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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之后的几天里淳自然在村子看到了母牛生下小牛的场面,看到了火车是怎么把一筐筐的果菜输向远方的,看到了真正的农民,最淳朴的人。而他自已姓淳,却丝毫感觉不到自已纯在什么地方,他越来越觉得自已肮脏了。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成自立带着淳自然和谭忆一起坐着坐着火车离开了。

“自立啊,这车开向哪呢?”谭忆问到,此时此刻三个人正坐在车厢里晃悠着,山地上实在太震了。

“你不知到去哪你就上了车啊?”自立反问到。

“啊,哈哈,我们游山玩水,走哪算哪。”淳自然笑侃到。

成自立回答说:“这车到武汉,我差不多也是去玩,联糸一些不要紧的生意而已。”

“我累了,睡会吧!”谭忆打着哈欠说。

“睡不着,打牌吧!”成自立提议到。

“好,随便。”

车厢里的人多半睡着了,只有些买硬座票的大概是难受得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空着的软座早就都躺满了熟睡的人,一片深沉的气喘声息绵绵不绝于耳。车窗外迷漫着无尽的黑暗,偶尔看见明亮的月亮从云中展现。群星都闭上了眼睛沉睡着,让夜显得空洞,但独月的天空并不单调,优雅的气质傍着月光抛散,让凡躁的心得于抚慰,从而平静。

武汉是一座独立的城市,却被江水划成了三个部分。一个碎裂的城市,被江水贯通着却降低不了一摄氏度的高温。此时已然是九月份了,农历八月十五还没有到来。

几乎每一座名城都有着自已独特的风味小吃,而且自成一统,带有自已的特­色­又反映了这里人们的生活。淳自然三人在一间小吃店里拿着木筷搅拌着碗里的热­干­面,武汉的名胜食品之一。

“真是没想到我国的食物也能形成这样的快餐,模式化了。”成自立感叹到,自已的家乡就什么也没有了。

淳自然接着话说:“可味道不怎么样呢,这里人生活节奏快,吃饭靠凑合,骗骗自已肚子而已。”

谭忆不管那么多了,饿了肚子,三两下吃完了正擦着嘴巴呢。

成自立吃完后,起身付了饭钱,淳自然和谭忆都没有争着付钱的传统习惯,呆呆在那坐着再要了一碗清汤圆子。成自立浅笑一下说:“我还有些事要办,你们自个玩去吧!晚上旅馆见。”说着出了店门招辆车便走了。

淳自然带着谭忆逛了逛黄鹤楼,可天实在太热了,两人便又到江边去吹风。

在一艘渡般上,谭忆回想起自已和淳自然便在渡般上认识的,只过那时是在上海,来往与一座冲击岛之间。

“武汉真热,而且小上海很多。”

“当然了,直辖市自然大,武汉是全国有名的火炉呢。”

“自然,你家在哪呢?”谭忆突然一口问到。

淳自然知知唔唔的说:“其实……离这并不是太远,那只是一个小地方,但又什么都不缺,尽可能的平凡着。唉,离家真的很久了,这一阵都没有和家里联糸。”

淳自然用手捋捋风吹乱着头发,又说:“我不想回去,那是一个小地方,我从小就一直想离开那去看看外边的世界,那是一个过了十年再回去也不会迷路的地方,改变得太慢,而我喜欢陌生的东西,四处去接触与众不同的东西才刺激。”

“可家毕竟是家,总要回去,我也总有一天要回到那个地方去,去看我爸,还有我妈,还有姐儿们。我想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看看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如此的你。”

“哼哼,我的形成和环境无关,在哪里长大我都会是现在这个样,你出生在一个事非之地,也没你和那个小姐有什么呀!还是一正正经经的好小伙子。”

谭忆痴痴一笑说:“夸奖了,但多少有些影响,还是负作用。坦白告诉你吧,我对女人竟一点感觉也没有,完全没兴趣。”

“啊!”淳自然一惊,忙问到:“不是吧?我看爸现在就想有孙子抱呢!”

“算了,不说这些了,什么时去你家?”谭忆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你真要去呀?那……过些时候吧。”淳自然应付着说到。

“嗯,好,那就过阵子,说话算数。”

淳自然迎着风张开双臂兴奋的说到:“这风吹得好爽!哎,你真的不喜欢女人?我可不相信,一定没遇到你想要的那种。”

“可能,也许是吧,管它呢。”

门与门框 第28节

这天,淳天然被孙雅菲拽到家里吃饭,可没想到很少着家的孙市长也在家。孙雅菲一进屋看到了她爸爸便不高兴的嘟嚷到:“真少见,您也回家吃午饭。”

“哦?往家里招男人嫌我碍事了是吧?”孙市长毫不客气的反击一句,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整天对自已是横眉竖眼的,却为了另一个男人神魂颠倒,心里不免有些不平衡了,竟吃起醋来。

“孙市长好!”受过上次孙市长的教育,淳天然很有礼貌的说到,其实他并不缺少礼教,只是清高了一些。

虽然是在自已家里面,可在外人面前,孙市长还是把着官架子,一副领导的模样。对淳天然目视一下,然后点头说:“来了,那就坐在来一起吃口饭吧。”

餐厅有一台电视,孙雅菲为父亲打开,因为孙市长有吃饭看新闻的习惯。

孙市长正吃着,汪意着电视里的新闻,这时淳天然突然听到了一个新词,下岗。便问到孙市长:“这下岗是不是就是意味着失业呀?”

孙市长嚼着饭说:“着不多!不过你这种人不用担心,多少有点文化,可以靠笔杆子吃饭。现在实行市场经济,是一些大企业优化的时候,主要是把一些无技术的工人,无能力的领导下岗。”

淳天然想,我是那种人呀?又问到:“那就失业没工作了?现在都裁人,下岗的人可怎么生活呀!”

“国家自然有补助,要保证最低生活标准的。”

淳天然心想,以前还只以为这失业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事呢,没想到此刻却发生在自已身边,整个世界都在改变了,一切都会陌生起来。不过加强兑争意识才能取得更好的发展,可我们又为什么要发展呢?为了将人类种族廷续下去吗?

“记得七十年代社会上也有一大批没工作的青年呢。”孙市长突然说到:“不过那些是被耽误的一代,现在估计也都当工人了,只怕没有技术又要丢工作了。”孙市长感叹到,他是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

“嗯,在一些小说里看到过,待业青年!呵呵!”

孙市长瞪了淳天然一眼,问:“你笑什么?”

淳天然说:“没什么,笑这个称谓,待业青年。”

“会走象棋吗?”孙市长不知怎么来了雅兴,放下筷子对淳天然说:“来杀一局?”

虽然他用的是问句,却暗含着压迫。孙雅菲已经去电视柜下面取出来了象棋。淳天然这时才迟迟应到一句:“会。”

孙雅菲俯在淳天然耳旁说:“他棋臭着呢,自个还不知道,让着点,别让他输就行。”

“这怎么行呢?对人不尊重!”说完起身去帮孙市长摆棋子去了。

孙雅菲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自已静静在边上观看着。

走了十多步,淳天然发现孙雅菲的话不假,果然孙市长棋走得确实差了点,感觉没劲,便不想玩了,又走了十几步,将死了。

“小子,棋下得还行!”孙市长面无表情的说:“再来一局!”

淳天然刚要推辞,听现孙市长的寻呼机响了,孙市长掏出来一看,说:“完了,又有事,下次再玩吧。”

“那好,下次。”淳天然接应着说。

外面传来了车鸣笛,孙市长的专车很快就到了,匆匆的载着他走了。

“总算走了!”孙雅菲双手合拾向天祈祷到。

“你早知他要走的吗?”淳天然问。

“当然,他忙得厉害着呢!”孙雅菲语气中略微显现出一些骄傲。

“那你多陪陪他才是,年纪大的人越是需要人安慰照顾,他可就全靠你这女儿了。”

孙雅菲一喜,说:“你关心我?呵,可我和他没话说。”

“算了,咱们玩些什么吧!”淳天然扯开话题。

“睡午觉吧!”

“我只喜欢在自已床上睡,嗯,是有点困了,我回家睡觉去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淳天然说着便要回家。

“你这人!”孙雅菲生气的说到,她逐渐开始了解淳天然的­性­格,一切随­性­,她便一切随他。只是把他送出门外,给予最大的包容。

“明天还来啊!”

“嗯,到明天再看吧!”说完便踱着步子走了。现在白天的生活都由孙雅菲充斥着,与她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了林玉婷,他明白爱情的专一,可又时刻需要人陪,林玉婷不愿放弃她的那份工作。而孙雅菲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夜里,搂着林玉婷入睡时,淳天然的脑子里竟满满的全是想的孙雅菲,他感到一种强烈的罪恶感,对于两个人都有忏悔,怀里躺着这个,心里却想着那个。

于是他使劲的亲吻着林玉婷,以赶走正在心里生根萌发的孙雅菲,他要控制自已忘掉她。在两人中,他还是始终如一的选择林玉婷,他感到更多的烦恼在困惑,一种身不由已的感觉。

第二的上午,汪沁水和林玉婷都去上班了,家里又只剩下淳天然一个人,但今天他不打算再去找孙雅菲了,他打开房间里的窗户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翠绿的树叶,然后就这么呆呆的遥望着,一动不动。

另一端,孙雅菲也趴在电话机旁,等待着淳天然的声音会出奇不意的从听筒中传出,她静静的守望着,一动不动。

一天便在这两端的各自思守中呆呆渡过了,直到黄昏的时候,孙雅菲才彻底的放弃,然后心中无尽的失落,今天他不会来了。她感到自已就像深宫中的一位妃子,用一天又一天的时间来等待皇上宠信,直到朱颜老悴,这一生也再见不到他。想到这,孙雅菲便不禁流下了眼泪,自从与淳天然认识后,她的泪水下子就多了起来,总是多愁善感的发愣,而从前她总是在笑,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已,这份爱让她改变了,让她深感到痛苦。于是她想要离开了了,淳天然,这个改变她­性­情的人,不再去为他所累,自已在这傻傻的等着,说不定他此时却在与另一个女人笑得正欢。

孙雅菲到卫生间洗洗脸,看到镜中所映的人根本不像自已,真是为君思得人憔悴,好比黄花瘦。

“孙雅菲啊,这活着很累呀,还是,算了吧!”孙雅菲对镜子说到,然后苦苦一笑。

淳天然听到客厅的老式大钟敲响了六下,可林玉婷还没回家,平日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开始做饭了,于是淳天然感到一阵不安。

他从床上站起来,脑袋感到一阵旋晕,躺得太久的原故,而且一整天粒米未进。抖抖酸麻的手脚,匆忙出门去了,沿着林玉婷回家的路线逆向行走,脚步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快,因为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果然,林玉婷当街碰到了三个混混,他们看到林玉婷漂亮的脸,便喜欢上了,漂亮的女人总是惹眼的。他们把林玉婷挡到路边的一条小巷里,他们的想法就不言而喻了。

林玉婷刚开始也并不害怕,想着这是当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不敢怎么样,大不了破财免灾,给他们点钱就打发了,可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三人架起她便往巷子里拖,她疯狂的呼喊着只是引来更多好事者驻足观看而已。

直到她听到见一个老太太对小孙子说,小孩不许看,然后在那报怨势风日下。林玉婷看到老太太捂起孩子的眼睛,才感到绝望。

就地这时候淳天赶来了,从路上行人的言语谈论中他大概知道了前面街上已经出了事,他凭感觉便猜到那是林玉婷,飞一样的奔去。

三个混混喝散聚集的人群,将林玉婷的手脚按在墙上正欲动手。淳天然及时的出现在他们身后,他拉起一个便一脚踹开,唯恐伤害到林玉婷。三两下清开三个小混混后他护在林玉婷前面,怒视着那三个家伙。

“玉婷,没事吧。”淳天然问到。

林玉婷在刚才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她咬着嘴巴摇摇头,情绪太激动了,一时还说不出话来。

淳天然自知免不了要­干­上一场,摘下眼镜放进口袋,准备好迎战。

那三个小混混相互看看,然后露出叵测的笑容,其中一个走上前来说到:“大哥,小弟不知道这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得罪了,在这先道个……”

虽然那个小混混面带笑容很有诚意的模样,但淳天然想也没想便上前给了他一拳,还不等他说出那个歉。淳天然首先并没想到这三个流氓会甩出软话来,但他却没有放他们一马的意思,因为侵犯林玉婷对他来说是该千刀万剐的。这一拳把那混混击倒在地,嘴里立刻流出了血。在上学时打架对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虽多年没动过手了,不过这一拳着实的重,大有宝刀未老,风彩不减当年之势,煞时怔住了所有人。

那三个混混最原始的想法是看淳天然挺结实的,不好正面冲突,打算套几句软话然后趁其不备再扳倒他。可没料到淳天然这么不通事故。

“妈的!你找死呀!”另外两个小混见到同伴被打倒在地便大骂一句,但却并不敢冲上来报仇,与淳天然拼个你死我活。

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淳天然竟不依不饶起来,揪住不放,冲上前挥出拳头,把另外两个也打倒在地。

这时三个流氓彻底的火了,弹起身来便一拥而上,向淳天然猛扑去,四人扭打成一团,三人把淳天然围在中间痛失拳脚但并没占到便宜。淳天然再强也敌不过三个人一起上呀,要知道那些流氓在在不耍流氓时也是要煅炼身体的,练练双杠举举哑铃什么,打起架来也是很凶猛毒辣。于是他们采取了一种很卑鄙的打法,两个人架起淳天然,然后一个人对着不能防范的淳天然狂殴。

林玉婷终于平静下来了,情绪和思维稳定后她才觉察到淳天然极其不妙的状况。她上前去抱住那名正在拿淳天然泄愤的混混,此时三个混混都已经打红了眼,根本没有雅­性­再去怜香惜玉,反身一脚踢开了林玉婷。

这一举动使本已晕沉的淳天然从新振作起来,又激发出一股潜力,他挣脱那两人的压制不顾一切的压倒脚踢林玉婷的那名混混,淳天然的拳头像雨点一样不间断的落在那混混的脸上,不论另外两个在他背后怎样的拳打脚踢都没有作用,他只对准那一人打,似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

那两个小混混反到害怕了,因为照这个打法打下去,不出十分钟准玩完了,为了同伴不被人打死,他们只有和林玉婷一起去打电话报警了。

只到三、四名警察来了才将淳天然拉开,把三人铐到派出所,另一个直接送往医院了。

孙雅菲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急忙赶到派出所去看望淳天然。淳天然伤得不算太重,不过身体上青紫了几块,肿了起来,比起被他打到医院那位可就轻多了,淳天然本因是正当防卫,但自卫过激,如果上医院那位歇气了,他就烦烦大了,但幸好也没到那地步,双方被教育了一通,再经孙雅菲疏通一番,淳天然给放了出来。

但孙雅菲的帮助让淳天然产生了疑惑,他凭借自已的想象构织了一个流氓与孙雅菲窜通袭击林玉婷的­阴­谋。

“孙雅菲!你老实告诉我,那几个流氓是不是你叫来的,我知道你交友广泛,三教九流都熟。”

孙雅菲被这一问气极了,没想到淳天然竟会怀疑自已,这样想她,所­性­承认到:“是,就是我按排的,你想怎么样吧!”

“我不想再看到你……滚!”淳天然怒不可谒的说到。他走过孙雅菲,捂着疼痛的伤口,一瘸一捌的走着,远处林玉婷正等着他一起回家。

孙雅菲就这么在背后看着淳天然,眼中包含着泪水,涟涟流出,眼见林玉婷搀着淳天然一步步离自已远去,最后消失在迷漓的眼框中。

她捂着脸蹲下身痛哭起来,在心里咒骂自已。明明已经过自已说要离开,可为什么听到他被打的消息还兴冲冲的赶来,结果换不来一句感激的话,真是贱。

她咬了一口自已的手臂说:“让你不长记­性­!”

门与门框 第29节

淳天然这次英友救美使林玉婷大为感动,她非常高兴的知道了自已在淳天然心中处于极其重要的位置。因为她曾听淳天然讲过他小时候在学校里打架,总是在淳自然被痛打的时候才能激发出他的潜能,他很爱淳自然,胜过爱他自已;现在他也像爱淳自然一样爱着她林玉婷,肯为她去牺牲自已,激发着潜力。

但淳天然似乎并没有林玉婷那样高兴,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伤痛,而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已这次是真的伤害到了孙雅菲,竟不能控制自已不去想她的感受,就算睡一觉醒来,明天再也不会接到她嘻嘻哈哈打来的电话,约他去某某地方;她将离开淳天然的生活,改变一个习惯。可为什么她要去伤害林玉婷呢,淳天然不能原谅她这么做。

孙雅菲在家里等到很晚才等到爸爸回来,孙市长知道女儿一定又出了什么自已解决不了的问题。

“爸!”孙雅菲强笑着喊到。

孙市长看了一眼女儿,脸上虽然做着笑的表情,可却并没丝毫笑意,问到:“怎么了?笑得这么迁强,难看死了,不要笑了。”

孙雅菲听到爸爸的话,脸上的肌­肉­瞬间松驰下来,一副苦相。

“我想要回妈妈那去住一阵子,我想妈妈了,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

“为什么呢?你不是挺喜欢这的吗?你舍得把爸爸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爸……”孙雅菲带着哭声说到,“我说真的,在这住烦了,你放我走吧!”

