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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箭之仇

“鲍叔牙叩见二位上卿。”

高傒急忙扶起鲍叔牙,焦灼地问:“公子小白呢?”

鲍叔牙一指后边:“公子就在车上。”

国子:“走,快去迎接公子。”

小白下车,向国、高二人施礼:“小白拜见高、国二位上卿。”

高傒扶起小白:“你可闻公子纠风声?”

鲍叔牙道:“公子纠正在路上。我等与管仲在白水之滨相遇。管仲偷着­射­了公子一箭,恰巧­射­中了公子的衣带铜钩,真是大难不死。”

高傒仔细地看着公子小白:“没伤着吗?”

小白笑道:“连皮毛也未动着。”

国子惊叹:“此乃天助我也!事不宜迟,公子及早进城,明早拜过宗庙,登临君位。”

8.为时尚早的庆功宴

再说公子纠这边。鲁庄公在行军大帐内设宴,闹得热火朝天。

庄公举起酒爵道:“到临淄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现在后患已除,可以高枕无忧了!来,为公子即将继位,­干­!”

大将曹沫、副将秦子、梁子,同管仲,召忽等一齐举爵:“­干­!”

公子纠喜形于­色­,把爵高高举起道:“我有今日,多亏各位鼎力相助,等到即位后,一定请诸位在齐宫中大宴三天,我­干­此爵,以表谢意。”说罢,一饮而尽。大家也都喝­干­。

曹沫举爵道:“公子当上齐侯,首功应属管太傅,一箭定乾坤。来,为管太傅,­干­!”

庄公、公子纠等齐声道:“对,­干­!”

管仲颇为得意,一仰脖,­干­了。

庄公喊道:“乐舞伺候!”

乐师们立即忙碌起来,钟、罄、鼓、管齐鸣,舞女们鱼贯进帐,翩翩起舞……

9.齐桓公登位

第二天一早,公子小白在高傒、国子带领下,先去宗庙礼拜。

宗庙内,正中是齐先祖太公望姜尚的塑像,两边依次是历代诸君的牌位。

高傒、国子与公子小白在姜太公像前叩首。

高傒叩了一个头道:“太公在上,高傒与国子世受周天子之恩,乃周室忠臣,不敢有二。今天,为了维护太公祖业,为周室平安,也为了大齐子民,特违家法,私立公子小白即位齐国新君。拳拳之心,敬祈体恤!”

国子也叩头道:“国、高二氏,乃周天子封于齐国的监国大臣,我等不忍心齐国大权落入平庸之辈手中,故选贤任能,目的在于振兴大齐,开创太公祖业。违背宗法,拥戴小白继位,实是迫不得已,敬请太公体谅!”

公子小白一连叩了三个响头,道:“太公在上,高、国二位上卿扶小白继位,是为齐国的振兴,是为继承太公创下的祖业。小白一定不辜负二位上卿的良苦用心,一定维护周室,发奋治国,使齐国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祭祀完毕,他们来到齐宫正殿,举行登基仪式。尽管高傒、国子做了大量工作,大夫隰朋四处奔走,可来参加登基大典的大臣仅仅过半。来的大臣们各有各的想法,一个个缄口不言。因此,大殿里气氛比较清冷。

这种情形,早已在高傒、国子的意料之中。这是非常时期办的一件非常之事,如不马上搞登基仪式,再过两天公子纠就要回来,还有那三百乘战车的鲁军,那可就大麻烦了。要是以往,这新君登基大典还不得热闹十天八日。现在,只能一切从简。

大臣们左右两班。左首是上卿高傒,右首是上卿国子,隰朋为司仪。

隰朋高喊道:“鼓乐齐鸣——”

乐师们打鼓、击罄、吹萧、弹琴,奏起齐国的雄壮的音乐。仪式在乐声中进行。

隰朋:“请新君登基即位!”

小白身着侯服,登台,坐到御案之前。

鲍叔牙立在一旁。

隰朋:“众大夫拜见新君!”

高傒、国子领众大臣一齐叩首:“拜见君上!”

