像国师那样覆手为雨的力量,是不是这一切就会变得不那么无奈?

那一刻,生平第一次,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对于权利的欲望,她想,也许如今的种种无奈,都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

此时的言紫兮忽然有些能够理解南宫凛的野心了,也许在南宫凛的心中,亦是如此想的,人只有在足够强大,拥有足够的力量时,才能让心中的理想变为现实。

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实力说话。

莫名的,言紫兮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似乎突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就像是一个迷惘的人,终于寻到了努力的方向。

不过,此时却不是这般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赶紧将手中即墨剑的血迹拭­干­,开始在此人身上翻找起来。

奇怪的是,将对方身上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金翎令牌,言紫兮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位不姓姜?或是自己杀错人了?

可是他方才明明说方恒要下手,就证明他和王修的确是一伙的啊?

抑或是,这家伙并没有把金翎令牌带在身上?

就在言紫兮在心中揣测各种可能的时候,忽然,只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奇妙的异香,那香味甜中带着一丝魅惑的味道,让人的神志在瞬间变得有些迷离起来,言紫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忽觉一股酥麻的感觉自足底狂窜而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四肢在瞬间失去了知觉,竟是半点不能动弹

糟糕!还有人?

中毒了?

这是言紫兮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念头。

这时,从帐外轻飘飘地走进一位妙龄女子,那女子两弯柳眉如画,一双丹凤眼秋波流转,双­唇­微厚,略带几分­性­感,一看就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此时,只见她指尖似乎还燃着一根手指粗细的迷烟,表情略带几分傲然地瞧着昏迷在地的言紫兮,­性­感的红­唇­中吐出的话却是脆生生的:“想必国师大人会很高兴收到这份大礼的。”

若是此时言紫兮尚还有意识的话,必会十分惊诧,对她下毒之人,竟是之前与那二师兄于谦所假扮的楚莫言一同去前锋阵营查看异状的五毒门新门主,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算是叶凌风,怕是也没有算到,会让她拣了个便宜,成了最终的黄雀。

而奇怪的是,这个五毒门的女子似乎并不在乎那被杀的两个同党,她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两眼。

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啊,总是在关键时候会显露出来,特别是那种追逐名利富贵之人,却也最容易抛弃同党,因为,总有人希望自己能够独占功劳。

(016)是梦还是幻

(016)是梦还是幻

徐徐清风拂过花海,淡绯­色­的樱花林延绵数十里,仿若一副绝美的水墨画赫然绽放,片片樱花瓣带着醉人的芬芳漫天起舞,刹那间落英缤纷,久久不绝。

言紫兮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地,仿佛随风飘了起来一般。

这是哪里?

她诧异地四下张望,却只看见延绵不断的花海。

此时意识渐渐在脑海中回流,她之前不是在那王修的帐中么?后来似乎是中了谁的毒,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已经中毒身亡了么?

当这样的念头冲进脑海的时候,她急急地伸出自己的手来,想抬手捏自己一把,一伸手,却整个人僵住了,她惊诧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变得那般那般的小,胖胖的小手,胖胖的胳膊,整个人似乎缩水了一大截,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真的死了?这又重新转世了不成?

可是,重新转世的话,这身体似乎又稍微大只了一点吧?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穿越时,初初霸占言紫兮这个身体时的情形,那种感觉与此时很像,却又似乎还是有些区别。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ombanjasadosamayamanubalaya”(梵文)

那歌声似哼似唱,旋律无比地悠扬,可是却仿佛是用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语言在吟唱一般,是谁?是谁在吟唱?

言紫兮诧异地循着歌声远远望去,在那花海的尽头,仿佛有一道曼妙的身影在落英缤纷中若隐若现。

那是一道美妙婀娜的身影,看不太清楚脸,只见她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根根轻灵,无风自动,宛如杨柳扶风。

这是谁?

就在言紫兮在心中揣测对方身份的时候,那女子忽然转过头来,只见她眉如晓月,眼似双星,颜若莲华,流盼间有一种夺魂的妩媚,绝艳中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尊贵清华,宛如佛经宝卷中所描绘的妙女观音,出尘脱俗,端丽无双。

只见她朱­唇­轻启,轻唤了一声:“羽儿过来~”

羽儿?

言紫兮下意识地又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身旁并无旁人,难道,对方这是在唤自己?她浑身一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若是她没有记错,之前那位南疆巫族的大祭祀曾经说过,言紫兮这个身体真实的名字是叫作拓拔羽!

这,是巧合么?

为何这个女子会叫她羽儿?

可是,这个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在缓缓地向着那个女子所在的方向跑去,言紫兮甚至感觉得到,因为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小,甚至跑起来还有踉跄的感觉,这,这身体应该不超过三岁吧?

等等,三岁?这不是言紫兮被璇玑派掌门收养的年纪么?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言紫兮万般惊诧的时候,这个身体竟是自发自动地开了口,唤了一声:“娘娘”

娘娘?!

言紫兮愣了半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之前在南疆木仙城时,似乎听见过南疆之人便是将母亲唤作娘娘

难道,这个女子是言紫兮这个身体的生母,那位国师的夫人,南疆巫族的前任大祭祀

不对,她不是已经早就死了么?若是没记错的话,之前那位巫族大祭祀也曾经承认过,是他亲手杀了前任大祭祀,也便是言紫兮这个身体的生母之后才承继的巫族大祭祀,那难道自己见鬼了?

还是说,这本就是梦境?

那位疑似言紫兮身母的女子看着眼前踉跄而来的小小身影,面上的表情也愈加地柔和,她缓缓地俯下身来,冲这小人儿伸出了双臂

可是,就在这个小小的身体快要来到对方身前的时候,忽然,只见那女子的周身瞬间被莫名的七彩祥光所拢罩,紧接着,一道刺眼银光从紫气盛极的天空掠过,顷刻注入了她的额间!

她的额间霎时就血光四溅,一颗五彩晶石瞬间从她的额间飞了出去,转瞬之后,就消失在天际,而她的额间,却早已血流如注。

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划破长空,言紫兮惊恐地瞧着她面上那面目的血渍和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忽然间觉得有些心如刀割一般,她急急地伸手想去扶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无奈此时这身体实在是太过娇小,她甚至只能够到对方的膝盖。

就在言紫兮觉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又感觉到一道劲风从身旁刮过,一道白影不知从何处闪了出来,那是一个满头银发,面相却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只见他急急地伸手搂住了那因为痛苦而几近癫狂的年轻女子的纤腰,口中急切地唤着对方的名字:“萨苏~萨苏~”

言紫兮此时拼命地仰着头,才能勉强看清此人的容貌,可是,该怎样形容此人的面貌?

她的心中忽然便出现了诸如流风回雪,如玉生烟之类的字眼,大抵只有这样的字眼才能形容出此人的风华出尘,只见他身上云袍如雪云般飘逸,广袖长袍之间,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

而他此时却是面­色­凝重,一手搂着那女子的纤腰,一手轻轻地抚在她的眉心,似是想替她止血,又似是在替她疗伤。只见他的指尖缓缓有金­色­流光流淌而出,悉数注入那被他唤作萨苏的女子额间。

尽管如此,萨苏面上的痛苦之­色­却没有半分的缓解,言紫兮虽然是在一旁看着,却也瞧得出来,那萨苏似乎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面­色­也渐渐有些不太对劲,看来,怕是已经快要无力回天了!

可是,之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方才没有看错的话,言紫兮分明地看到了那颗五彩晶石从她的额间飞了出去,言紫兮记得之前在南疆的时候,那巫祝多葛也曾经从现任大祭祀的额间取出过一枚五彩晶石,此时已经与言紫兮的即墨剑融为了一体。

而那大祭祀当时被取出五彩晶石之后似乎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甚至根本不曾像这萨苏一般的痛苦,更别说有­性­命之虞,这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那银发男子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只琥珀­色­的古朴琉璃盏,抬手就扔到了空中,那琉璃盏霎时在空中仿若一轮明月一般绽放出柔和的流光,浓稠彩汁般的奇光倾泻在萨苏身上,却见萨苏的身体忽然间变得透明起来,随后,只听见那银发男子惊呼了一声:“羽儿!”

言紫兮惊奇地发现,自己这小小的身体竟是也跟着一同变得透明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017)绿珠的反水

(017)绿珠的反水

当头重重地磕到了什么坚硬之物时,言紫兮方才从那扑朔迷离的梦境中缓缓苏醒过来,睁开眼之后,竟是整整呆滞了好半晌。

这是哪里?

四周极为陌生,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耳边传来的马蹄声和身下的摇晃感忽然让她明白过来,她这是在一辆马车里?

可是,她之前不是在王修的营帐内么?这是哪里来的马车?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马车里?

她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想起方才梦中所见的情形,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还好还好,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还是那副熟悉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小孩的样子,若是此时还是那小人儿的模样,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可是,为何,为何身体却不能动弹?

她发现自己正半趴在马车铺着的摊子上,正想努力撑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臂竟是半点都使不上力,不,不止双臂,是浑身无力,几乎不能动弹!

这是怎么回事?

这狭小的马车内并没有旁人,只有她一个人横卧在马车内,从这剧烈的晃动和急切的马蹄声可以听出来,这马车似乎正在向着某地拼命地赶路。

此时她也顾不得再去回想方才那梦境中的情形,努力回忆起之前在王修帐内的一幕幕。

若是她没有记错,在她失去意识之前,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香味?!

莫非真的是中毒了?!

可是,是谁?

是谁对她下了毒?

而且,竟是能够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一道身影很快就浮现在脑海里,莫非是那五毒门那位新门主?说话脆生生的那位小姑娘?

可是,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王修的帐中?又是如何将自己从那铁林军的大营中弄出来的?最关键的是,她打算要把自己送到哪里去?!

一股莫名的恐惧忽然涌上言紫兮的心头,此时大师兄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劫走了吧?那下毒之人会不会守株待兔再对大师兄下手?!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此时似乎并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要如何让自己脱身,似乎才是她目前应该考虑的关键。

思及如此,她在心中再次急急地念咒,试图召唤出即墨剑,可是,没想到的是,即墨剑倒是唤出来了,哐当一声,却又落在了地上,因为她的手指无力到几乎连即墨剑都握不住!

言紫兮此时狼狈地趴在地上,瞧着自己一直发抖软绵无力的指尖,顿时有种想骂娘的冲动,尼玛的这是中的哪门子的毒,这还不如三岁小孩呢!

此时她真想把自己一头撞晕过去继续再做梦好了,至少梦里还能行动自如,这tm废人一样的身体算怎么回事啊?

言紫兮在心中问候了那五毒门女子的祖宗十八代,咬牙切齿的想,那死丫头回头若是落到她手里,定是要把她扒皮抽筋!

可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要如何摆脱这样狼狈的窘困才是她目前的当务之急,而且,方才这一声响动却给她带来了别的麻烦,她忽然觉得眼前一辆,原本黑乎乎的马车车厢内忽然投­射­进来一缕阳光,有人掀开了马车厚厚的幕布帘子。

言紫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抬起头,一瞧那出现在眼前的脸,霎时一张嘴张得足以吞下一个鸵鸟蛋,随后,那满心的惊诧就被一股子冲脑的愤怒所掩盖。

巴掌大的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平心而论这是个模样俊俏的美人儿,只可惜如今言紫兮看到这张脸,简直双眼都要喷出火来!

“绿珠?!如何是你?!”言紫兮胸中差点一口热血喷出来,这算怎么回事?绿珠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被自己留在璇玑山的么?!

难道--言紫兮浑身一哆嗦,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难道绿珠的失忆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那自己之前拼死拼活替她取解药算怎么回事?!

那一刻,言紫兮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小丑。

可是,此时的绿珠却也有些奇怪,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趴在地的言紫兮,缓缓地在俯下身来,冷冷地开口:“言掌门,好记­性­啊,竟是还记得我。”

言紫兮此时心中无比怨恨,虽然身不能动,但是嘴皮子却是不甘示弱,她咬牙切齿地道:“那是,你就算挫骨扬灰我都认识你!”

对于言紫兮的怨恨,对方却似乎不以为然,她冷冷地盯着言紫兮看了半晌,忽然伸手捏住了言紫兮的下巴:“我家少主人在哪里?”

言紫兮心中又是一惊,难道他们已经发现如今的楚莫言是二师兄所假扮的了?

不好,若是如此的话,二师兄的处境也麻烦了。

不过,此时的言紫兮亦不是刚出茅庐的青涩丫头,就算心中如是想,面上却是装得波澜不惊,她冷哼一声:“我又没给他脖子上拴根绳,我怎么知道你家少主人在哪里!”

话音未落,感觉下巴一阵吃痛,她痛呼出声,没想到绿珠手劲倒是不小,只见她此时眸中凶光毕露,险些一把捏碎言紫兮的下颌骨:“若非国师大人要见你,我必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一把将言紫兮给推到了马车的角落里,而言紫兮此时倒是正好将她看了个仔细,此时的绿珠似乎感觉有些不一样,怎么说呢,她仿佛又回到了初来璇玑山时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上去­精­明而冷漠。

而言紫兮记忆里的绿珠,却不是这个样子的,言紫兮心中的绿珠,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心地却是仁厚的,她会在言紫兮心情抑郁的时候以她沉默的方式替她打气,会在她疑惑不安的时候,替她指点迷津。

虽然言紫兮心里明白,那是绿珠失去记忆之后的假象,并不是最真实的她,可是,她却无数次地在心底期盼过,绿珠能够永远保持那个样子。

而如今的绿珠,虽然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却让言紫兮觉得无比的陌生,绿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她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有没有办法,能够让绿珠重新失忆呢?或者再变回失忆时候的样子呢?当这个念头涌上言紫兮脑海的时候,言紫兮自己都给吓了一跳,她此时自己还是案板上的鱼­肉­,竟是开始盘算起别人来了。

不过,方才绿珠那句话却给了言紫兮别的提示,国师大人要见她?那就说明,她如今是在去见国师的路上?!

这可是个很重要的讯息,言紫兮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是国师的女儿,但是之前却从来没有打算过要去投奔对方,其一她打从心底里不认为那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说句难听点的话,在穿越人言紫兮看来,他不过就是提供了一个­精­、子而已,对这个身体也没有养育之恩,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其二因为他与己方敌对的关系,她也不可能再去认贼作父。

话虽如此,对方又是如何看待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想,她这个身世,若是到了关键时候怕是也可以拿出来做护身符吧。

可是,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境,那个银发的男子究竟是谁?与那位前祭祀萨苏那般地亲密,难道,那便是传说中的国师大人?可他为何会那般年轻?

(018)死马当做活马医

(018)死马当做活马医

自从言紫兮醒来之后,绿珠也进到了马车内,盘膝坐在马车的另外一边,与言紫兮相向而对。

言紫兮的脑子却飞速地运转着,虽然此时自己情况并不是太妙,不过,她倒是也不太担心,至少她知道,在见到国师之前,她是安全的。

而见到国师之后,要不要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世,那又是另外一说的,不过如今既然没有了­性­命之忧,那就可以想办法多探听点别的。

比如,绿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对自己下毒的又是谁,还有国师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虽然心中亦是担心大师兄他们,但是言紫兮明白,与其做那些无谓的担心,还不如想办法多探听点有用的讯息。

随遇而安、在逆境中亦是要想尽千方百计寻找出一条出路来,这是言紫兮这些日子的江湖闯荡所历练出来的成果。

从这点来说,就不得不夸奖南宫凛的犀利,至少他对言紫兮的授之以渔的理念,在此时便展现出了优势来。

眼珠子一转,还是决定从绿珠下手,虽然此时身子骨酥软,一点气力都没有,而且知道绿珠对她怕是恨之入骨,不过,仗着对方不敢杀她,也不敢对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言紫兮肆无忌惮地开口了:“说实话,虽然我恨你,但是也还是有些佩服你,装失忆能够装得这么彻底,能够骗过所有人,的确是有些本事。像你这样心机城府的人,留在蓬莱仙宫做侍女,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言紫兮本来是想松动松动绿珠的心房,从她口中探听点什么,没想到的是,绿珠的反应竟是一怔,虽然是一纵即逝,但是言紫兮却很快发现了她的表情明显充满了疑惑,她在疑惑什么?

就在这时,绿珠亦是开口了,她冷冷地瞥了言紫兮一眼:“什么失忆不失忆的,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此话一出,言紫兮的心下一动,心中忽然产生了某种大胆的揣测,她努力调整了一下坐姿,感觉到腰间那处依旧是硬邦邦的,心中略微踏实了一些,她直勾勾地盯着绿珠,看了半晌,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副无厘头的模样倒是真把绿珠给搞懵了:“你笑什么?”

言紫兮眨巴眨巴眼:“你该不会又告诉我,你不记得自己曾经装过失忆吧?”

果然,绿珠听到这话之后,明显地呆滞了半晌,言紫兮甚至看得出,她似乎在努力在回忆着什么,可是,片刻之后,异变发生了,绿珠忽然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浑身颤抖起来,言紫兮发现,她的瞳孔不断地放大缩小放大缩小,那模样,着实诡异得紧。

这时,言紫兮在心中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她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真的不记得了?我带你下山,去了昭化城,你在昭化城失忆了,我们一起去了忘忧谷,跟我师傅偃师拜师学艺,你最拿手的就是烤野猪后来我们又一起”

绿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紧紧地抱着头,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跟那之前在昭化城声称她自己失忆的时候一模一样,可是,言紫兮知道,她不是在做戏,因为此时做戏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那么,她也许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抑或是,有人真的对她的记忆再次做了手脚!

那么,对于言紫兮来说,如今唯一的生机,唯一的赌注就是,帮助绿珠再恢复那段失忆期间的记忆。

言紫兮想赌一赌,赌她在绿珠心目中真实的地位,赌她和绿珠的友情,如果绿珠真的是记忆被人动过手脚的话。

就在言紫兮一股脑儿将绿珠失忆之后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的时候,绿珠忽然发狂似地冲上前去一把捏住了言紫兮的脖子:“别说了!不准再说了!”

言紫兮却仿佛豁出去了一般,虽然此时她被绿珠捏住了脖子,绿珠只要稍微再一失控,就能置她于死地,但是此时都到了这个份上,她亦是只能孤注一掷:“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被我被我说出那些你不知道的真相么?!”

她感觉得到,此时绿珠的动作又是一滞,原本紧紧捏着她脖颈的手微微松了松,言紫兮趁机赶紧喘了几口粗气,她知道,若是要赌,就必须一鼓作气:“我这里有一瓶你们蓬莱仙宫的药,若是你想知道自己究竟忘记了一些什么,倒是可以试试。”

一听这话,绿珠的表情再次狠戾起来,她下意识地顺着言紫兮的视线看向言紫兮的腰际,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犹豫地伸出手来,在言紫兮的腰间摸索了一下,搜出了一个红­色­的瓷瓶。

言紫兮此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瞧着绿珠小心翼翼地把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来,摊在手心里看了看,又凑到鼻子前嗅了嗅,面上的表情却更加地­阴­森:“这药你从哪里来的?”

都到了此时,只差临门一脚了,言紫兮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坦然道:“自然是从你那少宫主身上。”话音未必就感觉到绿珠更加­阴­森的目光,言紫兮不以为意地撇撇­唇­,索­性­耍起无赖:“不过你别问我他在哪里,我是真不知道。”

绿珠盯着言紫兮看了半晌,忽然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傻乎乎地听你的胡言乱语么,别做梦了!”

言紫兮仰头盯着她:“说实话,我还真没打算要诓骗你什么,只不过,你和我相识一场,我希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自己本心。”

要说近墨者黑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言紫兮跟着南宫凛这么久,别的不说,演技倒是长进了不少,此时那副一脸诚挚的表情,竟是让绿珠再次怔住了。

她定定地瞧着言紫兮的眸子,似是想从言紫兮的眸中找寻眸中答案,言紫兮知道自己此时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狠狠心,继续下猛药:“这药本就是出自你们蓬莱仙宫,是真是假,效果如何,我想凭你绿珠应该能够自行分辨,又何须我多言?我只不过不想让你在懵懂之中,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蒙在鼓里给骗了。”

绿珠盯着言紫兮看了许久,忽然,她的面上渐渐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起身又回到了与言紫兮相向的位置,缓缓坐下,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静静地与言紫兮相向而望。

就在言紫兮心中无比失望时,忽然,只见绿珠一抬手,将那瓷瓶中的红­色­药丸直接倒入了自己口中

(019)继续前行

(019)继续前行

在通往大靖朝都城望京的官道上,一辆看似平凡无奇的乌木马车马不停蹄地向着望京的方向扬尘而去,那驱车的是个双目无神的中年男子,那瞳孔一直漫无焦距,仿佛是被人施了什么法术控制了一般。

此时,在马车内,言紫兮和绿珠依旧是相向而坐,只不过,此时言紫兮的处境要比之前好得多了,至少,手脚已经能动了,当然,也仅仅只是能动的程度,撑死了也就只是能够在马车里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不那么难受,若是要恢复到之前的身手,却依旧还是奢望。

换句话说,如今的言紫兮,已经基本等同于废人了,甚至比她刚穿越而来的时候还要废材。

不过,对于目前的状况,言紫兮已经很满意了,至少,如今的绿珠已经不再是敌人了。

据绿珠说,言紫兮中的,是那五毒门的奇毒--‘玉皇散’,身中此毒之人,刚开始会出现四肢麻痹无力的情况,待到那毒侵入五脏六腑,基本上,那一身修为也就废了,这味毒还有个别名--叫做‘化功散’。

那施毒之人,自然便是之前的那位新任的五毒门门主翎鸢,前任门主林婼的师妹,据说这位比起她的前任,虽然年纪小了半个世纪,但是若是论及心智和手段,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目前唯一让言紫兮感觉绝处逢生的是,绿珠似乎又找回了失去的那段记忆,楚莫言那药的确很灵,绿珠之前出人意料地把那药吞下之后,竟是一头就栽倒下去,面­色­发白,浑身抽搐,把言紫兮吓得够呛。

还好,半盏茶之后,绿珠悠悠转醒,更让言紫兮惊喜的是,绿珠在睁开眼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对不起。

绿珠想起了之前失忆时候发生的一切,这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

言紫兮这才知道事情的整个缘由,原来之前在那昭化城,绿珠的失忆并不是作假,而那位化名为钟宇的五皇子也并没有撒谎,事情的真相是,绿珠是被五毒门的人给暗中下了手脚,之前言紫兮请来照顾绿珠的那个叫做玲玲的丑丫头,其实是五毒门的人。

五毒门与钟宇一样,在言紫兮刚刚出现在昭化城就已经盯上了她。

而他们之所以对绿珠下手,却是一招极其高明的提前布局,也许是猜到了璇玑派不会平白无故弄一个女掌门出来凑数,也许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甚至,不排除这五毒门还有窥探蓬莱仙宫之心,总而言之,那个叫作玲玲的丑丫头在言紫兮闭门酿酒的时候,对昏迷不醒的绿珠下了毒,并且对她的记忆做了手脚。

后来的事情便一如他们所料,绿珠果然是取得了言紫兮的信任,甚至在言紫兮回璇玑山的时候也一同给带了回去,虽然后来言紫兮去苍澜山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她,却并不妨碍他们的计划。

在言紫兮离开璇玑山之后,五毒门的人派人与绿珠取得了联系,想让她里应外合暗中替他们做事。却没想到的是,绿珠失忆之后,竟是被言紫兮的真诚所打动,不愿意背叛言紫兮和璇玑派,也不愿意再与虎为谋,甚至不愿意再回蓬莱仙宫,一怒之下,那翎鸢再次给绿珠下了失忆的药,并且重新灌输给她满腔的对言紫兮的仇恨,所以才会有之前她对言紫兮的那番言行举止。

并且因为有绿珠的里应外合,那叫作翎鸢的五毒门新门主竟是还­阴­差阳错地得知了叶凌风的行踪,所以才会有之前在王修帐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不过,因为这翎鸢也是个有心计的人,或者说有野心而自私的人,也许是想排除异己,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到自己五毒门头上。因此她虽然知道了叶凌风的行踪,却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那些同伙,都并不知情,所以那王修和后来不知名的将领才会轻易被言紫兮所杀。

而之前翎鸢在王修帐中下毒迷晕了言紫兮之后,既想将言紫兮送去国师那儿邀功,又想继续留在方恒军中,等待方恒领兵入京的那一天,再与国师的人里应外合,将五皇子那一系和璇玑派一网打尽。

想来想去,两相权衡之下,她便想到了绿珠。

原本以为用药物控制了绿珠的记忆,就会让绿珠老老实实听她的话,替她将言紫兮悄悄送到国师那里去邀功,没想到的是,言紫兮身上竟是­阴­差阳错地带着楚莫言的解药,绿珠这颗棋子,再次反水了。

对于言紫兮来说,这纯粹是不幸中的万幸,侥幸在狗屎堆里拣到了一块金子。

而且,若是绿珠说的都是实情,那么,如今的形势倒是也没有言紫兮之前想的那么严重,若是能够及时通知大师兄和方恒,那五毒门门主翎鸢的­阴­谋完全可以被将计就计。

只是,这消息要如何再送回去?

此时言紫兮被那翎鸢的‘玉皇散’弄得差点半身不遂,连动弹都很吃力,而绿珠也说了,以她的能力,顶多就是用银针帮言紫兮解除四肢麻痹。但是真正要解毒,只有两条路--

要么抓住那翎鸢,逼她交出解药;

要么,就只能再找到她的前主子楚莫言,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楚莫言和他老娘有办法解这个毒,但是那位蓬莱仙宫的宫主,已经多年没有踏入江湖了,而楚莫言,自打他落入南宫凛手中,就已经生死未知了。

不过,不管是那两条路,凭如今的言紫兮都办不到,她此时的状态几乎只能勉强行走,虽然还能召唤出即墨剑,不过,要想御剑飞行,可就几乎不可能了。

绿珠的提议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让言紫兮落脚,然后由她回去寻叶凌风,告知叶凌风那翎鸢的­阴­谋,并且想办法从翎鸢手里弄到解药,言紫兮沉吟了半晌,给出的回答却是--不,咱们继续按照原计划,去见国师。

(020)去望京

(020)去望京

“小紫兮,你这计划是不是太冒险了点?去见国师不是自寻死路么?”绿珠忍了又忍,看着闭目养神,一脸老神在在的言紫兮,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因为之前言紫兮的固执坚持,绿珠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依着言紫兮的要求改了口,两人姐妹相称,对于言紫兮来说,虽然她和绿珠之间曾经发生了多峰回路转曲折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她却是愿意再去相信绿珠。

她深信,若非自己在绿珠心中有一席之地,绿珠之前绝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那番花言巧语而吞掉那颗从楚莫言手中抢来的药,一切都可以骗人,但是人的本能却是骗不了人的。

“绿珠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有绝对的把握,那国师见了我,非但不会要我的命,而且还会主动替我寻药解毒。”言紫兮懒洋洋地睁了眼,故作神秘地冲绿珠笑了笑。

绿珠心下疑惑,可是,她知道,既然言紫兮此时不说,便是还未到时候,虽然心中好奇的要死,却也忍住了,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提醒言紫兮别的事情:“那,你大师兄那边真的不需要想办法通知他?”

言紫兮长睫轻颤,莞尔一笑:“既然那翎鸢打算按兵不动,不如就让大师兄他们也入戏更深一点好了。”

闻听此言,绿珠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颤,她忽然觉得此时的言紫兮与当日竟是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在如此逆境中如此狼狈的情形下,竟然还能保持这般乐观自信,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当日被当作小绵羊的她,竟是也有了将她自己的大师兄和敌人一同算计进去的勇气,不得不说,这真真让绿珠对她刮目相看。

可是,任凭绿珠想破头皮都想不通,言紫兮如此这般大胆的举动,究竟凭恃什么?她手里究竟有什么底牌可以让她这般肆意妄为?她难道就不害怕见了国师之后就有去无回了?

