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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管子传 > 第一章一箭之仇

第一章一箭之仇

1.公子纠欣喜若狂

公元前六八五年初夏。

鲁国都城曲阜。齐国二公子纠的住处。

这是一处十分幽静的住所,院子里青松避日,透出阵阵凉意。公子纠在正堂席地而坐,边饮酒边欣赏美女跳舞。这六名舞女是他从齐国带来的。舞女且舞且歌:

落叶啊落叶,

风把你吹落。

哥哥呀,我的哥哥,

你唱呀,小妹我合着你。

管仲(名夷吾)同召忽走进大门。

“夷吾兄,今日有什么喜事,乐陶陶的?”召忽发现管仲今日与以往不一样,问道。

管仲拍拍召忽的肩:“老弟,咱们的出头之日快来了。”

召忽急迫地问道:“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管仲自信而又颇含神秘地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此地乃燕雀巢|­茓­,不是久居之地,昨晚我占了一卦,看来,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回临淄了。”

召忽大喜,他对管仲的神机妙算从来就没怀疑过。

公子纠走出来,一连打了几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他看了管仲和召忽一眼,很不情愿地:“二位师傅,今天练什么?”

召忽忙道:“­射­箭。请公子上马。”

公子纠跟着管仲、召忽来到城外的一片空旷原野上。

三枚刀币吊在两棵树之间。

公子纠不屑地看看几十步开外的刀币。这公子纠三十七岁,长得膀大腰圆,一米八以上的个头。他从召忽手里接过弓和箭,将弓拉圆,只听“嘣”一声弓弦响,那边“当啷”一声,一枚刀币落地。他看了管仲一眼,又装上一支箭,再挽长弓,将第二枚刀币­射­落。

召忽大声喊道:“好箭法!”

管仲点点头。

公子纠得意地又装上箭,将第三枚刀币­射­落在地。他将弓扔到地上,哈哈大笑。

管仲微笑着点点头:“公子的箭法确有长进了。”

公子纠对管仲的赞语显然不满,他抬头一看,只见天上一队大雁从南向北飞来。他从地上拿起弓,道:“看我把那领头的大雁­射­下来。”说着,拉满弓向头顶上方的雁瞄准。

管仲一下把住公子纠张开的大弓,道:“算了吧,别枉费心力了!”

公子纠不满地看着管仲:“师傅,为什么扫我的兴?”管仲道:“刀币悬在树下,静止不动,公子可以箭无虚发,而大雁是飞在天空中,一刻也不停地飞动,公子肯定不会­射­中,因为公子还缺乏以不变之态应万变之势的本领。”

正好,天空中又飞来一队雁群。

“师傅所言,为时过早了吧!”说着,公子纠将弓拉圆,瞄准,­射­出一箭,箭直冲蓝天。大雁队形不乱地向前飞去,公子纠颓丧地望着远去的雁群。

管仲循循善诱:“这­射­箭之道,要掌握此起彼伏,彼抑我扬,张弛相彰,动静相和。”

公子纠把弓交给管仲,不服地说:“师傅滔滔宏论,能不能亲自­射­上一箭?”

管仲抬头向南望去,只见又一队大雁飞来,便搭上箭。他挺起那结实的身躯,双眼­射­出犀利的目光,将弓拉圆,只听“嘣”地一声箭响雁落,那只大雁垂直地跌落在地上。雁群大惊,呱呱叫着仓惶飞逃而去。

召忽大声喝彩:“夷吾兄,真神箭也!”

公子纠丢了面子,气恼地从管仲手中夺过大弓,咔嚓一声折断,扔在地上。

召忽十分生气:“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本事不行就老老实实地学嘛!”

公子纠:“我不学­射­箭了!”

召忽气得胡子直抖,指着公子纠大喝道:“先君委托我和夷吾兄作你师傅,你怎敢如此无礼!”

