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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15

汪沁水来电话让淳天然赶在过年前往淳自然的银行户头里汇入点钱,在外面消耗大,他那三万块的钱也不知还剩多少。沁水看得出淳天然现在确实是喜欢上了林玉婷,她很高兴,于是故意躲到她哥嫂家过年,她心想自已的危机总算摆脱了。据汪沁水观察林玉婷是个不错的女子,但只是对淳天然好像并不是很上心,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她不明白林玉婷还要等什么,淳天然会像淳傲然一样是个重感情的好男人,她几乎认为林玉婷没有不喜欢淳天然的理由,淳天然总的来说是蛮优秀的,就是情格怪僻了点,诗人嘛,而且他正在为林玉婷改变着。女人的婚姻多半就是半推半就的了,卓文君到底只有一个,有多少能找到自已真正喜欢的人再嫁给他的女人呢,这样的女人会很幸福的,但其实她们都倾倒于追求者的甜言蜜语中了。

让一个女人接受另一个女人并把自已心爱的人托付给她是难得的,而汪沁水做到了,因该是林玉婷做到了,她用自已的行动赢得了汪沁水的信任。

林玉婷俯在书房的桌上写到:

独自漫步在回家的小径上

任凭孤独侵蚀着心灵

抬头看看

又是一轮残月

为何如此的漂浮

何处才是停泊的驿站

余光未尽

只是零零洒洒

难道那可怕的独影--

永远是我

残月当空

只有孤影独俳徊

“嗯,不错,也写诗了。”

正入神的林玉婷一回头,当然只有淳天然了,总是像鬼似的,神出鬼末的在这这屋里各个角落。

“宰相门人三品官,和大诗人住一起难到成不了半个诗人?怎么也得会两笔吧。”

淳天然笑了,拿起诗略看了一次,说:“题目呢?”

“残月!好不好?”

“呵,小姑娘的忧郁,还是少女情怀啊。”放下诗,淳天然又说:“现在你还孤独悲凉吗?”

林玉婷一笑:“有一点。”

“一点也不要!”淳自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林玉婷闭上眼依然微笑着,感受着这温存。

坐了两天的火车,两次人潮凶涌后终于大年二十八的中午到了谭忆所生活的城市。

老王死了。他离婚的老婆给他收拾的后事,谭忆什么也没能帮上。最后还让老王老婆把包搜了一遍,她怀疑谭忆占了老王好处,不然为什么会对老王这么上心,抢着帮老王料理后事。之后谭忆只能回家了,老王的死让他太伤心。一个人就这么死了,都没有人管,没有人难过,没有人知道,就是沧海一粟也应该是有价值的存在,而老王什么也不是,生没有为社会家里做过什么,死也没累劳过谁,漫漫四十年的一生却没留下一丝痕迹。

谭忆所生活的是一座很优美的城市,街道­干­净整洁,路旁随处有­精­致的金属雕花路灯,一感觉就是一个十分富足的地方,绝对不会亚于任何一个大城市,只是太过安静,路上都没有什么行人来客,过年了街上也只有稀稀散散,数目可数的人。

街上的面门铺都装修得十分华丽­精­美,除了几家饭店和服装店之外,一半以上老是挂着诸如休闲中心,按摩室,夜总会之类的店面,确实如谭忆所说,是个­性­产业发的地方,都赶上泰国。

“谭忆,你们这都成风气了呀!怎么大过年的街上没人呢?觉得很不舒服。”

“没办法,我随爸来这时就是这样子了,到这来玩的客人全是外地的,过年谁还来啊,自然就冷清了,这一不靠山有矿,二不沿海有鱼,可不就只能想办法发展吗?”谭忆极其合理的解释到。

“那你因该习惯了,这人人都­干­这个,有谁会去说你?大家一起错,就没有错了。”

“不是我们家那店开得时间最早嘛,似乎这还是块风水宝地,当时这座城市也不全是这样,是后来发展起来的,开始这也穷着呢,后来很多外地老板来这做这生意发财,就繁荣了,带动当地经济。”

淳自然无奈的笑笑,一回到这,潭忆也快活多了,话也多了,不再像先前那么忧郁冷漠,看来还是家里好啊,地头蛇。

“那政府不管吗?你看你们这店得,太嚣张了吧!”

“政府不也要活,也要生存,这块土地真贫,要什么没什么,种菜都不长芽,只要能富政府也管不那么多了,高收入那去找啊?只是国家风声紧就集体关门休息,每年都会有次大假,呵呵,那时也没客人,都爱脸的人,所以才跑老远到这快活,怕被抓。”

说话间,就到了谭忆家,一幢五层豪华的大楼,楼上挂着一面‘冰清玉洁休闲中心’的大招牌,底层是巨大的橱窗与玻璃门,透过玻璃便可以看到里面成设的华贵,和那些无­精­打彩卧在大沙发里的妓汝,纸醉金迷的场所果然不同凡响。

一踏入门内,庭堂中十多个女人都把目光投到他们俩身上,然后呆呆的愣在那里说不出话。谭忆把背包往沙发上一扔,说到:“我回来了!”

“忆忆!”一个中年开始谢顶的男人从里屋跳了出来冲谭忆喊到。

“爸!我回来了,我回来过年了,我好想大家!”谭忆说完这句,他的那帮姐儿们全部都疯了一样涌了上来,簇拥着他,东拉西扯的和他亲热,亲亲他的脸,掐掐他的脖子,哭哭笑笑的和他说话,狂热的样子,弄得谭父都挤不进身去摸一把他的宝贝儿子。

这便是他的姐儿们了,真的感觉不出,完全不能与妓汝两个字联糸起来,而谭父不多的头发向后梳得油亮,整个一个大商贾的样子,有气质,有诚府。淳自然则被寂寞得晾在一边观看着他们举家团圆的喜庆,他四周张望,发现了一排老虎机,单单有一个女孩坐在那投着钱币,并没有也拥上去热闹,她脱离了环境的热闹气氛,完全沉迷入自已的世界,不受外界打拢,这点立刻引起了淳自然的注意,竟有这么特立独行女孩;猜测是新来的小姐也不用这么冷漠,这可是众人宠爱的大老板的公子,但无论怎么个­性­,在这幢里,所有的女人只有一种身份,这一点马上又让淳自然失去了认识她的情趣。

待那群沸腾的人冷静下来,才注意到门口还矗立着一个淳自然。一个小姐走上前,难耐高兴的说到:“哟,忆忆,车钱还没付吧,让这司机大哥站半天了。”

淳自然无奈的轻哼一声,用手背擦擦鼻子。这时谭父开口了,淳自然心中暗自高兴总算有认人的大人物在,那想他说:“哎,怎么能让你付钱呢,不行不行,我来我来。”淳自然整个把头扭到门外,太丢人了。

“算了吧,谭老板,这么见外­干­什么,谭忆平日不也一口一个姐的喊我们嘛,这点小事就不用您费心了,我们做姐的帮弟弟付个车钱还不行啊。”那女的争到。

“就让爸爸付吧,姐儿们挣钱自个也不容易,还是存起来吧。”谭忆突然说到,淳自然傻了,无地自容的站在那里看着谭忆,这话是在他口里说出来的吗?不是这么快这忘了是谁送他回家的吧,这个笨蛋加混蛋。

“还是忆忆懂事,知道心疼姐姐们。”小姐们又把谭忆揉捏了一把,谭父走到淳自然面前,笑容可拘的问到:“多少钱?”

“不要钱的,谭忆,我走了!”淳自然到也想得开,你转身不认人吧,我还不死缠呢,说着就要走。

谭忆喊到:“淳自然,真走啊,我开玩笑的,在我家过年吧!”

“你!你敢耍我了!”淳自然真想当场再把谭忆给弄倒在地上,但这有他这么多姐姐护着那敢啦。

谭忆走到淳自然边,搂着他肩膀说:“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淳自然,一个行吟诗人,是他陪我回家的,留他在这过年可以吗?”

谭父高兴的笑道:“好,好呀,行,谭忆也有朋友了,哈哈。”

淳自然听到这话,再看看脸上带着得意笑容的谭忆,心中又是一片的翻动。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淳自然礼貌的给所有人问过好,拜过年,今年过年就打算扎这了,总不能不懂礼术让人生厌吧。谭忆确实讨那些女人的喜爱,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同时和他们三十多个女人坐在沙发里吃零食聊天。

淳自然反倒是落了一身清静,独自一个人来到二楼露天阳台上吹冷风,在屋里太闷热了。四顾一看,发现这么静地竟不止自已一个人,白天在一楼庭堂中玩老虎机的那女孩也在,她年纪看起来实在不大,可能都不到二十岁,淳自然本能的想走上前和她打招呼,发现她正抬头看着夜空,原来她也会仰视天空。

“嗨,在做什么呢?”

她一惊,回过头,一双惊奇的大眼眼盯住们淳自然,缓过神后回答说:“淳自然是吧。”

淳自然点点头,问:“你呢?”

“名字?张兰,现在他们管我叫小兰,也是不敢再把祖宗的姓挂在名字前面了。”她低下头叹了一小口气,略有些悲伤的说到,但又像是玩笑话。

“呵,你刚才看什么呢?”

“数星星。”

“冬天那有星星啊?”

“有,用心看就有,星星都暗了,不愿意让人看到,它们只喜欢小孩子看,人长了大了就不爱看星星了,星星也不喜欢被成|人看到。”

“对,小孩子相信星星,他们相信自已能够数清星星,结果一颗颗真的数清了,成年人知道星星是数不尽的,就不数它。”

张兰望了淳自然一眼说:“挺有道理的,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你是什么人,怎么和谭忆一起回来的。”

淳自然哈哈大笑,终于有人发现他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了,总算有个清醒的,

“和谭忆酒­肉­朋友罢了。”

“听她们说谭忆是一挺傻的孩子,也会喝酒……总是让人骗!”张兰冲淳自然诡异的一笑。

淳自然明白眼前这小妮子的意思,笑笑说:“我没骗过他,我还请他吃饭呢,吃了几百块!”其实成氏兄弟根本没有收他帐钱。

“呵,我又没说你骗他,你别多心嘛!”

淳自然心想,挺鬼一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多岁的,比自已肯定小,却非常的滑头。

“你多大了!”

“刚十九,你呢,二十多了吧,长得这么老气。”

淳自然笑说:“没那么老吧,我也就二十岁,看来这半年沧桑不少啊,又是巨变!”

“嗯,你会在这过年吧!”

“酒­肉­朋友,当然以蹭吃蹭喝为主了。”

“呵,挺会动嘴的,话多的男人不好。”

“哦,是吗?我看你话也不少,还有闲心呢,话多的女人也不好。”

“我的话多是让你勾起来的。”

“呵,幸好说我勾你话,没说我勾你人。”

“讨厌。”张兰笑骂到。

这时谭忆也走了出来,关心关心被冷落已久的朋友,和姐儿们的家长里短算是告一段落了。

“你们俩聊什么呢?”

“没什么,看星星。”淳自然接到。

张兰向谭忆含笑点头便回层里去了,她是刚到的,还是头一次谭忆,也对谭忆不熟也没好感,对于她来说,谭忆就是一长在温柔乡的男人,没用的孬种。

“新来的小姐,叫张兰。”谭忆说到。

淳自然点点头,又说:“你好像不招她喜欢?”

“我又不是万人宠,没一起生活过,没感情吧!”谭忆是一个讲感情,喜欢感情的人。

“回到家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和从前一样,但我好像成熟好多了,王叔死了,一想就会有些害怕。”

“在你眼里,这些妓汝们真的像姐姐样吗?”淳自然突然问。

“是,我不会撒谎的,我最讨厌男人了,就是那些嫖客。”

“能理解,看着自已所爱的人,被斯负,总会难受的。”淳自顿了顿,想从脑子里找出一个柔和的词语,竟一时没有。

“是,有些男人真坏,还打她们呢,真想揍他们,可爸不许,这是生意啊!”谭忆眼睛红红的,深舒口气说:“真的很同情她们,我又怎么忍心去花她们的钱,我只接受她们亲手给我织的毛衣,她们每个人都给我织过,有帽子,有围巾,有毛衣,有毛裤,有袜子,什么都织有,有一大柜子呢。”

谭忆说完眼睛都湿了,淳自然能明白他的感受,十分同情,这是生意,是交易,金钱与­肉­体天经地义的交易。

屋里传出声音来:“忆忆,快进来,在外面久了会着凉的,你身体差不比人家,快来试试新给你买的衣服。”

“哦,就来了,不是是要你们买衣服吗?”谭忆回应到,又向淳自然说:“你说我怎么好意思去穿她们花钱给我买的衣服呢?这钱来之不易,可要是不要,反倒是不领这情,便伤她们的心了。”

门与门框 第16节

淳自然点点头,让谭忆回屋去了,他一个人站在这寒风中思考。社会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病态,混乱,人与人的关糸不可琢磨,而谭忆在这靡靡之音的宣染下还能残留着一份难得的童真,真是难以理解,难到真的是物极必反?淳自然双手合拾,向天许愿,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变得正常,可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正常。他向淳天然发了封电子邮件,他向天然叙了谭忆和那些妓汝,这与他从前想的完全不同。

淳天然回复到:惨落风尘,迷漫的烟花;失去的永远比得到的多,因为失的总是最值得珍惜的,她们只是出卖行尸般的­肉­体罢了,而你我做为诗人,出卖的是灵魂,是思想。我们用自身的一切去换取欲望的满足,纯与不纯有谁可以来评价,肮脏与圣洁又真有所不同吗?有阳光我们活着,但有谁会因为天黑而就去死?同样是人,赋予了高低贵贱后就真的不同了吗?上帝只是简单的创世纪。

淳自然佩服天然所用的词汇,他对一切都有独道的解释,不知道他是在什么角度来张望天空的。你我则是出卖灵魂,淳自念到天然的句子,对啊,我们写诗出卖自已的灵魂,感情,难到还不够算是出卖灵魂吗?我们的灵魂值多少钱?两百块?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可笑,这般一想还不去卖体力、身体,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是说身体是泥做的浊物,现在呢,出圣洁灵魂被看做是高雅,而出卖那浊物却是龌龊。世界真的很乱,什么都越颠倒了,怎么就没有人能理理呢?

大年初三,淳自然很早就起床了,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过年时起这么早。谭忆在这个温馨的大家庭里,真的可以过得很幸福很温暧,在这什么是幸福呢,是大家之间有感情,感情才是人类还存在的意义,淳自然深深的感到这份没有泯灭真情的难得。

阳光很明媚,冬天的太阳也是可以温暧人的,妓汝们在阳台上和楼前的空地上坐着织着各种衣服装饰,一边还嗑着瓜子聊着天,原来春节是这座城市最安静的时候,淳自然靠在阳台上溶入她们的平静与安详。

她们在给谁织衣物呢?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是自已喜欢的人;或者全都不是,那不停的织动的手只是安慰自已,纸织好了又废掉,挽起,再织。绝望,无聊,就像等待戈多的那两个乞丐。其实这是一座不错的城市,民风淳朴,在一个经济发达的城市能有这样的民风琢实难得,仿若是座边城,这些妓汝也像沈从文《边城》里的原型,她们是善良有感情的。她们在施舍那些不论真假的乞丐和僧侣时,她们还在为别人能接受她们的钱物而高兴,像是自已的罪恶得到了救赎,淳自然想她们愿望会实现的,因为她们的施舍是真的,她们的心也是真的。

“诗人,发什么呆呢?”张兰抱着一袋饼­干­在淳自的身后突然说到。

“想你呢。”淳自然微笑着回过身来,只是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使他现在喜欢与这些女人说话,是那份善良动容了他。这几天,淳自然越发喜欢这个爱耍小聪明的丫头,经常和她一起说说笑笑的。

张兰咂咂嘴说:“这嘴真甜,甜得都想尝上一口!呵呵。”

淳自然又笑着说到:“算了,免得和你吃的饼­干­窜了味,到时又要怪我了,出去走走吧!”

“算了,这大过年的,什么店铺都关门了,在说老板在呢,你又不是花钱的客人,怎么能随便把人往外带呢?”

淳自很扫兴的哼口气,她是个柜台上的货品罢了,动用是要惊动主人的。

“你为什么不去织点东西呢,打发时间也好。”

张兰递一片饼­干­到淳自然嘴里,说到:“给谁织?再说,我感觉时间并不多,不需要打发,她们一个个以为有个相好的,存了点钱就可以下半辈子过好日子吗?哼,沦落到这步还这么天真。”

淳自然嚼着饼­干­说:“不许这样说,任何真挚对待的感情都是可贵的,我听说她们不少还没忘了在家的老父母,每月总会寄点钱回去奉养老人,这钱不是为自已存的,你没有家吗?”

“没有家,那个家不要我了,我就不信我张兰活得不能更好。”

“活得更好,你现在活得很好吗?你仗着自已年轻漂亮想翻翻身,可这谈何容易。”

“没想到你还能猜到我的想法。”

“呵,显而易见,明眼人都看得出,就不要损我了。”

“你,讨厌。”一转身,张兰被淳自然气到屋里去了。

淳自然扇了自已一个嘴巴,心想:说这些­干­什么呢?不要再小家气了淳自然,在这里说话要小心,也要学会去关爱他人,她们都是被风云折过的花儿,有着伤痕。

清晨,淳天然带着林玉婷去了金风公园,这夕阳湖里的淳傲然在过年少不了也是要拜祭的。

“天然,要不要带点黄纸、冥钱呢?”林玉婷跟着问到。

“我不信那一套,编得比现实生活还有规矩,只要在这和他说说话,他一定就会听到的,就会安心的。”

“嗯。”

淳天然站在湖边,冲着湖里喊到:“淳傲然,过年了,我来看看你,很多年没有和你过年了,都记不得我们在一起时年是怎么样过的了,你现在好吗?真的快乐了吗?你完美了。唉,今天不说这些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了,对啊,我长大了,这是我边上的位。”淳天然的自问自答,仿佛真的有人在和他对话,他伸手牵过林玉婷继续说:“我今天是特意带她来见你的,她叫林玉婷,以后我会好好爱她的,就像你爱沁水爱妈妈一样。自然没能来,因为他也长大了,再也不是一个流自鼻涕的小男孩了,他现在是一个俊朗的大小伙了,他出去飞了,等他飞累了回来我还会带他来看你的,你要保佑我们,幸福。”

林玉婷立在边上看这淳天然在他幻想的爸爸面前立誓,许诺,这便是她林玉婷正步入淳家的一个仪式吗?说来实在可笑,他不过是对着一潭死水喊叫。但她知道自已是爱着淳天然的,这种爱使她不想去伤害淳天然一毫一分。在她内心深处藏着一块黑暗的角落,里面埋没着一个人,但她已经开始忘记,因为有了新有光明,于是这个人在黑暗里沉睡。

“天然,现在回去吗?”

