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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中流砥柱

桓公想了想,说:“寡人同意仲父所言,拜宁戚为大司农!”

在齐宫大殿,文武列班朝见。

齐桓公开口道:“今日到朝,寡人有事相告。从北杏之盟,柯地会盟到伐宋不战而胜,其间有劳诸位爱卿同心协力。但根本大计,在于仲父。仲父谋略,百不失一。寡人欲得天下,皆仲父谋略引导。故朝中内外一切大事皆由仲父料理。众爱卿有何启奏,须先禀于仲父,仲父定夺,寡人决无疑义。”

站在一侧的竖貂、开方,互相使个眼­色­面露无奈之情。

正在此时,只见髯须尽白、老态龙钟的大司农宁越大夫蹒跚而来。

宁越进门施礼道:“老臣年迈,姗姗来迟,望主公见谅。”

齐桓公道:“免礼,平身。”

宁越道:“老臣今日到朝,首当向主公道喜。”

齐桓公问:“寡人何喜之有?”

宁越道:“老臣道喜有三。闻听主公喜得公子无亏,此乃主公泽被后世之吉兆,此大喜之一;主公亲率大军出征宋国,不战而胜,宋国归于主公麾下,此大喜之二;这三嘛……”宁越看看四周,讥诮地说:“闻听主公出征途中,得一贩牛之徒,主公举火授爵,一跃为大夫,这贩牛大夫乃老臣前所未闻之事,也算朝中再添羽翼,此乃大喜之三。”

齐桓公面呈不悦之­色­,对宁越道:“宁戚大夫乃匡世之才,凭一身胆魄,浩然正气,只身进入宋宫,让宋国降服,如此经天纬地之才,与贩牛之事怎能相提并论?既是大齐朝中大夫,又何称贩牛之徒?”

宁越语塞道:“这……”

齐桓公正­色­道:“今日到朝,寡人尚有一旨颁发。如今,天下和睦,霸业初成,寡人之意在于富国强兵,一霸天下。寡人念宁越大夫年事已高,不宜再为国事­操­劳,该颐养天年,安享天伦之乐。今免去大司农一职,特此颁旨。”

这一消息使所有大臣感到惊讶。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宁越。宁越也被这突发而至的旨意惊呆。他稍一愣怔,随即出列道:“老臣虽年事已高,尚能为国效力,恳请主公多加体恤!”

说完,跪倒在地。

齐桓公继续说道:“宁戚大夫乃匡世英才,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精­通桑麻五谷之道,又值风华正茂之年,自今日起,寡人任命宁戚大夫为齐国大司农,特此颁旨。”

这一接踵而至的消息,不仅再次让齐国众大夫震惊,连宁戚本人也属意料不到。他愣愣地看看齐桓公,又看看管仲,再看看跪倒在大殿中央的宁越,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短短的一瞬间,他没有出列,而是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桓公大声道:“宁戚大夫,接旨。”

宁戚恍然如梦中醒来,急忙跪倒在宁越的一侧:“臣谢主公知遇之恩,唯恐力不从心,难以胜任。”

齐桓公道:“承前启后,新老交替,乃治国要素。二位大夫请起。”

宁戚道:“谢主公!”起身归班。

宁越跪倒不起,突然爆发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这笑声让齐桓公、管仲、众臣都甚为诧异。他笑得恣肆、疯狂、悲怆,直到笑出两行老泪。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语无伦次地念叨:“新、老、交、替……哈哈哈哈……堂堂大司农,交给一个牛贩子……一个贩牛的……哈哈哈……”他走到宁戚面前:

“贩牛的……你懂桑麻……懂朝廷……你替了我……凭啥……凭唱歌凭赶牛?能当上大司农……哈哈哈哈……”

宁越边笑边把官袍礼带解下来,扔在大殿中央。再把冠冕摘下,扔在身后。他边扔边笑边往大殿下走。在走的过程中,他把周身的官服也脱得七零八落,丢在大殿的门口台阶上。

管仲目光追随着疯狂的宁越走出殿堂,走下台阶。在宁越的笑声里,管仲看到了一个苍老而又痛苦的背影……

5.严惩伯氏

宁戚上任大司农不到一个月,就办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就是把管仲的相地衰征进行补充修正,在荣辱柱上重新颁布。

