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叔牙痛苦地:“我大错了,夷吾弟,你骂我吧,打我吧,我是齐国的罪人。”说着哽咽起来。
管仲递给鲍叔牙一块擦脸布:“主公还好?”
“长勺一败,再也没说一句话。”
管仲忍不住泪下:“我为什么就没保住这三千人的生命……”
“不,都怨我,我为什么不能阻止主公,我也不愿打这场战争,我也不情愿啊。夷吾弟,我这个人私心太重了!”说着哭泣起来。
管仲思索了一会儿,对鲍叔牙道:“鲍叔兄,事情已经这样了,光难过也没什么用,你要振作起精神来,特别要让主公振作起来。兵败不可怕,精神垮了麻烦就大了。从头来吧。”
10.桓公反省
桓公回到寝殿,一头扎到榻上,双眼直瞪着殿顶,神情滞呆。他头脑里似一团乱麻,本来必胜无疑的一场战争怎么变得一败涂地?是指挥不得力?是将士们不奋勇?还是决策有错误?他对鲁庄公有了新的了解,他竟敢临阵启用一名山村野夫为三军大帅。那曹刿端的非同凡响,三百乘兵车如同他掌中之物,布阵有方,调度有序,真有大将风范。反省来,反省去,他感到自己这次太轻敌了,骄兵必败呀!
内侍来报:“回禀君上,隰朋大夫求见。”
桓公烦恼地一挥手,内侍返身出去。
蔡姬端一陶罐参汤,小心翼翼地坐到桓公身旁,慢慢地将他扶起来:“主公,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
桓公一挥手,无意将罐打翻,洒了蔡姬一身,罐子碎了。蔡姬一声不响,毫无怨言,回内室更换衣服去了,侍女急忙将破罐碎片打扫出去。
蔡姬换上新衣,更加光艳夺目,她双手捧一陶罐,笑容可掬来到桓公面前:“主公,喝一点吧,保重身体要紧。”
桓公看着蔡姬,接过陶罐,长叹一声:“唉!三千将士战死,二百乘兵车损毁。寡人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怎么向大齐国民交待啊!”
蔡姬妩媚地一笑,道:“战场千变万化,胜败兵家常事,主公何必那么烦恼?妾以为,打了败仗并不可怕,重要的是,能找出失败的因果。”
听了蔡姬的话,桓公微微一惊。这句话颇具见地,便问道:
“夫人,你说这次长勺之战寡人为何吃了败仗?”
蔡姬莞尔一笑:“贱妾哪里说得清楚,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可象进攻鲁国这样的大事,起初,朝中大臣就没有人想到这种后果?”
桓公想了想:“只有一人反对出兵,他叫管仲。”
蔡姬问道:“是不是那位射主公一箭又被主公赦免的人?”
桓公点头称是。
蔡姬看着桓公,说:“贱妾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桓公道:“夫人有话请讲。”
蔡姬道:“主公决定的事情,朝臣赞同的有三种情况,有人是真心赞同,有人是阿谀奉承,有人是虽然不赞同,但怕君上不悦而违心赞同。反对的人有两种情况,有人是别有用心,出于某种需要而反对,有人是敢直言面君,提出不同意见。”
桓公惊喜地看着蔡姬。
蔡姬认真地说:“前三种人要警惕第二种人,不管错对,一味阿谀奉承,讨主公欢心,这样的人一百个有一百个是私心太重。后两种人对第一种要清君侧,发现一个清除一个。而对第二种人,就是敢于直言面君的人要特别保护,如果他的意见是正确的应当加以重用。”
桓公将蔡姬拦在怀里,笑道:“夫人金玉良言,使寡人茅塞顿开。”
内侍进来:“禀君上,鲍太傅求见。”
桓公精神一振:“请鲍太傅到勤政殿。”
鲍叔牙一见桓公,大惊道:“主公,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
桓公苦笑,示意鲍叔牙坐下。
鲍叔牙道:“主公,为臣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这次长勺兵败,完全是臣指挥不力所致。”
桓公以手制止鲍叔牙道:“寡人这几日闭门思过,乾时之战,鲁军一败涂地;长勺之战,咱们兵车比上次还多,怎么反被鲁军打败了?”