孙市长只能叹口气,不放?留得住吗?又不是小孩,有腿有脚自已不会走吗?那里关得住啊。

“总要有个理由吧?是不是淳天然那小子?看我不收拾他,都敢欺负我女儿了。”

“不关他事的,你用不着去刁难他。”

孙市长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到你妈那住一阵也行,记得多回家看看我就算进孝了,爸也快成老头子了,身边离不开人的。”

孙雅菲点点头,此时她恨起了淳天然,要不是为了他,自已根本用不着离开,也不会离开。

汪沁水很是心疼淳天然的伤势,从来就没见他伤成这样,轻抚着淳天然身上的伤处说:“这些该死的臭流氓,下手怎么这狠!”

林玉婷在一旁说到:“你是没看到打他的那人,都送医院了,头都开了,听说还缝了十来针呢。”

这下汪沁水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继续抚着淳天然的伤口,嘴里却还依稀说到:“那是他们活该的。”

淳天然是沉默的,自从派出所回来骂过孙雅菲后他便一直少言寡语,比从前更安静。他又开始迷感了,心中又产生许多的问题。

清晨,成自立首先醒来,他有早起的习惯,而并未惊醒还在熟睡的淳自然和谭忆。从旅馆的二楼下来后,对营业员说到:“早上好,你们这有没有什么早点吃啊,来三份,我两个朋友还睡着呢。”

营业员是个男的,朝立在楼梯上的成自立瞟了一眼说:“没有,你以为你住的五星宾馆啊,要吃自个到外面买去。”

成自立笑笑,那种地方太奢华了,住那简直感觉是在造孽,倒也不是舍不得钱,只是习惯了节俭。只有自已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当早点了,三人都漂流在外,可他总是感觉自已是要尽地主之仪的,什么事情都照顾得全面,一切费用都是自已掏的腰包,他喜欢这样,如此他才会心安理得。

就在他刚刚迈出旅馆门口时,他清楚的听到那男营业员觜里不屑的吐出两个字:“农民。”

成自立一怔,回过身来,盯着那营业员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农民呗!”那营业员冷笑着重复到。

农民。成自立心里想到,好像农民这个称谓在他口中就和臭猪赖狗一样是可以污辱人的脏话。真不知在什么时候,农民从中国的首要地位跌落到了低层,并且成了为了一个被歧视的人群,可中国尽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农业生产者啊,七个亿啊,七个亿的农民。农民在这个国家也许象征着贫穷,但并不象征着卑贱。这声农民的藐视让成自立很不舒服,虽然他上过大学,可他也还是一个农民,地地道道的农民,多少所谓的城里人往上推三代不是农民呢?他想不通,如果没有农民种大米你们吃什么?我们国家是农业大国,不尊重农民尊重什么?成自立和他的哥哥一样,深深的热爱着农民,这自古就有的农民,一直被认为没有思想,没有觉悟,只有局限­性­的农民,而又淳朴诚肯可爱的农民。

为了自已和七亿农民的尊严,成自立好不犹豫的上前抓起那营业员的衣领,尔后重重的给了他一拳。就在这时候,淳自然和谭忆也从楼梯上下来了,淳自然看到成自立在和人打架,不管三七二十一跃上前去就帮着打。旅馆里也冲出来几个人凑热闹,于是战事就扩大了,成了二对四的群架。谭忆不会打架,在一边兴高彩烈的喊着加油,结果一个怒火冲天的家伙上去给了他几拳,并说到,让你起哄!

最后结果当然是寡不敌众,旅馆毕竟是开在当地,熟人多帮手多,三个人让人从旅馆里扔出来了,包括他们的行理,可能太气愤了,或是不敢吧,没有收他们将近一周的房钱。成自立呕气,冲那旅馆大喊到:“也不知是谁没钱,老子家里开着大奔呢!”随即带着淳自然谭忆找了个三星级宾馆住下了。

事后淳自然才记起询问打架的原因,成自立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其实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人与人的关糸现在很奇怪。”成自立突然说到。

“我早这么觉得了,”淳自然接着说到:“以前的人怎么就能那么单纯,全村的人不惜一切供你们兄弟俩读书,真叫难得,要放在现在,这都是不敢想的,别人还巴不得你上不了大学,读不起书呢。”

“是啊,这种事情我想现在的社会是不会发生了。”

谭忆说:“那希望工程算什么?”

淳自然冷笑道:“那不是全心全意的帮助,只是富裕的施舍,努力的缩小贫富差距,可一点补助能做到吗?”

成自立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说:“农民怎么了?”

淳自然说:“没怎么啊,只是大家都吃饱了,忘了饥饿。我想到非洲农民一定还会是最光荣的劳动者,因为在那里粮食是可以拯救生命的。”

“农可是这个社会的基础!”

“没错啊,不是一直在下面垫着吗?基层,奠基,底层……”

成自立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到:“自然啊,你倒挺明白事的,你知道为什么非要加入世贸吗?”

“寻求更大的市场啊!经济全球化。”

成自立语重心长的说:“我觉得这对农民是一个挑战,在寻求更大市场同时,自已也对外开放了,我国才是最大的市场。可我们的商品粮水平不高,农民种粮还需要国家保护价格,到时国外机械化种植的便宜粮食进口了,我怕会挤死我们,自已种粮的却还饿死。”

“不和你讨论国家大事了,你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不是?一级人民政府呢,文人不涉政,我还是乖乖写诗。对了,你真有奔驰车么?在你家怎么没发现?”

成自立哈哈大笑,说:“车倒是有,村里有台手扶拖拉机是我买的,我要小汽车­干­嘛!不实纪的玩意儿”随后三人一起大笑,又一起喝起了酒,成自立唱起了家乡的山歌,非常粗糙的声音,却嘶吼着最恬美的音乐。谭忆和淳自然都听得拍起了手,为他打击着节奏。

几天以后,成自立与二人告别回家,单剩下淳自然与谭忆两人在这碎裂的城市,直到入秋后天气才凉爽起来才起步离开,幸好今年暑期没有发生水灾。不然这个城市随处可见的垃圾堆就会到处漂浮了。这里的人与事都没有给淳自然留下好的印象,不过坏印象也可以做以后美好的回忆。

这下一站,淳自然找算回家去了。一是答应过谭忆的,二是确实很想家了。在那次去拜祭成自强时,他就开始了这么份强烈的思念,他想他的哥哥淳天然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就这么一个真正的亲人,一个可依闭眼去依靠的人,他想抓紧他,不让他也失去。这种失去将远远比张兰的那种离开要让他痛苦千百倍,成自立所说的那种丢掉心的感觉淳自然能够体会得到,所有相亲相爱兄弟都可以体会得到。成自强是成自立生命的全部意义与价值,淳天然对淳自然也是同样的重要。虽然他曾倔强的要离开,可这并不是去离开最爱的人,而是离开熟识的地方,去陌生的环境完成自已探求和愿望。

门与门框 第30节

回家的心情总是异常激动,坐在列车上心随着列车的震幅而跳动,窗外的景物都化成了一丝丝的线条在冲刺。列车驶进荒野,这里有小的陕谷,有手掌大的天空,无数飘移的白云,唯独没有人烟。在这里才可能看到远处连绵不断的辽阔荒原,它们有着大同小异的相似,千古竟同。

从火车转汽车,再乘出租车。沉睡后切记忆都被眼前熟悉的事物唤醒了,衣锦还乡的人都会对家乡大发感概。家乡还是那个样子,可是自已不再是离开时的自已了,淳自然没有这些感叹,只是亲切感,仿佛这里的空气都有着独特而迷人的气味,让人无法去忘怀。

淳自然他想给淳天然一个惊喜,一下车便直奔家门。此时的淳天然正在阳台上懒懒的躺在睡椅上贪婪的吸收着大自然无私的阳光,这么便是他所喜欢的感觉,一种腐朽的生活,大把大把的浪费着时间与生命做无意义的事情。

淳自然领着谭忆站在家门前,他屏住呼吸,口袋里有钥匙却还伸手急迫的按着门铃,这门后便是家了,现在只需念动咒语开启它。

淳天然睁开眼睛,门铃醒拢了他,他搓揉着麻木的手腿,困难的撑起身体,极不情愿的离开温暧的阳光和舒适的椅子,去为造访者开门。当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很久没有联糸的淳自然会突然回来,站在家门口。

门离开门框,门扇把它所截断的空间打通了。

“淳天然!”淳自然兴奋的大喊到眼前人的名字,似乎是久别几十年已相互模糊的友人,刚刚擦身而过,然后猛的觉醒。

淳天然就像淋了一桶冰水一样,清醒过来,张大眼睛、眼前这个又黑又瘦的就是自已的兄弟,如假包换,丝毫没有改变。

“自然!你回来!”淳天然说着一下把淳自然抱在怀里,手臂一再的捆紧,又害怕他喘不过气来,才松懈些力气,说到:“想死我了你!”

淳自然高兴这种有力的怀抱围,笑着假意喊到:“松开!松开!一大老男人了,­肉­麻不­肉­麻啊!”

淳天然这才笑着放开他,淳自然让开身,把谭忆露出来,向淳天然介绍到:“天然,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那位朋友,叫谭忆,可天真了,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即然是自已弟弟的朋友,淳天然当然尽生好感,淳自然喜欢的人他一定也会喜欢的。他伸手礼貌的和谭忆握握,然后接过两人的行李,让他们进屋。

淳自然让谭忆从下,自已尽地主之仪,取水给长途跋涉的客人,毕竟这是在自已家嘛。

“天然啊,沁水呢?上班出了吗?”

淳天然笑道:“还真像个陌生人似的,当然还在编辑部里了,现在才十点钟呢。”

谭忆机灵的问到:“沁水?是不是我应当叫嫂子啊?”

淳天然与淳自然相视一笑,这时淳自然才想到要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已家庭情况的特殊,对于自已这样的怪异的家庭结构,淳自然他一直羞于齿口,可现在谭忆已经到家里来了,总该让他了解。

淳自然对谭忆说:“我们兄弟俩人,”他指指淳天然又接着说:“我们是一对很小就没母亲的孩子,这点和你一样,可后来我们的父亲也死了,汪沁水是一个很爱我们父亲的女人,这是我刚才谈到的沁水,父亲死后是她把我们养大的,从辈份上讲应该是我们的养母吧,你能大概明白吗?”

谭忆点点头,心里却不愉快,原来淳自然有这么多事情竞一直瞒着自已,他的不高兴立刻就在脸­色­上表现出来了。

淳自然笑笑,对淳天然说:“我说什么,一点藏不住事,不高兴就拉着脸,什么都写在脸上,呵呵。”

又对谭忆解释到:“谭忆啊,我知道你生气我不够坦白,但谁一见人就向别人把自已的家里伤心事拿出来说呢,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出的隐私,你说是不是呢?”

谭忆一扭头说:“我知道我说不过你的,算了。”

淳天然看着淳自然然后笑笑,淳自然坐到谭忆的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说:“忆忆,对不起啦!”

“这小兄弟还真可爱。”淳天然说到。

谭忆不服气的说:“听你的话,你好像比我大很多似的,我看也就长一、两岁。”

淳自然佯怒到,说:“小子不老实,天然,老办法,修理他一顿再说,看老实不老实!”

说罢,淳氏两兄弟便把谭忆按在沙发里,嘻戏一番,就像三个并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笑着,闹着,喊着。这才缓开了谭忆对淳自然的不满情绪,与淳天然也开始溶恰了。

开开电视,屋里的显得更加热闹,电视里一百个人在喧哗着,声音温暧着整个家。淳天然到厨房为两位旅行者煮方便面接风洗尘,别的他不会弄。淳自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像参观一样逛着每个房间,他在寻找家的感觉,偶然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些女­性­用品,似乎不是汪沁水的,暇思一秋,没有理会。

吃饱歇好后,三人便一起上街去活动了,自从孙雅菲离开后,淳天然便一步也没跨出过家门,今天一出镇府大便想到了她,有一些懊恼,便多的却是不舍,淳天然发现在他牵挂的东西越来越多了,这是他所不希望的。

淳天然搭着自已兄弟的肩膀,牵着谭忆的手,可却不知该到什么地方去,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还是让他感到陌生与不知所措,没有任何一场所能容纳他的存在。只是脚步不停的走着,仿佛它知道去哪。结果最后矗立在眼前的是,金风公园。

“怎么走着走着就到这来了。”淳天然自问到。

淳自然笑道:“呵呵,宿命!我们从来就与这里的夕阳湖有着不解的情缘。”

谭忆问:“这个园林怎么了?”

淳低兄弟同时露出一个冷笑。谭忆一惊,不愧是亲兄弟,竟然如此相像。淳自然说到:“这个公园便是一个湖而已,我们的父亲死在里面,他叫淳傲然。”

“这,才算我们的家,我们灵魂的家园。”淳自然又说:“我们的命运总与他联糸在一起。”

三人来到夕阳湖畔,今天的湖面出奇的平静,它倒映着整个金风公园,水中杉树顶上镶着一轮红日,无力的在水中维持着燃烧,添上几缕云丝,就像一幅玻璃画一样美,而它却是真的,自然的。

“怪啊!印象中不是这样子的。”淳自然说到。

淳天然解释说:“不是时候,要等到太阳西落的时候,那样湖水便会红起来。”

“嗯,记起来了,那我们坐下等吧!”

淳天然与淳自然紧挨着,回想起十多年前他们也这们相互依偎着看夕阳湖,淳傲然则在一旁写着诗稿,很安静,回忆里没有声音,只是一幅幅静态的画面。画面上泛着一屋淡淡黄|­色­。画面里的男人让人仰慕,让人感到伟岸;在他的庇护下隐隐约约会感到一些幸福。然而这湖水吞筮了他的生命他在水中挣扎着,费力的挣扎,最后筋疲力尽的放弃,一张苍白的脸,上面盖着死亡的烙印。抬头望向天空,灰­色­的天空没有阳光。从时间上回到从前,旁边的男人还在,胡子拉碴的脸上有副­干­净的眼镜,他写完一个段落侧过头来对着儿子微笑,目光深遂而遥远。

像做场梦,淳天与淳自然同时醒来,发现在身边微笑的是一张稚­嫩­的脸,眼睛明亮而清彻。

谭忆问:“你们怎么了,像中了邪似的?”

淳自然笑着说:“是中邪了,这湖水可是有魔力的。”

“几点了?”淳天然问到。

谭忆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说:“五点了。”

“湖水开始变红了。”淳天然说。

夕阳湖在夕阳的照耀下开始神奇的呈现出血­色­。

谭忆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奇景,十分惊讶的说:“这水,怎么,这么红呢?太漂亮了,像一潭血水。”

淳天然说:“大概是溺死的人太多吧!这水里的怨灵太多了,就像古代战场上斯杀过后会起血雾一样。”

“可溺死的人不会流血啊?”谭忆说。

淳自然捂嘴笑到:“这只是淳天然做为诗人的一种浪漫说法,还信真了。”

谭忆反驳到:“天然才像个诗人样,你纯粹就一个流氓样儿,打架积极,喝酒抽烟,是无恶不为。”

淳自然笑到:“这么损我啊,是,我承认天然比我便像诗人,可我觉得诗人有时和流氓还真没什么区别。”

淳天然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到:“不是,是感觉,很真实的一种感觉,是血染红了湖水。”

淳自然继续笑着,谭忆有些弄不明白了,这两位都太高深了。

直到夕阳消失,血红尽褪,三人才起身回家。淳天然在金风公园外的公用电话亭往家里打电话,好向汪沁水通告淳自然回家的好消息。

接通电话,是林玉婷接听的。

“喂,我是天然。”

“哦,沁水早回来了,快回家吃饭吧!”

“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自然回来了。”

“淳自然么?”电话另一端林玉婷惊呼到。

“对啊,怎么了,你不是认识过吗?”

“没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林玉婷又说:“天然,我是不是要搬回楼下去住好些。”

“为什么要搬?他住他的房间就是了,你和我住在一起不就完了。”

“可我觉得这样不好,挺尴尬的,在他面前你也不要再和我太亲蜜了。”

这次论到淳天然沉默了,说静了一会儿还是说到:“嗯,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看你了。哦,他不带回来了一个朋友,也放在一楼吧,陪陪你也好,空房间多着呢。”

“嗯,好,快回来吧!”