其实,言紫兮的底牌很简单,无非就是她这个身体的真实身世,虽然之前她并不打算认贼作父,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在国师大人和他的手下如此这般算计折腾了她之后,秉持着有来无往非君子的态度,言紫兮忽然有了兴趣要去会会这位所谓的生父。而且,更重要的是,言紫兮经过王修帐中那一番拼杀,忽然明白了所谓的权势和力量的重要­性­,若是想要不受制于人,便要得到更大的力量,更大的权势,而这些,若是仅凭她言紫兮那璇玑派傀儡掌门的身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得到的,可是,那位国师大人却可以给她,只要她能够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世。

以其之矛攻其之盾,这便是言紫兮心底最深处的盘算,她想,也许她可以打入敌人内部,做点更轰轰烈烈的事情。

想了想,既然要将绿珠拉入伙,自然也不应该再瞒着她,而且,碍于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若是真的要实施自己那个轰轰烈烈的计划,也少不了绿珠的鼎力支持,言紫兮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绿珠

----------------------------------------------------------

经历了两日马不停蹄的奔波之后,大靖朝的国都望京城终于遥遥在望。

凭着那位五毒门门主翎鸢给的通关令牌,这辆马车竟是一路无阻地就来到了望京,而据绿珠说,那翎鸢早已密报了国师,只待他们入城,将这通关令牌交给守城的兵将,就自然会有人去通报给国师,引他们入城。

言紫兮轻轻地掀开厚厚的棉布车帘,露出一张略显好奇的脸。

这是一座古老而繁华的都城,那高高的城墙和城墙上龙飞凤舞的“望京城”三个泼墨大字,无不昭示着这座古老城池的威严和伟岸。虽然言紫兮穿越而来已有将近一年有余,也几乎已经以大靖朝的子民自居,可是,来到这望京城,还是头一回,所以,心中竟是难得地还有几分雀跃,只可惜的是,她不是来游玩的。

言紫兮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在穿越前,所谓的国际大都市也不是没去过,可是,眼前这座古老而威严的都城,还是让她心底里有一丝异样的好奇和雀跃。

她心想,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能与南宫凛一同归隐江湖,必是要来好好畅游一番。

而此时言紫兮所乘的马车正和官道上无数辆马车一同,在排队等着入城。

毕竟这望京城是大靖朝的国都,繁华自是无与伦比,入京的人自然也是很多的,京禁森严,所以不管是马车还是人群都不免排得有些长。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后方微微­骚­动起来,马车群和人群都很自觉地让开了很宽的路面。

就在言紫兮心下诧异之时,却见一队全副武装、威风凛凛的玄甲骑兵从后面打马呼啸而来,那队骑兵呈川字型前行,正中央似乎簇拥着一个一身黑甲的男子,而那男子身侧两旁的骑兵们的马匹上,还扛着各式各样的猎物,野猪、野鹿、狍子什么的,看这模样,是打猎归来?

啧啧,这些京城的贵族子弟真是有闲情逸致,就在言紫兮心下有些不屑时,却忽然看清了那黑甲男子的面容。

而这个男子的相貌,却让言紫兮惊诧地‘啊’了一声。

双眉如剑,眼若晨星,眉目清雅却掩饰不住一身的高贵之气,姑且不说言紫兮的记忆力本就不错,就算她记忆力不好,对于这般的人间绝­色­,她也绝对是过目不忘的。更何况,她和这个人,却还有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渊源。

只消一眼,言紫兮就已经认出了他来,这不正是那位传说中的五皇子朱宇翰么?当日化名钟宇在昭化城和她邂逅那位公子哥。

真没想到,还能与他在这儿重逢呢。

(021)送上门来的礼物

(021)送上门来的礼物

此时正骑在一匹黑骏马上准备回城的五皇子朱宇翰今儿个心情不错,倒不是因为狩猎的缘故,而是之前接到方恒的密报,说是已经和璇玑派达成了共识,目前铁林军暂时盘踞在璇玑山,等待与那另外一支‘秘密部队’的会合,不出一个月,就能够挥师北上。

而另一方的密报显示,由于镇南王那一边在永乐城举事,东北一线局势骤然紧张起来,他那位大哥和国师的重兵布置都放在了东北面,一心要把镇南王的势力扑杀在永乐城,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据他所知,由于东北面战事焦灼,原本一直驻守在京师附近,国师最得力的上三军,已经出动了两个军,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算得上好消息。

他倒是希望那镇南王能拖得更久一点,把战局拉得更长一点。

而最难啃的骨头,那负责京城守备的统领陆煜,目前也终于有些松动,同意了与他的人私下接触接触,虽然要拉拢他并不容易,可是,只要有所接触,就是个好的开始。

只要能够拿下这位京城守备军的统领,对于朱宇翰的那个大谋划来说,就是重重地加了一注筹码。

朱宇翰在心中盘算着,自己今儿个是不是还应该再进宫,陪他的母后再下下棋,交流交流呣子感情。

他深知,自己将要做的一切,若是没有自己那位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在朝野中拥有不少势力的母后的支持,是绝对成不了事的。

包括那方恒,和陆煜,显然他们卖的都不是他这个五皇子的面子,而是他的母后--王皇后的面子。

王皇后出身武将世家,她的父亲,也就是朱宇翰的外公王厚之,曾经是名震天下的定远将军,与镇南王一同,被称为大靖朝的双壁。而方恒的父亲和陆煜,都曾经是他外公的嫡系部下。

不过,想起母后之前向他提及的所谓他的二哥,那位从出生起就失踪的二皇子的传闻,朱宇翰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快,在这个节骨眼上,母后的支持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可不希望再节外生枝,再多一个竞争对手。

对于母后的态度,朱宇翰心知肚明,若是那个传说中的二哥一直不出现,那么,母后一定会全力支持自己夺取皇位,毕竟任何一个皇后都会希望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而偏偏这大靖朝却有个惊天的秘密--太子,也就是朱宇翰所谓的大哥,其实并非王皇后亲生。

这是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据说当年王皇后在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早日诞下嫡长子,曾经使过一些不可告人的手段,包括将自己生下的女婴与别人的儿子调换,谎称自己生下了嫡长子。

当然,个中细节并不是朱宇翰能够了解的,他也只是在外公临终前,写给母后的秘信中才偶然得知此事。

而母后后来的种种行为,也间接应证了此事,母后对于他那位大哥,的确没什么感情,甚至在父皇面前也一再进言,想让父皇废太子,可是,因为一些不明所以的顽固老臣的进言,和父皇对于废长立幼的犹豫,这事情终究搁置了下来。

而母后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吃了哑巴亏,当年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换了别人的儿子,可是眼看着别人的儿子要坐上皇位,她却心急了,加上此事是欺君大罪,她亦是不敢声张,所以,只能暗中扶持自己的小儿子试图取而代之。

而当朝太子亦不是傻子,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并不是王皇后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亦是感觉到自己不得母后所喜,所以才会在朝中暗自寻找自己的势力,最终才会与国师勾结,只不过,在先对付谁这个问题上,太子和国师似乎产生了分歧。

太子自然是想先对付他这个弟弟,而国师不知为何与那镇南王却仿若有血海深仇一般,一定要先清理镇南王,所以,才会给他这个可乘之机。

朱宇翰在心里暗自盘算,如今太子所恃,无非就是嫡长子的身份和国师的支持,自己是否可以从这两点做文章呢?

不过,若是要拆穿太子非嫡长子的身份,就势必会揭穿当年的事情,不管怎么掩饰,都或多或少会连累到母后。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朱宇翰是不愿意用的。

而国师,朱宇翰在心中盘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缓和他和国师的关系,或者说,拉近自己和国师的关系,反正国师想要对付的人,只是镇南王,对于他这位五皇子,似乎并不如何排斥。

朱宇翰甚至怀疑,这位国师大人对于究竟谁坐上皇位,也不是很在乎,他只需要大权在握即可。

虽然他已经定下了要起兵强夺的策略,但是,若是能够兵不见刃的夺取太子之位,他肯定还是宁愿选择后者的,毕竟前者风险太大了。

而对于目前的形势,朱宇翰亦是看得一清二楚,若是失去了国师大人的支持,那么,他那位‘大哥’,就彻底失去了最大的支撑。

所谓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就在朱宇翰心中千回百转的时候,他如何都没想到,一份大礼即将送上门来。

一份能够将他和国师连系起来的大礼,一份莫大的惊喜。

就在朱宇翰极其随从的骑兵快马就要入城的时候,路边的一辆马车的马匹忽然狂躁地嘶鸣起来,朱宇翰身边的骑兵都是训练有素,遇到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下意识地就将他拱卫在其中,从后方冲上来一列骑兵将那马车团团包围,以防意外。

朱宇翰本就胆识过人,自然不怕什么暗算,他好奇地看了过去,就在这时,只听见:“哎哟~”一声,一道杏黄­色­的人影从那马车里滚了出来。

虽然这个女子的真面目朱宇翰只见过一次,可是,对方却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甚至在他回到京城之后,亦是常常想起,加上最近又不断地听说她的种种‘胆大包天’的事迹,更是对她难以忘怀,所以,朱宇翰一眼就认出了这跌出马车的女子,正是璇玑派的女掌门言紫兮。

可是,她为何会在这里?

而且,朱宇翰不会忽略,此时言紫兮的目光,正穿过人群,直直地投向他。

她是故意以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的?

当这个念头涌上心头时,朱宇翰竟是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些狂喜。

(022)天赐良机

(022)天赐良机

言紫兮此时一脸痛苦地匍匐在地,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在心里暗骂--绿珠你丫下手太狠了,让你把我推下马车,没让你把我往死里推啊,这要是真摔个半身不遂、大小便不能自理可怎么得了。

而且,事情还没结束,之前在言紫兮的嘱咐下,被绿珠刻意动了手脚,受惊了的马匹此时突然被一队人马团团围住,更加地慌张,竟是嘶鸣着试图夺路而逃!

而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好死不死,正好在言紫兮的头顶上方!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恐的惊呼声,似乎都以为这个姑娘怕是要不保,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亦是没有人敢轻易出手搭救。

说时及那时快,忽然又听见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就在头顶那狂乱的马蹄就要踏花言紫兮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时,言紫兮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似是被人一把从地上捞了起来,一阵天翻地覆之后,整个人被狠狠按在硬梆梆的马鞍上,浑身的筋骨又是一阵散架一般的痛。

周遭景物倏然变幻,眼前一抹子的黑,不,是一抹子的黑甲,离她只有咫尺,而她此时整个人被对方搂按在胸前的马鞍上。

不用抬头看对方的脸,她亦是知道此时出手救了她的人是谁。

五皇子朱宇翰,这丫身手倒是不减当日。

而且,看起来,此人对她似乎是真的还尚有几分情谊,这个念头让言紫兮心中又暗自庆幸了几分。

虽然这一切都在言紫兮自己的预料和盘算之中,不过,刚刚经历了这险象环生的一幕,还是让她有些惊魂未定。

她大口喘着粗气,在心中庆幸自己的好运。

还好她赌对了!她就知道,凭那个人的身手,若是真心想要搭救她,必是赶得及。

不过,这种把自己的小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点言紫兮也是知道的,要不动声­色­地制造出与他的‘偶遇’,只有用这样出其不意的办法。所以她才会选择这般铤而走险的方式,甚至警告绿珠不准轻举妄动。

没错,这一切都是言紫兮蓄意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吸引这位五皇子的注意。

言紫兮之前还在烦恼该如何将翎鸢的­阴­谋和方恒被盯上的消息传出去,没想到,这位五皇子竟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对于言紫兮来说,此时孤身来到这望京城,是一招险棋,而这位五皇子,在某种程度上,却是可以引以为援的角­色­,所以,她才会故意制造这次邂逅。

此时两人之间只有咫尺的距离,只是言紫兮此时的姿势似乎并不太雅,因为之前是被朱宇翰一把从地上捞起来的,所以此时她是整个人趴在他身前的马鞍上,只能狼狈地抬头仰视着他。

对方却是用着玩味的笑容盯着她,四目相接,各有所思。

此时,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继而伸出手来,替她拍了拍后背顺气,绯­色­的­唇­微微地开启,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调侃的笑,用着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真巧,你每次出场的方式都会让我大吃一惊。”

言紫兮满脸怨恨地撇撇­唇­,心道是--你以为我想?这不形势所迫么,不然怎么引起你这堂堂皇子殿下的注意啊。

她又何尝不想白衣飘飘,仙女姐姐一般地在玫瑰花瓣中飘然出场,咳咳,只可惜,现实和幻想之间总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而她言紫兮天生就是茶几的命,每每遇到的状况都是身不由己,只能以最狼狈的姿态出场。

不过,碍于眼前的形势,却是半句话都不敢乱说,她可不会忘记此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的目光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些渐渐围过来,满脸疑惑却又充满警惕的侍卫骑兵们,还有那一旁围得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群,似乎众人都还以为这位贵公子路过此地偶遇险情,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此时议论纷纷,怕是明日开始,这望京城中的街头巷尾,又要多了一个美谈。

言紫兮知道此地并不是说话之地,可是,她却是有重要的话要亲口告诉他,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演上这么一出。

她埋头低声用着彼此才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扶我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朱宇翰闻言又是一怔,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言紫兮的意图,他一把将言紫兮从自己的马背上捞了起来,让她以一种更暧昧的姿态,面朝着他的胸口将她搂在怀中。

言紫兮差点就在心中骂娘了,心想老娘只是让你扶我起来,没让你吃我豆腐。

不过立刻反应过来,虽然两人如今的姿势很是暧昧,却的确是最方便说话的,因为言紫兮的脸此时正贴着朱宇翰的胸口,而他的胳膊则恰如其分地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她赶紧埋首在对方怀中闷声急急说道:“听我说,你别吭气,方恒和我大师兄的合谋已经被国师的人洞悉了,告诉方恒可以将计就计利用那位五毒门门主,还有,这次我来是要去见国师,我是他女儿,你有机会改日一定要想办法来见我,我有事要与你详谈。”

朱宇翰的身体微微一僵,似是没有料到会从言紫兮口中听到如此骇人的消息,而且,这几个消息一个比一个惊悚,一个比一个让人难以相信,特别是言紫兮最后一句话,简直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竟然是国师的女儿?这简直是惊天的秘闻!

对于之前还对如何拉近自己与国师之间的距离而一筹莫展的朱宇翰来说,这简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让他顿时看见了将国师拉拢到自己这一边的希望。

天赐良机!天赐良机!

朱宇翰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心想,上天真是待他不薄,不但把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姑娘又送回给他,竟是还让她带着如此丰厚的嫁妆!

一个大胆的计划霎时在朱宇翰的心中渐渐成形,天予不取,当受其咎!

朱宇翰可不打算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思即若此,他直接无视了之前言紫兮的交代,将胸前的人儿往自己怀中又搂了搂,直接策马扬鞭,甩脱了那些前后簇拥的护卫,飞快地向望京城内驰去!

而言紫兮,包括那马车里正静观其变的绿珠此时都傻了眼,这是怎么个情况?和她们之前预想中的情况似乎完全不同啊!

言紫兮原本只是想故意制造一次邂逅,让这位五皇子能够及时通知方恒和大师兄,以免他们被人利用。而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世,亦是为了方便日后的行事,好引以为援。

可是,事情好像失控了?!

(023)五皇子的决意

(023)五皇子的决意

此时的言紫兮自是不知道这位五皇子心中的小九九,所以,她被对方这番出人意料的举动彻底给搞懵了,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记忆里,这位皇子似乎是个冷静而城府极深的人,为何会当街做出这般冲动的事情?

这,这算不算当街强抢民女?

而且,绿珠言紫兮眼见着绿珠一脸惊诧地从那离她越来越远的马车里钻出来,似是完全没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事态会突然失控。其实别说绿珠,就连五皇子的那些侍从护卫们,此时亦是被他们主子突然的举动给搞懵了,只能傻乎乎地策马在主子后面穷追不舍。

而此时最苦逼的人,自然是言紫兮,那朱宇翰怀抱着她一路策马狂奔,颠簸中,她的身体不断地撞击着对方胸前坚硬的护甲,只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被硌得生疼,可这位却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般,箍在她腰间的大掌如铁钳一般,像要揉碎她的每一寸肌骨。

而且,身后这位竟是如同亡命狂徒一般,仍是猛甩马鞭,策马朝某处狂奔而去。

若是往日,言紫兮怕是早已不客气地照着对方的头脸就一阵暴打,管他什么皇子麻子,胆敢吃姑­奶­­奶­的豆腐就先把他揍成傻子!可是,此时,因为中了玉皇散而功力全失,别说揍他,连推开他的气力都没有,她只能双手死死抵在对方胸前,拼命挣扎着,顺带无力地咆哮:“你­干­什么?放开我!朱宇翰你疯了!”

下意识地,直接唤出了对方的全名。

朱宇翰原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心中早已澎湃不已,忽然闻听她如此这般唤自己,犹如当头一盆凉水一般,将他冲脑的热血稍稍降了些许下去。

也许是许久没有被人这么连名带姓地唤了,身为皇子,在这个世间,能够这般肆无忌惮唤他名字的,的确不多了。

而他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似乎方才所盘算的一切,都还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而对方,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呢?是否还如当日一般,不愿意接受他呢?

当日,她曾经对他说过,她唯一所愿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日的他对此嗤之以鼻,生在帝王之家,见惯了三妻四妾、三宫六院的他,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一生一世只爱一个女子,与一个女子相谐到老,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至少他自己做不到,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做不到。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跟她分别之后,他再看那些世间的女子,竟是都觉得庸俗不堪。

作为一个皇子,特别是一个得宠的皇子,朱宇翰是从来不缺女人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虽然他尚未正式大婚迎娶正妃,可他的府上,却是繁花似锦,什么侧妃、侍妾亦是不在少数。

可是,自从那次偶然的游历,认识了这个叫作言紫兮的特别的女子之后,他竟是对那些个莺莺燕燕忽然失去了兴趣。毕竟美女都是千篇一律,看多了也就腻了,哪里有她那般地有趣,脑子里总有层出不穷的奇怪念头,与她相处,总是觉得特别地轻松愉快和惬意。

而且,府上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们,无非都是爱着他的权势和身份,却个个目光短浅,只知道争风吃醋。

对于有着雄心壮志的他来说,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与他一般豪情万丈,可以与他比肩天下,甚至能够为他出谋划策的女子。

而她,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却正是这样的女子,谁也不知道当日他听说她在永乐城生擒了拓跋宏之后,是怎般的惊诧!更别提后来又听说她孤身去了南疆,又是怎般的震撼!

这是怎般的女子,竟是能够在短短的半年之内,蜕变得如此地彻底,蜕变得如此地巾帼不让须眉!

谁也不知道朱宇翰每每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时,就会在心中暗自思忖,若是将来还有机会遇到她,他一定要得到她!

这样的女子,必会成为他皇权之路上最大的助力!而今日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更是让他坚定了这般的信念--

她竟是国师的女儿!

虽然这个消息只是她空口说来,还未得到证实,可是,却也足以让他在心中笃定--就她了,就是她了!

他一直在寻找的正妃的人选,就是她了!

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得到她。

如是想着,就更不可能放开他,此时在大街上不好如何言语,他生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快马加鞭,任由怀中言紫兮雨点般的拳头打在身上,竟是直接来了个置之不理。

身下的黑骏一路狂飙,终于拐进了一条冷清的巷子,说是冷清,只是因为那条长长的巷子内只有一处宅子,可是,当那黑骏来到正门前的时候,饶是言紫兮这般没眼水的,也看出了这座宅子的阔气与豪奢。

就那门前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就看得出排场,更别说那阔气的大门,再一瞧那上方鎏金的“燕王府”的牌匾,啧啧,蠢蛋如言紫兮,也立刻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这是被封为燕王的五皇子朱宇翰的府邸,可是,他为毛会带她来这里?

傻气如言紫兮此时终于难得地敏感了一回,他这一路狂飙将自己从城外径直带回自己的府邸,这是想要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对方只是为了要跟她这个‘故人’叙叙旧!

言紫兮此时终于警觉起来,她再次伸手试图拉开朱宇翰与自己的距离,不客气地咆哮出声:“喂喂,朱宇翰,我警告你啊,你可别乱来啊!”

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倒是把那些个正从府里出来迎接自家主子的仆从下人们都吓了个不轻,要知道自家主子那可是当今最得宠的五皇子,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小儿子,那是呼风唤雨的角­色­,哪里见过有人胆敢这般跟他说话,甚至还敢直呼其名,冲着他河东狮吼?

而更诡异的是他们主子的态度,竟是一副纵容的态势,甚至还用宠溺地口吻伸出手拍拍那女子的头:“别激动,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话音未落,就利落地翻身下马,顺便一把将言紫兮抱了下来,径直向里走去,完全无视她拳打脚踢加河东狮吼一般咆哮的反抗。

一旁那些下人们看得个个目瞪口呆,有些个稍微脑子活络点的,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纷纷在心底揣测,难道这燕王府,就快有女主人了?

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

这脾气,啧啧,自家主子的口味,真特别。

(024)美男计

(024)美男计

要说这朱宇翰真真不愧是皇子,这股子霸道的气势,倒是一点都不输给那犀利哥南宫凛,此时任由言紫兮在他怀中拳打脚踢外加河东狮吼,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径直抱着言紫兮就朝内院走去。

一路往里,只见庭院渐深,内有假山平草,花枝浅水,景致无比­精­雅,包括那些檐角门扣的细节,都无不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清贵之气。只可惜此时的言紫兮却没这个心情欣赏这豪奢的宅子。

她此时双手紧握成拳,横眉冷对,咬牙切齿:“朱宇翰,我警告你啊,你若再不放我下来,我可真不客气了!”

若是往日的言紫兮说出这话来,估计还能有些底气,当然,若是往日的言紫兮,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得如此这般狼狈,就算不用即墨剑招呼对方,怕是也早就一脚把对方给踹出去十丈远了。

只可惜此时虎落平阳,身中玉皇散之毒,功力尽散,所谓英雄气短,便只能跟个莫宰羊一般任人宰割。连那些个抵抗都显得软绵无力,怪不得那朱宇翰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朱宇翰本就身怀绝技,修为不低,此时面对功力尽失的言紫兮,那更是如同拧小­鸡­一般的轻松,他丝毫不在意她的威胁,反而垂眸对她说道:“我若是你,就省省力气,有什么话,待会儿咱们私下里说。”一边如是说着,一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言紫兮搂得更紧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劝慰,而且他的表情写满了认真,言紫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转念一想,对方说的也没错,此时她虎落平阳,一味顽抗似乎也不是个办法,打又打不过,权势也拼不过,怎么着都是她吃亏,还不如先服个软,再寻找机会脱身。

言紫兮从来都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想通了这一环,也就懒得再多无谓的抗争,她一咬牙:“那你先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

朱宇翰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低头看她,言紫兮不悦地撇过脸去,不情不愿地咕噜道:“我不顽抗了,也不跑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成不?”

半晌无言,对方甚至顿住了脚步,就在言紫兮以为对方在故意捉弄她,又有些恼羞成怒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他轻笑出声:“你倒真是个识时务的人。”

言紫兮不自在地­干­咳两声:“是,是,多谢夸奖,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脸皮厚,那,您能放我下来了不?我自己有脚,可以走。”

朱宇翰沉默地凝视了她半晌,眉梢一挑,倒是没再说什么,­干­脆地把她放了下来,就在言紫兮好不容易双足落地,正待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却又感觉自己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她的脸再次垮下来:“喂喂,我说你”

话音还未落,就直接被带进了一处清幽的小院,朱宇翰不容置疑地将她带进了小院正中央的那间房中,走进去一看,言紫兮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是一间书房。

与这整个燕王府清贵的风格一脉相承,这书房亦是布置得极为雅致,而且,看那檀木书桌旁徐徐燃起的龙蜒香就知道,这书房看来是这位五皇子常用的。

可是,他如此这般气势汹汹地把自己带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此时朱宇翰已经放开了言紫兮的手,而这时,早有几个如花似玉的婢女齐齐走了进来,她们虽然谦卑地冲她们的主子欠身福了福,那一双双的眸子却悉数都落在言紫兮身上,似乎都在揣测着这位陌生女子的身份,极其她和她们主子的关系。

而这时只见朱宇翰已经在书桌旁的屏风前立定,而后随意地双手一伸,那些婢女们立刻会意地上前来替他卸甲宽衣。

照理说,这本该是极其寻常的事情,这些个龙子龙孙,甚至包括那些富贵子弟都本就是衣来伸手,一切事情都有婢女小厮们代劳,可是,若是旁边还杵着一个旁观者,就有点怪异了。

而且,这位旁观者还是被迫观看别人宽衣--

随着那些婢女们麻利的动作,朱宇翰身上的甲胄渐渐被剥离--

肩甲落地,膝甲落地,胸甲落地……

言紫兮此时尴尬地杵在那里,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虽说此人骨子里就是个女流氓,爱美男,好美­色­,而且如此美男宽衣春光乍泄的美景千载难逢,不看白不看。但是,心中那一点点仅剩的良知还是不断地跳出来告诉她---罗敷有夫,非礼勿视。

虽然强迫自己撇过脸去,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瞥到了对方此时正背对着她,而且浑身上下已经褪得只剩一件单袍,那单袍下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后背的轮廓若隐若现,不得不说,这朱宇翰的身材倒是真tm的好!

不过,言紫兮立刻又在心中补了一句--再好也比不上她家南宫凛!

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言紫兮强迫自己深呼吸保持镇定,可是,就在这时,却见那朱宇翰突然回身,而他身前的婢女一把抽掉了他腰间的袍带,顿时,单袍襟口大开,露出他­祼­实­精­壮的胸膛,而他的­唇­角亦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是在挑衅言紫兮的定力一般。

尼玛的!你丫作弊!你丫开外挂!你丫出卖­色­相!

言紫兮差点没鼻血喷涌,血溅当场!

这年头只听过美人计,没想到,这堂堂当朝五皇子,竟然在她一个小小民女面前玩美男计!

要说这言紫兮不愧是大脑回路跟寻常人不同的2b青年,虽然方才在一瞬间有些情绪失控,可是当她的脑子里浮现出南宫凛的面容时,立刻就如临大敌,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我看殿下怕是不太方便,就容我先告辞了。”

说完拔腿就往外跑,她心想,你丫脱成这样了,总不好意思­祼­奔出来追我吧。

“本王说让你走了么?”可惜的是,她还是低估了某人的下限。

或者说,低估了某人的身手,她还未跑出这书房的门,就已经被拽住了衣袖,对方只轻轻地用力一扯,就让她整个人重心不稳,踉跄地向他­祼­实的怀中跌去,言紫兮的脸直接就和对方赤­祼­的胸膛硬生生招呼上了。

墙壁君您好,墙壁君再见。

墙壁君惊呼一声--你,你流鼻血了!

好嘛,这到底是撞出来的,还是自己喷涌而出的呢?

言紫兮泪流满面的希望是前者。

(025)拒婚

(025)拒婚

言紫兮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抬手用袖子揩去面上的两根红面条,而后双手叉腰,毫无形象地放声大骂:“朱宇翰,你有话快说有屁就放,少跟我玩这些花枪!”

对方却是怔住了,不光他怔住了,一旁那些个婢女们,也齐齐怔住了。

这在场的人们,有几个见识过这般泼­妇­骂街似的河东狮吼啊!

不过,随即一声爆笑却从那几乎半­祼­的五皇子口中逸出,只见他单手捂着腹部,另一手撑着书桌的一角,笑得有些前仰后合。

言紫兮此时亦是豁出去了,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猛一拍那书桌的桌面:“笑!笑!笑!小心笑岔气!你要是闲着没事你就去买只叫作草泥马的神兽回来养着当宠物,别跟我折腾!姑­奶­­奶­我忙着呢,没工夫跟你瞎闹!”

一气呵成之后,潇洒地再次转身欲走,这次,却又被拉住了衣袖,这个时候言紫兮就恨不得自己立刻变身成杨过,你说要是独臂多好啊!

而且,最悲摧的是,直接就被关门--放婢女了。

只见朱宇翰一手拉住言紫兮的衣袖,另一手轻轻一挥,那些个婢女们立刻识趣地纷纷退了出去,顺带,还把门给带上了。

更夸张的是,言紫兮甚至还听见了她们从外厢上门栓的声音!

尼玛的!这是要­干­嘛?

言紫兮此时早已热血冲脑失去了理智,顺手抄起那书桌上的砚台,就准备朝人脸上招呼了,对方赶紧避身闪开,嘴里却不忘调侃:“言掌门,你这是想要谋杀皇子啊?!”

言紫兮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大不了拍死了我给你殉葬!”

对方闻言又是一怔,随后不怒反笑道:“啧啧,我还真不知道,你还对本王存着这份心呢,既然如此,那我便就成全你。”

一听这话,言紫兮傻眼了,他想成全她什么?

还未待想明白,对方已经突然凑到了她跟前,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当日在昭化城,本王向你求亲,你却拒绝了,如今可有后悔?”

后悔?后悔个鸟?后悔当时没一巴掌拍死他!

言紫兮此时已经被他气到了极致,竟是不怒反笑了,她抬眼恶狠狠地瞪他:“殿下,您该找个御医看看了,臆想症,它也是一种很严重的病!”

这话已是说的极其尖酸刻薄,可惜对方的忍耐力却一再地突破了言紫兮所料想的极限,只见那朱宇翰挑眉邪邪一笑:“可我看你方才的反应,不像是对本王完全无感嘛,甚至,似乎觉得本王这副面皮还挺耐看。”

言紫兮一听这话,直接凝冻在当场,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厚得举世无双,可是,此时此刻,方知自己太高看自己了,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说这位的脸皮厚度那绝对只在她之上。

她的眉头讪讪地抖了抖,­唇­角微撇,彻底口无遮拦了:“殿下,若是我觉得您家的狗也一样耐看,您是不是觉得我也想嫁给它?”

