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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站着

皇帝听叔瑫请厨师,取笑道,“人家来酒楼只是吃厨师做的饭,你来却连厨师也不放过!”

叔瑫擦擦头上不存在的汗,“奴才的太太喜欢这家的手艺,又嫌来酒楼太闹腾,奴才与妹妹便来请厨师去府里给太太做宴!”

皇帝听了这话笑了:“嗯,孝心可嘉!”

叔瑫嘿嘿乐:“这不都是咱们这些小辈应当的嘛,不敢当主子夸!”

“听你这话,你们常来这酒楼?”

“是,年年都来!请厨师也请了五年了!”

“那你们对这楼里哪些酒菜好吃心里定是有数的啦?”

叔瑫想了想:“奴才家这些年也吃了好些这楼的,是这儿的常客!”

那边掌柜的一看叔瑫的态度,就知道这是真正的贵人了,岂不见爵府的见了也请安问好!

急忙招来跑堂的低声吩咐几句,今儿,就先顾好这几位吧!这几位不是王公,就是宗室!兴许,还是皇室……掌柜地打了个哆嗦。

“到了饭时,就跟着一起来吧!”

“嗻!”

看着那往后缩的小丫头,皇帝笑得合不拢嘴,往哪儿跑?

“小丫头也跟着!”

“嗻!”低眉顺目地行礼。

呜,完了,别人吃着,自己只能看着了!

吃?怎么可能,这一群,都姓爱新觉罗,她只会被当小丫头使唤!

唉,早走几分钟,这都不会遇上!

在府里呆了两年没出门,一出门怎么就这么破的运气?几分钟哈,自己就能回家舒舒服服吃饭……

规规矩矩地跟在众人身后,玉儿满肚子不乐意。

雅尔哈齐看她眼角都没抬一下,不免失望,他都两年多没见过她了!她长高了!

庄亲王早发现儿子的异常了,什么时候这个儿子会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女子!不免也转头打量这个姑娘,身姿端正,神情恭谨,气质沉静安宁。点点头,不错,是个好女子!

进了包间,玉儿与叔瑫挨个儿地给爱新觉罗家的行礼,庄亲王暗自观察,觉得这个女子的规矩挑不出一丝不妥当来。

“行了,都坐吧!”皇帝见小丫头站着不动,笑眯眯地招手,“小丫头,过来!”

低垂着眼皮走了过去,“老爷!”

“你怎么不坐?”

“奴才一会服侍各位主子用膳!”悲催的玉儿!

“哦?那你不吃吗?”皇帝很乐,这小丫头当年也这样。没办法,他想忘也忘不了,那可是唯一的一次飞雕传书!

“奴才先前跟着哥哥吃了很多小吃!”玉儿很老实!不是她不想坐,问题是坐着跟他们吃,一定吃不好!

皇帝乐得呵呵地笑:“行,那一会儿你给我们说说这上的菜吧!”

“嗻!”

玉儿规矩地站着听皇帝与众人谈话,姿式比宫里的女子一点不差!瓜尔佳氏这一年又让林嬷嬷培训她了,要让她把这些规矩变成本能!

雅尔哈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只要说完话,就情不自禁地转到玉儿身上!

叔瑫对此很不满,就一直拉着他说话,让他再也不能去偷看自己的妹妹!

四阿哥看着小丫头规矩的样子,却翘起了嘴角,当年,她在人前也总这样,可是,到了人后,就会露出本­性­。

“你不记得我了!”十三阿哥见众人皆在说话,便跑到玉儿这边来问她。

“奴才记得!

“爷还以为你忘了呢!”十三很高兴!

“奴才记­性­还好!”

十三阿哥皱眉,“你怎么看着没两年前活泛了?”

玉儿无奈抬眼看他:“奴才今年要选秀了,奴才的额娘说奴才必须规行矩步!”

看到玉儿的眼睛,十三阿哥放心了!虽然行动间一板一眼,可她的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

“你看爷是不是比两年前壮实!”十三阿哥炫耀地扬扬胳膊!

玉儿放出灵觉一扫,摇摇头:“没什么大的改观!”

“怎么会!”十三阿哥急了:“爷这两年明明长了很多!”

玉儿点头:“是,奴才知道十三爷长高了,不过,还应该多吃饭!”

十三阿哥翻了个白眼:“每次见到你,你都让爷多吃饭!”

因为这个话题安全!劝人多吃饭,永远不会出岔子!

“小树苗要多浇水才能长高,小孩子要多吃饭才能长壮!”玉儿很肯定地点头。

“爷已经长大了!”基于男人的尊严,这没长大是坚决不能承认的。

略微提高的声线自然大家都听到了!

“老十三,你们说什么呢?”

“回阿玛,说吃饭呢!她说小树苗要浇水,小孩子要吃饭,可儿子已经长大了!”

皇帝一听,笑眯了眼,这孩子,每次见她,她都在说吃!

“小丫头,那你说什么时候才是长大了?”

这个问题很安全,可以说哈。

“回老爷话,奴才在府里经常与莫老爷爷研究养生,我们把一个人的一生几分成个分阶段,二十岁之前是成长期,二十到四十是青年期,四十到六十是壮年期,六十以后是老年期!二十岁之前,人的身体都还在长高,这就是成长期!当然,也有些人十八岁就不长了!十三爷不到十八岁,自然还得努力吃饭长个子!”

“莫老?”皇帝想了想,一拍腿:“想起来了!他身体可还好?”

玉儿点点头:“莫老爷爷和奴才的玛法天天吵嘴,­精­神很好!”

皇帝听了这话,乐了:“他们为什么吵嘴?”

“为了一些小事儿!不过太太说了,吵吵好!吵着他们才有­精­神!”

“啊?”皇帝愣了,这老太太不劝着,怎么还架火:“他们那么大年纪,火气太大不是伤身?吵架不是很没长辈样子?”

玉儿摇头:“额娘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人上了年纪,就反璞归真,像小孩子了,所以,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要哄着他们,他们心情好了,自然就长寿了!”

呵!

皇帝觉得很羡慕,这一家子,总这样幸福!

“你玛法身体还好?”

“回老爷,奴才的玛法每天吃的东西跟阿玛一样多,身体很好!”

呵!皇帝又惊了一下!这七十多了,还这么好胃口?

“你玛法吃了,克化得了吗?”

玉儿肯定地点点头:“玛法每天要揍那帮小子,还要和莫老爷爷吵嘴,吃再多,也能克化得动!”

合着,这打人,吵架还对身体好?

皇帝咂咂嘴,这种经验,没法复制到皇家呀。

庄亲王在一边听了直发愣,大清,有这样的人家?

四阿哥抿嘴,十三阿哥呵呵乐,雅尔哈齐看着心上人微笑,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了。

皇帝想了想:“一会咱们吃完饭,去你家看看你玛法!”

咦?怎么把皇帝招到自己家去了?

玉儿愣了愣,“那奴才让人先回去安排一下?”

皇帝一挥手,“不用,以免扰得你一家子不安生!吃完饭直接去!”

原来你知道去大臣家会扰得别人家不安生呀!玉儿腹诽。

皇帝的话,那就是圣旨,不让通知就不通知呗!反正他们一家子的德­性­很安全!

庄亲王看兄妹俩安然自若的神情,暗暗称奇,这皇帝到大臣家,那都是殊荣,他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而且,不通知家里,他们难道不担心万一有什么不能被人知道的泄露出来吗?

他们这是傻?还是有底气?

皇帝今天找庄亲王既有公事,也有私事,这公事还没谈,这私事倒是碰了个正着。庄亲王求皇帝在今年的秀女里替自己挑个儿媳­妇­,皇帝问了雅尔哈齐,问他有没有改变心意,是不是还是中意伊拉哩家的小丫头,雅尔哈齐很坚定地说是。皇帝左思右想,就想着找庄亲王说说这事儿,正好,他也想出宫逛逛。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巧,还偏就遇到伊拉哩家的小丫头了,还听到伊拉哩家不同于常人的长寿秘诀,于是便动了心思去她家看看!

厢房门被轻敲一下,之后,菜品源源不断地被端上来!皇帝看着点头,不错!这­色­香都不赖。

李德全一直跟装饰品似的站着,这会儿见膳食上来了,便开始试毒!那掌柜的也早知趣地退了出去,他们买卖家,只需要把吃食做好,这客人不要服侍的,他们自然也不多嘴!

方才看伊拉哩爵府的小格格跟个侍女丫头似的站在那儿,伊拉哩家的爷们儿坐在末座……

掌柜抹了一把汗,幸好什么都先尽着这个厢房的,这房里的人,让爵府的格格当丫头……

掌柜又打了个哆嗦,赶紧下去交待小二机灵点儿!

李德全试毒,玉儿说菜:“咱京城的清真菜是元朝伊斯兰教传入一起传入的,听店里的老师傅说,在元杂剧《豹子和尚自还俗》中,有这样的唱词:‘小刘屠卖的肥羊­肉­,一贯钞一副整头蹄……马回回烧饼十分大,黄蛮子菜烂味­精­奇……’经过几百年发展,到现在,清真菜已越来越有特­色­,李公公试的‘它似蜜’、‘桂花羊­肉­’、‘芝麻里脊’、‘盐爆散丹’都是这店里的招牌菜。”

看着李德全试第五道菜,玉儿又道:“这道红烧牛尾,是近几年才让厨师做出来的,六、七年前,奴才遇到一个屠户身强力壮,肤­色­红润,就差下人问其养生之道。屠户说:‘哪里有什么养生之道,家境困难,宰牛后,都将好­肉­卖与客官,家中老小吃些头蹄下货,自己只是啃些牛尾度日。’奴才琢磨着这牛尾必是不差的,就让家里下人试吃,果然,下人吃不多久,身体好了,连记­性­也变好了!后来,为了让这清真馆的厨师去为太太做菜,就拿了这道菜品做交换!”传说改改说给皇帝听!

等李德全试完所有的菜,玉儿也讲完了,有的说得细点儿,有的就说说菜名,原料;皇帝连连点头,一屋子爷们儿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滚珠落玉盘般,小丫头口齿伶俐地一道道菜道来,听得众人觉得这胃口都好似好了许多。

看皇帝坐着不动,李大总管也不动,没办法,玉儿动手为皇帝布菜;这都是打小培养的,做得也一点儿不失礼,皇帝吃得也很高兴。小丫头手脚利索,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动作轻柔,没发出一点儿多余的杂音;眼神灵敏,皇帝看到哪儿,她夹到哪儿,既满足了皇帝的吃食需要,也为众人余下取用的份量;间或还能注意到另外几人的需要。

为了应付这一家子,玉儿把灵觉全放开了,对房里情形一丝一毫的变化皆能注意到,自然服侍得这一家子人人都吃得心满意足!

皇帝赞叹地想:这小丫头一个人能顶好几人用!想来是平日在家没少服侍老人练出来的!是个孝顺孩子!

中国千年的孝文化,早已深入到每个国人的骨血里,这孝顺父母长辈更是中华民族传统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源远流长,影响巨大。帝皇也都是以孝治天下,当他夸一个人孝顺,就是对这个人最大的赞赏,比夸人聪明,有能力可有份量多了!

98老小

用膳完毕,众人都停了筷。玉儿去开了厢房门,让候在门外的小二进来收拾了碗盏杯盘,送上漱口的茶水。

小二放了茶水在桌上又退了出去。玉儿又倒茶,端茶,递茶!

玉儿腹诽,她就知道,遇到这家子准没好事儿!那会儿想缩着逃掉,偏被皇帝叫住了,以她现在的年岁,总不好和他们坐一桌吃饭;而且,皇帝带的侍候的人本就不多,没遇上不关她事,遇上了,若不理他,便要说这个臣女规矩不好了!悲催的时代!

若不是她从小练玉简心法,五感异于常人,四肢灵活,体力也好,这会不知累成什么样儿!哪还能手脚轻巧,若无其事!

皇帝慢条斯理喝第二遍茶,看着小丫头气定神宁地站在一旁,再次点点头!小丫头不错!

李德全在一边也微微笑,皇帝方才示意他别Сhā手,他还担心这个小格格会手忙脚乱,却没想到她做得这样好!

“小丫头去用饭吧,别只顾着服侍我们了!”皇帝似乎终于满意了,好在还记得玉儿一直饿着肚子呢。

玉儿行礼后退到另一间房去吃饭。

这个悲催的时代,悲催的女­性­!

不过,好在,还有吃的,唉!看看身畔服侍的绿樱,玉儿想,其实她们没什么差别!

“行了,咱们起身吧!”

皇帝觉得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又见玉儿已吃罢回转,便放下茶盏,站起身,当先走了出去。门外侍卫见主子出来了,都或明显或隐敝地出了酒楼混入人群。

经过垂手肃立的玉儿身边,四阿哥看她一眼,“不错,长进了!”之后,几步跨出房门。

玉儿不动,反正这屋子她最小,得走最后,正好可以跟着哥哥。雅尔哈齐看看低头站着的玉儿,她一个晚上,眼皮都没掀,叹口气,当先走了出去。

走到酒楼门口,玉儿犹豫了,皇帝都骑着马,她也骑马吗?可她这身儿衣服可不是骑装。

皇帝一挥手,“你坐着你的小马车,在后面跟着吧!”

“嗻!”

扶着绿樱的手踩着凳子上了马车,进到车里,玉儿松了口气!可以松泛一会儿!虽说跟皇帝近距离接触是众人梦寐以求的,可这中间绝对不包括玉儿,她没有这个时代的人那样敬畏皇权,也就不觉得侍候人是好事,就算这人是金字塔顶的皇帝!她也还是觉得被人侍候更好!

叔瑫在前领着皇帝往自己家里走,众人边走边说点儿闲话,玉儿坐在车里沉默不语,一点声息也不漏,免得招事儿!

不是她自恋,只是她发现,在这个时代,出门在外,就要努力让人忽视自己的存在!这样安全!她虽说不怕事儿,可却嫌事儿烦!她可不像这时代的很多女人,喜欢八卦以打发时间,她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地,一点儿不觉得生活空虚需要通过比较来得到心理满足!