管仲看了公子纠一眼,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召忽和公子纠不知所措。

管仲拍拍公子纠的肩膀:“公子,你想改弦易张,好!你早就该有此志向。”转而对召忽道:“老弟,挽弓­射­雁,这是武夫们­干­的事。公子乃天下栋梁,该登临君位,一统天下,挥斥八方。这次公子折弓,是天意所为。”

公子纠不解地看着管仲:“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仲庄重地说:“公子,昨晚为臣占了一卦,齐国有变,齐襄公多行不义必自毙,气数已尽。公子排行老二,理所当然地继位齐侯。管钟和召忽,要托公子的洪福,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公子纠将信将疑:“但愿这一天早早来到。”

正说着,侍从飞马赶到,滚鞍下马:“禀公子,齐国宾须无大夫自临淄来,说有要事急于求见。”

公子纠看看管仲,困惑地:“宾须无?”

管仲对公子纠作了一揖:“恭贺公子!”

公子纠莫名其妙,看看召忽,召忽也大惑不解。

管仲笑道:“我断定,宾须无大夫此行曲阜,定是请公子回临淄继承君位。”

公子纠仍然将信将疑:“真有此事?”

管仲一脚踢飞地上的残弓:“改弦易张,此乃天意,还等什么,快回去见宾须无!”

公子纠、管仲和召忽刚走进院子,只见宾须无从堂屋门迎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公子纠面前:“臣宾须无叩见公子!”

公子纠忙俯身拉起他来:“免礼,平身。”

“谢公子。”宾须无站起来。

公子纠迫不及待地问道:“宾须无,你来曲阜,可是请我重返临淄?”

宾须无不无惊奇地看着公子纠,点点头:“正是。”

“那,是不是要我回去当国君?”

“我主果然英明。”宾须无佩服得五体投地。

管仲笑道:“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到堂上说吧。”

众人鱼贯进到堂上,席地而坐。

管仲问道:“宾须无,是高、国二位上卿派你来的?”

宾须无:“高、国上卿及众大夫,一致拥戴。”

公子纠:“有没有反对的?”

宾须无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帛,呈到公子纠面前:“臣与雍廪、东郭牙等大夫歃血为盟,忠心耿耿。”

公子纠展开红帛书,念道:“汤汤天籁,泱泱厚土,庚年孟夏,吉日良辰。臣东郭牙、宾须无、雍廪歃血立盟:公子无知弑君纂位,天理难容,死有余辜。我等大齐忠贤臣子,沿遵古训,大宗维翰,宗子维城,立誓拥戴公子纠为大齐国君。非纠不君,非纠不臣,如有背叛,神明殛之!”

管仲点点头,拊掌道:“歃血盟书,写得好,太好了!”

读者诸君,你道这歃血为盟是什么仪式?这是古代国君与国君之间、国君与大夫之间、大夫与大夫之间共同做一件重大事情时,要举行的一种仪式。过程是:先在地上挖一洞|­茓­,称之为坎,以牛、羊、马、­鸡­、狗等为牺牲之物,杀于洞|­茓­内,割下牺牲物的右耳放在盘子里,取其血盛在敦这种容器中。然后宣读盟约,立盟人依次饮血,也有的含血,或以指蘸血,涂于口旁。然后将盟约正本放在洞|­茓­内的牺牲物上埋掉,副本则与盟者各藏一份。

管仲是何等样人,他知道这歃血盟书的份量。不过,有一点他总放心不下:“宾须无大夫,公子小白还在莒国?”

“在莒国。”

“可有重返临淄的消息?”

“没有听说过。”

公子纠颇不耐烦地说:“公子小白与我何­干­?君位承继,长幼有序。我登君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师傅过虑了。”

管仲点点头,又问:“宾须无大夫,你还有什么事?”

宾须无道:“禀公子,雍廪大夫要臣向公子请罪。公子无知弑君,是他设计杀了无知……”

“哈哈哈哈,”公子纠大笑后道:“无知弑君纂位,罪该万死。雍廪大夫替天行道,何罪之有!我还要给诛杀公子无知的功臣加官晋爵呢。”

管仲对公子纠道:“这几年,天下大乱,风云变幻,战火连绵,民不聊生。襄公不知爱民,荒­淫­暴虐,致使朝纲混乱,天怒人怨。公子无知出于个人野心,弑君纂位,天理不容。公子此次返临淄继承君位,一定要上遵天意,下顺民心……”

“好了好了,这些话我都听腻了!你看咱啥时动身回临淄?”

管仲稍加思索,说,:“夜长梦多,事不宜迟,立即启程,返回临淄!”