这天正是大集之日,临淄大街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齐宫午门外的荣辱柱是人们关心的地方,齐国人已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城里的人每天都要到这里来看看,有什么新政策出台;城外的人进城,也都要到这里来,打听新鲜事儿。

侍卫官手持大锣,咣咣咣敲了一通,然后宣布:“今天有新上任的大司农宁戚大夫宣布相地衰征之策。”

宁戚手捧帛书,朗声读道:“仲父令曰:经君上批准,在全国实行相地衰征之策。一、将公田按户分给百姓耕种;二、自即日起,对农田进行勘察,分为上、中、下三等,按等级交纳租税;三、凡新垦荒地,免除三年税租,从第四年起,按等级交纳税组;四、全国百姓必须按法令照办,如有抗拒,以法治罪。”

宁戚说罢,由侍卫官将命令悬挂到荣辱柱上。百姓们纷纷涌上前来争看。

农人甲道:“这办法好,早该这么办了!”

农人乙道:“这下好了,我这种下等田的,可以少交点税了。”

农人丙道:“你那田是上等还是下等,自己说了不算,得官府定。

农人丁道:“这位新上任的大司农劲头挺大,看来,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

宁戚办的第二件事,就是严惩奴隶主伯氏。这伯氏是宁越的亲戚,他依仗后台硬,早就反对相地衰征。相地他不让,税他也不变,还在荣辱柱前煽动,公然诽谤相地衰征,说什么:“自古以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却要瓜分土地,宰割王土,让奴隶获得自由,这岂不是无视王法,棱辱列祖列宗!还有,按土地好坏制定税收,没有贵族寒门之分,如此而来,贵者不贵,贱者不贱,堂堂齐国岂不抹杀了等级秩序!如此相地衰征,强迫纳税,我伯氏定当不从。”

半个月后,荣辱柱上又挂上了新告示:“查吕姓伯氏,仗势不法,骈邑三百,历年来偷漏租税,今经官府多次催促,仍抗税不交。为确保相地衰征大计的实施,决定没收其骈邑三百亩!”

查处伯氏之事,在齐国上下掀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奔走相告,那些怀疑相地衰征的人也不动摇了,相地衰征之策进展很快。当然也有反对的人,上卿高傒就是代表。他怒气冲冲地闯进宫中去找桓公。

桓公已有思想准备,处置伯氏之事也是他同意的。一见高傒的表情,便明白了八、九分,问道:“高上卿找寡人有什么事?”

高傒毫不客气地说:“老朽前来,有一句话想问,齐侯与周天子相比怎样?”

齐桓公一怔,答道:“小白岂敢与周天子同日而语。”高傒气愤愤地质问道:“浩荡乾坤,天子在上,身为诸侯,又岂能上欺天子,瞒天过海,举辅佐周室之名,行大逆不道之实?”

齐桓公一怔:“上卿所言,定有所指。”

高傒怒道:“老夫所指乃相地衰征之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乃历代相传,亘古不变。而如今,齐国竟敢背道而驰,瓜分王土,猖獗狂妄,何以至此!再者,按田而税;使贵者不贵,贱者不贱,森严秩序,全然不顾,老朽要问,天下是周天子的天下,还是齐侯的天下?”

齐桓公听到这里,沉吟不语。

高傒更加愤慨,继续斥问道:“老朽再问,齐国是齐侯的齐国,还是管仲的齐国?”

齐桓公冷静下来,对高傒说:“上卿息怒,容小白一一叙来。管仲乃大齐相国,行过典礼,名正言顺。所献军国大计,万无一失,寡人称之仲父。如今国事交给仲父,乃君臣相互信任,小白不知有何非礼非份?宁戚出身卑微,却胸匿大志,才具超人。唯贤是用,自尧舜之时即成风尚,又谈何不依古法?相地衰征,乃相国和大司农踏破铁鞋,殚­精­竭虑之结果,旨在振兴齐国,仓廪丰实。如此富国强民之策,又何乐而不为?”