什么?收集信息?好吧,八卦是能收集信息,可是,听一百句,能听到一句有用的!她真的不热爱这项在她看来很枯燥的工作!她更喜欢让丫头下人去收集!从骨子里说,她不是个热情执著的人!更没有满腔的激|情去与人交往打探情报。

摸摸肚子,幸好吃得不多,要不,刚吃完就上路肯定不舒服!

绿樱看格格摸肚子:“格格不舒服吗?”

玉儿摇头,轻声道:“没有!”

又指指车外!

绿樱会意地点点头,四阿哥,十三阿哥,雅尔哈齐她都见过多次,皇帝远远见过,另一个看着也是身份不凡的,这会儿谨言慎行是必须的!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伊拉哩府,众人皆甩鞍下马,除了雅尔哈齐,别人都是第一次来,抬头打量,府前溜光水滑的青石路面,像是天天用水冲洗一样洁净,门房坐着个老头,斜对着外边儿,正拿烟锅子敲孙子呢,那小孩子抱着圆圆的脑袋泪汪汪道:“玛法,孙儿真的没偷吃!是小猫吃了的!”

听到马蹄声,门房老头一回头,站起身,却见当先两个神态威严尊贵的老爷并几个衣饰讲究的少爷,而自己家两个主子则侍候在一边儿,老头也有眼­色­,赶紧跪下行礼。

叔瑫躬身引着皇帝进了家门,皇帝见一路行来,路面­干­净整洁,仆人见到主子来了,都垂手肃立,待主子走了又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儿不见乱。这房子的格局,一看就是前朝遗留后来稍改了改的!

叔瑫引着皇帝到了正厅,皇帝扫视一圈,不错,大气,光线好,没有太多繁杂的摆设,却给人以庄重之感。

叔瑫唤来下人,问:“老太爷,老太太呢?”

“回三爷话,老太爷在后院儿训练爷们儿,老太太在正房!”

“皇上,奴才去找玛法!”

皇帝摇摇手:“不用,咱们一起去看看!”

“嗻!”

玉儿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府里下人自然会去通知太太,额娘,只希望她们不要被吓着了!不过想想太太额娘的­性­情,玉儿觉得她们应该不至于那样不顶事儿。

从正厅出来,穿过侧花园,绕过两进房,就直接到了后园,正走到院门口呢,就听到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吼声

“……就这点本事,还敢说为皇上开疆拓土,为主子分忧,大言不惭!你就这稀松本事,万岁爷根本就看不上你!”

“太玛法,小姑姑说了,你不能这样打击我们这些孩子的自信心、自尊心,这会让我们心里留下­阴­影!”

“屁­阴­影,对着你小姑姑太玛法当然不打击,你们一帮小子,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将来上了战场,遇到一点难事儿岂不要当缩头乌龟?没点儿担当没点儿能耐,你还想着有出息?你小姑姑还说了,这叫挫折教育!就防着你们心理素质不过硬,将来受不住战场的高强压力,平日要常常没事就打击你们,让你们习惯挫折!”

“那您也不能说咱们是乌龟!我们是乌龟,太玛法也跑不了!”

“好啊,你个臭小子,反了天了你,你别跑,给我站住,今天不收拾得你嗷嗷叫,你太玛法就不叫军中铁汉!”

“太玛法,小姑姑说了,让你别又跑又跳,上了年纪,骨头脆!”

皇帝几人在一旁听壁角听得直乐呵,这一老一小,哪像祖孙,分明是两个吵嘴的孩子!玉儿则直翻白眼,她就知道,这后院肯定沸反盈天!

每天,小二都要逗得玛法哇哇叫,老太爷对曾孙辈又比孙辈稍松一点儿,几个小子有时就会挑衅他,老太爷一遇到挑衅,就又跳又跑,一定要捉住顽皮的曾孙揍他们,有时能抓住,有时抓不住,抓住了没得说,挨揍,没抓住的,老太爷也不恼,这孙子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这本事不错!总之,老老小小玩儿得不亦乐乎!

以前还怵一怵老太爷的吼声,这两年被小姑姑偷偷教了几招,小猴崽子们都不再像以前那样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太玛法了,就像姑姑说的,太玛法是个纸老虎。

玉儿怕玛法寂寞,也由得几个孩子闹着老太爷,没见老太爷这几年­精­神一直不错嘛,孩子们也居功至伟!

在前面跑的小二猛地看到走出来的几人,里面还有自己的老子,一下吓得站住了,被随后追来的老太爷捉住,“啪啪啪”几下拍在ρi股上:“小子,看你往哪跑!”

几个孩子哪个不是皮大的,这几下,完全是小儿科,不哭不闹地站在那儿看面前这群人呢。

老太爷见孙子站着不动由得自己打,转头一看,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曾孙按在地上,自己也跪了下去:“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主子爷吉祥!”园中所有的人见老太爷都跪下了,自然全都矮了一截儿。

玉儿几个人躲了开去,皇帝倾身扶起老太爷,拍拍他仍然有力的胳膊:“阿尔济,好呀,看着你身体这样健壮,朕高兴呀!”

老太爷对皇帝那可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听到皇帝这样亲近关怀的话,老泪一下就下来了:“若主子爷需要,老奴这身子骨还能替主子爷牵马!”

皇帝呵呵笑,拍拍他:“你的儿孙都不错,用他们,朕就用得很顺手!你还是在家里教训曾孙吧!哈哈哈!”

阿尔济老太爷擦擦脸上的老泪,想到自己追打曾孙的情形皇帝全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主子爷,奴才失仪了!”

皇帝心情很好,“什么失仪不失仪的,当年,在战场上,你拼得盔歪甲破、浑身浴血的样子,朕也见过!”

阿尔济被皇帝说得豪气顿生:“主子爷难得来奴才府里,奴才再开几箭让主子爷瞅瞅,奴才可还能堪用!”

皇帝感兴趣了:“朕记得你当年胳膊不是伤着了!治好了?”

阿尔济老太爷这眼眶又红了:“主子爷还记得奴才这点儿小事儿,奴才真是粉身难报君恩!”

皇帝笑道:“你好好在府里给朕多教一些好子弟,朕可不愿意你粉身相报!”

“嗻!奴才以后一定会更用心调//教他们的”

玉儿看玛法见着皇帝就跟小孩子见到大人一样,忍不住咋舌,这古人忠君的思想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呀。长这么大,她可从没见过玛法的眼泪,看看哥哥的表情,不用说,他们也一样,想来一家子没人见过吧!

那边儿,阿尔济老太爷已经拿过一把五力的弓拉开了。

皇帝见他动作间不见老迈迟缓,不由想起廉颇来,他老年尚想着上战场,自己这个当年亲领过的部将可不比廉颇差!

待阿尔济老太爷十箭­射­完,自有下人把靶子扛过来。皇帝一看,箭箭入木,皆中靶心!再转头看老阿尔济脸不红气不喘。

“听你孙女说,你天天吵架打孩子,身体很好!朕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到你这样,朕才信了!”

阿尔济挠挠头,玉儿看到玛法这个动作才知道三哥的动作其来有自,玛法平日没遇到让他挠头的人,这会遇到了,也挠上了。

“奴才被这帮小崽子气急了!嘿嘿嘿!”

玉儿捂眼,玛法,原来这傻笑也遗传的!

庄亲王在一旁看了半天,一拍手,“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为了救兄长的血脉被砍伤手的吗?”

阿尔济不好意思地挠头:“幸好那场仗后来拼赢了!奴才才心安了!”

庄亲王摇头:“如果你早点儿治手伤,不带着伤打仗,当年也不会早早退出军队,只挣了一个子爵!”

阿尔济笑道:“子爵就很好!奴才就这么点儿能耐!”

庄亲王不吱声儿了,当年阿尔济的功劳要认真算,可不只封这个爵,只是,谁让当年他没有助力呢!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皇帝也没办法,有时,做皇帝的,也得妥协!

99帝询

“阿尔济,你的胳膊是谁治好的!”

“回主子话,当年太医老莫头说奴才的胳膊一辈子都开不了弓了,奴才就死了心。后来,还是因为常常抱着小孙女儿,胳膊慢慢就能用力了!孙女儿长大了,奴才的胳膊也能用五力的弓了!”

啊哈!哈——

众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抱孙女儿把太医宣布不能治的胳膊治好了!

皇帝却知道阿尔济的脾气,知道他是绝不会欺瞒自己的!又想起活佛说伊拉哩家的小丫头知福惜福,故而气运更盛,或者她把自己的福气也带到阿尔济身上了?

皇帝见多了军伍之人为伤病所苦之事,阿尔济当年虽砍断胳膊,那伤却不轻,身上别的旧伤也不少,可看他如今红光满脸,哪像七十多岁又苦于旧伤之人,说他与庄亲王年岁相当,不知情的人也是信的!

“朕看你­精­神很好!这旧伤可有犯?”

“啊?”阿尔济挠挠头,当年带着三孙子从盛京回到京里,便日日抱着玉儿含饴弄孙,胳膊好了后,这身上以前­阴­天常会酸痛的旧伤也慢慢好了!他却都未深想!

“这个,主子不提,奴才都忘了!以前下雨时身上还时不时酸痛难忍,可这几年居然都没动静了!咦,是什么时候奴才不再痛了呢!”边说边挠头,用力回忆。

玉儿当然知道是什么时候啦,不过,她怎么可能说出来,让玛法自己想去吧!

想了一阵儿,阿尔济抬头道:“奴才想起来了!奴才的胳膊好了后,奴才闲不住,就成天逮着三孙子训,这小子底子打得好,有时,奴才还得用全力,要不然还压不住他,再后来,奴才就慢慢的全好了!想来一是衣物不敢少穿,保暖做得好;二来,经常下场练练,就好了!”

皇帝点点头,这加官进爵后,有几人能像阿尔济这样,七十了还成天进练武场的!想来,都是在府里养尊处优呢,这身体不炼自然日渐老迈,这伤病自然也就少不了!

“还有你孙女儿饮食上给你安排得好吧!”

阿尔济看看一边乖乖的小孙女儿,点头:“这小丫头,比她太太还罗嗦;最让人头痛的是,你要不听,她就哭给你看!”

皇帝笑道:“你不舍得她哭,就只能听她的安排是吧!据说小丫头为了让你多吃点蔬菜想了许多蔬菜点心出来?”

阿尔济老脸一红,这个事儿皇帝怎么知道的。

“嘿嘿,奴才还是觉得大鱼大­肉­吃得舒服!”

皇帝摇头:“幸好你孙女儿看得严,这吃东西,不能尽吃鱼­肉­,这养生之道啊,要平衡!”

几人正说着呢,那边儿李德全轻手轻脚走过来:“皇上,子爵夫人领着阖府等着给您请安呢!”

皇帝想了想:“你去宣他们来这后园吧!”

“嗻!”

早有那有眼­色­的给皇帝设好了座,皇帝高踞上座,阿尔济领着一家老小在下面恭恭敬敬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也是皇帝给臣子脸面!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臣子都能一家子聚在一起给皇上行礼的!即使有时皇帝幸临臣子府坻,可他也未必有那心情见臣子的家人!

对伊拉哩一家,皇帝带着三分喜爱,三分好奇,三分探究,还有一分羡慕,十几年间,他们一家子,居然无人病亡!他这一国之君的皇帝,都要承受丧子丧女丧孙之痛,而他们一家子,连孩子出天花居然都没夭折过一个!

皇帝召见一­干­家眷并小萝卜,见孩子们一个个长得虎头虎脑身强体壮,一对对眼睛还偷偷地看自己这个皇帝,旁边大人管也管不住,不过皇帝被看得很H,因为孩子们的眼神里面写满的是崇拜。被一群纯真无邪的孩子这样看着,谁都会心情愉快的!

皇帝招了方才被老太爷揍了的小二过来:“你在家里排行第几呀?”

小二仰着脑袋:“回主子万岁爷,小二在家里排行老二!”

皇帝听了忍不住乐,“你被玛法打得疼不疼?”

小二摇头:“小二没事儿,一会儿就不疼了!玛法说,小二像阿玛,皮厚!”

皇帝觉得这一家子,怎么都这么可乐呢!不意间瞄到叔瑫冲着身前的小二吡牙,乐了,这孩子是叔瑫的呀!

“你跟朕说说,你阿玛怎么皮厚了?”

小二回头看看阿玛,“回主子万岁爷,听太玛法说,阿玛当年被揍得鼻青脸肿,可过一两天就好了!便是因为他皮厚!”

皇帝看着叔瑫郁闷的表情直乐呵,“你揭了你阿玛的短的,小心他晚上揍你!”

小二一扬头:“小二不怕,阿玛要是不讲理胡乱揍人,小姑姑让我找太玛法揍他!”

皇帝乐呵呵地逗一阵儿孩子,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皇帝也发现了,伊拉哩府的气氛让人很轻松,让他这个皇帝都变得有点儿像邻家的长辈了。孩子们个个气清神明不带丝毫猥琐,连庶出的孩子也不像别人家的庶子那样眼神中带着沉郁!兄弟姐妹们友爱互助,并不争抢,长幼有序,个个听凭最大的孩子吩咐!

作为府里最小一代的嫡长曾孙,阿克敦也被皇帝唤到身前问话,这孩子与小二的憨厚不同,对着皇帝恭敬有礼,进退有度,言之有物,明显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让皇帝一下便想起自己的太子来,一样的嫡出,一样的被寄予厚望,也同样被弟弟们爱戴。

庄亲王则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羡慕嫉妒恨。

他偌大的亲王府,小辈现在只有一个雅尔哈齐,还与他不亲近,自个儿的孙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看着这一群­精­力旺盛顽皮却并不失礼的小萝卜,庄亲王森森地嫉妒了!阿山与他差不多年纪,可人家马上就能抱曾孙了,自己的孙子还没着落!转着看看不自觉就把眼睛粘在伊拉哩格格身上的儿子,庄亲王叹口气,儿子这是心有所属了,三年前不愿意成亲,他居然在等着人家长大!

适才听着皇帝与阿尔济老爷子闲谈,他才知道,儿子居然是人家小格格救了的!自己这个阿玛却全然不知情!

庄亲王脸红了!羞愧了!

自己这个阿玛,是不是做得实在不好!

一众女眷并孩子们都退了下去,皇帝就坐在开阔的后院与阿尔济说话。

“你这园子弄得还挺全!坐在这边喝茶吃点儿,看着一群小辈在一边挥汗如雨!是不是看得很高兴!”