小白:“众卿平身。”

此时此刻的小白,心潮澎湃,深情地看着站在班首的高傒、国子二位上卿。他深知,没有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的扶持,就没有他的今天。二位上卿忧国忧民,这些日子已累得眼窝深陷,脸­色­发青。他站起身,道:“赐高上卿,国上卿坐。”

高傒、国子同声道:“谢君上。”分别坐在御座左右两侧。

小白看看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这些面孔大都熟悉。他们一个个两眼瞅着脚尖,神态木然,他感到了肩头的压力。他现在面临的局势十分严峻,一是鲁侯那三百乘战车,公子纠决不会善罢甘休,很可能借鲁军挑起一场战争;二是如何安抚这班朝廷大臣,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他们的拥护。

在这班大臣中,关键人物有这么几个:隰朋、王子成父、东郭牙、雍廪、宾须无、宁越,他们都是台柱子人物。东郭牙、宾须无、雍廪今天没来,看来,成见很深。隰朋、王子成父不成问题,他们感情很好,会衷心拥戴,宁越是老臣了,态度不卑不亢。昨天晚上,他与师傅鲍叔牙半宿没合眼,商量了两条:一是做好东郭牙的工作,无论如何,也要请他出山;二是准备与鲁军打仗。这两着都是险棋。

“各位大夫,寡人承蒙高、国二位上卿和大家的拥戴,今日继承君位,由衷地谢谢诸位。咱们齐国这些年,内乱不止,国力大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作为大齐的君臣,应当很好地反省,从中汲取教训。我们一定要使齐国强盛起来,让诸侯各国刮目相看。齐国的强盛依靠谁?就靠诸位!希望各位大夫各司其职,寡人要单个召见每位大夫,听取意见,你们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众大夫齐声道:“谨遵君命。”

“王子成父将军,你马上去告知鲁侯,齐国已立新君,请他回鲁国去。如果他们敢侵犯齐国,那我们大齐也不是好欺负的!”

“是!”王子成父得令。

小白看看国、高二卿:“二位上卿,还有什么事要奏?”

国、高起身施礼:“谨遵君命。”转身对众大夫厉声道:“国难当头,大家要齐心协力,不遵君命者,格杀勿论!”

众大夫看看威严的国、高二卿,不寒而栗。

小白看看鲍叔牙。

鲍叔牙喊道:“退朝!”

一代英明君主齐桓公的登基仪式就如此简单地完成了。

10.鲁庄公下了战书

乾时。下午。

鲁国大军行到乾时。

鲁庄公问公子纠:“公子,前面是什么地方?”

公子纠看看管仲,管仲道:“回禀鲁侯,前面是乾时。”

庄公好奇地:“好怪的名字。为什么叫乾时?”

管仲解释到:“这条河叫时水。半年有水半年­干­涸,所以叫乾时。”

庄公对公子纠笑道:“公子,明天你就是齐侯了,你可千万别学你那混帐哥哥齐襄公,言而无信,恩将仇报呀!”

公子纠忿懑不语。一路上,他听够了鲁庄公的絮叨。他两眼直直地看着东北方,恨不得一步冲进临淄。

正这时,探子飞马来报:“禀主公,大事不好!公子小白已登基作了齐国国君。”

庄公大惊:“什么?你再说一遍?”

探子:“公子小白,今日登基,作了齐国国君。”

公子纠对探子吼道:“你一定是弄错了!”

庄公吼道:“再探!”

探子飞马而去。

庄公诧异地看着管仲:“管太傅,你看这事可能吗?”

公子纠朝管仲大声道:“你不是说小白被你­射­死了吗?”

管仲大惑不解,自言自语:“不可能呀,不可能呀……”

远处,旷野尽头,一队车马跃出地平线,向鲁军疾驰而来。

“齐”字大旗在战车上迎风飘扬。来到鲁军阵前停下,列成一字长蛇阵。王子成父站在车上,拱手向鲁庄公施礼:“齐国将军王子成父拜见鲁侯。”

鲁庄公看看一侧的公子纠,公子纠神情惶悚。

鲁庄公神情傲慢地:“齐将前来何事?”

王子成父郑重地说:“末将受我齐国君上之命特来禀报:齐公子小白已拜过宗庙,今天上午登基即位新君,特请公子纠再回鲁国,请鲁侯军队撤离齐国土地。”

管仲目不转睛,死死盯着王子成父的脸,他似乎要在这张脸上发现什么破绽似的。

公子纠向管仲咆哮起来:“管夷吾,你说小白已成你箭下之鬼,居心何在?”说着,抽出长剑,要杀管仲。

召忽忙拦阻道:“公子息怒。此事必定有诈!”

王子成父凛然道:“齐国国君有命,请鲁侯退兵!”

鲁庄公吼道:“日月昭昭,小白敢行不义于光天化日之下,纂权夺位,寡人决不答应!”

公子纠挥舞长剑向王子成父喊道:“小白凭什么即位?我和他不共戴天!”