“一会见。”

挂上电话,淳天然呆在电话亭里暇思了一阵,之后朝两人招招手。

“打个电话,让加几道菜。”

汪沁水得到淳自然回来的消息,着实兴奋了一阵,吩咐林玉婷把冰箱里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煮掉,自已跑到镇府大院门口张望。孩子回来了,做妈的最高兴了。

结果淳天然他们三人为了给汪沁水充足的晚餐准备时间,慢悠悠的走着,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家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

远远的,汪沁水就看到在路灯下的三个青年,他们欢喜的笑着,跳跃的着,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自然,你想死我了!”汪沁水冲他们大喊到。

淳自然抬起头,前方的汪沁水立在那,他高兴的扬起手臂挥动着,向她张开双臂飞奔去。

“沁水!”淳自然走近后一把抱住她,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汪沁水戏骂到:“你个混蛋小子,可算回来了,知道想家了吧,可把我给想死了。”

“哟哟,不是回来了吗?你可长胖了啊!”淳自然开玩笑说。

一听这话,汪沁水一掌推开他,牵住他的耳朵说:“你讨厌不讨厌?敢捉弄我?翅膀硬了是不是?”

淳自然挣脱开,揉揉耳朵说:“轻点,再就样我以后出去可就再也不回来了。”

“你敢,你要不回来,我就跟着你一块走。”

这时淳天然与谭忆也赶上来了,淳自然把谭忆拉到汪沁水面前说:“这是我好朋友,谭忆,乖孩子一个,您会喜欢的啦!”

谭忆冲汪沁水笑笑说:“沁水姐姐好!”

汪沁水一惊,立即喜上眉梢,一把拉住谭忆说:“这孩子真会讲话。”淳自然和淳天然相互看了一眼,着点晕厥,这小子倒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呀,这不明白点他们俩便宜嘛,谭忆是故意卖乖,他们俩只能看着沁水陪着乐了。

楼下正吵吵嚷嚷的热闹着,林玉婷也下楼了,她看着在那嘻戏的四个人说:“都回来了,菜都弄好,上楼吃饭吧!”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她,而她只是冲淳自然笑笑说:“你好!”

淳自然看向淳天然,问:“她怎么会在这?”

“我住这。”林玉婷说,淳天然接着说到:“她原来住在一个货仓里,一个女孩子住那怎么能行,所以我让她住到家里了,先上楼吧,一会再慢慢说。”

“就是,就是。”汪沁水引着一大帮孩子上楼,家里可好久都没有过这么多人了。

淳自然见到林玉婷后有种奇怪的不安感,虽然认识并知道她可却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记忆里她的一颦一知与现在完全是两个人了,陌生的朋友。更好奇的是怎么会跑到自已家里住呢,在屋子里发现的那些东西看来就该是她的了。

淳自然坐下后看着林玉婷在他的家里熟练的­操­作着一切,抹桌子,端菜倒水,令他怀疑这是是林玉婷的家,而并非他的,是他走错了家门而不是林玉婷。菜全是林玉婷做的,汪沁水只是把她的煎蛋耍了一手,谭忆吃得赞不绝口,让汪沁水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她一下便深深喜欢上了这孩子。淳天然与淳自然­干­了几杯酒,由于对林玉婷的陌生感,所以并不是很尽­性­,就是像­肉­里Сhā了根刺,总是不自在,那不是自已的东西。

饭后汪沁水把淳自然和谭忆拉到身边去陪她看电视,聊天;询问他在外面的状况。这时淳天然和林玉婷拥进了厨房里。

林玉婷说:“今天我在电话里呆嘱的你记住了吗?”

淳天然微微点点头,从菜盘里拾起一快卤牛­肉­放在嘴里嚼嚼,吃完后还吮吮手指头。

“你怎么?”林玉婷发现淳天然的脸­色­有些不对,才暂时把刚刚从心中浮起的淳自然放下,她自已清楚的知道,她深深的迷恋着淳自然,这个最初令她神魂颠倒的人,然而她也知道,现在她是属于淳天然的,对于淳自然的爱慕只能是奢望,可她不愿放弃。

毫无疑问,从小便心思细腻的淳天然也觉察到了林玉婷想掩饰的,但又由于急切而暴露出的心潮。

“没什么。”淳天然轻挑的说到,但谁又会相信他真的没什么。

“你怎么?”林玉婷又问。

“真的没什么。”说着他便走出厨房回客厅去了,林玉婷一愣,没有跟出去,回过神来便开始洗碗,今天有很多碗要洗。

淳天然从茶几上的香烟盒中抽出一颗,点燃,去到露天的阳台上。夜里的秋风很是凉爽,略微有些冷。香烟在风的作用下急速的燃烧着,越来越短。淳天然又吸了几口,吐出浓浓一团,风马上把它们撕得粉碎,一粒粒的微尘刚从淳天然口中溢出便已散布天涯。

他弹掉烟蒂,一点火星划过夜空,却并未染亮什么就坠落熄灭了。他看着夜,一切都沉浸在黑暗里,只能模糊的看出轮廓来,他喜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黑夜,静静的看着许久许久。

嘟。阳台上灯的开关被人按动了。一切刚才还被夜包裹的都清晰的摆在眼前,容不得半点幻想,他惊愕的回过头来,是淳自然。

淳自然开口说到:“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不,出神,都灵魂出窍了。”

淳天然拿出笑容把兄弟拉到身边坐下说:“想小时候的事呢。”

淳自然说:“小时候,好远的事情。”

“可我觉得就像昨天你和人打架架,我去帮忙,把那些家伙都打跑了。”

“你打起架来真厉害,可别人打你时你总是偎偎缩缩的,只有帮我时才猛,所以别人总是先­干­掉你再打我的。”

“哈哈,是,是自已被打只觉着疼,看不到,光顾疼去了。再说我怎么能让你受欺负,爸没了,哥一样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真是我的好哥哥,有你真幸福。”淳自然说到,心里觉得这种话打自已嘴里讲出来,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你也是我的好兄弟,今晚陪我一起睡怎么样!”

“你就是不说,我也要的。”

淳天然高兴的笑笑,问到:“外面,好吗?”

“你不出去就不知道,井外面很大很大。”

“你怎么说着说着,我就成青蛙了?”淳天然质问到。

淳自然轻轻一笑说:“井里也不光蹲青蛙的。”

“井中男孩么?”

“癞蛤蟆啦!”

淳天然才意识到被耍了,掐住淳自然的脖子,戏弄一番。淳自然忽然想起睡在坟里的成自强,成自立说,像丢掉心一样,心丢了就什么感觉也没了。便睁开眼仔细的看着淳天然,想看得清清楚楚,看这清楚是为什么?难道为失去吗?不能失去。以紧紧的包住他。

“怎么了怎么了,想抱死我呀,杀人也没见过用这种愚办法的呀。”淳天然嘻嘻哈哈的叫嚷着,他不知道他的弟弟原来这么爱他,和他一样深情,他仍以为是玩笑。

“哥,我突然决定,我不再走了,除非你和我一起走。”淳自然说到。

“哦,好啊,嗯,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外面适合你,你喜欢到处走,环游世界是你的梦想,要看遍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唉,你倒合适去做个记者,花公家钱,四处跑路,一个人拿着相机。”

淳自然说:“不走了,有你在这,我那也不去,你就是我的线。”

“在家也好,看得见,伸手就能摸到,安心啦!”

“对了,林玉婷是怎么到我们家里来的。”

提到林玉婷,淳天然一怔,说到:“那天,也是在金风公园,她远远把我当成你了,后来我到她住所一看,是一个大仓库,当时是在冬天,我看着蛮怜惜的,就带回家了,房间多着呢,空也是空着,她能­干­好些家务呢。”

“拿人家当保姆使呢。”淳自然说。

“呵呵,”淳天然假笑两声说:“不早了,睡去吧!”

“嗯。”

汪沁水已经把谭忆安排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继尔林玉婷也抱着被子下来了。

汪沁水问:“你不住上面了?”

林玉婷说:“不方便了,他们两兄弟住一起呢。”

“哦。”汪沁水还是不太喜欢去了解林玉婷的一些事情,应付一声自已就上去了。

谭忆向林玉婷问好,便自个回房间去睡觉了。林玉婷铺好床后又溜回到二楼,正好碰到刚洗完澡出来的淳自然。

“哟,林玉婷啊,还没睡呢!”

“没,没呢,上来拿东西,马上就去睡。你住下还走吗?”

“不走了,刚决定的。”淳自然脑中想着淳天然说到。

“那好呀,明天有时间再聊。”

“好,我去睡了,刚洗完,冷呢。”打了个冷战,淳自然便小跑到房间里去了。

林玉婷心里喜忧参半,高兴的是淳自然决定不走了,有时间和他住在一起交流谈心了,可以更多的接触他了。可他对自已似乎没了刚认识时那副热情了,变得陌生,她当然不知道,当时的热情是淳自然为了表达惭意而体现出来的。她自个在心里瞎想,淳自然留下来不是为了自已吧,想着想着,竟傻笑出声了。

世界上的故事都是由种种巧合与误会组成的,如果没有这些,便没了多彩的人生,和那么多的传奇。

淳天然与淳自然躺在床上,都垫着手臂,可能是兄弟间的又一个共同习惯吧,往往亲兄弟间都是很相像的,活在同一个环境中,受相同的影响,想变异都难。

“淳傲然死了有多久了?”淳天然说到。

淳自然很反感这个话题,说:“你能不能不提他。”

“好吧,没想到你越来越反感他了。”

“哎,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不应该厌恶他,毕竟他也是你的父亲,你也管他叫爸爸。父亲因应是高大的,令人安心的,感到自豪的,令人崇敬的,可他没有,他什么也没给过我们,却要我们叫他……爸爸。”

“也许他会成为你说的那种,如果他活着,也许会……他还不错。”

“问题就在于他没有活着。他死了。他不错?真不明白他会给你留下这个印象,说不提他又提了。”

“我知道一点,他很爱我们的。”淳天然平静的说,像是在讲一个寓言。

“那他为什么不为我们着想,孩子没了爸怎么行?如果当年汪沁水一狠心扔下我们不管,我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救不了自已。他每天都那么忧郁,而那个时代谁能理解他呢?”

“你好像很理解。”

“也许,我正和他走在同一条路上。”

“你也想要自杀吗?天然!”

“当然不会了,我舍不得你,我不会离开,我要为你活着,爱一个人为他去死很容易,难的是为他活着。就像沁水,她现在还在为淳傲然活着。”

“谢谢你为我活着。我爱你,天然,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我答应。”淳天然明白父亲的死亡不仅给他造成了­阴­影,淳自然也是。一个更幼小的受害者,他们的成长是畸形的,­性­情是古怪是难免的。一切想法都无法改变,整个世界观披上了一层死亡的悲惨外衣。世界并不美好。

汪沁水带着微笑在镜前梳理着头发,每次都会梳下很多参白的落发,她从梳齿上取下白­色­的头发,绾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压在手饰盒底。深夜,她总是静静的运作着这一切,从来同人打拢,没人知道。

忽然胸部又隐隐的作痛,服下些治痛片,便皱着眉头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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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与门框 第31节

镇府院里的小洋楼在经过黑夜的腐蚀后还伫立在那里。太阳试探着露出光芒,悄悄撒在小楼上,接着透明的窗户泄进微微热量。

淳天然睁开眼睛平躺在床上,淳自然侧卧抱住他的身体。他不敢动弹,手脚长久不动已经开始酸痛,但他不想弄醒睡熟的弟弟。雪白的天花板上有了三条裂纹,纤细。但由于破坏了完整的美而显得特别明显。

他扭动脑袋看向窗外,听着淳自然均匀的呼吸,十分宁静,一种幸福的感觉由心中升起,安宁。

客厅的大摆钟咚咚的响了九下,汪沁水和林玉婷都已经去上班了,只留下悠闲的他们在这大肆的浪费着寸金寸­阴­的光­阴­。时间只是想要消磨掉的一种东西,就像牙膏快点用完便能拿着铝制的牙膏管去换一支棉花糖,而他们的消磨是没有回报的。人的一生其实很快就会过完,不过几十年,有的人想紧紧把握住,用不多的时间尽量的去完成自自种种心愿,可也有另一种,只是无谓的等待着生命耗尽。

喀!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谭忆闪了进来,他头发逢松,双眼无神,也是刚从睡梦中挣脱出来的,正打着哈欠,说:“你们俩个怎么比我还懒啊,都九点多了,我饿了。”

淳天然温柔的笑笑说:“去厨房看看吧,会有吃的,煎­鸡­蛋。”

“醒了怎么不叫我?”淳自然也睁开眼睛,不知为什么,睫毛被眼屎粘得很紧,很费力才张开,扯断许多根睫毛。

淳天然说:“呵,在家里就多睡会儿,夜里做梦流泪了吧。”

淳自然揉揉眼睛说:“可能吧,去洗洗脸就好了。”

三个大男都堵在狭小的卫生间,比NBA的篮场场上的大个子们还拥挤,大镜子里映着的是可爱的一幕,这其实还只是三个大孩子罢了。

淳自然梳着头发说:“下午去剪头吧,三个人的头发都太长了,快成披肩发了。”

“好啊,早想去了,一直懒得动,不想去门。嗯,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淳天然说到。

谭忆简单的擦了把脸便去厨房了,果然发现有一些煎­鸡­蛋放在碟子里,等待着他去享用,抽出筷子便拿起来了吃。

淳天然与淳自然刮完胡须再去厨房时,盘子里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只有谭忆在那砸着嘴说好吃,好吃。

“混小子!也不留点!只有方便面了。”淳天然报怨到。值得庆幸的是他煮方便的手艺,他已经能把方便面煮成不同花样了,但再怎么弄,也不过是方便面,垃圾食品极难吃。用淳自然的话说那叫僵尸食品,那么多防腐剂,死了都不会烂,真接成­干­尸变本乃伊了。

淳自然说:“算了,我吃点苹果再嚼点饼­干­算了,你自个煮那东西吃吧。”

五分钟后,淳天然大汗淋漓的开怀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淳自然瞄了一眼,心里想,感觉好像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呢,不,不能被外表所迷惑,方便面什么味我不知道吗?他咬着苹果打开电视,惯按着遥控器不松,把能收到的所有频道走一遍,再选择出最好看的,最想看的。新闻是昨天听过的,连续剧是经典小说在糟塌以后改的,电影刚刚结束上半场在中间Сhā播着一切不应该在吃饭时看的广告,让人做呕,而且说广告之后马上回来,等了十分钟也没见它回来。

谭忆说:“电影Сhā广告也挺好的啊,可以给时间上厕所或讨论下剧情,电影院不也分上半场下半场嘛。”

淳天然说:“你一定能长寿,我还没见过能这么想得开的人,只是看得投入时不希望被打断,很恼火的,都想炸了广告公司才好,这是我们家的电视,凭什么放他的广告。”

淳自然接着话题说:“总比报纸好,二分之一的版面是广告,还有整张全是广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夸张,而且都是些难堪的小广告,那才叫难受。”

“都是为了挣钱,钱,种社会的财富,价值的代表。”

“可没有钱谁也活不下去,你连方便面都吃不了,连方便都没得方便的,呵呵。”

“钱在这个社会中起的作用远远大于了所有人的想象。如果社会达到一个高度发达的程度,货币就会消失。每个人每天都做出固定的劳动,其创造的价值刚好能够被分配到一份生活所需的物质资料,货币就不存在了。似乎成了原始社会的物物交换,不再要求一般等价物进行代换了。当然这样的社会对人的道德素质有很高要求,生产力要是现在社会的数十倍才行,很难达到。”

“那,这样的社会还会需要诗人吗?”淳自然被哥哥的美好设想所吸引住了,不禁但忧起自已,便问到。

“当然,更需要呢。没有艺术文化的高度物质社会是不可能维持的,像空中楼阁一样不能建立起来。经济越发达,人越空虚。我们到达一个张嘴便有食物,所有劳动被机器人取代的社会有意义吗?虽然那样,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创造。可我想要的是,在山间有一所茅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想喝一口茶,还得要自已去溪边担水,然后劈村烧开,拿出初春采摘的­嫩­叶,用沸水冲开,品上一口,一定便有味道,这是包含了自已多少劳动的呀。”

淳自然一下从淳天然所编织的梦幻中醒过来,苦笑道:“可是现在的山都被开发成了观光旅游区了,连妖怪都没处待了,水也被污染了,不净化不能喝,老农夫们还要上集买包洁水剂才能过日子。”

谭忆大笑:“现在这叫什么社会嘛,不发达,不原始的,尴尬的处境。”

午饭在街上的小饭店吃的,因为谁也不想做僵尸。之后便像上午计划的去修剪头发。

挑了一间光洁­干­净的理发店,而且确实有一位顾客在刮胡子的理发店,弄不好和谭忆家里是一个­性­质的。

店面不大,刚好还空了三个位置,店里的理发师全是几位年轻青的女孩,她们服务热情,帮三个人洗罢头发,便坐下同时开始修剪。淳自然舒舒服服的躺下,嘱咐剪短一些便可以了,然后安心的哼着小调,把头交任结身后的女孩了。

镜子里,淳自然目光斜角看到刮胡子的那个男人的一只粗大的手掌正在帮他剃须的女孩的臀部游徘徊。女孩红着脸,带着愤怒咬着­唇­,却仍默默无语的工作着,拿着锋利的刀,在男人的脸上轻抚着,紧慎万分。

“何必呢。”淳自然轻声自语到,双目微合。趁无人注意,快捷的抬起手臂撞到帮那男人剃须女孩的手肘上,紧接着正如淳自然所料想的一样,一声惨叫在小小的理发店里回荡。

那男人颤抖着捂住脸上的伤口,由于刀锋太快,长长的一道刀口竟还来不及渗出血来。血血的一道­肉­疤,刚才还沉醉于自已的龌龊幻想的他突然被社痛惊醒。

帮他剃须的女孩吓得哭了出来,一个劲的带着抽泣向那男人道歉。那男人他什么也没说,捂着脸上的伤口拉门便要走。

淳自然才没打算让他就这么跑了,他要让那男人深深的吸取教训,他急忙大喊到:“怎么?你们店今天免费啊,怎么那人理玩就走可以走啊,都不用付钱的吗?”