阿尔济嘿嘿笑道:“这都是女眷们一定要弄上的!奴才哪有这许多讲究。

最初,奴才打磨三孙子,孙女儿天天在一边儿跟着,奴才媳­妇­怕太阳把只有一岁的孙女儿晒坏了,就着人稍微整修一下,建了这样一处挡风遮雨之处。

后来,孙女儿稍大一点儿,长到两岁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她三哥在场上练得多了,她便说要和三哥一起练,儿媳­妇­只能给她找了适合女子习练的秘芨,三孙子在场上练,她就铺着小毯子在亭子里练,三伏三九都没停过!奴才媳­妇­看着这样,又陆续增添东西,这边才慢慢有了现在的景象!”

皇帝笑道:“朕第一次见到你那小孙女儿,她只有几岁,阿山抱在怀里,跟个雪团儿似的!别提多招人喜欢了,最有趣的是,小小一个人儿,却爱学大人说话,还说得一板一眼,把朕当年十几岁的四阿哥都教训了!”

阿尔济起身谢罪,皇帝一挥手,笑道:“什么罪不罪,那孩子完全是一片纯善心肠,看老四身子瘦弱,就劝着他多吃多睡,朕喜欢还来不及呢!”

阿尔济坐了回去。

四阿哥看看亭子周边地上,都多出手指长短的石沟,便问道:“不知为何亭子四周有这样的结构!看着与别处亭子完全不同!”

阿尔济笑道:“四贝勒爷真是心细如发,这亭子建着本来是为了看场上小子们有没有偷懒的,家人总说风冻入骨,怕奴才这把老骨头天长日久吹坏了,便让人建了这样的沟糟,风雨太大便从库房里取来特制的木板,卡入糟座,这样,这亭子就成了一间密闭的屋子,几面皆可挡,若是春雨秋雨来了,只须把雨来的方向挡上就行,亭子里就不会一片濡湿,招致风寒之气!

亭子气闷时取下板壁,空气便又好了!

因为奴才一年四季在这后园儿呆的时间最长,这个亭子家人便花了许多心血。”

皇帝点头,这亭子看着不错,也极其舒服!

“你孙女儿当年说从没生过病,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吗?”

阿尔济点头:“那孩子从小身子骨好,一来莫老头也出了力,二来孩子天天都不偷懒,练功不缀,三来,她听话。奴才的曾孙辈就没她听话,该加衣时不加,该喝清火汤时不乐意,便没有她的好身子骨!”

皇帝笑道:“这孩子小时,谁不是这样呢,总喜欢尽着­性­子,全不知咱们这些长辈忧心!”

阿尔济笑道:“主子这话一片慈父心肠!”

皇帝叹道:“做父母的,哪有不­操­心儿女的,朕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孩子们的阿玛,这­操­心自然是免不了的!”

庄亲王在一边听了直脸红,对自己的儿子,他可一直不太尽心!

皇帝与阿尔济闲话家常,觉得很放松,很舒适。皇帝当久了,气势逼人,臣子们见着他总免不了拘谨,但是这阿尔济,倒真如小丫头所说一样,反璞归真了!

十三阿哥对这些听着可不像皇父一样觉得有意思,拉了四阿哥与雅尔哈齐去训练场上,这府里好些设施他居然都没见过,雅尔哈齐便与他演示,像攀岩,挂勾梯、负重跑十三阿哥都上去玩了一遍儿。

那边皇帝却问到了今天的重点。

“再几个月,便要选秀了,你小孙女儿这次也要参选吧!”

“是!”

皇帝看看旁边的庄亲王,“说说看,可有什么需要朕给恩典的!”

阿尔济听皇帝这话,赶紧站了起来:“主子给指的,一定是好的!”

皇帝笑道:“你不说,当心朕给你胡乱指一个,到时,你可别找朕哭!”又指指座位:“你且坐着,朕今天在你这儿觉得轻松,你也不必拘礼。”

阿尔济依言坐了回去,“主子既然问到奴才了,奴才就掏心窝子了!

奴才这个小孙女儿,打落地起,就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疼,孩子又是个孝顺贴心的,一家子,不免宠溺得过了!心­性­过于单纯!

奴才早几年就发现坏了,可这孩子,她教不过来了!虽然女红绣工,管家理财,骑马­射­箭她都会,学得也不错,可是,奴才也不怕丢脸,这孩子,她却不会算计!

在主子跟前,奴才也不说那好听话,这做主母的,没一点儿算计,没一点儿­阴­晦手段怎么能行!咱们行军还讲一个诡计呢!

奴才呢,也算看明白了,这孩子呀,这辈子找一个婆婆和善,夫君和气,肯护着她的就行!不需要爵高位显,更不需要家势雄厚,让她做一辈子闲散之人就行!”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指着阿尔济道:“朕知道你不会提过分的,却没想到,你居然求这样的恩典!你这不要家势好的,怎么护着她?”

阿尔济笑道:“奴才的孙女儿­性­情纯善,从不招祸惹事儿,也不贪恋权势财富,找一个清净人,便是最适合她的了!”

100选择

皇帝听了阿尔济的话,无奈摇头:“你不惹事儿,可事儿还来惹你呢!别人家宠女儿都选那家势好的,你家宠孩子怎么偏要挑家世平常的!莫非到时要仗着爵府的势欺压亲家不成!”

阿尔济呵呵笑:“皇上,奴才那孙女儿您也领着出去转了两个月,她的­性­情您肯定知道,她嫁人后只会孝顺公婆,爱护家人,却绝对做不出骄横跋扈的事来!更不需要我们这些娘家人去给她撑腰闹事儿!只要在婆家不被欺辱,奴才的孙女儿就不会有一点儿出格的言行!在这上面,奴才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皇帝摇头,笑道:“小丫头的­性­情,朕知道!只是,就这样找一个低位之人嫁了,却实在可惜。”说罢看了看庄亲王。

庄亲王哑巴吃饺子,早就心中有数,皇帝这是让自己表态呢。

“没错,那孩子看着就是个好的,怎么能为了一时清净,就随便配人呢!”

庄亲王这一路,看着伊拉哩家的小格格行事,一言一行皆行止有度,一举手一投足皆有规矩章法,自己儿子的心思更是昭然若揭,皇帝也有意成全,她这家势也不错,父兄皆得皇上看重,府里家风好,后辈教养得好!这实在挑不出不满意来!

阿尔济对于这一帝一王的心思当然知道,可是,他就是不想太早松口,还想搏一搏,就算最后没能如愿把孙女儿嫁给自己中意的人家,也得让庄亲王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他自己求回去的,以后他才能待自己孙女儿和善。

“主子为奴才一家子这样费心,奴才铭感五内,不瞒主子,奴才倒是看好一个孩子,舒舒觉罗氏家的嫡次子,那孩子的阿玛在礼部呆了多年,孩子今年十六了,­性­情也忠厚!”

皇帝想了想,“你说的是朕现在的侍郎?”

无奈地指着阿尔济:“你倒是会选,那一家子还真都是清净人!”

阿尔济得意地笑:“奴才可不就是看中他们府里家风好嘛!孙女儿嫁过去,指定过得清闲,她又喜欢清静日子,再好没有的了!”

庄亲王想了想,还真想了起来,那是满人中难得的读书种子,是个好好先生的脾气,据说家里也是一团和气!满族八大姓,那一家子的任职,皆是清贵之位!从此即可看出一家子的­性­情!如阿尔济所说,对只想过清闲日子的伊拉哩格格来说,还真是再适合没有的啦!

皇帝看这老头死犟着嘴,就是不松口,这人选还都早挑出来了!

想了想,皇帝问:“那年朕带着小丫头出行,遇到活佛的事儿,你知道吧!”

阿尔济道:“奴才的孙女儿回府后提了提,活佛年纪不大,对那只天外飞来的大雕感兴趣,只与她说了两句话。”

皇帝笑道:“什么只说了两句!在她退下后,活佛说她命格好,运势旺!就这样,你还觉得嫁一个没官没爵的次子就够了吗?”

阿尔济躬身道:“皇上,她一个小丫头,什么命格运势的,不过是活佛看她­性­情纯善,随口一提罢了,当不得真!”再说,他看中的孩子现在才十六,现在没官,以后就有了呗。

皇帝指指犟老头,不想和他说了!抬头看看天­色­,皇帝道:“行了,朕回宫了!你再好好想想怎么才是真的对孩子好!这离着选秀还有几个月呢!”

阿尔济赶紧起身,那边场里四阿哥看皇父起身了,急忙叫了衣衫有些凌乱的十三弟与雅尔哈齐跟了过来。

伊拉哩一家子在府前跪送,皇帝对着跪在最前面的阿尔济挥挥手:“行了,起吧,朕回宫了,有暇朕再来!”说罢,转身上了马。

叔瑫手脚麻利地牵马跟了上去,那大个子,自然显眼,皇帝问他:“你怎么跟来了!”

“奴才送主子回宫!”

“不用你,这么多侍卫呢!”

“皇上主子爷,您就让奴才跟着吧,奴才要是敢偷懒,回府奴才的玛法非揍扁了奴才不可!”跟了皇帝多年,叔瑫说话也不那么拘谨。

皇帝气呼呼一鞭抽在他身上:“一家子犟种!”打马走了。

叔瑫被抽得呵呵直乐,赶紧跟了上去。他在亭子里服侍,全听到了,自然知道皇帝为什么抽他。再说,不痛不痒一鞭子,代表的却是皇帝又气又爱的心情。叔瑫不傻,皇帝真气假气他当然能看出来。

要说呢,雅尔哈齐这两年还真像他说的一样努力地在打拼,只是,庄亲王府的后院却着实不合伊拉哩一家子的眼!雅尔哈齐这两年虽说在府里有了安排,可到底不如玛法看中的一家子好!反正,现在皇帝知道自家人没有攀附权贵之心,更不会拿着唯一的嫡女联姻增强家势,这就够了!

四阿哥十三阿哥骑在马上,都觉得莫名其妙,皇父心情不是一直不错?这是怎么啦?

庄亲王看看同样摸不着头脑的儿子,忍不住摇头叹气,也打马走了!他回去得好好想想!

四阿哥回到自己府里,刚在书房坐下喝了一盏茶,高无庸便来报,怀孕的李氏身子有些不舒坦,四阿哥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李氏的小院儿。已显怀的李氏手扶着肚子便要行礼,四阿哥挥手,“得了,你都五个月了,免了!听下人报,你今儿个身子有些不妥当?”

李氏眼波流转,挨着四阿哥坐下:“妾身没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孕吐罢了,怀前两个孩子的时候,也是这样儿!爷不须为妾身挂心!”

四阿哥点点头,盯着李氏的肚子有点愣,白日伊拉哩家那一群十个孩子,个个身强体壮,­精­力旺盛,让他眼馋无比。皇父与阿尔济闲谈时他听得其中居然有好几个孩子都出了天花,可那些孩子一个也没出事!……

“爷?爷?”

“嗯?”四阿哥回过神来。

“爷,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靠着歇会儿?”李氏如水的眼波几乎流溢出来,平日四阿哥就最喜欢她这双眼,只是,想到白日那小丫头无意间的一瞥,李氏这神态便显得俗媚了!

“行了,你既无大碍,爷就回书房理事了!你好生歇着吧!”四阿哥这一比较未免有些意兴阑珊,起身回了书房。

李氏留之不及,在房里扯坏了好几条手绢子。平日爷见到自己含情脉脉必要抱着温存的,今日却理也不理她。难道爷被哪个狐狸­精­给勾住了?

不提李氏这边使银子使手腕着人去查。

四阿哥去嫡妻那里转了一圈儿,回了书房。抽出一本书,却不知不觉又开始发呆,小丫头这两年变化大了,以前看着还是个孩子,两年半的时间,长高了,身形也已经变了,完全是一个窈窕的少女了,他再也不能把她当作一个孩子来看待了!

把手中的书一扔,四阿哥靠在圈椅上闭目回忆,第一次见她,自己已经定下那拉氏了,佟额娘也去世了,自己病得身虚体瘦。那时把她抱在怀里,他觉得那样柔软又温暖,因此,他不想把她递给侍卫;小小的一团,知道他手累了,还伸出小小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减轻他手的负累。那么小,就那样贴心!

在塞外见到她,是因为十三弟对那只巨雕起了好奇心,愣要拉着他去看看。见到小丫头的第一眼,那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八年的时间,似乎并不成为间隔,她记得他,即使她当年还那样小!她那毫无陌生感的眼神让他心情很是愉悦,让他一直觉得她还是自己抱在怀里的那个娃娃,便总忍不住喜欢逗她;直到,在密云庄亲王府的别庄,看到她醉在那个六角亭里……

四阿哥急喘一口气,觉得有些气闷,扯开领下的衣扣,还是有些不舒服,他有些焦躁地把衣袍扒了,穿着中衣躺倒在书房的卧榻上。

那是他首次以看一个女人的眼光去看她,她那有意无意间泄露的妩媚惑人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那样强烈的占有,那种饥渴空虚之感几乎让他抓狂……好在不多久,她恢复了常态,当她睁眼用一如既往清澈纯净的眼神看着他时,他以为先前的一切全是错觉。

今日的她比起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显得更规矩,她手脚轻快地服侍皇父,对皇父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侧目皆反应迅捷,倒像已服侍皇父用膳多年!平日这些都是李德全在做,今日皇父是故意为之,他在考较小丫头!

为什么?

因为小丫头今年要选秀了!

小丫头长得越来越招人了!

二十二岁的四阿哥觉得烦闷不堪,“高无庸!”

“主子!”

“去,把武氏召来!”

高无庸迅速地退了下去,服侍主子多年,他对主子的习惯心知肚明,此时的主子明显心绪不宁。

四阿哥见着身姿软柔的武氏脚步轻盈地走进来,没耐烦哄她,拉了她过去按在榻上,撩开裙子,一把扯下亵裤,急躁地冲了进去……

…… ……

“高无庸,水!”

高无庸早着人备好了热水,此时急忙让小太监抬了进来。四阿哥­精­/赤着身子坐在浴桶里,榻上的武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先前见着爷那样急躁,她还暗喜自家爷惦着自己呢,只是,怎么就把自己扔这儿了……

四阿哥背靠着浴桶,闭着眼吩咐:“让她回去吧!”