“在这坐会吧,很久没来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

两人端正的坐在长椅上。一晃多少年过去了,金风公园还在,夕阳湖还在,石椅也还在,只是人不在了,如果算起来,这长椅恐怕还是淳傲然的遗物了。

“天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讲吧,我听着。”

“我前几天看漫画看到的,科幻的,讲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后来因为要女孩要执行任务,十七岁的她要远离地球去七万光年的外太空,男孩因为思念向女孩发送一个寄托相思之情的短信,可由于矩离太远了,女孩在二十四岁时才收到这个来自七年前男孩发出的短信,用了七年的时间呀!”林玉婷很兴奋的讲到,她很喜欢这个故事。

淳天然点下头说:“科幻的,讲的是无限的矩离,像那个去探索国王王国究竟有多大的王子,他带着七个信使走寻找王国边境以便随时向国王汇报,原以为几周就可以回来,却发现边境太大了,在他三十岁时派出的最后一位信使要在他三十四岁时才能回来,而他还在向前继续走。”

“不一样的,我这个讲得爱情,伟大的爱情,隔着宇宙的爱情,他们在不同的空间时间相互思念,可这样的爱情我觉得不会长久,很快他们又都会爱上身边的人,发展新的感情,顶多在多年后相遇再感叹,爱情只有朝夕相处才行,我们不就是这样产生感情的,说,你还爱着谁吗?”

“可我相信,只要坚定信念,他们总会再见的,那怕已是花甲之年,相爱的人会永远相爱。”

林玉婷笑了,淳天然太理想化了,他又在开始美好的幻想,梦总是会破的,淳天然他一直生活在自已编造的美好世界里,只怕他终有一天醒过来……想到这里林玉婷都有些心痛,任何残忍的事情都不该在他身上发生,他太天真了。

那片水杉树林竟在春天刚来之际就开始发芽了,枝上粘染了不易察觉的丁点翠绿­色­,又忍过了一届严冬,它们都生存下来了,将开始新的生长,有着新的希望。

门与门框 第17节

深夜,汪沁水趁都以入睡才敢在厕所里卸下装来,待清水冲净脸上的脂粉后,一条条深刻无情的皱纹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脸上。

“哎,难怪都说浊镜比明镜好,果不其然,这么真实­干­什么,残酷。”说着汪沁水往镜子上弹上水,让它模糊不清起来。衰老是女人最怕的,特别是汪沁水这种,虽然她还不到粉底也遮不住的地步,可每晚总要卸的,自已一个人在见证自已的衰老,每天早上还要自欺欺人的重新添上粉,装扮上,在家里也不敢不化装出房间,太累了。她真的很羡慕电视里那句广告词,不化装也很美,可这只有林玉婷这般年纪的女人才能做得到。

已经是年过四十的豆腐渣了,真的没料到自已会老得这么快,做美容也怕来不急了。淳傲然那个死鬼是不会喜欢这样她的,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的心老了,这是淳傲然不允许的,身体也日渐衰弱不济,胸口总隐隐作痛,这个年纪的女人可是最容易得病的了。

淳天然与林玉婷搂在一起熟睡着,淳天然已经开始习惯睡觉时要抱住林玉婷了,只是林玉婷还并不许他出现别的不轨行为,淳天然倒也不介意,只要能搂着她睡就很开心了。

早晨的阳光照到房间里,这是昨夜淳天然故意不拉窗帘特意留的,懒懒的躺在暧光中真的太舒服了。林玉婷早在太阳升起前就去上班了,她一直不肯放弃她这份工作,淳天然任由她喜欢不加­干­涉,他觉得因该留给她一定自由的空间,每个人都有彻底稳私的。他今早没有醒过来,睡得太死了。

躺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起床,刮胡子修指甲,打开电视看新闻又觉得没新闻也没有意思便去开电脑,打了两盘《帝国》结果老是赢,也失去了兴趣。

是不是也对这座城市乏味了呢?也许应该像自然一样出去周游一下,多看点东西,古语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路。可淳天然知道这只是自已暂时的冲动,等到真的要走时他又会不想离开,但想到要在这房子里呆一辈子,不禁毛骨悚然,自已像是长久居住在古堡中的吸血伯爵,害怕孤独却又害怕外面的阳光与歧视。

在桌上纸稿中又翻出一首林玉婷的诗,还是满纸的愁楚,他不明白,她哪里有那么多要愁的呢?淳天然自认为对她已经够好了,百依百顺,为使她高兴都不惜装傻来哄她,难道女人生来就是多愁善感的吗?可她应该是快乐的。

电话铃在空空如野的房子内响动着,是汪沁水打来的,她让淳天然下午去参加一个作市作协举办的交流会。

“可我不喜欢人多。”淳天然立刻拒绝到。

“你最好去一下,这对你会有用处的,会让更多同行认同你,你听话去,我抽不开时间,去后回来向我汇报也好,就当代我去的行了吧!”

“那好吧,我去。”汪沁说有用就一定值得去的,她从来不强求自已。

挂上电话后煮了碗方便面,时间很宽裕,国为交流会在文化馆文艺厅举,也就是在这旧镇府大院里,离得近。去去也好,中午林玉婷和汪沁水都不回来,这是一个时间空区,开个什么会充实一下也好。

会议很准时的在一点五十分开始了,因为来的这群作家都是市里的,没有什么特别出名得过什么奖的,所以迟到的人根本没有,一点半人就全到齐了。

淳天然在心里嘀咕到,我又不想向什么大家请教,来这交流个什么劲嘛!来得真没意思,也不知汪沁水知不知道,大凡像自已这样的少年作家眼里是容不下人的,自命不凡清高得很,不愿与俗人来往。而文人们都相互瞧不起已成了习惯,让他们来交流只有吵架的份了。

“哟!这篇著作原来就是您的呀!真了不起!”、“哎,今年这诺贝尔文学奖非你莫属呀!”、“当今这文坛真是乱呀!这种东西也敢拿出来,不怕人笑话!”、“这那是什么作家呀!怎么搞得和那些流行歌手卖唱一样!”、“写作要注意去实践,没有经历也不出东西,光靠想象写出来会很空洞而且不真实!”、“作品反映的主题还是不错的,只是不够深入啊,力度不够强,要汪决深思熟虑,不然写出来只能是码字的垃圾!”、“写作也是体力活呀!一天写下来,累死人了!”、“人是为什么而活,生命有什么意义,你又是追求什么呢?”。

淳天然从这群作家们中间走过,听着他们各自的言论,感觉和从菜市场走过没什么区别,满耳都是零碎的语言。这哪是作协交流会呀!整个就是­妇­协开会,把一群­妇­女弄到这唠家常。

让淳天然奇怪的是,来的怎么都是一群长得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作家,本市就没有一位出众点的女诗人吗?按说女人细腻的文字写出来才最动人的。如果现在这群大文豪着立着一位漂亮的人儿,一定会像黑暗中的火柴一样璀灿夺目,惹人显眼。很幸运,淳天然终于发现了这根火柴。一位年青的女孩,蔚蓝的羊绒衫与紧身的牛仔裤裹出的一具完美身材陷在了人堆里,她披肩的长发微微卷出一份傲气,而冰冷的目光透出不满的情绪,双臂抄在胸前低沉着头,整个人尤如一尊冰雕,四周热烈讨论的作家们也都回避着她。

说是开会,可竟然没有人来主持,就让这堆人散在这高谈阔论。淳天然想这位一定也是和自已一样讨厌这杂乱吵闹聚会而又被迫要来参加的,如遇自知,立刻在心中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虽然自到自已的­性­格是不适合外交的,但还是走上前去和她打招呼。

他傻傻的说到:“你好!我叫淳天然,能认识你吗?”

这女孩抬起头,挑起睫毛吃惊的看着淳天然,原来她是淳天然的诗迷,非常欣赏淳天然那带着浓重死亡气息的诗句,简直是痴迷还记得亡是这么写的:一簇簇的黄|­色­杂草在秋风中颤动,几缕淡动掩没了落日。躺在地上直视天空,感觉很近,一只苍鹰直冲云霄,却由大到小,消失不见。原来,远不可及。一切都很静,像是真空,清楚的听到风声中的心跳,似乎是随着大地震动。此刻我摆脱了俗世。灵魂得到安宁。死寂的一切,毁灭来临的前照。风刀疯狂的割裂着世界,支离破碎。静止的世界瞬间化为灰烬。火不知为何燃起,为何放肆。将一切吞噬,美丽的红­色­;难耐的高温,太阳也在溶化。忽来的风雪又将一切冰封。冰中封住的火焰;近而可观的动人。还剩下什么,白、蓝、红组合成了世界,只有三种颜­色­组成的世界,再无其它任何一切。只是颜­色­的世界。旋转,极速的旋转。三­色­混在一起,成了另一种颜­色­,死亡的颜­色­,黑­色­。忽然这心中的偶像出现在眼前,而且十分英俊,这使她血液兴奋到了极点,立即升温的脸颊泛起了红­色­。

“写诗的那个淳天然?《风月》的淳天然?”

淳天然见对方竟认识自已,略有几分得意的点点头。

“万岁!真的是你呀!你知道我多喜欢你,的诗吗?我一直想见你呢,万岁。”

冰雕瞬间碎倒在淳天然眼前,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改变吓蒙了,他还是比较适应林玉婷那种一成不变的温柔,改变这么快,他无法接受。

“哦,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我叫孙雅菲。”她自我介绍到,“我是你的诗迷,今天能在这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看你,都吓傻了吧!”

淳天然长缓一口气,回过神说:“你好,孙雅菲,很高兴认识你。”淳天然相信自已这对话绝对出于礼貌。他伸出后,准备再握下手以示友善。可孙雅菲却一把挽起他的胳膊,说到:“走,我们去外面聊好不好。”

淳天然没有挪动脚步,虽然他不喜欢这场交杂会,但汪沁水力荐他来的,说什么也要等到会议结束,再者他还没弄清这女疯子到底是什么人。

“会还没散,大家还在交流着,我们半道离去不礼貌吧?”

“什么呀!和这帮子人有什么可交流的,一个个都长那儿样,歪瓜裂枣的,整个出来吓人的,我们国家要作家都长这样不完了,还好淳天然你是个例外。”

淳天然明白过来了,这并不是一清高的主儿,是个不学无术不懂事理的黄毛丫头,也不知是怎么混进会堂的,在这胡搅蛮缠的,没有把门的吗?淳天然轻轻的推开她说:“你是看作家作品还是长相,不能以貌取人。”遇到孙雅菲后,他自已更坚定这句话的奥妙了。

孙雅菲小腰一Сhā,撇着嘴说到:“还说呢,哼,我以前看过一篇爱情小说,真是感人,看得我都哭了;可刚才见了作家本人,”她指指人群中的一个中年有些福态的男作家说:“他是一个秃子,这不是欺骗少女感情吗?刚才和他说话时他还不住的掳他那剩不几根的头发,想想曾为他哭过,真是恶心!”

淳天然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呀你,小说是人思想的表达,又不是外表,你怎么是为他哭呢,只是为小说的主人公哭罢了,他也许曾有过美好的经历,高雅的回忆……”

“算了,别说了。”孙雅菲打断他的话,他马上闭好嘴,不吐一个字。

孙雅菲的热情全被淳天然扑下去了,可她仍双目注视着这位他的偶像诗人,脑子里此刻正开始了某种幻想,幻想怎么和这个她暗恋已久的人开始一段浪漫的倾城之恋。

门与门框 第18节

交流会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终于散会了,怪不得来的人多呢,原来会没人主持,可会后有顿工作餐,酒席一样的丰盛。

中国没有出名的作家大多还不富裕。靠笔杆子致富绝不是条好路子,平日都偷着当当枪手赚点小钱混饭吃。交流会使淳天然感到疲倦,散会之会便回家了,孙雅若是死缠着不放,留给她家里的电话总算脱身。

到家之后沁水已经在家里了,劈头就问他:“去了吗?会怎么样?”

淳天然伸个懒腰,摆摆头就倒在沙发上了。

汪沁水知道一定不怎么愉愉,便又说:“这次聚会是孙市长举办的,我们风月得给点面子,日后见面也好说话不是?市里有点脸面的作家都来了呢。”

淳天然轻哼一声:“不去我看他还抓我不成?”

“哎,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领导举办活动我们下边总要支持配合吧?你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要学会处理。”

“好了,好了,不是去了吗,还罗嗦。”淳天然烦了,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已房间去了。

汪沁水也没好气的说到:“你小子别老晃晃悠悠的行不行啊,看上去就不稳重,你长大了知道吗?”

淳天然回头看看了她,汪沁水欣慰的一笑,这小子还真跟他爸爸一个德行。总是想远离尘嚣,弄得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样,可没钱你活一个我看看,要活就要钱,要钱就得在这尘世里流滚爬。

淳天然一直在房间里躺着直到林玉婷回家他才从新开始活跃。两人暧昧的互视总让汪沁水感到到自已的多余存在,在晚餐过后不久淳天然又积极的拉着林玉婷去睡觉,他喜欢窝在被子里和她嚼着耳朵说着蜜语,甜美极了。诗人的爱情总是暇意的,淳天然善于制造这种感觉。汪沁水只能在记忆里找寻淳傲然也曾同样给予过她的美好,记忆能给人以最美的感觉,它并不是真实的反映,是美化后的产物。而现实中,此刻的幸福只是属于林玉婷的。

淳天然贴着林玉婷的背,吻着她的耳根问到:“今天累不累啊,我给你揉揉肓吧。”

林玉婷觉得痒痒的,喜笑道:“还好了,不怎么累。听沁水说你去参加作协的一个交流会了,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别提了,没一点意思,就一大群人在那扯家常,相乎吹捧,这是当人面了,背后就用暗语把人骂得猪狗不如,作家没别的本事,就这暗语伤人有一套,杀人不带血,骂人不带脏字儿。”

“呵呵,怎么这么损同行啊。”

“不就是为你呵呵笑两下嘛。”

“那可幸苦你了--”林玉婷在他脸上亲一口说到。

淳天然轻笑一下,从背后拥抱着林玉婷,手在触到她的胸部,他开始抚摩,林玉婷全身一振,用极小的声音说到:“想使坏啊你。”

淳天然翻过身,在她额上蹭了几下下巴,说:“不想,我就是想抱着你,抱着你我会很安心,很安逸,很舒适。”

“难到你就没一点欲望?这可不正常哦!”

淳天然唉口气说:“一次我洗澡后我立在镜子前,看着赤­祼­的自已,忽然意识到人类从猿猴进化在人还并没有进化完成。人类停止了进化,热衷于去改造世界,直到今天还没有完成,也不再有机会,刀耕火种开始后就不再面对生存问题。我们身上的体毛都退化了,四肢也形成了完美的比例,可唯独生植器还没发生任何的变化,它破坏了人身体上的整体美感,它让我感到肮脏。所以我并不想去侵犯你的身体,我感觉你是圣洁的,我只想这么永远抱着你就满足了,你明白吗?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做到柏拉图神话。”

林玉婷点点头,其实她不明白淳天然在讲些什么。很多时候她都不能理解这个和自已最亲近的人,在她眼里,淳天然是奇怪的,也许太小失去父亲让他受到了过度的刺激,以至心理有­阴­影。他在下雨的时候散步,感冒发烧也坚持;他把指甲修得短短的,象是有洁癖;他喜欢思考一此永远也和他无关的哲学问题,在相对论里,时间可以倒流的情况下人是不是可以踏入一条河两次。但她是疼爱淳天然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可爱讨人喜欢,林玉婷从没想过要去伤害他,她真的爱他,她不知这爱源于何处,也许只是淳天然爱的伟大。

淳天然满足的抿嘴笑笑,熄灯入睡。

黑暗中,林玉婷问:“天然,你想为这个社会做什么?”

淳天然说:“社会需要我做什么?写诗是为了我的爱好,并不是为这个社会,社会没有人关注,我只想做个快乐的诗人。”

“你快乐吗?”

“快乐,有你就很好了。”

淳天然是快乐的诗人吗?他不是,死亡总在他的作品中反复出现,可他是想快乐的。悲伤的他的生命属­性­,悲观的人看喜剧也是会哭的。他和淳傲然一样,也认为这个世界太过吵闹,让人不得安宁,他开始理解淳傲然的死。他知道自已现在活着是为别人继续生命,为淳自然,为汪沁水,为林玉婷,为了不使他们悲伤而活着,他快乐是为了让别人快乐。

晚上谭忆的爸爸不在,因为休业期开始了。淳自然便搂着张兰到外边街上闲逛,这座城市的娱乐场所还真挺多的,但是两人却去了一间安静的咖啡屋。这间店几乎整个是用玻璃做的,玻璃的门,玻璃的桌椅、吧台;在彩灯的映照下像一座神话里的水晶宫。

“这么漂亮的地方怎么没有客人?真是奇怪。”淳自然笑到。

“你这傻子,这太亮了,做什么都看得见,你知道在这玩的人都不是敢见光的;再说现在严打呢,没有客人,生意都冷淡,主业断了嘛。”

“有理,让我们就把这里占下来吧。选桌子。”

张兰在入口的一组桌子坐下,她希望可以随时看到外边。

淳自然要了两杯咖啡,也跟着相对坐下说到:“小兰啊,看你年纪不大但总感觉到老练,经历过很多吧?”

