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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精­神苦难里的恋爱最纯真,因为恋爱里没有欲望的成分。我们在这间简陋的阅览室里静默着,彼此从对方的孤独里感受自己的存在。

我的宿舍里一共六个人,我的年龄最小。那时和现在一样,要按年龄排出大哥,二哥来。因为女生叫大姐,二姐,我们便恶作剧地叫大姐夫,二姐夫。六个人,五个是富家子弟,家里给他们安排了很好的前途,他们没有压力,百无聊赖中就用恋爱解闷。

大哥是恋爱高手,在高中补习过三年,换过三个女朋友。最新的一个是刚刚认识的艺术系自费女生。社会缺的是艺术人才,但在当时的体制下没有人自费的就找不到工作,所以富家子弟是她们的首选。

二哥也在恋爱,二嫂居然是家里早就定下的。两家是世交,两个人青梅竹马,二嫂在别的城市读和我们类似的专业,这在我们看来是最完美的一对。

三哥很清高,其实是高傲,他对身边的女生不屑一顾,因为将来会有整排整排的女孩在他家门前排队。

剩下的两个正在追女孩,每天晚上都向我们汇报一番追女新进展。

大学生也无非如此,只不过比高中生多读了几年,想象他们有多高的道德修养简直是无稽之谈。女生为了前途,什么都可以出卖。不过他们不傻,不会轻易失去什么。她们要使出浑身解数,调查清楚男朋友的实际家庭背景,如果是真的钻石男,便不顾一切地缠住他。如果发现对方是假冒伪劣的,或者言过其实,她们就在第一时间全身而退。

男生也是如此,男生以泡过多少女生,泡到什么程度为最高荣誉。每天晚上回到宿舍,我们都要开始男生夜话,讲述这一天的艳遇。他们要仔细描述每一个细节,今天拉了女孩的手,明天必定要拥女孩的肩,后天便是搂女孩的腰。大哥会饶有兴趣地讲述他和那个女生接吻的感受,每一夜都要伴随一阵恶意的哄笑,然后进入睡眠。

几个哥知道我的家庭条件不好,他们很照顾我,在兄弟这一点上,他们的情谊是真诚的,这是他们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地方。

每当他们讲述的时候,我总保持沉默。他们其实和我一样,度过了封闭的青春期,不同的是,他们有闲暇和心情去尝试研究女­性­的生理结构,而我却不得不独自面对我苦难的生命。

我茫然,我忘了自己是谁。我只要一块清寂的土地承载我的孤独,我没有想到世界的某个角落,会有一个和我一样孤独的生命。

孤独中的爱!纯真,美丽,刻骨铭心,最起码在我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我把周漪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多数男人认为“阅尽人间春­色­”才是洪福齐天,他们不知道,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和一个心爱的人默默对视也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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