高无庸轻巧地退了出去,替主子收拾残局。

四阿哥现在心绪平静了许多,想着白日的一切,皇父明显是在考较小丫头的规矩学得如何,显然,他老人家对结果很满意。一般人家的女子,皇父哪有那个时间去关注,明显,小丫头是要指到爱新觉罗家了!给谁?十三?雅尔哈齐?

十三年纪到了,雅尔哈齐也早过年岁了!都有可能!

那年皇父不是还让她去照顾病了的十三弟吗?

四阿哥锁紧了眉头,自己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她的家世,一定是要做嫡妻的,她家的人,不会舍得她对别的女人天天行礼,自称婢妾;想来,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女成为庶子吧!他其实心里知道,即使给了太子,她那一家子也不见得会乐意!那么,自己为什么这样烦躁呢?他不是一直都明白的吗?

如果,没在那个亭子里见到那样魅惑的她,他是不是不会这样心烦意乱?

因为旧日的情分,小丫头也待他格外不同,如果,如果……

哗!

四阿哥从浴桶中起身,侍候的人急忙上来为他擦拭身体,服侍他穿上中衣。

坐回书桌边,垂首默了几遍心经。四阿哥呼出一口气。

世上的女人很多!他,不用这样在意!……

101相异

回到王府的庄亲王让管家去把雅尔哈齐叫到了书房。

庄亲王看着眼前高壮的儿子,他这一生唯一的儿子,看着他与自己神似的脸,庄亲王忍不住叹气。

“雅尔哈齐!”

“阿玛!”

“雅尔哈齐,以后,这整个庄亲王府都会是你的!”

雅尔哈齐眉毛都没动一下!

“雅尔哈齐,这世上的女人很多!什么样的都有,纯真的,温柔的,美貌的,做为庄亲王府唯一的子嗣,你想要多少,阿玛就能为你弄来多少!”

雅尔哈齐点点头:“儿子知道!”

“那么,你是不是还想要那个伊拉哩家的格格?”

“是的,阿玛!”

庄亲王靠在椅背上,“雅尔哈齐,那个女子太真,太纯,被家人保护过度,她怎么能做一个好的主母?她甚至应付不了女人间的争宠!”

雅尔哈齐抬头:“阿玛,你是说她应付不了吗?”

庄亲王点头:“对,连女人间的争宠都应付不了,这样的女子,你得时时护着她,你稍有蔬忽,她可能就被人伤了!暗算了!”

雅尔哈齐问:“府里的女人?”

庄亲王无奈地点头:“还有府外的女人!”

“阿玛,她这些年很少出门!”

“对,这也是个不妥当之处,她被家人护在府里,连人心险恶也未必知道!”

雅尔哈齐­唇­角轻轻一翘,“阿玛,她不是你说的那样无能!她能保护好自己!”

庄亲王叹口气:“就因为她救了你吗?”

雅尔哈齐正视着庄亲王的眼睛:“阿玛,救命之恩有很多报答方式!”

庄亲王沉默半晌,“你上一次选秀不愿意成婚,是在等她吧!”

雅尔哈齐点头。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家并不想把那个女子嫁给你?”

雅尔哈齐垂眼,又点点头。

庄亲王又气又急:“你知道,你还等她?”

雅尔哈齐道:“如果我不等她,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如果等了,还有机会!他们家不会让她做侧室的!”

庄亲王觉得自己几十年的涵养全都没用了!

“为了一个女人,你这样苦自己!阿玛哪敢让她进府!进了府,你还怎么活?”

雅尔哈齐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庄亲王一眼:“如果她没救儿子,儿子早死了!”

庄亲王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这个世上,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你一定要娶她,那么,下一年就娶继福晋的侄女做侧!”

雅尔哈齐的眼神一下变得冰冷:“这就是你的做法?把你儿子当物品一样?”

“噼呖啪啦哗……”

庄亲王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你是我的儿子!”

雅尔哈齐冷冷一笑:“不,你儿子死在大兴的山崖下了!”

庄亲王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忤逆的畜生!”

雅尔哈齐点点头:“这个称呼我比较熟悉一些,当你叫我儿子的时候,我还总觉得别扭呢!”

庄亲王一下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

“今天皇上问阿尔济,希望为他孙女指个什么样的八旗子弟,老头子看上了侍郎舒舒觉罗氏家的嫡次子!”

雅尔哈齐僵了一下,“是呀,我这个没娘护着的庶子,护不住妻子,他们当然不放心!”

庄亲王一拍桌子:“你阿玛是铁帽子王,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的亲王,他们凭什么看不上你!”

雅尔哈齐看着庄亲王冷冷一笑:“他家要是贪图爱新觉罗家的富贵荣华,还有十三阿哥呢!凭什么就一定要是我!”

“皇上的儿子是他们能肖想的吗?”

“皇上其实也有此意!”

“什么?”庄亲王惊讶地看儿子一眼!

“三十六年七月,皇上巡幸塞外,十三阿哥病了,皇上留了她照顾十三阿哥,儿子当时请旨一起留了下来!”

庄亲王愣了:“这个女子,有什么值得皇上看中的!”

雅尔哈齐有些烦厌地应道:“我怎么知道!”

庄亲王在椅子上有些愣,雅尔哈齐心烦地道:“阿玛如果没事,我就下去了!”

庄亲王醒过神来,一拍桌子:“总之,我不同意你娶她!”

雅尔哈齐猛地抬起头:“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现在我要指婚了,你为什么要来管我?你就见不得我过一天好日子是不是!你不如一刀把我杀了吧!”

庄亲王被雅尔哈齐扔到面前的刀吓了一跳,再看着儿子充满恨意的双眼,五十多岁的庄亲王觉得被当胸狠狠捣了一拳!

“是不是只要是我要的,你就要夺走?”雅尔哈齐垂下眼,沙哑地问,“如果不是这张脸,我都会信了府里丫头的话,不是你的种了!哪个父亲像你这样恨自己的儿子?”

庄亲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雅尔哈齐用发红的眼看着庄亲王:“我娶不到伊拉哩格格,你就别指望我娶任何的女人,我也不会给你生下任何一个子孙,以后你就去过继别人的儿子继承你的亲王位吧!”冲着庄亲王讥诮地笑道:“想来,会有很多人愿意认你做阿玛的!”

走到门口,雅尔哈齐又站住身子,庄亲王带着微弱的希望抬起头来。

“你也不用恨人家府里的格格,如同你今天听到的一样,人家觉得这个亲王府养不好他家的宝贝,不舍得放她进来受苦!这两年,我拼命地锻炼自己的能力,就是想要有一天娶到她能好好护着她,让她不会像我的生母一样被人欺凌致死!

还有,我房里那两个通房我不要了,一个是你安排的,一个是继福晋安排的,不过是放在我那的眼线,如今你既然如此狠辣地要断绝我的盼头,我也犯不着哄着你了,那两个女人我已经两年没碰了,也不会像你似的记不清楚是否有自己的骨­肉­!”

看着儿子决绝离去的背影,庄亲王无力地垂下双手,怎么又弄成这样了!而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糟!

这个儿子,随着年龄渐大,一年比一年更有主意,以前见着自己还会有怯懦、欺盼,可现在,他看着自己这个父亲,平静无波,眼神中,只流露出他坚韧的意志;如果自己今天不是把他惹急了,他甚至连愤怒也吝于给自己这个父亲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改变?什么时候他已经不再冀望于乞求、等待,什么时候,他开始懂得要自己去动手争取、抢夺!

白天皇帝与阿尔济坐在一起谈论子孙,他才发现,自己脑子里居然没有任何可以提供他Сhā话的事例,这个儿子,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了!作为一个父亲,他完全不知道他都有过什么经历,甚至,他连儿子生命垂危也不知道!

皇帝日理万机,还有那么多儿子,可每一个儿子都能说出一两件事来与阿尔济分享;他只有唯一的儿子,可他连儿子的喜好都不知道!

庄亲王颓然地垂下头,如果,没在白天看到皇帝如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与人炫耀儿孙,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这样不尽职……

雅尔哈齐回房后,木着脸叫来两个通房:“你们收拾收拾去找王爷,以后,不用回来了!”

两个通房哭天喊地冲过来要抱雅尔哈齐的腿,雅尔哈齐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两人这一哭一闹弄得更添烦厌,勉力压下升到胸口的杀意,俯身冲着那两个跪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仍然姿态娇媚的女人狠狠地道:“若想爷杀了你们,你们就接着闹,真以为你们是王爷福晋给的,爷就不会动你们?滚!”

两个通房被雅尔哈齐目光中的暴虐吓得僵在当场,保持着先前的姿式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雅尔哈齐直起身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两人才手脚发软地互相搀扶着蹒跚退出去。

自从跟了爷,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狠厉凶残的表情?平日他虽然冷淡却也从不打骂她们,可今天看着这情形,如果自己两人再闹,爷分明是要杀了她们!还是先留着命吧,说不准过了这一阵儿,爷心情好了,又让她们回来呢!

两个通房对视一眼,惊惧地各自回屋收拾东西。

雅尔哈齐借机赶走了两颗钉子,又跑到练功房里拿着阿苏并另几个长随狠狠地发泄了一番,直到一帮随从被主子爷摔得浑身散了架,再也爬不起来,雅尔哈齐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团气方才消了一些!

回房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雅尔哈齐开始转动脑子想辙。这两年他可不是白过的,如果说两年前他阿玛一反对,他就会觉得束手无策,那么,经过两年不停的奔波办差,他已经知道遇事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他也学会了怎么找方法,因此,庄亲王的反对他根本不太放在心上。

如同当年叔瑫所言,磨刀还需自身硬,他这两年做出的成绩,皇上看在眼里,指婚自然会考虑到他的意愿,再说,今天自己放了狠话,想来,阿玛也没办法!除非他真的打算断子绝孙!

雅尔哈齐在黑暗中冷笑,皇帝对于自己与阿玛的关系一直心知肚明,却从不劝解,为什么?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跟他更亲近!不论怎么说,自己这个阿玛实在没为自己做过一件好事儿,连去阿尔济老太爷府上,也是皇上着人安排的!

哼,今天想起来是我的阿玛了,这十几年,他怎么就从来没意识到!

想要拿捏住我的后宅,做梦!

对这个阿玛,几年前,他就已经死心了,幼年时或者他还渴望过他的关爱,但是,当皇帝向他伸出援手后,他就完全把皇帝当作父亲来敬爱了,对于生他的庄亲王,他倒在大兴的崖下以为必死无疑时,就已经彻底放弃了!

血脉亲情,也不是可以无休止挥霍的,他所有的孺慕渴盼,都被庄亲王用日常的言行一点一点摧毁怠尽,他所有对于父亲的向往,也被庄亲王一脚一脚踩在了泥里……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果不是两年前自己立功后求皇帝详查当年的所有相关人,从而找出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是庄亲王自己的骨血,兴许,他这个阿玛还不会拿正眼看他呢!

十岁那年,在皇帝的­干­涉下,他才去宗人府把自己的名字写入了玉碟。爱新觉罗家,几时有过这样的先例?

宗正问庄亲王为什么孩子十岁才来上玉碟,雅尔哈齐看着庄亲王胀红着脸说忙忘了,心里只剩下悲凉!宗正眼中的取笑那么明显,庄亲王府这种简单的手段谁没经历过,偏偏庄亲王这么多年居然都没动静,也不知道他在骗别人还是在骗自己,其实,别的宗室对于他内事不明的事儿都一清二楚!不过在一边儿看笑话罢了!

如果,当年皇帝不是挑中自己送到阿尔济老太爷府中受训,自己甚至连一个正经的身份也没有……

只是,怎么让伊拉哩一家子同意他的婚事呢!

雅尔哈齐转动脑子,把这些年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心上人的情报都调了出来,如同办差一样列出一份表来……

两个时辰后,雅尔哈齐猛地坐了起来……

他知道了,他终于知道应该怎么让那个冰一样冷的女子动心了,是呀,真冷呀,今天一天居然都没有看过来一眼,明明两年前还与他相谈甚欢,明明两年前她纯净的目光还温和包容地笑看着他,明明两年前她还坐在车辕上,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

黑暗中,雅尔哈齐欣喜若狂的低笑声不能自抑地溢出,他知道,他逮到她了!他未来的日子必然有她相伴!

102求恩

“皇上,庄亲王阿哥求见!”

“嗯?”皇帝看看手中的折子,“宣他进来吧!“

“嗻!”李德全轻手轻脚走下去,领了雅尔哈齐进来。

“侄儿给皇上请安!”

皇帝挥挥手:“起吧!”

雅尔哈齐也不拘束,站起身看皇帝还忙着看奏折。

“皇上,侄儿找您求恩典呢!”

皇帝忍不住乐:“你真是越来越惫赖了!没见朕这儿正忙着呢,你就要先求你的事儿?”雅尔哈齐笑道:“您什么时候没忙呢!就连出门,您也没闲的时候!等你闲下来,侄儿再来求,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呀!”

皇帝哑然失笑,放下手上的折子:“有什么办法,这事儿多呀,朕要偷一天懒,那皇城外的百姓就要多受一天的苦,该筑坝了,该赈济了,哪儿不得管着!”

雅尔哈齐接过李德全手上的茶,递到皇帝手上:“皇上,您也歇一会儿再看!这看久了,眼也花呀!”

皇帝笑着接过茶:“行,朕歇会儿,你说说你要跟朕求什么?还是那个小丫头的事儿?”

雅尔哈齐不好意思地笑笑:“侄儿的心思,真是瞒不了皇上!”

皇帝“噗”一声笑道:“你现在急的,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不是回府你阿玛跟你说了,人家早挑好人家了?”

雅尔哈齐点点头:“那天回去,阿玛就把我叫去骂了一顿!”

皇帝忍不住笑:“你们父子俩就不能好好说说话!”

雅尔哈齐摇摇头:“从小到大,他也没管过我,要不是皇上,侄儿早死在亲王府的柴房里了!现在侄儿要指婚了,这嫡妻他也不紧着给侄儿张罗,却要侄儿先把继福晋的侄女订下了!侄儿气得顶了他两句!他就骂侄儿!”