那男人一愣,掏出十元钱丢在地上,转身出门走了,那伤口开始流血了。

店里一下变得很变静,只有那个女孩还在细声抽泣。

帮淳自然理发的女孩可把刚才淳自然使坏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两楚,她说到:“都是这位大哥使的坏,幸好今天老板不在,要不我们可就惨了,他对我们的教导是顾客是上客,绝对顺从。”

淳自然说:“你们是正正经经帮人剪头剃胡子的,不过为了赚两个钱,那么下贱­干­什么?”

女孩们都只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淳自然在这无声的回答中,自然而然的感到了生活所迫四个字的沉重。他自已的生活太轻松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可并不是人人都是这样,上天是不公平,就算智力题上用最少的刀数把蛋糕分成最多块数,上帝也是这么做的,所以每个人得到蛋糕的大小不同,因为上帝必须用最少的刀数尽可能多的分出蛋糕。

时间流失的恐惧总是在发现月历表需要翻动几页时才产生的,千禧龙年的一切已经化成了一堆数据,在财政部门的办公桌上展开。二零零一年的元旦之后,二零零一年的春节就就不远了。

金风公园在几个月的秋风之下,徒现萧条,那片高大笔真的水杉林又光秃秃的Сhā在土地里。树下厚厚一层软的落叶,归根的它们很难找到回家的喜欢,谁都只记忆只着在树梢的风光。

林玉婷煞费心机也很难找到与淳自然单处的机会,这几个月里,淳自然总像影子一样跟着淳天然走,而谭忆又像是淳自然的影子,跟着淳自然走。她还不敢当淳天然的面给于淳自然太多的好意。但只要一有时机,林玉婷便狂热的对淳自然坦露心思,她的这种激|情是经过挤压后而释放的,像弹簧一样,伸展了几倍,令她自已都感到有些神智不清。

淳自然在张兰留下一道伤疤离开后,除了希望家庭亲情的抚慰外,便期待会有另一个女­性­怀。林玉婷恰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出现了,所以他很自然的去接受,因为他需要一份感情。

“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人。”林玉婷说。

“是吗?很荣幸,那也是我第一次给人送花。”

“可为什么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呢,听天然说你出去了。”

“嗯,对啊,到外面去了,到处走走,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虽然我想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不过你给我的印像挺好的,你很喜欢你给人的那种感觉。”

“呵,什么感觉,我可不优雅,天然才有诗人的感觉。”

“不,你比他有活力,这点更讨人喜欢,还有你坏坏的笑,天然总是笑得很温暧,很遥远。”

“他老了,谁让我比他年轻呢,我当然更有活力,哈哈!”

“如果你恋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嗯,还真没想过,大概就是你这个样子吧,漂亮,可爱,温柔,而且还会做家务,这是最难得的,也是男人最需要的。”

林玉婷脸上红润了起来,可并不是因为害羞,她已经不再害羞了。在知道自已与淳自然可能廷续的些什么的时候,她便加疯狂了。

门与门框 第32节

下午突如其来的的一个电话让所有人的都憔急的聚集到了医院。汪沁水在办公室里晕倒了,正在医院抢救。淳天然与淳自然做为家属了解到医生们的诊断结果,|­乳­腺癌。

“癌,是不是也要做化疗来抑制癌细胞的扩散?”淳自然凭着记忆中对癌的印象说到。

医生说:“我看不必了,已然病情很严重了,不是化疗就能解决的,晚上我们会拿出一个方案的,但我估计是要切掉肿瘤的,左边的Ru房恐怕要拿掉。具体怎么做我和另外几个大夫讨论一下,明天给你们答复。”

“什么?”淳天然惊呼到:“这怎么行,这不要了她的拿?你不知道她是一个很女人的女人,要切掉她的Ru房她不寻死才怪呢!这万万不行。”

“对啊,医生,能不能不动刀?”淳自然也说到。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的意见我会考虑的,可保信病人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万不得已还是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给病人也打打预防针,做做思想工作。”

离开医生的办公室兄弟两人便去了汪沁水的病房,谭忆和林玉婷已经守候在里面。

汪沁水醒了,待到他们走进便便问:“怎么了?我就晕倒了,医生是怎么说的,什么病啊?”

淳自然撑出笑容说:“医生说没事。”

汪沁水苦笑到:“别骗我了,你的心意我还看不穿,越是说没事就是一定有事,我自已还不知道自已的身体吗?是不是|­乳­癌。”

林玉婷和谭忆一听到是癌便回头望向淳自然,淳自然呆在那里没有说话,表情惊愕。淳天然在一边说到:“不是,你别瞎猜了,结果还没出来呢。”

“别骗我了,我自已知道,严重么?”汪沁水又问。

淳天然表情突然很严肃,但只是说到:“我说了不是了,为什么不信!”

“很长时间了,我一直觉得胸前疼得厉害……里面长了东西,我以为只是|­乳­腺增生,长些肿块罢了,没想到一下晕倒了,住到医院里了,我现在知道到事情大了。”

谭忆问:“早知道有病为什么不趁早来,或许不会变得很糟。”

沁水笑笑说:“女人你不懂,上了点年纪就最怕得上这方面的病了,讳疾忌医懂吗?可偏偏女人的身体又­精­致得很,经不住个大病小灾的。”

这时淳自然看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安慰说:“没事的,做个手术就好,这类手术他们做过很多例了,放心吧,保证不出一个月就好了,到时就出院回家好好养着,等着过新年吧。”

汪沁水点点,她也希望自已没事,没人愿意自已出事,没人愿意得病去死,她只能也安慰自已,相信淳自然所说的,毕竟从一个人做成尸体太另类了。

夜里是淳天然守在病房。林玉婷是有工作的,便由天然和谭忆倒班守护着,淳自然被沁水指派出了编辑部,她还是放心不下自已未完成的工作,新年首期《月风》正在排版中。

晚上九点钟时,沁水的主治医生通知淳天然,手术要做,左边的Ru房必须切除,否则病情严重会危及生命。

他通过电话立刻给淳自然传送消息,他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淳自然也是犹豫不决,可手术一定是要做的,只是怎么告诉汪沁水这件事呢?事情是瞒不过的,做手术是汪沁水自已,少了件东西她总不会是没有感觉的。

于是淳天然来到病房,汪沁水她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的坐到床边,她苍白的脸上没有粉妆的铺垫折皱突显,她已经看起来像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似乎比同龄的女­性­显得更加苍老。

“你以我为不知道你压在手饰盒下面的白头发吗?我知道。我知道你老了,女人的衰老是突然而至的,这一年来,这病让你开始衰老。可你不要怕,谁都会老的,老迈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沁水是个爱美的漂亮女人,无论如何,你在我们的心中,总会是最漂亮的,你说是吗?有一个人能关注你的衰老不也算是种幸福吗?虽然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我。”

淳天然仔仔细细的盯着汪沁水的脸看,他从没这么细微的观察过一个人。她双眼凹陷下去,颧骨高凸,薄薄的嘴­唇­没有血­色­,与面颊的惨白形成一个整体,没有界线的划分,像风在沙丘上留下的沟壑一样,岁月也在她的脸下布满了皱纹,一条条深刻,紧密。

十几年前淳天然还曾躺在这个女人的怀里,感觉到一种爱。如今她的胸怀将失去所有的温柔,她的身体将变成一个更加残破的维纳斯。她失去的虽不是双臂,却是比双臂更重要的,女­性­柔美的像征。

淳天然不禁哭出声来,又极其紧张的捂住口鼻,他不敢去哭,泪水拥挤的从眼框中流泄下来,一滴滴坠在白­色­的被单上。

在淳傲然死去时,他还不懂得哭泣,不明白伤心,不知道死亡的严重,不了解永远离别的悲痛酸楚。死亡就是,你再也看不到这个你怕至爱的人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将只作为回忆被想起。

快到月底了,新年的第一月份的《风月》急需排版发行,淳自然在《风月》编辑陪帮着一些编辑们整理着稿件,帮忙完成原来是汪沁水的那一部份工作。虽然对于骗辑部里的人都很陌生,很多都是头次见面,但其实都是早已相互知根知根的熟人了,合作起来也还算溶恰。一直工作到夜里十点钟把稿件都送到印刷厂才下班,淳自然尊从汪沁水的叮嘱,作为晚辈一定要最后一个离开。

回到家,发现林玉婷竟还没体息,煮了一饭热汤面等待着他。两人相互默契的笑了笑,淳自然脱下外衣递给林玉婷,坐下来便开始享用。

“味道怎么样?咸了淡了?”

“挺合适,一直等到现在?”

林玉婷犴滑的一笑,说:“没有,刚才突然醒了,知道你还没回来,便起来给你下点面条。这么晚了又冷,外面的恐怕都没有卖吃的了。”

“真是贤妻良母。”淳自然笑道。

林玉婷也笑了,站在一边等淳自然吃完后便收拾碗筷,夸她贤妻良母她就要做出个贤妻良母的样子嘛,到戴上手套,到水池边洗刷。

淳自然依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她的背影说:“这阵子沁水病了,可幸苦你了。”

“没事,我可没把自已当外人,帮自已家里做些事还计较些什么。”

“刚才天然来电话了,说还是要切。”这到这里,他点着一根烟,开始倾吐烦恼。

“真残忍。”林玉婷应答到,一边将洗罢的碗放进碗柜里,转身又拿起抹布开始擦洒在柜台周围的水。

淳自然掐灭刚刚点着的烟,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面有一张被冰水激红的脸,顿时觉得头脑十分清醒。再戴上眼镜,模糊的影像变得清晰,浓眉大眼像个孩子,高挺笔直的鼻子又像个成熟的男人,褐­色­的皮肤加上新生的胡渣才是真的自已。他不知道自已在想什么,感到了一种不明的迷茫。

“怎么了?”林玉婷惊醒思絮飘浮的淳自然,他回过神接过林玉婷递过来的毛巾擦擦下巴上的水。

“睡去吧,很晚了。”淳自然说到。

林玉婷愣了愣了,退了出去没有再问什么。两兄弟毕竟是两兄弟,有这么相近的态度和语气,他也看出了什么吗?林玉婷想不明白。

第二天淳自然到医院,医生们计划在两后手术,越快越好。钱对他们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现在有钱,不会像当年谭忆的妈妈,只有等死的份,只是怎么告诉汪沁水所施实的手术是切掉她一边的Ru房,对于女人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最后几个人商定,由林玉婷去对汪沁水说,因为彼此都是女人,容易说出口。

汪沁水垫着枕头正看着刚刚出炉的一月份《风月》,林玉婷轻劝推开病房的门,有些猥琐的走进去。

汪沁水扬起目光,发现是林玉婷,笑着扬起手中的杂志说:“刚印好的新年第一期《风月》,还没看过吧!”

林玉婷看到汪沁水兴致还挺高,这才放松一点,走到床边接过杂志,心不在焉的翻了翻,突然合上书说到:“沁水啊,嗯,后天就要手术了。”

“哦?这么快啊,很急很严重吗?”

林玉婷点点头说:“好像是吧。”

汪沁水有些担忧的低下头说:“要是在胸开上开刀,唉,那就一定会有疤痕的。”

“可能还要更严重一些。”林玉婷趁势赶忙说到。

“什么?难道还……”

“要切掉一边的Ru房。”林玉婷终于说了出来,再看汪沁水,整个人呆在那里傻掉了,瞪着眼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没事的……”林玉婷想安慰,可却不知从何说起,能说什么。

汪沁水额上冷汗直流,脸­色­发紫,她吞了口口水吼到:“没事?!没事?!怎么会没事?这能没事吗?你来试试啊,你们是怎么想的,去和医生重新商量,手术取消,我就是死也不做这种手术!”

“这是拿出来的最好方案了。”林玉婷争辩到。

“去,去,快去呀你!”汪沁水疯狂的喊到,守在门外的淳天然三人听到说话声音越来越来便急忙涌了进来。

沁水看见他们,自已像孩子一样向他们哭诉到:“天然,自然,我不要做那手术,我不要……”

“我知道了。”淳天然说到,他走靠近抚摸着汪沁水逢松的头发,用手指帮她梳理着,淳自然则掏出纸巾帮她擦着泪水。

许久之后,汪沁水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林玉婷与谭忆退出病房,只留下他们一家三口独自去体会那家庭的温馨。两个此刻感到多余,有些落魄的人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的长椅上,被来来往往的路人看上一眼后走开。

“谭忆,沁水好过份,对我大喊大叫的。”林玉婷满腹劳­骚­的报怨到。

谭忆轻笑一声,说:“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痛,要是切你的Ru房,我看你还不知道要怎么吼呢,哭呢。”

林玉婷斜了谭忆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谭忆满不在乎的说:“我一直就这么说话,将心比心嘛,对于沁水你太不上心了,有点冷眼旁观的感觉,毕竟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怎么能不管不问,一丝同情也没有。”

“我没有不管不问,我没有……”林玉婷这才明白过来昨晚淳自然后来态度的突然冷淡,原来是生她的气了,怪她不在意沁水的病情。昨天说的那么一句‘太残忍’不冷不热的,难怪淳自然不高兴了,他们可是有着呣子感情的,只怪自已把心思全放在了淳自然身上,以至稀里糊涂的说了那么不近人情的话,做了不着人喜欢的事,可她又觉得淳自然不庆该责怪她,生她的气,因为她可便为了他啊。

病房内,汪沁水在两个孩子的安抚下,慢慢的睡着了,兄弟两个相互望了望,都感到有些无助,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淳天然从睡着的汪沁水手中抽出《风月》,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帮她拉好被了,沉重的叹了口气。

淳自然向他使个眼­色­,两个人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汪沁水紧闭的眼中,又渗出许多泪水。

一出病房两人更不约而同各自掏出了香烟,同样的步骤,叼上,点燃,深吸。

一个护士走过来说:“喂,医院不许吸烟不知道啊,这还是重病房区呢,一点素质也没有。”

淳天然不管不顾的吸上一口,说:“知道。”

护士又吵吵到:“知道还抽,真没家教,要吸给我出去。”

淳自然说:“走,到下面花坛去抽,别和她一般见识。”又转身对从在那的林玉婷说:“在这好好守,知道吗?”

林玉婷点点头,自然是从命了。谭忆跟着他们两人下楼了。

在医院的庭院里有一个十多平方米的大花坛,里面栽种的是一些松柏之类长青植物,颜­色­深绿而显得没有生机。周围铺了一层鹅卵石的小道,几套石制的桌椅,有一几个穿着病服的人在那下棋、打扑克版。

谭忆找了一个空座从下,淳自然和淳天然站在旁边并不想坐,他们完全静不下心来。

谭忆说:“我曾在网上看到国外有种象胶制的人造Ru房,是专为沁水这种病人设计的,手术可以帮她买一个嘛。”

“哦,真的,那是要试试看。”淳自然说。

“嗯,多少能安慰一下,不知道我们这有没有。”淳天然说,偶然记起了自已在座城市是认识一些人的,包括市长在内,好久没有记起孙雅菲了竟把他们也忘了,曾一时作为市长准婿的他也爱到了不少人的关注,只是孙雅菲与自已的那种关糸消失后不知这份人情还存在不存在。

他打了个电话到市长办公室,不知从何说起,便把汪沁水的病情说了,沁水在本市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孙市长还是相当重视的,只是对于淳天然那奇怪的要求,只能应下来。

尔后所有人都不知该做什么了,只能静静的等待手术。

门与门框 第33节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淳天然在手术台旁看着汪沁水完全麻醉才肯退出来。

兄弟两人都显得疲备不堪,昨夜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虽然医生们一再强调手术的风险是很小的,可还是让他们诚惶诚恐。

“昨晚看星星出奇的亮呀,很多年没见过成片的星星了。”

“昨晚你看星星了吗?”