鲍叔牙:“臣有罪……”
桓公摇摇头:“太傅何必如此包揽责任?此次战败,错在寡人,只是想听听鲍太傅的意见,寡人错在哪里?”
鲍叔牙道:“齐国鲁国势均力敌,兵力不相上下。乾时之战,鲁国犯我,齐国兵士奋起自卫,所以能打败敌人。此次举兵,正好与乾时之战掉了个个儿,所以人心向背是战争的决定因素。”
桓公点头表示赞同,他沉吟了一会儿,说:“是啊,师出无名,不义之师,焉能不败!好,太傅,你往下说。”
鲍叔牙从怀中取出竹简,念道:“故举兵之日而境内贫。战不必胜。胜则多死。得地而国败。此四者,用兵之祸者。四祸其国而无不危矣!”
桓公一听,起身前来,从鲍叔牙手中拿过竹简看起来,边看边说:“太傅高明,太傅高明!”
鲍叔牙笑道:“主公仔细看看,那不是臣的手迹。”
桓公仔细辨认了一下:“唔,是谁写的?”
鲍叔牙道:“是管夷吾写的,这些日子,他抱病写下了许多简策,对齐国的内政、外交、用兵、安民以及霸政、霸术,都有极高明的见解。”
桓公内疚地说:“又是管仲。寡人就是没听他的规劝,才吃了长勺大亏。”
鲍叔牙一听大喜,忙说:“臣再三考虑,这次长勺之战是天意,上苍让君上认识一位贤臣,没有高山,不显平地。长勺之战,满朝文武只有管仲的意见是正确的,而且他敢于在主公面前讲出来,这才是忠臣气节!天赐主公这么一个机缘,重用管仲,满朝文武都会心悦诚服!”
桓公点点头。
鲍叔牙激动得热泪盈眶:“好英明的主公,臣等的这一天终于来到了。齐国有希望了!主公,千兵易得,一将难求。鲁侯用了一个曹刿,就打赢了长勺之战,主公若重用管仲,就会打赢天下。”
桓公起身,问道:“管夷吾现在哪里?”
鲍叔牙道:“他去凭吊长勺战死的将士去了。”
桓公道:“啊呀太傅,你不说寡人都忘了,走,咱们一起去祭奠死难的亡灵。”
11.墓地请罪
墓地,一座又一座数也数不清的新坟。一片白色的灵幡Сhā在坟头,在风中飘摇,忽啦忽啦直响。
管仲伫立在坟墓丛中,环视那一片似在哭泣、似在诉说的白色招魂幡,心潮起伏,热血沸腾。风一阵阵吹来,吹乱他的头发。他与鲍叔牙约定,这是他给桓公的最后一次机会,桓公如果觉悟,就到坟地来见面,如果仍然执迷不悟,他将弃政从商,回老家去。
齐桓公、鲍叔牙、隰朋、东郭牙等一行数人来到墓地。他们踩着沙沙作响的树叶,经过一座又一座坟墓,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管仲身后。
鲍叔牙道:“夷吾弟,主公看你来了。”
管仲没有回头。
鲍叔牙急了,忙拽了一下管仲的衣服:“主公看你来了。”
齐桓公诚恳地:“管大夫,寡人向你认错来了。”
管仲冷笑一声,看着坟墓没有作声。
齐桓公忙道:“不,是请罪。三千名将士的血肉之躯才把寡人从梦中唤醒。是寡人不听你的劝告,才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
管仲回过身来,看着齐桓公,神情十分激动。
桓公热泪盈眶:“管大夫,寡人看了你的简策,读了你的文章,长勺惨败和将士的鲜血擦亮了寡人的眼睛,寡人今天才认识到,你是齐国的栋梁。寡人今日前来,是要你当咱齐国的支柱,当这三千英灵的招魂人!”
管仲两行泪挂到脸颊上。他扑通一声跪倒,喊一声:“主公!”