皇帝呵呵笑:“他给你张罗个侧室,也不错呀!”

雅尔哈齐愁着一张脸:“那个女子,骄横任­性­!侄儿可不想纳回来受气!她仗着继福晋,从小就欺负我!现在见着侄儿还呦五喝六的!打死侄儿,这样的女人侄儿也不要!”

皇帝气乐了:“你一个男子,被她欺负,你还好意思拿来说嘴!”

雅尔哈齐腆着脸笑道:“侄儿总不能和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不是!再说,她不讲理,侄儿却不能不讲理!为了以后的日子过得安生,这个女子侄儿肯定不要!”

皇帝忍不住摇头:“这个朕管不了!你别和朕说!”

雅尔哈齐笑道:“反正,只要不是您老人家指的!侄儿就能顶得住!”

皇帝没好气道,“你且看着,朕哪天起了心思,也给你挑个刁蛮的!”

雅尔哈齐凑过去:“皇上,这正是侄儿跟您求的呢!侄儿这要是娶的嫡妻有了孩子,您就别听我阿玛的再给侄儿指人了!”

皇帝从炕床上下来,雅尔哈齐赶紧趋身侍候他穿上龙靴。

皇帝在地上走了几步,又回身看看这个从小不受亲爹待见的堂侄儿。

“怎么?你要专宠嫡妻?”

雅尔哈齐老老实实垂手站着:“皇上,侄儿这在您跟前,从来不会只捡好听话说,侄儿还就这么打算的!”

皇帝顺手从炕上捡了个东西就砸在雅尔哈齐身上,“你还理直气壮了你!”

雅尔哈齐肌­肉­一紧,胸口一挺,任凭那个坚硬的镇纸“啪”一声砸在胸口,“皇上,侄儿不想哄着您像哄着阿玛那样,侄儿从小,也就在您这儿才得到一些关爱,在侄儿心里,您就跟侄儿的阿玛似的!侄儿的亲阿玛也没您为侄儿想的周全,安排的妥当!”

皇帝咆哮,“那你就恃宠而骄了!”

雅尔哈齐看看皇帝的脸­色­:“侄儿这可没有!侄儿就是跟您说掏心窝子的话呢!这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侄儿怕自己将来跟阿玛似的,对着庶子不当人看!”

皇帝站住脚,回头看看雅尔哈齐:“你别学你阿玛不就成了!”

雅尔哈齐摇头,指指自己的脸:“您看这张脸,长得跟阿玛多像,这也不是侄儿想不像就能不像的不是!”

皇帝转头又找东西想砸他,雅尔哈齐见了也不怕:“皇上,您想怎么砸侄儿都成,就是别气着您老的身子骨了,要不,一群兄弟得天天找侄儿的碴!”

皇帝很没形象地瞪他一眼:“朕还不舍得朕的好东西砸你身上砸坏了呢!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跟叔瑫这两年练就一身的铜皮铁骨!”

雅尔哈齐得意地笑:“皇上,这别人也想练,可他们吃不了那苦!”

皇帝无奈地摇头,指指地下的椅子,“坐吧!咱爷俩儿今儿好好唠唠!”

雅尔哈齐看看那椅子,摇头:“侄儿还是站着吧,一会儿您罚跪侄儿还能动作利索点儿!”

皇帝气不过,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合着朕就是个不讲理的皇帝,就天天罚着人跪不成!”

雅尔哈齐嘻嘻笑:“侄儿这不是怕自己说的话不讨您老人家喜欢不是!”

“知道朕不喜欢,你就别说!”

雅尔哈齐摇头:“侄儿对您可从来是有啥说啥、不瞒不哄的!”

皇帝又转了几圈儿,回去坐在炕床上,“伊拉哩家的小格格是个纯善的孩子,可是,也犯不上为了她就不纳侧了呀?”

雅尔哈齐想了想:“侄儿在大兴,如果不是她伸手,肯定没活的了!后来,她又用尽心力替侄儿把亏损的气血都补了回来!让侄儿的身子骨恢复得没留下一丁点儿隐患,连太医院的太医都啧啧称奇说要做到这个程度不容易不是。那个时候,她还根本不知道侄儿的身份,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八旗子弟!”

皇帝来兴趣了,“怎么,你十岁就去他府上跟着阿尔济习练,她居然不知道?”

雅尔哈齐点头,“到了热河,她才知道侄儿是宗室,到了密云她才知道侄儿的阿玛是亲王!侄儿就觉得这格格不错,心里没什么功利算计!”

皇帝笑道:“你在朕出巡之前不就求了朕了,怎么出巡路上才觉得她不错?”

雅尔哈齐点头:“之前,只是觉得她对家人好,对侄儿也有救命之恩,侄儿想要一个全心对侄儿好的人!”

皇帝笑道:“只要做妻的,哪个不对自己丈夫好?”

雅尔哈齐摇头:“侄儿以前就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两年看多了,原来这做嫡妻的,看重娘家,看重孩子,却未必都是一心一意待自己夫君的。”

皇帝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女人是什么样的,“她嫁给你,生死荣辱都随你,你有什么好在意的!”

雅尔哈齐想了想:“侄儿就想她一心一意的为侄儿想,不是因为侄儿的权势!”

“你娶回去慢慢再哄就成了!”

“可她一家子宝贝得不想给侄儿,就为了让她过得清净,侄儿就想,侄儿也能给她清净!只要她能给侄儿生儿子,侄儿也不弄一堆女人回来吵闹,这日子自然就清净了!”

皇帝想了想,叫李德全去宣阿尔济,还让他带上自己的孙女儿,李德全快步走了出去。

乾清宫里,叔侄俩接着唠。

“你怎么就盯着这一个格格呢?别人家的就不行?”

雅尔哈齐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在崖下侄儿眼看没活头了,意冷心灰,却被她救了吧!”

“这专宠,可未必是件好事!”皇帝劝雅尔哈齐:“宗室亲贵也都在一边看着呢!”

雅尔哈齐想了想:“皇上,女人不就是用来生娃的?只要她生娃,就行!”

这话,皇帝喜欢听,他就不愿意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成天的英雄气短。

“不是因为你心智迷乱?”

雅尔哈齐在心里抹一把汗,“侄儿跟了您这么多年,侄儿是那不顶用的人吗?”看皇帝面­色­稍缓:“再说,那小丫头也没那本事让侄儿晕头转向!”

皇帝想想那小丫头平素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这是娶妻呢,还是养孩子。”看着雅尔哈齐,皇帝幸灾乐祸地笑:“等着吧,以后有你忙乱的时候。”

雅尔哈齐笑道:“女人嘛,会生孩子会管家,这就够了!”

皇帝忍不住笑,看吧,以后他再来求自己指侧的时候,自己再拿今天的事儿笑话难为他!

皇帝不太相信一个男人真的能一直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这不纳侧还有侍妾通房不是!

叔侄俩说了一阵闲话,又拿出围棋对战。

皇帝边下棋边处理一些杂事,一会是宫妃,一会是皇子,一会是送个东西来,一会是要求个什么,因为皇帝不忙国事了,下面太监自然把这些后宫的事儿放了进来。雅尔哈齐在一边看了就想,这女人太多,事儿也多!

下了两局,李德全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禀道:“皇上,阿尔济老爵爷传到!”

皇帝道:“宣!”

阿尔济领着孙女儿给皇帝跪下磕头行礼,雅尔哈齐早起身避退到了一旁;皇帝放下手里的棋子,“起来吧!”

皇帝看看阿尔济,想到他那天一幅犟骨头的样子,不由来气。

“朕看你身子骨还行,就站着吧!”

“嗻!”阿尔济老老实实领着孙女站得纹丝不动!

皇帝看他一眼,指指一边的雅尔哈齐:“朕这个侄儿,为了你孙女儿又来求朕,这一次呢,是求朕不要给他指别的女人!就为了你说的孙女儿要过清净日子,朕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阿尔济,你来说说,朕应该怎么处理?”

阿尔济躬身道:“一切全凭主子圣裁!”

“朕要你说!”皇帝瞪了老头一眼。

阿尔济抬头偷偷瞄了皇帝一眼,神情看着不太好,不过,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回主子话,奴才想着,这过日子,全凭自己高兴,他要觉得嫡妻好,那就守着嫡妻也行,像奴才的三孙子就没别的女人,一直和嫡妻关系甚是和睦!”

皇帝动了动手指,“哦?叔瑫没妾还没通房?”

阿尔济点点头:“没有!”

皇帝有些意外:“她嫡妻可有骄横?”

阿尔济摇头:“没有,奴才那个三孙媳­妇­儿宽和大度,是个好女子!”

皇帝想了想:“你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啊!”

阿尔济又躬了躬身子!

皇帝一摆手:“得了,既然雅尔哈齐自己愿意,朕就允了,只要他不来求朕,朕就不给他指别家的女儿了,这样,你可放心在选秀后朕把你孙女儿指给他?”

阿尔济又躬了躬身子:“一切全凭主子做主!”

皇帝乐了:“先前在你家时,你怎么不全凭朕做主!你个老东西!”

阿尔济挠挠头,嘿嘿笑:“奴才也不知道主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不是,主子指的,自然比奴才自己找的妥当!”

103定意

皇帝不理阿尔济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老东西,回身招手让玉儿近前。“小丫头,过来!”

玉儿规规矩矩地上前蹲了一礼:“皇上!”

“小丫头,当年,活佛说你知福惜福,不行恶业,不堕贪欲,才万事顺遂,以后也要行善积福!”

玉儿笑弯了眼:“奴才遵旨!”

皇帝看着小丫头笑眯眯的模样就觉得心情松快,这孩子总这样无忧无愁的!便忍不住多和她说两句。

“在家里这两年都做些什么?”

“回皇上,奴才这两年在家学规矩,还带着侄儿侄女们!”

皇帝点头,那天侍候得不错,这规矩学出来了。

“不学管家?”

“回皇上,这两年学得少了,奴才额娘说只要别把以前学的忘了、手生了就行!”

皇帝笑着点头:“没忘就好!”

李德全此时却呈上来一个盒子,皇帝看了看李德全:“这是什么?”

李德全道:“阿尔济老爵爷适才从家里带来说要敬献给皇上的!”

皇帝问:“阿尔济,盒子里是什么?”

阿尔济躬着身子道:“主子,那天你来奴才府里,说到每天写许多字儿,奴才就寻摸了这两个小玩意儿,您累了的时候,就握在手里转着玩儿,养生又活络手关节!”

皇帝忍不住乐:“合着,你怕朕招你来骂你,先把礼给备上了!”

阿尔济笑道:“主子骂奴才那是想着奴才好呢,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就怕哪天主子连骂也不骂奴才了,那奴才才真是可怜了!”

皇帝含着笑从李德全手里接过俩圆球:“呵,还不错!”

阿尔济躬身道:“是,奴才知道皇上宫里有贡品,不过,这却是奴才的一份心意,也就厚着脸皮当回事儿给带上了!”

皇帝边听他说边看手里微透明的滚球:“阿尔济,这是和田玉吧!”

阿尔济笑道:“是,奴才其实不太懂,还是孙女儿给选出来的,她说这玉质好!”

皇帝笑着摇头:“朕就在奇怪,你怎么能选出这样好的料来了,原来都是你孙女儿的功劳!”

阿尔济乐呵呵笑,皇帝夸了孙女儿比夸他自己还让他高兴。

皇帝把玉球放进盒里:“行了,朕收下了,难得你送朕一回好礼!”

阿尔济嘿嘿傻乐,皇帝看他那张老脸都笑成掬花了,忍不住乐:“行了,没事你们几个都下去吧!”

“嗻!”

皇帝看着那三人退出去的身影摇头,算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这个皇帝也懒得替他们­操­心了!他一天多少事儿呢!

“李德全!”

“奴才在!”

“去把留牌秀女的名册取出来!”

“嗻!”

李德全手脚麻利,不大会儿功夫就取了皇帝要的名册回来。皇帝接过来一页一页翻看,之后停在一页不动了,“李德全,你去宣旨,把伊拉哩家的庶出二格格给太子做侍妾!”

“嗻!”

雅尔哈齐跟着阿尔济老太爷身后往宫外走,边走边转头看那个微低着头的女子,直到那玉白之中透出一丝晕红才满意地翘起­唇­角。

几人沉默着走到宫外,坐进马车里,老太爷才转头问雅尔哈齐:“你阿玛知道吗?”

雅尔哈齐恭敬的道:“那天从您那儿回去,我就与阿玛说了!把房里的通房也撵走了!”

阿尔济摇头:“这样你让玉儿以后可难处了!”

雅尔哈齐转头看看红着脸的玉儿,“这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他也知道,不会寻格格的不是的!”

阿尔济看他一眼:“你小子,真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还敢跟皇上说!不怕他抽你!”

雅尔哈齐抬手揉揉胸口:“您老来前儿,他已经拿镇纸狠狠砸过了!我现在胸口还疼呢!指定青了!”

玉儿听他抱怨的口气,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雅尔哈齐见她笑了,忍不住高兴:“玉儿,你终于肯理我一理了?你说,那天那么长时间,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阿尔济在一边听了不乐意了:“看你做什么,你长得好看还是咋的!”

雅尔哈齐被老太爷训了也不恼,只冲着玉儿道:“你是不是该送我个物件儿,咱这也算过了明路了!”

阿尔济老太爷没忍住,啪一声一巴掌甩在他身上:“什么明路暗路,这圣旨还没下呢,再说,离着选秀还好几个月呢!你着什么急!”

雅尔哈齐咬牙,他当然急,他等了快三年了,好不容易等到现在事儿成了!他能不急吗!直眉楞眼看着玉儿腰上挂的荷包就不移眼。

玉儿被他的神情娱乐了!想了想,荷包是不能送的,手绢儿也不行,头饰钗环都不行,从袖里掏出一只拇指大的碧玉小葫芦,这个安全!从前也没人见她玩过!空间里的东西,她一般只在空间里玩儿!这小葫芦长得可爱,她平日在空间就拿在手里捏巴!