对于言紫兮如此嚣张而大胆的挑衅,朱宇翰却依旧没有动气,只不过,他的眸底瞬时冰融火起,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拂过她的面颊,引起她浑身的颤栗和下意识地后退,而他面上的神情却忽然变得柔情万分,语调亦是轻柔起来:“言紫兮,本王如今再对你说一次--嫁给本王。”

言紫兮其实打从方才开始,心中早已有了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听他如此这般直接地说出来,还是有些惶惶然。

她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对方,似乎想从对方那双正凝望着她的双眸中,看出对方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

可是,不管对方是真心实意也好,还是别有用心也好,她的答案都是唯一的,她又叹了口气,轻声回道:“殿下恕罪,臣女不能答应。”

“为什么?”朱宇翰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又急急开口道:“你当日告诉本王,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因为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嫁给本王,本王保证,从今往后,本王的后院,只得你一人。”

言紫兮听得这话,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讽刺之语却突然梗在了喉头,倒不是心动了,而是觉得有些难以言喻,若是她没有遇到南宫凛,若是他最初在昭化城的时候就对她说这话,也许她还真会认真地考虑一番吧,可是,此时此刻,却是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再次摇摇头,决定坦言相告:“殿下,您只记住了我的上半句,却没记住下半句。我当时还说‘我于茫茫人海之中寻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而我如今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那个人能够与我相谐一生,白头到老的人我已经找到了。”说到此时,她微微地顿了顿,一字一句轻声说道:“所以,对不起,我不能嫁给您。”

此话一出,朱宇翰的面­色­终于变得如同寒石一般,他如何都没有想到,对方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拒绝他的求亲。

这个女子好大的胆子,竟是敢当面拒绝他两次!

第一次拒绝他,说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只娶她一人,这一次,她竟是直接告诉他,她已经爱上了别人!

她竟然选择了别人!

这对于朱宇翰这样的天子骄子来说,是怎般地耻辱!

她竟然宁愿嫁给别人?!

他如何能让?!

只见他眸光如刃,直劈在言紫兮身上,言紫兮顿觉肩头猛地一痛,还未曾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双手攥着直面于他,她被他强劲的力道捏得有些发疼,禁不住地痛呼了一声。

可是,他的手指却愈发用力,一手死死地箍住她的肩头,另一手毫不怜惜地挪手上来掐住她的腮侧,直迫她抬头与他直面:“是谁?!”

言紫兮知道他此时想问的是自己究竟爱上了谁,那三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又生生被言紫兮咽了下去,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能给南宫凛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管是谁,都跟您没关系!”

话音未落,却忽然感觉腮帮子一阵吃痛,她下意识地张口惊呼,却猛然被他低头趁虚而入,牙齿磕阖之间,对方已经探舌进去,狠狠地吻住了她,似是要将她彻底侵据。

(026)与虎为谋

(026)与虎为谋

此时言紫兮的腮帮子被他捏着,不能动弹不能后退,只能被迫仰头承受着他的激吻,而此时的朱宇翰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般,疯狂地向她索取着,舌齿招架不及他这猛力,有些吃痛,心中更是羞愤难当,她一发狠,狠狠地咬了下去。

口中忽然尝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是血的味道。

她咬破了他的­唇­,腥甜的血流到她口中,让她喉头肠胃一阵翻涌,可是他却依旧没有打算放开她,辗转蹂躏着她的­唇­舌,合着腥甜的鲜血,竟是让他愈加兴奋起来,更加地肆无忌惮起来!

这时只见他墨眉横扬,俊容浸怒,箍住她肩膀的手骨硬如钳,忽然,他猛然用力,将她一把推到了墙边,而后倾身而上,将她死死压在墙根处,随后一手探上来,用力拉开她的衣领,一把撕开了她裹身的杏­色­素衣,掌心覆住她胸前的丰满,蛮狠地揉捏起来。

言紫兮此时是真的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家伙想对她用强?!

尼玛的,老娘跟你拼了!

如是想着,她狠狠地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金钗,毫不犹豫地戳进了他的胸口!

那尖细的钗头,穿透了他的皮肤,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胸口!

这时,也许是胸前的那股子刺痛,终于让他停止了那疯狂的举动。)

他微怔地放开了她,低头,瞧着自己胸前绽放出来的迷离的鲜血染成的花朵,眸子忽然眯成了一线,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就这么讨厌我?”

言紫兮此时大口地喘着粗气,倒退了数步,赶紧将自己散落的衣物拉了上去,覆盖住原本已­祼­露在外的肌肤,随后险恶地抬手狠狠地用袖子使劲抹了抹­唇­,咬牙切齿地回:“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朱宇翰此时半眯着眼,眼中寒光流转,他沉默了半晌,声音渐渐­阴­寒起来:“那个人是谁?叶凌风还是南宫凛?!”

当此话出口的时候,言紫兮亦是一怔,似是没有料到他竟会还要纠结于这个问题,她双目带火,倔犟地仰着头:“我说了,这跟你没关系!”

沉默,许久的沉默,此时的朱宇翰忽然冷笑一声,根本无视自己胸前泊泊流出的鲜血,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墙面,忽然冷声道:“算了,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言紫兮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的算盘,不过,对此,她倒不是完全没有应对之策,在之前决定不再逃跑的时候,她就早已想好了脱身之计,所以才会乖乖地跟着进来。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两口,努力压抑住自己暴走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平和的口气:“殿下,容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其实并不爱我,您想娶我,无非便是因为我是国师的女儿,您想娶的,只不过是我的身世而已。”

被她这么赤­祼­­祼­地揭穿了自己的目的,那朱宇翰并不惊诧,也并不反驳,他早就知道她是个聪敏的女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她倾心,他的­唇­角微微地翘了翘:“这你就说错了,你的身世是原因之一,却并不是全部。”

言紫兮亦是撇­唇­,她早就不是十七八岁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这样的话,谁会信?不过,她倒是聪明地没有说出来,她直奔主题道:“那,我只想问您一句话,对您来说,究竟是皇位重要,还是一个女人重要?”

对方亦是聪明人,听她如此一说,那原本带怒的眸中霎时恢复了清醒冷锐,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似是在揣摩她心中所想,半晌之后,他的眉目微敛,似是在心中做出了权衡,他凝视着她的双眸,­唇­角微扬:“你想说什么?”

“我们合作,扳倒国师和太子,你做你的皇帝,我过我的逍遥日子。”言紫兮倒是爽快地说出了她的盘算,这是之前她决定亲自前往这望京城时,就做好了的决定,亦是她冒险制造与朱宇翰邂逅的缘由。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自作主张,甚至有可能是在与虎为谋,可是,言紫兮亦是有自己的盘算。

她和南宫凛甚至叶凌风都不同,对于镇南王,其实言紫兮也并没有多少的忠心可言,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那位替镇南王卖命的璇玑派前掌门于震天,她的心中亦是有着深深的芥蒂。

她知道,南宫凛要的是天下太平,而此时的阻碍无非就是国师和太子,那么,在言紫兮看来,只要扳倒了国师和太子,换一个人来做这个皇帝,也许还是可以达到南宫凛和叶凌风想要的目的。

只要天下太平,谁管他大靖朝皇位上坐的人是谁。

没想到的是,被她这么大刺刺地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之后,朱宇翰却是陷入了沉默,他怔怔地瞧了她半晌,随后从喉间逸出了一声轻笑:“本王果真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能够与本王携手天下的女子。”

言紫兮亦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对方原来还未死心,她摇摇头:“这个免谈,我说了我们不可能。”

朱宇翰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想,若是真的等到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天,有些事情就不一定由得了她了,思及如此,他倒是心中洒脱了不少:“那,你想怎么做?”

言紫兮岂会不明白他心中的小算盘,只不过,她亦是有她的盘算,而且,此时的处境,也容不得她做更多的选择,她扬起头,再次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双目炯炯,灼灼而言:“你想办法,让我的身世大白于天下,让我认祖归宗,而我,想办法与你里应外合。”

“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你是国师的女儿,为何想要扳倒他?”朱宇翰看向言紫兮的目光渐渐灼热起来,似乎是对她脑子里的想法愈加地好奇。

言紫兮摇摇头,心想自己自是不能给他解释自己真实的来历,她想了想,选了个谨慎的说法:“我是在璇玑派长大的,璇玑派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保护他们,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朱宇翰定定地瞧了她许久,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察地笑意。

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的身世?”

(027)脸皮厚则无敌

(027)脸皮厚则无敌

就在言紫兮勉强和这位五皇子达成共识,准备与虎为谋的时候,忽然又听得外厢有人隔着门来报:“殿下,外厢有个女子求见,无论如何都赶不走,口口声声说是要见她家小姐。”

言紫兮啊了一声,立刻明白过来,这是绿珠找上门来了,心想不愧是绿珠,之前跟丢了她之后,竟是晓得直接找上五皇子的府邸要人。

她赶紧对那朱宇翰说道:“殿下,那可能是我的贴身婢女,让她进来吧。”

朱宇翰不置可否地凝望着她,半晌之后,才开口对外厢的人吩咐道:“让她进来吧,把她直接带去沁园。”

言紫兮一听这话,有些诧异了:“殿下,我的婢女自然是要与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你先在本王的府里住上一段时日,将你身世公诸于众之事,需要从长计议。”

言紫兮想了想也是,之前本来盘算好的先以俘虏的身份去见了国师再说,可是,此时被这五皇子这么轰轰烈烈闹了一出,明显之前的路子就不太好走了。

毕竟,这望京城怕是到处都有国师的耳目,她之前被五皇子从城门外强抢回府的事情,怕是早就已经传到了国师的耳中,此时再主动上门去,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了。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五皇子之前这么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地搞这么一出,怕是动机没那么单纯吧?

此时她估计自己已经成了很多京中贵人口中的八卦热门话题,毕竟,这位五皇子可是个大人物,而且是个敏感人物,他的一举一动,怕是都有很多人在看着,不管是那些立场分明的,或是还未开始正式站队的,都会盯着他,毕竟,他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

对于那些处在权力中心的人来说,所谓的政治投资,便是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

可若是一旦她的身世真的揭开,这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效应呢?

她是国师的女儿,不管她自己心里怎么想,别人都会把她和国师的立场放在一起。

而那些个有心人们,会不会暗中揣测五皇子和国师之间微妙的关系呢?而对于太子和国师之间,会不会也产生某种程度的隔阂或者猜疑呢?

毕竟,国师的女儿跟五皇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背后是可以有很多文章可做的。

这一招,够狠啊!

言紫兮忽然明白过来,之前朱宇翰在城门外不顾一切,似乎发疯似的举动背后,其实是暗藏着别样的用心。

对于言紫兮来说,她倒是也并不是如何介意朱宇翰利用她,毕竟她也想利用对方,有索取就必须有所回报,这一点自然,可是,她的心中也有一些隐隐的担忧--但愿这些个传闻,只仅限于京城就好,可别传到那位南宫大爷耳朵里,否则

言紫兮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南宫大爷可是有的是手段收拾她,就算她没有贼胆和贼心,可是,绯闻这种东西啊,猛于虎啊。

而朱宇翰此时不动声­色­地瞧着言紫兮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亦是百转千回。

虽然他方才勉强答应了与她合作,联手对付国师,可是,他心中亦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对他来说,真正的敌人不是国师,而是太子,他需要扳倒的人,只有太子,对于国师,能拉拢则拉拢,没必要硬碰硬。

-------------------------------------------------------------

“紫兮,你没事吧?”当绿珠在沁园远远看到言紫兮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地冲上前来,一把紧紧握住言紫兮的手,关切地问着。

直到言紫兮摇摇头说出:“我没事,你放心。”的时候,她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此时言紫兮披头散发,甚至有些衣冠不整的模样时候,她的眉头再次皱了皱,一脸警惕地瞧着言紫兮身旁那个衣着华丽的贵人,目光却是充满了敌意。

绿珠是个聪明人,立刻猜出了方才言紫兮和这位贵人之间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不过,她瞧着言紫兮此时的表情,倒是略微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丫头还并没有吃什么大亏。

不过,就算是如此,她此时再看那位贵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虽然她知道对方的身份,可是,对绿珠来说,此时的言紫兮和她情同姐妹一般,自己的妹妹受了欺负,当姐姐的能好过么?若非是考虑到对方的身份,怕是今晚上朱宇翰的饭菜中,就要多一些别的东西了。

言紫兮似是猜到了绿珠心中所想一般,她握住绿珠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对方的手背上拍了拍,似是示意对方别冲动,随即对朱宇翰说道:“多谢殿下收留,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在这里叨扰几日,那件事情,还烦请殿下多费心,那,殿下请回吧,我们一路上也累了,想早些洗漱歇息了。”

这话,与其说是客套,不如说是在送客。

喏,虽说人至贱则无敌,这人若是脸皮太厚,也是可以无敌的,比如此时的言紫兮。

明明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却还这般不客气地喧宾夺主,对主人下逐客令,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只不过,这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同样口味怪异的朱宇翰眼里,却又多了几分欣赏--这个女子的勇气和胆识,的确是过人的。至少,在他朱宇翰的地盘上,还真没有女人敢对他下逐客令,她们都是绞尽心思想尽千方百计想挽留他,而她

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朱宇翰心中却闪过一丝­阴­狠,他知道,她之前所说的话不是在玩欲擒故纵,而是真的心有所属,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不过,对他来说,只要是他朱宇翰看上的东西,就算是抢,也要抢过来!

皇位如此,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人,亦是如此!

若是有必要,朱宇翰不介意先抹了那位情敌的脖子,断了她的念想。

(028)接洽

(028)接洽

“紫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绿珠一边手握木梳,小心地替言紫兮重新梳理她那披散的满头青丝,一边压低了声音轻声地问。

言紫兮对着面前的铜镜眨巴眨巴眼:“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见机行事便是。”

绿珠手上的动作一滞,正待再说点什么,却又听见言紫兮亦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之前一路而来,可有­干­点别的事情?”

绿珠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言紫兮所问为何,她点点头:“那通关令牌进城的时候就给了。”

言紫兮点点头,果然绿珠是最靠得住的帮手,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亦是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先把通关令牌交给了国师的人,等同是告诉了国师,自己已经入京了,那么,接下来国师大人会怎么做,她还真有些期待。

言紫兮不是傻瓜,对于朱宇翰,她更不可能完全信任,对于对方所说的从长计议,她亦是持保留意见。

只不过,在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扰乱了她的原计划之后,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知道,若是国师知道她被朱宇翰抢到了府里,也不可能毫无反应的。既然如此,她只需要等待就好。更何况,在这朱宇翰的府邸里,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待国师来接人,也要显得有身价得多,甚至更能增加那些京城贵人们的谈资,对于言紫兮来说,外界愈是把她传得神秘,对她愈加有利。

只不过,唯一有一件事她却是有些放心不下的,她想了想,忽然又开口对绿珠道:“欸,绿珠,我有急事要通知他,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他,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绿珠闻言又是一怔,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言紫兮口中的他,必是说的天一派的南宫凛,之前在来京城的路上,言紫兮倒是也爽快地把自己和南宫凛私定终生的事情告诉了绿珠。

毕竟,言紫兮就算变得再如何有心计,她也只是个心理年龄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子,更是一个正坠入爱河的女子,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若是没有一个所谓的闺蜜或者好友来分享她的恋爱心情和喜悦,也是一件孤独的事情。

而绿珠,对她来说,便是这样一个可以分享这些甜蜜的人。

绿珠在心中摇摇头,心想,也就你这个粗心鬼才会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联系自己的情郎吧。

可是,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只好绞尽心思去帮言紫兮盘算该如何联系上南宫凛,不过,南宫凛这个人的行踪,素来都是江湖中的一个迷,若是能被人轻易猜到的话,国师大人之前悬赏的那百万两赏金,怕是早就有人去领了。

不过这绿珠还真是个办事可靠的主儿,只见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计上心头,如此这般凑到言紫兮耳边,对言紫兮一说,言紫兮立刻喜笑颜开:“绿珠啊,你真真是个人才!”

绿珠抿­唇­,笑而不语,心想,这还不是近墨者黑。

顺着绿珠的提示,言紫兮立刻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的两人如此这般盘算之后,立刻就打算行动了。

只不过,这件事,还得绿珠出面,因为言紫兮此时可是燕王府中的贵客,可是不能轻易出去的,而绿珠,名义上是她的婢女,所以在行动上则要方便得多。

不多时,随便寻了个由头,绿珠便悄悄地离开了燕王府,其实,她知道,从她离开王府开始,身后就一直有人在暗中盯梢着她,不过,这亦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不动声­色­地一路询问,寻到了镇南王的府邸前。

这座府邸此时已经成了空宅,在永乐城那厢起事的当日,镇南王就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可是,此时这府邸附近,却依旧还徘徊着很多别有用心的人。

喏,绿珠只随意目光一扫,就已经看穿了那巷口卖麻糖的小贩和王府不远处摆着算命小摊儿的道士,似乎目光都有些游离,并不像是真正在做买卖的。

喔,不止,还有巷口那豆腐西施,虽然看起来是在热络地招揽生意,可是当她出现在这王府门口的时候,对方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那样的目光,绿珠太熟悉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中,谁才是她真正要寻的那个人呢?

不过,如果那个人的手下只是这种程度的水平,那也太次了。绿珠相信,那位南宫少侠既是那般的智勇无双,那么他手下的人,应该也不会这么没水准才是。

她貌似漫不经心地在这条鱼龙混杂的巷子里悠哉悠哉地走着,东瞅瞅,西看看,似是要把这巷子里的所有商家都挨个逛个遍儿似的。

就在她走进一家叫作‘庄氏’的银楼时,一个看起来极为朴实的掌柜煞是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姑娘,里边儿请,您是要看点什么呢?”

绿珠不以为意地接口,四下环顾了一番:“喔,我随便看看。”

这庄氏银楼并不算大,外厢的一排排货柜上,都陈放着一些极为普通的首饰,绿珠虽然是个婢女,但也曾是名动天下的蓬莱仙宫的高级婢女,对这些个寻常的东西明显是看不上眼的,不说别的,她自己头上的那几根簪子,随便一根放在这里,也算得上是上等货。

所以,她此时虽是说随便看看,但是明显对这些个东西却是了无兴趣的,不过,她装得倒是挺认真的。

那位掌柜却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他似是隐隐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时,对方的目光却微不可察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看到她的腰带上那个有些玄妙的结,对方的眸中倏然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他忽然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木盒子,放在了绿珠面前,笑着说:“我看姑娘气质不凡,我这里有套很别致的首饰,应该会适合姑娘,您可要好好看看。”

说完,打开了那个盒子,那是一套看起来还算别致的银钗,虽然做工还算不错,可是,在绿珠看来,也不过尔尔。

绿珠漫不经心地从对方手中接过那个盒子,可是方一接过,却觉得手下一沉,一般的首饰盒,怕是不会这么沉。

绿珠立刻就察觉到了什么,她的表情也立刻就生动起来:“喔,这套首饰不错,那就这个吧,掌柜的,这个多少钱?”

掌柜的立刻喜笑颜开:“五十两银子,不能少了,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

绿珠眼睛都不眨,也不还价,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来,塞到了对方手里,施施然地拿着盒子信步离去。

(029)暗处的影子

(029)暗处的影子

绿珠从那个庄氏银楼抱着木盒子出来之后,又漫不经心地沿着这巷子闲逛了好多家店,买了些零星琐碎杂乱无章的东西,这才悠悠地往回走。

她的眼角余光自然没有放过从她出门开始一直就紧随其后的那两人,那两人此时还傻头傻脑地四下环顾,寻找着他们认为的可疑人选,绿珠在心里鄙夷了一番,带着欢快地脚步往回走去。

没想到的是,一路走回燕王府都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在快要进入言紫兮所住的沁园时,竟是出乎意料之外地遇到了些许麻烦。

当然,对于绿珠来说,这只是皱皱眉头的麻烦,若是换做别的女子,怕就不定是怎样的心情了。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妖娆万分的女子挡住了她的去路,而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为数不少的婢女和侍从,看样子,身份都不低。

绿珠瞧着这些人来势汹汹,一副找茬的模样,心中暗自提高了些许警惕,不过,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她还是决定忍一忍,她低着头,直接改了道,打算从旁的小径穿过去。

可是,她想息事宁人,并不见得别人也是如此想。

这时立刻就有尖酸刻薄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哪儿来的不懂规矩的乡野村­妇­,见了贵人们也不请安,连个规矩都不懂!”

绿珠立刻就明白了这些女子的身份,更是明白了她们故意找茬的缘由,却是在心中暗自冷哼,心想你们算什么东西。

不过,秉持着息事宁人的念头,她还是打算姑且服个软,以免给言紫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她们此时也算是寄人篱下。

思即若此,她不情不愿地回身,冲着那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微微福了福身,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却忽然听见身后脆生生的一声:“绿珠,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是我的姐妹,什么时候变成她们的下人了?!”

绿珠心中一惊,自然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看来这位今儿个下午是给憋着了,有气没处发呢,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下她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

果然,这话一出,身后那些个花枝招展的美人们立刻就炸毛了--

“大胆!哪儿来的野丫头,敢这般跟我们说话!”

“来人啊,掌嘴!”

美人们气得花容失­色­口无遮拦,不过,又似是终于找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一般,这就打算来给这个新来的女子一个下马威了。

绿珠在心中叹口气,无奈地转身看着言紫兮,心想姑­奶­­奶­你一天不惹事浑身不痛快是不是?

言紫兮自是看出了绿珠心中的不快,她冲绿珠挤挤眼,表情似乎是在说看我的。

绿珠立刻明白了,姑­奶­­奶­这是故意在找茬呢?

可是,为什么?别人不知道言紫兮的底细,绿珠可是知道的,这言紫兮明明心有所属,根本不稀罕嫁给这五皇子朱宇翰,那她为何要跟这些五皇子的姬妾做意气之争?

难道

绿珠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似是等着看好戏。这时,那些个什么娘娘们的婢女已经一拥而上,齐齐围了过来。

而言紫兮却是毫不慌乱,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手闲闲地拢在衣袖间,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

那些个张牙舞爪要对她动手的婢女们,在离言紫兮的身体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只感觉到一股子雄浑的掌力铺天盖地而来,谁也没有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眨眼之间,就已经有数人倒飞了出去,狼狈地滚落在一旁,顿时这沁园门口,哀嚎呻吟声四起。

可是,之前还嚣张不已的那些个娘娘们,却齐齐沉默了。

虽然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不过这方才出手的人,似乎并不在此之列,虽然,他甚至连真身都还没现,只是闲闲地出手了一把。而且,就算是他出手打了人,也没有受害者敢吭气,因为那个人明显是代表着这个王府的主子--五皇子。

有些个别聪明的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甚至有人暗自在心中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听别人攒说,来这里作威作福给新人下马威,而是应该带着礼物来示好。

原本以为这个女子没名没分地被带进府里,怕只是殿下一时心血来潮,却没想到,殿下竟是对她这么上心。

而此时言紫兮表情却有些耐人寻味了,她虽然功力全失,可是,毕竟听力和眼力还是极为出众的,方才那人一出手,她就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的水准极高,怕是只在朱宇翰之上。

啧啧,真没想到,这朱宇翰对她还真够上心,竟是派了这么个实力强劲的主儿来给自己当保镖加看护,这是怕自个儿偷偷跑了,还是怕有人来找她麻烦?

没错,之前言紫兮故意找茬,便是为了引这个人出手,之前她只是凭着一股直觉,隐约感觉到似乎有高手在附近,可是,她并不确定那个高手的动机和实力,此时小试牛刀,心里便大概有数了。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搞点什么活动,也得先打探清楚情况,毕竟,这里还是人家的地盘呢。

她和绿珠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看向某处,而后目光交错,各自心下了然,言紫兮的心中已经开始在盘算一些别的事情,不过,就像是朱宇翰之前所说的,一切都还需要从长计议。

这里是京城,是龙潭虎­茓­,由不得她胡来,一步走错,就可能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

这时,言紫兮也注意到了绿珠怀里抱着的满满的物什,她的目光微微一凛,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是面上的表情却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只见她轻描淡写地挥一挥衣袖,对绿珠说了一句:“走吧,绿珠,好戏结束了,回去了。”

说完,仿佛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般,根本无视那些个眼珠儿瞪得溜圆的美人们各怀心思的目光,径直又向沁园内走去。

(030)扑朔迷离的皇位之争

(030)扑朔迷离的皇位之争

“怎么样?”待到绿珠紧随着言紫兮一同走进厢房内,绿珠反手毫不客气地把大门紧闭之后,言紫兮方才急急地用哑语无声地问道。

绿珠一股脑儿将手中的物什都摊在了一旁的桌上,单单拿出了那个从庄氏银楼买来的木盒子递给了言紫兮。

言紫兮狐疑地接过那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精­致的银钗,她诧异地看着绿珠,却见绿珠的目光还落在她的手上,似乎是盯着那个木盒,言紫兮立刻会意,她急急地取出了那银钗,又取出了陈放银钗的绸缎,细细摸了摸,果然,这绸缎是有夹层的。

这时,绿珠却伸手阻止了她去拆那夹层,绿珠浅笑盈盈地对她说:“不急,我先出去转转,你慢慢看,这京城有趣的东西还多着呢。”

言紫兮立刻会意,顺手把那绸缎塞进了自己衣襟内:“行,你再顺便去他们的厨房练练身手吧,好久没吃到绿珠你亲手做的点心了,很是怀念啊。”

一边说着,还一边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逗得绿珠无奈地摇摇头,绿珠心想,谁之前瞎了狗眼,没眼水地认为这丫进步了来着?不还是当初璇玑山上那个吃货么?

绿珠信步走出了门外,目光在院外不远处略一停留,凭着她上佳的眼力,自是搜寻到了那道暗藏的影子,看来那个人目前的任务,只是保护言紫兮的周全和防止她肆意外出,对她在这宅子里做什么,似乎并不如何在意。

绿珠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回身顺手把门给带上了,而后在院中寻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儿,闲闲地托着腮帮子发起呆来。

说是发呆,其实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那道影子,或是该说,她是出来放风的。

而此时厢房内的言紫兮知道有绿珠在外厢替她放风,自是毫无顾忌了,她急急地撕开了那绸缎的夹层,夹层里有一张地图,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名字,什么戴门楼,土市子,似乎都是清一­色­的地名,而每一个地名上面都画着不同的符号,而在一处叫作白马寺的地方,画了一只飞鸟,或者说,更像是南宫凛养的那只,叫作鹰鸮的鸟。

言紫兮微微一阖眼,­唇­角勾起了笑意,以前都是鹰鸮来寻她,此时,她终于明白该去哪里寻它了。

原来,之前绿珠所做的一切,不过便是替言紫兮与南宫凛的人接头,顺便探询与南宫凛联系的方式。

可是这一切却又不能做得明目张胆,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一出。言紫兮太了解南宫凛了,知道他必是会在这京城中也布下自己的眼线,而镇南王王府附近,就是最容易寻到他的眼线的地方,所以言紫兮才会故意将绿珠的腰带系成了一种玄妙的结,让她出去招摇过市。

这腰带上玄妙的结说起来还有一个搞笑的典故,言紫兮之前与南宫凛恩爱过几次,可是,每次ji情时刻,她都解不开南宫凛腰带的结,在她的抱怨之下,南宫凛顺口便告诉了她,这是天一派高级弟子中心照不宣的一个习惯,但凡天一派中级别较高的弟子,都会把腰带系成这样的结,方便自己人辨识,毕竟,天一派也是大门派,上上下下也有好几千人,不可能人人都熟悉。

而一旦出了苍澜山,这个结就更重要了,几乎是天一派弟子用来辨识自己人的重要标志,所以,之前那位庄氏银楼的掌柜一看绿珠腰间的这个结,便心照不宣地将这标注着天一派在这京城中的几处联络点的木盒交给了她。

而当言紫兮细细扫过这张地图之后,她的心中却愈加惊叹起来,虽然她早已猜到南宫凛在这京城之中也势必会早有伏笔,却没有想到,他的触角竟会伸得这么长。

看来,她这个未来夫君的力量,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强大呢。

可是,他的目标,真的只是为了帮助镇南王么?若是他自己也有别的想法,那如今这局势,可就更耐人寻味了。

不经意地,之前二师兄在那军中试图散播的谣言又再一次涌上言紫兮的心头,所谓无风不起浪,她忽然在心中大胆地揣测起来,有没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谣言,而是真实的!

说不定南宫凛真的是那位流落民间的二皇子!

若是那般的话,南宫凛就是这五皇子朱宇翰的嫡亲哥哥,皇后所生的嫡子!这个念头让言紫兮心中又是倏然一震,她甚至更大胆地做起了假设--这样的话,南宫凛对于那个皇位,也是有继承权的!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比朱宇翰更有利的皇位争夺者!