12.桓公发出惊人之语
第二天,齐桓公身着黑衣,带领文武百官,到宗庙祭奠。
宗庙内,正中是齐先祖太公姜尚的塑像。两边依次是历代国君的牌位。林立的牌位前,悬挂着一条长长的白绸,上面写着“祭长勺三千英魂”的字样。
庙内气氛异常肃穆。乐工们头缠白色哀带,奏着悲哀的乐曲。
在院内更是一片凄凉景象。密密麻麻的百姓披麻戴孝,立在院中,表情木然。
桓公一进院门,百姓们一齐放声痛哭起来。桓公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走进庙堂。
鲍叔牙、管仲、宁越、隰明、竖貂等跟在桓公身后,走进庙去。
桓公与众大夫先在太公塑像前三叩头。
院内众百姓也一起三叩头。
桓公在牌位前焚烧灵幡,用酒祭奠,然后再跪下磕了一个头。随从大夫也一齐磕头。
桓公眼里噙着泪,看着牌位,悲痛地说:“死难的将士们,这次长勺之败,寡人饮恨终生。请你们在天之灵,宽恕寡人。
寡人一定记住这血的教训,今生今世,永志不忘。”
院内的百姓一听,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桓公从庙内出来,向百姓们深深作了个揖道:“父老们,今日在列祖列宗面前,寡人请罪,三千死难将士的血不会白流。寡人发誓,一定替死难将士报仇!”
百姓们齐声呼喊:“向鲁侯讨还血债!打败鲁国,杀死鲁侯!”
桓公今天安排的祭祖,事前谁也不知道。他要制造这么一个气氛,宣布一个重大决定,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决定。他看了管仲一眼,朗声道:“父老们,齐国要兴盛,要富强,要让天下人敬服大齐,要让各国诸侯对齐国刮目相看。为此,寡人向大家推荐一位大齐栋梁之才,管仲!”
众大夫和百姓们的目光一齐射向管仲。
管仲一惊,想不到桓公会借这个机会宣布他的决定,不禁暗暗佩服桓公的聪明,也了解了桓公的胆略和魄力。在祖宗面前,在众大夫面前,在百姓面前这么一宣布,等于木板上钉钉。他刚想说上几句,可桓公又说道:“以前,寡人图私利,要报一箭之仇,差点儿把他置于死地,今天三千将士的英魂呼唤寡人,要把他推向拜相金台!”
鲍叔牙大喜,忙大声道:“主公如此大度,如此慧眼,齐国哪能不兴盛,哪能不富强!”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桓公面前,众大夫和百姓也一齐跪倒。
管仲向桓公叩完头,站起来又向百姓深施一礼,感慨万千地说:“大齐有一代贤君,有同心同德的父老乡亲,有三千将士的英魂在天保佑,我管仲甘愿鞠躬尽瘁,为大齐振兴效犬马之劳!”
众人一齐欢呼。
竖貂神情木然,他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会有这么个结局,他要赶紧想办法应付这个对他极为不利的局面。他兀自想着,突然发现人们都走了,大院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忙急步走出门去。
13.高山流水
自从桓公宣布了要拜管仲为相国的消息,管仲可就忙开了。他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可想和干终究还有一段距离。齐国这么大,从哪里开始治理?饭得一口口吃,应当先吃哪一口?路要一步步走,可这第一步该落到哪里?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该如何烧起来?朝廷大夫上百人,哪些可作为左膀右臂?……他在谋划,他在推敲。一连三天三夜,他家门没出,终于拿出了一套初步的方案。他只觉得头昏脑胀,便坐到琴案前,弹起了他最喜爱的《高山流水》。
鲍叔牙和隰朋进来,二人蹑手蹑脚来到管仲身后,静静谛听管仲的琴声。
管仲全然不知,沉浸在优雅流畅的旋律之中,一曲终了,他喜上眉梢,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鲍叔牙在管仲肩上拍了一下,笑道:“夷吾贤弟,今日琴声如此优雅合谐,再不是在死牢之中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哀伤之音了。”
管仲一愣,慌忙站起来,请鲍、隰坐下道:“哟,管仲正在琴声中体味鲍叔兄的长者之风,没想到鲍叔兄和隰大夫飘然而至,这可真是心有灵犀呀!”
