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呜呜吹响,纤纤闭上眼,仿佛又瞧见科汗淮那白发飘舞、青衫猎猎的模样,心中悲苦愤怒,默默忖道:“爹,天吴这狗贼当日害得我们父女天涯相隔,分别四载;烛老妖如今又害得你身负重伤,险死还生……此仇不报,又怎能平我心头之恨!”
父亲的形象渐渐转淡,眼前突然又晃过一个朝思慕想的身影,晃过那温暖灿烂的笑容、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陡然一阵刀割似的剧痛。古人说,一日未见,如隔三秋。相别一年有余,那光景,真仿佛已过了三生三世。
再过……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瞧见他了。她的脸上、双耳突然火辣辣地一阵烧烫,柔肠如绞,心乱如麻,一时间,也不知是悲是喜,是恨是怒。睁开眼,怔怔地仰望着那晚霞如火的蓝天,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拓拔大哥,别来无恙?
落日西沉,黛蓝色的天空中,黑红色的火烧云奔腾如浪,从众人的头顶急速涌过。
重山交叠,花树如锦,山谷中满是浓郁的草木清香。拓拔野、姬远玄率领大军急驰在蜿蜒的官道上,晚风吹来,胸膺如洗,群雄精神抖擞,谈笑风生。
惟独拓拔野一言不发,骑乘着白龙鹿默默前行。一整个下午,他的左耳都在热辣辣地烧烫着,是不是因为她正在惦念着自己呢?突然想起从前在古浪屿上,每次他的左耳无缘无由地变红时,纤纤总要挽着他的臂膀,对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笑吟吟地说:“拓拔大哥,猜猜是谁想你了?”
此情此景,宛如隔世。蟠桃会之后,他常常会忽然回想起以往与纤纤在一起时的零星片段,那些青涩酸甜的少女心事,那些亲昵无间的快乐往昔,那些从前总也未曾留意的柔情蜜意,每每如春水似的将他卷溺,让他跌宕在温柔、甜蜜、喜悦、懊悔、愧疚、悲伤……交相汹涌的心潮里。
有时他甚至会突然一阵恍惚,在他的心底,真的是一直将纤纤当作妹子吗?那些隐隐约约却又暧昧不明的情感,他真的就从来未曾察觉?如果他这一生不曾遇见过龙女,不曾邂逅过姑射仙子,他会不会喜欢上这个总是让他牵肠挂肚、任性刁蛮却又对他情深一往的少女呢?
“拓拔野,今日之辱,纤纤永志不忘。终有一日,我要让你后悔愧疚,生不如死!”心中一颤,仿佛又看见了她那伤心欲绝的怨毒目光,心绪登时变得更加淆乱起来。几个时辰之后,自己又该将如何面对与她的重逢?
“三弟,你在担心公主么?”姬远玄骑着麒麟返折到他的身旁,并肩急驰,笑道,“刚才得到前方侦报,她又率军将孟槐的四万援兵杀得溃不成军,七日之内三场大捷,就算是白帝、王母亲临,只怕也不过是如此骄绩了!有妇如此,姬某夫复何求!”纵声大笑,喜悦已极。
拓拔野微微一笑,颇感喜慰,却不如先前那般惊讶了。当日听说纤纤挂帅北伐,心中担忧无已,恨不能Сhā翅飞去,想不到一路之上,闻听的竟都是金族奏凯。
心想:“龙生龙,凤生凤,她父亲是用兵如神的龙牙侯,母亲是指挥若定的西王母,有如此天赋,当不足奇。普天之下,只怕惟有我还将她当作是从前那好玩胡闹的妹子。”转念又想,即便是她孩童之时,也冰雪聪明,伶俐多智,只是当时将狡计都用在了如何捣乱之上罢了。
当是时,“嗖”地一声,暮色中突然划过一道赤红的火焰,流星似的冲入北侧的山岭,顿时冲起熊熊火光。
◇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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