等等!

言紫兮的瞳孔逐渐放大,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镇南王起事,真的只是为了他自己么?他虽然声名显赫,但是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若说要自己称王,亦是有些不太现实的。

可若是他手里还有南宫凛这张牌,那个所谓流落在民间二十多年的二皇子,皇后娘娘亲生的嫡子,那么,一切皆有可能重新翻牌。

若是太子倒台,接下来最有竞争力的人,无非便是另外两个嫡子,而朱宇翰虽然也有自己的势力,但若是南宫凛介入这皇位之争,这皇位的归属亦会变得扑朔迷离!

而且,更重要的是,南宫凛自己呢,又是怎般的盘算?

之前言紫兮在南疆的时候,曾经对那巫祝说过,说南宫凛的眼界没那么小,不会把眼光放在区区南疆,而是更远更长,当日只是无心之语,如今想来,却是一语中的!

那么,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南宫凛也有将这天下收入囊中的机会,他又会如何呢?

言紫兮忽然又想起她初次将自己交付给他的时候,南宫凛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他说若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双双抛弃掌门之位,归隐江湖,他说要带她去漠北看千里冰原万丈极光,去东海之滨探人鱼之森,但凡这个世间所有美好的地方他都要带她去

可,若是那个男人真的有君临天下的一天,或是真的有那样的机会,他会如何抉择呢?他会为了自己而放弃么?

言紫兮忽然有些迷惘起来。

可是很快她就厘清了自己的思绪,转念一想,其实没什么可矛盾的,既然她爱的是那个男人,那么,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不管他想要追寻什么,自己都应该义无反顾地站在他的身后。

言紫兮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若是这大靖朝的一众妖娆的河山真的是他南宫凛想要的,那么,她将不惜一切代价,替他追寻。

他能替她出生入死,无怨无悔,她又何尝不能陪他共揽天下?!

(031)不速之客

(031)不速之客

如何跟南宫凛取得联系的办法倒是知道了,可是,如今言紫兮可不是行动自由的主儿,要如何去得那白马寺,又是摆在言紫兮面前的一道难题。

就在言紫兮绞尽脑汁抓头挠腮的时候,有一个人却主动送上门来替她分忧了。

这是一个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听说是朱宇翰的一位侧妃,因为朱宇翰尚未大婚,燕王妃的位置一直空缺,而这位侧妃据说很早就跟了朱宇翰,所以,在这燕王府里还算有些资历,所以,就算是这沁园外的侍从们,也不好拦她,将她放了进来。

不得不说,这朱宇翰作为男人,也的确是有些眼水的,要说他府里的美人儿那都是千娇百媚,姹紫嫣红。

而眼前这位,在这一水儿的美人里,也是可以轻易脱颖而出的那种。

如玉的肌肤,淡淡的烟眉,波光流转的双眸,怎么看那都是如花般的美人儿,而这美人儿此时一身雪白素衣,如一朵素白莲花一般婷婷绽放,相形之下,言紫兮低头瞧了瞧自己,说得好听点叫豪迈的江湖儿女打扮,说得难听点,还真是一副乡野村­妇­的模样,相形之下,真有种自惭形愧的感觉,暗想这朱宇翰什么眼水,放着这大好的美人儿不玩,自讨没趣地追着自个儿跑。

难道是满汉全席吃腻了,想吃点清汤白菜换换胃口?

“言姑娘”美人儿悠悠地开口了,那掐得出水的声音,听得言紫兮骨头都酥了,倒是拉回了她紊乱的思绪。

她细细地打量着对方,这张面孔看起来有些眼生,言紫兮十二万分的确定,今天白天那场闹剧里,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么,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不过,虽然言紫兮心中警惕,但是面子上还是装得极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这么礼貌地上门,她自是也没有肆意耍横的道理,她莞尔一笑:“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

对方亦是回她一记浅笑:“我姓苏,闺名若儿,应该是要长你几岁,若是言姑娘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姐姐。”

言紫兮一听,这位的口气倒是温婉,似乎也不像是来找茬的样子,心中顿生了几分好感,她的眉头微微地舒了舒:“那,苏姐姐找我,是有何事呢?”

“也没什么事情,不过就是听说妹妹刚来,怕你会有些不习惯,所以过来看看。”别看这位生得这么淡雅,言行举止可一点都不是吃素的,瞧这一来二去两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姐姐妹妹的,立刻就跟言紫兮套起了近乎,拉近了关系。

若是言紫兮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也许会被对方这番话感动,甚至引以为知心姐姐,可是,很可惜,言紫兮不是,一直受到南宫凛耳目熏染的她,心下一转,就已经大概猜出了对方如此这般来主动与她这个新人示好的原因。

无故献殷勤,其心不可测。

这位与下午那些个没什么头脑故意滋事的女子们不同,是个伶俐人,而且应该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主儿,怕是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小道消息,知道朱宇翰待自己与众不同,有些特别,所以才亲自来打探虚实的吧?

不过,既然人家主动示好,她亦是来者不拒。

她轻轻地捻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而后一脸诚挚地说道:“承蒙苏姐姐关心,紫兮实在是感激不尽。”

对方亦是抿了一口茶,微微地顿了顿,面上的笑容更加地亲切:“若是妹妹有什么用得着姐姐我的地方,也别客气,而且这京城,我也算得上是土生土长,若是回头妹妹得空了,姐姐带你四下去逛逛”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言紫兮,言紫兮眼前一亮,立刻计上心头,她佯装不经意地问道:“说出来不怕苏姐姐笑话,我还真有一个地方想去瞧瞧。”

对方闻听此言,似乎来了兴趣:“喔?说来听听?”

言紫兮不动声­色­地又啜了一口茶:“我听说,这京城的白马寺香火很旺,神仙很灵,紫兮素来信佛,不知道”

对方的表情微微一怔,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却又飞快地掩饰了过去,她浅浅一笑,也抬手啜了一口茶:“那白马寺的香火是很灵验,前些日子,我也才刚去了,替殿下烧了几柱香,求了个平安符。”

言紫兮一听这话,倒是适时地接了一句:“苏姐姐对殿下倒真是情深意重。”

对方没有料到言紫兮会如此一说,倒是怔住了,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口这句话,不知道言紫兮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慨还是在暗示什么。

而言紫兮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失神一般,又从善如流地继续说道:“其实不瞒姐姐,我对殿下,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念想。”

言紫兮此话一出,对方的眸子明显亮了亮,却似是不信一般,她掩嘴轻笑:“妹妹这是在害羞吧?殿下这般文武双全,举世无双,妹妹岂会不动心?”

言紫兮心道是,他朱宇翰算什么,我家南宫凛比他强一百倍有木有,我凭什么就非要对他动心,一个后院里养的女人比猪圈里的猪都还多的人,凭什么我要对他动心!

当然,心里如是想,却也没有说出来,她故作忧郁地叹了口气:“其实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我,早有心上人。”

此话一出,对方的面上先是一闪而逝的惊喜,随后立刻又被掩饰太平:“这话可怎么说的?”

“殿下对我,不过是一时好奇,也许过不了几天就没兴趣了,妹妹出身寒微,不敢奢望能够攀上殿下这高枝,只希望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足矣。”这话倒是半真半假,真实情况不过是刚好相反,一个想娶,一个不想嫁而已。

对方一听这话却有些心下窃喜,以为这小姑娘没什么心计,竟是把这等私房话都掏心掏肺的说了,正在心里盘算要如何就这件事情做点小文章的时候,却又听见言紫兮话锋一转,对她哀求道:“姐姐,我听说白马寺的香火很灵,姐姐能不能带我去白马寺求柱香,算是给我个念想。”

(032)各怀心思

(032)各怀心思

那叫做苏若儿的女子一听言紫兮这话,心中立刻发怵了。

不是不知道殿下对她如何看中,苏若儿是个聪明人,之前殿下将她把城门外一路强抢回来的传闻,如今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她不可能没有听说。而且下午的时候暗中蹿怂那几个没什么智商的女子去找她的茬,却被殿下的暗卫出手阻止了之后,她的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几分。

甚至,她在殿下身边暗中收买的婢女还告诉她,殿下之前还径直把她带到了书房,甚至还口口声声说要明媒正娶地娶她,让她做燕王妃。

这些各种各样的消息,无不像万只蚂蚁一般,灼噬着她千疮百孔的心。试问这天下有几个女人在眼见自己心爱之人就要迎娶别人时,能够保持镇定呢?

虽然她心中嫉妒万分,可是她亦是清醒地意识到,看来这一次,殿下是认真的了,他是认真的想娶这个女子入门。不是像从前那些个莺莺燕燕们一般,只是玩玩而已,他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心思。

联想到殿下半年多前离开京城去四处游历和归来之后对她们这些后院的女子日渐冷淡,似乎了无兴趣的态度,再联想到这个女子所谓的江湖来历,苏若儿的心中愈来愈沉。

她实在不明白,这个女子究竟是哪里好?虽说长得还不差,但是,又岂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她苏若儿,当年可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头号美女;要说家世,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也不会比她这个五品官员的女儿高贵多少,这个女子凭什么?

凭什么能够得到殿下的垂青?凭什么?!

更何况,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根本就不爱他!她不爱他还要霸占着他,凭什么?

苏若儿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已经看穿了她此行的来历,甚至是笃定自己会帮她,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而且,她甚至已经极为聪明地猜出了对方的目的怕是不止是想上香那么简单,也许是要与那所谓的意中人取得联系。

苏若儿还是心动了,是真的心动了。

这是一出双赢的买卖,对方不想嫁给殿下,而她自己,亦不想殿下娶她,其实她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私自带言紫兮出府,若是让殿下知道了,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她不是不知道。跟了他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脾气,她了如指掌,那个男人俊秀的面容下,藏着怎样的冷酷和狠戾,她怎么会不清楚。就算自己是他曾经最宠溺的侧妃,若是惹恼了他,他也会眼睛都不眨地将她抹杀掉。

可是,心里却又有着一个声音在心底狂喊着--成全她,成全她!让她和她的爱人双宿双飞!就算殿下不会对她放手,也要让殿下看透她的本质,让殿下对她死心。

若是她不能嫁给殿下,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他的正妃,她爱了他这么多年,等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让这样一个根本都不爱他的女子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成为他的燕王妃!

都说爱情会让人盲目,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会变得义无反顾,就算知道面前的路就像飞蛾扑火,也会走的决绝。

而苏若儿亦是如此。

她沉吟了许久,终是轻轻地开口:“明天我会带几个与你身形相似的婢女来见你,然后再去白马寺上香,你自己准备一下吧。”

此话一出,言紫兮心中顿时了然,她的­唇­角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笑容:“那紫兮就先谢谢苏姐姐了。”

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子相顾一笑,捧着自己手中的茶,若有所思地啜着,心中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可是,朱宇翰的突然到来,还是让两个女子都心下一怔。

没有任何婢女的通报,他就这样直接推门而入,自然得仿佛是自家后院,咳咳,更正,其实这本来就是他自家的后院。

看到一身常服信步而来的朱宇翰,那苏若儿的面上明显的一滞,却又很快就恢复了那淡雅从容,她起身,冲朱宇翰施施然一礼:“殿下”

朱宇翰的目光先是落在看到他之后,明显笑容僵住了的言紫兮身上,既而才注意到她。

看到她,对方的俊眉不自禁地蹙了蹙,口气有些明显不悦:“你来这里­干­嘛?谁允许你进来的?”

这话直白苛责地有些瘆人了,那苏若儿娇美的面容上立刻就有些湮泅水汽翻腾,一旁的言紫兮立刻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倒不是她怜香惜玉,她也本不想掺合这些别人的家务事,可是一想到方才对方答应她的事儿,又觉得她还是应该出来替她说两句,若是朱宇翰发脾气禁止这苏若儿再接近自己,那她今天这出戏可就白演了。

思及如此,她赶紧上来灭火:“殿下,别这样,苏姐姐也是一片好意,看我一个人呆着无聊,专程过来陪我唠唠磕,解解闷。”

朱宇翰若有所思地瞥了言紫兮一眼,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子,脸­色­稍霁,这才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

对方此时明显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她表情复杂地看了言紫兮一眼,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羡慕嫉妒恨。

不过此时言紫兮也没工夫猜测她的心思,而是万般警惕地看着朱宇翰,心想他又来做什么,却压根忘记了这根本就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在自己家里走动难不成还要看她的脸­色­。

这时,苏若儿已经姗姗走了出去,朱宇翰闲闲地往方才苏若儿所坐的位置上一坐,顺手捞起放在言紫兮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言紫兮心中又是一阵恶寒,掬花一紧,心说你谁啊你,老娘跟你有那么熟么?

这时,朱宇翰却是自顾自地开口了:“那件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不过,明日一早,你跟我进宫一趟。”

这话一出,言紫兮立刻呆若木­鸡­了,进宫?她下意识地反问道:“进宫做什么?”

朱宇翰不咸不淡地扔下一记天雷:“去见我母后。”

(033)入宫去

(033)入宫去

去见他母后?

言紫兮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她去见皇后娘娘?

为什么?她之前不是已经拒绝了他的求亲么,为毛还要去见他娘?

等等,他娘,会不会也是南宫凛的娘呢?

欸,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骂人。

好吧,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做出了决断,不管这是谁他娘,这位皇后娘娘,她都有必要去见见。不是为了朱宇翰,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南宫凛。

之前说过,言紫兮亦是听过很多传说,据说那位从出生就行踪不明的二皇子,身上其实是有某种独特记号的,可惜,究竟是怎样的记号,这个秘密只有皇后娘娘本人才知道,所以,虽然出现过无数大胆狂徒想要冒充,都没有得逞。

而言紫兮此时对南宫凛的真实身世起了怀疑,自然也对这个所谓的秘密来了兴趣,当然,南宫凛究竟是不是皇子,其实她根本无所谓,她只是想帮他弄清楚他的身世而已,因为爱他,所以心心所念都是他的一切。

南宫凛,想起这个名字,言紫兮觉得自己的心尖儿都在颤,这才分别几日,竟是如同久别经年一般,她竟是那般地想他,她甚至做梦都能听见他唤她的名字,梦见她的长发纠缠在他的指尖,梦见他亲吻着她的眉心,一声一声地低唤:“紫兮,紫兮~”

“紫兮?”与梦中的低唤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霎时拉回了言紫兮的神游太虚,言紫兮浑身一颤,险些以为是南宫凛来了。

可是,一抬眼,对上的却不是同样的眸子。

该死,之前一直没注意到,这朱宇翰的声音竟是如此这般像南宫凛,若是闭上眼睛光听声音,还真不容易分清楚。

言紫兮望着眼前这张比南宫凛那张刀削般的脸要­精­致柔和许多的面容,目不转睛,似是在努力地寻找着两者的相同之处,可是,除了那双眸子同样深邃和那仿若是一个人的声音之外,南宫凛和朱宇翰还真找不出半点相似之处,若硬要说相似的话,言紫兮觉得这朱宇翰倒是长得更像另外一个人--她的大师兄叶凌风。

同样的芝兰玉树、清俊出尘。

不过言紫兮很快就挥去了这个奇怪的念头,把南宫凛卷进来已经够混乱了,她下意识地排除了大师兄也和这堆破事有关的揣测。

她抬起头,爽快地说了一声:“好,我跟你去。”

朱宇翰一听这话有些微怔,原本他还以为要花大力气说服她,却没料到她竟是这般­干­脆就应了。

他眯缝了眼,定定地瞧着她,似是想从她平静的面上找寻些许端倪,却见言紫兮忽然莞尔一笑:“不过,殿下您总得告诉我缘由吧。”

朱宇翰又是一怔,半晌之后方才缓缓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下午的时候入宫去看望母后,偶然提到你,母后对你很感兴趣”

感兴趣么言紫兮心想,这位皇后娘娘怕是感兴趣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迷住她儿子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也对这位皇后娘娘同样感兴趣,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见她呢?

---------------------------------------------------

第二天一大早,朱宇翰就带着被强迫换了一身正装的言紫兮匆匆入了皇宫内城。

因为跟着朱宇翰这位最得宠的皇子的缘故,所以言紫兮沾了点光,被允许坐轿入宫,也亏得这般,否则按照言紫兮此时那柔弱的身子骨,在这硕大的皇宫内城内,怕是走不了两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怕是走到天黑也走不到皇后所住的瑞庆宫。

而此时的言紫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轿子里,偷偷地掀开厚厚的帘布,好奇地向外张望。

此时东方已经红遍了天,太阳缓缓从贴着地面没睡醒的云朵里升了起来,照耀在这一众宏大的建筑群上。

这皇宫的确是极大的,长长的城洞之后,迎面便是一大片青石所铺就的广场,让人顿生豁然开朗之感,当然,若是要从这儿走过去,可就不那么爽快了,怕是不走个一两个时辰是走不完的,言紫兮在心中咕噜,也不知道这些王公大臣们,每天是怎么熬过来的,还真够锻炼身体的。

而此时初晨正照耀在那正对广场的宣德殿的屋顶上,黄­色­的琉璃瓦反­射­出夺人眼目的­色­泽,殿下隔着数丈便有一大圆柱,殿有长长的石阶如一条通往天河的白玉路,看上去十分庄严。

言紫兮眯缝了眼,看着那宏伟的宣德殿,忽然胸中又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觉,当年的故宫什么的,她也不是没去过,其实所谓的皇宫,也不过如此,万变不离其宗。

可是,有些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看,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当时作为游人参观故宫时,不过就是一副旁观者的感觉,没什么太激动的,可是此时不同,胸中竟是不自禁涌起一股澎湃的感觉来,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深深地陷入这大靖朝核心的政治洪流中,要么,随波逐流,要么,掀起惊涛骇浪!

可纵使言紫兮之前设想过无数种这位母仪天下、一统六宫的皇后娘娘的模样,却仍是被她那满脸的温和表情给惊到了,倒不是害怕,而是,怎么说呢,有些不适应。

传说中,这位娘娘是位极有手腕之人,而且出身将门,据说­性­子也极为刚烈,言紫兮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强人,却没想到看到的只是一个慈眉善目、说话让人如沐春风的贵­妇­人。

言谈举止娴雅而素净,温和地询问着言紫兮一些江湖中有的没有的小事情,让言紫兮心中倏然有些放松下来,这种感觉,就跟和隔壁家的大婶聊天没什么区别。

当然,言紫兮心中明白,这位,可不是普通的隔壁大婶,是普天之下,大靖皇朝最有权力的女人。

(034)王皇后的盘算

(034)王皇后的盘算

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朱宇翰忽然寻了个由头,与皇后娘娘告了罪,离开了瑞庆宫,走之前,在言紫兮耳畔低声说,过会儿会派人来接她。

言紫兮心中有些忐忑,可是思及自己来之前的那些个盘算,又有些兴奋,她原本就有些话想单独跟皇后娘娘聊聊,若是朱宇翰不在,自是更好,所以,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朱宇翰走后,皇后娘娘却突然来了雅兴一般,要求言紫兮陪她去瑞庆宫后殿的御花园走走,人家娘娘都开口了,言紫兮这一介草民又怎敢说不?

小心翼翼地跟在这位仪态万方地中年­妇­人身后,言紫兮却在心中揣测起来,她这是有什么话想与自己详谈吧?

心中忽然警惕起来,想起朱宇翰的突然告退,难道,这位皇后娘娘是想亲自来给自己儿子做说客的?可是转念一想,言紫兮自个儿都被自个儿都逗乐了,她把这皇族也想得太人­性­化了吧,人家若是真有这个想法,直接回头找皇帝老儿请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就得了,还能由得着这般费神地跟她兜圈子啊。

那既然不是和朱宇翰有关,又会是什么事呢?需要这般慎重地把她叫到宫里来。

走到后花园的一个凉亭下,眼见娘娘有歇息的意思,那些个极会察言观­色­的宫女们早已手脚麻利地在亭内铺好了软垫、砌好了上等的龙井,还摆上了各­色­点心,这王皇后款步坐了下来,又在一旁给言紫兮赐了个坐儿,竟是一挥手,把那些个宫女们给打发下去了。

言紫兮瞧着对方面上风轻云淡的模样,却心中一紧,知道要谈正经事了。

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要说这言紫兮穿越前就是个散漫的­性­子,而自打穿越以来,一直过的打打杀杀的日子,在璇玑派亦是被粗放敞养的,成天跟师兄弟们打转儿,整一假小子,说难听点那就是山野村­妇­的命,忽然一下子让她变身成名门淑媛模样,还真是各种不习惯。

特别是这一身优雅端庄的云锦蝴蝶裙穿在她身上那是浑身不自在,老害怕走路踩到自己裙角,把自个儿给绊倒,或是一个动作大,把这华贵的衫儿给撕裂了什么的,反正就是各种别扭。

言紫兮这般别扭的模样,那王皇后都看在眼里,心中却别有一番思量,说实话若非自己儿子告诉她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世,并且向她说明他想娶她背后的意图,这个女子,她还真有些看不上,更别提要让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娶她为正妃。

在她心里,这种长在民间的女子,如何能跟那些出身豪门望族,打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相提并论。

这女子,太野了,王皇后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只需要看她一眼,就知道,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怕是野­性­十足。

别说温婉,怕是连娴淑的边儿都够不上。

翰儿将来是有可能会继承大统的,这样的女子,若是做了他的正妻,将来也许就跟她一样,要母仪天下,一统六宫,可这样的­性­子,这样的仪态,如何能够服众?

若她不是那拓拔烈的女儿

可一想起国师拓拔烈,王皇后的心中就有些千回百转了,既然她是拓拔烈的女儿,那么,就必定是那个叫作萨苏的南疆妖女所生

她面部轮廓和眼睛,一看就是继承了萨苏,和那个拓拔宏一样。

一想起那个南疆妖女,这位风韵犹存的皇后娘娘面上,不期然就闪过了一抹异­色­。

她的心中有个秘密,那是一个藏了十五年,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她打算要独自带进坟墓里的秘密。

原本以为当年随着她的死,一切就烟消云散,没想到,造化弄人,老天爷竟然又把那个妖女的女儿给送到了她面前,而且讽刺的是,她的儿子,她如今仅剩的最疼爱的儿子,竟是想要娶那妖女的女儿。

而且,更讽刺的是,她竟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摆在她面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若是翰儿娶了她,拓拔烈也许真的会回心转意,转而支持翰儿,拓拔烈这个人,别人不了解,可她却是太了解了。

那是个睚眦必报、极其护短的男人,可他对那个妖女,却是真心实意,打从骨子里的痴恋。

若这个女子真是萨苏的女儿,那么,无疑这是拉拢拓拔烈的最有利的利器。而且,王皇后比谁都清楚,若这个女子真的是萨苏的女儿,娶了她,更意味着南疆巫族也会再次归顺于大靖朝,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更别说这女子据说还是那江湖中什么璇玑派的女掌门,对于目前大靖朝的局势,王皇后比谁都看得清楚,镇南王能够起兵造反,所倚靠的,也便是那武林中的两大门派璇玑派和天一派的鼎立支持。

所以,不管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有多么不讨她喜欢,可她的多重身份却摆在那里,实实在在地向自己表明,没有谁,比她更适合翰儿。

思及如此,这位看似温婉的皇后娘娘轻轻啜了口茶,单刀直入地开口了:“听说,翰儿很喜欢你。”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就仿佛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

言紫兮本来就如坐针毡,此时一听这话,差点没滚到地上去,她心里直骂娘,心说朱宇翰你这王八蛋,明明之前说好这事拉倒就此不提,竟然一转身就给你老娘打小报告。

可是,心里腹诽是一回事,面上却还要装得一脸惶恐的模样:“娘娘您说笑了,民女出身寒微,又无才无德,如何配得上五殿下,殿下怕是跟您说笑的。”

王皇后心里嘀咕,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她的面上此时却是露出了无比和蔼的笑容:“身份不是问题,只要翰儿自己喜欢,我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要成全。”

言紫兮一听这话差点没掀桌了,心说您能不能别这么惯您那老儿子,您去找个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不成么?跟我较什么劲啊。

如是想着,嘴里也没遮拦了,她这次是真的惶恐了,脸皮一拉老底都抖出来了:“娘娘,不敢瞒娘娘您,其实民女早已与人私定终生。”如是说着,还老怕对方不相信似的,顺手掏出了之前从南宫凛脖子上掰下来的一块麒麟玉吊坠:“娘娘您看,有信物在此,民女实在是已经配不上殿下。”

那王皇后听到言紫兮推托的话,本是极为不悦,心想你这个女子倒是好大的脸,给你脸竟是不要。没想到的是,当她的目光浅浅地落在言紫兮手中的那块麒麟玉吊坠之上时,面­色­倏然一变!

她一把抓过那麒麟玉吊坠,颤声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035)南宫凛的身世

(035)南宫凛的身世

言紫兮一瞧王皇后这反应,心中已经倏然明白了什么,那个揣测,难道是真的?

没错,言紫兮是故意把这物什拿给王皇后看的,虽然得到这玩意儿纯粹是偶然。)

这是在南疆最后一次跟南宫凛温存的时候,言紫兮强抢硬夺从南宫凛身上扒下来的,据说是南宫凛从小带到大的,当时言紫兮只是想留个信物,在他们将来分别时,可以有个睹物思人的东西,未曾想,这定情信物在此时竟是派上了别样的用场。

之前决定来见王皇后时,言紫兮就早已想好了这一出,原本还在惆怅该如何把这玩意儿拿出来,没想到的是,王皇后竟是主动开口提及了她的婚事,便自然顺水推舟地把这玩意儿当作信物拿了出来,而王皇后此时的反应,亦是证明,她赌对了。

此时王皇后手握着这没麒麟玉吊坠,翻来覆去在手中看了许久,言紫兮甚至看到她的双手都在颤抖,她心想,这应该不是在做假吧?

她故作不明所以地答道:“回禀娘娘,这便是之前民女所说的与人私定终生的定情之物,是我那情郎的随身之物,据说是从小带在身上的,后来与民女私定终生之后,就送给民女了。”

一听这话,那王皇后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她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握住言紫兮的手:“你那情郎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

言紫兮的面上此时却忽然愁云密布,她微微地垂了眸子,忽然间便抽泣起来,语带哽咽:“民女不敢说”

那王皇后此时已经有些失态了,她急急开口道:“如何不敢?”

“娘娘,我那情郎,他的身份,如今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言紫兮此话一出,自己都在心中骂自己无耻,她这完全就是利用了人家念子心切的心理,在故意挖坑引这王皇后来跳。

“此话怎讲?快,细细说给本宫听听,你那情郎究竟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方?”若是平日里,这王皇后必是能够当场识破言紫兮这点小小的机心,可是,此时有可能关系到自己那失踪多年的大儿子的下落,所谓心急则乱,这王皇后竟是来不及细想,轻易就入了套。

言紫兮眼见王皇后入套,自是从善如流地按照自己之前早就想好的说法,一一说来:“他名唤南宫凛,是如今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天一派的掌门。”

“南宫凛?天一派?”王皇后闻听这个名字之后却似乎并不如何惊诧,只见她柳眉一蹙,迭声问道:“是不是之前国师悬赏白银万两要取他头颅那个?!”

言紫兮一听这话,小脸蛋霎时就垮下来了。

她倒是还忘了这茬,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他日那位国师知道自己女儿与他悬赏白银万两要取头颅的小子私定终生了,还不定怎么吐血呢。

思及如此,她的表情显得愈加沉重,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立刻语带哭腔:“娘娘”

谁知她想好的说辞还没派上用场,眼泪才刚刚挤出来,那王皇后的面­色­却早已凝重地急急打断了她的做戏:“他如今人在何处?”

言紫兮一怔,别说她自己都不知道南宫凛在何处,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她怯怯地低头回道:“民女也不知道,之前与他分别之后,就再无音讯”

“那,他今年有多大?”这皇后娘娘的问题一个接一个,问得言紫兮有些喘不过气,而且,这个问题竟是把言紫兮给问住了。

这言紫兮实在是个粗心到家的大马哈,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今天在这儿发问,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忽然很囧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南宫凛有多大,不光这个,她甚至连南宫凛是什么时候出生的,生辰什么的,都完全不知道,南宫凛没说过,她也没问过

她觉得心中很囧,努力在脑子里回忆自己跟南宫凛在一起,究竟都说过做过些什么,想来想去,除了南宫凛教她各种在乱世生存的技能,似乎,两人剩下的时间就是无声的用身体在交流

要说,如果这皇后娘娘此时问她南宫凛身上有什么特征,估计她还能说得八九不离十,可是,此时这个问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乱说吧,也许就会坏了全盘计划。

言紫兮很努力地在记忆力中搜寻与南宫凛年纪有关的记忆。

等等,他之前好像说过什么二十年前被天一派收养,当时才五岁,这么一倒推,应该是二十五吧?