鲁庄公怒发冲冠:“小白纂位,又敢口出狂言!回去告诉贼子小白,寡人今日驻扎乾时,与小白兵车相见!”说着挥剑砍去车上一柄旗旌。

王子成父拱手:“末将告辞鲁侯,后会有期。”说完,掉转车头驶去。

管仲望着远去的齐军,对着苍茫的天空长叹:“­阴­差阳错!天意呀,天意呀!”

公子纠变得象只瘟­鸡­,一点­精­神也没有了,听见管仲这句话,一下子又蹦了起来:“天意?天意该是我当国君!如果我当上国君,先治你个欺君之罪!”

鲁庄公火冒三丈,对曹沫吼道:“兵驻乾时,与小白决战。寡人要让天下人知道纂位贼子的下场!”

曹沫道:“主公,临淄近在咫尺,指日可破,为何要在乾时驻扎?”

庄公自负地说:“连日奔波,大军疲惫不堪。乾时水丰草茂,是屯兵之良地。寡人在此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稳­操­胜券!”

管仲犹豫了一会,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长叹一声。

庄公冷笑道:“管太傅眼下只会叹气了!”

管仲硬硬头皮,说:“管仲罪当不赦,可有一语不吐不快。现在,小白虽然纂位,但国内并不安定,众大臣也并不拥戴,东郭牙、雍廪、宾须无等大臣曾歃血为盟,一致拥戴公子纠为君。如果鲁侯以神速兵临临淄城下,城中肯定有变,里应外合,稳­操­胜券。可如果不迅速攻城,而在乾时驻扎,就会给小白以喘息之机。等他理顺了人心,调动齐国千乘兵车来战,恐怕对鲁侯大大不利。”

鲁庄公鄙视地看了管仲一眼,道:“哼,若依照管太傅之言,小白已死于白水之滨,哪里来的兵车战事?”

一席话说得管仲满面羞惭。他既尴尬,又焦灼,真地只能长吁短叹了。

11.齐桓公大义赦东郭

其实,鲁庄公如果真听从管仲的计策,那齐国新君究竟鹿死谁手,就成了一半对一半。这个局势,对于公子小白,简直如履薄冰。王子成父来禀报,说鲁侯下了战书,要与齐军在乾时决战,就着着实实吃了一惊。齐国虽是千乘大国,可能不能服他调遣?即使听从调遣,到了战场能不能卖命打仗?看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怎么办?还得听听大家的意见。

小白紧急将文武大臣们召集到大殿,说道:“寡人新立,国事未举,鲁军便来侵犯,简直欺人太甚!请大家来商量一下,这一仗是打还是不打?怎么个打法?各位爱卿请发表高见。”

鲍叔牙慷慨激昂,出班奏道:“鲁侯以兵车进犯我齐国境地,此乃不仁不义之举。常言道,水来土屯,兵来将挡,主公可举正义之师,予以反击。臣愿率兵马与鲁侯决一死战!”

大臣隰朋也同仇敌忾,出班奏道:“大齐乃泱泱大国,兵车千乘,­精­锐逾万,何惧鲁侯兵车三百!今鲁侯进犯,国难当头,臣愿血洒沙场,驱逐鲁寇!”

王子成父跪地请命:“请主公下令,臣王子成父愿为先驱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齐桓公小白激动地霍然站起来,上前扶起王子成父:“将军之风,小白敬佩。”然后看着高傒,征询他的意见:“此事高上卿以为如何?”

高傒说道:“鲁侯兴不义之师,进犯我大齐,应当予以狠狠还击!只是,老臣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桓公道:“高上卿尽管直言。”

高傒道:“如今国难当头,理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如若不然,纵使齐国拥有千乘兵车,可如果军不齐心,也会溃不成军。”

这句话正中齐桓公心曲:“上卿之意是……”

高傒说:“恕老夫直言。主公新立,朝中大臣人心不齐,东郭牙、雍廪等大人不拜主公,不理朝政。大家都知道,东郭牙大夫文武全才,带兵有方,打过几十次大仗,是有名的常胜将军;还有雍廪大夫,此人刚直不阿,义无反顾。他们出于对宗法旧制的维护,才做出错事。此情老夫以为可以谅解。应当千方百计把这些人用起来,才好与鲁军打仗。”

鲍叔牙也道:“臣以为,高上卿之话乃金玉良言。东郭大夫南征北战,功绩卓著。大敌当前,主公要捐弃前嫌,启用名将,才能上下齐心击败鲁军。”

齐桓公思索了一会儿,毅然站起来道:“上卿、太傅忧国为民,小白怎能计较个人恩怨得失,而置国难于不顾?”