雅尔哈齐眉开眼笑接了过来,这可是她贴身带着的,一会放在荷包里,一会塞到胸前怀里的口袋,又掏出来,放哪儿都有些不放心。玉儿在一边看了抿嘴笑,又伸手到袖中,从空间里扯出一根白­色­带着透明的细线来,这叫做什么鲛线,很结实,手脚麻利编了一个小绳结,从雅尔哈齐手里拿过小葫芦,从葫芦绊儿上一个小洞里穿过去,做成一个小佩饰又递给雅尔哈齐。

这边阿尔济老太爷看得直瞪眼:“孙女儿,这好东西,你怎么给他!”

雅尔哈齐急忙抓紧手里的小葫芦,防盗防抢防老太爷。

玉儿抱着老太爷的胳膊蹭了蹭,冲着老太爷甜甜地笑,老太爷一下就被治愈了。

雅尔哈齐仔细打量手上的葫芦,看看那细线,正好,挂在了脖子上,塞到了衣服里,玉儿脸有些红,这人,怎么不挂在腰间做佩饰!

雅尔哈齐对于玉儿脸上浮起的红晕很高兴,又伸手按按胸口的小突起,他觉得这心终于安定了!

阿尔济老太爷看这小子怎么看怎么来气,自己孙女儿选秀后就要被指给这臭小子了?一脚踢过去;“你阿玛那你自己摆平,选秀前不许来我家!”

雅尔哈齐早知道是这结果,不过摸摸玉儿送的小葫芦,总算有个念想,再说,他也得考虑到玉儿的闺誉不是。

“是,不去!”

“行了,你下去,我们要回府了!”

雅尔哈齐看了玉儿几眼,转身下了马车。目送马车慢慢远去,上扬的­唇­角拉也拉不下来。

马车里,老太爷问:“玉儿,雅尔哈齐那小子还行?”

玉儿抱着玛法的胳膊摇了摇:“玛法!”

老太爷被摇得直乐呵:“好好,玛法不取笑你!”

玉儿也忍不住笑:“玛法,玉儿被家人惯坏了,不喜欢与人共用物品!”

老太爷一点儿不觉得孙女儿这话说得不合规矩礼法,“好,我们玉儿喜欢就好!那小子这两年多也算有长进,看着比以前可靠多了!”

玉儿噘噘小嘴儿:“玛法,再可靠也没家里人可靠!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短中取长罢了!”

老太爷点头,也不觉得孙女儿苛刻挑剔。

“只是,以后那些宗室的事儿,家里就使不上力啦!”

玉儿像小猫一样蹭蹭玛法放在自己头上的大手:“玛法,玉儿虽然不害人,却也不会轻易就被人害了!别的,不过是争一口气与忍一口气的分别罢了!反正都是无关的人,玉儿不在意!”

老太爷直乐呵,宝贝这一点好,不是她在意的人,就伤不着她!

到了晚上,玉儿已被订下这事儿家里几个老人就都知道了!老夫人乐呵呵地笑,她早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命好,看吧,果然不差!瓜尔佳氏则已经开始在脑了里想着这十几年准备的嫁妆是否还需要再多添一些,

一家子所有人里,最无法接受的反而是阿山,他一天忙着办差,怎么没注意的工夫,女儿就要被叨走了!晚上搂着媳­妇­抱怨了一夜,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办差,恰逢皇帝找他有事,宣了他去,见着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阿山,你老子揍你了?”

阿山强打­精­神回道:“回皇上!奴才只是没睡好!”

皇帝脑子只转了转,就明白了,乐得哈哈大笑,起身围着阿山转了几圈儿,这笑更止不住了,平日这个阿山,总是­精­神抖擞、气度沉凝、不动如山、神­色­泰然,今儿这样子,可真是太少见了。

皇帝冲李德全示意:“去给他张罗个椅子来!”

阿山谢了恩,还记得侧着身子坐着。

皇帝看他今天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就更想招他,“说说,什么事儿让你睡不着!”

阿山苦着张脸:“奴才的小女儿快选秀了!”

皇帝取笑道:“小丫头不错,选秀能过!”

阿山脸更苦了:“之后主子就要给她指婚了,以后就要嫁人了,奴才回家再也不能天天看到她的笑脸了!”

皇帝没憋住,笑得直哆嗦,旁边李德全见了,赶紧过来抚胸抚背,皇帝笑完了,喘着气挥退李德全。

“这谁家的女儿长大了不出嫁!别人都欢天喜地,朕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儿的!”

阿山一张脸更皱了:“奴才就是在想,这怎么没注意的工夫,女儿就长大了呢!”

皇帝多少年前就存了等着看他笑话的心理,今儿如愿以偿,心怀大快,“昨儿朕招了你老子进宫说这事儿呢,雅尔哈齐不错,你且放心就是!”

阿山幽怨地看着皇帝,皇帝没忍住打了个寒战,不着痕迹地摸摸手臂,安抚竖起的毛孔,你说让这后宫嫔妃用这眼神看着,皇帝觉得挺享受;这一个老男人猛不丁这么来一下,可真够人受的!

皇帝一挥手:“行了,你也不用犯愁送她出门不舍得,再一个多月,你就得去江南江西替朕看着那块儿地了,不用看着她出门,你也不心疼!”

阿山惨嚎:“主子!——”

皇帝背过身去,双肩直耸,半晌回过头来,眉稍眼角尤带笑意:“趁着这一个多月的功夫,你好好和女儿再聚聚吧!行了,你下去吧,本来有事找你,现在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想来这心思还在家呢,朕看在你爱女情深上,就不追究你怠慢差事的罪责了,只是,明儿就不许再这样了!跪安吧!”

“嗻!”阿山­精­神萎靡地跪下行礼,动作迟缓地起身下去了。

皇帝看着他走远,站在乾清宫,放声大笑,这阿山,这些年日子过得顺遂无比,被女儿侍候得就没个心烦气燥的时候,平日不论遇到多闹心的事儿,他都不动如山,他这做皇帝都坐不住了,他还气定神闲,一幅万事皆在掌握的可气样子。哈哈,现在这心头­肉­眼看被挖走了,­肉­疼了啊,心疼了!终于稳不住了!

李德全在一边看着皇帝高兴,也笑眯了眼,对主子少见的顽皮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什么?幸灾乐祸?能让皇帝乐上一乐,这多少人都盼着呢,一点儿小灾算什么!再说,这也不是祸呀,这把女儿嫁到亲王家,也是好事儿不是!全不去想阿山的不舍得!

主子多少年没这样放声大笑了!

想来阿山大人知道,也会很高兴娱乐了主子的!

这无良的一主一仆!

104初选

阿山回府,自然带回了皇帝对阿山的调任意图,瓜尔佳氏抱着女儿直犯愁,这女儿还没选秀,丈夫又眼看要被皇帝差去做封疆大吏,自己是跟着去还是不跟着去?

“额娘,你还是和阿玛一起去吧,万一阿玛在那边又纳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坏了运道就不好了!”

一边坐在炕上的阿山听了,张口想辩,却发现自己辩无可辩,无奈地看着宝贝女儿甜甜的笑脸。

玉儿看阿玛结舌了,笑眯眯又道:“再说,选完了再指婚,婚礼真正要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不急!你先去那边把阿玛安顿好,要是到时空了就回来,没空家里还有太太和嫂子们呢!”

唯一的女儿面临终身大事,丈夫又实在让人不放心,瓜尔佳氏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拍板定案,“额娘不跟着了,等着你成婚后,额娘再去!”

玉儿听额娘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已打定主意不会变了,回头看看自己阿玛,挪过去,抱着他胳膊:“阿玛,你记得你写下的保证书吧!”

阿山一怔:“那天你不是醉了?还记得!”

玉儿冲着阿山乐:“第二天起来,绿樱从女儿枕头下找出来,说头天晚上从我袖子里掉出来,她给塞到我枕下了!”

阿山无奈地道:“好了好了,阿玛记得,这一次去两江,不会再为女­色­所迷的!”

玉儿冲阿玛皱皱鼻子:“女儿把你八字给已过世的震寰律师看过,他说你犯桃花劫,所有的不顺都是应在这女­色­上,女儿可不愿意你又像上次那样被皇帝申斥处罚!没面子!”

阿山不自在地扭扭身子:“真的?”

玉儿白他一眼,“当然真的!震寰律师的师傅也是这么说的!老大师的师兄是明朝四大高僧之一,他自己多年修佛,意念通达大清没几人比得上的!”

阿山摸摸女儿的头:“你就偏心你额娘!”

玉儿蹭蹭阿玛:“玉儿也偏心阿玛呢,每回有好东西女儿不都先尽着你,额娘不都排在你后面?”

阿山抬头看看媳­妇­儿,冲她得意的笑,满意地低头对女儿道,“总算阿玛没白疼你!”

玉儿笑眯眯地点头,旁边瓜尔佳氏则冲着阿山撇嘴。

阿山也不恼,媳­妇­儿一点不显老,有三十岁的体魄,四十岁的风韵,五十岁的智慧,怎么看怎么舒服!

抱抱女儿,阿山叹气:“怎么皇上就一定要把你指给庄亲王的阿哥呢!你玛法不是挑好一个了吗?”

玉儿趴在阿玛怀里,闷闷地说:“谁知道呢,玛法也没办法了,都宣到宫里去指名道姓地和玛法说了!玛法也不能一直和皇帝顶呀!”

阿山看看媳­妇­儿,再看看怀里的宝贝女儿,心痛道:“以后回家没女儿抱了!阿玛真伤心呀!”

玉儿点头:“女儿也好伤心,这选了秀就要嫁人,这嫁人一点儿也不好!哪有守着阿玛额娘日子好过!女儿不想嫁——”

父女俩抱成一团儿一起伤心、抹眼泪儿!

瓜尔佳氏对父女俩这情状早见怪不怪了,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反正,女儿也不能留一辈子不是,早晚得有这么一天。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能想的都想到,能安排的都安排妥当,让女儿以后能生活顺心!万事不愁!

阿山赴两江前这一个多月,白天办完差,早早的就回府来守女儿,看着女儿为他安排要带到两江的行李,陪同的仆人,长随,听她唠叨在外面要少沾花惹草,又被拉着一起淘换一些描述两江风物的书籍,知道两江与京城不同的气候,又派人准备不一样的衣物鞋袜……

瓜尔佳氏撂开了手,让女儿管着她父亲的一切事务,她现在忙着呢,虽然这十几年准备的不少,但她总觉得不够,现在不免又到处收罗好东西,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她也没一点感觉。她辛苦­操­持为的什么?不就为的儿女?现在唯一的女儿要到别人家去,她恨不能把女儿一辈子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到女儿要用时,什么都能找出来,于是便一车一车的东西往府里拉……

到了三十九年五月,皇帝下旨以阿山为江南江西两江总督,即时赴任。

这一个多月,玉儿为阿玛准备了大量的行李,跟去的家奴也不少,这去两江,呆的时间可不短,自然要都准备齐活了!末了,又拉着阿山,指指跟在身后的黑白雕。

“阿玛,我让分明跟着你一起去两江,你们在地上走,它在天上飞,一来万一路上遇到什么贼人,分明能出一份力,二来,让它记住路线,以后我让他给你送信!他可比驿站的信差快了不止一点两点!”

阿山这两年也见过两次黑白雕,知道他听话又聪明,便点了点头,“行,阿玛带着他!”

就算有千言万语,到了该出发的时候也得出发,看着疼了自己十几年的阿玛渐渐远去的身影,玉儿的泪水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滚落,再见时,她已嫁作他人­妇­了吧!

旁边瓜尔佳氏看了,无奈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好了,又不是再不能见,是让额娘看着你父女俩情深意重的眼气是吧!”

玉儿破啼为笑,在额娘怀里把脸上的泪水蹭­干­,“额娘,女儿为了你,天天跟阿玛唠叨,你怎么不说我花了多少心思!”

瓜尔佳氏笑道:“知道,知道,我的宝贝女儿呀,从几个月大就会为额娘­操­心了!”

玉儿笑眯眯地点头:“就是!没见阿玛都吃你醋呢!”

旁边的兄嫂听了皆忍不住笑,待她们说笑完了,便拥着这抱在一起的母女俩进了大门。两个老人怕临别伤心,没有出来。

剩下的两个月,不过是准备选秀相关的物品,再复习一下规矩罢了!很快,到了七月!

昨日,旗参领、领催等已先排好了车,每一处按年岁册分先后排定,今儿各秀女及家人坐到车内,之后车才启行;

玉儿一家是镶蓝旗,选秀是与镶红旗一起进行,之前已选过六旗了!

所有参选秀女皆坐骡车,骡车上竖着双灯,灯上写着某旗某佐某某人之女的标识,日落时分出发,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停在紫禁城的北门——神武门之外,等待宫门开启以后,选送的秀女仍然按照上车前排好的次序下车。

“额娘,你放心!女儿肯定一切顺遂的!”

瓜尔佳氏看着女儿甜甜的笑容却有些发愣,这段时间,她忙得张罗东张罗西,直到这刻,她才如此强烈清晰地意识到,女儿长大了,要选秀了,再不久,就要嫁人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在瓜尔佳氏心中升起,这嫁做人­妇­,女儿便要开始吃苦了!

玉儿伸手擦­干­额娘滚落的泪珠,“额娘!怎么哭了!是不是想着晚上没有阿玛,也没有玉儿,只能一个人睡害怕了?”

瓜尔佳氏破啼为笑,轻敲女儿额头:“淘气,连额娘也打趣!”

玉儿笑道:“别的车里,都是额娘安抚女儿,咱们这,倒要女儿来安抚额娘,额娘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瓜尔佳氏无奈地抱抱女儿:“行了,额娘知道了,不伤心了!我儿进宫后要谨言真行!不可掉以轻心!”

玉儿蹭蹭额娘抚脸的手:“嗯,额娘,放心吧!女儿不傻!”

瓜尔佳氏又吩咐两句,玉儿这才下了车!

今儿按序,首先是镶蓝旗之满洲,继而蒙古、汉;然后是镶红旗之满洲,继而蒙古、汉。按虚岁,玉儿已是十五了,在待透秀女中不是最小,也不是最大,被选秀女的年龄,都是十三岁至十六岁不超过十七岁的未婚女子。

户部将秀女名册交与内监,名册上的秀女跟着户部的官员一起移动;太监拿着户部转交的名册一一唱名,对人,无误后由太监领着秀女们进入顺贞门。

玉儿微低着头在队中行走,这周围的,全是一班初中高中的女孩子,这选秀完毕就要嫁作人­妇­了,好在,虽然年纪都不大,规矩还都不错,并无多少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大声吵闹,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城,年纪不大的秀女们好奇又胆怯!偶有疑问也都轻声相询,并不十分高声!毕竟到了这儿,代表的可都是一家子的脸面,除了那愚顽不堪之辈,谁会愿意让家族蒙羞!