言紫兮有些不太确定,不过,此时也只能赌一把了,她沉吟了片刻,有些怯怯地答道:“回娘娘,南宫凛他应该是二十有五了。”

“父母可还健在?”对方的问话越来越急,言紫兮甚至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是个孤儿,父母早亡,从小就被天一派的老掌门收养。”如此一番对话下来,言紫兮自己都快给自己催眠了,觉得这南宫凛不是皇后的儿子才见鬼了。

“那,他可有提及过父母之事?”

言紫兮知道这王皇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说他生在边境,父母在二十年前他五岁时候就双双遇害了,是被镇南王所率的大军所救。”

此时的皇后娘娘仿若彻底被雷击了一般,面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有趣,似是有些激动,又似是有些凝重,嘴­唇­喏了喏,却什么都没开口,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又似是在酝酿着什么话,她不开口,言紫兮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瞧着那皇后娘娘拿着麒麟玉吊坠的手抖啊抖啊,面­色­乍青乍白。

言紫兮其实很想开口把那吊坠要回来,毕竟,这是南宫凛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原本只是想给这皇后娘娘瞧瞧,暗示一下各种可能­性­,没想到这位娘娘捏着就不放手了,此时言紫兮眼巴巴地瞅着那吊坠,又不敢当面开口索要,心中有些纠结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宫女急急地走了过来:“禀娘娘,太子爷有急事求见。”

太子?他来做什么?来得也太巧了吧?言紫兮一怔,下意识抬头去看那皇后娘娘,却见王皇后原本­阴­晴难定的面上忽然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宣。”

她老人家倒是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言紫兮的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036)大靖朝的太子爷

(036)大靖朝的太子爷

“娘娘,那民女是不是应该先行回避一下?”言紫兮试探着开口,虽然还没有彻底达到她臆想中的效果,不过看方才皇后娘娘的反应,似乎也相差不远了,言紫兮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着急,对方反而会起疑,疑心自己别有所图,佯装毫不知情,顺其自然才是正道。

所以,她觉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可以撤退了,此时正好借机跑路。

可是,那王皇后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不必,他是冲着你来的。”

一听这话言紫兮更头大了,心想这太子爷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自己前脚刚刚进宫,人家后脚就来了,想­干­嘛?

不过既然王皇后都说了她不必回避,那言紫兮也索­性­横了,要见就见贝,自己也不是见不得人,正面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对手之一,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如此一想,倒是坐得更踏实了,大有我是女流氓我怕谁的气势。

要说这言紫兮没别的优点,就是厚颜无耻起来,天下无敌。

王皇后瞥了她一眼,倒是有些惊诧,似是不明白为何这女子之前那般惶恐,此时却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

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麒麟玉吊坠,启­唇­正­色­道:“今日你与本宫的交谈,切莫让第三人知晓!”这话不带半分商量的余地。

言紫兮心说这还要你教么,她又不是傻子还逢人就说,可是眼见自己的定情信物就这般要被这皇后娘娘给充公了,心中泣血,无论如何,那是南宫凛给她的东西,所谓睹物思人,就算是天皇老子,她也不打算割爱。

一咬­唇­豁出去了:“娘娘,那个玉坠,本是民女与南宫凛的定情之物,还望娘娘”

“这个东西本宫还有用途,就先留在本宫这里。”几乎不带一丝商量的口气,那王皇后直接就把那麒麟玉吊坠给收了起来。

喃,所谓权势压人啊,言紫兮再次见识到了权势的力量。而她此时双眼发直,心里直骂老巫婆,面上却还要装得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怨言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随即传来:“孩儿给母后请安。”

一听这话,傻子都知道是谁来了。

循声望去,又是眼前一亮,哟嘿,要说这些个皇子们啊,虽然个个人品都不怎么的,但是这面皮可都生得好,所谓的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就是形容的这一家子吧?

眼前这个身着玄­色­暗绣金丝龙纹男子的容貌真真有些惊为天人,一头黑发用紫金冠束着,柔顺地垂在肩头,剑眉斜飞入鬒,细长凤目眼角微挑,平白带出一股煞气。而他的鼻子英挺,嘴­唇­轮廓分明,却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魅。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集俊逸、煞气、邪魅等各种古怪气质于一身的男人。

而这时,王皇后轻轻地抬手啜了口茶,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皇儿倒是好雅兴,此时不是应该在紫光阁代理国事的么?怎么有空来看望本宫。”

这语气,生分而刻薄,就算是言紫兮这个外人,亦是感觉到了这对呣子之间的异样,跟之前朱宇翰在皇后面前那得宠的模样,完全天壤之别。

看来,外界所传皇后娘娘不喜这个长子,倒不是谣传。

可是,言紫兮又想不明白了,虽然她才入宫没多久,可是她感觉得到,这位皇后娘娘明显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心计权术更不是泛泛之辈,既然如此,她犯得着跟自己名正言顺要继承大统的儿子过不去么?

除非,他们俩呣子俩,早就不合,早就撕破脸了。

可是,这位太子爷却对母亲刻薄的话不以为意似的,根本不予回应,只见他细长的凤目眼波流转,目光倏然就落到了言紫兮身上。

言紫兮赶紧起身给对方福了一礼:“民女言紫兮见过太子爷。”

既然王皇后之前都直说了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言紫兮觉得自己此时也没有隐瞒姓名的必要了,索­性­大大方方亮出自己身份,静观其变。

而对方那斜飞入鬓的剑眉在言紫兮道出自己名讳时诧异地挑了一下,随后深不可测的凤眸里闪过一抹异光,随即面上却是泛上点点深意不明的笑:“你叫言紫兮?我怎么听说,你说你叫拓拔羽?”

一听这话,言紫兮心中咯噔一声,心想要你管,你以为你丫查户口的么?

她抬眸瞥了一眼王皇后,却见对方的面上一片坦然,心中顿时有了数,这朱宇翰办事,还真够速度的,这才一日,就把自个儿的身世给捅得众所周知了么?

可是,为何是太子先跑来?她那位名义上的便宜老爹为何没有动静?

而她又该如何应对?是装傻还是?

言紫兮这厢还没想明白呢,皇后娘娘那厢却已经接过了话去:“拓拔烈为何不亲自来?”

那太子爷此时邪魅一笑:“母后,您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国师大人他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

言紫兮还没回味过来这句话何意,那王皇后却已经发作了,只听她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厉声道:“放肆!他算什么东西?!敢与本宫置气!”

言紫兮的心尖儿颤了颤,原来这对呣子真的是早就撕破了脸的啊?那她这个池鱼夹在中间该如何是好?

还好,似乎轮不到她开口,那太子爷勾了勾­唇­角,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淡然启­唇­道:“母后您和国师大人的恩怨,还是你们自己去了结的好,孩儿不便Сhā手。不过,孩儿今日,却是为着她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在了言紫兮身上。

言紫兮忽然觉得有些蛋疼,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有的话,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抢手,这才进京几天,就闹得这般­鸡­飞狗跳,先是被五皇子强抢入府,紧接着蒙皇后娘娘亲自接见,如今还能劳动太子爷亲自出马来围观,下一个是谁?会不会那病榻上传说中就差最后一口气的皇帝老儿也跳出来回光返照一下?

就算是国师的女儿,也不至于这么抢手吧?

(037)引蛇出洞

(037)引蛇出洞

这时王皇后面上的表情更加地不悦了,说出的话儿更是咄咄逼人:“既然是他拓拔家的事儿,皇儿你又是­操­的哪门子的心?莫非你也改姓拓拔了?”

这话讽刺意味极重,连言紫兮这个外人都听得心惊胆颤了,那太子爷却依旧淡然自若。

只见他眉梢一挑,目光依旧是落在言紫兮身上,他的眼尾眉稍带着几分柔韧婉转,那神韵看起来颇有些风流入骨,看着言紫兮不自禁就­鸡­皮疙瘩抖了一地,而他此时说出来的话更是让言紫兮掬花一紧:“国师是国之栋梁,他的家事自然也是我大靖朝的大事,听说有人宣称是他的女儿四处招摇撞骗,儿臣岂能置之不理?”

宣称是国师女儿?还招摇撞骗?这是在说她?

言紫兮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她心想这朱宇翰怎么办事的呢?之前拍着胸脯说这事儿包在他身上,怎么转眼自己就被塑造成这号人物了?

不待言紫兮开口,王皇后却是冷笑一声:“是不是他女儿,他自己来了不就验明正身了?还需要你这堂堂大靖朝太子来跑腿?他拓拔烈就这点本事?”

“欸,母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所谓谣言自是要扼杀在摇篮中,若是国师亲自来了,不是更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坐实了这样的谣传?”

这呣子俩的对话火药味越来越重,甚至有些刻薄露骨了,而这太子话中的涵义,言紫兮也终于是听明白了,原来他这是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冒名顶替的假货啊,想想也是,自己住在朱宇翰府里,此时又被皇后召见,那国师心中必是极为不爽才是。)

不过言紫兮真没想到,那国师和太子竟然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直接否认了自己的身份,不给己方半点可乘之机。

从谋略上来说,这么做无可厚非,的确是高招!可是,这种为了排除异己,六亲不认的态度却让言紫兮有些打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位国师大人了。

有些热血冲脑,言紫兮觉得自己此时实在是不能保持沉默了,她欠身冲那太子爷又福了福身,方才启­唇­道:“请恕民女直言,民女认为太子爷和国师大人纯属多虑了,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荣华富贵而去乱认爹的。”

这话,明显有些大胆而挑衅地含沙­射­影,讽刺那太子爷认贼作父了。

这话一出,那王皇后和太子爷的面上同时一怔,似是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竟然这般胆大包天,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当然,王皇后听着这话儿心中此时有些莫名的舒坦,仿佛言紫兮说出了她内心压抑已久的话一般,之前对言紫兮的种种挑剔忽然在此时烟消云散,这话的的确确是说到她心坎儿里去了,不由得对言紫兮高看了几眼,有这样的胆量,也是一种本事。

而那太子爷的面上,此时却是闪过一丝­阴­戾,却很快消隐于无痕,他的面上忽然现出一抹饶有兴趣的表情:“这么说,难不成你是有什么铁证给自己验明正身?”

言紫兮抬手,轻轻地拢了拢自己额间的碎发,随后抬头看了看那皇后娘娘,目光有些征询。

王皇后倏然间明白了什么一般,她亦是开口道:“若是你有什么能够证明你身世的物什,便就拿出来吧,只要事情属实,本宫自会替你作主,由不得他人胡说。”

言紫兮要的就是她这话,此时听那皇后娘娘如此一说,心中吃了一记定心汤圆,又抬眸对那太子爷正­色­道:“太子爷可是要看真凭实据?”

那太子早已打定了注定,不管这言紫兮拿出什么东西,他都会一口咬定是假的,拒不承认对方的身份。所以此时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心想量她言紫兮也拿不出什么铁证来。

没想到的是,言紫兮竟是微微地阖了眸,深呼吸了一口,双手拢在袖子里,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眨眼之后,只见她再次缓缓地睁眼,而此时,那太子和王皇后都清楚地瞧见,她的眸子变­色­了!

一只变成了血红­色­,一只变成了冰蓝­色­。

那王皇后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异­色­双眸,却依旧是手一抖,手中的茶杯哐锵一声,砸落在地,溅了一地的茶。

在言紫兮抬头的那一霎,王皇后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南疆的妖女--那个叫作萨苏的女子。

之前还觉得这言紫兮与她长得并不如何相似,可是此时看到这完全承继萨苏的异­色­双眸时,王皇后的心中才真正地意识到,这个女子真的是当年那个妖女的女儿。

而那太子此时心中亦是无比震撼,这样的异­色­双眸,他也的确是见过,那国师的独子拓跋宏,也有这样的一双眸子,可是,拓拔宏的异­色­双眸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她的纯正,而且,似乎只有在他使用瞳术的时候才能看见,并不能这般轻易就展示出来,而这个女子,竟是可以这般轻易就

其实对于言紫兮的身份,这位太子爷心中已经有了数,可是,他不能承认。

就是她把那个叫作萨苏的女人复活在他面前,他也不能承认。

他扬眉轻嘲:“这算什么?这顶多能证明你有南疆巫族血统,与国师大人何­干­?”

言紫兮撇­唇­轻笑:“太子爷急什么呢,我还什么都没拿出来呢。”如是说着,缓缓将手从拢着的衣袖里探了出来,一颗五彩晶石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绽放出万丈光芒,映衬得她的脸都看起来光彩照人。

就在这时,突然天空中一道异芒闪过,这御花园内竟是骤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风,只眨眼之间,一旁的那些个宫女侍卫们不知为何纷纷倒了下去,独独剩得这厢凉亭中的三人,而一道素白的人影倏然出现在言紫兮身前,伸手就要去抢言紫兮手中的五彩晶石。

言紫兮早有所料,口中轻一念诀,那五彩晶石倏然之间,又消失在她的手心。

而眼前那道白影,不光是一身白衣胜雪,那满头的银丝更是无比地灼目。

言紫兮在心中冷哼了一声--终于舍得出来了么。

果然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五彩晶石做饵,终于是把这条大鱼给勾出来了。

(038)萨苏的女儿

(038)萨苏的女儿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再次出乎言紫兮的预料了,她忽然觉得呼吸一滞,一只手已经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那东西你哪里来的?!交出来!”

厉声中带着些许的颤音,似是隐隐泄漏了对方的情绪,可是,这出手,还真够狠的,半点没犹豫。

此时的言紫兮功力全失,对这样的突然出手自是毫无还击之力,准确说,就算是巅峰时候的言紫兮,也不见得能够躲开。

这个人的身手实在是太快了,原来言紫兮一直认为南宫凛是这个世间出手最快的人,可是,这个记录明显在今天要改写了。

言紫兮的小脸儿立刻就涨得通红,言紫兮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难道他想杀了我,这样的怀疑。不过,她却是极有骨气地一声不吭,倔犟地昂着头努力回视着这个银发的男子,她这个身体名义上的父亲,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大靖朝的国师拓拔烈。

可是,当乍一看到对方面容的时候,言紫兮心中还是无比地惊悚,怎么会?!

这个人的容貌,跟她在梦境中梦到的那个跟萨苏在一起的男子一模一样,仿若流风回雪,如玉生烟的容颜,一头银丝如瀑的长发,而此时言紫兮心中更加惊悚的是,他为何会这般年轻,年轻得就像妖孽一般,仿若永远都不会老!

就算之前那场梦境里看到的是真实的,那也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是这个人的面貌却丝毫都没有改变,仿若那岁月的流转对他来说只是弹指之间一般。

可是,他要五彩晶石做什么?虽然言紫兮知道是五彩晶石把他引出来的,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会对这玩意儿这么大反应。

而对方似乎是被言紫兮这股子倔犟劲儿给逼怒了,他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听不懂么!我让你把五彩晶石交出来!”

言紫兮此时感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小脸儿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打算让步,她的东西,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拱手送人的。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是我娘的遗物,我凭什么给你!”

此话一出,对方的脸霎时惨白一片,犹如雷击一般,霎时松了手,言紫兮好不容易又才喘上一口气,心想这tm什么人啊,怎么大家都喜欢掐脖子。

而此时,那王皇后亦是冷笑一声,将矛头指向了那突然出现的国师拓拔烈:“你不是不想来见本宫,不想违背誓言的么?今儿个怎么就自食其言了?哈哈哈哈,拓拔烈啊拓拔烈,你也有今天!”

话音还未落,只见她身前的青砖地板立刻就咯嘣一声,碎了满地。

那王皇后霎时有些怔住了,似是没料到此人的脾气竟是一如当年一般地狂暴。

而此时国师本人却是纹丝未动,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可是,在场的言紫兮和太子爷都不可能出手,也没有这么高的修为,只凭意念之力就可以震碎一地的青砖。

王皇后一怔,也霎时识时务地闭了嘴,这样的拓拔烈,她只见过一次,便是在那个叫作萨苏的南疆妖女死后,他给她建衣冠冢的时候。

而那太子爷的面上,则浮现出更多的玩味了。

说实话国师的突然出现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外,这和他们之前的计划不符,但是他也隐约猜到了国师大人的突然失控应该是与这个叫作言紫兮的女子方才拿出的那枚五彩晶石有关,虽然他从未听说过这玩意儿,也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国师大人怕是改变注意了。

那么,他还是不要参合别人家的私事为好,太子爷心中比谁都明白自己所依仗的是什么,而且,一个更为大胆诡异的念头骤然盘上他的心头,看来,国师大人对这个女儿似乎并不是毫不在意的,虽然他方才的举动有些偏激,可是,能够激得那位素来冷傲的国师这般失态,那本身就意味着很多事情。

若是这样的话,若是把这个女子跟自己绑在一块儿,那么,他相信,他将后顾无忧。

如此一想,太子爷对言紫兮的态度也立刻就变了。

他甚至屈尊降贵地主动上前去扶了言紫兮一把,却被言紫兮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言紫兮对他可没半点好感。

而那国师此时却是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像一般,死死地盯着言紫兮那张脸,似是在寻找着什么,言紫兮知道他在找什么,他是想找寻自己与他那已故的萨苏夫人的相似之处吧?

很可惜,言紫兮自认没有,不是言紫兮偏袒那萨苏,虽然只在梦境中见过她一次,但是那确实是她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宛如佛经宝卷中所描绘的妙女观音一般出尘脱俗,尊贵清华,若是自己有一半她的风华,此时怕也早就祸害了全武林。

她身上唯一像萨苏的地方,是那双异­色­眸子。

可是,此时此刻,若是不能让对方相信自己是萨苏的女儿,怕是就有­性­命之虞。

而国师拓拔烈在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之后,终于颤声问到:“你真的是萨苏的女儿?”

言紫兮心中揣测,他究竟认为自己像萨苏还是不像呢?不管怎样,她还是得最后再做一次努力,沉吟了片刻,她并不开口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哼哼了起来--

“ombanjasadosamayamanubalaya”(梵文)

这是当日那场梦境中,萨苏所吟唱的,言紫兮这个人别的不行,记忆力还不错,对音乐的感觉更是敏锐,听过一次之后,大概就能哼哼出来,虽然也许中间唱错了些许,不过,调调应该没错。

虽然言紫兮并不知道这唱的是什么,只是隐约知道这应该是一种神秘而古老的语言,可是,此时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而一如她所料,当她哼哼出这曲子的时候,国师那原本惨白的面­色­,倏然间变得有些红润起来,她甚至可以瞧见他的­唇­都在颤抖:“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这话一出,言紫兮终于明白了,感情他之前是真的认为自己是冒牌货啊。

(039)赐婚!!

(039)赐婚!!

言紫兮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终于成功地又推倒了一张多米诺骨牌。

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小婿见过未来岳丈大人。”

光听这声音和这话的涵义,言紫兮下意识地以为是南宫凛来了,可是,一抬头,瞧见五皇子朱宇翰那张隐隐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时,言紫兮霎时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不,不光言紫兮,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被雷劈了。

国师的目光霎时变得冷锐如刃;王皇后的面­色­先是一片怔然,随后却又蹙起了眉头;那太子爷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仿佛可以吞下一枚鸵鸟蛋似的。

朱宇翰这句话,仿佛一道天雷一般,把在场所有人都劈得大脑短路了。

言紫兮颤抖着小心肝在心底揣摩他这句话,他方才自称什么?

小婿?!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说难道这年头皇子还有这等奇怪的称谓了?还是说,他在开玩笑?他其实是在说什么小许,小虚(你以为你尿尿啊)

好吧,就算言紫兮再怎么如何打算自欺欺人,可是该死的听力就是那么地好,她分明是听见了对方自称小婿,女婿的婿。

朱宇翰此时那副志得意满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此时言紫兮方才注意到,他的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白白胖胖满脸惊恐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瞧见了拓拔烈和太子,自是哆哆嗦嗦上前来行礼,拓拔烈和太子都没有吭气,只见朱宇翰冲着他身后的那个老太监使了个眼­色­,对方亦是哆嗦着立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玉轴卷成的金­色­绫锦,那绫锦背面是祥云瑞鹤的纹案,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防伪标志

好吧,饶是言紫兮这般没常识的穿越人,也立刻就在脑子里反应过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圣旨?

而后就听见那白胖的太监尖着嗓子念出了一段完全听不懂的骈文,言紫兮努力竖起了耳朵,没有听到什么奉天承运之类的官方语言,却似是听到了什么天作之合,赐婚,五皇子朱宇翰和国师之女拓拔羽之类的字眼。

天作之合?赐婚?朱宇翰和拓拔羽?

言紫兮这回是真的感觉自己被雷劈了!这道圣旨是赐婚?!

怪不得之前朱宇翰神神秘秘地走了,原来他是去求他那重病的皇帝老儿赐婚去了?!

这个该死的混球!又被他摆了一道!

若是眼刀儿能杀人,朱宇翰怕是已经被言紫兮用眼刀捅成了蜘蛛网,可是,他却是毫不在意一般,信步走了过来,对王皇后说道:“母后,日后紫兮就是自家人了,之前我去请旨探望父皇的时候,父皇很是高兴,他也希望儿臣能够尽早大婚,不如就把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

言紫兮一听这话反手就想抽人了,心想你谁啊你,你想娶老娘有问过老娘的意见么?你以为你想娶老娘就想嫁啊?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承拓拔羽的身份,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抵赖不?反正国师和太子不是不待见她,不想承认她的身份么?那,能否将计就计呢?

可是,这个时候再否认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煽自己耳光么?

言紫兮觉得自己很是无耻,哪边有好处,她就想占哪边,之前费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的身份,此时一听到拓跋羽这个身份被赐了婚,立刻就打退堂鼓了。

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道:“等等,殿下,您可别弄错了,这圣旨赐婚是赐给国师的女儿拓拔羽的,民女又不是拓拔羽。”如此这般说得理直气壮,惊得那皇后、国师、太子三人都齐齐诧异地看向她,似是没想到世间竟是有人有这般的胆子,敢在这皇宫内信口胡言,而且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欺负大家都是傻瓜呢?

朱宇翰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这招似的,他却是看都不看她,径直看向国师拓拔烈:“小婿方才听见国师大人说她是您的女儿,不知国师大人是否能够确定这位言紫兮姑娘就是您当年失踪的女儿拓拔羽呢?要知道,这冒充朝廷重臣之女,可是砍头的重罪,本王也不想让紫兮蒙受不白之冤。”

这话却是在拿言紫兮的脑袋做威胁了,似是拓拔烈不承认她的身份,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言紫兮闻听此言,下意识地抬头看着朱宇翰,却从他的眸中看到了几许凌厉的杀意,心中骤然又冷了几分,果然,都是皇家无情,这些个龙子龙孙们,亦是如传说中一般,是翻脸就可以不认人的。

此时的言紫兮几乎毫不怀疑,若是国师真的不承认她的身份的话,那朱宇翰便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作为牺牲品。

这算不算弄巧成拙?言紫兮终于感觉到不妙了,好像是自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此时只能屏息看着那国师拓拔烈,心中矛盾地既希望他承认又希望他否认。而那太子的面上,亦是挂上了几分­阴­戾,似是在期待着国师直接给予否认,只有那王皇后的面上却是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似是对自己儿子的这番举动并不如何赞同。

拓拔烈冷哼一声,凌锐的眸子扫过朱宇翰,又停留在言紫兮那张怯怯又满含期待的脸上,却给出答复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她的确是我的女儿没错,不过,她不叫拓拔羽,她叫拓拔翎。”

闻听此言,朱宇翰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霎时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他如何都没有料到国师竟会给出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

不过,他此次逼婚可是势在必得,怎会这般就轻言放弃,他垂眸一笑:“国师大人这是在说笑吧?世人皆知您只有一位早已亡故的夫人,也只替您生下了一双儿女,而那小女儿在三岁时候就失踪了。”

拓拔烈轻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轻轻地启­唇­道:“那是世间传言罢了,当年那女儿是一对双胞胎,一个叫拓拔羽,一个叫拓拔翎,如今这个,是我家翎儿。”

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信口雌黄?

言紫兮今时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不过,她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还好,小命保住了。

(040)渔翁得利

(040)渔翁得利

要说言紫兮今天出门绝对是没上香,她听到国师承认了她的身份,甚至信口雌黄地给她又重新弄了个身份,弄了个新名字叫作拓拔翎的时候原本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好在这国师还不算是完全泯灭人­性­,小命算是保住了。

可是,国师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差点以头戕地了。

似是为了直接断了朱宇翰的念想一般,那国师瞥了太子一眼,淡然启­唇­道:“我记得,你那东宫太子妃因病过世也有一年了吧?”

那太子是怎般的人物,之前听到自己弟弟求了父皇的赐婚,原本心中抑郁不已,心想这次竟是被对方抢了先机,此时一听这话立刻就知道有天大的馅饼要落到自己头上了,没想到他倒是因祸得福成了渔翁得利之人,思即若此赶紧点头:“是啊,她过世也有一年有余了,太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缺,父皇在病中也一直牵挂着这事,希望在朝廷重臣之家那些待字闺中的千斤小姐中再重新替本王物­色­一位新的太子妃。”

拓拔烈点点头,面上依旧毫无表情道:“既然如此,你觉得小女如何?”

太子一听这话更是喜出望外:“国师大人的女儿,自然是极好极好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梢眼角已经瞥向了言紫兮,若是能娶到国师的女儿,对他来说,那自然是求之不得的,那几乎就是相当于把他跟国师牢牢拴在了一条船上一般,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离那皇位又更近了一步。

言紫兮一听这两人一来一去就把自个儿的婚姻又给定了,自己这个当事人完全跟透明人似的,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了。

原来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茓­啊!早知道她就不挣扎了,直接嫁给朱宇翰还能做个正妻呢,tnnd嫁给太子算什么?还是给人当续弦?!

而朱宇翰亦是愣住了,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怎么着,这一来一去就把紫兮给推到太子那儿去了。

他与言紫兮互看一眼,两人的目光都似乎是在互相埋怨,仿佛都在说--让你折腾,这下爽了?

就在言紫兮又要跳起来口无遮拦的时候,之前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王皇后却终于打破了沉默,姗姗开口了:“不管你们是要娶拓拔羽还是拓拔翎,都跟这位紫兮姑娘什么关系,她终归是本宫的媳­妇­没错,只不过,要娶她的人不是宇乾,也不是宇翰,是我那失踪多年的二儿子宇墨。”

王皇后这话无疑是惊起了千层浪,在场的众人又轮番被天雷轰了一道。(尼玛的,今天的雷真多!)

太子和五皇子的表情此时终于看起来像兄弟了,皆是眯缝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面­色­乍青乍白

谁也没有想到,这王皇后,他们的母后,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是没有料到,那个早已失踪二十年的二皇子朱宇墨,竟然真的还尚在人间!而且听王皇后的意思,她已经知道了朱宇墨的行踪!

不管是对于太子还是五皇子来说,这无疑是凭空杀出来的程咬金,在他们的皇权道路上,又多了一道阻碍!而且,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那个尚未露面消失已经二十年的神秘二皇子,竟是还没现身,就已经先声夺人地抢了他们要娶的女人。

而朱宇翰立刻就敏锐地联想到之前言紫兮曾经说过的话,她说她早已与人私定终生,难道,难道与她私定终生之人,就是他那个失踪二十年的嫡亲哥哥?!

这个消息可真真是个惊天的巨雷!

而国师拓拔烈,似乎对那神秘的二皇子的真实身份并不如何感兴趣似的,他感兴趣的却是王皇后所说的那番话,王皇后的口气似是笃定他的女儿非她的二儿子不嫁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言紫兮,果然,当看到言紫兮面上骤然现出的毫不掩饰的喜­色­时,拓拔烈的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而言紫兮本人,此时犹如被五百万大奖砸中了一般,霎时飘上了云霄,她原本已经对自己的婚姻大事快绝望了,心想这些个贵人们真是自以为是到极点,完全不顾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就乱点鸳鸯谱,心想大不了自己出宫之后就带着绿珠继续亡命潜逃。没想到此时竟然听到皇后娘娘说出了她真正要嫁的人应该是她老人家的二儿子朱宇墨!

朱宇墨是谁?!之前看王皇后的那种种反应,言紫兮几乎已经确定那就是她的心上人南宫凛,虽然她跟南宫凛早就私定终生,但是此时人家的亲妈这般给她作主,她岂有拒绝之理?

此时也顾不得半点矜持,言紫兮极为狗腿地凑到了王皇后跟前,喜笑颜开,忙不迭地点头,笑得一脸地谄媚:“谢皇后娘娘作主”

言紫兮的话还没说完,那厢太子和五皇子齐齐不乐意了:“母后!这事可要三思啊!”兄弟俩这会儿倒是默契十足一般,齐齐出口,谁也见不得这鹤蚌相争,却最后便宜了渔翁得利。

只听那太子迭声道:“二弟此时究竟在何处我们都不知道,岂能草草定下这门亲事?”