“还有我很聪明。”张兰贼笑。

淳自然托着下巴想了想又说:“我也聪明,我也经历不少,生离死别什么都见过。”

张兰轻蔑的说到:“不过是没出过远门的小孩子罢了,再说,你经历过什么?”

“哟,嗨,挺狂啊,跟你说这大江南北我还真走了一通。”

“出过国吗?”张兰问。

淳自然哑了,那还真倒没有,一直都在祖国的大好山河走动呢,也没想过要去外国。

张兰又说:“外面多好,国内有什么?穷还是穷,看那些个男人,一有钱都那熊样,真他妈让人恶心。”

“崇洋媚外。”

“就是,美国的月亮都比中国的好看。”

“这倒没看过,你出去过?怎么又回来了,还……”

张兰倒不在乎,说:“­干­这行了是吧?”

“咳。”淳自然咳嗽一下,算是答应。

突然之间张兰就哭了,这是淳自然始料未及的,像她的这么一个自负清高看破尘世的女狂人是怎么会有眼泪的呢?泪水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不得体,不合适。淳自然想安慰她,本能的伸手抚摩着她的头发,她如同丝一样润滑,让人爱不释手,淳自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头发上,抚摩了半天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才想到要抽回手来。可张兰喊到:“别,就这样,很好。”

淳自然起身坐到张兰旁边,拥着她和身体。

“淳自然,如果人能早点出现在我生命里那该多好,我一定会好好的去爱上你,那一切也就不会有了。”

“能说说吗?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想知道。”

张兰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淳自然,说:“我也想让你知道,我一年前跟我一个远房表哥出国了,我想去找我的男朋友,他出国半年了,可一点消息也没有,当我找到他时他已经缠上了一个外国女人,他装作不认识我。我回到表哥那,可他也是个混蛋,他把我强Jian了,骗过去卖了,我是想到国外去,可我不想到国外去当表子。”

淳自然把张兰抱住,他没想到张兰会有这么一番经历,没有天生就做妓汝的人。她们也曾经是一个个­精­灵般的女孩,可她什么都毁了,世界很残酷。

“没有告他吗?”

“都不知他混到那个国家去了怎么告,开始家里人就不同意我出国,我也没脸再回家了,只有来这。”

淳自然没再说话,两人就像云和月一样依偎着,静静的看着杯中的咖啡吐出一丝丝热气,然后冷却。

“自然,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该多好,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那一切也都不会发生了,我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相爱,你的心里不会有负担。”张兰极奇绝望的说到。

淳自然说:“是,为什么我不早些去找到你,遇见你,怪我不好。”

“自然,你不嫌弃我吗?”

淳自然不加思索的说到:“不嫌弃。”

“自然!”

“你很好,真的很好。”

孙雅菲立在路旁,远处一辆豪华的奔驰车渐渐驶近停在她的脚边。司机从车窗中探出头说:“小姐,孙市长有事让我来接你了。”

孙雅菲一语不发,带着闷气坐进车里,重重的扣上车门说:“带我去找他,他今天说要陪我的。”

“可市长正在开会,晚些就会回去的,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孙市长吩咐过一定要送到,别让我太为难了。”

“好了,回去。”孙雅菲轻哼一声说到。司机这才启动车住市家开去。

孙雅菲原来是市长的独生女儿,市与其夫人两人政见不合分别在两所城市办工,两人对女儿都倍加宠爱。这半年在父亲这里,了解原来全国发行量最大的文学杂志《风月》的编辑部就在这里,便喜欢上文学。这次的作协交流会就是她耸涌父亲举办的,就是为了开开眼见见那些平日只观其文不见其人的作家,结果大失所望,唯一值得让她高兴的就是结识了淳天然。

孙雅菲回到家里,躺在她特意为自已买的圆形真皮沙发上看着电视,边等着爸爸回来。

在十点钟时孙市长才回到家里,妻子与他两地分居多年,女儿只得轮流带,所以都特别珍惜与女儿在一起的时间,但最工作一直忙都没有空暇顾及她,心中总是感觉愧疚,所以他尽量在物质方面满足女儿的一切要求,来补充感情上的缺乏。

“爸爸!”孙雅菲一看见父亲回家便立即起身扑上去,也不管他工作一天到底累不累。

孙市长哈哈的笑着,他很开心见到女儿高兴,他已经五十岁了,年纪大的人开始注意到天轮之乐的美妙。可他在家庭方面缺少理情思维,忽略了女儿的突然热情给会给他带来更多烦恼。

“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哈哈,平日见你老闷闷不乐的我也难过啊,你多笑笑我也开心嘛,快给爸爸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好,我以后一定多笑,让爸爸你也高兴。今天那交流会我倒是去了,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认识了一青家作家,叫淳天然的诗人,有点喜欢啦。”孙雅菲害羞的一笑。

“哦!哈哈。”孙市长挠挠头说:“明白了,明白了,菲儿也二十岁了嘛,长大了,是该谈婚论嫁了,不过那家伙怎么叫这么一怪名?笔名吗?”

“这不知道,不过感觉不错,感觉挺稳重的,很正派。”

“嗯,好,知识分子不会动粗,什么时候让我和你妈见见,不错就办手续吧,只要你喜欢,爸开明着呢。”

“什么呀!你当是人员调动呢?还不错就办手续。”孙雅菲又使起小­性­,本来是要发作的,可一想还又求于他便忍住。

“还要恋爱很久吗?那好,你自已解决吧,只要不胡来爸就支持。”孙市笑眯眯的说到,他要做一个和蔼的父亲才能把女儿在自已这么留久一点。

“那好,您把我安排到《风月》吧!我要到编辑部工作。”孙雅菲终于说出了自已的­阴­谋。

“这个啊人家好像不缺人啊。你要自已努力去争取,这才像爸爸的女儿,要用钱找我要。”一阵兴奋过后他更加的累了,感到力不从心,便开始敷衍女儿,敷衍了事是一个政府官员必须学会的技能,可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敷衍自已的女儿,这不是他的本愿。有时他真想陪女儿一起去游玩,可闲下时又太累,只剩下敷衍。

“那好吧,你能知道你女儿在做什么就好。”

几句问安后他们便各自回到房间。孙雅菲打开电脑,觉得空虚便与人聊天,结果更加空虚。

门与门框 第19节

淳天然:

还是可好?

我住在一个朋友家里了,一切都好。这阵子没有打算挪动了,我这朋友是一位和你一样傻的大孩子。在这住了两、三个月了,自觉有些不好意思,朋友感情倒深了不少,但最亲的永远是你,哥!

日子过得很快,离家大半年了,可我知道那城市还是能与我的记忆重合的,它变得太慢了,你不觉得烦闷吗?

汪沁水还是独自一个人吗?告诉她我们都长大了,已经用不着她了,她也够对得起淳傲然了,现在没人立贞洁牌仿了,岁数不小了就别玩人鬼情未了了,过两年成了压仓货就不好卖出去了,我们可不能陪她一辈子,早找归宿吧。

近日我读到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母亲带着三岁的儿子与七岁的儿子在海边玩耍,可突然之间爆发了一场海底地震,它引起了海啸,海水如同巨山一样向岸边倒来。那位母亲抱起三岁的儿子便逃向陆地深处,独独遗下七岁的儿子,她都没有回一下头来看看。

因为如果她的能力只能抱起三岁的儿子逃跑,否则一定会葬身在海涛中。

一位母亲在儿子间的选择,我们不得不承认她的选择是明智的,她只能救到一个儿子。她保住了一个儿子的命,可做母亲的会后悔一生。她并不是为自已逃,而是为了儿子。我能体会到那种痛。

不知你是怎么看,对待死亡你总有独道的见解。

自然

二零零零年三月二十日

清晨,淳天然在邮箱里发现了这封不知躺了多久的来信,阅过之后,他在心里回答淳自然的提问,如果是他,他会和孩子们一起葬身大海。可他喜欢汪沁水的贞终,这才是他喜欢的爱情,爱情也应该是这样的。

屋里电视新闻播出了孙市长织组本地外商向希望工程捐资的消息,地点正在林玉婷她们的商场,难怪昨晚她会问想对社会做些什么的话题。想起她曾说过要上大学的,现也不知放弃没有。希望工程,多好的名字,希望就是这样用钱在累积吗?

钱可以建学校,请老师,但买不到希望。

希望是眼中的光,心中的亮点,而这希望不是被捐助者的,而是捐助者的,他们在给自已以希望。

午饭淳天然不想再吃方便面了,锁上门打算到算到外面饭馆里吃,可刚一出镇府大院就遇到了孙雅菲。

“诗人!这边!”孙雅菲站在街对面喊到,然后小跑着横穿过马路奔到淳天然身边。

淳天然微微一皱眉,他实在对这人没什么好感,见到她十分的不舒服。

“诗人,出来­干­什么呀?”

淳天然只是看着她,他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很久才说到:“关你什么事。”

孙雅菲挽起袖口看看表说:“哦!吃饭的时间到了,出来觅食的吧!”

“蛮聪明呀!那再见,我吃饭,不觅食去了,再见。”说完淳天然便绕过当在前面的孙雅菲孙雅菲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正欲说话,淳天然又抢先说到:“很高兴见到你了,再见。”

“喂!”孙雅菲怒喊一声,一脚踢到淳天然的膝盖上,撒起娇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怎么你了?为什么不理我!”说着眼睛凶凶的盯住淳天然,涌出了两滴委屈的泪水。

淳天然深吸一口气,为自已在昨天的交流会上看走眼而懊恼,不然也不会认识这个有点神经的女孩。他用自已仅剩的一点礼貌说到:“好了,好了,别哭了,你有什么事说吧,能帮你做的我一定做。”男力是害怕女人哭的。

孙雅菲用手抹着泪,止住抽泣说:“我就是想请你吃饭,你不是没有吃吗?”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的,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好,吃饭,我请你。”淳天然想不过吃个饭,便答应到。

“到我家去吃吧,我家小保姆做的菜很好吃的。”

“这不好吧,不太方便。”

“没事儿!”

“那我随便。”淳天然一副死得其所的样子,反正是吃饭嘛。

坐了十几分钟的车后,来到了孙雅菲的家,这里是一座独门独户的小别墅。屋里出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见孙雅菲回家热情的喊到:“菲菲,回来了呀!”

“嗯,快见见这是新认识的诗人朋友!”孙雅菲把淳天然拉上前给她看,好像是买了件新衣服似的给她展示。

淳天然冲她礼貌的一笑说:“这位是你妹妹吧。”

孙雅菲更乐了,捂嘴笑到:“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小保姆,不过照顾我三四年了,感情好得和姐妹没什么区别。”

小保姆也笑笑,继续向孙雅菲说:“孙市长中午不回来吃了,就带你朋友一起进屋吃饭吧。”

“我知道他就不会回来,他什么时回来吃过中午饭呀!”孙雅菲不冷不热的说到。

“等等,孙市长?就是我们市的孙市长?”淳天然问到。

“对啊,我是去年到爸爸这来的。”

淳天然回忆起早晨新闻里播出孙市长为希望工程捐款,救助失学儿童的事情,当时自已还发表过一番感慨。可现在他的家里就有一个比他女儿还的小保姆,回推三、四年,这不正也是一位失学儿童吗?

淳天然感到一阵气愤,冲孙雅菲喊到:“就你爸这种说套做一套的人也当市长?昨天还捐资希望工程,今天我在他家就发现这么一位保姆!孙雅菲,你也好意思让别人小女孩照顾你?”

孙雅菲也被淳天然激怒了,她还是爱她爸爸的:“不许你骂我爸爸!你是个什么东西!”。

“我马上就离开这肮脏的地方!”淳天然说完便大步的离开回去了,孙雅菲又哭了,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望望愣在身旁的小保姆,似乎是她带来的不快,满腔的怒火只有冲她发泄了。

这件事情让淳天然心情坏极了,他努力的劝自已不要去想,别人的生活他无权去管。饭不想吃了,踱着步子往家走。在经过一个乞丐的乞钱筒前,他蹲下轻轻放下一百元钱,看着这年迈的乞丐,他又一阵心寒。

“大爷,你的儿女不养你么?怎么在这讨钱啊。”

那乞丐大概也是太闷了,便舒开一脸的皱皮笑笑说:“呵呵,唉,年青时吃喝嫖赌,老婆都跑了那还有儿女呀!一个人呗。”

天然点点头又问:“你单位没有老保吗?不给钱你养老呢?”

乞丐又笑了,说:“那来的什么单位呀,一辈子游手好闲的,早让人开除了。”

淳天然又点点头说:“唉呀,那你的日子可难过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哼,怎么难过了?别瞧不起叫花子,天天不用­干­活,在这一蹲百十来块钱呢,不比那些傻呼呼拾破烂的人强啊!反正是丢面嘛!小伙子,我看你挺实诚,什么时候混不下去了来找我,当带徒弟了。”

淳天然心中一叹,原来以为这老人紧眯的双眼是对年少的悔恨,孰不知却是坐享其成的狡独狡诈。他伸手拿回了刚才放在那筒里的钱,站起身来一脚踢翻它。

晚餐时淳天然在饭桌上说了自已去孙市长家的事,口里休休不止的骂到:“贼喊捉贼。”

汪心水说:“淳天然!我们现实点行不行,社会就是这样的,你不出去你不知道,在很多偏远山区的孩子能有一份在市长家当保姆的工作已经很难得了。”

“那我错了?”淳天然问到。

“你错了天然。”林玉婷也说到。

“哼!”淳天然一推桌子站起身来,说“我就不明白我错在那了。”眼睛微红的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

沁水拉着他的袖子让他重新坐下,和他爸爸一样爱激动,或者说这就是诗人吧。

“任可一个社会都会有分出高低的不现阶层。”

淳天然摆摆头:“这我知道,我并不是为这生气。”

“你听着呀!我们的社会现在还是有缺陷的,并不能去满足每一个人的需要,但社会是需要每一个人的,繁忙的市长家不正好应该有一个帮她收拾家务的保姆吗?”

“你说的我理解,可是沁水!她还是一个孩子,就是正所谓的失学儿童,孙市长刚结希望工程捐钱,家里却用着一个失学儿童当保姆,这我接受不了。”

“你以为一个希望学校能有多大作用,现在只有希望小学,扫除文盲而已,没有希望高中、大学。就算那些希望小学不收取一分的学费还是有人上不起学,学生们的家庭要他们去工作来维持,没时间给他们上学,他们得去­干­活养家。”

“沁水说得很对,天然,就是这个样子,社会就是这样。”林玉婷说。

“好,嗯,我明白了,理解了,可还是不接受,我接受不了。”淳天然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 txt小说上传分享

门与门框 第20节

清晨,孙雅菲来电话告诉淳天然她把那个保姆辞掉了。淳天然静了很久没说话,他没想到自已让一个人就这们失去了一份难得的工作。最后他说到:“让她回来吧,不要辞退,她得挣钱呢。昨天是我对不起!”

孙雅菲不知道淳天然突然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她还是很高兴的,然后立马借机约淳天然。淳天然为了使自已显得是有诚意的,答应了她的邀请。

当两人走在街上时,淳天然一语不发,他实在不喜欢和孙雅菲说什么,在他眼里,这是一个特别庸俗的女孩,是无法理解自已的。他只是专心的观察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与车,他们都在忙碌什么?为了钱在奔波,一个真的需要那么多物质才能满足吗?

可孙雅菲实在太闷了,便先开口说话:“那次捐资其实只是个幌子,主要是爸爸拉扰一些外商举办聚会的理由。那会很铺张的,一顿吃的东西可以再捐出一个希望小学了。”

淳天然听完,停住脚步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想到就说喽。”

淳天然笑笑,开始对她有了好感觉:“你喜欢玩什么,我陪你去玩。”

“真的!你会打游戏机吗?我喜欢那个。”孙雅菲高兴极了。

“不会,对那以前没兴趣,不过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自从有学生在游戏里出事后,市里现在各地游戏厅都不准让孩子进。各业主为了生意还能进行到底就都喜欢把机厅设在一些七拐八折的小巷里,孙雅菲倒是轻车熟路的在前面领着淳天然,她清楚的知道前面的路口是向左还是向右。

在吵嚷的游戏声音逐渐开始洪亮清晰时,两人走进了一个有几百平米的大型游戏机厅。淳天然扫了一眼全场,满眼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

“看来这地方不借,孩子们都玩得很高兴。”

孙雅菲惊讶的看看淳天然说:“你没病吧!孩子们都来这玩耽误学习的。”

“上学?对,人都要上学的,那他们怎么没去上学,今天可不是周末,很多孩子想上学还上不成呢。”

“玩游戏上瘾,小孩又没什么自我控制能力,玩高兴了就不想上了。”

“那看来这并不是个好地方,我们离开吧!”

“呖,好吧!只要你玩得高兴,随便你想去哪。”

淳天然回身,两个人又经过地形复杂的小巷,就在要出巷口时,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瘦高个堵着两个应该才上小学的小孩要钱。

“钱都拿出来,乖点,要全部交出来。”

两小孩子很害怕,从口袋里掏出钱递给他。他点了点,说:“我说全部拿出来,不许剩,听不明白话是怎么着!”

孙雅菲一跺脚,冲那瘦高个说:“向这么点小的孩子收钱,你也太不道德了吧!”

那人像没听到似的,纹风不动,收起小孩儿递上的钱,拍拍他们的头说:“下次再敢来,我还在这等着呢,去吧!”

那两个孩子如释重解,急忙跑开了。他把钱装进口袋,回过看看孙雅菲说:“管你什么鸟事!”