顺贞门外,早有太监等候,待选秀女们犹有低声交谈之声,户部与引领的太监重重咳嗽几声,秀女们才静了下来。

一个中年太监坐在椅子上,想来便是太监首领。另一个太监站到众秀女前面,用略显尖细的声音道:“五人一排,请各位秀女排好!要开始初选了!”

按照先前排好的次序,五位秀女排成一排,被户部官员领到负责挑选的太监面前排开站立,太监一个一个秀女细细审视,通过的留下姓名牌子,没被选上的则被户部官员引到另一边将由本旗专车载回。

前面十人,有三人没通过,很快便到玉儿这一队,站在五人中,玉儿眼皮也不抬,任那太监在几人之间审视。

“两江总督阿山之女留牌子!”

“户部主事扎鲁特之女留牌子!”

“三等轻车都尉索住之女留牌子!”

三个留了牌子的秀女走到先前通过的秀女之中,另两位则被领到落选秀女之中。玉儿在家早被瓜尔佳氏磨练出好站功,站在秀女群中不动不摇,气质沉凝恬静。周围的秀女小声交谈,她睁着眼看剩下的秀女挑选,实则神游天外。

清代选秀与此前的任何一个朝代皆不同,清代以满洲女子入选秀女的制度,目的是确保满洲血统,也为了宫室的安全。

清代选役使宫女也大抵只在包衣三旗内挑选,选秀则在八旗之中选。之前的朝代,一旦采选宫女确定在某一个地区,那么这个地区的百姓就终日惶惶,家家户户在朝臣没有赶到之前,纷纷把适龄的少女匆匆出嫁。老百姓知道,如果女儿选为宫女,便从此没有出头之日,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家人,也无由团聚,最后只有老死宫中,她们之中能被皇帝看中,升为妃嫔的宫女少之又少。

清代较之以前的朝代要仁慈一些,也人道得多。清代宫女一年一般只有一二百之数选入宫中,而有百人左右能和皇帝接近。清代青春完全旷废的宫女几乎没有,因为清廷规定,宫女没有被皇上看中,二十多岁时(二十、二十四、二十五、三十均有)便送出皇宫,另行婚配。

105复选

“请诸位秀女随老奴来进行下一项!”

一个声音低柔的嬷嬷引着玉儿这群太监选出的秀女去另一边体验!

前面十来位秀女中,除排在前面的后宫嫔妃的亲戚秀女出来神­色­稍显平静之外,后面几位神­色­都或慌乱、或羞耻、或苍白。玉儿忍不住挑眉。

“下一位!”

玉儿身前已无人,这是到她了!

走进中间的房间,室内站着两位嬷嬷,皆五十左右年纪。

“请宽衣上榻!”

玉儿从荷包里各拿出两个金锞子给两位验身嬷嬷,俩嬷嬷满意地笑笑。

“两位嬷嬷,小女点了守宫砂,是否可以只验守宫砂!”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点头应允。

这一世为什么要点上守宫砂,为的,就是这一刻。玉儿可不喜欢陌生人在自已身上动手动脚,又不是真的在医院体检,这种检验女子贞洁的过程,玉儿一点儿也不喜欢,所以,当年才会殃了瓜尔佳氏点了一粒殷红的守宫砂。

两位验贞嬷嬷看着少女白藕般的手臂上那一颗鲜艳的红痣,皆含笑点头。其中稍高一位嬷嬷道:“守宫砂完好,从格格进门后的一举一动,亦可看出格格是处子,我们这些长年做事儿的嬷嬷皆有自己辩识处子的一套法门,加上格格这粒守宫砂,老奴们就十拿九稳了!伊拉哩格格过了!请回吧!”

玉儿微笑着对两位验身嬷嬷点点头,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裙,转身出了这被许多秀女引为一生耻辱记忆的小房间。

梁朝的名医陶宏景说:“守宫喜缘篱壁间,以朱饲之,满三斤,杀­干­末以涂女人身,有交接事,便脱;不尔,如赤志,故名守宫。”

“守宫饰女臂,有文章。取守宫新舍­阴­阳者各一,藏之瓮中,­阴­­干­百日,以饰女臂,则生文章,与男子合­阴­阳,辄灭去。”

“守宫又名蝎虎,以其常在屋壁,故名守宫,亦名壁宫。”

守宫砂,是中国古代验证女子贞­操­的药物。只要拿它涂饰在女子的身上,终年都不会消去,但一旦和男子交合,它就立刻消失于无形。因为有这样的特­性­,所以在古代就有人用它来试贞。玉儿就选用了这个方法!

到中午时,镶蓝旗秀女初选完毕,被引领至事先准备的宫室休息,待明日进行复选。

“你是两江总督之女吗?我阿玛是三等轻车都尉,在京外驻扎!”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玉儿转过头,看看说话女孩胸前的名牌,只有十三岁!

“是的!先前我们是一起初选的!”

“是呀!”十三岁的女孩眉眼一下展开了!

“你长得真好!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话,方才跟你搭话我还怕你不理我呢,我叫伊尔根觉罗特音珠,今年十三岁,你叫什么?”

“我叫伊拉哩玉儿!今儿咱们几人一屋,大家明天还要一起复选呢!”

“我叫赵佳萨尔兰,阿玛是户部主事!”鹅眉脸的女子起身行礼,玉儿与另两人赶紧起身回礼。

“我叫舒书觉罗苏宜尔哈,是上次留牌子的!阿玛是云骑尉,也在军中!”十六岁的少女体形已很是婀娜了!

玉儿笑道:“我哥哥都在军中!”

“玉儿你的名字怎么像汉人?”特音珠显然是四人里最活泼的,四人中也是她最先开口搭话的。

“因为前面两个姐姐起名是阿玛起的,所以,到我的时候,太太也只能选了玉这个字儿!”

“你是不是读了很多书?先前看到你,我就想到哥哥们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赵佳萨尔兰坐在自己的铺位上笑问。

“你必也是常读书的,这诗词随口就来不是!”玉儿冲着萨尔兰笑了笑!

萨尔兰点头:“我们一家子,都是从文的!我也就跟着看一些书!”

特音珠瘪瘪嘴儿:“我不爱,看着那些字儿,我就觉得头痛!”

苏宜尔哈也许是年纪最大,显得比较沉静,听着三人交谈,只是偶尔Сhā几句话。

“你们累不累?我从京外来,一直都没好好歇过,觉得这一身骨头都快颠散了!”特音珠抱怨道。

“先歇会儿吧!咱们还算好的,这下午初选的镶红旗,等得更久,更累!”玉儿抿嘴笑。坐到自己的铺位上,也不脱衣,直接躺了下去,另三人见状不免也觉累乏。

闭着眼浸入修炼,现在无事可做,还是睡觉安全!

无波无澜过了一夜,第二日,便是复选。玉儿与同房通过初选的秀女一起排队走到主持选秀的宫妃面前,一起行礼问安。

“从左至右,一一报名!”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奴才舒书觉罗氏,云骑尉那尔古之女。”

“奴才伊拉哩氏,两江总督阿山之女!”

“奴才赵佳氏,户部主事扎鲁特之女!”

“奴才伊尔根觉罗氏,三等轻车都尉索住之女!”

上方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舒书觉罗氏,伊拉哩氏、伊尔根觉罗氏、赵佳氏留牌子,下去吧!”

四人一起行礼后退。

回到房里,四人相视而笑。

“先出宫,下次复选再见!” 赵佳萨尔兰抱着自己的小包裹行礼,三人一起回礼。

坐着骡车回到家里,老夫人看着仍然气定神闲的孙女儿直点头。

“留牌了!”

“嗯,留了!”玉儿笑道:“孙女儿倒是希望撂了呢!”

老夫人与瓜尔佳氏忍不住笑,孙女儿这做白日梦呢!

“行了,你下去洗漱吧!在宫里住了一晚,想来是极不习惯的!”

玉儿点头。确实不习惯呀!

三十九年七月,癸丑。上奉皇太后,自畅春园回宫。甲寅,上阅选本届镶蓝、镶红两旗秀女!

众位等待复选的秀女被引领到御花园,等待皇帝的选阅。

玉儿站在队伍中眼观鼻,鼻观心,等待前面几位阅选完毕。很快轮至第二排的四位,玉儿站在最后一位。

规规矩矩上前,规规矩矩行礼。

“奴才等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喀!”

“谢皇上!”

“从左起,一一报上名来!说说会什么!”

“奴才赫舍里氏!擅女红”

“奴才戴佳氏!擅画”

“奴才舒书觉罗氏,擅字!”

“奴才伊拉哩氏,擅女红!”

“赫舍里氏去一边绣一个荷包,戴佳氏去画画吧,舒书觉罗氏去写一幅字来!伊拉哩氏……”

玉儿微垂着头,一动不动。皇帝又不是没见过,她早没什么好奇心了!

皇帝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玉儿。

“朕记得早年间赏了你一枝笛?”

玉儿想翻白眼,无良皇帝,一句话让她无比招眼!

“回皇上,笛在奴才的家里!”

皇帝显然心情很好:“朕有很多好乐器,你自己选一种,要是朕满意了,就把你今儿用的乐器赏你了!”

玉儿有些意动,家里有好笛好箫,她还想要好古筝。好东西,当然一般还是皇宫为最了。

“奴才选筝!”

皇帝乐了,“小丫头,盯着朕的好东西呢!”

玉儿抬眼看看皇帝,抿嘴笑,并不出声。

“李德全,着人去把朕放在乾清宫的筝拿过来!”

“嗻!”

等着筝的过程,皇帝显然不甘寂寞,“小丫头,别的乐器还想不想要?”

玉儿想了想:这太招眼好不好呢?可皇帝这熟谂的口气,已经很招眼了吧!她是不是应该为自己讨点儿好东西回去?

皇帝看着小丫头纠结的表情很乐呵,这小丫头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朕这儿的,可都是好东西!你再想想,还会什么?”

玉儿没忍住噘了噘嘴,皇帝太坏了!肯定知道这爱乐人都想要好乐器,还在这儿引诱她。

“奴才别的都一般!就不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皇帝点头,不错,能抵挡住诱惑:“一边儿等着去,还剩下十几个秀女,待朕阅看完毕,再来听你弹筝!”

玉儿行礼站到一边儿去了。这会儿舒书觉罗氏去写的字已经写好了,呈到了皇帝面前。皇帝看了看,“撂牌子!”

玉儿在心里想,不知道这舒书觉罗氏是本来想撂牌子还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

戴佳氏画了一幅梅花傲雪图,看着风骨不错,皇帝点点头:“戴佳氏记名!”

赫舍里氏呈上透好的荷包,皇帝点头:“留牌子!”

好在,皇帝还记得这是选秀大典,剩下的选秀过程一直很正常。

后面的秀女不多,很快阅看完毕。所有秀女都退了下去,皇帝冲玉儿招招手:“小丫头,过来!”

玉儿老老实实走过去!

“说说,还会什么乐器?”

“奴才还会琴,会琵琶!”她会,至于算不算擅长,玉儿觉得,还凑合!

“会箫吗?”

“奴才有管紫玉箫了!”玉儿实话实说!

皇帝乐得差点儿抽抽!“合着,你是来朕这儿打劫来了?”

“这小丫头也知道,皇上的东西肯定最好!”旁边的娘娘接话道。

皇帝指指接话的宫妃,“这是你宜主子,德主子,小丫头,去行礼!”

玉儿又去给两位宫中主位行了大礼。宜妃爽朗明丽,德妃温婉柔美,气质不同,却各有风韵。

宜妃看看玉儿清澈赞叹的目光,打心底高兴:“皇上,伊拉哩格格这样看着臣妾,臣妾都快以为自己还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了!”

德妃用柔和的声音道:“不错,臣妾也是这样的感觉!”

皇帝看看两位宠妃,回头笑着问:“小丫头,是这样吗?”

玉儿点点头:“两位娘娘气质不同,各有风韵,尊贵而不失亲和,慈蔼而又高华!”

宜妃与德妃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道谁是真心赞美,谁是假意奉承。连内敛的德妃听了都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更别说个­性­本就爽朗的宜妃了。

“皇上,今儿你可得代臣妾们好好赏赏这讨喜的小丫头,这小嘴儿可真甜!”

皇帝笑道:“人家夸你们,却得朕来赏,是何道理!”

宜妃嗔道:“皇上真是越来越爱计较了!臣妾们哪有你那儿好东西多,小丫头明显看不上俗物呢!”

皇帝笑道:“你都没赏,怎么知道人家看不上!朕看你分明是拿着朕的东西做人情!”

德妃接话道:“臣妾们的东西还不都是万岁爷赏的吗!”

皇帝听了这话,呵呵笑道:“合着朕今儿不赏还不成了!伊拉哩小丫头,说说,你想要什么?”

玉儿想了想:“皇上赏什么奴才都觉得好!”

皇帝笑道:“现在,这儿有筝、有琵琶、有琴,你且上去各奏一曲,朕若觉得好,把这三件上好的乐器就都赏你了!”

玉儿点点头:“奴才勉力一试!”

李德全早着人把几样乐器摆好,玉儿坐到古筝前,闭上眼冥想玉简心法,几个呼吸的工夫就静下了心。

古筝的意境如山泉,如烟雨;声音清脆,清冷,于是玉儿选择用筝弹奏《云水禅心》。筝声叮叮咚咚,婉转如流水潺潺,竹林扶疏,泉石相映,天籁一般的绝妙之音漫卷漫舒,营造出空灵悠远的意境,天地万物仿佛都溶在了这一份亦真亦幻的意境之中。筝音中,流溢着悠然自得,曲意超越浮尘,天地间万物的变化,在筝音中展现、升华,直至变得宁静安和。

玉儿曲罢垂手,半晌,沉浸在曲意中的皇帝才开口道:“不错,音中有佛意!”