高傒一听大喜,深深地向桓公鞠了一躬:“主公如此恢宏大度,请受老夫一拜!”

齐桓公忙扶高傒平身:“上卿之礼,小白岂敢受纳,寡人这就去东郭大夫家。”

见此情景,群臣们活跃起来,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定睛看着桓公,仿佛要好好认识认识这位新君。

散朝后,齐桓公、高傒、鲍叔牙轻车简从,来到东郭牙家。只见大门紧闭,一个人影也没有。

鲍叔牙举手擂门,高呼:“东郭大夫,主公驾到,为何不开门迎接?”

门内不见动静。细心的鲍叔牙听见门内有沉重的喘息声。他向桓公施了个眼­色­,朝门内努努嘴,示意桓公:东郭牙就在门里。然后又使劲擂门,把门拍得山响:“东郭大夫!东郭大夫!”

确实,东郭牙就在门里。自从桓公登位,他就没出这大门一步,他认为继君位的应是公子纠,长幼有序。他这个人就这么个脾气,一旦认了死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因此,他既不去朝见新君,更不理朝政。再说,他已与雍廪、宾须无互相歃血为盟,非公子纠不君,非公子纠不臣。他向来说到做到,这几天呆在家里,心里也不是个味儿,憋闷得难受。听说鲁军要与齐国打仗,扶公子纠即位,他又高兴又耽心。高兴的是一旦鲁军得胜,那公子小白就会完蛋,公子纠就是新的齐侯,这正合自己心愿。可耽心的是这场战争,他知道这场战争会给灾难深重的齐国带来什么后果,而且他只要一出面,就是里通外国,肯定会遭千古骂名。一连几天,他彻夜难眠,象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焦虑,烦恼,简直度日如年。他觉得他已无路可走,生命似乎已到了尽头。他决定全家自杀,杀身成仁,以报效朝廷和公子纠。他万万没想到,齐桓公能登他的门。他在门内朝鲍叔牙吼道:“东郭牙绝不在纂位之徒面前称臣!”

鲍叔牙耐心地劝道:“东郭大夫,主公与高上卿都来看你,你把他们拒之门外,可是失礼呀!”

门内东郭牙喊道:“东郭牙不与纂位之徒谋面!”

高傒走上前来:“东郭大夫,你能不能听老夫讲几句?”

“高上卿一向德高望重,可这次不怎么样,我不听!”门内传出粗鲁的回答。

高傒气愤地:“东郭牙,我问你,你也是个老臣了,这个家门口哪位主公来过了?主公亲自到你门上,你如此蛮横,太不守君臣之分了!”

东郭牙吼道:“他不是我的主公!我不见他!”

齐桓公心平气和地说:“东郭大夫,我是小白。今日我不与你讲君臣之分,也不说你我恩怨,我听说东郭大夫铮铮铁骨,侠胆忠肠,乃英雄豪杰,小白才特意前来拜访。你如果是真豪杰,就不应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大丈夫,更不会以门户做屏障。有话尽管说,可这隔着门算什么,你能把门打开吗?”

东郭牙听了齐桓公这番话,心里打开了鼓。是啊,自己是条汉子,怕什么!何况自己已选择了死,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桓公见东郭牙不说话,又语重心长地说:“小白知道东郭大夫乃齐国贤良。大夫忠心耿耿,昼思夜想都是为了齐国的社稷江山。齐国连年内乱,象一个久病之人,已经经不起多少风浪了。对此,匹夫尚且痛心,何况东郭大夫?大夫今日拒小白于门外,还不是为了齐国能有一位贤明君主,以振兴大齐,根除内乱。大夫为此痛心疾首,小白怎不理解?今天,小白亲眼见到大夫耿直豪爽之气,更加坚信大夫乃齐国栋梁,不为风吹草动,敢于坚持己见,是真大夫,小白十分敬佩。其实,东郭大夫所思所想与小白并无两样。小白虽然不才,但怀有一腔雄心壮志。齐国振兴,小白肩负重担。今日小白前来,是告知大夫,现在齐国国难当头,鲁国三百乘兵车侵犯齐国,生灵面临涂炭,江山面临践踏,百姓面临杀戳,大夫可以置小白于九霄云外,可怎么能置社稷危亡于不闻不问?如果东郭大夫大开门户,与小白商讨退兵之策,小白怎敢计较前嫌,而丧失良将?可如今东郭大夫门户紧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又怎能让小白心中佩服?重个人恩怨,轻社稷存亡,定会让匹夫耻笑;而以齐国的前途为赌注去迎合个人好恶,定会留下千秋骂名。东郭大夫,国事紧急,不能在此久留,小白先行告退,望东郭大夫三思而行。”

高傒听了桓公这番话,热血沸腾,见东郭牙还不开门,高声道:“老夫枉活半世,瞎了眼,如今才知道东郭牙乃利己小人!”