召忽在管仲耳旁小声道:“夷吾果然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2.国高不谋而合

话分两头。齐襄公被无知杀死,无知纂位不足一个月,又被雍廪等人杀死。齐国上下一片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谁来继承君位呢?按祖宗规矩,应该是由公子纠接君位。可是公子纠乃平庸之辈,继位不会比他长兄齐襄公好多少。这件事使齐国的两位上卿高傒和国子费了心思。这高、国二氏是周天子封到齐国的监国大臣,其地位与齐侯平起平坐,德高望重,国人无不敬仰。

国子叹了一声:“公子纠不学无术,东郭牙、宾须无与他素有旧交。雍廪杀了公子无知,也恐新君论罪。所以,他们拚命拥戴公子纠,名遵古法,实图私谋。如果公子纠即位,太公所创的大齐祖业,恐怕要毁于一旦!”

“国上卿之言正合我意,你看公子小白怎么样?他虽比公子纠年轻,但聪颖过人,知书达礼,不是糊涂之辈。”高傒看着国子,试探着说。

国子又叹一声:“这事我也想过,公子小白确比公子纠好得多。可这长幼有序,你我奈何?”

高傒语气颇坚定地:“若拥戴平庸之辈,岂不更是辱没列祖列宗?祖宗之本,应当唯贤良是举。”

国子点点头:“这话也有道理。国难当头,也就顾不得那么多宗法啦!咱就拥戴公子小白!”

高傒听了,十分激动,从怀中掏出早已写好的帛书,递给国子:“上卿大义为齐,可敬可佩。我已给公子小白写好帛书一封,请过目。”

国子匆匆看了一遍:“好!马上派快马火速赶奔营国,请小白速回临淄即位!”

3.小白踌躇满志

夜已深了。外面山风阵阵,吹得树叶刷刷作响。灯下,公子小白在反复看着高傒、国子送来的急信。他的师傅鲍叔牙正在火上烤着龟板。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那庄严肃穆的脸膛。

突然,龟板发出“啪啪”的炸裂声。

鲍叔牙合掌闭眼,口中念道:“苍天在上,苍天保佑。”他从火上取下龟板,置于一个玉盘中,然后高擎过头,向东西南北天地六方礼拜。礼拜完毕,他仔细端详着龟裂的纹路。突然,他放声大笑起来:“公子大喜!”

小白急忙过来,俯身看着龟板。

“公子你看,龟板呈吉泰之纹。现在时辰是子末丑初,­阴­阳交替。­阴­纹为五,阳纹为九,九五相交,飞龙在天。哈哈,齐国新君,非公子莫属!”

公子小白却激动不起来,心事重重。

“昨夜高、国二位上卿派人送信,用心良苦,就是要公子回国即位。”鲍叔牙激动不已。

小白又把帛函读了一遍:“师傅,二位上卿信上没有说让我回去继位呀!”

鲍叔牙接过信:“公子你好糊涂。”他念道:“今日群臣朝议公子纠为新君,即派宾须无大夫去鲁国迎接,五、六日可回临淄。国不可一日无君,齐国积重难返,亟待一位贤明新君……”

“即然群臣朝议定我兄长公子纠为新君,又为什么通报与我,是何用意?”小白大惑不解。

“上卿之言,意在字里行间,你看‘齐国亟待一位贤明新君’。公子的贤明在齐国众所周知,公子纠乃平庸之辈,谁不知道?这贤明二字,分明指你。”

小白点点头。

鲍叔牙继续道:“你看,信上说,公子纠五、六天才能回到临淄。可上卿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子纠从曲阜回临淄得五、六天,可公子你从莒国回去只需三天。很明显二位上卿之意,是让公子赶在公子纠之前回临淄即位。”

小白面有难­色­,犹豫不决:“长幼有序,我怕……”

鲍叔牙指着龟板:“龟纹乃天相之现,九五相交,卦辞主刚毅果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小白还是下不了决心。

鲍叔牙大声说:“公子聪明过人,怎么这么糊涂?兄弟有伯仲叔季之分,好比时间有子丑寅卯之别,只是一种分别的标志而已,与君位有什么关系?昔日尧传位于舜、舜传位于禹,君位承继,众望所归,不在长幼之间,而是看是不是贤明。”

小白有所悟地点头:“师傅所言,也有道理。”

鲍叔牙指着龟板说:“天人合一,机不可失。公子顺应齐国人心所向而动,又有高、国二位上卿的辅助,必然得国”。

小白何时不想当国君!他们两掌用力一击:“好,就照师傅所言。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我已向莒国借得战车百乘,明日戌时,便是吉日良辰。”

“师傅,我们会成功吗?”