高傒听着齐桓公的这番话,气得浑身颤动,胡子抖个不停:“当初,你偿还鲁国汶阳之田,丧失齐国颜面,老朽我一忍再忍;你兴渔盐,通商旅,本末倒置,老朽也未曾言语;如今你小白放纵无羁,越走越远,非但不听老朽劝谏,反而振振有词。在你眼里,还有什么天子,王道?老朽只怨自己,当初老眼昏花,怎就选定了你这么一位狂妄逆子即齐国君位!告辞!”

高傒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齐桓公望着高傒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6.伤兔诗

高傒的无理取闹,使齐桓公十分恼火。高傒身为监国上卿,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不顾国家的利益,太不象话。这些年齐国的变化有目共睹,他怎么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于高傒的话,桓公反复进行了分析、推敲,如果有合理的成份,他是会采纳的。因为不管怎么说,在齐桓公的继位问题上,高傒还是立了大功的。看来,他与高傒的隔阂已经很深了,归还鲁国的汶阳之田,他认为是丧失了齐国颜面;兴渔盐、通工商,他认为是本末倒置;提拔重用宁戚,他认为不合礼仪;相地衰征,他认为是瓜分王土,大逆不道……齐桓公越想越感到气愤。

竖貂见桓公情绪低落,便道:“主公,现在已到了狩猎季节,天高气爽,臣陪主公出去打猎好不好?”

蔡姬也十分赞同:“君上太劳累了,到山里打猎,对身体也有好处。”

桓公高兴地说:“好,明天就去!”又对竖貂吩咐道:“爱卿去告知仲父,就说寡人请仲父和夫人一起打猎,他太劳累了!”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刚爬上东山,天空晴朗,万里无云,风和日丽,是个打猎的好日子。临淄城南门,涌出了一队人马。为首的一辆车上,坐的是身背硬弓的隰明和王子成父;第二辆车上,是竖貂和开方,开方臂腕上架着鹰,车后跟着四只猎犬;第三辆车上,稳坐着齐桓公和管仲;第四辆车是华丽的篷车,蔡姬和婧坐在里面;后面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身背大弓,肩扛戟矛。

桓公兴致勃勃地对管仲道:“仲父长年为国事­操­劳,很是辛苦,也该休整休整了。今天咱们君臣一起打打猎,散散心,解解乏。”

管仲道:“难得主公有如此雅兴。”

桓公轻轻叹了一口气,说:“相地衰征大计,尽管有人沸沸扬扬,可寡人主意已定,决不反悔!”

管仲道:“主公英明!无主公决策,相地衰征之策将难以践行。不过,对高上卿还要尊重为是,不可强顶硬撞。他想不通就让他继续想好了。但对那些拥有骈邑食田,抵制国策,抗税不交者,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桓公点点头道:“仲父所言甚是。像伯氏这样的人,有一个查处一个,决不迁就!”

前面来到山间盆地。开方安排兵士们从两边迂回到山坡上,形成包围圈,然后摇旗呐喊,把藏在山中的野兽轰赶到盆地中来。

公子开方手执弓箭,紧紧追随在桓公身旁。

一只狐狸向桓公方向奔来。

开方用手一指道:“主公,快­射­!”

齐桓公弯弓搭箭,一箭­射­去。箭从狐狸身边飞过。狐狸掉头逃窜。

桓公连声叹息:“可惜、可惜,让它跑了!”

开方又发现草丛中一只獐子,忙道:“主公,獐子!”

桓公一箭­射­去,獐子中箭,倒在地上。

开方笑道:“好箭法!主公真是神箭!”

桓公看看身后的管仲,管仲也­射­得一只獐子。

开方大声喊道:“主公,野兔,快­射­!”

桓公顺着开方指的方向一看,两只野兔飞快朝他跑来。他一箭­射­中一只,另一只野兔逃走,可它跑了不远,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桓公又一箭­射­去,这只野兔也倒在草地上。

猎犬跑上去叨回野兔。桓公看了看,说:“这是只呆兔,它本可以逃走的,为何却又停下,被寡人­射­中了!”

管仲接过野兔,笑道:“是只雄兔,它本可以远走高飞,只是恋着雌兔,却误了自己的前程!”