“淳天然,你给我上去揍他,你打他啊!”孙雅菲拽着淳天然的身说到,可淳天然扶扶眼镜说:“关我什么事,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我看挺好。”

瘦高个笑了笑,看着傻呆着的孙雅菲说:“我宰了这些小羊的钱,下次他们就不敢再来了,这不是一个好地方,什么习烟喝酒打架骂人的坏习惯都是在这学会的,这里就是一个流氓窝,吓他们一次,下次再就不会到这来了,收了他们的钱,让他们也没办法到别的地方玩,他们就乖乖的回家了。”

“哼,那你还是帮社会做公义事情了!”孙雅菲说。

“­性­质上是这样的,我知道方法极瑞了点,可是有效得很。对付一些难办的问题就要出奇制胜。”瘦高个得竟的说到,打了几个哈欠,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摇摇手转身就走了。

淳天然看着他的背影,他一身破旧的衬衣却那么白净整齐,难得有如此潦倒的人。

“这人真有意思。”

“嗯,看出来了吗?他吸毒。”孙雅菲说到。

“吸毒,你怎么知道。”天然惊奇的问。

“以前一起玩的一个朋友。”

“哦,懂了。回去吧!天不早了,快中午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嗯。”孙雅菲点点头,情绪一落千丈,突然消沉起来。淳天然注意到了,但孙雅菲不想谈,他也不问。

一路上孙雅菲都沉默着,不言不语,明亮的眼睛倒影着灰­色­的天空。一辆汽车急速从她身边擦过,淳天一把拉开她,她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像丢了魂一样。

“你怎么了,一反常态,因为那个朋友?”淳天然问到。

孙雅菲点点头说:“以前玩得挺好的,现在他成了这样,多少有点难过。”

淳天然侥有兴趣的问到:“哦,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找个地方坐下聊,吃饭。”

还是由孙雅菲带领着,她虽然到这才半年多,但比在这长大的淳天然更了解这个城市,现在他才发现这座城市有太多他不了解的地方。在一家酒楼里,孙雅菲指着菜谱说:“今天该吃第五页了。”服务员点点头,片刻便端满了一桌清香诱人的菜。孙雅菲一手托着头,一手拿着筷子往自已嘴里放菜,完全心不在焉。

“他是以前读书时很好一哥们儿,他爸妈离婚了又各自结婚了,他只有每月拿钱时能见到爸妈一面,平时根本没人管。我们俩很投机的,经常一起逃课去上网,打游戏机,我们还一起旅行,一起喝酒抽烟。高三时他吸上了毒,没毕业就走了,谁劝也不听,他家里也不管,我毕业后也再没联糸到他。直到刚才,你所见的一个小混混,他比以前更瘦了。”

孙雅菲扔掉筷子,吃不下了,她抬手揉揉眼睛,微微发红。

“我想我能体会到你的感受,看到朋友颓废堕落自然心里难受,可你为什么不去找回他?”淳天然顿顿又说:“送他去介毒所,为朋友尽点心力。”

“我从没想过,我看到他那副样子心里好讨厌他,只想打他一通,也许你说得多,是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可是不是晚了。”她看着淳天然等待他的答案。

“不会晚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你要拯救你的朋友,明白吗?。”说着淳天然已经站起身来了,牵起孙雅菲说:“走吧。”

“老板结帐!”孙雅菲下楼时喊到,然后随着淳天然就离开了,酒楼老板随手把这顿还没开始吃的饭划到了孙市长名下。

他们又曲折的回到游戏机室,可却没有发现他,向游戏厅的人打听,说他现在的住所地址是城东的废品站。于是两人又坐车到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开始找寻。但把若大一堆垃圾绕了三周,仍没见这有能住人的屋子。两人都感叹这堆成山的垃圾该怎么处理啊。

孙雅菲受不了了,这满是腐臭的味道,她捂着鼻子说:“那人该不会是涮我们吧,这那有什么能住人的地方,他可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他有洁癖的。”

淳天然没理他,把找到孙雅菲的朋友当成了自已的任务,他径直走向一个大铁盖,用力一拉,一道铁梯直坚下去。这藏着地下室的入口。

“是这了,他没骗我们。”

淳天然撑着梯跳下去了,好接应孙雅菲,地下室中漆黑一片,唯一的入光口正被孙雅菲的身体挡住了。

“好像还很宽阔。”孙雅菲伸手在暗室中摸索着,没有触到任何的墙壁。

“我想他不在这,不然早就出声了,除非他故意躲着我们。”淳天然努力的注视着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心里开始有种不安,“我们上去吧,我不太喜欢黑。”

“等等,”孙雅菲似乎发现了什么,她蹲下,打着打火机,暗室一下明亮了,同时,他们要寻找的人那瘦长的身体也躺入两人的视界里,孙雅菲颤颤的手拾到他的口鼻处并没有气息。

淳天然吃惊的张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具死尸,他已经死了。孙雅菲显得出奇的平静,她熄灭手中的火光,走向地下室的入口。那里有光,她站在洞口下方,抬头望向上面的天空,太阳透过云层­射­出剌眼的光芒,她睁大眼睛努力的看着,那双眼被阳光抠出了泪水。淳天然走近尸体,突然想努力的记住他的脸。

淳天然通知了警察,然后在十几分钟后一片警笛来到了这里。警察们给出的验尸结果是注­射­海洛因过量而至死的,和所有人预料的一样,没有任何差错。孙雅菲一直无声的在哭,默默的流泪。淳天然牵起她的手,想把她送回家,他想,或许这是自已的错,如果不是自已让孙雅菲来当什么救世主,一切都会相安无事,生活中莫名奇妙的多出一桩死亡,谁愿意去接受,何况这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淳天然又想,如果淳自然用死亡离开他,他一定会疯掉。

从警察手里做完记寻再送孙雅菲回家已经是天黑了,他叮嘱那小保姆好好安慰她。自已走在回家路上时他才敢掏出刚才从死者身上取下的戒指。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在警察来的前一刻背从孙雅菲从尸体上取下这枚戒指,也许因为它十分­精­致,别巧,又或是它沾染了死亡的味道。幸好刚人才死不久,不然少了枚戒指是会留有痕迹的,到时麻烦还大了。

正走在直通镇府大院的公路上,忽然道旁两排长长的白­色­雕花路灯全部熄灭了。瞬间,淳天然感觉自已被人抛在了荒无的旷野,独自一人沉浸在黑暗里。淳天然前后看看,整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他害怕极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刚死去的那个瘦高个并不清晰的面孔出现在天空映着微弱的光。

啊!淳天然大叫一声,闭着眼睛拼命的向前面奔跑着。

林玉婷放下手中的书,赶紧去打开砰砰作响的门,淳天然猛的扑进来门来,一把抱住她,她感到淳天然的身体在发抖。

“怎么了天然,出什么事了吗?”林玉婷问到。

“刚才停电了,”淳天然咽下口水说:“路灯全熄了,好可怕,好黑。”他还在刚才的惊慌中害怕。

“胡说,根本没有停电,要停家里不也停了,刚才我还在看书呢,这里和街上是一条线。”

“真的,我骗你­干­吗?”淳天然刚说完,唰,眼前又一黑,眼前的所有再次消失,家里也停电了。

“又黑了,你看!”淳天然死死的拉住林玉婷不肯松开。

“家里还有蜡呢,不用怕。”林玉婷脱开淳天然的手,摸黑从柜子里找出一根蜡,点上,丁点的火星依旧能把整个屋子都照亮。

林玉婷把蜡胶在桌子上,让淳天然过来坐下。淳天然靠拢蜡烛,他盯着烛光,轻轻说:“在动。”

林玉婷诧意,看着烛光,原来火星四周的油水正向着灯心涌动,通洁的蜡油还掺着黑­色­的杂质,让涌动看起来特别的明显。

“呵,这是毛细现象吧。”林玉婷说到。

“嗯,有意思。”淳天然已经让这烛光把刚才的恐惧全都忘记了,他又向烛光探过头去,亲吻了一下正在闪动的火苗,可嘴­唇­马上被火焰灼伤了。

林玉婷在一边又惊又喜的说到:“你这傻子,又想­干­什么呢?”

淳天然伸出舌头舔舔烧伤的嘴­唇­,发出轻轻的呻吟。林玉婷又问:“没事吧,很痛的吗?”

“我这么关爱它,呼吸都不敢喘大气怕惊扰它,吻它它却伤害我。”

林玉婷很无奈的叹口气,淳天然这人就是这么神经质,可又十分喜欢他这点,这才像一个诗人。

“火焰又没有人­性­,它是没有感情的,感觉不到你的关怀。你对它再好也没用,它的高温会伤害周边的一切,是不可以亲近的。”

淳天然挠挠头,从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展在掌心。

“林玉婷,漂亮吗?”

林玉婷借着火光看看说:“很漂亮,真­精­巧,是送给我的吗?”

“不是,不能送给你。”淳天然握起戒指说。

门与门框 第21节

淳天然仰卧在床上,看着手中这枚铂金的双叶雕花戒指,它在闪耀着白光,像是全新的。

“真的很雅致。”淳天然不禁自语到,他从抽屉里找出一根细黑绳将戒指穿起戴在脖子上,是一件不错的饰物。

下午在淳天然无聊时竟主动打电话约孙雅菲出来,想去陪陪这位刚则失去朋友的女孩散散心,但让他大出所料,孙雅菲已经完全从悲痛中解脱了。

淳天然站在孙雅菲家楼下等候多时,她带着往常一样的微笑走出来:“嗨,来了。”

“你没事吗?”淳天然惊奇的问到,他不相信孙雅菲有这样强的恢愎能力。

孙雅菲笑笑说:“没事了,他死了也好,活在这个世上受苦还不如死了好。当我知道他住在垃圾场时我就知道他活不久了,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让他住在那么脏的地方,你想他有多难受。”

“是,能理解。”淳天然点点头,嘴角露出他具有代表­性­的诡笑,像孙雅菲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脖子上挂着的戒指银光在晃动。

孙雅菲双眼一亮,指着戒指说:“你很喜欢这枚戒指吗?”

“嗯,是。”淳天然提起戒指看看,并未说明它的来历。

“这曾是我最喜欢的戒指,我一直想要可却没有买,因为他答应说要送给我,于是我把机会留给他,现在想可能永远得不到它了。”孙雅菲低下头,伤感起来,刚刚决定放弃的记忆又被捡了起来。

淳天然愣了愣,这是他没有想到,原来这枚戒指这么有含意。

“其实,这是我从他手上取下来的,觉得好看便挂上了。”

“是吗?真的。”孙雅菲激动的捧起淳天然脖上的戒指,仿佛如获至宝,十分珍惜的神情。

“他真的做到了,买下了戒指,可他没能送给你。”淳天然扯断绳子取上戒指,把它垂在孙雅菲面前说:“我代他送给你吧。”

孙雅菲揉揉眼睛,阻止要流出的泪水,同时笑了起来。她留恋的望了戒指一眼说:“晚了,最后还是晚了。你喜欢你就好好留着吧,我要是拿着时常看到会老伤心的,你可一定好好保管。”

淳天然满意的笑了,终于从这个讨厌的人儿身上找到了可爱的地方。

淳自然与谭忆去游泳,可他却不敢下水,站在岸上看着谭忆在水里欢畅的游动。

“呵呵,你不子游得挺开心的嘛。”

“是啊,我总觉得自已像是条鱼,见了水就活了。”

“水很冷吧,上来会更冷,怎么不去游泳馆。”

“那人山,下水就成|人海了,水又脏,拉我上来!”

谭忆伸出手,淳自然握紧,一使劲就提他上岸了,谭忆赶紧擦擦身子套上衣服,可还是打了个喷嚏。

谭忆是在城市边际处的一条小河里游泳,这里有十分清彻的水与带着香味的空气,湿漉漉的十分舒畅,在你会感觉是在用毛孔呼吸。

“在这坐会再回去吧。”谭忆提议到。

“好,客随主便。”淳自然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

谭忆问:“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淳自然蹭蹭鼻子,略思了一下说:“非常不错的一个地方,虽然十分偏远但却不失繁华,人来人往又不显凡杂,而且还拥有这么清新的空气。”说着如同陶醉了一般,张开双臂拥抱空气。

“呵,嗯,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哦,有些不好意思,全怪爸爸。”

昨天谭父独揽了一大批客人,店里的小姐都不够用了,可谭父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本来因为淳自然的关糸很久没有接客人的张兰也被用上了。

淳自然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上的伤痕说:“怎么能怪你爸,她本来就是做这个的,我自已就是白吃饭的了,能再拉上一个吗?要是我再和她生个孩子,你爸不成给我养家的了?”

“你能想开最好了,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她走吧!这种事情迟早还会发生,对你们俩这都是伤害。”

淳自然没有回答,他拾起一个瓦片掷进水里,一连打了七个水漂。

“不行,我没这能力,我现在养不活她。”

谭忆有些激动了,他从小和这些妓汝生活在一起,如同亲人一般,所以他最讨厌那些无情的嫖客了,谭父也是因为害怕儿子才一直有钱也没再娶,守着对妻子的忠贞。

“那你打算怎么样?就让她这样一直下去。”

淳自然看看气势凶凶的谭忆,回忆起昨天。

刚吃完午饭,他与张兰正缠绵着,谭父突然就跑来告急,淳自然沉默了一会儿,确实没有理由不让张兰去,只好忍痛。他看着张兰被那男人搂着腰走进那间房间,他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嘻闹,他咬破嘴­唇­也忍不住了,他抬脚就想踢开那扇门,可这在那一刹那停住了。谭父在不远处吸着烟看着他,他抱着头离开了。一个人静静的躲在大厅沙发后面,浸藏在黑暗中,长久的冥想之后他发现自已并不是在爱张兰,至少这种爱不能说是爱情。他发现自已的愤怒并非来源于对张兰的爱,而是私有物被侵犯的伤痛,否则他是会踢开那扇门的,不论谭父在不在观望。他只是想完完全全的霸占这一个人而已,张兰给予他的也不过只是­肉­欲的满足,他在内心嘲笑自已,嘲笑自已的虚伪。淳自然啊淳自然,你不过是个俗气的东西,一个普通的人,你没有高雅。

“谭忆,我想我和她也是不可能像一般人一样结合的,我们不合适那样。”

“为什么?你不是不嫌她吗?你不爱她吗?”

“不爱,她也不会真的想和我去结婚的。”淳自然轻遥的说到,似乎和张兰只是刚刚认识的人。

“可你们每个晚上都在一起。”在谭忆眼里,他们的水|­乳­交溶便是深爱。

“­性­和感情没有关糸,这并不是真爱,懂吗?你没看到钱也可以买到吗?”

“我不懂,那你说爱是什么?你只是想玩弄她吧!”

“人也是动物,我们还有兽­性­的。”

谭忆抬头看看天空,白白的云层遮住天空后它们就成了乌云,原来只有太阳是神圣的,光明由它一人赐与,白­色­遮盖光明后将失去洁白的颜­色­。

“淳自然,你真早熟,二十岁却像已经不惑了。”

“呵,水煮红枣。”淳自然笑到。

“水煮红枣是什么意思?”

淳自然解释说:“这是我对早熟打的一个比仿,我曾在报纸上听听到这样一则报到,一个商贩有一批青枣,可青枣是没人买的,于是他便用一锅热水把枣煮下,结果煮熟的枣都红透透的,漂亮极了,像真的成熟了一样,可咬开一尝,还是难咽的苦涩。社会,这过份发达的社会就像是那锅热水,我们就是味道青涩的枣子,在那红­色­成熟的外表下,我们都是苦涩的。社会高度发达后,孩子们过早的了解到凶杀,暴力,毒品,­性­,可他们的脑还没有发育完全,无法去正确的思考所见识到的一切,于是在好奇的尝试下,青少年犯罪率节节高升。就想利用各种机素只用三个月就能把一枚蛋变成十斤重的­肉­­鸡­一样。”

谭忆听呆了,更加迷惑的看着淳自然:“你想的真多,你是为什么这么成熟呢?”

淳自然笑笑说:“走的地方多了,见到的东西多了,感处多了。”

夜里淳自然依旧搂张兰靠在床栏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葡萄酒。小小的房间里充满了令人迷醉的酒香与飘缈的烟雾。

“哎,这日子才叫爽,真舒坦!”张兰懒懒的躺在淳自然胸口,细长白析的手指夹着一根香烟。

淳自然放下酒杯,轻轻的吻着张兰的耳朵,然后开始轻咬,伸出舌头开始涂抹着口水。

“小兰,你想过将来我们怎么办吗?”

张兰反问:“什么怎么办?现在不是很好吗?”

“那好,咱们就快活一天是一天。”淳自然想就这么堕落着吧,颓废的感觉很好,有梦就先做着,醒后再做醒后的打算。现在的一切都像梦一样不现实。

谭忆去找他爸爸,想和他谈张兰的事情。

“爸,我不是嘱咐过你吗?张兰不接客人了,可昨天你为什么那么做?”

谭父不解:“我怎么了,我做我的生意而已。”

“为什么让张兰陪客,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自然可是我唯一的朋友。”

谭父说:“第一,确实客人多了点,人手不济,总不能撵客人去别家吧,生意还做不做了;第二,小兰自已要求要陪客人的。”

谭忆听到这很吃惊,问:“怎么会?她不是很喜欢自然的吗?”

谭父笑笑,拍着儿子的肓膀说:“你还小,这些你总要明白的,我讲给你听;昨天来的是一个大老板,我估计她是想要攀高枝,给人做小妾去。”

谭忆说:“不会吧,她不爱自然吗?她不是爱吗?”

“不是我说淳自然这小子坏话,”谭父看看儿子并无不良表情又接着说:“就这一靠写诗过日子的人能养家吗?女人都想找个终身的依靠,小兰也许真的喜欢他也说不定,可她是聪明人,她知道跟他一道生活是不现实的,这些女人已经习惯了侈奢的生活不可能再回去过平苦的日子。她这种人情愿让人拿来卖也不会去想­干­活挣钱养活自已,要不是看你面子,我都早让那诗人滚蛋了。”

“爸!别说了。”谭忆喊了一声,他个人是很欣赏淳自然的,不希望听到父亲说他坏话。

“好了好了,只要你喜欢一切都好,我养他一辈子也行,又不是养不起,就让他陪你玩吧!”