五皇子朱宇翰也立刻接口道:“是啊,母后,这事儿可不能草草就定了,说不定那位二哥早已有妻室更何况,二哥究竟在何方,是何人我们都尚不知晓。”

那王皇后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自是有她的盘算,她缓缓地掏出了方才从言紫兮那里搜刮而来的那块麒麟玉吊坠:“宇墨从小就被高人带走,代为抚养,本宫一直愧对于他,只要本宫能够给他的,本宫都愿意弥补于他。而这是宇墨的随身之物,他将这麒麟玉吊坠送给了紫兮,作为定情之物,那么本宫自当成全他,你们不必多说,本宫心意已决,皇上那厢,本宫自会去重新请旨赐婚。”

说完这话,她径直偏着头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国师拓拔烈:“国师大人,你对此可有异议?”

(041)死猪不怕开水烫

(041)死猪不怕开水烫

拓拔烈此时的目光一直在自己女儿身上,那目光冰冷中却又带着几分痴缠,似是在试图从对方的面上找寻着亡妻的影子,对于王皇后的话,他假装没听见似的,准确说,拓拔烈自打出现开始,就没拿正眼儿瞧过那王皇后,仿佛她是透明的一般。

聪明如拓拔烈自然能够读懂言紫兮此时看向他的眼神里所包含的几许希翼,其实此时他已经猜到了那个所谓的失踪二十年的二皇子是何人,有些消息就算是空­茓­来风,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心中说不震惊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想想,却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虽然他很厌恶那个天一派姓南宫的,可是,若是站在公正的角度上来说的话,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那个小子配得上他的女儿,他和萨苏的女儿。

从某种角度上来,拓拔烈其实也是很欣赏那个小子的,虽然那臭小子是他的心腹大患,处处与他为敌,让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他将悬赏都悬到了白银万两都没能取得了对方的­性­命,说明对方的确是个人才。

可是,对于王皇后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拓拔烈却认为她有些想当然了,他觉得,凭着那小子的个­性­,就算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见得就会认祖归宗。

而他的女儿,他要让她立在万人之上,他不能让她落到跟萨苏一样的结局。

所以,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的女儿,要嫁给谁是我拓拔家的家事,轮不到别人来­操­心。”

说完这话,毫不客气地低头对言紫兮说道:“先与为父回府再说。”

言紫兮一听他这话可不乐意了,她此时已经自发自动地理解成拓拔烈是一意孤行要将她送给太子做续弦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当真她不Сhā话,所有人都当她是透明人怎么的?

所以此时她毫不客气地挥开了他的手,讥诮道:“不好意思,国师大人,方才这句话回送您,我要嫁给谁是我的事,不劳您费心。另外我叫作言紫兮,不叫拓拔羽也不叫拓拔翎。”

拓拔烈似是没有料到言紫兮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他的眸中倏然闪过危险的光芒,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他眯缝了眼,用着万年寒冰一般冰冷的口气:“你-说-什-么?”

这是警告,亦是威胁,若是一个聪明人,此时都不应该跟他硬扛下去,可是,言紫兮不是个聪明人,从来都不是,虽然她狗腿,她很2,可是,她亦是有着自己的底限和坚持,而这国师碰触到了她的底限,所以,就算是赌上这一条­性­命,她也不打算让步,于是,她直直挺起了自己脆弱的小身板,努力昂着头,让自己的气势看起来不那么弱:“我说我不叫拓拔羽,也不叫拓拔翎,我跟您没关系。就算从前有,现在开始,没有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那王皇后怔住了,连一旁的太子和五皇子朱宇翰也怔住了,似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会有这般固执而坚持的一面。

“你,你”拓拔烈倏然伸出一指,指着言紫兮,那同样银­色­的眉头抖了又抖,抖了半天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只能指着言紫兮的鼻头。

言紫兮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昂首而立,目光灼灼地与拓拔烈对视,虽然这个人是她这个身体名义上的父亲,可是她对他还真没几分感情,之前原本是想借由他的身份和地位替南宫凛和师门谋划一些事情,可是,若是这一切的代价是要她用她的婚姻作为交换条件的话,那么,她不玩了。

她退出。

她言紫兮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虽然心中亦是有大义,可是,若是这些大义是需要她牺牲自己来换取,那么,一切免谈。

出卖自己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这场以她的婚姻为赌注的游戏,她承认自己玩不起,所以,愿赌服输。

其实她知道惹恼了拓拔烈意味着什么,特别是在她此时武功尽失的时候,几乎就是死路一条。身旁这几个人,根本就不能指望他们会帮她,不管是王皇后还是太子还是五皇子,他们看中的,都无非是她的身份,不管是拓拔羽还是拓拔翎的身份,若是失去这个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一颗没用的棋子。

可是,就这个时候,她不想活得那么窝囊,那么没骨气。

说来好笑,她言紫兮狗腿、贪生怕死了一辈子,可就这会儿,在面对大靖朝最有势力的一帮人的时候,忽然豁出去地天不怕,地不怕了。

拓拔烈指着她的鼻头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名堂来,半晌之后,他倒是哧地一声,自个儿笑了出来,这个一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的国师,此时竟是不可抑制地仰天长笑起来,笑得在场的一­干­人等都心中发毛。

言紫兮此时早就抱着一颗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虽然心中诧异那拓拔烈出人意料的举动,但也不是多害怕,心想伸头缩头就这一刀,若是这老爷子真的恼羞成怒要劈了她,她怎么说也要在死之前搬出萨苏来嚎上一嚎,就算死也不让他好过,让他一辈子不安!

要说南宫凛还真就是了解言紫兮这人,一开始就给她下了‘祸害’这个定语,还真没冤枉她,这就是个自己要死也要拖人陪葬的那种人。

只有那太子爷似乎隐隐猜到了国师在笑什么,他知道,国师其实并没有在生这女子的气,这笑,怕是得意的成分更多。

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知道,眼前的情形对他来说有些不妙了,他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整整消失了二十年的二弟,竟会一夜之间变成了他最棘手的对手。

对方有母后的支持,若是国师大人再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的缘故而倒戈了,那么,他将一无所有,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必须在出现最坏情况之前,扭转这一颓势。

思及如此,他急忙站出来挡在言紫兮身前,故作打圆场,又似是想博取言紫兮好感一般:“母后,国师大人,这件事还是回头”

话音还未落,却忽然被一把推到了一旁,拓拔烈居高临下地看着绷着小脸儿一副要跟他死扛到地的女儿,­唇­角终于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丫头,你敢跟我赌一赌么?若是你赌嬴了,我就应允你这桩婚事。”

(042)嚣横跋扈的国师

(042)嚣横跋扈的国师

原本做好了最坏打算的言紫兮一听这话又怔了,这什么意思?不过,她那颗乐观的脑袋此时立刻敏锐地接收到了这句话里最给力的字眼--若是她赢了,他就应允她的婚事。

虽然言紫兮打从心底里就没把人家当自己老爹,管他应允不应允其实跟她没啥关系,她唯一忌惮的只是人家的权势,只要他不逼着自己嫁给太子做续弦就成,不过此时转念一想,似乎殊途同归,若是她嬴了,他也就不能逼迫她嫁给太子了,一回事。

之前的视死如归是因为她被对方逼到了悬崖边,无路可退,若是不反抗就只能等着嫁给太子,可是此时不知何故对方忽然退后一步,给她留出一条生路时,傻子才继续往悬崖下面跳。

言紫兮此人不但狗腿,还很识时务。

所以,几乎都没有问那赌注是什么,言紫兮便一口就答应:“好,我跟你赌。”

当言紫兮说出这话的时候,拓拔烈的脸上忽然就现出了一丝类似于宠溺又类似于疼爱的表情,看得一旁的那呣子三人心中各自一颤,天啊,这惊悚的东西!

言紫兮不了解拓拔烈的个­性­,这其余三人却是知道的,这位如今在大靖朝的权势丝毫不逊于在场任何一个人,杀人从不眨眼的国师大人素来绝情寡义,而这样的人面上竟会现出这样的表情,如何不让人惊悚。)

而拓拔烈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就更让人惊悚了:“就赌你那情郎,所谓的二皇子,若是他敢亲自来京城向为父提亲,为父就答应这门亲事!”

这话一出,那太子爷和五皇子都有些不明所以,只有知道那二皇子真实身份的言紫兮和王皇后各自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知道了?在那一霎,言紫兮和王皇后心中各自咯噔一声,国师猜出二皇子的真实身份了?两人都同时想到国师可是恨南宫凛恨得咬牙切齿,悬赏百万两银子要他的命。

可是,没听错吧?让南宫凛亲自来京城登门向他提亲?这不相当于两军交战前,让人家前锋猛将自个儿提着人头来敌营么?

这话在言紫兮和王皇后听来,怎么听都像是那国师想要南宫凛的脑袋想疯了,准备拿言紫兮做诱饵,诱南宫凛自投罗网。

可是,该死的,言紫兮却非常笃定若是国师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南宫凛一定会来,就算摆在他面前的是死路一条,他也一定会来,这是她和他之间生死相约的默契,她毫不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

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能答应!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涉险甚至有可能会赔上­性­命。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言紫兮一口拒绝掉:“这个免谈。”对于言紫兮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来说,说出来的话也是栓着绳的,是随时可以无条件收回去的。

国师负手而立,一脸鄙夷:“若是没有这个胆量的男人,我是不会将女儿嫁给他的。”

言紫兮一翻白眼,桀骜地回:“我也没稀罕过你答应,我的婚事,我自己作主。”反正都撕破脸了,言紫兮此时彻底耍浑了。

“这件事,怕是由不得你!”拓拔烈的面上忽然闪过一抹狂傲之­色­,只见他手指微动,言紫兮的四肢霎时就动弹不得了,只觉得自己忽然被一股不可抑制地力量禁锢着,像一只毫无抵抗力的小­鸡­一般径直被带到拓拔烈身边。

这,这是打算做什么?就在言紫兮在心中盘算是不是应该唤出即墨剑跟他来个殊死一搏的时候,还好,终于有人站出来替她出头了。

“放肆!拓拔烈,你是越来越目中无人了!谁允许你在本宫这里拿人的?!本宫的客人你有什么资格说带走就带走?!”王皇后一拍桌子,怒了。

国师拓拔烈自打出现以来,一直将王皇后当作透明人一般,此时终于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他狭长的眉眼闪过一丝厌恶,顺带扔出一句冰冷的话:“王妍,有些事情我不提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当年你对萨苏做过些什么,你比我清楚,上次看在陛下的份上我饶你一次,但是,记住,莫要再惹恼我第二次!”

这位嚣横跋扈的大靖朝国师大人掷地有声地扔下这话之后,拧着自家女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剩得那王皇后怔了半晌,在他身后怒喝道:“反了你拓拔烈!反了你!”心中却是颤抖不已,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当年自己对萨苏做的那件事

王皇后的面­色­骤然变得煞白一片,她此时终于明白了拓拔烈选择支持太子的缘由,他这是在报复自己,他明知道太子不是自己的亲儿子,所以才故意要扶太子上位,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这个叫作拓拔烈的男人,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可是,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对抗他的筹码!

王皇后的眸中亦是闪过一丝狠戾,若说之前她还有几分犹豫,那么,此时,她已经彻底打定了主意,若是她想要让自己的儿子承继大统,那么,她就要当机立断放弃小儿子朱宇翰,转而支持自己那个消失了二十年的长子朱宇墨。

她的大儿子朱宇墨,那个叫作南宫凛的儿子,

她知道,既然拓拔烈在意这个女儿,那么,她就是他的软肋,方才那丫头维护南宫凛的劲头她都看在心里,看来那丫头是认准了,非南宫凛不嫁,既然如此,她便还有筹码!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萨苏啊萨苏,你没想到吧,你的女儿竟然跟你一样,是个痴情的种。

而此时一旁的太子和五皇子朱宇翰,心中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所谓的二皇子,他们的二弟(二哥)究竟是何人?!

这两个人都敏锐地意识到,那个神龙不见尾的二皇子朱宇墨,也许会成为他们俩共同的敌人。

看来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最好能在他现身之前,就

兄弟俩的面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凶光。

(043)疏离的父女

(043)疏离的父女

当言紫兮置身那片属于梦中的淡绯­色­樱花林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仍是在做梦。

她如何都没想到,原来梦中的场景竟是真实存在的,而这里,竟是国师的府邸。

国师拓拔烈的府邸并不在望京城内,而是在望京城西郊,那是一片极大的庄园,或者说,那就是一片樱花的海洋,淡绯­色­的樱花林延绵数十里,仿若一副绝美的水墨画赫然绽放。

最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如今已是秋冬时分,这樱花,这原本是在春日里绽放的樱花,竟是还开得如火如荼,这是怎样诡异的事情?

可是,若是这一切都放在那个数十年都不曾改过容颜,有着跟她的美人师傅偃师一般恍若谪仙一般容貌的人身上,言紫兮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稀奇。

她原本就不认为拓拔烈是个正常人,在经历了美人师傅是麒麟转生、还有南疆的一切之后,言紫兮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牛、鬼、蛇、神也不是那么遥远的东西。

只可惜的是,虽然此时此景和梦中一模一样,那花海中的人儿却一去不复还。

不由自主地,言紫兮又哼起了梦中早已熟悉的调调--

“ombanjasadosamayamanubalaya”(梵文)

“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那曲子。”随着那让言紫兮咬牙切齿的声音骤然出现,一袭俊朗挺拔的身影在远处花海轻雾中若隐若现,只见那人白袂飘然,长袖微漾,束腰流苏襟带散开淡淡涟漪,银发轻舞飞扬,步履淡然轻雅,那正是之前将她丢到这里之后就消失无踪的国师拓拔烈。

如今的言紫兮应该唤之为‘父亲’的人,只可惜,言紫兮的心中对他却毫无半分认同感,在言紫兮心中,这只是她的敌人,一个想要加害南宫凛的仇人,仅此而已。

她顿住了歌声,一张俏脸儿霎时就­阴­沉了下来,冷冷扫了对方一眼,说出来的话儿不带半分感情:“你究竟想怎样?别指望用我来做诱饵!我宁可一死,也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棋子!”

对方却仿佛根本不曾在意她的满身敌意一般,他缓缓走了过来,并不理会她,只是兀自立在樱花树下,忽然抬头仰望苍穹,轻轻地一声叹息,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那个让他牵挂一生的女子听的:“萨苏,你瞧见了么?羽儿已经这般大了我又将她带回来了,你好好瞧瞧她”

此时的拓拔烈看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皇宫里那嚣横跋扈的狂傲之气,有的,只是似乎只是一片对亡妻的挚诚,饶是言紫兮心硬如石,此时也隐隐觉得心中又是不太是滋味,虽然她对拓拔烈毫无感情,可是,对于萨苏,她的心中却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是穿越人,原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拓拔烈和萨苏只是这个身体的父母,与她这个灵魂原本是毫无关联的,可是,她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不断蒙受着萨苏的福泽,就像是老有人在帮了她之后告诉她,这是你的母亲为你留下的,久而久之,似乎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真的就是萨苏的女儿,从身到心。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是奇怪,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原本已经生死相隔的人,却可以因为这些微小的事,而拉近彼此的距离。

这时,言紫兮忽然忘记了她和拓拔烈的敌对关系一般,问出了一个她心中早就疑惑不已的问题:“萨苏,欸,不,我娘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潜伏在言紫兮心中有些时日了,自打她那一日在来京城的途中做了那个梦之后,就一直忍不住在揣测,虽然之前的南疆的时候,听说过南疆的所谓传承,也一直认为身为南疆巫族前任大祭祀的萨苏必是死在现任大祭祀手里,可是,当日那个梦境看起来却又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因为知道,萨苏的死似乎与自己手中的五彩晶石有关,此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情人,自是要问上一问。

“你不知道?”没想到的是,拓拔烈的回答却让她又是一怔,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她的表情却带着一丝冷清。

言紫兮心想,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么,心里如是想,却也不好在此时发飙,她摇摇头:“对于幼年的事情,我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记事起,就在璇玑山了”

听到璇玑山,那国师拓拔烈的表情倏然间变得冰冷­阴­寒,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言紫兮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她的­唇­角亦是一牵:“若是您要找那个人寻仇,我会举双手双脚赞成,我也不待见他。”

拓拔烈的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惊诧,似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难道自己猜错了她的立场?想起她当日在永乐城生擒自己的儿子,亦是她的亲哥哥拓跋宏一事,说不介意肯定是假的,虽然拓拔烈知道那时候的她未必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亦是被那该死的镇南王和于震天所利用,可是,还是不免会怀疑她的立场。

毕竟她是于震天养大的,对方究竟对她灌输了一些什么样的理念,她心中又是如何看到他这个父亲,其实拓拔烈自己心中也很忐忑,虽然他想过要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却也没指望过她在短时间内就能接受自己这个父亲。

之前闻听那五皇子朱宇翰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说是璇玑派的女掌门此时在他的府中,其真实身份是他那失踪多年的女儿拓拔羽的时候,他的心中本是愤怒而不信的,他无比愤怒对方拿自己女儿做文章,可是,他的心中却又隐藏着一丝侥幸,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他还是期盼过这是真的,所以,虽然他让太子出面去斩断这件事的根源,自己却又鬼使神差地隐藏在暗处,想瞧个究竟。

之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同时接到了五毒门门主的密报,得知了她在入京之前所做的一切,她是镇南王的人,这一点是毋须质疑的,所以,此时当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时,拓拔烈忽然有些糊涂了,他是怎般聪明的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他一看就知,可偏偏就是,她此时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说谎,她似乎是真心想对付于震天,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拓拔烈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这个失散十来年的女儿交流交流了。

(044)世间最残酷的真相

(044)世间最残酷的真相

似是看穿了拓拔烈的疑惑一般,言紫兮冷笑一声,自己主动解惑了:“你是好奇我为何会不待见于震天吧?”

拓拔烈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她那双一如萨苏的双眸,并没有说话,似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言紫兮­唇­角轻扯:“虽然其实我同样不待见你,甚至不愿意承认你是我父亲,不过,有一点,我们是一样的。”说到此时,她微微地顿了顿,仰头顺手摘下了一朵樱花,将那娇­嫩­的花瓣把玩在手中,面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我们都是睚眦必报的人。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处处与为父作对?”拓拔烈说出这话的语气很平静,目光也柔和了半分,似乎是在问着什么无关痛痒的问题。

言紫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对方会问出这般直接的问题,她的­唇­边霎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于震天对我别有用心,我自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可是璇玑派上上下下的师兄弟,却是真真切切对我好,这一点,我记着,所以,我也愿意为他们做一切。”

“包括继续与为父作对?”拓拔烈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微敛,乍看一下依然淡然自若,但言紫兮却分明能瞧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戾­色­。

她嘲讽地冷冷一笑:“换做是你,你愿意为了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而放过璇玑派么?”

拓拔烈一怔,随即又是仰天长笑:“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拓拔烈的女儿,这倔犟的­性­子,倒是与为父如出一辙!”

言紫兮别过脸去,不想再跟他纠结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她冷哼一声:“别兜圈子了,说吧,你究竟想怎样?我丑话说在前面,别想利用我来对付他,不可能!”

拓拔烈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垂眸看她,目光中带着几分纠葛:“你的­性­子倒是真像萨苏,让人不知道该说是重情重义,还是薄情寡义。”

对于这句话,言紫兮有些不明所以,她诧异地回望着他,却听那国师拓拔烈自嘲地嗤笑一声:“你可知道,你们这样的人,往往最容易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么说,萨苏果然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时,却听见对方用着冰冷的声音开口道:“傻孩子,你以为那小子待你就是毫无异心么?”

听他倏然把话题引到了南宫凛身上,言紫兮心中咯噔了一声,虽然对方并未直说过,可是不知道为何,言紫兮就是知道,对方已经猜出了那位二皇子就是南宫凛,可他此时说这话是何意?想挑拨她和南宫凛的感情?

她的眸子亦然变冷,亦是反­唇­相讥:“你别白费心机了,我和他的感情不是你用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的。

“为父不需要挑拨,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至于真相是什么,你自己心中自然会有答案。”拓拔烈嗤然一笑:“你可知道那小子如今身在何处?”

言紫兮长睫微颤,她若是知道就不用跟他在这里瞎扯了,可是,她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心虚,反问道:“你直说便是了。”

“他在司州城。”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听的言紫兮心中一颤,不光是因为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地方,更是因为她对于对方如此了解南宫凛的行踪而感觉一丝忧虑。

“那又能说明什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不管怎么样,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他和镇南王在一起,不,应该说是镇南王的替身,真正的镇南王,前不久就已经死了。”这话可真是平地惊雷,饶是言紫兮再如何佯装,也再也镇定不下来,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一片,有些站不住地向后踉跄了几步。

他说什么?他方才说什么?

镇南王前不久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镇南王是替身?

那他们这帮人这么久以来,究竟是在替谁卖命?又是谁在策划这一切?

饶是言紫兮之前预想过万千种可能,都没有料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她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拓拔烈,却瞧见拓拔烈面上一丝讥诮之­色­:“你不好奇是谁一直在隐瞒镇南王的死讯、暗中谋划这一切么?”

这是言紫兮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突突突突做响,有一个微弱地声音在心中怯怯地告诉她--难道是南宫凛?

而拓拔烈面上的表情,似乎也在向她传达着同样的讯息。

这个答案让言紫兮的心中忽然感觉被人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一样,血流不止。

若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老天爷开的一场大玩笑,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懂最了解最亲近南宫凛的人,可这一切的现实却又狠狠煽了她一记耳光,原来,她依旧还是那个被瞒在鼓里的人。

他所做的一起,她所看到的一切,究竟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在做戏,她忽然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看不清。

“不,不可能!你撒谎,你撒谎!”言紫兮的情绪终于有些激动起来,她双目微凛,大声反驳着他。

“为父是不是在撒谎,你日后便知。”拓拔烈并不打算为自己解释,他的口气似乎从头到尾,就只是在给自己的小女儿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只不过,他看向她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不,不可能是他!你是故意这么说,想挑拨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言紫兮的指尖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努力想压抑住自己冲脑的热血,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断地摇着头,想否认对方的话,谁知脚底一个跄踉,险些重心不稳栽倒在地,倒是拓拔烈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她毫不客气地挥开他的手,拓拔烈眸子一冷,继续说道:“他南宫凛是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他这么做,无非便是两种理由,其一,隐瞒自己的身份以镇南王的身份起事,若是败了,他还有退路,若是成了,他再亮出自己的皇子身份,自然是众望所归。”

言紫兮拼命地摇着头,到最后­干­脆塞住自己的耳朵,根本不想听这些她认为的胡言乱语,可是,那些个声音却仿佛咒语一般直穿她的脑膜。

拓拔烈却是根本不在乎自己女儿的反应,继续残忍地打碎着她的一厢情愿:“其二,这个人也许是真的对皇位没有兴趣,只不过是一厢情愿地想缔造他心目中理想的大靖朝。不过,这样的人很少,几乎没有,所以,为父不太相信他是这样的人。”

“我信!”没想到的是,当拓拔烈将这第二种揣测说出来的时候,言紫兮的眸中却是倏然一亮,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相信南宫凛!因为他是自己在这个世间唯一值得去信任的人。

还记得当日缠绵之时,他对她说过的话,他说--紫兮,其实我有很多事情其实一直瞒着你,有些事情对你而言太过沉重,我不想告诉你。可是,有一点,希望你明白,不管我从前做了什么,将来还会再做些什么,都绝对不会想害你。这一点,我希望你能记住。

是的,她记住了,她记住了他说的那句话,不管他从前做了什么,将来还会做什么,都不会想害自己。

或者说,言紫兮愿意催眠自己,让自己去相信。

拓拔烈半晌无言,他忽然觉得这丫头的傻劲竟是与当年的萨苏也如出一辙,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或者说,都是容易被最亲近的人伤得遍体鳞伤却至死不悔的人。

(045)谁是谁非

(045)谁是谁非

拓拔烈似是没有料到自己女儿竟会这般油盐不进,他摇摇头:“既然如此,那么,为父就拭目以待,看他是孤身前来,还是领兵前来。”

言紫兮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涵义,她的心中也立刻纠结起来,其实,说不期待南宫凛来绝对是自欺欺人,可是,一方面她却又害怕他来,不管他是孤身前来,还是领兵前来,她都不愿意。

人啊,当你爱对方爱到骨子里的时候,是不舍得他犯一丁点的险。

也许言紫兮的心中还是藏着一丝隐隐的忧虑和忐忑,虽然说要相信他,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他究竟都隐瞒了自己一些什么?

言紫兮此时心中有些千回百折了,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她一直都在随波逐流,总是跟着失态的发展而决定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可是,此时看来,不管她做什么,其实都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冷静地想清楚自己的立场,自己究竟应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她之前曾经设想过于朱宇翰联手,可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特别是朱宇翰瞒着她请旨逼婚的事情之后,她忽然发现朱宇翰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可靠。反而是这个原本视作敌人的国师拓拔烈,好吧,虽然她也并不相信他,甚至她已经察觉到他方才对自己说这些话都是别有用心,就算是事实,他的居心也很叵测,可是,就像南宫凛所说的话,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朋友可以利用,敌人也未曾不可以利用,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都是殊途同归的。

更何况,有利益共同点的时候,敌人也未曾不会变成暂时的盟友。

她是不是应该尝试更深入地了解这位名义上是她父亲的国师大人呢?也许,他们有利益共同点。

当这个念头涌入言紫兮的脑海时,她没有犹豫太久,抬起头来,平静地问到:“我想听一句实话,您能告诉我么?”

拓拔烈眯缝了眼,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态变化,他负手而立,堪堪地站在她面前,审视着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心中却颇多感慨,虽然他恨于震天抢走了她,但是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庆幸,不得不说,对方把她教育得不错,至少,不太笨。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其实跟于震天没什么关系,都是南宫凛的功劳。

他审视了言紫兮半晌,方才启­唇­道:“你想知道什么?”

“您是想报复什么?”言紫兮以前一直认为这位国师必是阿谀奉承、贪图功名权力之人,可是,今日所见,似乎并非如此,这个人的­性­格狂傲不羁,瞧他之前在宫里连王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一方面也许是因为他此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甚至连太子都是他是手中的傀儡,他确实有资本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言紫兮总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位国师大人与其说是贪图名利,不如说是在复仇,总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似乎是在复仇,向镇南王、向王皇后。

言紫兮有这样的直觉。

国师拓拔烈面上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垂了眸子,­唇­角微微地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那一霎,言紫兮忽然觉得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此时看起来竟是那般地邪魅,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邪恶之魔的化身一般,用着最邪魅的笑容,如此淡定,如此残酷地蔑视着芸芸众生和这世间的一切。

他真的是人么?就在言紫兮的心中再次涌起这样的念头时,‘父亲大人’清潭一般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不,你应该问我是想保护什么。”

言紫兮听得有些丈二摸不着和尚了,又听他徐徐说道:“这个皇朝已经太过腐朽了,根已经在地底腐蚀了,若是不能把那些腐朽的地方连根拔起,这个大靖皇朝就只能等着灭亡,而我,不介意做这个刽子手和屠夫。”

一听这话,言紫兮的眼皮重重地跳了跳,他说的那所谓的腐朽的根,难道是在暗指镇南王和王皇后?

可是,这一切却又跟南宫凛当初对她所说的完全大相径庭,或者说,他们彼此都把对方当作祸害这个大靖皇朝的蛀虫,欲除之而后快。

可究竟事实的真相又是怎样的呢?

言紫兮忽然发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自己的一切行为准则和想法,似乎都是别人灌输给她的,都是别人潜移默化中传达给她的,可是,她似乎从来曾真正意义上用自己的眼睛去找寻过事实的真相,她总是轻易地,被别人的各种言辞所打动。

思及如此,心中想要了解这位‘父亲大人’的念头就愈加深厚了,她想,也许她可以与他暂且和平相处一阵子。

于是,她抬起头,认真地开口道:“您所说的,和我一直以来听说的看到的,完全不相符,所以,我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接受您的说法,不过,我愿意重新用我的眼睛去认真看看,若是事实真的如您所说,我会知道怎么做的,不知您意下如何?爹爹?”

不得不说,言紫兮真的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之前赖死赖活地不承认人家,此时想让别人答应自己的请求,就立刻把脸皮踹裤兜里了,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在不断刷新自己的人品下限。

可是,要说这言紫兮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人­精­,这一声‘爹爹’出口,饶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狂放不羁的国师大人,此时也有些动容。

拓拔烈深深地看了她许久,薄­唇­微颤:“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都是我拓拔烈的女儿,这份血脉的连系是如何都割舍不断的。不过,若是做些什么能够让你更开心,那你便去做吧。”

言紫兮心神微动,她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别感动,千万别感动,这个人不是你爹,可是,眼眶却又有些不由自主地微润,她再次抬头:“那么,我还有一个要求,我不想嫁给太子,别逼我。”

“为父希望你能够站在万人之上,这样就算将来为父不在了,你也不会落到你母亲的结局。”拓拔烈对于这个请求却并不打算接受,他说出的理由却又让言紫兮有些微怔,信他么?还是不信?