鲍叔牙信心百倍地说:“这些年齐国逐年衰败,民不聊生,被各诸侯国歧视,周天子也看不起咱,就是因为没有一位贤明的国君。你那位长兄齐襄公,一年到头穷兵黩武,不管百姓死活,整日价醉生梦死,不理朝政。更可恶的是连自己的亲妹文姜也要糟塌,简直禽兽不如!举国上下,人心思治,公子又有高、国二位上卿的扶助,一定会成功!”

小白踌躇满志地说:“如果苍天保佑我小白登临君位,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起用治国贤才,委以重任,齐心协力,振兴大齐,让周天子对齐国刮目相看,让各诸侯国臣服!”

4.鲁庄公的如意算盘

齐国发生内乱的消息传到鲁国,可把鲁庄公高兴坏了。他恨透了齐襄公。他与齐襄公有杀父之仇,辱母之恨。他的父亲鲁桓公是奉周天子之命给齐襄公议定婚事,母亲是齐襄公胞妹,也一同回齐省亲。不料齐襄公竟借此机会与其胞妹乱­仑­,­干­了那伤天害理的事情。鲁桓公闻知此事,大发雷霆。齐襄公竟然又借在牛山送别饯行之机,派公子彭生将鲁桓公在车上杀死。庄公继位后,就想兴师讨伐齐国,无奈齐强鲁弱,只好忍下这口恶气。现在,齐襄公被公子无知杀了,公子无知又被雍廪等大臣杀了,齐国大乱。这真是天赐良机。公子纠也知其兄作恶多端,害怕祸及自身,才到鲁来避难的。齐襄公一死,自然请回公子纠继任。他好借这个机会,向齐国讨回公道。主意一定,他立即召集群臣到正殿议事。庄公看看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说道:“齐襄公多行不义,自取灭亡。齐国群臣朝议,拥戴公子纠回国继任新君。寡人决定明天亲自护送公子纠回齐国。”

大臣施伯出班奏道:“臣以为,现在齐国鲁国势均力敌,齐强则鲁弱,齐弱则鲁强。齐国内乱,对我大有好处。依臣之见,可再让它乱一阵子,然后送公子纠回国即位。”

大司马曹沫也出班奏道:“臣以为施大夫言之成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齐国无君,朝纲必定混乱;朝纲一乱,国力必定削弱。反正公子纠在鲁国,只要他跑不了,咱就掌握了主动权……”

庄公不悦,摆摆手道:“齐鲁两国世有姻缘,公子纠乃寡人二舅,不可胡来。公子纠在鲁国避难已有时日,寡人亲自护送他回齐继位,他能忘记寡人的恩德吗?寡人主意已定,明天亲率三百乘战车,曹沫为大将,秦子、梁子为左右将军,护送公子纠回临淄!”

第二天一早,护送公子纠的鲁军开动了。车辚辚,马啸啸,尘土遮天蔽日。

第一辆战车上,Сhā一面镶有“曹”字的战旗,白­色­,绣熊虎图案。车右边设有鼓和铜锣,大将曹沫顶盔披甲,威风凛凛。

第二辆车上,高扬“鲁”字大旗,浅红­色­,绣蛟龙图案。车右边竖一高杆,设有战鼓和战金(铜锣)。鲁庄公与公子纠并排坐在车上。身后是管仲和召忽。

后面紧跟着梁子、秦子的战车……

公子纠春风得意,面带喜­色­。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今天。他心里算计着,从曲阜到临淄,要五天路程,第六天他就率群臣礼拜宗庙,然后登临君位。

鲁桓公看看公子纠,打开了自己的小算盘:“公子这次回临淄即位新君,可别忘了今日寡人之劳呀!”

公子纠一听,连忙笑脸相迎道:“当然,当然,鲁侯恩德,定当重报。”

“怎么个报法,寡人想听明白。”鲁桓公单刀直入地说:

“公子割五座城池给鲁国,不为过吧!”