已是中午时分了。

竖貂指挥侍从,把打来的野味架到火堆上烧烤。

桓公与大臣们围坐在一起,席上摆着烤好的野味,香味扑鼻。桓公端着酒爵,道:“来,寡人敬众爱卿一爵,大家辛苦了!”

管仲、隰明、王子成父等人一起举爵:“谢主公!”君臣一饮而尽。

桓公与大臣们咀嚼着野味,吃得又香又甜。他边吃边说:“今日围猎,寡人非常开心。开方大夫指挥有方,来,寡人赐你一爵!”

开方急忙接过爵,一饮而尽:“谢君上赏赐,只要主公开心,开方万死不辞!”

坐在桓公身旁的竖貂说:“开方大夫为了让君上尽兴围猎,他父亲去世都没有回家奔丧。”

桓公感动地说:“开方大夫爱寡人胜过自己的父母,忠心可嘉。来,寡人赐酒一爵!”

开方又一口喝­干­,道:“谢主公奖励,臣永远忠于主公!”

管仲看着开方,心里漾起一阵恶心,心里话:开方还算个人吗?简直禽兽不如!

这时,从另一座帐篷里传来悠扬的琴声和清脆悦耳的歌声。蔡姬抚琴,婧唱道:

“大风泱泱兮,天籁汤汤。

狡兔驰奔兮,对影成双。

追逐戏闹兮,恩恩嗳嗳。

一矢中的兮,雌兔命丧。

雄免回顾兮,中箭身亡,

瞑瞑相视兮,丽影双双……”

桓公听了,问管仲道:“仲父,夫人唱的什么?”

管仲笑道:“这是民间流传的伤兔诗。”

桓公对竖貂道:“去告诉夫人,这歌声太伤感了,唱一首开心的!”

竖貂应声而去。

管仲意味深长地看了桓公一眼。这首歌词是管仲见桓公­射­中两只兔子后有感而发,顺口吟成的。婧只念了一遍,便套用现成的曲调唱了出来。管仲见桓公自伐宋归来后,一味地在后宫与宫女­淫­乐,常常一连几日不上朝,耽心他沉缅于女­色­,所以想借伤兔诗劝谏。可桓公听不进去,他也只好做罢。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呀!

7.蔡姬被逐

自从长卫姬生了公子无亏,蔡姬就感到背上似乎压了一盘磨。根据“大宗为翰,宗子为成”的古训,不论有多少夫人嫔妃,也不论是夫人,还是如夫人,谁生出第一个儿子谁就确定了母后的地位。她感到忧虑,又感到悲哀。本来,她前面的王姬、徐姬相继病逝,三位夫人只剩下她一个,这国母地位已是不可动摇的。可谁料长卫姬先声夺人,少卫姬的肚子也明显地凸了起来。她恨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埋怨齐桓公和她同床次数太少。桓公太好­色­了,后宫美女如云,已经一千零六位了,可竖貂还是不断地往里输送。十六、七岁进宫,二十五岁就逐出宫去。有许多姑娘根本没见到桓公是什么模样。也难怪,就是一天一个,也得三年轮一回。她越想越烦恼,如果后宫没有这么多丽姝佳人,她也许早就怀孕了。

桓公也已觉察出蔡姬的苦恼。说实话,他最喜欢的还是蔡姬。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礼,懂音乐,她给了桓公别人无法代替的欢乐。桓公也希望蔡姬能早生个儿子,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可年复一年,蔡姬老不生产,他也没有办法。退朝归来,见蔡姬独自坐在窗前,对着宫外逍遥湖水出神,便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头,说道:“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

蔡姬就势依偎在桓公怀里,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桓公掏出手帕轻轻把蔡姬的眼泪揩去,仔细地端详着她的秀发,她的面容,道:“夫人不必伤神。苍天有眼,能让夫人早生贵子,这太子之位是寡人说了算!”

蔡姬破涕为笑,掩饰道:“君上知道贱妾为什么伤心吗?”