(046)燕王府的说客

(046)燕王府的说客

当绿珠带着一脸淡笑出现在言紫兮面前的时候,言紫兮心中隐约有颗石头落地了。

看来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大人’待她这个女儿倒真是不薄,她开口向他要人,他二话不说立刻就派人把绿珠从五皇子朱宇翰的燕王府把人给接回来了。

不过,当她瞧见了绿珠身后那个人的时候,心情却又轻松不起来了--苏若儿,五皇子朱宇翰的侧妃,她如何也跟着来了?

此时苏若儿自是瞧见了她,冲着她盈盈一笑,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妹妹,你看姐姐有眼无珠了,竟然不知道妹妹你竟是国师大人的千金,之前怠慢之处,还请妹妹切勿见怪。”

言紫兮一瞧她,自是有些惊诧了:“苏姐姐,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去看绿珠,却瞧见绿珠的面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这时那苏若儿已经自来熟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一副亲热的模样:“殿下怕你初来这里不习惯,闷得慌,特意恩准姐姐过来陪你说说话儿。”

言紫兮瞧着她面上比上次热情得多的笑意,心中隐约已经猜出了什么,看来,朱宇翰似乎还不死心呢?这是派说客来了?可是,他又是如何说服这个深爱着他的女子来替他做说客?之前这位可是打从心眼里不想让她嫁给朱宇翰的,如今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真是好开阔的心胸啊,言紫兮自问若是换做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立刻满面堆起笑容:“那真是多谢五殿下和苏姐姐的关心了。”

一瞧苏若儿,言紫兮心中立刻就想起了之前她答应过自己的事,虽然‘父亲大人’之前交代,她如今可以随意出入京城,可是,她知道若是自己带着绿珠大刺刺跑去白马寺,未免就有些招摇了,可是,若是与这位苏姐姐同行的话,相信‘父亲大人’也不会如何放在心上。

思及如此,她立刻如此这般附在苏若儿耳畔如是说了几句,苏若儿的面上现出了一抹异­色­,出乎言紫兮意料的是,这一次,对方却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妹妹,对不起,姐姐怕是要食言了,这个忙我没办法再帮你。”

“喔?”言紫兮有些诧异了,她微微地眯缝了眼,直直地看着对方,语气渐冷:“为什么?”

对方咬着下­唇­,似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情绪,半晌之后,方才开口,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违心:“我家殿下对妹妹你一往情深,他是真心想要娶你做燕王妃,希望妹妹能够”

这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很清楚,虽然不知道朱宇翰对她许诺了什么,但是如今她似乎与她家殿下站在一条线上,是想让言紫兮嫁入他们燕王府,既然如此,言紫兮亦是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够了!若是姐姐是来替你家殿下做说客的,那么--请回吧。”话音未落,言紫兮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似是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再去做了。之前虽然知道她接近自己动机不良,可是念着她对朱宇翰一片痴心,她也想过要成全对方,可是,对方此时的举动却让她心中无比失望。

绿珠之前一直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此时一瞧情况不对,立刻出来打圆场,她急急对那苏若儿道:“对不住,我家小姐她”

谁知,绿珠话还没说完,对方一咬下­唇­,竟是也豁出去了,她一把推开绿珠的手,原本温婉的面上此时亦是挂上了几分绝然:“拓拔小姐,有一句话,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想告诉你--做人别那么天真!既然你是国师的女儿,就注定你不可能完全遵照你自己的意愿选择你的婚事。”

言紫兮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就算我要现实一点,要嫁的人也是太子爷,而不是你家殿下。”反正此时都已经撕破了脸,她也懒得再与她敷衍。

“太子爷也许会娶你,可他不爱你,殿下他,他是真的爱你”没想到的是,对方话锋一转,却说起言不由衷的话来,甚至言紫兮听得出来,她这话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哽咽,她却倔犟地别过头去。

“你家殿下爱的只是我能够带给他的一切,包括皇位,而不是我这个人。”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回绝对方,言紫兮这话说得有些嘲讽。

其实言紫兮一听对方的哽咽就有些心软了,身为女人,她自然知道对方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是怎般的折磨。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言紫兮从来都不喜欢为难自己的同­性­,可是,此时她却又不得不摆出这样的嘴脸,其实她的心中对于这苏若儿的感情很复杂,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味道。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真心想要娶你,我跟了他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让他这般上心过,他甚至为了你,遣散了燕王府中所有的姬妾,若不是姐姐我还有这点用处,怕是他也会将我一同遣散”对方说到此时,终于泣不成声。

言紫兮叹了一口气,踌躇了半晌,终究是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又犹豫了一下,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握住对方颤抖的手:“说实话,我真没觉得有多感动,一个能狠心到如此田地的男人,我真的没办法去爱。”

言紫兮想了想,又顿了顿,觉得自己这话有些饱汉不知饿汉饥,她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许在你看来,他的确为我做了很多,甚至已经到了他可以做到的极限。可我不这么认为,我要的其实不多,却偏偏是他给不了的。我要的只是纯粹的爱情,不在乎我的身份贵贱,不在乎我的容貌美丑,甚至不在乎我是天真还是世俗,仅仅只是单纯地喜欢我这个人。”

言紫兮说这话的时候,耳畔似乎还回想着南宫凛当日的厮语,他曾对她说--我选择的人是你,跟你是谁,来自哪里,没有任何关系。对我来说,除了你这个人,其他一切都没什么意义。”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么?”沉默了好半晌之后,苏若儿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抬头,面上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都同样显得有些讪讪地。

言紫兮的心底一抽,心中似是被人用针尖轻轻地划出了一道浅浅的细纹。

若是在昨日,也许她可以斩钉截铁地回:“绝对是有的。”可是,此时,在知道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之后的此时,她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了,她的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必须要相信他,可是她却又很快意识到,她既然会有这样的念头,就证明自己其实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相信他。

至少不如昨日以前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征兆。

(047)白马寺风波

(047)白马寺风波

白马寺位于望京城东郊大约十里地外的白马坡,被称为‘大靖朝第一古刹’,据说那儿的菩萨很灵,所以,素来香火极旺。

而今日的白马寺外,却来了几位低调的贵人,虽然并没有要求清场,可是,一路随行的侍从、家丁们早就从善如流地分开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来。

随后,在前后数十个家丁的护卫下,几辆四轮乌木马车缓缓穿过人群驶进了白马寺专供香客留宿的小院。

虽然在言紫兮的强烈坚持下,一路而来都较为低调,亦是将出行的排场都降到了最低,但是,毕竟她此时的身份与当日已然不同,挂着当朝权倾朝野的重臣拓拔国师爱女头衔的她,想如何低调,也不太可能。

至少她那位‘父亲大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虽然言紫兮觉得更大可能­性­是他害怕自己跑了。

所以,虽然只是说要来白马寺上上香,朝个佛,这随行的队伍,也颇有些壮大,光丫鬟婆子就带了将近十人,更别提那些随行的家丁侍卫。

在绿珠的搀扶下,她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有些无所适从地四处看了看。白马寺倒是来了,可是,这副阵势,可真不容易脱身啊,她和绿珠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时那些随行的丫鬟妈妈们已经陆续下了马车,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去那留宿的房中收拾房间摆放杂物,一同带来的那些个家庭侍卫们此时更是一丝不苟地守在院外,言紫兮觉得自由这种东西似乎在越来越离自己远去。

而苏若儿也在一旁的丫鬟婢子的搀扶下,缓缓从身后的马车上走了下来,虽然她的面­色­并不是太好,这一趟白马寺她走得并不情愿,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

而她心里也明白,自己是用来做挡箭牌的。

可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在没有说服言紫兮之前,她不能回去,回到燕王府就只有一条路,被遣送出府。

殿下对她交代的很清楚了,她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替他劝服言紫兮嫁给他,在他登基之后,也许还能捞个贵妃什么的做做,当然,这是在言紫兮对她不反感的前提下,要么,就是跟那些个姬妾一样,被打发出府。

可是一想到言紫兮来白马寺的目的,是为了会她的那个所谓的情郎,苏若儿心中就更加地气结了。不过,多年来养成的城府倒是让她按耐住了自己的情绪,既然言紫兮油盐不进,那么,也许从她的情郎身上,可以想想办法。

苏若儿是这般想的,所以才会最终答应跟她一同前来,替她做挡箭牌。

在这之前,她们还一路游玩了很多地方,而今晚看起来是顺道留宿在白马寺,其实除了苏若儿和绿珠,谁都不知道,这才是言紫兮此次出行唯一的目的。

只是苏若儿不明白,言紫兮究竟要如何在这重重的看守下,与她那情郎私会。

而言紫兮自从下了马车开始,就一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若有所思地托腮仰望着苍穹,丫鬟婆子们一再地来请她如房中休息,都被她摆手拒绝。

而绿珠此时亦是一脸好整以暇地陪侍在她身侧,时不时地,也会抬头看看蓝天白云。

不知道这天空究竟有什么好看的,苏若儿亦是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偶尔有一些飞鸟掠过,似乎确实没什么看头。

就在苏若儿有些百无聊赖不明所以的时候,这白马寺忽然派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来,似是想征询这院子里的贵客的意思,要不要去前殿上上香什么的,若是要上香便由他来引路去前殿,毕竟这白马寺也是不小的。

苏若儿这才想起,她们是打着上香的名头来的。

如今言紫兮的身份可是无比尊贵,那白马寺的主持自是不敢怠慢,只是这贵客身份特别,又不能派成年弟子过来,所以只好唤了这么个小毛头过来。

言紫兮原本也已经有些百无聊赖,瞧见那小和尚眉清目秀,十一二岁的年纪,颇有些机灵劲儿,就招手将他唤到了跟前,低声询问道:“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儿啊?”

小和尚倒是也不怕生,落落大方地回道:“回施主,小僧叫做圆通。”

言紫兮怔了怔,半晌之后,面部有些抽搐起来,她强忍着笑戏问道:“莫非你还有师兄弟叫申通和中通?”

小和尚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回望着言紫兮:“施主好厉害,你如何知道我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名讳?”

啊?真叫圆通、中通和申通啊?言紫兮顿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了,尼玛的,这起名的人难道也是个穿儿,竟然这么有创意!

她努力将自己即将脱臼的下巴掰了回去,又抚了抚自己抽搐的嘴角,顺口又问到:“那,你们该不会还有俗家弟子叫顺丰吧?”

此话一出,那小和尚更惊诧了:“施主神机妙算!竟然连我们主持方丈昨日刚收下的俗家弟子的名讳都知道。”

此时言紫兮彻底不淡定了,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回问道:“那,敢问方丈大师的名讳?”

“小僧不能直呼方丈师爷爷的名讳。”这小子倒是卖起关子来了,可惜言紫兮的兴趣却是大大的,她不死心地追问道:“没事,这里没别人,你就告诉我,我不会乱说的。”

圆通小和尚犹豫了半晌,嗯嗯呀呀还是不肯开口,可是言紫兮此时已是好奇到了极致,怎会轻易放过他,她立刻板起脸:“你要是不说,那我就去方丈大师那儿告你黑状,说你伺候不周。”

此话一出,连绿珠都禁不住以鄙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过意不去。

圆通小和尚一直生活在寺庙里,哪里见过这等无耻的流氓施主,此时一听她要告自己黑状,立刻就吓到了,他扁扁嘴一脸委屈:“要不我写给施主你看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沾水在一旁的石桌上工工整整地写了两个字--智丈。”

而后,他颇为认真地指着智丈两个字说--这就是师爷爷的名讳。

言紫兮忽然感觉头顶有一排乌鸦飞过,整个面部更是扭曲成了各种几何图形。

她突然弯下腰,拍着面前的石桌石板凳捧腹大笑,这大名鼎鼎的白马寺的主持方丈,竟然叫做智丈?

原来是智丈大师?!言紫兮真心觉得这名讳太威武霸气了,比她穿越前那什么少林寺的释永信大师的名头霸气太多了。

(048)智丈大师和若智道长

(048)智丈大师和若智道长

言紫兮对于那位名讳极端威武霸气的智丈大师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圆通小和尚一定要人家带她去见方丈,小和尚不敢开罪这位贵客,只好怯怯地在前方引路,一瞧那些家丁侍卫们又要跟上来,言紫兮顿时不乐意了,倒是绿珠会办事,她笑着对一路安排他们这一行人行程的那位叫作拓拔辛的年轻管家说道:“小姐就在寺庙里转转,你们就别跟着了,安排几个人去山门附近守着便是。)”

拓拔辛心里嘀咕,那怎么成,国师大人交代的可是随时不离小姐左右。不过他此时也是瞧出来了,知道这位小姐不喜欢人多,他眼珠子一转:“这庙里人多,我不放心小姐的安全,这样吧,让他们在这附近巡查巡查,我陪着你们四处转转。”

言紫兮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此时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便点头应允了。反正她其实也没打算要做什么,她的目的本是来寻找南宫凛的那只鹰鸮,可是一路而来,却并没有瞧见。所以,她此时也只是抱着瞎撞的心态想在这白马寺四处瞧瞧,毕竟,这里是那张神秘地图上所标识的天一派弟子的落脚地之一,说不定还能瞧见别的线索或者是联系南宫凛的方式。

而苏若儿一瞧言紫兮打算四下走动,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的,言紫兮知道她的心思,毕竟名义上是人家带着她来白马寺上香的,若是不带她,自是显得她别有用心了,所以,他们要跟就跟吧。

于是,言紫兮、绿珠、苏若儿和拓拔辛四人跟着圆通小和尚悠哉悠哉地就往白马寺后山给主持清修用的禅房去了。

还未及走近,远远就听到一道粗矿的声音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智丈老秃驴,给我出来,老子今天一定要跟你分个高下!”

一听这话,拓拔辛立刻就紧张了,他下意识地上前几步,将言紫兮护在身后,却见圆通小和尚若无其事地回头道:“施主别怕,这是隔壁玄真观的弱智道人,他与主持师爷爷隔不了几日就会来上这么一出,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打不起来的。”

言紫兮一听弱智道人的名讳,立刻又喷了,在问清楚对方是此‘若’非彼‘弱’之后,还是笑得前仰后合,这智丈大师和若智道人,倒真真是绝配!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若智施主,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烦躁,这样不好,真的不好,不如早日归入我佛门圣地,让老衲感化你,助你早登极乐”

还未说完,又被那狂躁的声音打断:“滚你娘的装腔作势的老秃驴,你他娘的才该早登极乐!少废话!出来!跟老子再打一架!”

此时已经走到了近前,一个大脑门澄亮澄亮、白白胖胖的老和尚正在禅房里淡定地打坐,而那禅房的门大开,门口站着个气势汹汹单手持剑,模样看起来却道貌岸然、一身道骨仙风的老道士,若非方才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言紫兮如何都不能将这二位的容貌名讳和他们的­性­子联系起来。

不知怎的,瞧见这二位之后,言紫兮的脑子里立刻就想起了穿越前的一句笑话--秃驴,竟敢跟贫道抢师太!

难道这两位如此水火不容也是为了抢师太?!

她这毫不矜持的一笑,立刻就把那厢两位的注意力一同吸引过来了,智丈大师早就知道今日白马寺有贵人前来,如今一看那领头的小和尚,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阿弥陀佛’了一声,又无奈地摇摇头:“让施主看笑话了。”

而若智道人一瞧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霎时又炸开了:“好你个老秃驴,竟然在寺里藏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

这时智丈大师终于耐不住翻了个白眼:“阿弥陀佛,若智施主,乱说话会被拖入阿鼻地狱割舌头剁舌根的。”

若智道人此时也顺便瞧见了跟在言紫兮后面的绿珠和苏若儿,他禁不住地乍舌:“我说老秃驴,怪不得你要来当和尚,你说你这儿的香客怎么一个个都如花似玉水灵灵的小姑娘,为什么老子的道观里来的都是一些老得煮不耙炖不烂没几颗牙的老妪!这不公平!我得跟你换,回头我来当这儿的主持,你给我滚到道观去。”

言紫兮一听这话又囧了,心想这位若智道人果真人如其名,可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石化了,只听若智道人话锋一转,咋呼呼地又开口道:“你必须得答应,若是不答应,我回头就把你那宝贝鹰鸮的毛全拔了,把它烤来吃了!”

“阿弥陀佛,若智施主,你说你跟个扁毛畜生较什么劲,所谓因果报应,如是此生虐待了什么,来生就会变成什么,所以老衲断定,你来生一定会变成一只没有毛的鹰鸮”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都乐了,原来这位智丈大师是个损人不着边际的主儿啊。

众人皆乐,只有言紫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她可没有漏过方才若智道人说的那个关键词--鹰鸮!

她来此的目的便正是为了鹰鸮,如今有了线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这若智道长怎么说是方丈大师的鹰鸮呢?难道,方丈大师也养了一只?

或者说,本就是南宫凛的那只?

言紫兮的心中立刻翻江倒海起来,难道这老秃驴,欸,不对,学坏了,这智丈大师与南宫凛竟是有什么牵连?

一想到那张地图上也是重重地画出了白马寺这个地标,言紫兮就觉得白马寺和南宫凛绝对脱不了­干­系。

可是想到南宫凛和这位智丈大师有可能共有一只鸟,言紫兮忽然觉得有些蛋疼。

她故作好奇地开口道:“这鹰鸮是什么东西啊?”

此话一出,若智道长和智丈大师都齐齐看了过来,言紫兮不动声­色­地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无辜地小声咕噜道:“我,我只是想瞧瞧道长的来世是长什么样儿”

默,众人一片静默

(049)助人为乐的老秃驴和臭道士

(049)助人为乐的老秃驴和臭道士

言紫兮一句话把大家伙都给震住了,若智道长绿豆一般的眼儿霎时就眼冒凶光,恶狠狠地朝她瞪了过来,若不是因为言紫兮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说不准立刻就挥剑上来了。他不悦地正想开口,就被智丈大师给打断了:“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你真相了,不过,那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横竖就是个扁毛畜生。”

这话有些指桑骂槐了,在场众人除了若智道长本人之外,其余都在心中暗笑不已,心想这智丈大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欸欸欸,老秃驴,你少转移话题,今天到底比还是不比?”若智道长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不跟小女孩儿一般见识,又将矛头对准了智丈大师,一副你今天打也得打,不打我就坐在地上打滚儿大闹你白马寺的阵势。

言紫兮自打知道鹰鸮在智丈大师这里,一颗心立刻就放下来了,正在盘算要如何忽悠大师把鹰鸮放出来,一瞧若智道长这熊样,她毫不客气站出来替智丈大师出头了:“我说道长,这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大师不想动手动脚,您也别强人所难啊。”

“关你什么事儿!丫头片子闪一边凉快去!”若智道长顿时不乐意了,手中长剑微妙地划了一道弧度,似是想吓唬吓唬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

言紫兮只觉得一道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她瞬间忘记了自己失去武功的现实,几乎是下意识,祭出体内的即墨剑就迎刃想劈斩回去,却没料到,她如今的身体却是连这微弱的剑气都承受不住,只听见哐锵一声,手中的即墨剑瞬间落地,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感觉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堵红黄交织的墙,替她将那凌厉的剑气悉数消隐于无痕。

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两声利刃出鞘的声音,绿珠和拓拔辛同时唤了一声小姐,不约而同地拔出了刀剑,一个将言紫兮向后又拉了一把,一个已经挺身挡在她身前。

可惜,这两个人的动作跟方才那堵红黄交织的人墙相比,却是慢的太多了。

因为,就是那一瞬间,已经尘埃落定了。

谁也没有看清楚智丈大师什么时候离开的禅房,似乎眨眼之间,他就挡在了言紫兮身前,这时只见他身上的红黄袈裟迎风一展,这白白胖胖的老和尚霎时就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充斥地一股无形地稳如泰山一般的气势。

他冷声道:“若智,你过界了,你答应过老僧,无论怎么胡闹都不能在白马寺伤及无辜。”

而此时若智道长却没有因为智丈大师终于出手而感到兴奋,更没有因为对方的警告而蠢蠢欲动,他此时一脸惊诧地盯着言紫兮方才掉落在地的即墨宝剑,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地上的剑,又看了看被智丈大师挡在身后的小丫头,半晌之后才开口:“即墨剑?你是璇玑派的掌门?”

言紫兮心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好,若是自己人正好心里有个数,如此想着,她便也大方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烂的功夫?即墨剑落到你手里真是白玉蒙尘了。”那若智道长说话还真是不会拐弯,此时心里如何想就如何说出来了。

言紫兮面上一沉,倒是也不打算隐瞒:“之前不慎中了五毒门的化功散,所以功力全失”

这话一出,不光若智道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连同原本背对着她挡在她面前的智丈大师也略有些惊诧地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智丈大师忽然开口道:“阿弥陀佛,施主,你不是拓拔家的小姐么?我记得那璇玑派的掌门是姓言才对,叫什么言紫兮。”

言紫兮指了指自己:“鄙人就是言紫兮,最近才改姓拓拔。”

此话一出,大师和道长两人齐齐露出一种探究的目光,那目光似是要穿透她的骨骼,看到她的筋脉里去似的。

言紫兮被这两道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而此时绿珠和拓拔辛还都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挡在她面前,这情形实在有些别扭,她赶紧将绿珠和拓拔辛唤住,自己走上前去,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不知二位前辈有何见教?”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腕都被人扣住了,一人在说:“任督二脉虽然被封住了,但是感觉是人为的,可以重新打开。”

另一人随即接口:“筋脉也非常人可比,这是千年不遇的剑胚之身!奇才,奇才!就她了!”

言紫兮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左右两臂似是被人夹住了一般,随后又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似是被人给拧着凌空而起。

左一看,臭道士,右一看,老秃驴!

丫的,这是绑架!

这两个老不修的想做什么?

她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就只听得绿珠惊呼了一声:“小姐!”

随后,似乎拓拔辛也出手了,只不过,这位国师府上的顶尖高手,在老和尚和老道士面前,几乎就跟苍蝇一样,是完全可以被忽略的,不知道是智丈大师还是若智道长轻轻挥了挥衣袖,言紫兮眼瞅着‘父亲大人’派给自己的护卫化成了小黑点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

好,好厉害!

言紫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两位果然是高人。

随后又听见若智道人的声音在耳畔震耳欲聋地响起:“这丫头借我们一用!回头还一个活蹦乱跳的给你们。”

言紫兮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听见绿珠急急地回:“她的任督二脉是我之前用银针封住的,在天突­茓­上”

言紫兮傻乎乎的想,绿珠这傻丫头在说什么呢?既而联系起若智道人所说的话,半晌才反应过来,难道这两位大师莫不是要主动替她驱毒恢复功力?

真的假的?这香还没烧呢,怎么就撞大运了。

可是,联想到智丈大师和若智道人的行为举止,言紫兮又心下有些忐忑,觉得这事儿不怎么靠谱,主要是这两位大师看上去都不是靠谱的人,他们不会把她当作试验品什么的吧?

而且,他们既不是五毒门的人,也不是蓬莱仙宫的人,真的懂怎么解毒么?难道是要用蛮力把毒素给逼出来?

言紫兮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自己前景堪忧。

还在思忖间,忽然感觉身体一沉,紧接着ρi股先着地,摔得掷地有声,似乎被人直接从高空给扔了下去。

言紫兮急忙四顾,一瞧这周围的阵势,差点没一口鲜血喷出来。

(050)不漏之身

(050)不漏之身

这似乎是一处山崖的谷底,四面苍翠青山绿水,独独有一处是老藤枯树,就在那老藤枯树的中央,有一方硕大的石棺。

而言紫兮竟然发现被丢在了那石棺之上,她如火烧一般腾地一下就跳了下来,却瞧见那石棺竟是从里头缓缓打开了!

“妈呀,有鬼啊!”她禁不住地惊呼出声,却被身后两股力道同时压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坐在石棺旁边。

这时,从那石棺里缓缓坐起了一团­肉­球,没错,那真的就是一团仿若被打满了气的气球一般的­肉­球,不过,这­肉­球真稀奇,竟然还长着眼睛鼻子和嘴!

好吧,就算言紫兮再白痴,此时也猜出,这其实是一个人,只是,这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那若智道长倒是抢先开口了:“悦儿,你要找的那个人,我替你带来了!”

这回,智丈大师也不客气了:“若智施主,乱说话真的要下阿鼻地狱的,这位女施主分明是老衲请来的。”

正主儿言紫兮倒是纳闷了,原来他们是带她来见这­肉­球的啊?难道自己之前自作多情了?以为他们俩是要给她解毒,可是把她带这儿来算怎么回事啊?而且,这个被唤作悦儿的­肉­球,又算怎么回事?

这时,只见那团­肉­球上忽然开了一道细小的缝,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随即传出:“你们两个老混蛋都别吵了,吵了三十多年烦不烦!”

啊,­肉­球开口说话了!还是个女!言紫兮禁不住又匍匐着退后了两步,她在心底揣测,这,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师太?

可是,这师太怎么都成这模样了啊?

这时又听若智道长开口道:“这个女子就是你找了多年的可以替你散功的人!老秃驴说她是千年不遇的剑胚之身!”

“喔?真的被你们给找到了?”那­肉­球的声音顿时扬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仿若是听到千年铁树开花了似的,无比的惊奇。

“阿弥陀佛,没错,她是千年不遇的剑胚之身,就是传说中的不漏之身,不管有多少的内力进入她的体内都能被一一吸收,不会爆体而亡。而正巧的是,她刚好中了五毒门的化功散,把一身功力化尽,正好作为那个容器,将你体内那些排不出去的多余内力一同吸走。”老和尚一开口,言紫兮顿时傻眼了,容器?他们是打算让她替这个­肉­球吸走多余的功力?

这时,言紫兮瞬间想起了当日她和南宫凛在那幽冥之泉中取冥刀的事,当时的南宫凛,似乎也是这副模样,当时似乎也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替南宫凛吸收了多余的内力,才让南宫凛化险为夷。

难道,这­肉­球的状况竟是和当初差不多?

可是,当时她可是一身修为都还在,而且是在即墨剑童子的指引下才办到的,此时功力全消的她,可没这个自信。

万一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些个内力怎么办?会不会自己也跟着变成­肉­球?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跟这个­肉­球互换,言紫兮就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虽然这里的人似乎都当她是小透明:“咳咳咳,我说各位前辈,请你们不要把我这个当事人当透明好么,就算要让我当容器也该征询一下我这个当事人愿意不愿意吧?”

“对你又没坏处,你凭什么不愿意?”要说这若智道长可真是言紫兮见过的天底下最脸长的人,听听他说的这话,这是求人的态度么?感情这成了对她的恩赐?就算是皇上的恩赐,她言紫兮也有说不的权力吧?

就在言紫兮赌气地起身打算来个硬碰硬的时候,却又被身后一个人给按住了肩膀压了回去,回头一瞧,正是那白白胖胖老秃驴,白马寺主持方丈智丈大师,言紫兮想到对方可是知道自己的来历的,于是,她不悦地开口道:“方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不怕家父找你们白马寺的麻烦?”

她刻意将‘家父’二字说得极重,就算他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国师拓拔烈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吧?

虽然言紫兮不待见名头上那位父亲大人,不过,此时若是用他的名头来压一压她更不待见的人,她也是不介意的,反正这丫脸皮厚惯了。

好在老秃驴的态度还算好点,那智丈大师笑得一脸春光灿烂开口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莫要动气,你听老衲说完,这事儿对你和悦儿来说都是互利双赢,没什么坏处。悦儿因为练功走火入魔,体内功力聚集在丹田久久不散,差点内力爆体而亡,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办法替她压抑住这股内力,也没办法替她吸走,据说只有一种人可以替她吸走那些多余内力,就是你这种既是剑胚之身又被化了功的人,正好是一个绝佳的上等容器。”

这么一说言紫兮彻底明白了,那基本就跟当日在幽冥之泉里她做的事情异曲同工。

可是之前的忧虑却也不是白瞎的,万一,她就怕个万一,万一失败了怎么办,万一她自己也消耗不了那些多余的内力怎么办?

她还年轻,她还想嫁人的啊!