公子纠一听,心中十分不快。割五座城池,那等于割掉齐国的四分之一。割一座还差不多,这鲁侯未免太贪心了吧……

鲁庄公见公子纠不说话,便道:“公子尚未即位,就这么不痛快,那——”说着他举起木棰在铜锣上敲了一下。

前面战车上的曹沫一听,急忙举起木棰在大铜锣上敲了三下。锣声一响,鲁军三百乘战车,立即停了下来。

公子纠大惊:“鲁侯,这是­干­什么?”

鲁庄公冷笑道:“准备回去!”

公子纠着急地:“不,鲁侯,不要这样!”

庄公把手一伸:“五座城池,公子给不给?”

管仲对鲁侯这种乘人之危谋取私利的行为十分反感,可小不忍则乱大谋,先让公子纠继位再说,便笑着说:“鲁侯,现在公子纠的君位未定,他怎敢随便答应?何况公子小白也在觊觎君位,一旦小白先入临淄纂了君位,那么一切都成了泡影。如果公子纠当上国君,敢不报答鲁侯?再说,你们又是亲戚关系。”

“这还差不多。管大夫,你是公子纠的师傅,说话可要算数,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着,举起木槌,在鼓上敲了一下。

曹沫一听,急忙擂起战鼓,军队又向前进。

召忽不满地瞪了鲁庄公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

军兵前进了一天,安营扎寨。管仲对庄公道:“管仲有事想麻烦鲁侯。”

庄公看了管仲一眼:“什么事?”

管仲道:“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子小白回临淄。他在莒国,离临淄只有两三天路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请鲁侯借我三十乘战车,我为前锋,先进临淄做些准备。如果路上遇到小白,就把他堵截回去。”

庄公笑道:“管大夫过虑了。大宗维翰,宗子维城,这是祖宗遗训。公子纠年长,由他继任国君名正言顺,寡人料小白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纂位。”

公子纠道:“师傅所言也有道理。鲁侯,就答应了吧”

管仲又道:“天网恢恢,尚有所漏。如果真有纰漏,公子纠继位不成,鲁侯岂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鲁庄公点点头:“好吧,寡人答应,给你三十乘战车。”

5.管仲暗放冷箭

公子小白和鲍叔牙带着从莒国借来的一百辆战车,风驰电掣般直奔临淄。

小白身穿缟服,坐在第一辆战车上。车上竖一高杆,杆上系一面黑幡。

鲍叔牙以他娴熟的驾车技艺,一手握缰,一手执鞭,鞭子甩出了花儿。

小白啧啧赞道:“师傅的驾车技术,天下无双。”

鲍叔牙笑道:“雕虫小技,公子过奖了。”

前面来到白水。

“师傅,人马已经一天一夜没歇息了,是不是稍事休息一下?”公子小白拍拍鲍叔牙的肩头。

鲍叔牙敲了一下铜锣,吁了一声,战马停下,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鲍叔牙大声道:“诸位将士,抓紧给马饮水,抓紧吃饭,马不离辕,人不离车,到临淄还有半天路程,今晚咱们到临淄饱吃一顿。”

鲍叔牙跳下车去,用觥到白水河里舀来清水递给公子小白。

小白没有下车,接过觥来美美喝了一口:“啊,好甜啊,又喝到故乡水了。”

鲍叔牙解开饭袋,取出熟饭,同小白一起吃起来。

饭还没吃完,小白似乎有预感,站在车上向西望去,只见一股烟尘直奔过来,忙道:“师傅,你看!”

鲍叔牙一看,吃了一惊,连忙击鼓。

莒军立即登车,列成战阵,

管仲率领的鲁军,像一股旋风般扑了上来。

管仲既为自己的判断正确而得意,又为公子小白的纂位举动而恼怒。他一看莒军的阵势,就知道是鲍叔牙指挥的。相隔一箭之地,他将鲁军列成进攻队形。

“鲍叔兄!”管仲在战车上向鲍叔牙拱手致意。

鲍叔牙也在战车上拱手施礼:“夷吾贤弟!”

管仲;“一别就是好几年,我好想大哥。”

鲍叔牙:“贤弟一向可好?”