桓公道:“说与寡人听听。”

蔡姬道:“贱妾是想家了。贱妾嫁到齐国,转眼十个年头了,只回过一次家。”

桓公笑道:“这好办。过些日子,寡人派人护送夫人回家省亲就是了。”

蔡姬指着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水说道:“妾的家乡到处都是水。一见到水,就想起家乡的亲人。”

桓公道:“夫人,寡人陪你到逍遥湖荡舟如何?”

蔡姬眼一亮,高兴地搂住桓公亲了一下,道:“谢谢君上。”

桓公与蔡姬来到逍遥湖上,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秋水碧绿,清澈见底。蔡姬熟练地解开拴船的绳索,象一只飞燕轻盈地跳到船里。向桓公张开双臂:“君上,下来呀。”

桓公自幼怕水。他也想学着蔡姬的样子往船上跳,可又不敢,进一步,退三步,逗得蔡姬格格笑个不住。蔡姬跳上岸,把绳索牢牢栓在桩上,笑道:“来,贱妾扶着君上登船。”

桓公下了很大决心,扶着蔡姬迈到船上,船身一晃,吓得他赶紧坐在船板上。

蔡姬上岸解开绳索,轻身跳到船上,娴熟地摇着桨,小船飞一样向湖心驶去。

“夫人,慢点儿,寡人头晕。”桓公两手紧紧抓住船帮,连声说。

“不要紧的,君上别怕,有妾在此,保君上安然无恙。”蔡姬停止摇桨,坐到桓公身旁。

桓公见蔡姬开心了,锁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心里也很高兴。他把蔡姬拥在怀里,摸着她飘柔的秀发,问:“夫人,快乐吗?”

蔡姬娇媚地说:“象现在这样多好啊,就贱妾和君上两个人,亲亲热热拥抱在一起。秋水粼粼,碧波漾漾,蓝天如洗,白云如丝……”

桓公笑道:“哎,夫人作诗呢。”

蔡姬道:“贱妾不光作诗,还想跳舞呢!”说着,从桓公怀里站起来,嘴里哼着乐曲,翩翩起舞。

船身随着蔡姬的舞步,左右晃动。

桓公吓得连忙抓住船帮:“夫人,不要跳了,寡人害怕。”看着桓公那紧张的样子,蔡姬格格直笑:“君上七尺身躯,伟岸丈夫,哪能怕水!”说着,双脚故意左右轮番用力,船身更加急剧地摇晃起来。

桓公吓得脸都变了­色­,喊道:“别闹,快停下!寡人要生气了!”

蔡姬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她一边晃着船,一边向桓公伸出手:“君上,你抓住妾的手,就不会害怕了。”

桓公欠起身,把手伸给蔡姬,船一晃,桓公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跌进湖中。

蔡姬大惊,纵身跳入湖中,把桓公托到船上。

桓公大怒,喝道:“靠岸!”

蔡姬急忙摇桨,轻舟靠岸,又跳上岸拴好绳索,把桓公扶到岸上,跑下谢罪道:“君上,贱妾失礼了,君上赶紧换衣服,以免……”

不等蔡姬说完,桓公一挥手将蔡姬拨拉到一边,怒气冲冲而去。

蔡姬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后悔莫及。

桓公回到寝宫。长卫姬一见他浑身是水,大惊道:“君上,你这是怎么了?”

桓公怒气冲天,吼道:“问什么?更衣!”

长卫姬急忙对宫女喊道:“还不快给君上更衣!”

两宫女搀扶桓公走进内室。

换好衣服出来,桓公一连打了几个喷嚏。长卫姬已命宫女准备好姜汤,桓公一口气喝了个光,这才大声道:“气死寡人也!”

竖貂急火火走进来,在桓公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臣该死,没有保护好主公!”

长卫姬问道:“主公到底怎么啦?”

竖貂道:“是夫人将主公从船上颠入水中。”

长卫姬道:“夫人怎么能这样!秋深水凉,把主公冻坏了怎么办?”

竖貂火上浇油道:“主公对夫人那么好,她却对主公大不敬。”

长卫姬心头一喜,蔡姬啊蔡姬,这个麻烦可是你自己惹的。看来,这第一夫人的宝座是非我莫属了,便弦外有音地说:“蔡姐姐这不是欺君吗?主公乃一国之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桓公一拍案几,吼道:“别说了,气死寡人了!”