“看了,呵呵,不知道,也许是做梦,睁着眼睛做的梦。”

“坐下靠着休息休息。”

“真的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

回忆是最美的事情,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在脑中留下迹痕,那些成为历史,因为它们是已经发生过的了,包括刚刚过去的一秒钟。而未来在什么地方,它是不存在的设想而已,存在的只是现在,此时此刻;反思所有的记忆,追寻已逝的曾经,曾经已做追忆。

刹那间,兄弟两人又都沉浸于有关汪沁水的美好回忆中。对于她的印象好像是与生惧来的,在他们开始有记忆的时候汪沁水就出现了,直到刚才推入手术室,直到现在。虽然他们知道自的母亲已经死去了,但无法不对汪沁水以母亲看待,这才是陪伴他们成长,给他们关爱的人。

现在她正在做手术,时针在不停的跳动。

这几天大家都在忙汪沁水的事,偶然间被冷落的谭忆感到寂寞,忽然想起了他爸爸,便通电话回家去。

“爸,我是谭忆。”

“哦,忆忆啊,儿子!你在哪呢现在?我还以为淳自然那小子把你卖了呢。”

“说什么呢,爸,我在他家住着呢。”

“哈哈,开玩笑的,量他也不敢。”谭父心里嘀咕自已可是付了钱给淳自然的。

“他妈妈得了|­乳­癌,正在手术呢。”

“是吗?那你可要多安慰一下他,你们是朋友嘛。”谭父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妻子,心中泛起一阵的酸楚。“对了,我买了部手机,用起来挺方便的,现在做生意都用的,我报给号码你,你已后可以随时找到我了。”

“哦,有手机,我也要!”

“你要做什么,几千块钱的东西呢。”

“我就要,你说给买不给买吧。”

“好啦,好啦,我给你寄过去,你自已会上号码吧,你报下地址。”

谭忆说了地址,最后谭父又语重心长的说:“忆忆啊,你也二十岁了,爸年纪也大了,不要总让我担心,玩够了就回来吧。”

“知道了,再不和你通电话了,真罗嗦,拜拜。”

有些人懂得珍惜,有些人不懂。淳自然从成自立身上看到了亲情的可贵,兄弟情的深厚,可谭忆并没有去珍惜他唯一的父亲,他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幸福的人不明白什么叫珍惜。

大约三个小时的手术结束了,被护士们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汪沁水脸­色­透白,胸前所披盖的白布明显的塌陷了一块,那半边Ru房已经无法挽回的切去了,这份空白让人感到害怕。

为防上过份的疼痛,在全身麻醉失效前,医生们又于汪沁水的胸部做了局部麻醉,所以在她醒后,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她自已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失去了做一个女人的标志,还有骄傲与荣耀。

淳天然和淳自然都默默的待在病床左右,像两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忏悔。他们不敢抬头看汪沁水的脸,这张年过四十的脸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何任的光彩,他们在内心祈祷,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再好起来的。

之后汪沁水一连三天滴水未进,又不肯说话,只靠葡萄糖输液维持着身体的消耗。她在手术后脑子里一直在想的是死去十几年的诗人,淳傲然。虽然生死相隔已经十几年了,可她现在才第一次感到自已与他的遥远。她所幻想的梦破碎了,她到死也只是一个只拥有半边Ru房的女人,诗人淳傲然还会爱她吗?他可是一个只追求完美的人。不可能了,有些东西至死也不可能了。

更坏的消息在手术后的第四天,医生们做过检查,发现癌细胞还是扩散了,必须进行化疗控制。

汪沁水感觉自己已经死掉了,做不做化疗她都无所谓了。她觉得现在什么都能忍受,于是医生们便开始对她施行化疗。

化疗是用药物疗法和放­射­­性­疗化,副作用极大,而且非常痛苦。把一个垂死的病人放在痛苦中挣扎,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面­色­憔悴、茶饭难进、瘦弱不堪,患者家属要经受怎样的­精­神痛苦。很多人就是在这一时刻失去了抵御病魔的信心,不得不中止治疗的。许多病人甚至是因为无忍受不住而放弃对生命的希望。

第一次化疗结束后,结果并不理想,几乎没有取得任何的效果,淳天然决定放弃治疗,淳自然也同意了。他们不愿看到汪沁水经过重大打击后再去受那份折磨,不想再叫到她痛苦的呻吟,他们想,让她平静的死去会好过这么着,有时候,活着是很困难的。

一周以后,院方提出再进行一次手术,切掉另外半边的Ru房,以达到彻底根除恶­性­肿瘤的目的。淳天然问:“有多大把握能保证治愈,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看就算了。”其实就算成功了,汪沁水也绝望了对生活的期盼。已经失去半边世界后再迎来世界未日,是不是太过残酷了。

但淳自然说:“好死不如懒活,如果真有希望,我看还是做吧,既然已经这样了,还能挽回什么,起码捡回一条命。”

淳天然说:“那还是让沁水她自已决定吧,这是她的宿命。”

淳自然点点头,说:“好吧,让她自已选。”

结果汪沁水说:“放过我吧!让我出院,我想回家,我想死在自已家里。”

淳自然劝说到:“做了手术就没事了,你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你认为我还可以活下去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活下去了,我太累了,不想再挣扎了。”

淳天然抱着她说:“好吧,我们回家。”

淳自然只能去办理手续,然后打车回家。

两人扶着汪沁水在卧房躺下,淳自然拉开窗帘,­阴­暗的房间亮堂了起来,窗外依稀传来炮竹声,又快过年了。

“我早说过住医院里好,起码安静。这孩子放炮竹真是吵死人了,让人怎么休息。”淳自然的话没有人理会,淳天然只顾着一个劲的哄拍着汪沁水,像对孩子一样,口中喃喃的说着些什么。汪沁水依旧是目光呆滞。

淳自然深深的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盯着两人看。

淳天然探手抚摩着汪沁水的面颊,泪水从他的眼中一滴滴的流出来。他不去擦拾,不管顾,任凭眼泪流淌。汪沁水靠在床头上,目光落在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处,在这样注视了很久后才疲倦的闭上眼睛。

淳天然一想到汪沁水的病是致命的,她就快要死了,活不下去了,便俯起身在她的额头上亲吻。

淳自然对于淳天然的这个举动有些始未料及,他想汪沁水可是淳傲然的爱人,他怎么可以亲吻,但人之将死,他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是无法了解淳天然那种爱的方式,一种特殊的情怀。

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淳天然经常是紧握着汪沁水的手等待天明,时刻抓住她不用,似乎只要他一松手,汪沁水便会离去,永不复回。

淳自然离开汪沁水的房间,看到客剞城只有林玉婷一个,便问到:“谭忆呢。”

林玉婷说:“不知他跑哪里去了,沁水她还好吧。”

“唉,好什么呀!天然现在都傻了,我怕沁水没事他到是先倒下了。”

听到淳天然,林玉婷还是关心的,仅管她现在只是一心想博得眼前这个人的欢心,但她心里是放不下总是那么不懂事的淳天然。

“你劝劝他吧,他这个人对感情投入得过份的深,可别让他出什么事。”说完便走到汪沁水的卧房外悄悄的拧开门,看看淳天然还好好的呆坐在那里,才安心的退回来。

淳自然伸个懒腰说:“我知道。”

“你也累了,我帮你揉揉肩吧。”林玉婷说。

“好啊。”说着他便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林玉婷曾跟着电视里学过按摩,力度也掌握得很好,站到淳自然的背后,开始帮他拿捏。淳自然完全进入一种境界,把这一个月所发生的一切烦心事都抛到脑,不再去想。

林玉婷趴在淳自然肩旁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到:“怎么样,舒服吧。”

“嗯。”淳自然带着满意的微笑点点头。

林玉婷也会心的笑了,继续按摩,全心全意的。

谭忆收到了父亲邮寄来的新手机,十分兴奋的玩弄了一阵,就像他每次从父亲那得到一件新玩具一样,他可以完全痴迷于手上的新玩具。

住在镇府大院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开开心心的放着各种烟花炮竹,欢度着这新的来年。谭忆来时正好有个孩子在放冲天炮,他兴趣大起,便收起手机,挤到孩子群中和他们一起闹了起来。

随着导线的燃尽,手中的竹签“嗖”的一声被冲上天空,然后爆炸,碎成碎片,然后落下来成为一堆废物。这短暂的寿命,从开始到毁灭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但这几秒钟它是最快乐,最美丽的,因为这便是它所存在的价值的休现,燃烧的生命。

门与门框 第34节

被野火焚过的荒草地积满了黑­色­的灰烬。杂草们努力生长了一年的希望,也随着躯体的燃尽灰飞烟灭。它们奋力挣脱大地的束缚,向天空生长,终却是溶成了泥土。

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大年初三。今年所出生的孩子都会与蛇有着一番假想的联糸,因为他们全部烙上了蛇年的印记。今年是他们生命的开始。然而又有些人让出位置,把有限的空间腾空给新生的人,社会学家们称这为人口再生产。

下午时,雪已经很大了,雪粒在风中狂舞着四下飞窜,仿若原子一般做着无规则运动。太阳在云层之后释放着虚假的光热,它在厚厚的去层中照白雪,让白皑皑的反光染亮天地,可却无能为力的驱走任何一丝的严寒。

树上坠落僵死的麻雀,让人从心底彻底的感受到寒冷。

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的汪沁水终于睁开了眼睛,身上盖着的厚厚两床棉被让她感到压迫,她动动­唇­,­干­裂的结上了一层硬斑。

“你醒了,”一个声音振动空气后又带动耳膜,让她听到。

她的眼珠游移到左边,声音来源的方向,一个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淳傲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在倾刻之间全身开始颤抖,她张合着嘴,却无力说出一个字,她又想抬起手,可被棉被压得紧紧的,她实在没有力气抽动它。这时,只有一行瞬间涌出的泪做出了她兴喜的唯一表达。她驱动神经牵起面部的肌­肉­,凑成一个最动人的微笑。

淳傲然坐在床沿,伸手捧起她憔悴的脸庞,在玻璃镜片后的一双眼睛透着脉脉的柔情,他开口说:“沁水,我最好最亲的爱人。我深深的感谢你帮我把两个儿子扶养成|人,对此我无以言谢,只有用我的爱来表达。跟我走吧!我找到了一个地方,是一个美好舒适的地方;那里没有天,不会感到压抑,没有地,再也不用费力的跋汲,那是世间最舒适的地方,跟我来吧!来吧!”

“好的,我来了。”汪沁水用尽最后一口气力说到,接着她不知在何时张开的双臂垂落在床沿。

她带着一副微笑的脸,永远安睡了。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布满了殡仪馆的礼堂。各界领导们各自带着任何在汪沁水的灵台前鞠上一躬。

孙市长把淳天然拉到一边,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说了一大通的安慰话,可淳天然站在那竟没一点反应,最后还奇怪的一笑,那笑的怪异让孙市长全身发麻。

直至汪沁水的遗体体被焚化后淳天然才泪如雨下的哭嚎,像是神经迟钝,刚刚才反应过来。

一个人死了,原来这么轻松,一咽气就完了,成了一堆死­肉­,就这么消失了,世界上从此又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灵魂。

森林的一片叶子枯落了,有谁知道呢?在短暂的悲伤之后,大家心安理得的继续生长,直至有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这样一片叶子,他所有过的痕迹都会随着时间消失,它确确实实的不存在了。想想它在风中摇摆的挣扎,在技头被风晃动时的诚慌诚恐,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意义,死亡谁都逃不过。

汪沁水的骨灰坛被淳天然搁置在客茶几上,他自已躺在沙发上侧目望着。

林玉婷很害怕,她蹲在沙发一旁抱着淳天然的头,趁淳自然不在时她想给予淳天然尽量多的安慰,她亲吻着淳天然。可淳天然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像具要偶一样。

淳自然不解淳天然的过份伤。对于汪沁水的死亡他也是心痛的,可也不至于像淳天然那样不吃不喝不说话,他只是简单的蒙着被子大哭了一场。她他喜欢把悲伤藏在­阴­影里,不让人看到,也不让自已看到。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淳天然突然抱起汪沁水骨灰坛往外走,他想到金风公园去,把这骨灰撒在夕阳湖中,让她完成她一直为自已编织的梦,现在她就要和自已的爱人,淳傲然一起沉寂在这深深的湖底,完成他们永久的结合。

淳自然醒后,捷毛被­干­涸的泪水粘得紧紧的。一走出房间,他就发现茶向上的骨灰坛不见了,他立即惊呼起来谭忆听到喊叫从厕所里握着牙刷就冲了出来。

“谭忆,看到骨灰坛了吗?沁水的骨灰坛?对了,天然呢,他哪去了?”淳自然紧张的询问到。

“他?刚才出去了,我在厕所里看见的,刚走不久,看方向是往西边走的吧。”

淳自然这才安下心来,他知道淳天然要去­干­什么,那个仪式其实他早就设想过了,只是从时间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谭忆,你去金风公园一趟,天然应该是去那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去劝劝他,我对他开不了口。”

“好的。”谭忆擦擦嘴边的牙膏沫便出门去了金风公园。

金风公园。

“啦……啦……啦……”淳天然怀中抱着汪沁水的骨灰坛哼着小调在闹市中穿过,他丝毫不在意旁人怪异的目光,因为他们不了解。他们只知道过春节的欢庆还没结束,他们想过年是忌讳死的。淳天然他手中的骨灰坛就像是一片雪原上的污渍,它是那么的显眼,让人感到不快。

金风公园的胜名也是让世人望而却步的,过年是绝对不会有人来的。炮竹的声响也远绝于此,只有淳天然捧着汪沁水的骨灰坛,一如继往的赶来。

由白雪点缀过的金风公园脱去了它那份悲凉之气,取而代之的是圣洁。它形成了一个童话中的白雪世界,从地上雪面的完整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没有游人的公园会存在这么久,也许是无人敢侵犯那些亡灵的安息之所吧。

淳天然不忍心在雪面上践踏,可今天他必须走到夕阳湖畔,他只能带着幸福的感觉抬头真径走过去,以达到最小面积的损坏。

湖面上也是一层被湖水通透的雪,淳天然只能拾起树枝拨开它们,然后打开骨灰坛,用掌心托出一部分骨灰,倾泄于湖面上。

骨灰被水浸透,变重,而后沉落。它们在水中散开,就像在空中飘浮一样。自由的消失在视线所能及的地方,但在夕阳湖中。

接着淳天然又整个把骨灰坛放入了湖水中,它吐了几个气泡,骨灰们随之溢出,然后迷漫在水中,那状态太美了。

他又到长椅上,用手扫开一片雪,在湿漉漉的石椅上安心的坐下。他幻想着相隔十几年的一对恋人又在另一个世界重逢相会。而他已遗忘的母亲,因该早就消失了。因为她没有等待谁,也没有谁在等待她。人是感情动物,而不是血缘动物,人是依靠感情来生活的。无疑淳天然对汪沁水才是有感情的,今天汪沁水死了,他少了一根活着的­精­神支柱。

天空积压着无尽的云,若大的天空不露一丝缝隙,看不到一点蓝­色­的斑迹。世界仿佛被云包裹住着,透不过气来,沉闷极了。有云的日子,本因是比较暖和的。

失去汪沁水的痛苦让他暂时忘了世界的存在。

因为一只寒鸟的鸣叫,宁静的天地毁灭了。

谭忆这时已经赶到了金风公园,见到沉思的淳天然他不敢惊扰,只在一旁静静守候着。

“如果我死了,或大家都活过来,那该多好。”淳天然自言自语到。

“有时我也这么想,”谭忆接着语茬说到:“我妈妈死的时候我也很难过,直到现在每次想起她,我还是会那么想。她去世时我还小,我一直不懂事的把一份无缘无故的怨恨发泄到我爸身上,而爸爸一直忍受着,我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以至于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婚,也是拜我所赐,因为我觉得那是背叛妈妈,所以爸爸一直不敢。”

淳天然回过头才发现谭忆不知在什么时候立在自已身后的,他只从淳自然那里知道他是单亲家庭的。

“你妈是怎么死的?”

谭忆说:“肾衰竭。”

淳天然惊讶的问:“那是可以活的,换个肾就行。”

谭忆冷笑道:“可当年做个手术不容易,那时又人穷志短,别说换肾了,连换肾的手术钱都凑不齐。”

“后来呢?”

“当然人就没了,没有了后来。医院是一个卖命的地方,有钱便可以买,没钱就等死。”

“看不啊,你竟然能说出这么现实残酷的话。”

谭忆又笑笑说:“其实你们这种人就是什么都没经历过而又想多了,想美了,太理想化了。我只是恨医院罢了,沁水住进去时我就开始心里不安,结果……”

“沁水是该死的,有钱买不来的。”淳天然叹一口气说。

“你说沁水想死吗?我进房间发现她时,她的脸上还带着笑脸,直到僵硬。”

“也许死让她快乐!如果能幸福的死当然好了,其实也无所谓离开,想她就来这和湖水说话,就像对淳傲然一样,他们一对恋人住在这湖里,比我们更长久。”

“如果你死,会也死在这湖里吗?”谭忆好奇的问。

“当然不了,君子成|人之美,怎么能去打拢两位长辈呢,他们会伤心的,不高兴的。”

嘟……嘟……,谭忆怀里的手机响了,谭忆不用他便知道是他爸爸,因为到现在只有他爸爸知道这个号码,几乎成了他爸爸聊糸儿子专用的了。

“手机呀,刚兴起的东西。”

谭忆得意的笑笑,至少他还有一个爱他疼他的爸爸,而淳天然什么也没有。

“喂。”

“儿子,我。”

“知道,什么事?”