她要是变成这圆球样,就算将来南宫凛不嫌弃她,她也会嫌弃自己吧。

她可不想给人当替死鬼。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唤作悦儿的­肉­球也开口了:“小姑娘别怕,只要你能替我吸走那些丹田处的那些堆积的内力,我可以自己运功替你疏导筋脉,那两个老小子也能替你重新打通奇经八脉,助你将我数十年的内力都化为己用,对你来说,不但可以恢复到你巅峰时候的修为,甚至有可能还能超越,所以,这是百利而无一害。”

言紫兮闻听这话倒是有些心动了,一来之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有成功案例在先;二来之前成为废人这段时日,的确是有诸多的不便,况且如今她的处境也并不乐观,若是能够恢复到之前的巅峰水准,至少能有自保的能力,不过,她却是不敢全信他们的话,毕竟这些人的动机本就不怎么纯良,万一她吸收不了怎么办?她可不能平白去冒爆体而亡或者变成­肉­球的风险。

她摇摇头:“我不信你们。”

这时若智老道士立刻炸毛了:“我说你这丫头怎的这么冥顽不灵,都跟你说了没风险就是没风险,你究竟是要怎么的?”

言紫兮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人啊,一听这话,她更毛了:“这身体是我的,我乐意怎么着都是我的事,你们凭什么要求我这要求我那的啊!”

“阿弥陀佛,施主,你想见南宫凛吧?”没想到的是,身后的智丈大师倒是一点都不人如其名,竟是直接就掐住了言紫兮的七寸,言紫兮诧异地回头,他知道自己和南宫凛的事儿?

就在言紫兮疑惑地调头看他的时候,智丈大师再次开口了:“若是你帮悦儿渡过这一劫,我就想办法让你去见南宫凛。”

(051)撞大奖了!

(051)撞大奖了!

说一点题外话,希望各位亲能耐心看完再看今天的更新。

(昨天丶秋夜悲思灬亲竟然豪迈地打赏了8888,让某雨顿觉受宠若惊、亚历山大,这个,俺也没啥好报答的,只好拼命码字,用加更来表示我的诚挚感谢,今天明天都三更,8点、16点、20点,各一更,老时间,不见不散。

ps,不过,感谢归感谢,有句话还是想说说,怎么说呢,不是我矫情,打赏什么的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最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别给那么多,我真的会过意不去的,毕竟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某雨也是个上班工作的人,写作不是以赚钱为目的,就是图个高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块儿乐呵乐呵就好,各位亲如果大家喜欢我的书,希望我加更的话,我更提倡大家浮出水面给我留言什么的,真的,每当看到一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读者浮出来给我留言的时候,我心里都觉得特别高兴,特别带劲你们知道么。

毕竟写作这码事是很孤独很寂寞的,特别是像咱这样边工作边写作的人,说实话一步一步坚持下来,其中也是有不少不堪回首的苦涩,也会产生各种自我怀疑,特别是我这本书题材又这么冷门,完全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武侠,当初也被编辑下了必扑的预言,加上点击什么的也不是很理想,所以也会经常怀疑我坚持开这本书是不是真的是正确的抉择,可是,看到越来越多的读者浮出来,不管是从巫女跟来的,还是被少侠这本书吸引过来的,当看到大家的留言,都会觉得特别开心,我也总会告诉自己说,只要这本书还有一个读者在看,就会认真地坚持写完,写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写到自己满意为止。

总而言之,今天一时感慨说了这么多,还是一句话,亲们,如果喜欢这本书,偶尔也浮出来好么,留个言什么的,让我知道你们在看我的书,让我知道你们在支持我,给我更多的加更的动力,可以么?

不如咱们来做个约定,如果今天有5个或者5个以上我从未见过的读者,或者从未浮出过水面的读者浮上来,不管说什么,留言一句都好,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只要留言,我就坚持三更一周,如何?

我已经准备好存稿了,亲们,你们敢跟我玩么?

卡卡卡卡,我期待着三更一周喔~)

-------------------------------------------------------------

智丈大师这话一出口,言紫兮立刻就­精­神了。

之前她就琢磨着这位智丈大师必是和天一派有所来往,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条件来,言紫兮此行的目的原本只是想寻那南宫凛的鸟儿,与南宫凛取得联系,压根就没指望过还能再见到南宫凛本人,此时一听这话,立刻­精­神抖擞:“大师你说什么?你知道他在哪里?”

智丈大师点点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不光知道他在哪里,老衲这里还有一封他的亲笔信。”

这话无疑是自承了身份,言紫兮心中大喜,可是,却又想起了之前‘父亲大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忐忑地开口:“他,可是在司州城?”

那一霎,智丈大师的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却又很快消隐于无痕,他一脸正­色­道:“阿弥陀佛,施主,这个要在你替悦儿渡完内力之后才能告诉你,连同他给你的书信一同。”

其实智丈大师那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让言紫兮心中明白了几分,看来,‘父亲大人’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骗她,南宫凛的确是在司州城。

她的心中一黯,却又因为听说对方手里有南宫凛的亲笔信而隐隐雀跃:“他给我的亲笔信如何会在您手里?”

“之前你派人去庄氏银楼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料定你一定会来白马寺。”此话一出,言紫兮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欢喜,至少她和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心心相契的。

只可惜,他虽然无比地了解她,她却并不一定真的了解他。

南宫凛对于言紫兮来说,永远是个猜不透的迷。

不过,她想了想,既然对方手里有南宫凛的书信,加上这白马寺本就不寻常,应该算是自己人吧,再说,听起来这事对她来说的确没有什么坏处。于是,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们。”

众人都以为她是被智丈大师开出的条件所引诱,其实并非如此,言紫兮只是忽然间发现,自己需要力量,能够自保的力量。

靠山山会塌,靠人人会倒,这年头还是靠自己最实在。

她并不是怀疑南宫凛什么,而是真心觉得,自己需要变得更强,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而是助力。

在众人的指引下,言紫兮缓缓也爬进了那石棺之中,据说这石棺并不是普通的石材做成的,而是紫英石,有镇心,安神的作用,更大的­精­妙之处是可以帮助疏通奇经八脉,能够压抑那些爆棚的真气内力。

这些年,这位叫作林悦的女子便是一直勉强倚靠着这紫英石棺勉强抑制着自己体内随时会爆棚的内力。

言紫兮按照他们的吩咐坐进了石棺之中,与林悦相向而坐之后,便开始闭目凝思起来,努力回想当日即墨剑童子教她的玄元境心诀。

这时,智丈大师和若智道人齐齐出手,手指飞快地点向言紫兮的百会­茓­、天突、廉泉­茓­各­茓­位,只听得一声闷哼,几枚牛毛一般地银针便从那几个­茓­位中浮了出来。

智丈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是自言自语:“这银针扎得倒是有些水准,否则按照那化功散的毒­性­,你这会儿怕是行走都很艰难了。”

言紫兮闻听这话心里顿时又踏实了不少,看来,绿珠对她,如今真的是毫无保留。

随着言紫兮的任督二脉再次被打通,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黑洞一样,软绵绵、空唠唠的,林悦肃然说了一句:“要开始了!”

言紫兮点点头,将自己的双掌与林悦的双掌渐渐贴合在一起,然后努力回想起当日的心诀,在心中默念开来。

这时,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顺着那贴合的手掌倏然间向着自己体内疯狂涌来,只一眨眼的功夫,言紫兮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像当日一般鼓胀了起来,身体的每寸皮肤都像是被强行撕开一般,巨大的痛楚伴随着骨骼咯咯作响和口鼻渗出的血迹而愈发强烈!

好在一旁的智丈大师和若智道长也同时出手了,智丈大师双手齐动,临空悬帖一般,指尖在言紫兮的后背笔走龙蛇,似是在替她疏通奇经八脉,而若智道长立在她的身侧,只见他右手食指微微一曲,一道清光自他的指尖飞出,流转的清光逐渐结成一道薄幕,将言紫兮的身体整个罩在其中。

言紫兮只觉得体内忽然畅快了些许,那原本汹涌而来的排山倒海之力渐渐放缓了速度,仿若江河奔流入大海一般,向她的丹田涌进,可是此时却是头痛欲裂,意识在一点一点地模糊,恍惚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隐约听到林悦说了一句:“这剑胚不漏之身果真了得,把老娘几十年的内力全吸没了。”

又隐约听到智丈大师嘀咕了一句:“修为没了就没了,命保住了就行。”

------------------------------------------------------------

数个时辰之后,当言紫兮悠悠转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整个横躺在石棺内,还好那石棺没有盖上,否则言紫兮真会以为那几个老家伙把她给活埋了。

下意识地手撑着那石棺试图翻身坐起来,可是,只是那么轻轻一用力,让言紫兮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她忽然感觉身下一轻,只听轰隆一声,那紫英石棺霎时碎成了一地的碎渣,腾起缭缭尘雾,落得言紫兮满头满面。

“咳咳咳咳”言紫兮被呛得一鼻子的灰,拼命地咳嗽起来,心底却又诧异无比,这,这难道是她做的?她只是轻轻用了点力,怎么这石棺就破碎了?

丹田之内,一股暖洋洋地感觉让她觉得无比地舒畅,四肢再不是软绵无力,而是感觉充满了力量一般。

难道,她真的把那林悦的内力全部吸为己有了?

顿时心中喜不胜收,她下意识地又召唤出了即墨剑,即兴比划了一下,却只听见轰隆隆的声响,顿时四下飞砂走石,天地惊变,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言紫兮觉得自己的剑术终于开始向她的前辈任苒又进了一步!

这一次,果真是因祸得福了,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内力,却吸收了那位叫作林悦的师太修炼了几十年淳厚内力,言紫兮忽然觉得自己有种撞大奖的感觉。

(052)师太,你这是坑爹啊!

(052)师太,你这是坑爹啊!

这时,一道清雅的声音随即传来:“啊,丫头你醒了!”

言紫兮一边咳嗽一边循声望去,好嘛,这才是真正的师太嘛,来人一身紫白道袍,头上戴着的也是同­色­系的道冠,冠上还镶了一块八卦玉,此人的年纪看上去怕是早已年逾三十,但是却又不怎么显老相,肤­色­莹润,尤其那一头从发冠中散下的墨染长发,看上去似乎比自己的头发更要有光泽,尽显出成熟汝子的风韵。

言紫兮第一次瞧见有人穿着一身素­色­道袍还能穿的这么风韵犹存,不用说,她立刻就已经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林悦,这才像是能让老秃驴和老道士大打出手的风流师太啊!

就在这时,师太已经走到了近前,她瞧着言紫兮身下的碎石,了然地一笑:“便宜你这丫头了,老娘几十年的内力全给你吸走了。”

这师太一开口,言紫兮就知道,又是个豪迈的江湖­性­子,没来由的,心中顿时就来了好感,这样爽快不做作的个­性­,最符合她的胃口了,言紫兮也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我以为师太会感谢我咧!”

师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顺手递给她一封信:“这下咱们两清,各不相欠。”

言紫兮拿着那封信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南宫凛给她的亲笔信?

急急地展开来,南宫凛刚劲有力的字迹霎时盈满了她的眼眶--

依旧是南宫凛素有的风格,在书信上从来都是惜字如金,这次更是前所未有的吝惜到了极致,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可就是这两个字,却让言紫兮霎时流泪满面。

那薄薄的似乎带着南宫凛独有味道的信纸上刚劲地写着--

等我。

他对她说,等我。

等我,等我,等我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写这两个字时的表情,必是认真而坦荡。

他这是再次地向她许诺,他一定会来,不管她身在何处,成了什么人,他都一定会来,来接她,来带走她,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只属于彼此。

言紫兮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瞬间想起了当日分别之时她对他说过的话,她对他说--我等你。

可是,这才没等了几日,她就心绪缭乱到了如此地步!

顿时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之前对南宫凛的猜疑,对南宫凛的种种疑虑,都在瞬间烟消云散。)言紫兮顿觉心中羞愧无边,这个男人其实已经把最坦然最赤忱的一面都给了她,她明明都知道的,可是,她却还是对他起了猜疑。

她捏着那信纸先是抽泣,最后索­性­直接把头埋入膝间放声大哭,师太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半晌,却还是耐­性­极好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开口道:“好好的,哭什么呢?”

言紫兮原本憋闷在心中已久,此时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般,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边哽咽着,一边说道:“我觉得很羞愧,我没脸再见他了”

“为何?”

“我口口声声说爱他、信他、等他,可是,真正面对分离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他的信任竟然禁不住别人的一句话,我觉得我真的没脸再见他”言紫兮羞愧地将头埋得更深了,此时她恨不得一头栽到地底去。

师太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么,人,之所以区别于牲畜草木,无非一个情字。世间任何事情的决断,也无外乎情、理、法三字。而情字,却是放在第一位的。因为有情,所以才会相爱、相恨,因为有情,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包括猜疑、嫉妒、欢喜、怅然若失”

就在言紫兮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师太却忽而话锋一转:“你之所以会有这些念头,都是因为你心中有情,说明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没什么好羞愧的。我们都只是普通人,不可能像圣人一样完美,也不可能有绝对的理智和完美的判断力,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不得不说,这师太是个极为了解人­性­的人,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是让言紫兮心中渐渐平息下来,她依旧还是埋首在膝间,沉默了半晌之后,闷声闷气地问道:“师太,你曾经深爱过什么人么?”

沉默,许久的沉默,就在言紫兮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下意识抬头想道歉的时候,对方却又忽然开口了:“有啊,可惜,那时候太年轻,太冲动,因为自己莫须有的虚荣心和争强好胜之心,把大家都推到了无可挽回的路。”

言紫兮听得有些迷迷糊糊地,又觉得似懂非懂,她下意识地问到:“跟智丈大师和若智道长有关么?”

“他们俩,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一气之下一个削发做了和尚,一个闭关做了道士。”师太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算了,都过去了。”

说完,拍拍ρi股站了起来:“好了,既然想开了就别哭哭啼啼的,你如今得了我的毕生修为,也算是我的半个关门弟子,叫我一声师傅,不为过吧?”

言紫兮一怔,似是没想到对方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这内力也并不是自己要求的,不过既然承了别人的好处,也不好拍ρi股就走人,她有些扭捏地轻声唤了一句:“师傅”

虽然唤得不够响亮,不过看来师太也并不如何介意,她拍拍言紫兮的肩膀:“好孩子,有一点为师要先告诉你,我修行的可不是一般的内力,是大力金刚掌,所以,可能你日后得注意一下,别随便乱出手,否则”

一听大力金刚掌,言紫兮的小脸儿立刻就变得煞白了,她忽然忽想起方才自己只轻轻用手掌一按,那石棺就裂成了碎片,难道

似是为了验证言紫兮心里所想似的,师太点点头,接下话头:“嗯,没错,从今以后,你就是力道无穷的的大力士了。”

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哪个女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会开心吧?

言紫兮立刻在心中哀嚎起来--师太啊,你这是坑爹啊!

(053)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053)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言紫兮还来不及哀嚎自己变成大力士的悲惨命运,智丈大师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阿弥陀佛,施主,既然你找到了我白马寺来,那封信你也看过了,应该明白老衲的身份了吧。”

言紫兮点点头,心下了然:“不知道大师有何见教?”

智丈大师锊了锊长苒:“既然施主是个爽快人,老衲也就开门见山说吧,不知在施主你的心中,你的身份究竟是拓拔家的小姐还是璇玑派的掌门?”

言紫兮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智丈大师这是在问她此时的立场。

她顿时哑然失笑:“大师,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若我把自己当作拓拔家的小姐,又如何会来此?或者说,我压根就不会只带这么点人来了。”

智丈大师轻轻地点点头头:“阿弥陀佛,这亦是苍生之福。”

言紫兮倒是有些诧异了,她诧异地抬头:“大师,你就凭这一句话就相信我?”

智丈大师淡然一笑:“阿弥陀佛,老衲看人从不会走眼,不管是善是恶,一眼就明白,言施主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有着这样一双眼眸的人,心地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话倒是让言紫兮觉得有趣了,她忽然有些好奇起来:“那,大师认为,南宫凛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这亦是她心中一直暗藏在心底的问题,虽然不管南宫凛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与他生死不弃,可是,她依旧是想知道,在这位智丈大师的眼中,或者说是在别人的眼中,南宫凛究竟是怎样的。

“阿弥陀佛,南宫少侠他,亦正亦邪,老衲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做好人还是坏人。”智丈大师说出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

亦正亦邪?呵呵,这词倒是用得恰当,言紫兮在心中轻笑,不过她如今最关心的却是南宫凛的动向,她抬起头,正­色­询问道:“既然大师心中也没有答案,那,我换个问题?之前大师说可以让我去见南宫凛,这话可还算数?”

智丈大师与师太对望了一眼,表情略微有些迟疑。

言紫兮扯­唇­笑了笑:“大师不必紧张,我知道您之前那番话是权宜之计,我不会要求去见他的,只是有个疑问而已。”

这话未免说得有些直白了,智丈大师的面上顿时显得有些讪讪的:“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言施主之前申明大义帮悦儿渡过了这一大劫,老衲感激不尽,若是你坚持想要见南宫少侠,老衲自会尽力而为。”

言紫兮摆摆手,将那封书信贴在心口处,沉默了半晌,咬着下­唇­低声道:“不用了,现在我已经没那么想见他了。”

智丈大师闻听她这番话有些诧异,可是瞧着她此时的这番举动,却又有些心下了然,但是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这时言紫兮想了想,偏了头问道:“凛,南宫凛他真的在司州城么?”

智丈大师点了点头,言紫兮的眉头挑了挑,在心中踌躇了一番,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与镇南王在一起?”

智丈大师若有所思地看了言紫兮一眼:“阿弥陀佛,施主,你想问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

直接说出来?问题是可以说么?镇南王的死讯和南宫凛刻意隐瞒的那些事情真的能说么?虽然知道这智丈大师也许如今不是敌人,但是,谁又知道他在知道镇南王的死讯之后会不会变成敌人呢?又会不会害了南宫凛呢?

踌躇半晌言紫兮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她想了想,开口道:“我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希望我去做的,或者,有没有什么是我能替他做的?”

有些事情既然他不想告诉自己,那自己便不问了,她只需要知道他希望她做些什么就够了。

智丈大师看着眼前女子灼灼的目光,有些半晌无言,倒是师太笑开了:“没想到,我这半道里收的徒弟竟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尼倒是赚到了。”

似是看出了智丈大师的犹豫,师太转而对他说道:“既然她有这份心,你就成全她吧。不管成功与否,总得给个机会,再说,她如今的身份,倒是比你这个老和尚要方便行事得多。”

师太这话说得四两拔千斤,看样子,她似乎也并不是局外人。

“阿弥陀佛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老衲说了算,还得从长计议”

“狗屁从长计议,等你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老秃驴,你做人就不能­干­脆点么?”智丈大师的话急急地就被身后的若智道长打断了,若智道长豪迈地走过来试图拍拍言紫兮的肩膀,言紫兮不太喜欢被别人这般碰触,下意识地挥了一掌试图去挡对方的手,却没料到,意外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

只听见“啊”的一声,若智道长的手还未触及言紫兮的肩膀,整个人顿时就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化作了远处的一个小黒点

紧接着,又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悬崖峭壁上,似乎多了一道人形的窟窿

言紫兮目瞪口呆地瞧着此时正贴在悬崖上的若智道长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还停留在空中的手,觉得万般不可思议,她感觉自己没用什么力道,那气力就跟平时拍个苍蝇什么的一样,怎么就这么大的威力呢?

这时只听见一旁师太不自在的咳嗽声:“咳咳,徒儿啊,为师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你如今的气力可不比从前了,可不能随便用力”

言紫兮霎时差点泪奔了,心说您老只是说会变成大力士,没说会变成女超人啊,这分明就是女超人的境界了!开玩笑,一巴掌就能把人给拍飞啊!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心中万般愉快,她想,若是有这身功夫,回头也不担心那些如狼似虎的皇子们了,谁让她看不顺眼,她就拍飞谁!如此一想,顿觉世界如此美妙。

俗话说,2b青年快乐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倒是智丈大师此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口道:“阿弥陀佛,既然言施主有心要出力,那,有一件事情,老衲倒真是想要拜托言施主了。”

(054)一个很重要的人

(054)一个很重要的人

言紫兮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头:“大师请讲。”

“阿弥陀佛,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么老衲也不瞒你,老衲暗地里的差使是负责游说那些京城里重要的达官贵人,为将来兵临望京城的那一天做准备,可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老衲却一直没有很好的途径可以接近他。”智丈大师如此一说,言紫兮立刻就明白了,在古代的战争时期,和尚僧侣这类人,其实是最好最隐蔽的间谍。

因为他们出家人又是得道高僧的身份,会降低很多人的警惕­性­,让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是一心向佛,善良无害的,其实,这些人若是要收集情报或是游说他人,却又是最容易得手的。

而这位智丈大师,分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他背后那个人,究竟是镇南王,还是南宫凛呢?

不管他是为替卖命的,背后的那个人都不简单,言紫兮知道,这些和尚僧侣是轻易不会涉足凡尘之事,特别是皇权之争。因为出家人通常都把名利看得很淡,特别是对于这位望京城首屈一指的白马寺的主持来说,Сhā足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唯一能够想到的理由,大概又是为了言紫兮最不屑的所谓大义苍生了。

虽然言紫兮不懂,也不明白,这些个个把苍生社稷放在口中的人,究竟谁才是真心,谁又是道貌岸然举着大义的旗帜打着自己的算盘,可是,她却是愿意去相信南宫凛,或者说,她的内心还是偏向于南宫凛。

思及如此,她点点头:“还请大师明示。”

“京城守备军的统领陆煜,这个人对大局来说至关重要,可是,至今,老衲都没有任何机会与他接触,所以,老衲希望,言施主能够从中周旋一二,至少能够有机会接触上这个人。”智丈大师说这话的口气,显得无比地慎重,让言紫兮也下意识地面­色­凛然。

言紫兮并不是傻子,她立刻就想明白了这个所谓的京城守备军统领的重要­性­,说白了,若是拿下了这个人,就相当于敞开了望京城的大门,当然,也相当于关上了望京城的城门,不管是对于要进京的,还是对于要出京的,这个人都是必须要拉拢的对象。

不过,对她来说,这亦不是简单的事情,她甚至都是第一次听到此人的名字,对对方更是一无所知,要如何结识对方,可也是个大难题。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立场,若这个人早已站好了队,那自己若是轻举妄动,可就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智丈大师微微地顿了顿:“正是因为这个人的身份和立场很微妙,所以,大家都很谨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如此一说言紫兮又诧异了:“那,既然这个人如此重要,我怕我会”不是她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因为她知道此事兹事体大,所以才不敢贸贸然答应,害怕自己会胜任不了,反而坏了大事。

“凡事都不是绝对,虽然这个人的身份极其敏感,谁都不敢轻易出手向他抛出橄榄枝,不过,言施主你却是最适合去与他做接触的人。”当智丈大师如此说来的时候,言紫兮有些纳闷了,为何大家都不能出手,反而自己却是最适合的?

这时,师太走了过来,盯着言紫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说真的,若不是老和尚笃定地说你是拓拔烈的女儿,为师还真不相信,那个老妖孽竟然会有这般纯良的女儿。”

言紫兮闻听此言有些讪讪的,她知道自己此时做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干­脆绝口不提,不过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的眸子骤然一亮,似乎明白了智丈大师话中深藏的涵义。

的确,不管这个陆煜本人的态度是偏向于哪边,或者说不管他究竟决定站队在哪边,言紫兮都是最适合去接触他的人,因为言紫兮的多重身份。

她是国师拓拔烈的女儿,同时也是璇玑派的掌门,她是所有人都想要争取的筹码和棋子,这彼此矛盾却又相互重合的身份,决定了言紫兮是个谁都不愿意轻易得罪的人。

或者说,言紫兮如今已经成为了这望京城中,最受欢迎的人。

想通了这一环,言紫兮立刻对自己多了几分自信,就在她兴致勃勃地打算接下这具有挑战­性­的差使时,智丈大师却又开口了,说出来的话仿若给言紫兮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你不能用直接用现有的任何一个身份去接近他,只能暗中找机会迂回地接近他。”

言紫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为何不能用现有身份?”

“若是你直接去见他,不管你用哪个身份,他都会选择闭门不见你。”智丈大师说出来的话却和言紫兮的猜测大相径庭,言紫兮讪讪地摸摸自己的鼻头,她以为自己会是个受欢迎的角­色­,却没想到,智丈大师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时,师太又适时地出来替徒儿解惑了,师太微微一笑:“对别人来说,你的身份也许是蜜糖,对他陆煜来说,至少在台面上,你的身份就注定只是砒霜了。”

在言紫兮疑惑的目光中,师太坦然说道:“他陆煜的身份注定了他会成为各方争夺的重头戏,可就是因为这样,他必须慎言慎行,不轻易介入任何一方的势力,除非,他能够笃定谁将成为最后的赢家,可是目前的形势来说,谁也没办法做出­精­准的判断,就算是我们,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说,我们就能事成,所以,对他陆煜来说,不站队,不表态,与世隔绝,做一个孤臣,就是最好的抉择。”

“所以,有多重身份的我,对他来说就是砒霜,沾染上,就得完蛋。”言紫兮此时终于心下了然,她会意地接口,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揣测:“而智丈大师之所以说我是最适合的,也正是由于我的多重身份,会让所有人都琢磨不透,我究竟是在替哪一方说话,究竟代表的是那一方的利益,就算最后事情败露了,也自然会有人替我顶着。”

如此这般说完,言紫兮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这计划倒是不错,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大师你们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你们真的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倒戈了?”说到此时,她微微地顿了顿,继续说道:“毕竟国师大人,他可是--我爹。”

“其实这主意并不是老衲出的,出这主意的人,是南宫少侠。”当智丈大师犹豫了半晌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又是一怔:“南宫凛?”

“南宫少侠之前传给老衲的密信里提到,若是实在拿不下陆煜,就求助于言施主你。”

这话听在言紫兮的耳朵里,别有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

(055)大师他不是吃素的

(055)大师他不是吃素的

当言紫兮与智丈大师一同回到白马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之前在山谷里商定好了一切之后,满面是血,一脸忿然的若智道长带着言紫兮新认的师傅林悦师太一起离开了,分别的时候,师太还一脸神秘挤眉弄眼地对言紫兮说道:“徒儿,莫要太想念为师,回头很快就会重逢的,徒儿切记莫要再胡乱使用这一身蛮力。”

一番囧囧有神的话,搞得言紫兮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心想这师太实在是个无厘头到了极致的人,却并没有将她那番话放在心上。

回到白马寺后山他们之前消失的禅房前的时候,言紫兮差点没被眼前的气势给吓到,只见禅房前烛火通明,她随行带来的那些拓拔家的家丁护卫和白马寺的僧人们竟是一排排对峙着,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而拓拔家这方,为首的正是拓拔辛,却没有瞧见绿珠的踪影。

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样子,言紫兮心里大概猜出怕是因为智丈大师之前强行带走她的事儿,虽然绿珠应该是明白智丈大师不会害她,可是对于这些拓拔家的人来说,她的失踪可就是大事了,也难怪他们会这般紧张。

还好她回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步,双方动起手来,可就不好收场了。她脚下发力,足尖轻点,旋身就已立在了双方的中央,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打算四两拨千斤将为首的拓拔辛和对方为首的那个年轻和尚隔开,可是,这两手一扬就又坏事了!

言紫兮压根就忘记了自己已经化身大力水手这个残酷的事实,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那两人齐齐啊了一声,霎时就被两股排山倒海之力给瞬间击飞了出去,还好,这次言紫兮用的是双掌平推,所以,他们并没有化身成飞鸟,只是被重重地推了出去,砸在身后的人墙上,顿时两边都倒下一大片,场面顿时就混乱起来。

还好智丈大师不是吃素的,咳咳,不对,智丈大师他不吃­肉­,咳咳,不对,总而言之,他吃什么都跟咱没关系,这位方丈大师一声怒喝:“住手!”立刻就把场子给震住了,虽然,从头到尾,动手的人只有一个,此时还傻乎乎地愣在那儿大张着嘴来回看着自己的芊芊玉手。

“阿弥陀佛,这是一场误会,之前听说这位女施主之前中了化功散,老衲和那牛鼻子道士刚好对这化功散刚好有些研究,亦是知道,若是不及时打通筋脉逼出体内毒素,很可能会导致四肢逐渐麻痹直至失去行动能力,所以老衲和牛鼻子道士才会自作主张替这位女施主重新打通筋脉逼出体内毒素,现在完璧归赵,各位施主,请回吧。”大师不愧就是大师,风轻云淡的几句话,就将一切来龙去脉都说了个透彻,总之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一个字没透露。

拓拔辛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胸口翻涌上来的一口鲜血,他急急地看向他家小姐,虽然他到此时都不敢相信,方才是他家那看似柔弱的大小姐轻描淡写一巴掌就把他给拍飞了。

此时一听智丈大师的话,更是无比震惊,甚至怀疑老和尚是不是在他家小姐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他拓拔辛也算是习武之人,知道他家大小姐从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璇玑派的女掌门,但是璇玑派是以剑术见长,可没听说过璇玑派还擅长内功,这么强劲霸道的内功算怎么回事?总不可能几个时辰就脱胎换骨了吧?

可是眼前这个人,又怎么看都是他家小姐,这让拓拔辛有些接受不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