鲍叔牙也道:“黑白不辨,良莠不分,东郭牙算哪路英雄!东郭牙,我鲍叔牙永不见你!”

鲍叔牙话音刚落,大门突然“咣啷”一声开了。东郭牙扑通一声,跪在桓公面前:“主公恕罪,臣罪该万死!”

桓公急忙扶起东郭牙:“寡人知道东郭大夫会开门的。要不这样,就不是东郭牙了!”

这时,王子成父飞骑赶来:“主公,三军已在校场聚齐,单等主公号令。”

桓公对东郭牙道:“东郭大夫,寡人要带兵与鲁侯决战,你多保重,只要寡人死不了,打完仗后,寡人再来看你。”说着,登上车走了。

东郭牙泪流满面。他活了四十多年,在齐国做官也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计个人恩怨,和气可亲的国君,桓公是踏他这道门槛的第一位国君。他捶胸顿足:自己瞎了眼,这么好的国君自己看不清。不用说别的,单凭刚才那几句混帐话,就犯下了欺君之罪,根据国法,当满门抄斩,还要灭九族,可桓公却大义规劝,看不出半点怨恨,这样开明大度的国君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主公,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该死啊!”他流着泪,到屋内取出长剑。

东郭夫人和四个孩子一见,一齐跪在他面前。

“夫君,你先杀了俺们呣子,咱死也要死在一块儿!”东郭夫人泪汪汪地看着东郭牙。

突然,东郭牙闪过一个念头,说道:“夫人,现在鲁军来侵犯,我是齐国大臣,要到战场去杀敌,我要是战场上死了,比自杀好得多;要是死不了,等我回来再说。”

东郭夫人高兴地说:“好,就依夫君。”

东郭牙把剑挂到腰上,又取过一支长矛,抬腿就走。

“夫君,这甲胄头盔还没穿戴呢。”

“不要了,反正是死,穿那些玩艺儿­干­啥!”说完,一阵风跑出去。

东郭牙一口气跑进校场,只见场上旌旗如林,兵车如云。

齐桓公站在点将台上,高傒、鲍叔牙一左一右。

东郭牙急忙到兵士行列中。

齐桓公在点将台上居高临下,东郭牙一进校场,他就看见了,与高傒、鲍叔牙交换了个眼­色­。高傒、鲍叔牙都面带喜­色­,他们也看到了东郭牙。

齐桓公朗声道:“寡人新立,得臣民拥戴,不胜感激。如今,鲁军压境,侵我乾时之地,逼我临淄,寡人愿与众将士共勉:洒一腔热血,保我大齐江山秋毫无损!”

群情激昂,“打败鲁军,保卫大齐!”

齐桓公开始发布命令:“寡人与太傅鲍叔牙亲率中军,命雍廪、竖貂为正副先锋将军。”

竖貂出列,大声道:“末将遵命!”

雍廪一惊,他回头与身后的东郭牙交换了一个眼­色­,那眼­色­的意思是:咦,怎么还有我的份儿?然后出列:“末将遵命!”

齐桓公:“寡人命王子成父为右军统帅,宁越为副帅。”

王子成父、宁越出列:“遵命!”

齐桓公:“寡人命东郭牙为左军统帅,仲孙湫为副帅。”

东郭牙一怔。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桓公见东郭牙未出列,重复道:“寡人命东郭牙为左军统帅,仲孙湫为副师。”

东郭牙如梦初醒,忙从兵士行列中大步来到台前,扑通一声跪倒台下:“末将不敢受主公如此重任!”

齐桓公下台,扶起东郭牙,脱下自己的盔甲,送给东郭牙:“怎么,咱齐军左军统帅连盔甲都不带,快去穿戴起来。”

东郭牙接过盔甲,泪如雨下,他复又跪下,“主公,罪臣有辱圣躬,罪该万死!”说着,他从怀中抽出那块黄|­色­的歃血盟书,双手呈给桓公:“臣有眼无珠,不辨贤明圣主,立下昏庸盟书,请主公治臣欺君之罪!”