鲍叔牙道:“今日公务在身,并不是寻老弟琴声而来,贤弟,拜相金台已经筑好,请你同主公选定拜相吉日良辰。”管仲笑道:“这可是隰大夫的事情,良辰吉日,礼节仪仗,得由隰大夫与主公定,各司其职嘛!哈哈哈……”
隰朋笑道:“还有一件事。当初主公曾立下荣辱之柱,如今拜相在即,这荣辱之柱该烟飞灰灭了,是不是拆除?特来向相国禀告。”
管仲摇摇头道:“其实,人这一生,命如琴弦,昨日在死牢奏人生如梦,今日为相弹高山流水,从阶下囚到拜相台,荣辱柱是一个见证,让它立在那儿,我管仲会把前前后后的事一块记着,一刻也不敢忘。”
隰朋为难地看看鲍叔牙:“这——”
管仲笑道:“这,可得我说了算,一国之相嘛,在其位,谋其政,哈哈哈……”
14.三沐三薰
自从宣布管仲为相国,齐桓公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心里仿佛有了依靠似的。管仲所言所行,是最理想的相国人选,他的那些简策写得太精辟了,把这些付诸实施,用不了几年,齐国就会大变模样。每想到管仲,他就想到鲍叔牙。他为有这么一位老师感到自豪,他那忠君爱国之心可昭日月,他一心为公,不计私利的高风亮节与江山共存,如果没有鲍叔牙,他是决不会得到管仲的。他要把这次拜相仪式搞得既隆重,又热烈。他命鲍叔牙亲自督造拜相台,与隰朋亲自商定了拜相的吉日良辰,再有三天就到了,他宣布,这三天不上朝,不出门,不接见任何人,在寝宫用香料薰身。
两名侍女把香料涂在桓公身上,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舒畅,他见那侍女长得眉清目秀,娇嫩得如芙蓉出水,又动了心,一把抓住她的臂腕,就要行那云雨之事。
侍女挣脱开桓公的手,笑道:“主公,在薰身呢。”
侍女一句话提醒了桓公,他说过拜相一定要心诚,于是顺水推舟道:“寡人是闻闻你手中的香料,好香啊!”说罢,微闭双目,态度虔诚,任凭侍女在身上涂抹香料。
内侍来报:“回禀君上,竖貂将军说有要事求见主公。”
桓公眼皮未抬,说:“寡人正三沐三薰,欲行拜相之礼。拜相之前,谁也不见!”
15.金台拜相
拜相的时刻到了。
桓公带领满朝文武以及装饰一新的仪仗队来到管仲门前,大门关闭着。
隰朋是拜相司仪,高声喊道:“放炮开门!”
三声炮响,大门洞开。
鲍叔牙引道,桓公随后,来到正堂。
隰朋喊道:“相国叩见君上。”
管仲衣着朝服,从后面急步来到桓公面前跪下:“臣管仲叩见主公。”
桓公扶起管仲:“爱卿平身。”
隰朋喊道:“国君亲请相国登辇!”
管仲叩首:“谢主公。”继而起身道:“主公,臣有一事相求。”
桓公:“相国请讲。”
“臣一贫如洗。俗话说,贫不能使富,相国之职,恐难负重任。”
鲍叔牙一怔,忙扯管仲后衣角,管仲不理。
桓公笑了:“寡人赐相国大齐一年市租,使相国成为齐国首富。”
管仲复又叩了一个头:“谢主公。”然后同桓公分左右并行到大门口,门外已停着一辆辇车。
桓公欠身打躬:“相国登辇。”
鲍叔牙和隰朋一左一右扶管仲登上辇车,然后请桓公亲手扶着辇尾,推着辇车前进三步。
隰朋一招手,鼓乐齐鸣……
桓公、管仲一行来到拜相台前。这拜相台高九尺,共有三层。第一层台中站着二十五人,各穿黄衣,手持黄旗;东边立二十五人,各穿青衣,手持青旗;西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白衣,手持白旗;南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红衣,手持红旗;
北边立二十五人,各穿皂衣,手持皂旗。
第二层上站着一圈武士,身穿红衣,每人手持红旗。第三层上站立着三十六员武将,各执剑、戟、戈、抓、锤等兵器。台两边的仪仗队,雁翅排列。台子四周,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鲍叔牙到桓公舆前:“请主公出舆。”
桓公从车上下来。
鲍叔牙引导桓公来到辇前:“主公请相国下辇。”
桓公欠身道:“相国请下辇。”
管仲急忙下辇,在鲍叔牙引导下来到台边。
隰朋喊道:“请相国面南背北。”
管仲面南背北,肃然而立,听隰朋读赞礼祝文:“维大齐桓公二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齐桓公小白遣上大夫隰朋敢昭告五岳、四渎、名山、大川诸神曰:为大齐民富国强,称霸中原,谨择今日,特拜管仲为相国。伏惟尚飨!”