管仲试探着问道:“托大哥洪福。曲阜是块风水宝地,小弟服侍公子纠,今日总算有了个结果。我是送公子纠回临淄,不知鲍叔兄带着兵车,是到哪里去?”

鲍叔牙一听,便明白了管仲的意思,好家伙,管仲好快呀!但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判断,管仲只是探路的,便说:“天降不幸,齐国大难,二位国君接连被杀。公子小白是回临淄料理君上丧事的。”说着,指指车上挂着的黑幡和素衣缟服的公子小白。

管仲冷笑一声,好你个鲍叔牙,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不清楚?便将了鲍叔牙一军:“我看公子小白,脸上洋溢着喜庆之­色­,哪象料理丧事!再说,料理丧事为啥兵车戎马相从?鲍叔兄一向为人忠厚,今日可是言不由衷了吧?”

鲍叔牙正­色­道:“夷吾贤弟,为兄要问你,你同公子纠回临淄­干­什么?”

管仲道:“实话告诉仁兄,齐国群臣朝议,高、国二位上卿定夺,派大夫宾须无到曲阜迎接,鲁侯亲自率战车三百乘相送公子纠回临淄,拜宗庙,登大殿,继位新君。先君的丧事自然由公子纠料理,不须公子小白­操­劳了。鲍叔兄可与公子小白再回莒国。否则,鲁侯的军队马上就到了,免得发生诸多不快!”

公子小白一听,心里打开了鼓。公子纠回临淄是堂而皇之,继位是天经地义,处理其兄丧事也是理所应当。他埋怨高傒和国子,两位是德高望重的监国上卿,为什么定了让公子纠继位,又送给我信。他扯扯鲍叔牙的后衣襟,小声道:“师傅,咱们……”

鲍叔牙一下打开小白拽他的手,泰然自若地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公子小白是先君的同胞兄弟,连奔丧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管仲冷笑一声,单刀直入:“公子小白­阴­谋我一眼就看穿了。他是想回临淄争夺君位,行不礼不义之举,天理难容!”鲍叔牙也毫不隐瞒地说:“夷吾贤弟才高八斗,高瞻远瞩,深通治国谋略,对人对物看得入木三分,你难道就分不出黑白优劣、贤能昏庸?大齐江山,早已满目疮痍,伤痕累累。如果贤弟又要给齐国送上一个平庸君主,岂不是雪上加霜?”

管仲听了,心中一动,鲍叔牙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公子纠不当国君,他的相国梦就要破灭,便道:“小弟身为公子纠师傅,这些年也尽了心,费了力,公子纠变化相当大,德才兼备,堪负国任。再说,这朝纲维常,长幼有序,公子纠登位,上通天理,下达民心,这个道理鲍叔兄应该明白!”鲍叔牙仰天大笑:“夷吾弟此言,可真有点言不由衷了吧!公子纠乃平庸之辈,小肚­鸡­肠,夷吾弟用德才兼备四个字,岂不是欺世盗名、弥天大谎?夷吾弟,咱们要以齐国大业为重,你一向开明,还是你我携手共事公子小白,以成大业。”

管仲见鲍叔牙言辞坚定,便以情打动:“鲍叔兄,人臣各为其主。你我情同手足,管鲍之交,天下闻名。今日仁兄高抬贵手,再让管仲一步,与公子小白回莒国去,以后的事仁兄尽管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鲍叔牙似乎受了侮辱,厉声道:“夷吾弟说这话,让为兄看不起你!当日你我共同经商,一分红利,你得七成,我不以为你贪婪;你打过三次仗,却都败了,我不以为你不勇敢;你当过三次官,被赶走三次,我也不以为你平庸。可今天你的作法,为兄鄙视你私心太重。身为七尺男儿,不为齐国社稷着想。国难当头,为图私利,为争官位,甘心推一个平庸之辈为君。夷吾弟,你是打着仁义道德之名,行偏私利己之实!既然是各为其主,为兄决不让步!”