雍廪等人见此,大惊失­色­。

校场上空气顿时紧张起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桓公手上那块歃血盟书上。

齐桓公手里拿着歃血盟书,这上面记录着所有参与歃血人员的签名。关于东郭牙、雍廪等十五人歃血定盟之事,他早已听说,这实际上是一个拥戴公子纠反对他的小集团。对这样一个小集团,桓公心里充满着仇恨,他只知道东郭牙和雍廪,其他十三人还不清楚。现在这十五人名单就在他手上,而且是他们自己蘸血签名,真可谓铁证如山。他真想看一看,可他也很清楚这个时候看一眼的后果。他克制住想看的欲望,缓缓地登上点将台,眼睛向台下看去。

高傒、鲍叔牙、隰朋、王子成父,一齐投过来信任的目光,那目光告诉他,他是不会看的。

桓公高喊:“拿火把来!”

侍从跑步把火把递了上来。

齐桓公将盟书放到火中,黄帛盟书立刻化为灰烬。

东郭牙又跑到台下扑通一声跪下,无比感激地说:“感谢主公不杀之恩!”

雍廪也掏出黄帛盟书举到头顶,扑通跪下:“主公如此开明,臣雍廪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接着,台下扑通扑通跪下了一片,每人手上都举着黄帛盟书,桓公看了一眼,正好十五个。他高声道:“东郭爱卿,你把这些盟书都烧了!”

东郭牙噙着泪,把盟书收起来,投进了火中……

齐桓公心平气和地说:“众将请起,寡人不才,尚知不计个人恩怨。如今兵临城下,望众将士与寡人同赴国难,奋勇杀敌,打败鲁军!”

众人喊声如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12.乾时大战

第二天早上,鲁庄公还未用完早膳,探子来报,说齐军杀过来了。他不禁吃了一惊:昨夜才在乾时安营,今早上齐军便来到。他急忙命曹沫准备迎敌,亲自登上瞭望台观望敌阵。

这时,齐军先锋雍廪已将队伍列成方阵。当时的军队,无论攻城、野战,还是行军、追击,甚至强渡江河,都要保持一定的队形。

曹沫见齐军不足百乘,冷冷一笑:“齐号称千乘大国,今迎我大军者,却不足百乘,可见小白难收众望。”他又仔细一看齐军的方阵,不禁放声大笑。为什么呢?齐军虽已列好阵,但队形不整齐,军队­骚­扰浮动,军旗不定,而且士兵们大声喧哗。

雍廪指挥军卒列好队后,便下令一齐叫骂。骂了一会,只听见鲁军营内一阵战鼓响起,紧接着营门大开,一队弓箭手从营中冲出,分列营门左右,压住阵脚。曹沫一马当先,率本部兵马冲了出来,在营前列队。鲁庄公也在梁子、秦子的簇拥下从营内来到阵前,军营门前顿时旗幡招展,杀气腾腾。

雍廪在车上一抱拳:“鲁侯,齐鲁同为武王所封,何故无理兴师?”鲁庄公见是雍廪来战,气得七窍生烟:“雍廪,无义小人,你首谋遣人求鲁送公子纠。今又改立,辅纂位逆贼小白,如此多变,信义安在?”他越骂越生气,拉弓在手,欲向雍廪放箭。

雍廪故做惭愧状,低下头,下令退兵。齐军慌忙向后退去,忙而不乱。

曹沫见此情景,忙下令列雁行阵,追击齐兵。

雍廪见鲁军迅速追上来,心想:“曹沫生­性­暴躁鲁莽,得激起他的­性­子来。”便传令齐军转身迎敌,以方阵队列迎鲁军而上。

鲁军正在穷追齐军,见齐军突然转身迎战,想收车也来不及了,一下子就碰在一起。齐军戈刺、箭­射­,鲁军死伤累累。曹沫气得嗷嗷直叫,正欲与雍廪决一死战,那知雍廪并不恋战,见好就收,以双车编组之队回撤了。

曹沫气得两眼发黑,驱使鲁军继续追赶齐军。这时的鲁军已不成队列,象一窝蜂似地在齐军后面死死地追赶。

鲁庄公见此状,生怕曹沫中了埋伏,便率梁子、秦子所部跟在后面,准备接应。

追了好一会,曹沫才想其中是不是有诈,忙下令停止追击。

雍廪见鲁军停下来,便传令齐军也停下来,迅速变换队形。齐军虽是在撤退,却仍是以双车编组,队形不乱,所以变换队形也快。就在鲁军还未整好队形之时,便罢成了“鱼丽之阵。”把战车摆在前面,步卒分散配置在战车左右和后面,使战车和步卒相掩护,结成一个坚固的整体,