隰朋读罢祝文,鲍叔牙引导管仲上了第二层台,然后道:“请相国面东背西而立。”
管仲依言而立。鲍叔牙读祝文:“维大齐桓公二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齐桓公小白遣上大夫鲍叔牙敢昭告日、月、星辰、风伯、雨师以及历代圣帝明王之神,为大齐民富国强,称霸中原,今特拜管仲为相国。伏惟尚飨!”
鲍叔牙读罢祝文,上卿高傒引导管仲登上第三层台:“请相国面北背南,拜受龙章凤篆。”
管仲朝北面跪下,双手高举,从高傒手中接过桓公亲笔写的八个大字:“民富国强,称霸中原。”
高傒开读祝文道:“维大齐桓公二年,孟春丁卯,上朔丙子,齐侯小白敢昭告昊天上帝、后土神祗,小白意使大齐民富国强,称霸中原,特拜管仲为相国,以助小白。伏惟尚飨!”
高傒读罢祝文,传令:“取相国印、剑!”二侍从双手捧剑、印上台,管仲接过来,高捧过顶。
鲍叔牙在台下喊道:“请主公拜相!”桓公在台下朝台上的管仲大拜三拜。管仲令侍从:“请国君登台。”
桓公登上台来,面南端坐,开口道:“爱卿今为相国,肩负着治国安邦、强国富民之重任。但愿大齐早日富强。”管仲跪拜,道:“臣既受君命,定尽心戮力,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以报主公知遇之恩。”
拜相金台下,民众在富有节奏的鼓乐通鸣中,展开了各种形式的民俗舞蹈,齐国民众以富有独特地方魅力和文化魅力的舞蹈形式,欢庆齐国相国的新诞生,欢庆齐国百废待兴的大业有了一个崭新的良好的起点。这欢乐的气氛,仿佛在愈合历史的创伤,迎接美好的未来。
16.理顺朝纲
当天晚上,桓公在他的寝宫设宴与管仲在一起饮酒交谈。齐桓公兴冲冲地举起酒爵:“挟周天子以令诸侯,好!相国此议,让寡人顿开茅塞,来,咱们同干一爵高阳美酒。”二人举爵,一饮而尽。
远处传来鸡叫。
桓公吩咐蔡姬:“天快亮了,夫人安歇去吧!”
蔡姬关切地说:“主公与相国谈了一整夜,也早歇息才是。”说着,退入内室。
管仲道:“臣闻泰山之高,不是一块石头垒成;大海之阔,不是一条江河汇成。主公欲成大志,必须重用五个人。”
桓公身子向前一凑:“哪几位?”
管仲道:“精通礼仪,善于外交,能言善辨不失国体,臣不及隰朋,请立大行之官。”
桓公点头同意。
管仲又说:“开垦荒地,种植庄稼,按时收种,地肥粮丰,臣不如宁越,请立大司田”。
桓公点头道:“寡人早有此意。”
管仲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勇有谋,大将风度,臣不如王子成父,请立为大司马。”
桓公合掌道:“正合寡人之意。”
管仲道:“审案断案,明察秋毫,不杀无辜,不诬无罪,臣不如宾须无,请立为大司理。”
桓公点头表示赞同。
管仲道:“对主公忠心耿耿,敢向主公提逆耳之言,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为大谏之官。”
桓公连连表示赞同:“此五者,均德才兼备,有口皆碑,正合寡人之意。”两人又痛饮一爵。
管仲拱手问道:“鲍叔牙乃主公太傅,管仲兄长,天下无人不晓鲍叔牙与主公恩缘,也无人不识管鲍之交,鲍叔兄之位,主公有何考虑?”