“不和你说话了,你不要太势利了,他人很好的,教会我很多东西。”

“那你怎么还这么傻,一点也不像他那么滑头。”谭父开玩笑说,其实他自已也很喜欢儿子的纯真,他真的不想儿子也和自已一样,难到在他死了以后也让谭忆来接这皮­肉­生意吗?可天下的孩子都是不会理解做父母的这份心的,就连父母有时也不明白为什么爱起孩子来会这样不顾一切。孩子是他们的理想与希望,自已的梦在孩子身上廷续着。

“你不明白的,我去找自然了。”

谭父只是望着儿子笑笑。

谭忆推开淳自然的房间,他和张兰正在床上亲热着呢,听见响动停下一看。“你怎么不敲门啊你。”淳自然起身扯扯衣服。

谭忆有点不乐意了,嘟哝到:“怪你自个做这好事还不关门,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淳自然看看张兰,跟着谭忆走到了阳台上,谭忆开门见山就向他说出昨天事情的真像,他不想朋友受伤。淳自然虽说早在心里就有了准备,他知道张兰是个心气高的人,不会就这么屈于他的身下。可是突然知道还是显得有些紧张,不知所措。从口袋里抽出香烟,叼上,打却半开打不着火。

谭忆拿过火机帮他点着烟说:“怎么了,这么扛不住事啊,还以为你多能呢。”

淳自然猛吸几口说:“我总以为最是我离弃她,可没想到她倒起了异心,还总担心会伤害到她呢,看来我多虑了。”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没心走在一起,­干­脆早散早好,和她挑明了吧。”

淳自然掐灭烟丢掉,盯着谭忆说:“说得轻松,你叫我怎么开得了口呢?”

“想都想好了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两人齐齐回过头来,张兰正站在那里。

谭忆说:“这下倒了,挑明了,你们自已解决吧。”说着他捂着耳朵走开了。

淳自然向张兰投去的眼光被折回,那正有着如刀样尖利的眼光。

“说吧!谭忆也走开了,有什么就敞开的说吧。”张兰背靠着阳台上的铁栏,双手撑在上面,这个阳台正是他们认识的地方,今天还是在这,可时间一流动,什么就都改变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门与门框 第22节

“什么叫我敞开了说,该说说的是你吧!小兰小姐,你可早就打好了自已的小算盘,什么时跟人高迁啊,鹊择高枝这也不怪你,人往高处走嘛!”

张兰怒视着淳自然,可又努力的控制着自已的情绪,缓缓的说:“哼哼,真是好笑,反打一耙,还不知道是谁先起异心的呢。”

淳自然拍拍胸口说:“是,是我先想要离开的,我们的生活太不真实了,虚幻得可怕,总觉得要太难临头。”他眯起眼睛,显出很迷茫的神情。

“虚伪。”张兰简简单单的吐出两个让淳自然最难忍受的字,“淳自然,事实已经这样了,别的都不多说了,我只想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淳自然此时间已被‘虚伪’两个字激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虚伪,因为他知道自已有太多作假的地方,小到一个表情,大到爱好、品味的掩饰。他从来没有向谭忆提过自已不敢下水游戏是因为自已的父亲是死在水里的,而是虚词一堆的说什么是不喜欢湿的皮肤。

“没有!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我记得我只说过我不嫌弃你。”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巧合,他心里明白自已或多或少是喜欢过她的。

“哦!”张兰轻叹一声,是喊出来的,似乎被人在心上刺了一刀,正痛得厉害。“没想到我这么失败,这么久了,竟换不到你口中的一个爱字,你太吝啬了,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爱我。”

这时淳自然才感觉到刚才的话说得过份了,施言过重。原来张兰对自已是真的有感情的,曾想和张兰不过是相互济慰罢了,以求各自心灵上的安稳,可现在她动情了,而自已却只想抛开一个包袱。可张兰接下来的话又让淳自然刚生下的怜悯夭折了。

“告诉你,我是曾受过伤的,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把你当成我以男朋友的替代品,我会爱上你吗?他可比你优秀多了,而你不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诗人吗?现在扫厕所的都会写你那种诗,都写得比你还好!”

“你住口!”淳自然瞪着眼冲张兰吼到,现在他真想杀了这个女人,她竟污辱自已的才华,这是淳自然不能允许。而张兰似乎知道他害怕什么,就故意激他。

“和个妓汝谈感情,真是笑话,我是不是疯了?”淳自然终于被逼用出了最恶毒的语言,他也清楚张兰害怕什么。

张兰扬起手来准备抽淳自然一记耳光,可淳自然一把抓住她的,推了回去。

“你还真讲感情,怎么没骂我表子,老娘就是!怎么了,算我瞎了眼白让你睡了这么久,既然你拿我当表子,好,那我可就要收费了,不能让你白上!”张兰张开手伸在淳自然面前,一副大仇得报的快感赫然写在脸上。

“我看你真是疯了。”淳自然冷静了下来,“你不必作践自已来打击我,这会伤害我的,”

张兰毫无底气的得意笑着:“能伤害到你?如果是真的我太高兴了,如果我有爱滋病多好,要了你的命!”

“真是疯了。”淳自然压落她那发抖的手,转过身去看夜空,浓云中的月亮吸现出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明月被愁云挡住了。

“淳自然,我本已打算做一个技迎南北鸟,叶送东西风的人,可你偏偏出现用你的虚情假意让我幻想到爱的感觉,我以为自已找到了依靠。可你呢?在这一住有半年了,把我当成什么了?整日死缠着谭忆那傻子在这混吃混喝的,连那些什么都没有妓汝都在笑话你,我都感到羞耻,一个大男人在这吃闲饭你算什么你。我偷看过你的家信,你从来就没向你哥提起过我一个字,从没提过你现在生活,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让你的家人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过,对吗?你只是打算玩玩算了,本来也是,我是什么人嘛。”

“小兰,你误会了,我只是走过太多地方,现在累了想休息一下。”淳自然Сhā嘴为自已解释到。

“借口!虚伪!”

淳自然掐住张兰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吐着恶气说到:“不要再说我虚伪!你别逼我!”

“点到痛处了?”张兰­阴­­阴­一笑,趁淳自然没注意,抬腿踢在他的裆下,淳自然痛嚎一声,松开手捂住痛住,蹲在地上。

“淳自然,我不杨再说什么,是你欠我的,你心里明镜一样清楚,现在我们就这样散了吧。”说完张兰就向屋里走去。

淳自然喊住她:“等等。”他从衣内掏出一个存折递向张兰说:“拿着吧,这里面还有几万块钱吧,哼,到底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希望你收下。”

张兰看了一眼存折再看看蹲着的淳自然,她不知道这回是不是他又在做秀,“这算欠意吗?我不要,我要让你内疚。”

“不算欠意。你自个留着吧!不管你以后能不能嫁到一个有钱的人,这算我做朋友的一份心意,当做你的嫁装吧!”淳自然不光知道张兰心里害怕什么,也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张兰果然流泪了,她除了曾想过要嫁给他以前的男朋友,从没想过还要嫁人。她认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享受到神圣的婚礼了,她认为自已不配,能给个富商做情人她就满足了,现在淳自然说要给她做嫁装,她被打动了。

“谢谢,我不缺钱。你自已留着用吧!其实那个老板已经答应带我走了,他很喜欢我,后天就要走了。不论好坏以后钱总会比你多,你努力的写诗吧,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的诗,或许是看不懂吧!希望你能写出一首让我喜欢的诗,我会为你高兴的。”说完张兰便跑开了,阳台只剩下忏悔的淳自然,他躺在地上,展开四肢,眼前幻想着出现张兰坐着飞机离开他的一幕,他们各自都流着泪,依依不舍,毕竟曾经爱过,也许只是一分钟。

忽然心很疼很疼,原来是对张兰的不舍,只是自已总想着要先走开。眼角浮出了泪,在最后还是再骗了也一次,是真的善意?张兰没有什么文化,可却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在她面前淳自然尽情的展现自已的渊博,给她讲自已所有的经历,从书本上所看到的一切,她总是安静的听着,一个忠实的听众,这是淳自然最喜欢的,没有人愿意去听他刻意的卖弄。

而今晚,他对她说了些什么,淳自然一句也记不起来了,只有那句可憎的‘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还记得清清楚楚。他想到张兰当时失落眼中丧失的光彩,他想他是让一个人的心死了。

“虚伪啊!淳自然,哥,爸,我好难过,好难过……”他疯狂的对天空嘶吼着,他现在感到伤心,想起了汪沁水那婆婆妈妈的唠叨,他现好想听到,只有那份家的温馨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可他又不敢打电话回家,他总觉得自已长子了,一个男人应该学会坚强,学会离开家的依赖。

门与门框 第23节

五月的《风月》刊出了兄弟两人的诗。

死 戒

淳天然

迷漫着死的神秘

像一把钥匙,可以解开死亡之迷

闪烁着灵魂的光彩

如一个­精­灵,引我到另一面世界

锁住一具躯体,困住一个灵魂

仿若时间的空洞,永恒的静止

仿若空间的断隙,虚无一物

戒圈中,我活着

戒圈外,我死了

隔绝一切欲望

兰花一现

淳自然

午夜

幽香将我唤醒,诱我到你的身旁

看着你多姿娇丽的身躯

如嵩山孤傲的松柏

我挣脱春梦的缠绕,欣赏你的高雅

你的清香刺破玫瑰的魔障

勾起堕落的灵魂

你的淡­色­击败牡丹的俗艳

救起苦海的生命

细弱的你却在花丛中闪耀夺目

你反叛黑夜的统治,­阴­风的狂浪

你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也许天明之后,我将不再需要你的陪伴

但你的气味会将刻入我的生命

兰花一现,心灵的永远

我的余生将用于怀念

你的美好

汪沁水端着两人的诗稿思考着,从诗中她看不出两人都各自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敢询问,询问也得不到结果,只有胡乱猜测,瞎­操­闲心。

张兰看到了《兰花一现》,她说要淳自然写一道她喜欢的诗,她知道这首是为她写的,她终于喜欢了。心里想到,这小子就是来虚的,一点不实际。她很高兴,因为淳自然说永远不会忘记她,这样她就满足了,也算一个好的结剧。

孙雅菲读到《死戒》后,感叹淳天然真够能瞎想的了,伤感了一会也就过去,她的生命属­性­就是快乐,立刻打电话给淳天然,夸他诗写得好,动人。淳天然匪疑所思一阵,轻笑说她肤浅。

门与门框 第24节

淳自然在想自已为什么还要在张兰离开前假意送她什么装嫁钱,当时他握在手中的存折,就像是胡屠户攥在手里的银子,幸好张兰和范进一样的爽快,并没有收这钱,他们都认为自已今后将生活得很好。也许是为了感动她,消除她对自已的恨才说那番话的吧,为了使谎言更完美,他还写出了那首诗自已都觉得红脸的诗,幸好他的诗不论好坏,沁水总可以为他发表。

“太了解她了,总以为自个聪明,女人真是可爱,可她竟还是狠心的走了,真的走了。”

谭忆听着淳自然的痴话感觉好笑,为了一个女人他竟也能这么伤痛,这太不像他的作风了,他应该是高深莫测的。

“谭忆,”淳自然说:“我想走了,我确实在这停留太久了,这温柔乡会磨灭人的意志。”

“嗯,是住很久了,都有半年了,你是个喜欢走动的人,下步打算去哪?”

淳自然摇摇头说,不知道,他想,走到哪算哪吧,就像云一样随风飘吧,现在是东南风,云儿向西飘,那就向西飘吧。真是可笑的逻辑。想想自已现在在做什么,似乎过得很充实,其实什么都没有去完成,忘了原来的目的,然后从新又开始去行走。

谭忆也想跟着淳自然出去走走,走遍大江南北,唯一的问题就是谭父肯定不会放他走的。于是谭忆便想着办法说服他。夜里,谭父正在床上看着书,谭忆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爸,我给你捶捶背吧。”谭忆跳上床去,扳过他爸爸就开始细细拿捏起来,这些手艺都是那些姐儿们教给他,她们几乎把除了生孩子外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了谭忆。

“有什么事说吧,我会答应的。”谭忆淡淡的说到,谭父是很­精­明的那种人,眼里是掺不进沙子的。

谭忆贼笑几下,拉着他爸的手臂说:“爸,淳自然要走了。”

“哦,真的要走了,那是好事呀!”谭父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他巴得早走。

“可我也想跟着他去。”

“不许!他那么鬼­精­还不把你给卖了。”谭父严肃的说到,仿佛淳自然就真是一个人贩子。

“怎么会了,你别开玩笑了,我说去就一定要去的,我只是和你说一下,你不论同不同意我都要走的。”谭忆倔强起来了,他已被他爸宠坏了。

“那好,你先去把淳自然叫到这来,我有几句话叮嘱他。”谭父心中有他的打算,儿子大了是留不住了,只能叮嘱淳自然把谭忆照顾好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父母为孩子着想,可孩子们并不这么以为。

淳自然进入谭父的房间会,谭忆被他爸赶了出来,他拉着淳自然说:“你小子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你走就走吧,拉上我儿子­干­什么?”

淳自然深知谭父对自已的不满而且十分的不信任,因为他始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但淳自然无所谓了,要不是确实想离开,一定在这吃住一辈子,气死他。

“没什么了,在这久深扰了,就告辞了喽。你还打算长留我么?”

“呸,”谭父说到:“你告辞就快走,最好背着忆忆走,不要让他知道。”

“你不要瞎说,是他也想出去走走,老大的一个人了,还陪你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吗?你不想儿子有点出息?”

谭父说:“我还真没想让他能有什么出息,我只想他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事就好,我也知道他长大了,不能让他跟我一样在这地方呆着了,我这份家业还是不要传给他好,谁不想自已的儿子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我也不想再做这皮­肉­生意了。”

“我明白。”淳自然说到,心中略有些崇敬。当男人的父爱体现出来时,也不亚于女人的母爱,都那么伟大。

“那你要好好照顾他,我知道他大了拦不住,一个人偷偷跑出去更让我不放心,你一定要好好带他回来,嗯,你要多少钱?”谭父冷不丁的问到,淳自然先是一愣,尔后明白过来在心中暗笑,笑自已,笑谭父,也笑谭忆,笑得十分惭愧,没想到自个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他开始怀疑自已了,从张兰离开就开始怀疑自已了。

“一万吧,等送他回来您再加一万。”

“不行,一万太多,五千。”谭父计较起来,毕竟是个商人,讨价还价是本­性­。

“五千也行,就是不知道谭忆能不能全个回来了,也许落条胳膊、腿什么的……也算是回来了。”淳自然心想,如果这时推辞不要这钱,只能让他不放心,商人们总相信付了钱才会得到服务,­干­脆将计就计了。

“够狠的,白吃这么久,还……算了,一万就一万了。”谭父说完,转身从床头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万块的现金,沉甸甸的一挪票子放到淳自然手中。

“谭叔叔,有件事我一直很郁闷,你怎么不让谭忆离我远点,让他不要和我在一起。”

谭父意味深长的叹口气说:“你是他长这么大唯一的一个朋友,我想让他健健康康的成长,他不能没有一个朋友。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世界有多凶险,他太天真了,我都不忍心伤害他。”

“可我认为生活的真相并不是坏的啊!你不该骗他这些,他总有一天会懂生活的。”

“哼哼,你知道他上学时写作文说最大的理想是什么吗?他说他要坐着白云去大草原看海。”

“哈哈,地理学得差点。”淳自然笑到。

“总之,他太纯真了,你悠着点,儿子交给你了,出了事我灭了你!”谭父神情忽然一转,凶狠的说到,你完全可以相信他说的的会实现。就在整个房间的气氛处于冰冷状态时,谭父的手机响了,他瞪了淳自然一眼,接通电话说:“喂,什么事?……周小丽?让我去领?……她找死!自个出去接生意死活不归我管!”

淳自然见谭父有事情缠住了,对他的教诲一定到此为止了,便轻轻的打开门,退出了房间。谭忆正守在外边,看见淳自然出来忙问他什么,淳自然只是一笑,反问到谭忆:“周小丽是谁?”

谭忆说:“就是你说人家长得很蹉跎的那个啊,小丽姐怎么了?”

“哦,她啊,好还像比你还小一岁,叫人家什么姐啊,是个头短短的嘛,又肥肥的,搓成一坨了。她好像自已出去接生意出了事情,你爸在电话里和人谈这事呢。”

“啊,她惨了!”谭忆惊呼到。

“怎么?很严重?”淳自然问。谭忆向他讲到,妓汝们接的生意必须是老板介绍的,然后老板提成。像谭父是有本事的人,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就算是让突然出动的警察逮住了,也有办法把人给弄出来。而私自在外接客的,老板拿不到提成,就不管了,事后还要受惩罚。她们是不能自立的,只能依靠各自的老板,直到有一天人老珠黄,那身皮­肉­再也赚不到钱时,老板才会放过她们。

谭忆很清楚他爸爸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对于背着他在外面按客这种事是一定不允许的,那不会办事的周小丽这下惨了。所以谭父前脚出门,谭忆便拉着淳自然跟在后面,因为他是真的从心底怜悯这些妓汝,同情她们的境遇。

果然,这周小丽是让警察给捉住了,谭忆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乖乖的和淳自然在派出所外面等着,他只是想保护周小丽不受他爸爸的惩罚,虽然他没经历过,可他知道爸爸的手掌打在身上是很疼的。

淳自然问:“没事吧,能保出来吗?”