雍廪趁鲁军尚未列好阵,便驱车向鲁军杀来。鲁军纷纷中箭,更加混乱了,曹沫虽挥戈杀了两名乱窜的军卒,却仍不能镇住乱兵。转眼间,齐军已扑到近前,锐不可挡。鲁军一个个哭爹叫娘,叫苦连天。

见此情景,曹沫象疯了似地,怪叫着孤车冲阵。雍廪驱车迎敌,二将便大战在一起。已经溃逃的鲁军见曹沫孤车冲阵,便又重新围了上来,想对齐军进行包围。雍廪不敢恋战,鸣锣收兵,率齐军迅速脱离战场,往回逃去。曹沫象头被激怒的雄师,怪叫着追了上来。鲁军又象一窝蜂似地跟在后面。你再看这时的鲁军,别说是队列,已是到了步兵找不到从属的战车,战车没有步兵掩护的地步了。一万多人的大军象没头的苍蝇似地一个劲儿往前赶。后面的放箭,不仅­射­不着齐军,却常常­射­中自己人,弄得军卒们也搞不清齐军到底在哪里,只是胡乱放箭,叫喊着随人流向前奔赶。就这样又追出老远,前面的齐军突然停了下来,迅速转身列队迎敌。曹沫正想赶过去决一死战,就在这时,“咚咚咚”雷鸣般地战鼓四方响起。

“杀呀——杀呀!”

鲍叔牙率早已埋伏在这儿的齐中军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一面面齐国的大旗迎风飘扬,齐军呐喊着,排山倒海般地向乱成一团的鲁军冲杀而来。鲁军被这突然杀出的强敌吓呆了,没等明白过来,齐军已扑到近前。一时间,鲁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直到这时,曹沫才如梦初醒,忙组织队伍突围。军卒们却早已是各自逃命了。曹沫挥舞长戈左冲右突,被雍廪一箭­射­在左肩上,大叫一声,带箭急逃。鲍叔牙赶来,一戈将他的头盔打了下来,唬得他连眼都不敢眨了。正拼命厮杀,雍廪过来又是一箭。曹沫身负两箭,仍奋力拼搏,终于杀开一条血路,落荒而逃。

剩下的鲁军死的死,伤的伤,有几个还能动的,见大将军已孤车败逃,也只得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鲍叔牙一挥令旗,率中军向前杀去。

再说鲁庄公慢慢地跟在曹沫后面,见齐军伏军杀出,困住曹沫,便命梁子、秦子速去迎敌。鲁军敲起战鼓,军卒齐声呐喊,秦子、梁子各率本部兵马向齐军重围冲去。就在这时,只听左右杀声迭起,宁越自左率伏军杀出,仲孙湫自右率伏军杀出。

原来,根据东郭牙的计谋,雍廪、宁越、仲孙湫各带本部兵马离开中军,前去讨敌。半路上宁越、仲孙湫便埋伏下来,由雍廪前去诱敌。他们知道鲁庄公决不会轻易上当,必率军在后接应,以防齐军埋伏,才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曹沫追雍廪时他们并没有出来。等谁呢?等的就是后面的接应部队。他们见梁子、秦子已发起冲锋,便同时从左右两个方面杀了出来。

刚刚开始冲锋的鲁军,见齐军象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直攻左、右两翼,顿时乱了阵脚。

鲁庄公大惊失­色­。梁子只得调转车头,迎宁越而上。秦子见事不妙,护着鲁庄公欲退守大营,仲孙湫已率本部兵马Сhā到鲁军之后,截断了他们的退路。齐、鲁两国军队混战在一起。

这时,鲍叔牙打垮曹沫后,率中路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鲁军寡不敌众,死战不得脱身。

鲁庄公见此情景,心里直发冷。他知道必败无疑,便长啸一声,驱车向前,如同困兽一般。秦子冲出重围,赶到他近前喊道:“主公事急矣,速随臣冲出重围!”鲁庄公挥戈砍伤一齐军卒:“寡人定与将士共生死!”