“哦,你说淳自然他妈不行了,怎么样了?”

“人已经去世了,”

“那你就陪陪他,过阵再回来,你们是好朋友嘛。”

“你别管,该回去时我就回去。”

谭忆挂上电话,把手机递给淳天然说:“你拿着吧,送你了。我不想玩了,我不想了时时能找到我,到了饭点就打电话问我吃了没有,吃的什么,真是烦死了,上厕所都不安生,像个绳牵着我。”

淳天然接过手机放进口袋里,说:“新玩具玩腻了吧。”

“我就是不想他管我,我都出来了还一天三个电话,这算什么啊?我是出来自立的,不是走亲戚。”

“你真好,虽然没有了妈妈,可能有个爸爸这么爱你也不错啊,我和自然什么都没有,唯独的汪沁水也自私的离开了,只有自已了。”

“谁还不是靠自已活。”谭忆说。

“有些人是为别人活,生命为别人而­精­彩,一旦……就会活不下去了……”

两人又聊了很久,­阴­沉的天没了日光的变化感觉不出时间,时时刻刻感觉像要马上变黑。

淳天然起身往回走时,发现自已所留下来的痕迹与谭忆的没有重合,雪面被整个毁了,失去了完整的美,从一开始就。

“那­干­脆全毁掉。”淳天然拾起一根要棍在雪地上狂舞着,奔跟着,践踏每一寸雪白之地。

白白的雪不一会儿便成了稀水融融的一片黑­色­雪泥。淳天然扔掉要棍,满足与空虚同时涌上心头。

全部毁灭了。

门与门框 第35节

淳自然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这种人类最奇怪的发明一直从古到今迷惑着人,让人着迷。

如果他不是在今天选择狂饮也许他能清醒的控治事态的发展,以至发生了令他痛苦一生的事。

淳天然送汪沁水的骨灰去夕阳湖安葬了,淳自然心里十分不安,因为他没有淳天然痛苦。他知道汪沁水的死是能让他们痛心疾首的,可是他没有,他只是仅仅只有一些伤心而已,原本他还以为淳天然不会痛苦,因为淳天然一直在思考着死亡,死亡不会让他陌生,可淳天然悲痛欲绝,反而是他淳自然,他为自已不痛苦而痛苦,他为此而感觉到一种对汪沁水的愧疚。

于是他在喝酒,以前和成氏兄弟时是高兴,痛快。与他们是陶醉,麻痹,现在是痛苦,所以火辣的洒是苦涩的。

火热冰凉的液体涌入喉咽,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然后他反复把这个程序一次次进行着。

淳天然拉着谭忆的手一路走回来,刚进政府大院时,正好遇到了邮车,淳天然收到了一个包裹。他奇怪是谁送给他的,随即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对人造假|­乳­,淳天然抚摸着那橡胶的假|­乳­,柔软得和真实的一样,可现在还有什么意义,汪沁水已不在了,它失去了它本应该有的巨大价值。淳天然把它抛进垃圾箱里,上楼去了。

用钥匙捅开门,一眼望去,房子里空荡荡的,安静的没有一点气息,只是看到餐桌上立着两个已被饮­干­的酒瓶。

“咦,人呢?我出来时都在屋里呢。”谭忆随后进来说到。

淳天然忽然注意到了淳自然虚掩的房门,带着直觉他不由自主的的走了过去,当走近时,他开始隐约听到了里面传来细微的声音,粗重的喘息还有一个令他熟悉的女人的呻呤声。

淳天然瞬间着被这寒冷的天气冰冻住了,他僵在那里,因为他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他想推开门进去,可他不行,他不能这样,已抬起的手从新垂下,他又想后退,可他背后的谭忆见他愣在这里,便好奇的走上前来,拍着淳天然的肩膀说:“怎么了?发什么愣?”

谭忆本能的伸手去推开了那扇淳天然不敢推开的门,淳天然想捉住谭忆的手,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门被打了。

房内一幕的猜想变成实事摆到了他们眼前。

赤­祼­的一对男女,淳自与林玉婷纠缠着藏着半边身体在床上的被子里。

谭忆对这种事是早已见怪不怪了,他意识不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仍然玩笑着指着淳自然说:“自么你在自已家也不闲着,这么快就忘了旧爱又有新欢了啊。”

直到这时沉浸在欢爱中的淳自然才从欲仙欲死中挣脱出来,他把目光聚到了门口那两个衣着整齐的人身上。

林玉婷这时抢先开口说到:“天然,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的手努力的拽着被子往自已身上遮盖。

原来在淳自然醉倒自已的时候,林玉婷刚好从楼下上来,她看到了淳自然醉态便上前安慰。淳自然的一腔苦闷正无处发泄,他早知道林玉婷对他有意思,便肆无忌惮的抱住了她,而林玉婷本能的推开了他,可在淳自然口中喃喃的我爱你声中,她马上屈服了,这是她长久以来唯一渴望的,她还能拒绝吗?那是在拒绝自已的真心。她和知道现在淳自然因为汪沁水的死伤心难过,她想安慰他。当时她的脑子里丝毫没有淳天然,她完全把这个为爱她不顾一切的男人抛之脑后,也许解释的理由是,她太想去爱淳自然了。

此刻,淳自然也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已做了什么事,他看到淳天然那双怒不可竭的眼睛,再回望林玉婷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刹时间明白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些联糸。

淳自然骂了一句该死后,接着突然一掌抽到林玉婷的脸上说:“你他妈怎么不告诉我!”

林玉婷捂着脸痴痴的问到:“什么!”

淳自然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到淳天然的跟前向他的哥哥说到:“天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她,我再也不会碰她了,她是你的谁也不许碰......”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它从淳天然的手中落到淳自然的脸上,这一掌混然有力,没有丝毫准备的淳自然被掀倒在地,他撑在地上,瞪大眼睛惊讶的望着淳天然,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淳天然突如春来的给他一掌。

随后淳自然上中的惊讶转化为恐惧,懊恼和不解,他不明白那个要为自已撑起一片天空的哥哥竟没有原谅他这一个错误。

淳天然自已也没有料到自已竟会手打了淳自然,他不相信自已真的打了淳自然一耳光,看来他的激愤已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终于按耐不住爆发了,他羞愧的低下头,两行犹如烛油的泪水挂在了脸上。

房间里的空气凝结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的就像在一个冰窑里,有着十分浓重的寒气。

忽然淳天然口袋里的那部手机响了,这声音就像一根导索,引爆了怒愤。

“为什么?淳天然,你!我为了我们的兄弟情义打了她一掌,可你竟为了她打我?”淳自然像着孩子一样仍撑身子在地上不肯起来,他一心从外面那个自已所喜爱的广阔天地回到这座小城市全是为了一份难得的亲情,可如今,他最爱的大哥却如此对他,似乎他所想要的东西背叛了他,自已所坚定的信念是一个相反的错误。

淳天然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透着湿润,他颤颤的嘴­唇­说:“自然,对不起!”泪水又忍不住涌了上来,淹没了喉咙里的言语,口袋里的响声还在继续。

淳自然扭过头去,不听淳天然说话,目光却触及到了在床上抱着被单不敢出声的林玉婷。淳自然想,就是这个女人,是她的错误让淳天然打了他,一时气愤冲昏了头脑,他忘掉了所有的从前,他爬起身来,想要马上去杀死这个女人。

“自然,你听我说。”淳天然突然说到:“她是喜欢你的,从一开始就是深爱着你的,她和你都没有错,是我不对,是我Сhā在了你们中间。”

是的,淳天然在很早时就觉察到了林玉婷的内心深处还有不属他的东西,他曾想过努力去爱她然后占据,可实事证实他未能做到这一点。

淳自然再看看楚楚可怜的玉婷,心中为之一颤,他说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天然在喜欢你,还不断的对我好。”

林玉婷稍微平静了一点,她说到:“是天然,我以为他是允许的。”

淳天然接着说:“是呀,我知到了一切,我爱你,就要让你得到你的所爱,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哼,可最后我没能做到,我生气,愤怒了,我自私我无法容忍,我没有我想象中的气量,我以为我可以将一切忍下来,你满足以后会回到我身边,但我不能忍爱我爱的人受到伤害,自然将你像物品一样推托给我。”

淳自然长嘘一口气,他感到一种混乱,弄不清这里的是是非非。

淳天然又说:“对不起自然,我为了维护我另一个爱人伤害了你,我知道这对你多重要,你们都是我爱的人,我会永远的爱着你们。”

手机的响声停止了,淳天然推开谭忆夺门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逃离了这尴尬的场景,而房子里的人则继续着这种尴尬。

淳自然走出房间,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抱着头从下,林玉婷蒙起被子默默的哭泣着,谭忆不知所措,只有坐在那里,静静的陪着他们。

林玉婷在淳自然的一掌之后也崩溃了,她没想事情会这样,这便是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可以为了一份兄弟情把她这样玩弄,而正爱自已的那个男人却被自已的行为伤透了心。她开始从前考虑一切了,关于爱与被爱之间的选择。

这天似乎过得特别的短暂,时间过得飞快,一切美好的都特别短暂,它们由梦技撑,自已才会去爱护自已,破体而出的全是垃圾。所有真理都是没有意义的定论,人结自已定着淳戏规则,不喜欢的人可以去违反,但一定是会受到处罚的。

在淳自然解开手臂抬起头时,恰好看到了壁钟指示的时间正好是九点,这当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透着一些灯火。可是淳天然还没有回来。

他回忆起淳天然夺门而出的身影,似曾相识,原来在十几年前也有这么一身影夺门而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淳自然想到这里,立刻从沙发上腾起身来,他越想淳天然与淳傲然越像,那么相似­性­格的人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事情呢?

“谭忆!”淳自然大喊一声,因为无趣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谭忆被惊醒过来。

“天然还没回来,我怕他出事,我们得出去找找他,赶快和我一起。”说完淳自然又到房间里对林玉婷说:“天然还没有回来,如果你还担心他的话,就和我一起出去找找吧。”

林玉婷不加思索的穿起衣服,扎起蓬乱的头发便和两一起出门上街了。她怎么为不担心呢,这一个爱她却被她所伤害的人,她亏欠他的,她在忏悔,如果再来一次,一切从新来过,她会好好的,用自已的生命去爱淳天然一辈子,这应该就是一个女人所求的最好归属吧。淳天然才是爱她并值得她去爱的人,但她清楚一切都是幻想,不可能从来,她已经失去了再也不会有可能。如今她只有尽可能去弥补这个过错。

三个人在街上分头寻找,春节刚过去不久,气温还来不及回升,夜里的风还是很冷,可谁也顾不上了,他们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只是一心想找到淳天然,求他平安。

淳自然开始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但他更害怕成自立所说的那种丢掉心的感觉,心丢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后来三人不约而同的聚到了金风公园,可是落空了,他并不在。

淳自然自问:“他会去哪呢?他能去哪呢?”他又朝夜里的夕阳湖狂喊到:“淳傲然,天然丢了,你要保佑他,沁水,保佑我能找到他!”

门与门框 第36节

淳天然不知到自已在哪,他走了一夜,直到天亮,一只留鸟从他头顶飞过。他也想拥有翅膀去占有一份天空,无奈天空只属于长有翅膀的­精­灵们的,他只能用双腿在大地上艰难的跋涉,将一切甩在身后。

当他游荡到《风月》杂志编辑部门前,天还只是微亮,没有人。他坐在台阶上,掏出随身的手抄本和笔,开始写一首诗。

流云

我是一朵漂浮不定的云,任由风的推拉

我开始游荡

我身下是大地,而大地以为我在天空

抬眼望去,蔚蓝­色­的美丽离一切都很遥远

梦不因它的虚无而真实

现实不因它真实而理想

风是我亲密的爱人,我跟随它漂泊

用最大的纵容证明我爱的宽广

任它将我捧成一团或撕成碎片

我并不像水一样有一个最终的归宿

也不像大山可以用大地来固定

我有自已的生活,快乐的流动

是太阳将我召唤来听从它的驱使

我知道

有一天我将化成雨水重归大地

把自已深深的埋葬

我不害怕死亡,因为我是流云

流云的死亡会得到永生

雪,在一个偶然的时机飘撒

漫天大雪

我看着自已化成晶莹的冰花

我感叹自已竟会有如此的美丽

我的爱人,原来我如此伟大

离开你,我开始自由的飞舞

淳天然作

淳天然写完然后撕下了诗稿,正好这时一个中年的男人向他走来。

“小伙,怎么一大早坐在这啊,有什么事吗?”中年男人不冷不热的说到。

淳天然愣了一下,这个人他并不认识,如果是编辑部的人他应该是认识的,他来这­干­什么?

“你是编辑部的?”淳天然问。

“是啊,原来的主编不久前病故了,我是新调来的主编,你有什么事?”

原来一个人消失了会出现另一个人的顶替,看来这个世界缺少谁都行。叶落了会生长出新的,新叶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或相同的方式继续生长,没有什么不行。

“我是淳天然,这是我刚写的诗。”淳天然向他递过诗稿。

他接过来很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说:“我以前在《风月》经常看到你的诗,说实话不敢恭维,确实不怎么样,太稚气了。如果你以后还想靠写作吃饭,改写小说吧,我看你想象力很丰富,写小说一定行,到时你改做我们小说的专栏作家吧。”

他假意投入,兴势冲冲的说着,一副认真的样子,这点沁水确实有所不及。淳天然一下被人否定了,他写了多年的诗,作品无数,却直到今天才被人否定。他认为诗歌是文学金字塔的塔尖,而小说则是塔底,这对他来说就污辱,也许这位新主编只是想良言相劝,可对淳天然来说这又是一个打击。

淳天然从他手中取回诗稿,当着这位新主编的面撕碎,握在手里。然后晃悠着不稳的步子离开了,不管那身后目光的态度。

他的心在颤动,颤动。

淳天然漫无目的的开始游走,双脚冰冷,而鞋子就像一个盒子,僵硬的与其磨擦却产生不了一丝热量。

寒风吹乱他的头发,他抱紧身体,继续行走,想无止尽的走下去。

一夜过去,淳自然他们三人人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它不应该再是家,而只是一幢房子而已,一所过余宽敞的房子,它失去家该存在的温馨。

谭忆刚坐到沙发上便倒下睡着了,淳自然顺手脱下衣服帮他盖上。

林玉婷强打的­精­神忍着疲备到厨房下了一锅水饺。不觉回忆起淳天然,他的种种好处,眼泪便不禁流了出来,滴入那滚烫的开水中。

淳自然忽然想到要报警,便拨通了110的电话,结果被告之走失不满48小时不允许报案要求寻找,而且淳天然是成年人。

“警察同志,他受过刺激!”

值班的警察说:“脑子有毛病?”

“你他妈脑子才有病!”

“你敢骂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电话吗?你这样说话,我们是可以拘捕你的。”

“你们帮不帮着找吧。”

“成年男子不管,而且未满48小时啊,要不你自已上电视再不贴寻人启示去?”

咚!淳自然挂掉电话,心里骂到,难怪满大街全是寻人启示,什么破110。

林玉婷擦­干­眼泪,端出两碗刚煮好的饺子。

淳自然推醒谭忆,一起开始吃,在外面奔走了一夜,几个人是又冷又饥。

谭忆大概是冻傻了,吃包饱后一暧和,想记了自个的手机自在淳天然身上。

“自然,我的手机好像还在天然身上吧,我们可以打电话给他的。”

“什么手机?”淳自然问到。

“我爸刚寄给我的,他老打电话问这问那我嫌烦就给天然了,现在应该在他身上吧。”

“那赶快打电话他呀!”林玉婷说。

还是淳自然了解谭忆,关切的问到:“你还能记起号码吧?”