长卫姬对宫女大声道:“快,摆酒,给主公压惊!”

蔡姬别提多后悔了。今日她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怎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看来,她是高兴过了头,乐极生悲。桓公陪她荡舟,这是这些年来第一回,她喜不自胜,乐不可支,以至于忘乎所以。她知道桓公怕水,她只是想逗桓公玩乐。她急急忙忙回宫换了衣服,赶到桓公寝宫来请罪。不料,却被站在门口的后宫总管竖貂挡了驾。

竖貂对蔡姬早就怀恨在心。这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和他总有点过不去。她对管仲处处尊让,唯命是从,在桓公耳旁吹了不少风,可对竖貂总是冷眼相看,从来没认真说过一次话。要不是桓公特别钟爱,他早就给她颜­色­看了。现在机会来了,桓公大发雷霆,火冒三丈,再加上他和长卫姬一唱一合,更使桓公怒不可遏。他估计蔡姬肯定会来向桓公请罪,所以,早早出来候着,一见蔡姬那副焦急又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一阵得意,把面孔一板,冷冷地说:“主公有令,谁也不见!”蔡姬一惊,问道:“怎么,竖貂总管,连我也不能进去?”

竖貂冷笑道:“主公正在生气,下令任何人不准进去!”

蔡姬无可奈何,对竖貂道:“请总管代我向君上问候,请罪。”

竖貂­阴­阳怪气地说:“夫人的吩咐一定照办。夫人请回吧。”

竖貂见蔡姬一走,便返回宫中。

桓公怒气稍平。问道:“可是夫人来过?”

竖貂摇摇头,答道:“夫人正在弹琴自乐。”

桓公大怒道:“什么?她连向寡人陪罪都不肯?岂有此理!

明天把她送回蔡国去!”

竖貂连忙应道:“臣遵旨!”

竖貂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桓公变卦,又怕一旦蔡姬见了桓公,一番柔情蜜语,暴露了他的­阴­谋,离开桓公,便直奔蔡姬宫中,一边走一边在肚里偏词。

蔡姬正独自垂泪,黯然神伤,见竖貂大步闯了进来,急忙起身迎接。

竖貂一反常态,盛气凌人地大声道:“夫人接旨——”

蔡姬预感不妙,连忙跪下候旨。

竖貂道:“蔡姬大逆不道,晃舟致寡人落水。寡人不容,速遣返回蔡国!”

蔡姬大惊,怀疑地看着竖貂,问:“总管,我真地不能再见君上一面吗?”

竖貂道:“不行,主公不愿见你!令我立即将夫人遣返蔡国。车已备好,请夫人上车!”

蔡姬绝望了,泪水流了下来,她恨桓公太不近人情。十几年夫妻,就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反目驱逐。她什么也没带,只把那条龙凤带扎在腰间,便随竖貂出门登车而去。

蔡姬的车刚驶出临淄城门,后面四辆马车疾驶而来,第一辆是篷车,后面三辆是战车。

蔡姬一见是管仲和婧坐在车上,忙令停车。车未停稳,她便纵身跳下车来。

管仲与婧从车上下来。婧抱住蔡姬大哭:“姐姐!”

蔡姬悔恨交加,泪水断线似地滚下来:“妹妹!”

管仲伤感地站在一旁,道:“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真是意料不到。”

蔡姬止住哭,道:“仲父,我要走了。仲父要尽心辅佐君上,也要保重身体……”

管仲道:“夫人放心,且回去住些日子,等君上回心转意,我亲自去蔡国接你。”

蔡姬感激地说:“多谢仲父。但愿君上早日回心转意。”

管仲回头吩咐一名武将:“你们护送夫人回国,一路小心伺候,不准出一点差错!”

武将应道:“仲父放心。”

蔡姬对婧道:“妹妹要好好照顾仲父,齐国全靠仲父了。”

婧含泪道:“姐姐放心,姐姐要多多保重!”

蔡姬上车,驭手挥动长鞭,车轮辘辘滚动起来。

三乘战车尾随护送。

蔡姬在车上向管仲和婧频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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