鲍叔牙在混战中看见了鲁庄公车上的黄旗,高喊:“抓住鲁侯者,赏万户之城!”齐军喊着:“活捉鲁侯!”奔着黄旗蜂涌而来,四面围杀而上。鲁侯侍兵拚死抵抗。秦子左冲右突,奋力拚杀,仍不能冲出重围。他上前扯下鲁庄公车上的黄旗,硬把鲁庄公拉到自己的战车上。鲁庄公也不答话,仍挥戈奋力杀敌。秦子哀告道:“主公,速更衣!今败局已定,主公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啊!”鲁庄公这才醒悟,忙将君服脱下来,扔在地上。齐军围杀而来,鲁国侍兵大都战死,剩下几个在苦苦维持。梁子见事情紧急,拚死杀入重围,用长矛挑起黄旗,摇旗呐喊,向另一方向冲出。齐军求功心切,都调头向梁子围去。秦子趁此机会,杀散拦截的齐军卒,冲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保鲁庄公落荒而逃。

乾时战场上,齐军个个奋勇,人人争先,追杀鲁溃兵。宁越率众将假冒鲁庄公的梁子将军团团围住。梁子防人认出,用一块布蒙着脸,只露着一双眼睛。好一位将军!只见他遍体是伤,血染征衣,仍奋力拚杀,勇不可挡。无奈寡不敌众,终于被打下车来,几个军卒上前将他捆了起来。齐军欢声雷动。

“鲁侯抓到了,姬同抓到了!”

梁子放声大笑:“汝辈休想,我主公早已走远矣。”

齐桓公一直随军观战,当他见鲁军死的死,降的降,已经停止抵抗时,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遂命收兵。

宁越来到齐桓公面前跪倒在地:“主公,鲁将梁子假冒鲁侯,末将上当,使鲁侯脱身,望主公降罪。”齐桓公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将军奋勇杀敌,当受重赏,鲁侯脱逃,非汝之过。”梁子昂首而立,全无惧­色­。齐桓公赞叹道:“智勇双全,真乃忠良将也!”宁越问:“主公,何以处之?”齐桓公正犹豫,鲍叔牙便说:“留其何用,斩了算了!”齐桓公没加阻拦,于心不忍地说:“以大将之礼厚葬之。”

齐军取得乾时大捷后,并不追赶鲁军,便班师还朝了。

再说公子纠得知前营战事,便派管仲带人接应,半路上碰见了落荒而来的鲁庄公、秦子与曹沫。回营后不敢停留,当即起营拔寨,星夜回逃,一路上急急赶路,如惊弓之鸟。幸好后无追兵,还算顺利。鲁国边境终于遥遥在望了,大家才算松了口气。

管仲一直感到不对劲,便对曹沫道:“后无追兵,恐凶多吉少,将军还需多加留神。”管仲话音未落,就听杀声四起。

众人都惊呆了。

左边,王子成父率军杀出。

右边,东郭牙率军杀出。

齐军万箭齐发,鲁军纷纷中箭,还没明白过什么事来,已死伤大半了。曹沫高喊一声:“主公速去,吾死于此!”挺戈迎东郭牙而上。秦子也挺戈迎王子成父而上。四位将军厮杀在一起。管仲见势不妙,忙带着十几辆还能跑的战车顺大路向前冲,连随卒也顾不上了。

齐军冲上大路,向战车扑来。在战车上的鲁军放箭,一批齐军中箭。齐军亦放箭,鲁军后面几辆车上的甲士中箭翻于车下。剩下的七八十辆战车狂奔而去。

秦子带着乾时之战留下的伤,拚死抵抗着王子成父。那王子成父乃一代名将,武艺高强,不几招便一戈刺中秦子的小腹,秦子惨叫一声,死于车下。

曹沫正被东郭牙逼得喘不过气来,听秦子惨叫,一分神,便被东郭牙一戈刺中左肩,差点没把他刺下车来。曹沫大叫一声,驾战车夺路而逃。东郭牙紧追不舍。管仲急中生智,令鲁战车依次变换队形,将车上的辎重沿路丢弃,以阻挡齐之追兵,这才使鲁庄公等人逃出齐境。

东郭牙深感小白之恩,求功心切,便越境追赶鲁庄公,一直追到鲁国的汶阳城,又追上了鲁军。他们紧随断后的鲁军闯过吊桥,杀进城门。齐军锐不可挡,鲁军只得放弃汶阳城,从南门向曲阜逃去。

东郭牙见追不上鲁庄公,便占据了汶阳城。

齐国公子纠与公子小白争夺君位的乾时大战,终于以鲁军大败和丢失北部边防重填汶阳城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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