齐桓公道:“寡人将终生尊鲍叔牙为太傅。如今,你为相国,寡人拜鲍叔牙为亚相,有管鲍共同辅佐寡人,何愁霸业不成?”
管仲笑了:“论仁和宽厚,管仲不及鲍叔十之一二,亚相对鲍叔牙焉能匹配?只是,鲍叔之志在于高远,不在官位。”
桓公问道:“鲍太傅有何想法?”
管仲道:“鲍叔一生,哪有半分私念?齐宫内外,都该记住鲍叔才是,他是功臣,是楷模,是齐国之兄长呀!”桓公直起身子,叹道:“管鲍之交,寡人今日再次领略了。”
外面鸡鸣二遍了。内侍进来换蜡烛。
管仲起身道:“鸡叫两遍,主公,保重身体,臣请告退。”
桓公连连摆手,示意管仲坐下道:“寡人还有一事想问爱卿。”他似乎难于启口,想了想,又笑了,嘴动了动没说出口。
管仲连忙拱手道:“主公,但说无妨。”
桓公探身问道:“寡人好打猎,不知是否妨碍霸业?”
管仲微笑道:“主公爱打猎,既可习武,又可强身。于霸业何妨?”
桓公眼睛一亮,略略轻松,又问:“寡人好美色,有害霸业吗?”
管仲又笑道:“亦无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主公要注意身体。”
桓公似乎松了口气,有些得意地直起身子。问道:“那,何事有害霸业?”
管仲正色道:“主公,不识贤能之人,有害霸业;认识贤能之人而不用,有害霸业;对贤能之人用而不重用,不能使其充分发挥才能,对建立霸业有害;对贤能之人重用而不信任,爱听小人摇唇鼓舌,拨弄是非,有害霸业。”
桓公问:“如果寡人完全按相国之言去做,霸业可成吗?”
管仲自信地点点头:“中原霸主地位非主公莫属!”
第二天桓公上朝。文武大臣肃立两侧,管仲位于班首,整个大殿的气氛庄重而肃穆。
桓公稳步来到御案前,巡视了一遍群臣,这才开口道:“寡人新立,意在理顺朝纲,重振我大齐雄风。寡人深思熟虑,特颁任命之旨。”
大殿内雅雀无声,只有桓公的声音洪亮而高亢:“任命上大夫隰朋为大行之官!”
隰朋出班,跪拜:“谢主公圣恩。”
桓公道:“平身。”然后继续宣布:“任命上大夫宁越为大司田!”
宁越出班,跪谢道:“老臣谢主公圣恩。”
桓公道:“平身。”宁越归班。
竖貂越听越急,两眼直直地盯着桓公的嘴,不安地等待着。
“任命上大夫王子成父为大司马!”
王子成父出班跪谢,回班。
桓公宣布:“寡人任命,大夫宾须无为大司理!”
宾须无惊了一下,急忙出班,跪拜道:“谢主公圣恩!”
桓公继续宣布:“寡人任命大夫东郭牙为大谏之官!”
东郭牙愕住了,出班跪倒,激动得热泪顺脸颊滚滚而下:“微臣东郭牙曾对主公多有冒犯,主公却捐弃前嫌,委臣如此重任,主公知遇之恩,东郭牙三生难报!”
桓公抬手笑道:“爱卿平身。”
东郭牙再拜:“谢主公圣恩。”起身退下。
桓公把目光转向鲍叔牙:“寡人任命太傅鲍叔牙为齐国亚相。国内一应事体,太傅有权处置,望众臣归顺,携力振兴大齐!”
众臣跪倒在地,齐声道:“拜见亚相!”
鲍叔牙拱手致谢:“齐国有一代贤君,开明相国,还有德才兼备的诸位大臣,定能振兴齐国,称霸中原。鲍叔牙在此恭贺主公,拜托诸位同心同德。”说着,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众大臣无不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这位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亚相鲍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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