谭忆说:“放心,没事,他们不敢不给爸爸面子,再说他们只是搞搞创收,弄点钱罢了,不会怎么怎么样。主要是怕爸爸在气头上,不肯掏钱取人,那小丽姐就惨了,警察们拿不到钱,火会发到小丽姐身上,爸爸打她我能挡,警察我就管不着了,祈祷吧。”

淳自然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但他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是莫然的感到有点悲凉,这悲凉源于哪?他还不知道。原来世界上并没有天堂,边城只是一个梦,这世上有的只是地狱,地狱看起来像一个天堂,那是自欺欺人的掩人耳目。传统是历经考验的,不要轻易去更改传统观念,妓汝们就像印象中的一样凄惨。

那阳光下编织的是衣服吗?那是在编织自已的梦,比春蚕更细心,编织得也比丝绸更美丽。当一个人自已都觉得生存下去是没意义的,那就只能用奢侈的生活来麻痹。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谭父和一大群随他来的妓汝们出来了,周小丽低着头跟在其中。谭父嘴上的香烟的火光,一明一暗的闪亮着,可以想到他正使劲的吸着。忽然他停住脚步,回过身去,大喊一声:“闪开!”那些妓汝们就都避让开来,只剩下周小丽站在那

里。啪,随着一声响,她倒在了地上。谭忆这才急忙的赶上前去,他冲到他爸爸跟前,展开双臂护住周小丽说:“爸,不许你再打人了,要打你打我吧!”

谭父还没回话,倒在地上的周小丽却抢先说到:“谭忆,不用你在这么装好人,妈的,你们父子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了这么多年,烦不烦啊!”

“小丽,你怎么能这么说忆忆呢,他是真心帮我们的……”旁边的妓们说到。

周小丽凄冷的一笑,说:“我呸,你们这群笨蛋懂什么!”

“你才是傻子!”谭忆突然扭过头对周小丽吼到。

“你个笨蛋,你出来接什么客,你这不是找死吗?这些警察整日转悠着找‘散­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还出来­干­什么,没有爸爸你能接到生意吗?又有谁敢做你的生意,玩完了还不一定能收到钱呢,笨蛋你。”

周小丽被谭忆话感动哭了,她其实知道谭忆和他爸爸不是一样,他是一个好孩子,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平衡谭父用她们的身体来赚钱,自已却什么也不付出。同样是人,谭忆还比她长一岁,可谭忆过的是什么生活,锦衣御食富家大少爷的生活,而她呢,连狗都不如。

“忆忆……”谭父想借此机会教他的儿子不要再随意的付出感情,可他又感觉这话说不出口,他知道一个好人该是怎么样的,他想让自已的儿子成为一个好人,又不想他被世人所欺骗,于是他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转身,沉闷的走开了,站到一边吸着烟。他所给予周小丽的惩罚就是一个月内没有分成,钱全部归他,因为从派出所提人是要付很多钱的,这是抵债,最简单的惩罚。

谭忆看着爸爸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站在那里,知道这件事算是平息下来了。他又对周小丽说:“以后你自已小心点吧,我要走了。”

“不要啊忆忆,以后我们可怎么办啊,要是……”妓们想挽留谭忆,而挽留的理由是不敢当着谭父的面提出来的。

“所以我叫你们自已小心呀。”谭忆轻轻的微笑,这个笑容是没有力气的笑,似乎很坚难。

“可是忆忆啊,我们怎可怎么办呀,你要为我们想想嘛,姐儿们可不能白疼了你……”

“够了。”谭忆轻声说了一次,尔后又使劲的喊了一次:“够了!”

“难到你们想我也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吗?够了,我再也陪不起了,整日的牵牵扯扯我受够了,我想离开,你们放过我吧,我厌烦了这种生活,这不是一种正常的生活,我忍受不住了,我要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周小丽说:“那我们呢?你能走可我们锁在这里了,我们不能走。”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我自已,我不要再这么生活。”谭忆歇斯底里的喊到。连谭父也震悍了,他从来不知道儿子原来这么压抑,他太疏乎了,儿子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已的思想与理想,他真的是要坐着云去大草原上看海。

“自然,我们走。”谭忆冲愣在一边的淳自然说到,然后自已跑开了。

谭父追喊到:“忆忆,不管怎样,记得清明节回来看你妈妈!”

谭忆点点头,答应着,可这点头没有谁能看得见,身后淳自然赶了上来。谭父因为付了钱,所以很相信淳自然会好好照顾谭忆,至少会让他平安的回来。

这几天淳天然和孙雅菲在这座小城市里肆意的放纵着,借着孙雅菲他可以在这座城市任何想要去的地方畅通无阻。孙雅菲虽然是市长的女孩,可没想到和街上的小混混们一个个倒都很熟。淳天然可以让自已不喜欢被束缚野­性­,随意施放着。

这天,他又和孙雅菲被邀请参加了一个艺术画展,主办人是北京的一位很名的画家,市长忙不能请来捧场,把他女儿弄来也不失脸面,而淳天然呢,是被当市准女婿的身份请来的,而他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有这种身份,参加各种会议,只当别人是请他这个著名的诗人呢。

画的品种敏多,有水墨,油彩和素描;所画的内容也各有不同,人物、 风影、建筑、物品。

淳天然伫立在一副女­性­­祼­体画父前,嘴漏出他那个­性­的微笑,包含着又那么显眼。

孙雅菲在旁边问到:“怎么?这画很有门?”

淳天然不说话,孙雅菲便自已去关注的去看这幅画,虽说是艺术画展,可毕竟画的是一­祼­体女人,看不一会儿孙雅菲就有一些不自在了,拉拉淳天然的胳膊说:“走吧,别这么死盯着,挺难为情的。”

“为什么所有画家都会去画­祼­体像呢?”淳天然笑着问到,像是问自已,又是问那幅画。

最后孙雅菲试探着说:“人体美么?”

淳天然一笑说:“可你看这胖女人身体美吗?一身的肥内就像是一个大­肉­球,我都分不清她那是那了,还人体美呢,简真是对女体和丑化。是­性­启示,明白吗?难到你没有感觉。”

孙雅菲略略有点不好意思,问到:“哼,难道在这挂上一张身材十分好的­祼­体照片就好看了吗?”

“我不知道,没人这么做过吧,扫黄打非的还不招来,便我想,总会比这幅画像好看一点,心情会舒畅一些,没有美的感觉,只有­性­,这不是艺术,艺术是美的追求,美的崇拜。”

“走了,­色­狼。”孙雅菲说到,她心里是越来越喜欢淳天然了,可表面却还总装出一份骄傲。远处有一幅向日葵,便拽着淳天然去那看向日葵。

淳天然看了一眼,又是嘴角弯弯一笑,似隐似现的微笑。孙雅菲已以熟悉了他这个表情,明白他又以将发表一些他个人的高论来批评别人,就不明白,他的追求怎么就那么高呢?

“又为什么画油画的都要画向日葵呢?”

孙雅菲说:“《向日葵》可是凡高的名画,原画电视里我见过,我家里也有一张,画得很像的。”

淳天然长叹一口气说:“真为这画家们惋惜啊!葵花这种圣物再也画不出来了,这种和人一样崇拜太阳的圣物。”

“怎么会?这别人不是也画出来了吗?”

“他画的是凡高的向日葵,所有的向日葵都是凡高的,就是因为他先画他先成名……向日葵从那以后在纸张上就只有一种表达方式了,在花瓶里的向日葵。他竟然垄断了,画得再好,也是在画凡高的向日葵。”

“凡高是大师嘛,是老师,当然学着了。”

淳天然转身走向国画区,这里是尽的泼墨山水,丹青艳彩。

“看,这里就找不到齐白石的虾了、徐悲鸿的马、郑板桥的竹了,哈哈,国人不喜欢欢仿人家的画,就算仿也会成名,张大千自已的画技也是很了得的。”

孙雅菲笑笑,说:“跟一起真长见识。”

“你见过八大山人的画吗?那可是一位艺术上的才子,全才。”

“没,和唐宋八大家有关糸吗?”孙雅说,她知道自已又要说错话了,在淳天然面前,她怎么样都是一个笨蛋,不过她心甘情愿做这个笨蛋。

“笨蛋,”淳天然又说:“我说的那是一个人,你说的是八个以散文著称的人,当然,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怎么叫这么一名?不是故意让人误会吗?”孙雅菲问。

“哈,这不清楚,倒知道有个石一士的笔名,其实是十一个人共用的,也挺有意思。”

“那你的名字呢,是笔名吗?这么久了我还弄不清楚。”

“淳天然,我爸给我取的名,早就取好了的。”

“不是本名吗?”

“淳?没有这个姓氏,本来是复姓‘淳于’的,被淳傲然,我爸简化成了一个淳字,原来他叫淳于傲的。按这样推我应该叫淳于天吧,呵,不过现在身份证是淳天然了。”

孙雅菲若有所知的点点头,然后问:“他也是诗人?”

“嗯,对。古有三曹、三苏、三张,今有三顾、三淳嘛, 弟弟也是写诗的。可淳傲然的名气并不大,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了,是时代的原因吧,他所生活的时代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洒脱。”

“作家比画家幸福,我们可发号施令 用电脑打稿,请人代抄,画家就不行了,复印的都不行,只能自已握笔画。”

孙雅菲笑道:“怎么又说到这上面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理论,书法家的字不也是只能自已写吗?”

“那是叫写字吗?那是画字,一个个图画而已。”说完便朝展厅的出口走去,而在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看画了,画家们把活活的东西都困死了在画纸上。

孙雅菲追出展厅,她从没这么迁就过一个人,淳天然是一个比女人还情绪化的人,她想自已爱这诗人已比自已深了,任凭他对自已态度有多冷,都会热情的迎上去。

“你刚才那么大声的批评人家,那画家都听到了,弄得我都尴尬死了,我看他脸­色­都变了。”孙雅菲说。

淳天然不以为然:“我才不会为他而克制自已的好恶感,如果有能力就画到无可挑剔,如果是名家就做到处世不惊,任人笑骂,什么都做不到就­干­脆不要开画展了。”

“好了,好了,这些你能做到吗?去吃饭吧,天不早了。”孙雅菲看看天说,光线不强,很­阴­暗。

“今天­阴­天,所以感觉很晚了,晚上可能会下雨,你早些回家吧。”

“那我们不一起吃晚饭了?”

“我回家吃。”

“晚饭你老是回家吃,去吧,去吧!”说着孙雅菲生气的扭过头去。

淳天然觉得莫名奇妙,自已关她什么事呢,便自径回家去了。他知道这丫头明天还会打电话死缠着约他出来。

刚刚进屋换好鞋,门铃就响了,淳天然想这饭点啊,谁会来呀,再说这家里平日不招待客人的。拉开门一看,孙雅菲蹦了进来。

“呀!这就是诗人的家呀,也不见得多有情调嘛,不过装修的还行……”

淳天然一掌把她又从新推出门外说:“你怎么来了?你跟踪我?”

原来孙雅菲好奇为什么淳天然总会每天晚上准时回家吃饭,这对他这么随­性­懒散的人是很难做到的,便偷偷跟来看看。

“谁呀?天然,谁来了?”林玉婷端着碗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淳天然正把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堵在门外。

淳天然让开身体,向呆在那的林玉婷说:“一个朋,孙市长的千金。”

“喔。”林玉婷这才缓过神来,把汤送到餐桌上,再回厨房。

就这们,孙雅菲破例留下来吃晚饭,气氛有些怪异。淳天然瞪孙雅菲,怪她不敢来捣乱,至少让他准备一下再来。林玉婷则奇怪淳天然竟会有朋友,虽然知道他认识过这么一个千金,可刚才那阵势,两个人似乎很熟,这千金小姐已经开始对淳天然无赖撒泼了,便有一些心慌意乱。

淳天然从林玉婷少有的冷淡中觉察到她对孙雅菲到来的不快,便故意冷落孙雅菲,一个劲的帮林玉婷添菜,盛饭。

汪沁水似乎真的老了,从事脑力工作的人特别是当编辑的人容易老。她已看不出这几个年青人中的是是非非了,因为曾见过孙雅菲,也只是客套几句,问问孙市长身体是否好之类的废话,可有可无几句后,便无话可说了。看到淳天然冷落她,便对她也没什么好感,只顾吃着自已的饭。

孙雅菲十分委屈,本来高高兴兴的来,却倍受冷漠,还看到淳天然对他家里这么一个女人含情脉脉,心里实在受不了。

“淳天然啊,这位是谁你还没给我介绍呢?”

淳天然心想,反正你再也不会来了,认不认识无所谓的嘛,但出于礼节,还是介绍到:“沁水已你认识了,这位,林玉婷……”他不知道该给以她什么样的称谓,刹然而止,而后又说到:“未婚妻。”

林玉婷心中一喜,害羞的笑笑,脸上荡漾起层层红波。这是淳天然第一次结她这样一个地位,而且当着汪沁水的面,以后她可以有理有在这大房子里安心的住下了,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她的心被彻底满足了。

淳天然看到林玉婷笑了,自已也十分开主。

孙雅菲放下筷子,一推桌子起身,之后大步流星的冲出门外,走掉了。

淳天然只是看了一眼,仍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在那坐着。

林玉婷说:“她好像哭了,我看见了。”

“没事,我出去看看。”这样淳天然才出门去追孙雅菲,其实他心里有一丝的但心,但他害怕去担心她,他不该担心她。

汪沁水看着林玉婷,叹口气说:“傻呀你,让他去追?”

“沁水,只要天然好,什么都无所谓不是吗?他是爱我的,他会坚定住的,不会再也不回来,我了解他,知道他。”

汪沁水不禁又感叹到“真有信心!可一切都难说,我自以为那么解淳傲然,结果他还是……离我而去,我都没有要求过他娶我,因为他不喜欢。”

“女人是感­性­的,男人们都有自已的想法,我们猜不透的。小说里多少女孩情愿把男孩的灾祸转嫁到自已身上,失明的愿予之以双眼,快死愿奉以生命……而男人呢,他们不会,他们做得最好的就只是照顾所爱的人一生,他们不会去分担女人的痛苦,只是他们的责任心教他们要付责。”

汪沁水笑了,很大声的笑了,像是认同,又像是嘲笑,谁叫女人总是依负着男人生存呢,女人是男的肋骨么?

淳天然喊住走在前面的孙雅菲:“你跑什么跑啊!”

孙雅菲回过身来,脸上果然粘着泪水,在路灯下还晶莹的闪着光。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我心有所属!”

“去你的诗人,永远不要再找我!”说完招手叫了一辆车,钻进去,走了。

门与门框 第25节

第二天,淳天然被电话铃声从梦中唤醒,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让他下楼看看。淳天然觉得奇怪,抱着一点好奇心真的下楼去了,停在那里的是一辆奔驰车,司机探出头冲他说:“你是淳天然吧?怎么叫这么一名?孙市长让我接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上车走吧。”

这个小城市原来也就是一县级,这两年由于大规模的扩建,并收入了旁边几个小县,正式成了一个市。新的市政办公不在旧的政府大院了,这里已经是文化馆的地盘了,成天都是一些退了休的老­干­部打牌。

很自然,淳天然把这次召见和孙雅菲联糸在一起了,心里算计着怎么去应会一个市长父亲的责问,可被人喜欢是没有责任。

从市长的专车上下来,上到新的市政二楼很容易的走进了市长公办室。孙市长正坐在这间光线充足而且宽敞的办公室中玩弄着桌上的笔架,办公椅的弹簧在他强健而略有福态的身体下弯曲着。

淳天然通过门缝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暗骂,这么好的条件你在这玩什么笔架呀!确定孙市长的脸上并没怒气才敲门求见。

“谁呀!进来吧!”孙市长随口说到,但却莫明奇妙走进来一个并不认识的人。

“你是……”孙市问,早上吩咐下去的事情,已经被他日理万积的脑袋给忘了。

“淳天然。”淳天然说到。

孙市长恍然大悟,立即走身绕过桌子走到淳天然的身边打量着他。光那副金丝眼镜就透出十足的书卷气,这是孙市长所喜欢的,便除了这了,再也看不出更多的内涵了。

淳天然先开口说一以:“孙市长,你有什么事吗?”他讨厌别人像买瓷器一样研究般着观赏着他,心里对这位市长一点好感也没有。虽然他是孙雅菲的父亲。

孙市长说:“哦,对了,省里办了一个什么文艺汇演,上面就知道下折腾,每个地区都要出一个节目至少,我向文化馆长打听了一下,我们这里就算你有点才气了,我打算让你去。”

“文艺汇演?对不起,您好像弄错了,我是个写诗的,举编剧,也不会排舞什么的,你还是找别人吧,再说我也不是文化馆的人。”淳天然很惊讶竟是为了这种事情一大早的打扰了他的美梦。

“唉,我知道,文人都有些傲气,所以我亲自找你谈话嘛,刚才我看了一下,还真有点像个才子呢,哈哈。”

淳天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他无奈的应了一声苦笑,放肆的横倒在办公室里的长长发上,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孙市长盲然不知所措:“怎么了,你,别不知好歹,是雅菲推荐你给我用了,这是一个锻炼的机会,你不是在《风月》挂着名吗,我调你到文化馆,在文化馆有贡献一样可以往市委调人,说不定你就借此机会上去了。”

到此时淳天然才明白,原来是孙雅菲帮他安排的仕途。淳天然舒口气,算是安下心来孙雅菲并没有怎么怒不可谒,伤心欲绝。可他竟然想让淳天然走仕途,那种捆绑式的生活怎么会被他的懒散所适应。淳天然曾经跟着孙雅菲旁听过一次市政会议,那情形真让人心寒。二十多个人的会,除了孙市长和他的秘书,其余的人都像是很繁忙的样子,不时的看看表,无聊的就用下巴顶着茶杯发呆,更甚有几个­鸡­啄米似的打起了瞌睡,恶心得连口水都滴了出来。所谓的开会就是市长本人拿着­干­巴巴的上级­精­神念个不停,然后再敲几下桌子,目的是为了惊醒睡着人的引起大家注意,讲明研讨会是到西湖边上去开还是到黄山顶上去开,等大家一致同意选定一个地点,大家鼓鼓掌表示欢庆,这会就算是圆满结束了。淳天然当时就是明白,这好好的会议大厅就开不得会吗?非要去一些风景优美的地方,这些领导才能发挥出他们的主观能动­性­?整场会议中的唯一一次表决竟是选着研讨会的召开地点,着实可笑。

“我看……算了半吧,我没兴趣。”淳天然想了一会说到。

孙市长略微有些不悦,但一想躺在眼前的这个张狂的青年很可能日后就是和自已在一个锅里扒饭吃的‘一家人’,便耐住­性­子做出一副很慈祥样子劝说到:“你试试呀!可以借此机会屈屈你的­性­子,这么躺着和领导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年青人应该学会礼貌。”

淳天然从长沙发站起来,忽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因为只有从政才能进入这个社会的上层,他曾想去看看这个社会的上流是什么样的,看看在这个社会中人最优越的生活能达到怎样的效果,却又不愿正式进入,如是他说:“给些时间我考虑一下吧。”

孙市长觉得自已感化了淳天然,说:“嗯,也好,你会去好好畴划一下,下去吧。”

淳天然听到“下去吧”觉得好笑,心想这人真是做官太久了,好像谁都是他的下人,于是他从心里肯定自已,一定不做官。孙市长说完,他礼貌的同他握握手,便离开了,仔细一,来得还真是冤枉。正想孙雅菲不会就在市政楼下等着他吧,抬眼一眺,真的伫在那里等待着他。

“好啊,孙小姐。”淳天然热情的打着招呼,毕竟是他昨天让人家生气,所以今天应该主动一些。

“答应了吗?”孙雅菲面无表情的问。

淳天然笑笑,不作回答。

孙雅菲一甩手说:“哎呀,知道你小子就会答应的。”

淳天然笑着说:“还真了解我,不过我没说死,只是说考虑考虑,总得给你留点面子吧。”

“还算有良心,我磨了他好久他才答应的,他做这件事也有些为难的,别辜负了我的一分良苦用心。”

“雅菲呀,我想先和你讲清楚,我们做朋友可以,我会坚定我对林玉婷的爱,我的这份爱已经柏拉图化了,是我的一个理想,所以我不会改变的,你也不要再有什么打算了,能明白我的话吗?”