鲍叔牙一席话,说得管仲脸发烧,耳发热。他深知鲍叔牙的脾气,一旦定了的事,他死也不会回头。他看了公子小白一眼,忽然计上心来:如果除掉他,那公子纠的君位就再也无人争了。对,一不做,二不休!他左手悄悄从车上拿起硬弓,右手抽出一支箭:“鲍叔兄,话说到这份儿上,咱们只好走着瞧了!不过你这一百乘战车,恐怕抵不过鲁侯三百乘战车。告辞了,鲍叔兄!”就在战车打回头的一刹那,管仲挽弓搭箭,“嗖”地一声,箭直飞小白心口。

“啊呀!”公子小白口吐鲜血,应声倒在车上。

鲍叔牙大惊失­色­。他知道管仲力大无比,箭法高强,有百步穿杨之功。他抱着公子小白:“公子,公子!”

管仲十分得意。他知道这一箭的份量,回头高声喊道:“鲍叔兄,小弟多有得罪了!”说着带三十乘战车,一阵风似地回去了。

鲍叔牙抱着小白哭喊:“公子,你醒醒,你醒醒呀!”

小白仍然昏迷不醒。他从眼缝中瞅着远去的管仲的军队。

鲍叔牙痛不欲生:“公子,你醒醒,我该死,我没保护好你……”

公子小白一下在车上站了起来,笑道:“师傅。”

鲍叔牙大喜:“公子,你伤得重吗?”

小白从身上拔下箭来。鲍叔牙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啊呀,真玄哪!那支箭正­射­在小白的衣带钩上。这衣带钩是用铜造的,正在心口处。那箭竟然把铜衣带钩­射­了个窝儿。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公子,你可真是大福大贵之人!”鲍叔牙一连向老天作了三个长揖。他指指小白嘴边的血渍,不解地问:“公子,这血……”

小白笑道:“师傅,你记得咱们同管仲一起打猎吗?那只狼让管仲的箭穿透后又钉死在树上。管仲的箭法高强,他如果发现没有­射­中我,决不肯罢休,还会再补一箭。我也是急中生智,咬破了舌头。”

鲍叔牙大喜过望:“啊呀呀,好你个聪明过人的公子!连师傅都被你瞒过了。”

小白看着手中那支箭,箭羽上写着一个“管”字,他咬牙切齿地说:“管夷吾,我小白不报这一箭之仇,誓不为人!”

鲍叔牙擂动战鼓,大队人马直奔临淄而去。

6.公子纠的三大喜事

管仲带着三十乘战车,到鲁庄公战车前。他跳上战车,面­色­洋溢着得意之情。

鲁庄公问道:“管太傅,可曾遇到公子小白?”

管仲道:“果不出管仲所料,公子小白从莒国借得战车百乘,正要赶赴临淄抢夺君位。”

公子纠大惊失­色­:“小白竟如此大胆!师傅,这可怎么办?”

管仲笑道:“公子不必惊慌,齐国新君非公子莫属!”

公子纠迫不及待地问:“小白呢,他到底怎么样了?”

管仲冷笑一声:“小白已成了我箭下之鬼!”

鲁庄公惊喜地看着管仲:“你真把小白­射­死了?”

管仲自负地拍拍身后的大弓:“我与小白相距不足三十步,这一箭保准­射­穿他的胸膛!”

公子纠似乎还不敢相信:“师傅,你敢保证是死了?”

管仲道:“我亲眼看见小白口吐鲜血,倒在车上。”

召忽道:“夷吾神箭,别说三十步,就是一百步,也保他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公子纠仰天大笑,他拍着管仲的肩道:

“师傅,你立了一大功,我要重重地赏你!”

鲁庄公拿起木槌在铜锣上敲了一下,前车上的曹沫急忙鸣锣。鲁军停下。

“小白死了,公子纠的君位到手了,管仲立下奇功,这三件大喜之事应该好好庆贺一下。一连几日长途跋涉,全军都很劳苦,就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管仲阻止道:“现在庆祝,为时尚早。齐国无君,局面混乱,咱们还是快进临淄,免得再生枝节……”

“就这么定了!全军安营扎寨,喝他个一个醉方休!”鲁庄公打断了管仲的话。

7.小白大难不死

公子小白与师傅鲍叔牙带领的莒军,赶到临淄城南门,已是半夜时分。只见门前亮着几支火把,人影闪动。

小白警觉地问鲍叔牙:“师傅,城门前的人是不是迎候公子纠的人马?”

鲍叔牙跳下战车:“公子且住,待我去看个究竟。”

鲍叔牙来到门前,看见高傒,国子二位上卿,纳首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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