谭忆说:“那是当然。”捧起电话机便拨号,可听筒内传出:“嘟,你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谭忆放下电话机,十分失望,没想到这先进科技这么不管事。

“现在怎么办?”谭忆问到。

淳自然靠倒在沙发上,输口气说:“等吧,他不会就这么丢下我不管的,他说他要为我撑天的,像父亲一样。”

“那我去躺会儿,有事喊我。”谭忆说。

“好的,去吧,累了一夜了。”

谭忆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像现在这么累,躺在床上后他马上就睡着,他似乎是一个永远不会有心事的孩子。

林玉婷在厨房里洗着碗筷,水哗哗的流着,洗洁­精­堆起一层高高的泡沫,闪烁着七­色­的光彩,脆弱的美丽都是虚无的。她已经十分娴熟的­操­作着这一切家务,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不会感觉到繁锁。淳天然没有差觉她的这种蜕变,而她应该不是淳天然所想要的。

汪沁水去世了,淳天然又失踪了,这个家也不再像一个家了。林玉婷更是觉得自已无法再在这里居住下去了,只是现在还有淳天然的音迅,林玉婷想好了,只要天然将天然找回来,她就马上离开,她早已在心里下好决心,她庆幸自已是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的人,并没听从淳天然的安排,放弃工作。

那部手机在淳天然的口袋里响动了,他不理会,既不接听也不关机,任由它响动着。风迎着面急速的砍来,景物飞快的向后冲刺成线条,速度解剖了世界。

淳天然立在一列火车上,轰隆隆的声音充斥着听孔,这是一列老式的蒸气机车,听说这是它的最后一次运途,时代会淘汰所有不符合时代的东西。车顶滚滚的浓烟像乌云一样飘动,然后被风驱散,天很蓝,太阳很清晰。淳天然觉得再也没有比太阳­干­净的东西了。

淳天然不知道这列车将开向哪,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在这列一去不复返的火车上。

他努力的忘棹一切,却想起了更多。他想起了孙雅菲,这一个真正钟爱他的而他却为了追求自已对爱情的忠贞拒绝的女人。淳天然现在很想她,可她走了,一切都是变娄没有定值。原来人的一生都在迷惘,有的人真的是错过一时,就错过了一世,那些飘过的云烟永不复存。

他不敢再想林玉婷,他会心痛。瞬间他失去了所有人,人与人的关糸竟微妙到如些­精­细的地步,感情敏感细腻的他更容易受到伤害。淳天然看看自已光秃的手指,从来不留过点多余指甲,他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他却受到了所有的伤害。

火车成百上千的铁轮在轨道上滚动,飞转着,撞击出闪亮的火花。它们就像锋利的刀一样,可以割碎一切东西。

淳自然窝在沙发里,三点的钟鸣惊醒了熟睡的他。如同从恶梦中惊醒一样,他迅猛的睁开眼睛,林玉婷正静静的从在他的对面,四目相视,他回避了自已的目光,不敢直视。

“我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淳自然问到。

“下午三点。”

淳自然坐起身子,昨天到现在已经一整天的时间了,而淳天然还没有回来。

“他还没打电话回来?”

林玉婷点点头说:“没有,我怕他回不来了。”

“你不要乌鸦嘴,不会的,我可不想任何事。”

“难道我想?”林玉婷反问,语气中没有丝毫可以把握的感情。

嘟......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淳自然敏捷的抓起电话:“喂,是天然吗?”

电话里轻笑一声,确实就是淳天然。

“等着我电话呢?”

淳自然紧张的抓紧听筒说:“你在哪?快回来吧,我担心死了。”

“哼,我俩到底谁是哥哥,你还管起我来了。”

“好吧,哥!你回来,你快回来......”淳自然竟然抽泣起来,他在哭,因为他很害怕,这种回来的呼唤此刻发自于心底,那么亲切却是在呼唤十分遥远思念。也许正是因为远不可及的飘渺才会发自内心的恐慌。

“不了,我不回去了,我要开始飞了,流云,雪花......”

淳自然问:“你要飞去哪?我还在这里,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林玉婷又听到了淳天然像往常一样的胡言乱语,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非常的敏感,林玉婷知道这是自已的错给他的伤害。

“自然,你问他在哪里。”林玉婷提醒到。

淳自然向她点点头,对着话筒继续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电话里静了很久,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极速狂猛的风在吹响着薄膜化成电波传到淳自然的耳中从新成为风声,带给他以无尽的想象。

淳自闭上眼静,幻想着风的来源之地。那是一片广阔的荒原,没有人烟,只有风做为生灵在发出唯一的声音。天地之间只有淳天然一人站在那里,高举着电话,迎接风的声响。风很快,拨乱他的头发,他就像一个疯子,疯子在听风的吟唱。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林玉婷打断淳自然短暂的暇想。

淳自然说:“一个有风的地方。”

林玉婷听了之后,十分无奈的喊到:“真是诗人啊,疯了,全世界那里都会有风!”

淳自然又说:“那里的风不同,那才是真正的风,我一直想寻找的。”

“诗人,醒醒了.....”林玉婷叫嚷到,淳自然怒叱到:“你别吵,你懂什么,我在听,我在想他要说什么。”

电话里淳天然的声音又回来了:“听到了吗?”

淳自然呆呆的点点头,可想起淳天然是看不到的,便回答说:“是的,听到了,很美很动人的风声。”

淳天然高兴的传来笑声,爽朗清彻,带着轻松的气息,这种笑区别与以往他那种诡异的笑,任何熟悉他的人都能分辨出它们的不同。

“对,是风,很快活的风,我现在在风里,你感觉不到它的抚摩,温柔极了。”

“你想要­干­什么,你到底在哪,能告诉我吗?”

“我躺在死亡线上,很硌人呀,呵呵,我在一条铁轨上,火车的轨道。”

淳自然惊慌失措,淳天然还是走了那一步。他咬咬自已的拳头,说:“你躺在铁轨上­干­什么?”

“十分钟,大约十分后会有列火车经过这里,我看了列程表的,火车会在我的胸口经过,如果它出轨的话,应该就是这样,十分钟后发生,十分钟后我就死了。”

淳自然努力的控制住自已,他知道现在不能对淳天然大喊大叫,也许那样他就会马上挂了断电话,什么都不是时候,他现在敏感了。

“天然,你在­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等火车,我很累了,自然。我再也活不下去了,我再也走不动了,我想杀了这让我疲备的身体,我就要死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一个选择死的人在死前是这么快乐,淳傲然也一定很快乐吧,沁水也是,她是含着笑去的。”

淳自然的神情已经显得有些晃惚了,许久之后他才从口中说出:“那我呢,你只留下我一个人吗?你们都去死了。”

“自然,你长了,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了,你可以自已撑起一片天空。我早知道,你敢于一个出去,而我永远困在家里,现在我也出来了,我也要去旅行,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只死亡,死亡是永恒的。我喜欢永恒不变,死亡不会背叛我。我设想得十分完完美,当火车从我身上经过时,它会带去我的灵魂,然后让我的灵魂随着那列火车永远行驶,飞翔。我将开始我的行程,我可以想像到那种旅途的快乐,我永远不知道下一站,我不必去做任何路途的选择,它会为我选定下一个目标,很轻松,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去想。我的灵魂孤独的行驶着,不会惊拢夕阳湖中那对缠绵的情侣,也许你以后会在旅途中坐上我的列车,我会保佑你安心愉快。我就要死了,一想到这我便兴喜若狂,很累的人应该得到休息。”

“你就要死了......”淳自然因泪水而迷离的眼睛失去了光彩,他紧闭双眼,眼泪被排挤出来,放任它的流纵。他听到了自已的哭声在空旷的房屋内回荡。他悲伤的哭泣像是野兽在哀鸣。

“你在哭吗?自然,不要哭,你要理解我,就像我理解爸的离开一样,我一开始就不应生活在这个凡杂的世界,我怀念我们在金风公园里仿若隔世的优静生活。我是山­精­地魅,错入凡尘。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山林,夕阳透过丛林,那就是梦。小溪在流,清彻的心灵,我终有一天会回去的,只是我把它选择了现在......你听......”

电话听筒里传来隆隆的响声,那声音翻天覆地,是火车!不断的重复着单调的响声,凶涌如潮。

淳自然的耳膜错误的告诉他,那响声在向他靠近,那响声就要辗碎他,他猛的睁开对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他是安全的,他还在家里。

淳自然对着电话大喊一声:“哥!”

在一个碎裂声后,世界安静了下来,显得那么平静安宁。似乎是刚刚从一场灾难中解救出来,幸存的人们还在颤粟。

温柔的夕阳­射­进窗口,­阴­天过去了,乌云散开,天晴了。白雪化成水,洗洁了世界,焕然一新。

电话听筒从淳自然手中滑落,他仰在沙发上,泪水未的双眼直视着天花板。他感到胸口少了些什么,可他感觉不到少了什么。心丢了。真的丢了,都已无法感觉到它的跳动与酸痛。

双眼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一切。火车高速运转的车轮像刀一样切入淳天然的身体,他双眼迸出,张大着嘴,那是绝望的神情......

列车司机对列车长说,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列车长说,可能是小孩无聊放上来的石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到了窗外的辽阔与荒凉。有一群狼在奔跑,他十分惊讶,他头一次看到有狼追随着火车奔跑。

当林玉婷听到淳天然那最后一声时,心境反到平静了,心中的巨石落下了。他死也仿佛是一个恶梦结束,不论好坏总算有了一个结果,也许死对于淳天然来说,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她忽然理解了淳天然。

也许他死了会更好一些。

林玉婷默默的起身来到房间里,谭忆还在睡梦中。他稚气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觉察的甜美,让人感到安祥。当他醒来时他会知道淳天然已经不在人世了。在我们这么多年的睡梦中又有多少人在消失。从一个人变成一具尸体,只需要心脏微微的不再震动,便可以做到。

淳逢然在客厅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像是一头发努的狮子,他要撕毁的是自已。

谭忆被这吼声惊醒,守在床边的竟是林玉婷,她光洁的面庞上沾着泪水,一语不发。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谭忆问到。

“淳天然死了。”

“怎么就死了!真的出了意外?”

“他自已臣轨自杀了。”

谭忆没有再说话,他无法去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自已去死,更不理解为什么淳天然要去死。

人是这世界唯一会自绝生命的动物,因为他们的大脑太复杂了,他们会思考,他们会去难为自已。一种思想反对着另一种,相互抵触着。如果只是一只麻雀,在吃饱后,飞累后它们可以欢乐的吵闹。

在天黑之后,淳自然也悄悄的离开了。他一步也没有回头的走了,因为再也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

再也没有牵动他的那根线了,他是脱线的风筝,开始无选择的飞行,无法飞行。

这是2001年的元宵节,正月十五。

门与门框 第37节

有些被遗忘的事情一旦再回想起来,就仿若隔了好多年。人脑可以复制下我们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只是我们并不能都将它们想起,而这并不是忘记,只是没有被想起。一些话语,一些场景偶然会唤醒沉睡的记忆。

2002年的淳自然已是新华报社的一名记者了。他真的按照淳天然为他选择的职业去做了。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他坐在一节火车车厢里,火车行驶得十分平稳,夜里的过站鸣笛惊醒了他。他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小站似曾相识,原来是一年前同谭忆驻足过的那个小站。他回忆起小站顶棚那张粘满灰尘的蜘蛛网,那个被抛出的空瓶,那个拾垃圾的小男孩,那个同他一起旅行的朋友,一切让他思絮万千。

无疑,淳自然的聪慧和豪情总使他身边簇拥着很多朋友,但谭忆的真,是让他刻骨铭心的。还有他那像淳天然一样的­性­格,他忘了是自已把谭忆独自留在镇府大院里那幢老式的三层别墅里的。

今夜的火车让他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为了谈化悲痛,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拼命工作,不停的奔走,可今夜的悠静与失眠让他情不自禁的回忆。

片刻之后,火车缓缓驶动了。淳自然想起了淳天然临终的遗言,他说他会在他的列车上保佑淳自然的平安。

淳自然在心里说到:哥,这会是你那列车吗?这一年多来你真的快乐吗?我感觉自已老了,我现在一半是在为自已活,另一半是为你。

我没有生活的支柱,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在活着。很久没有回去了,没有回家,回夕阳湖我不愿意回去。我离开时候就没想过要再回去。

我不再写诗了,我开始喜欢上记日记,有时甚至一天写好几次,写很多页,现在已经有厚厚几本了,好像有很多事情要记录,但反复的却是相同的内容,生活很充实,而我很空虚。

我的心情经过这么久终于开始慢慢平静了,我开始接受你的死。我也开始相信灵魂的存在,因为现实。前不久我意外收到了林玉婷的一封电邮,她竟和谭忆结婚了,我很惊讶,但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还住在镇府大院里,我们都走了,把那幢房子留给他们吧。你我是不再需要固定居所的人了,我们的心永远随着淳傲然在夕阳湖,那才是我们灵魂的家园。对了,林玉婷已经怀孕了,她给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叫做谭超然,我猜那是纪念你的吧,我们的然字也终于被继承下去了,希望他会活得比我们好。至今我还是无法了解到你与她之间那一段罗蔓史,她不懂得去珍惜你的爱将会是她一辈子的错误。

对于你的死我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虽然你并没有怨过我。你的死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是必然的,而我却成为了你死的催化剂,我也将后悔一生,这是我今生唯一的欠意。

如果现在你活着你会在做什么?很可笑的问题,你已经死了。死是什么样的?你终于知道了。

我活着,我还活着。

火车在行驶在夜里,月光下,载着沉睡的人和失眠的人,在向终点行驶。

哥,我发现人类除了会思考外另一个特便是复杂的感情,人与人的感情真是太微妙了,太­精­细了。而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了,一个人一旦放弃了一切感情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智者,像神一样智慧,因为不再会有任何影响阻扰他思考的东西。

我审视了我们的家庭,从淳傲然,汪沁水你到我自已。我发现我们的感情实际上是种信仰,我们是一群生活在一起的人,却都又相互独立着有着自已的生活方式,我们并不相互了解仅仅只是一种生活上的熟悉,而在思想上我们是陌生彼此。只是我们心安理得的认为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份感情,就是这份假想的感情支撑着我们的­精­神,我们相信这份感情,我们相信自已所做的一切会被包容理解,我们为此而活着。而一但这种信仰被否定了,我们就像玻璃一样被击碎,事到如今我还在自欺欺人。我们中间谁的生活方式才最现实呢?

我也开始怀念淳傲然活着的日子,那是快乐的,走在他的影子里我很安心。我记得他那扎人的胡碴在睡梦中刺得我很舒服,如果了没有死--我又开始假设了,让我假设吧--他没有死就兴地有今天你我这无法收拾的残局。我们也会有爸爸。可父亲离我们好远好远,我都已经记不起他的脸了,沁水说我们长得很像他,那么镜子里的他就是这幅模样吗?

在起风时我经常会产生一种你在呼唤我的错觉,我真的很想你,一个并不孤独,在思念时才会孤独。我喜欢风吹拂的感觉。

为了有一个活着的理由,我一直在找寻生活的意义,我在努力的行走,走遍这世界,从整体上来看待这个社会,了解人与人的关糸,那种若隐若离的关糸;独立生活却又相互依靠而存的关糸;随时可以弃却不能割舍的关糸。我觉得答应离我并不是太远。

死亡现在也成主我喜欢思考的问题。死就像一个黑洞难以琢磨,它吞噬着生命。对于它的思考会让人变得沉郁,颓废是种愉快的生活方式。你主张自言选择独特的生活方式,可你起是独特你就越能感受到一来源于现实的残酷,现实就像切肤而贴的千万把尖刀,你稍一触动,便会遍体鳞伤。渐渐那些奇棱的怪石便都成一颗颗同样圆润细腻的卵石。

世界很大,你我微不足道,是这片森林中的一片树叶,当我们枯落,并不会惊扰这森林的安宁与寂静,我很渺小,就像撒哈拉的的一粒沙子一样。

也许我会在一天把从前忘掉,失忆很好,否则我的一生都会沉浸在你死亡的悲痛中,虽然它在淡化,可依旧强烈。我并没有了解自已的生命,我不会自杀。也许是害怕,有一段时间我总是在夜里走到公路中间,然望自已被一辆疾速驶过的车撞死,可当那车灯的强光照过来时,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结果在睁开时,我还是活着。

我又感到自已莫名的虚伪,明明想去为你殉葬可我又惧怕死亡。我以为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真诚,可事实和我预料杨的不一样,不然我为何没有勇气去死。

我祈祷你的宽恕,我知道你会宽恕。

黑夜就快谢去了,天际开妈明亮。你可以看到启明星跟随着你向前飞行。每一夜都很平静。

淳自然疲备的睡着了,凌乱的头发掩盖着他那略显苍桑的脸,隆隆的车声惊不醒他,那声音永远不会将他辗碎。

天外下起了雨,细绵不绝,水浸湿了大地,润透了空气。挂在车窗上向下附流,湿度增大让人产生潮湿的感觉,你感觉到了­阴­暗处细菌在繁殖。

火车的钢轮压破柔软的水珠,向四周溅­射­。

雨啊雨,你和泪水的相似让你充满了悲伤。 txt小说上传分享

门与门框 第38节

淳自然从颠簸中醒来,他歪在座位里睡着了,而现在整个车厢里出奇的安静。他微微张开眼睛,看到了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正注视着他。他用手撩开脸上的头发,向她询问到:“喂,看什么呢?我们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只是你特别像我一个好朋友。”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淳天然,怎么?”

淳自然心中一惊,但仍然是面不更­色­,他熟练于这种伪装。其实当她说出他像谁时,淳自然心中以有了了解,他除像淳傲然之外,便只像淳天然了,而这个女人的年纪似乎不够去认识淳傲然。

“哦,勾起你了你的回忆吧,你看我看得有些出神了,你叫什么名字?”

“孙雅菲,你呢?”