孙雅菲眯点头,看上去是很顺从,却在心中不服。她很害怕听到淳天然这样说,可她又明白淳天然是不想让她陷得太深,但是她明白自己已经陷进去了,无法自拔。

“不说这了,你­干­个三、四年保冷就能成为我爸的秘书,我爸还是很受上面领导关爱的,成了他班子里的人,已后高迁到别的地方你也能混得不错的,跟着他准有你的好果子吃。”

“三、四年?!”淳天然惊讶的反问到,原先他还天真的认为只要简单的搞完这场文艺会演就完事了。

“很快的了啦 ,总要有个过程时间,你现在可是一点基础也没有,还好你还年青,不着急,你还得先到《风月》走个程序再到文化馆落个名……”

“我看那还是算了吧!”淳天然一听需要这么久时间和这么复杂的程序心里有发慌,都没耐心听孙雅菲讲完全部工序,难怪说国家是一个机器,不光庞大而且复杂。而这个小城市的上层社会也不见得能奢华到那去,进入后未必就能拿到自已想要的。

“怎么这么就放弃了?”孙雅菲问。

“爱怎么怎么,我反正不­干­了,回家去睡觉了。”说话间便走出了市政楼,到公路段搭车回家,市长的专车是不可能再把他给送回去了。

孙雅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傻傻笑着,这就是淳天然,她所喜爱的淳天然,永远都是那么放荡不激,而她深爱的便是这种任­性­妄为。去到市长办公室,她出于责任感告诉她父亲,这事黄了。孙市长很是奇怪,他不是说考虑的吗?孙雅菲说,那是给你台阶下。池市长可是动用了一少关糸才为这未来女婿铺好一条光明平坦的大道的,没想到这么完了。一个从事政治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负责任的随心所欲,可政局其实往往是多变的。

回到家里,原来准备再睡个回笼觉,林玉婷却因为和人调班放了假回家,两人便决定一起上街走走。

“难得有机会咱们白天一起上街。”

“是啊,早叫你辞了那份工作,难道怕我饿着你?”

林玉婷紧紧的握着淳天然的手,她相信淳天然是能养活自已的,可她不愿被一个男人宠一般养着,仅供人玩弄。她相信花瓶中的花是不会鲜艳太久的,一旦枯萎便会被抛弃,花瓶还在,它会等着新的花儿Сhā进来,所以想要长久的盛开,必须通过自已的力量在土壤中生长。她不依附淳天然,想要有个自已的私人空间,她允许淳天然进入,却不要被他占有,控制。

“金风公园很久没去了,到那吧,也没什么好玩的,人多的地方你又不喜欢。”

淳天然欣慰的笑笑说:“我怕,你知道我喜欢安静,金风公园是最安静的地方。”

公路上车流不息,散乱的人群拼命着赶着时间去挣取自已的一份午饭,只有淳天然才会悠闲的牵着爱人的手在这凡世中漫步,他的生活是没有目标可言的。

就在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林玉婷被人从背后一推,然后那人风影般从眼前飞奔开,她肩上的挎包被那人抢走了。

“天然,有人抢包!”林玉婷立即敏感的的叫喊到。

淳天然轻挑的说到:“哦,哼,算了吧。包又没装什么证件的,就几百块钱而已。”

“什么呀,三百块钱呢,差不多我半个月的工资,得去报警!”说着林玉婷急忙走向一旁的电话厅。

淳天然上前拦住她说:“算了,别打扰警察叔叔了,钱丢了就丢了吧。”

“天然!你刚才不追那贼也就算了,说是怕危险好歹也说得过去,现在又不让我报警,你是不是害怕报复啊?”

“你想什么呢?他能报复到我吗?将心比心,做贼也挺不容易是不是?说不定人家急用钱呢。这种挺而走险的­精­神我还挺佩服呢,弄不好可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哟。”淳天然玩笑着说到。

可林玉婷实在受不了淳天然这套疯言疯语的奇怪理论,双手Сhā在胸前,站在路边不出声,也不露出任何的表情。

淳天然对着他的脸讨好的笑笑,问:“生气了?呵呵,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方式,社会不允许贼生存了吗?警察不都失业了,再说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钱乃身外之物,不是吗?没就没了吧,当助人为乐了。”

“为你的软弱找借口吧!”林玉婷沉静了半天,忽然火山喷发一样嘣出一句。

淳天然暗想,说话了,说话了就好办了了。便又上前继续哄她:“不是我软弱,我绝对不怕那小偷。”

“我是说你面对生活,你随波逐流,面对现实生活十分软弱,你就不能勇敢一些。”林玉婷又说。

“我和那小偷打上一场就算是对生活的反抗了吗?”

“我没那么说,你太偏激了。先去金风公园吧!路边说话不是地方。”说着话便已经走在前面了,淳天然紧快跟上。

金风公园似科有股神奇的力量,光临这里总会让人觉得有种安祥的感觉,完全被它同化了。参天笔直的水杉树,静如镜面的湖水,一切都像是童话中的景观,那么柔和,让浮燥的心情不可思意的平静下来。

林玉婷与淳天然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就像十多年前坐在这里的汪沁水和淳傲然。今天园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游客。

“天然,我感觉你对任何事都力不从心,似乎没有一点想去改变,你面对生活很胆怯。”

淳天然说:“改变什么,现在的一切都很好嘛。我能有生命;很幸福,这个世界有阳光 ;很幸福,世界上又有你;很幸福,我能够遇到你并爱上你;很幸福,我能牵起你的手坐在这里观看世界的美好;很幸福,同时我们深爱着对方,我很幸福。有沁水关心我,有金风公园让我忧郁,我可以自由的写诗,我还能向上天苛求什么?我满足了。”

林玉婷陶醉的脸上显出笑容,她最喜欢淳天然的便是诗句般的语言,总是让人心醉。

“天然,我第一次见你,你什么样,到现在还是这副样子,躲在家里,不愿意出去,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你刚刚不还称赞它的美好吗?你生活在这个世界里,你不是方外高人。”

“玉婷,”淳天然很轻声的说:“也许你不喜欢我的生活方式,我常说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方式,我从没­干­扰过你,也请你尊重我的选择。只要我们相爱着,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好吧。”林玉婷无奈的屈服答应了,为了自已的那份私人空间得以完整,只有容忍淳天然所谓的生活方式,相互妥协。

淳天然为自已的说服力感到一丝的高兴,拾起林玉婷的手吻了一下,事实证明这个方法是有效的,林玉婷立刻展现出她动人的微笑。

“玉婷,我希望我们彼此永远能够坦白,不要存有任何的矛盾在心里面,让它们隐藏着,我害怕到某一天它爆发出来会毁了我们的爱情。到那一刻才让我知道我们之间原来存在着这么多的问题,我害怕,明白吗?”

“我懂。今天这一被抢,半个月的工资可就没有了,那是我站柜台站了半个月才得来的,还有那包,是沁水送的,也花了三百多块呢,我心里面舍不得。”

淳天然把林玉婷揽到怀里,吻着她的头发,握着她的手,竭力的安慰她的心。

“我爱你,发自已底的爱,强烈的爱,我想保护你,围绕着你,每时每刻,每分每秒。让你幸福,让你快乐,这是我想做的,活着的事业与信念,可我很无能,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呵护你,不要怪我……”

“就这么,我就满足了。”林玉婷感动的说。

“可你不明白我的爱。”淳天然又低声说到,他不想让林玉婷听到这句话,可刚刚他还说过两人之间应该坦诚的,他不明白自已在想什么。

“什么?”林玉婷问。

“没什么。”淳天然说。

林玉婷也不再问,靠在淳天然的肩膀上,欣赏着这夕阳湖的宁静。

淳天然觉得自已很活得很累。本就地这世界不抱希望的他感到了疲备,因林玉婷而燃起了生存火焰渐渐平熄了,没有了激|情,生活的动力又不知将源于何方。

淳天然摸摸胸前垂下的那枚戒指,它在召唤着他。

两人一直在那坐到下午觉得饿了才记得回家,金风公园是一个暂时做梦的好地方,可现实毕竟不是梦,人要长久的生存。一旦睡着便习惯梦,一朝醒就开始适应生存;可睡与醒不断更替交换着,永远都很陌生。

刚回到镇府大院,孙雅菲便等在那儿,看来是等了很久了。淳天然搂林玉婷向她走过去。

“孙大小姐,等我呢。”

孙雅菲低声嘀咕到:“搂这么紧也不嫌热。”

林玉婷轻推开淳天然说:“我先上去了。”

淳天然点点头,放开她,然后目送她上楼后才转眼看向孙雅菲,说:“说吧,有什么事。”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淳天然略有得意的笑笑,说:“怎么?这么招迷我呀?”孙雅菲的话满足了他内心的某种需求,而他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美死你!”孙雅菲佯怒瞪他一眼又说:“我又给你安排了一个工作。”

“谢了,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干­!”

“喂,男人怎么能没有事业呢?”孙雅菲问到,虽然她也喜欢淳天然整天什么事都不­干­陪着她玩,可又总觉得男人应该找个正经工作做,就像她父亲那样。

淳天然说:“道家创始人老子说,无业而立。”

“去死吧你!还孙子呢!整天在家守着个女人有什么出息。”

淳天然轻哼一声,似乎懂了孙雅菲的意图,便不再说话了。

孙雅菲见他不说了,反到有些不知所措,便展饰出她极其难得一见的温柔。

“好了,好了,不想­干­就不­干­了,我们出去逛逛街吧。”

“我累了,一大早跑去见你爸,后来又陪玉婷出去走了很久,我想休息一下,明天吧。”

“那好,明天,一言为定。”

“嗯。”淳天然说完扔下孙雅菲独自一人快步的上楼去了。

门与门框 第26节

淳自然与谭忆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下了列车,这是一个小镇子,由于建了一个小站,所以显出了一番繁华的假象。

两人放下挎包坐在车站内的长椅上,自从那夜仓惶出逃,一连数天的颠簸,感觉骨头都松散了。懒洋洋的贴在椅子,头垫着椅背,仰望着车站灰黑的顶棚,钢铁结构的梁架结满了蜘蛛网,蛛网又被厚厚的灰法压得沉甸甸的,看了让人恶心。

“饿吗?谭忆。”淳自然一动不动的问着谭忆,谭忆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孩子,什么事情都是要人照顾的,淳自然带他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收了人家爸爸的钱,怎么也得上点不是。淳自然想到这里总是觉得好笑,自已原来是一个天南地北游荡的混混而已。

“还好了,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什么。”

淳自然的目光触及到了不远处一个正在翻垃圾筒的小男孩,孩子大约八、九岁的模样,手里提着一个装满饮料瓶的破蛇皮袋,在那拾着人们丢弃的空瓶。

“真可怜。”谭忆突然说到,他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男孩。可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注意到了小男孩,其它来来往往上车下车的人都视而不见男孩的存在。

一个空瓶不知由谁的生抛来,在地上弹跳几下,落在男孩的脚边,他轻轻的拿起,拧开瓶盖,喝掉了里面残留的一丁点未喝完饮料,然后放进自已的蛇皮口袋。

谭忆从衣袋中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淳自然按住他说:“别这么做,兴许人家里勤工俭学呢。”

“怎么可能?我能感觉到一种贫穷。”谭忆又说到:“学校里已经开学了,如果他还有学上怎么会在这。”

“那也别,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一百块钱能怎么样?有了一百块钱他就能不再去拾了吗?而且所有的受捐者在接受捐助时都付出了自尊的代价,这种自尊的掠夺满足着捐助者。”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帮他!我深深知道钱有作用……”谭忆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激动的说到。

“你冷静下,走,我们去帮他一起捡空瓶吧!”淳自然说到,说着便起身,拉起谭忆,两人也开始四处翻腾着车站的几处垃圾筒,进而两人搜寻的脚步进入了小镇。

“把空瓶给他,他就会高兴了吧!”谭忆提着七、八个空瓶边走边问,一副天真的模样。

淳自然想,原来天真就是无知啊。“嗯,当然了,等会我们悄悄把空瓶全放在附近的一个垃圾筒里,他一下找到了这么多,一定会很开心的。”

两个大青年游戏般的开始了繁杂的找寻,竟越来越起劲,好像是在办自已的事情,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目的,等觉醒时,已经是黄昏了,离小站也很远了。等他们提着满满的一大袋收获回到小站时,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向。

谭忆十分失望,点数了一下空瓶的数目,有四十五个之多,可他要这些空饮料瓶­干­什么。

“自然,你猜他明天还会来吗?”

淳自然笑笑说:“会的。这天天有众多旅客经过,像这种空瓶会很多的,如果他真是因为贫穷的话,明天应该还会来的。你想在这等他?”这时他才明白谭忆话的用意。

“怎么,嘻,不行吗?陪我了,我们反正也没事情­干­。”谭忆乞求到。

淳自然拍了一下自已的脑门,说:“真他妈的疯了。”

夜里两人在候画间的长椅上躺着,没有密封的车站露进徐徐微风,驱尽了身体上附盖着的严热,十分惬意。

谭忆买到了几瓶饮料,从刚开始坐下,他便不停的喝,好用来腾出空瓶子。

淳自然心里暗笑,这么单纯的家伙真是可爱极了。

“谭忆,这么渴啊?”

“啊,是啊,天、天热!热死人了,渴。”谭忆傻傻的说到。

“谭忆,今天我听你说你深深知道钱的作用?真的吗?”淳自然好奇的问,其实这种好奇纯粹源于空虚无聊。

谭忆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说:“有钱人就能活,没钱就等死。”

淳自然听到答案,不由得一惊,从谭忆口中居然说出了这么残酷的话。

“什么能活,等死的,你说说。”

谭忆冷笑一下,回忆着曾经,那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过。

“你知道我爸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在还没有搬到那个地方以前。”

淳自然自然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以前是在中学当老师的。教语文吧,我都记不太清到底是教什么的了,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淳自然吃了一惊,教师怎么说也是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了,可谭忆他爸爸,十足一个黑社会。

“我有一个妈,真是废话。我爸很爱我妈,我也很爱我妈,呵,我就说我有一个原本很幸福的家庭吧。就在我五岁那年吧,我妈得了肾病,好像很严重的,这病已经拖了好久了,一直没去看,因为……没钱。后来去医院看了病了,医生说要换肾,我爸说他可以割掉自已一个肾给我妈,医生问我爸有多少钱,说要手术费三万,当时那是很大一笔钱,我爸说没有,那医生就说,那还是是带她回家吧,总之是个等死,在院里住一天就得交一天的住院费。后来他并没带我妈回家,他花钱请了个护士照顾我妈和我,那时我就一真陪着妈妈,真到她最后的日子。爸他失踪了一阵子,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去帮人偷运走私进来的摩托车,二个月后他带着三万块钱回来了,可我妈那时已经去世一周了。”

“我爸当时就哭了,哭得很厉害,他骂医院见死不救,他骂医生眼里只认识钱,根本没有人­性­。从此他就不再相信社会了,他回到学校把工作辞了,带着我东奔西走了几年,后来就在现在那里定了下来。爸告诉我他在那几年里做了很多坏事,我问他什么是坏事,他说爸做的全是坏事,他做什么我就不要做,他说他是个坏人。其实我除了觉得他打人不对,真的没什么不好的,他一直很爱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再婚全是因为我呢,呵,当然我知道他也是忘不了我妈妈。”

淳自然听着谭忆讲叙着他的过去,不禁思絮万千。谭父虽然说他不再相信社会,可其实他心底还是保留着一丝希望,对于谭忆,他都一直不肯让他知道人世间的恶。他想让谭忆,他的儿子做一个极好的人,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极端的坏人了。这份伟大的父家是多么的珍贵,它已经超越了简单的父爱,它是对人类社会的爱,而这个社会无法承受之重。

“谭忆,你要听你爸的话,做一个好人。”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真的要按爸爸所说的吗?他所做的我全都不要染指?”

“我回答不了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好是坏。”

淳自然又想起了他自己那已死去十多年的父亲,那是一个多么自私的人啊,他想不到他轻松的离去将给他的儿子们造成多少创伤,所有的父亲都应该是孩子心中的大山,让孩子去倚附那宽大的臂膀,而谭父做不了山了,淳傲然更做不了。

谭忆捂着肚子第五次走向了车站的厕所,水,确实喝多了。

淳自然略略一笑,在长椅上侧过身子去睡。从长椅靠背的缝隙中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无奈走过这么多地方,酒­肉­朋友结交了一堆又一堆的,明明知道认识却生生叫不出名字。脑海里寻找着能与那人相符的名字。他静静的看着,细细回想着。

谭忆从厕所回来,甩着沾水的双手说:“自然,看什么呢?这么好看。”

“那边坐着的一个人,眼熟得很。”

谭忆顺着淳自然的目光寻去,惊讶的叫到:“这不是成自立嘛!”

淳自然猛的撑起身体说:“就是他,成自立!”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大幸事,俩人便兴高彩烈的拥向坐在那闷头抽着烟的成自立。

“喂!成自立!”谭忆喊到。

没想到成自立只是抬起头看着他,并没同他们一样有任何高兴的神­色­。呈现在脸上的是憔悴,双眼浮肿着,面­色­灰暗,嘴­唇­­干­得脱起一层白皮。

“噢,是你们呀。”他只是略微的表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惊奇,这份惊奇都不足以牵动他面部的一块肌­肉­。

“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淳自然感觉到了情况不对,马上关切的问到。

成自立呆望着两人,他眼中是一种极度的空虚,没有任何的光彩,像是双因为白内障而失明的眼珠,再也不能纳入丝毫的光线,混浊苍白。

他拍拍身旁的座位,说:“这,少了一个人啦。”然后叹着气。

“成自强!”淳自然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刚才辩认不出成自立,因为他印象中是储存的成自强面孔。“你哥呢?”

“哥,哥他死了。”

淳自然与谭忆相互望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有点不相信这个现实。去年还活生生的一个能说能唱的人怎么说死说能死了。两人分别在成自立的两旁坐下,开始询问事情的经过。

淳自然:“怎么死的。”

“病死的,他有先天的心脏病,睡过去了。很安祥,并不痛苦。”

“可去年我们见他时一切都好好的呀。”

“是啊,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成自立开始讲叙他的故事:“从我们小时候说起吧,我和哥都是从小的孤儿。是村里人一口一口把我们喂养大的,挨家挨户一家一口粮。后来我和哥先后都以县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县重点高中,这是整个镇都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一家里两个兄弟同时考进了县重点高中。那时考个高中就了不起了,上了大学就更好了,因为当年上大学是不用交学费了,国家每月还分发火食费。可高中那三年过得着实艰难。你们想象不到的。村里多少家因为凑钱给我们哥俩上学而让自已的孩子初中、小学都没念完。哥和我是怎么也忘不了村里人的恩情的,人们眼里那些只懂得在里扒钱的农民硬是勒紧了腰带供完了我和哥高中毕业,直到进入大学。村里因为我们更穷了,可大家却都说不在意,有你们,全村光荣。大学毕业后我俩没敢留在大城市独自快活,因为村里的父老乡亲还穷着呢,我们立过誓要回报全村的。我们不能忘了这恩情,便回来帮大家共同致富。我们都是学农业的,把自已所学的都贡献给村里了,村里富了,哥当上了村长,我是村委书记,可几年的幸苦哥背了一身的病痛,身子原本就单薄的他也和乡亲们一起Сhā秧,一起挑水抗旱,到处跑关糸贷款建起了全县第一个蔬菜大棚基地,呵呵,都富了,我们都富了起来,我们还建了小学,自强小学,乡亲们用哥的名子命名的。”

“一切都很好啊,大家都苦尽甘来了。”淳自然说。

“是啊,可哥的报恩心理太过甚了,自从进入大学第一天开始,他便以报恩为人生的理想,目标,信念。报恩固然不错,可他心太重了。为了乡亲们他放弃了自已喜欢的科目去学农,也要求我如此,他每天每时每刻都不停的提醒着他自已和我--要报恩。为了报恩他都­干­疯了,什么苦什么罪都受了,为了请银行的人吃饭,他去卖过血,为了得到乡上的批款,去给人点头哈腰当狗耍,为了联销路四处奔波,没有资金就每天啃着馒头喝冷水,胃病痛得他死去活来……”成自立说到这里,都流出了眼泪,他现在十分想倾诉。淳自然洽巧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心里的话就像水一样往外流淌出来。

“日子好了,大家都富了,可人心却变了。记得从前大家都穷得吃咸菜的份上了,却还帮助我们兄弟俩读完了高中,可现在都有钱了,人却都变得自私了。当时建自强小学时让大家捐资,却没有一家肯主动拿钱,哥和我知道读书的重要­性­,镇里其它村里还有许多孩子上学成问题,我们急切需要一所学校。可却,人富了,可都富得自私了,呵,难怪在原始社会刚刚发展了一点生产力,私有制就出了,有钱人就自私啊,没钱反到更好,黄金社会,真正的共产。他们捧着大把的钱去盖房子,去买金银手饰,可建学校才是最好的投资,有了文化,知识,我们才可以永远的富下去,可村民们愚昧,他们不懂得啊,哥便一家家讨债一样的让全村集资修起了学校,这进我们意识到一个比贫穷更严重的问题,文化素质。”

成自立擦擦泪水,长嘘了一口气,在心里存了好久的话一下释放出来了,轻松多了,这些带有报怨的话他早就想说了,可能对他哥说吗,能对村里人说吗?

“我们想去拜祭一下自强,可以吗?”淳自然和谭忆问到,在成自立的介绍中,他们十分敬佩这位带领乡亲们致富的英雄。

“好吧!我本来是在这等车明天走的,现在带你们回去看下他吧!”成自立站起身来,坐了太久,头有些晕沉,向外一看才记起现在是夜里了。

“哟,天在黑着呢!明天再去吧。”

“也好,明天一起再去,今天就在这睡一晚吧。”淳自然说。

“啊?怎么能让客人在这睡呢。”这时成自立的脸上才有了些笑容。

“走了,回家去。”说着话便拉起两人。

谭忆说:“等等。”他跑去把拾回来的空瓶全装进了车站内的一个垃圾筒里,然后拿起挎包随成自立进入了小镇。

此时夜幕已深,村子里漆黑一片,四都隐隐约约的传来狗叫声。

“有狗啊,还挺多的。”谭忆有些害怕。

“没事儿,村民们养着看家护院的,都关在两米高的大墙里呢,就听着一响声。”

刚一进村时淳自然便嗅到了一阵剌鼻的气味,走了许久,还时时能闻到,心想可能是天热,下水管道里溢出来的气味吧。

在一个大院前停住了,成自立哗哗啦啦的用钥匙打开一条铁链,然后请二人进院里,说到:“没介意啊,乡下人建房子都土里土气的。”三层的小楼贴满了白­色­的瓷砖,在黑夜里依然清晰可见,进入屋后,里面便有宫殿一样的装饰,内置的楼梯,直上三楼。在灯亮的一瞬间,谭忆与淳自然都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是一个农民的家。

“哥不在了,一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房间倒是有几间,都收拾得­干­净,你们随便挑一间住吧。”成自立和他哥哥一样的豁达随意,这种­性­格让淳自然非常欣赏。

“对了,你这么好的家不住,丢下村里人想要去哪呀?”淳自然有些奇怪的问到。

成自立让两人先坐下,从冰柜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客人,谭忆忙摇头说不要,刚才在车站都喝得反胃了,心里发誓一辈子再也不喝水了。

“去大城市学习呀。”成自立回答到。

“学习?对了,初见你们时是在上海的烧烤店里,你们到上海做什么?”淳自然又问。

“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发现了比贫穷更严重的问题,素质问题,说回来,我们毕竟还是农民,个人涵养确实差点,我和哥上过大学还好点了,我们去大城市就是学习人家的素质去了。”

“能具体讲讲吗?我很有兴趣知道。”淳自然追问到。

成自立笑笑说:“你怎么像个记者?好吧,既然是朋友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们乡下人了。村里是富了,你们是天黑进村看不到,家家都住着我这样的别墅、洋楼呢,自建了铁路后菜很好运办输出去,大家都一夜暴富了,可想而知,这一夜的暴富并没有把我们的农民兄弟一下全变成绅士,改不掉农民的习惯,反把淳朴丢了。村里明明修了很大的公厕,可还是有人随地小便,垃圾出了自个院就倒了,硬是不肯多走出几步送到专门的垃圾坑里,清理都清不完,那共厕里更是秽物满地,蛆都爬出来了,整个厕所都无立足之处了,我让村里出人去弄­干­净,可一个个有了钱就都拽起来了,死活没人肯去,最后还是花钱请的外村人,可没维持多久又回老样子了!这还只是一部分问题,更多的村民们的意识,他们张口闭口满嘴不堪入耳的脏话,还有很多很多了。”

“那你想­干­什么?他们本就是农民嘛,他们不会因为一夜间有了几万块钱就变成规规矩矩的城里人,总得给一个过渡时间。”淳自然谈出自已的看法。

“你说得对,哥哥死后我也想过。可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哥哥他死了,总算是无愧的去了,报答了全村人的恩德,没了他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我很苦恼,所以想离开,我和哥独自在外的那些日子真是太美好了,不用每天听到那些­妇­女因为­鸡­鸭的问题骂架,看到男人们因为输钱,偷人而打架了。只有我和他,享受着舒适的城市生活。”

“我能理解你,你毕竟是读过大学的人,受不了这些。”

成自立默默的点点头,然后点燃一颗香烟,又说:“可哥总要我记住,我就是上了天,也不要忘了本,我就是一个农民。”

淳自然和谭忆见成自立开始抽烟了,便也不再假腥腥的作态,随即也肆无忌惮的点上了一根吸了起来。

“哥真可怜,他这一辈子都在还债,那么多梦想都来不及去实现。债还完就死,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此吗?可悲的命运,就像蝴蝶一样,破茧而出的时开始美丽,可它却不能出享用它这美丽的生命,努力的去吸食着花粉,以攒足能量出繁衍后代,成蝶便是为了繁衍,这便是使命,繁衍就是生存的意义,这样的生存有意义吗?完全没有去享受生命的快乐。”

“中国有八亿的农民呢,都贫因着,人人都想跃出‘农’门。可这‘农’门是不好跃的,对鱼儿们的要求太高了。”淳自然猛吸口烟,深沉的说。

“是啊,所以我想兴办教育,有了文化知识就可以走出去了,再也不用受穷了。”

“嗯。”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哈,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卫生间在二楼,你们可以洗个澡,有换洗的衣服吗?我这都有,一应俱全。”

“知道,有带着衣服呢,你也去睡吧。”

“好的。”成自立答应一声便自已回房间了,他确实很累了,没有­精­力再尽这地主之仪了,可他也的确对这两个半熟的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放心,看来他是善良的,善良的农民。

谭忆问淳自然说:“我想起了那个男孩,他会拿到我们的瓶子吗?”

“呵呵,会的了,去洗澡吧。”

门与门框 第27节

第二天一早,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后便同成自立一起去拜祭成自强的坟墓。

在村子里四处张望一下,果然是家家盖着小楼,可样式却不新鲜,单调得很,千篇一律的结构。而且很轻松就发现了成自立所说的道德素质问题,果然让人头痛。

一个趿着拖鞋,身上挂着宽松白汗衫和方格短裤的瘦个子正对着那所大公厕的外墙通快着呢。

成自立为他感到了一阵羞耻,低声冲他骂到:“这臭小子。”然后又高声吼到:“成得胜!人说了多少次了,不能随处撒尿,站在厕所外面尿算什么回事啊?你就不会多走两步进去?”

那叫成得胜的瘦个子先是被成自立吓得一抖,提提裤子笑嘻嘻的对成自立讨好的说到:“村长,里面臭着呢。”

成自立无标的看看淳自然和谭忆,也不再说什么了。

瘦个成得胜又问到:“村长带两个客人去那呀!怎么昨夜里那么晚了还带人来呀!”

“嘿!你怎么知道是昨夜里来的?”成自立问。

瘦个成得胜还有些得意的说:“我家狗叫得凶呢,我瞅窗缝里瞄到的,可不是我偷看你啊。”

“朋友。去给哥上坟的。”成自立不再理会他,说完就带着淳自然和谭忆走开了。

成自强被葬在村里祖祖辈辈的坟场里,成自立本是想响影国家号召火葬哥哥的,可村民们不同意,也不许那么做,说成自强是村里的大圣人,福星,一定要厚葬,于是花了几万块钱修了一个相当豪华的坟墓。这座墓可是这个村上百年来最大的了,丝毫不比烈士陵园里的英雄纪念墓差多了,全部用大理石铺制的。

三人在墓前拜了拜,这么看来,农民们还是讲感情的,到底还是知道成自强的好处呢,给他立了这么一个豪华的­阴­宅,也算是一份心意了,这是他们最诚致的心意,因为他们看重这个,人一生不就能求死后能让人记念住他吗?成自强做到了。

成自立对着成自强的墓碑说:“哥,自然和谭忆来看你了,还记得他们吗?在我们最开心快乐的日子里陪我们一起喝过酒的朋友。”

“物是人非呀!”谭忆感叹到,这句话让一旁的淳自然深有感触,他想起了父亲淳傲然,紧接着又想到了兄长淳天然,他害怕会有一天,淳天然也用这种方式离开他。他常把淳天然比做自已的灯心,灯心没有了,蜡烛还要怎么燃烧呢。

“自立,你能告诉我自强刚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吗?”淳自然不禁问到。

成自立回忆了一下说:“没感觉,当时只觉得自已的心丢了,没有心还能感受到什么?哭都不会了。”

“是,我能想象到,我也有一个亲哥哥,我也很爱他。”

“嗯。好好珍惜吧!能做亲兄弟不易呀!谁对自已都是假的,朋友并不能一生一世的对你好,时时为你着想,照顾着你,只有亲生兄弟才是最真最真的。”

“那我这们的独生子岂不是很可怜?”谭忆在一旁茫然的说到。

“有我呢。”淳自然拍拍谭忆的肩膀说。

成自强豪华的坟墓在一片土堆簇拥下,显得那么的伟大,那么明亮。它是一座丰碑,一个纪念,一个里程。他的意义远远大于了他本身的生命,他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他完成一个理想,自已的,和祖祖辈辈的。只是生命太匆匆,还来不及暇想便已然逝去,人毕竟不是为自已而活的,为众多的人活着的生命才高大,为越多人活,越是高大。

淳自然和谭忆在村子里游荡了一天,终于是从潜意识中把农民和贫穷这两个词分开了联糸,到了夜里再回到成自立家,又是一顿大餐。

餐桌上三人痛饮,为的是能化去成自立的悲伤。酒确实不能让人永远的忘记痛,但可以麻痹,在浑噩中等待伤迹的愈合。

谭忆酒量不济,也不敢多喝,倒是淳自然像个没底的漏壶,一瓶接一瓶的喝个没完。可毕竟是漏壶,喝多了总是要排一些的,他独自离席去厕所里去方便。谭忆和成自立正吃着菜,忽然听到厕所里传来淳自然的惨叫声。

谭忆问:“啊,叫得这么惨,你们这有猛兽啊?”

成自立说:“去,别胡说,这里又没深山,那来猛兽?我们去看看。”

刚刚站起身来,淳自然举着手指头冲下来了,口中叫到:“啊,啊,我被一种什么蜂叮了一口,你们来看啦,起了个大包!”

成自立轻笑一声说:“哦,前几天我就注意到后边大树上有个蜜蜂窝了,晚上蜜蜂是不出来的,想必一定那个孩子淘气砸了蜂窝,所以……厕所的窗子正对着后边呢,呵呵。”

“别笑了,蜜蜂叮了很疼的,还会有毒吧!”淳自然急切的问到,疼的是他嘛。

谭忆问:“啊,有毒啊,看来事情大了,送医院吧。”

成自立笑着说:“没事,没事,蜜蜂毒不大,疼会就好。嗯,我们农村有些土方子可以医,你要不要试试?”

淳自然当然点头同意了,可当成自立说出这土办法,他又傻了。成自立的土方子是用人的|­乳­汁涂抹在患处就可以了,可现在天都黑了,那找|­乳­汁去呢?就是找到也不好意思和人家提出这种要求啊,一定让人当成流氓给打出来了。

成自立看到淳自然越着急,倒是笑得越高兴,他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一直都沉浸在兄长去世的悲痛中。

“对了,还有一土方子,咱们就能办到!”

淳自然问:“什么?”

成自立诡异的一笑说:“尿,人尿也行,试吗?”

淳自然先是一愣,尔后叹口气说:“没办法,来吧!”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可三人相互望了望,相对沉默着,都不说话了。

于是成自立做为主人先开口说话:“别看我啊,我当着人面尿不出来的。谭忆有没有?”

谭忆急忙摇头说:“我没有尿,没有,自然,这……”

“算了,”淳自然有些气愤的说到:“我自已来。”一张脸像是吃了苦瓜似的苦,自叹到“我怎么就这么惨呢?”径直走回厕所里去了,那只叮淳自然的蜜蜂因为失去了尾针,已经死在了厕怕的地上。

谭忆问成自立:“我倒是听说过有用人尿做药引的,不过好像是童子尿吧,小孩的尿!”

成自立一惊,说:“是吗?也许是吧,不过成份应该没多大区别吧。”

谭忆又说:“你这里没备点药膏什么的吗?”

成自立一时觉醒,拍着脑门说:“对了,对了,是有来着。”他立即上二楼敲着厕所门说:“自然,自然,别尿了,有药膏呢!”

厕所门开了,淳自然把自已那只被叮的手,现在沾着尿液的手远远的提着走出来,问:“什么?你刚才喊什么?”

“有药膏了。”成自立微微笑着说到,淳自然这副样子实在太滑稽了,谭忆也忍不住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天啊!”淳自然仰天高呼到:“你们就耍我吧。”又回到厕所冲洗着那沾尿的手,可怎么洗也总觉得洗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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