“我的名字?我忘了。”淳自然乖巧的说到,然后笑笑。如果他说出自已的名字,对方不去联想那才怪呢。

孙雅菲说:“不愿意说就不愿意说吧,随你便,相识何必曾相识,不认识也许更好。”

“对,少一个人少一份牵挂。”

“呵呵,牵挂,牵挂。”孙雅菲自已低声念到。

淳自然又问到:“你去哪?­干­什么去?”遇到认识淳天然的孙雅菲让他着实有些兴奋,他看得出来孙雅菲与淳天然关糸非同一般,而且淳天然本来就是一个不喜欢交朋友的人。

“上大学。”

“哦?这么有上进心啊?”

“嗨,现在读个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满大街都是,想南下去闯闯的,可觉得自已什么都不会,便想学点东西。”

“起码求知欲强,不错。为什么选择南下?”

“因为在我印象中那的钱好赚啊,一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你赚钱­干­什么,一个女孩子家的。”

“玩呗,先赚钱玩,然后花钱玩。”

淳自然笑笑,这笑毫无意义,仅仅只是此时脸上的一个表情。如今的淳自然已经成熟了许多,他继承了来自淳天然的那种笑,将一切一笑了之,不再去激愤的发表着自已的看法是意见。

“你笑什么?好诡异的感觉。”孙雅菲问到,旅途的乏味也让她疲备。

“淳天然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淳自然忽然想知道他哥哥的另外一面。

孙雅菲不暇思索的说:“他是一个真正的诗人,本身就充满了诗意,博才多学,而且那么专一他的感情。”

“你喜欢他吧?”

“嗯,喜欢得要死,可他不肯喜欢我,因为他要忠于他原来的感情,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他就好了,我一定会幸福死的。可惜我没死,他却死了。”孙雅菲无尽挽惜的诉说到。淳自然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还是淡淡一笑。

“你长得真的很像他。”孙雅菲凝视着淳自然又说到。

“我一直猜测世界上的面孔是固定数量的,每几百人会拥有同一张脸,只是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空间和时间,或许我正是另一个地方的淳天然呢。”

孙雅菲说:“好奇怪的想法,你怎么会这么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另一个世界的我是怎样的呢?”

淳自然还是笑笑说:“我胡绉的,还真信?太天真了吧?”

“是啊,天真,现在是什么社会,商业社会!现实得狠呢,天真的人都会被饿死。”

“也别太绝对,人还是多些幻想好,不然活着都没劲。”

“是呀,所以我一直就幻想着淳天然的魂魄就在我头顶上,看着我,守护着我,他说他活着时没能来爱过,所以死了就向神忏悔,说要跟随我,保佑我。”孙雅菲说罢,眼角开始泛出泪水。

淳自然绅士的递过去一包纸巾,心里说到:哥哥,有这么一个人在你死了这么久还深爱着你,你应该欣慰了吧。可是你却没有给过她什么。人生就是这样吗?充满悔恨,怀悔恨的回忆,而看不到眼前。

“你打算这么记他一辈子吗?他已经死了。”

“是啊,我知道,我可就忍不住觉得他的魂魄就在我的旁边看着我。”

“也许再过些年就会好吧,既然注定要忘记就早些忘了吧。”淳自然想,这会不会是第二个汪沁水呢,苦苦为了淳傲然贞守了一辈子,可她又能得到什么?死去的爱人已然死去,难道只为他泉下有知而不肯放弃?

孙雅菲说:“这可能是我永远也忘不掉的感情,我想只要我记得这份感情,就难以再有别的感情了,你想不到我有多爱他,他真幸福。”

车窗外是陌生的城市,火车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城市边缘;来过,却没停留过,溶入过。淳天然就是这么一列火车,遥远的行驶着,没有止尽。全世界都繁忙着,只有他漠然的经过,带着自已的理想和憧憬,没有希望的希望明天。

淳自然点然一根烟,托着头沉思。他问孙雅菲:“人与人之间的关糸到底是怎样的?”

孙雅菲说:“相互依赖,相互关爱,然后共同活着;当然,这只是理想的说法,而今的社会我们通过金钱来交往这种相互的需求。”

淳自然还是笑笑,说:“果然是大学生,有学问,理解得深刻。”

孙雅菲觉得淳自然的笑不诚肯,问到:“你没有需要过别人吗?”

淳自然说:“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一个旅行,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当然,如果你把谁给我做衣种粮之类的需求扯出来,那我就无语了。”

“那你就没有愧疚过别人吗?没有悔恨?”孙雅菲不舍的追问。

“就是因为我亏欠别人的太多了我才只想一个人,我再也不想去牵挂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我再也不想为谁伤心,我一直当自然已经死,只是一块行尸走­肉­,活着只是一种形态罢了。”

孙雅菲说:“你也受过伤吗?”

“不只是受伤,而是死了一次,然后我的整个世界观就发生了改变,我不再是从前纯粹的我,还溶入了另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世界不止只有男女私情的。”

孙雅菲反倒笑笑,她无法想象了,除了爱人还会为谁去疯狂。

“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很大的,男女之间的关糸是什么呢?情yu?”

孙雅菲说:“不要拿爱情去和别的感情比较,每一种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是不能相互比较的,它们各有各的不同。”

“那小姐对爱情怎么看呢?”淳自然很有兴趣的问到孙雅菲。

“就像门与门框,门离开框,框的心就空,可门回来时,框的心又关上了?”

“不觉得你的比喻有问题?是框将门放进了心里,再也不去想其它。”

“呵,门与门框有很多种理解,看你自已怎么去理解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淳自然又笑了,显得十分满意,似乎他离他所追求的答案又近了一步。

在一个小站,孙雅菲下车了,两人不约而同都没有道再见,因为他们都觉得不会再见到彼此,何必多此一举呢。淳自然回忆起,曾经张兰和林玉婷也是那么的爱他,可他做了什么?他只觉得当时自已年少,太冲动了。不敢去承担任何的责任,用虚伪的言语行为推脱一切,他觉得现在的自已长大了,可以自已独挡一面,他想要试着去承担一些责任。生活如果没有背负责任,便显得太轻了。他回忆起了《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有些道理早就知道过,但不理解,人生成长的滋味是自已去品尝的。

门与门框 第39节

2003年未,一场突如奇来的“非典”把全国上下搅得慌乱不安,特大城市之间都相互封锁了道路,禁止了人口流口,从而避开疫情的传播。这是淳自然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的###。还有个别唯利是图的商人趁机囤积居奇,大幅提高消毒药品的售价,这一举动更让人感觉到这将是一场莫大的灾难。而这灾难让淳自兴奋不已,长久的平淡生活使他厌倦了,他积极的参入到“非典”防御工作中,把自已当成一名上了战场的士兵,“非典”犹于一颗炸弹,炸开了沉沦已久的他。

淳自然做为“非典”前线记者来到了广州,对各大医院的医护人员和病人进行实地采访。他兴奋的带上医院发给他的防护装备拿走录音机和像机四处游窜,他很高兴记者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便利,他可以畅通无­阴­,甚至自由进出太平间和重病房,医生们都渴望能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自已的名字和光煌事迹,对于淳自然的采访是相当的配合,谁希望自已的英雄事迹让人给低调处理?

星期四,淳自然又和前几天一样带着录音机和像机进入到一个病房,他为了不让病人们反感,总是尽可能的表现出礼貌,一进门便向病人们说到:“大家好,我是新华社的记者,是代表全国人民来看望你们的。”淳自然知道自已和全国人民其实是没多大联糸的,只一种奇怪的言辞说习惯了也就自然了。

话出口后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反应,病房里有四张床五个人,他们都对淳自然视而不见,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看到。淳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非典”所兴起的轩然大波使得患者们都绝望了,一个个垂危等死的人还会去计较什么全国人民吗?这几天这种待遇他都经历过了,理解他们的冷淡反映,也习惯了。他便只能一个个游说,得到尽可能多的采访资料,然后按照上级的要求整理出积极向上的,去掉不利于社会安定,淳自然发现自已就等于什么也没­干­。

就在淳自然无奈之时,2号床的那个男人放下了挡在胸前的书说:“是淳自然吗?是你吗?”

淳自然抬头一看,躺在那的竟是几年不见的成自立。

“成自立?你怎么在这躺着?”淳自然惊讶的问到。

“呵,你以为我愿意呀?这不是等着配合你工作嘛,快过来!”成自立玩笑着说到,然而此时他是一个身患“非典”的病人。

淳自然颤巍巍的走过去,刚提手想要拿掉口罩被成自立拦住了,淳自然不想带着口罩和朋友交谈,他的爽朗使他在什么时候都不拘小节,而成自立是明白事理的人,他阻止淳自然说:“别,千万别,这病可厉害着呢,你注意点好,可别弄成我的陪床病友。”

淳自然在床边椅子上坐下,扫视了一下床头柜台上已落了一层灰尘,问到:“又是一个人跑广州来学习的?”

成自立点头笑道:“来联糸一点生意,栽这了,命啊!”

淳自然也笑了,说:“别怕,不就一肺病,还能治不好?”

成自立说:“把医院都封了,还不严重,少蒙我。”

淳自然轻笑着说:“别急别争,正研究着呢,还是有办法的一定。”

“最终当然能克服,我相信我们的大夫们,可就怕我等不到那时候了,我不信自已的身体。”

淳自然放下手上的提包,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了,他一直觉得自已能说会道的,可现在的确就是他讲不出话来,一切的大道理,用生死来一衡量,也就觉得什么都不是了。

“你看到4号床的那对青年人了吗?”成自立突然问到。

淳自然顺势望去,4号病床上躺着一位女孩,一个像是他男友的男孩就依儇在床边,两人都安静的睡着了,他们的甜美与整个病房所散发出的恐惧、绝望与悲凉相斥着。

成自立讲到:“先是女的感染了,男的背着家里人也偷跑到医院里来,现在看来八成也是感染了。你是没看到当时他冲进医院里的那场面,多少医生护士都挡不住,扯不住,硬是闯进来了,可这闯进来不是找死吗?女的都哭了好几天了,多少年也没遇到这么动人的事情了。”说完,成自立还自已感叹起来。

淳自然问向成自立:“你结婚了吗?”

成自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摇摇头说:“这不没有空嘛。”

“为什么不结了,这些年了你都一个人,可是三十好几了。”

“我觉得自已活不长,真的,很早以前我就有这种预感,而且结婚不就是找个伴过日子吗?我有我哥就行了,哥不在了我也没思心再别的了。”

“对啊,人也不一定要结婚,怎么这么多人还想不开非要结呢?”

“偏激了不是?不结婚自么孕育后代呀,人类不繁育了?”

“也是,这人跟人之间的关糸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繁育后代?”

“对,光­干­这工程了,都和蝴蝶一样了。”

成自立爽朗的大声笑了起来,抽出一支烟点上。

淳自然也想抽,可带着口罩不放便,这几天在医院里他都忘了自已还有抽烟的习惯。

“还抽烟啊,肺不呛?”

成自立笑笑说:“抽呢,­干­嘛不抽,反正都肺炎了,争取把这个非典型­性­肺炎给抽成典型的不可,那不就好治了。”

“对,把不能治的转成能治的。你想过这病真的是会要人命的吗的?”淳自然很认真的问到。

“当然了,我进来时就已经有人死了,我也快见我哥去了,呵,也挺好的。”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死吗?”

成自立眯着眼,表情忽然沉重起来,他略微思考了一阵后说到:“想死,我哥刚不时想过。唉,现在也没那么冲动了,可对死无所谓了,今要是命不该绝活了下来,我就活着呗,要是真死了,就死了吧,我也没什么遗憾的。活着谁都会觉得累,但不都活着吗?活着就活着吧,这也许就是生命的天­性­,我也活着,能活且活,没人叫我死,我就一直活,死了就黄土一埋完事。”

淳自然感叹到:“真爽快,我哥哥也死了。”

“哦,想起来你提过你有一个哥哥。”成自立说。

“对,想到他随口提提,他死了好久了,我也好好活着。”

“嗯,都好好活着,死是无法治愈的病症。哎,你现在在­干­什么?”

淳自然得意的拿起像机给成立###了一张相片说:“记者,我在思考人与人的关糸呢。”

这时推门进来一个护士,她冲成自立说到:“都这样还抽烟,想死了,不要命了?走,跟我去化验做检查。”

成自立掐灭烟起身跟护士走了,嘻笑道:“没抽烟,这是新型的檀香,消毒的呢。”然后回头又对淳自然说:“每天都检查,没病也折腾死了,活着是真累。”

淳自然笑笑,看着他拉开弹簧门出去了,然后弹回来的门来回晃了几次,完整的关上了。

成自立的几句简单的生死之谈让淳自然如获新生一般,他好想找到了他思索的结果,他看着那来回摇晃但却最终关上的门,原来人与人的关糸就像这门与框一样。

这年的腊月二十七,­阴­历年的前三天,成自立因为“非典”去世了。

2004年初,由于城市规划,金风公园被拆除了,因为它占地面积大,但却没有体现出实用价值,来这观赏的游客太少了。夕阳湖被缩小成了一个池塘,上面筑起了白石桥和一个白石亭,相信再也不会有人来这里了结自已了。

2005年,淳自然见到了谭忆与林玉婷,他们生活得很好,只可惜要玉婷后来从肚里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儿,所以谭超然的名字没有用上,只有略出中间的超字,成为谭然。淳自然觉得这和坦然很接近,他很喜欢。

淳自然还一直活着,他离开了曾经的一切,开始在另一个夕阳中漫步。

初稿完于2005年6月16日

修改于2006年9月7日

门与门框 第40节

关于《门与门框》

花费了近八个月的时间,我才完成了《门与门框》的初步创作,修改之后总字数为十五万字,我不知道这能意味着什么。我已不记得最开始是在什么心态中决定要写《门与门框》的,总之它的完成令我发现许多改变,引起了我的思考,它的完成已给了我许多。在写作期间我曾受到不同风格作品的感染几度在写作手法和故事情节上有所改动,最终影响了它的整体叙事风格。我不知道《门与门框》本身的价值大底有多大,或许是篇­精­品的小说,或许只是一篇长得让人生厌的拙劣之作,但不论如何,我还是将它完整的写了出来,不辜负自已的心血。

关于主要人物

淳天然:他是一个活着的淳傲然,我用他从则面展示了在故事开头就已死去的角­色­淳傲然,只是通过淳天然将他父亲淳傲然的死展示出来。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一个诗­性­化的人。他的理想并不是与现实有所差距而是恰恰相反。他追求美,追求爱,想拥有一个理想而完美的生存空间,而他却是得不到的,注定了他的人生悲剧。他的爱情是诗一般神圣的爱情,他只想去爱自已想爱的人人,能去给予他爱的人一切,最后他的爱成了纯粹为爱情而爱,为他的理想爱情而爱,他爱他的爱情甚至超过了爱林玉婷本身,他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他的爱。汪沁水曾拒绝他,他伤过心,因为林玉婷他与几个流氓拼得头破血流,甚至于还动手打了他同样深爱着的弟弟。在汪沁水死去,林玉婷背叛,作品被人否定,而深爱他的孙雅菲却已离去时,他的世界崩塌了,他失去了他赖以生存下去的一切。终于在与淳自然告别之后他追随父亲淳傲然走向了死亡,他是一个生错时代的人,而其实又并没有适合他生存的时代,如果他没有错,那么便是世界错了。

淳自然:一个浪荡逍遥的哲人,他能够冷静的思考着社会,但却并不打算去迎合它。怀揣着对世界的美好憧憬他离开了家去旅行,然而他发现他同样也不喜欢这个社会,他曾希望在亲情那里录求到安慰,可他千里迢迢回来寻找他唯一亲人淳天然,哥哥却为了一个女人给了他一记耳光。这个他凭生最亲近最尊爱的人让他觉得一阵陌生,原来他是这么的不了解他,他们之间缺乏内心的交流,而他觉得这源于他秉­性­中的自私,如果没有自私,他也会活得像淳天然一样或更加艰难。自私的他最终不得不继续孤独的旅行,他也不知道自已该何去何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糸让他觉得难以琢磨,那里才是人生的归宿。

关于故事本身

小说里讲叙了不止一个的理想化人物,他们通过自已对人生的幻想存活着,为了一些不可求的目的,艰难努力的活着。

故事里的各种事件其实都是真实的,我只是虚幻了两位主角人物的生活。汪沁水在整篇小说之其实只起到了推动情节发展的辅助作用,林玉婷则是做为一个最后矛盾爆发点而设置。谭忆与孙雅菲代表着现在社会中的青年男女,他们­精­神空虚,人生没有目标,生活上又无所事从,物质生活上奢侈,感情复杂,这是这个时代的一代的特点。而孙市长,谭父,张兰,老王,成自立,成自强则是生活在这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代表。他们共同生活在一个社会里,人生际遇却是如此的相距甚远,最终这此人之间的关糸又会是怎样的?

生活艰难得犹于千万把切肤而立的尖刀,微一触动便会遍体鳞伤。是屈服于这种生活,还是勇敢的挣脱?最终我们只能去适应着它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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