106被告

玉儿起身行了一礼又复坐到古琴旁。

皇帝摆摆手:“小丫头选的什么琴曲?”

玉儿起身:“皇上,《平沙落雁》如何?

皇帝想了想,“李德全,箫可曾一起拿来?”

李德全趋身道:“奴才一起带着呢!皇上今儿有兴致?”

皇帝笑道:“小丫头技艺不错,把朕的瘾也勾起来了,这《平沙落雁》只听琴未免不足,加上箫就很好了!”

李德全奉上皇帝御用的洞箫,不用说,绝对­精­品!

皇帝看玉儿一眼,将箫举至­唇­畔。

皇帝箫音一起,玉儿会意地跟着一弹一按,一抹一挑……,洞箫的呜咽与古琴的顿挫中,乐音延徊缭绕,曲调悠扬;恬淡的惬意与徐缓幽畅的意趣,带出逸士的鸿鹄远志。清秋的瘳落与湖泊沙上群雁飞鸣的画面在脑中悠然浮现,不需要语言,不需要歌词,高古隽永的意境自然让人物我两忘,俗虑全消……

皇帝显然意犹未尽,一遍之后,继而往复,玉儿微笑着移动手指跟上,此时,他们不是君王与臣女,他们是坐在河滩间的两个爱乐之人……

如此三四遍复五六遍,皇帝终于兴尽而乐停,­唇­畔的愉悦,目中的舒畅,掩也掩不住,一挥手:“行了,这四样乐器都赏你了!朕今儿高兴,小丫头,技艺不错,没想到阿尔济那么个武夫倒有了你这么一个雅人做孙女儿!

玉儿乐得笑眯了眼:“玛法打拼出现在这样安逸的生活,玉儿才能有闲情逸致弹琴弹筝,皇上万岁爷开创了清平盛世,我们这些小辈才生活得这样无忧无虑,无愁无恼!”

这话挠着皇帝的痒处了,可不就是,自己打三藩,平台湾,征葛尔丹,千辛万苦打下了大清这太平江山,夙兴夜寐忙碌国事,日夜­操­劳不曾懈怠,这些后代晚辈才能这样和乐,这样无忧。

“好,好丫头,活佛说你知福惜福,果然没错,知道饮水思源,好!好,是个孝顺孩子!”

玉儿乐呀,“嗯,嗯,玉儿笨是笨点儿,感恩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皇帝看着笑得傻呵呵的玉儿,活佛说赤子之心的孩子,唯有在大清才能一直生活无忧,果然有理!

有阿尔济护着,有自己看着,这孩子想来必然能一直这样喜乐的!有自己的励­精­图治,大清的子民必然也都能无忧安康!大清必然也能传承久远,超越任何一个王朝……

宜妃与德妃先前见他二人合奏配合得那样默契,本来还在担心,听到玉儿自称小辈,又见皇帝显然也视之为晚辈,这才放下心来!这小丫头家世好,长得好,嘴讨巧,­性­格又讨喜,要真进了宫,那才真是个劲敌呢!

“行了,小丫头下去吧,这乐器也一起带走吧!”

“是,谢皇上!”玉儿喜笑颜开,看着太监们帮着她把乐器搬往宫中的暂住地,不时欣赏地摸摸抱在怀里的洞箫,这个体积最小,她就自己拿着往回走!

皇帝看着她欢天喜地走远,也觉得高兴,这孩子,一直这样纯粹!

“皇上,伊拉哩格格这样好的,是不是要留给小十三?”

皇帝遗憾地摇摇头:“不行了,已被人订下了!可惜……”可惜朕那个堂侄儿太坚决,又等了好几年,朕也不能抢他的心头好呀,那孩子目中对自己的孺慕之情,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做皇叔的也不好如他阿玛那样伤他的心呀。这话皇帝咬在嘴里,这早几年就打主意了,皇帝可不好说,免得带坏风气,让大家有样学样,以后这选秀哪还能选到好女子呢!

雅尔哈齐这个算是特例,可一,却不可再!

两个宫妃听到皇帝的话,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不进宫就好!

玉儿抱着一堆赏赐回来,自然惊了许多人的眼,不免互相打探,这是谁呀,皇上一下赏这么多物件儿!

少少几个知道玉儿的身份,两江总督、一品大员之女呀,据说玛法也是有爵的老臣,有那嘴严的什么也不说,有那好卖弄或别有用心的,不免把玉儿的身家资料都一一倒了出来,玉儿就算听到了也不恼,反正,要住一段儿时间呢!总会被打探出来的!那些该出手的人想来也要出手了!

同屋的,是同旗的赵佳萨尔兰,因为初选时就一起,两人相处得也比较轻松!

“哇!”

看见一群太监搬进来的几样乐器,萨尔兰惊呼出声!

待几个太监把东西摆放好退出去后,她拉着玉儿问:“这么多呀!全都是­精­品呀!皇上赏你的呀!”

玉儿抱着手上的洞箫笑眯眯点头:“万岁爷今儿心情可好了!就赏我了!”

萨尔兰羡慕地道:“真好!”

玉儿想了想:“以后大家都会有吧!对吧!”

萨尔兰点点头:“宫里娘娘们要是看着喜欢的秀女也会赏一些物件儿!”

玉儿眯着眼笑:“我也就是遇上了!意外之喜!”

“听别的秀女说,皇上和你说话可亲切了,是吗?”

“皇上和大家都这样说话的吧!”玉儿看看萨尔兰!

“方才考量才艺时,我太惊惶了!有点儿恍神!”萨尔兰不好意思地道!

“哦,皇上考你什么了?”

“女红!”

“咦,萨尔兰,你不是说要写字的吗?”

萨尔兰苦着脸,“我在路上把砚台打了!”

“还好你还准备了女红的材料,要不,现去找掌事嬷嬷,可不就晚了!”

萨尔兰点头:“幸好备得有!”

玉儿点点头,听着这事儿就不正常,怎么好好就把砚打了,明显是被人暗算了!

“还要住一阵儿,咱们尽力小心一些吧!”萨尔兰显然也知道自己中招了,好在自己女红也不错,要不然就得被撂牌子了!

玉儿点点头,站起身,从太监送来的匣子里拿出软布,轻轻擦拭手中的洞箫,虽然是好东西,可皇帝用过呀!嗯,好好擦擦……

萨尔兰看她爱不释手的对着几件乐器东摸摸,西摸摸,忍不住笑,自己运气还不错,分到这样一个同伴,没一点儿­阴­暗心思,也不对谁使什么­阴­晦手段,这样自己睡得也安生,至少不用像别的房里的秀女那样连睡觉都不敢睡实了!

之后几日,玉儿就抱着几件乐器摸,也不弄出声音,就把乐器摆在面前,闭着眼一点儿一点儿地摸,熟悉乐器的每一个细微之处。萨尔兰看她像着了魔一样,问她:“你怎么只管摸却不弹?”

玉儿笑道:“先熟悉了,了解了乐器每一个部件,这样,乐器就会像手的延伸一样了!手指、手臂移动间连弦也不用看,即使闭着眼也能弹出好曲子来!”

萨尔兰虽也习过乐器,却没想到居然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那可太难了!”

玉儿笑道:“嗯,是不容易,反正多试呗!听说有一个瞽叟,­操­得一手好琴,一转一折间总能引动听者的心绪,听过他的曲乐,再听别人的,就再难满意,我想,那便是大成了!希望在有生之年,我也能达到那个程度!”

萨尔兰道:“你不觉得枯燥吗?”

玉儿笑问:“你成天练字,觉得如何?想来特音珠一定会说,哎哟,这么枯燥,你怎么还一直写呢!是吧?”

萨尔兰想着那个活泼的特音珠说到读书写字就一脸懊恼相,失笑道:“想来,我看你枯燥,你自己并不觉得,与特音珠以为读书写字很苦,而我却乐在其中一样了!”

玉儿点头:“喜欢,就会让我们觉得快乐!并不以之为苦!”也就是常说的,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

两人都是爱静的人,在小房间里一呆一整天也并不觉得沉闷,别的房里的秀女显然并不都如此,自然便会听到房外传来一片莺声燕语,两人也都并不意动,在宫内,还是低调安份一点儿比较好!

平日房里的事务两人分工合作,洒扫工作分着做,这也是一种考察,做为女子,总不会考安邦定国之计,不过就是日常生活的技能!

想来过一段时间后,自然有人负责把考查结果上报的!

果然,没几天,每个房里便派了小宫女来负责侍候一众人等,众人也不用再亲自劳动手脚了!

玉儿她们房里的小宫女叫做小梨,这日一不小心把玉儿的鞋给打湿了,吓得跪在地上直求饶,玉儿看了看,摆手道:“行了,只要你不是有意为之,这失手就不罚你了!”那个小宫女磕了几个头,战战兢兢下去了!

下午,有小太监来传,说万岁爷召见。玉儿看看身上没什么不妥,就跟在小太监身后。小太监不是去皇帝所在的乾清宫,却是去的御花园。

皇帝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宫妃坐在亭里,地上跪着一个小宫女,旁边站着几个女子。

玉儿趋前行礼问安。

皇帝看看与往日并无二致的玉儿,目光莫测地闪了闪。

“起喀!”

“谢皇上!”

皇帝看着玉儿,玉儿微垂着头,娴静而悠然,安闲自在。皇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你今儿一天都做什么了?”

“回皇上,奴才今儿一直在房里熟悉您赏的乐器!”

皇帝听了­唇­角扬了起来:“听说,你天天闭着眼摸乐器,可是真的!”

玉儿点点头:“奴才觉得乐器也有生命,平日多沟通相处,再拔动时,曲乐必然更动听,更能感动人心!”

皇帝的眼神稍微有了些松动,“有人说你今儿出门了!”

玉儿侧头想了想:“皇上!在奴才们住的小院儿里转悠,算吗?”

皇帝乐道:“不算!得出了小院儿!”

玉儿摇头:“奴才没有,奴才今儿白日虽然小睡了一会儿,但是从小到大并不曾梦游!想来,睡着时,身体没出过小院儿的门儿!”

皇帝哑然失笑:“这么说来,你今日不曾把完颜家的秀女推入湖中?”

玉儿抬头看看皇帝,“完颜家的秀女?奴才不认识,为什么要推她入湖?”

旁边一个紫­色­旗装的女子道:“明明中午你将我推入湖中,居然还想在皇上面前抵赖!我这儿人证物证俱在,你想抵赖也不成!”

玉儿抬头打量那个秀女几眼,想了想:“看着面善!”

皇帝笑道:“你们一个院儿住着,怎么能不面善!”

玉儿想了想,“奴才平日不太出屋门,秀女们也不太熟!这位秀女不曾见过!”

“你想装作不认识我?明明中午是你约我来湖边消夏,我想着同是秀女,不好推辞你的一片好意,不想你却心怀歹意,竟要害我­性­命!”

秀女义愤填膺,厉声斥责,玉儿又看看涨红着脸的秀女,一拍手:“想起来了,你和那个叫完颜什么的,长得像!”

107分辩

皇帝看被告了的玉儿居然还有闲情想无关的事,不由好笑:“哪个完颜?”

玉儿冲着皇帝笑道:“三十六年,奴才随皇上一起出巡,在热河见过一个完颜什么的女子,奴才忘了她叫什么名儿了,但样子还记得!”

秀女气得几乎发狂,“那是我姐,你害了她不算,现在还来害我!”

玉儿讶异地看她:“我为什么要害她?我和她只见过两次面,说的话还不到十句呢!无冤无仇,难道我是个丧心病狂到见一个女子害一个女子的人吗?”

“你就是丧心病狂,你诬陷我姐,害她嫁了一个糟老头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现在见我通过了选秀,你怕了,又来害我!”

皇帝听到这话目光闪了闪,却未开口说话。

玉儿微侧着头看着浑身发抖的秀女:“她没了?去世了?”

秀女泪水滚滚落下,哽咽道:“现在你高兴了,你害得她这样年轻就香消玉殒,你称心了?”

玉儿挑眉:“我为什么要称心?我又不是一个见别人痛苦就觉得快乐的人!”

“你就是,你就是这样的人,还成天挂着一幅纯真的样子到处骗人!其实你心肠黑透了!”

玉儿伸手摸摸腰部:“我不知道我心肠的颜­色­!我没见过,你知道你心肠是什么颜­色­吗?”

“红的,当然是红的!只有你这样狠毒的人才是黑心肠!”

玉儿摇摇头:“这个可不一定,又没剖开肚子看过,你怎么知道是红的?说不准不全是红的呢!”

皇帝在上面忍不住笑,小丫头这话题扯到哪儿去了?

旁边一个女子轻咳了一声儿,完颜秀女才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扑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请皇上为奴才做主!严惩这个害人­性­命的狠毒之人!”

皇帝看看玉儿:“伊拉哩氏,完颜秀女告你谋害她­性­命,于今日中午无人之时推其入湖,有人证,还有物证!”

玉儿摇摇头:“既是无人之时,何来人证?况且,奴才不曾出院儿,怎么会把她推入湖中,奴才请问皇上,不知是什么人证物证?”

“人证为两位,一位是秀女,一位是你房里的小宫女!物证是你所穿的鞋!”

“皇上,我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谋杀这位完颜秀女的!”

皇帝看着小丫头清澈的目光:“午间,你约完颜秀女到湖边消暑,因听说她是当年热河行宫完颜苏宜的妹妹,遂起歹心,将之推入湖中,之后仓惶逃走,被镶红旗的那木都鲁氏看到,救起了完颜氏,宫女小梨看到你神情慌张跑回房,鞋间有湿土,之后你清洗净鞋,如平日一样上床安睡!”

玉儿听罢,感慨地看了几人一眼:“皇上!原来奴才这么笨!杀个人杀不死,还被人看到!回房居然也一点不谨慎,被一个小宫女看到!连清洗鞋的事儿也不知道背着人!”

完颜秀女恨声道:“因为你做梦也没想到会有那木都鲁秀女见着你行凶,救了我,你以为我必死无疑,不免大意,如果我没被救,别人只当我失足落水,怎么想到你身上来!你只当你平日出门少,不会被疑,却不成想天网恢恢,被人看到!若非如此,你洗一双鞋,又有谁会想到与我的死有关?”

“你落水后没大声呼救吗?周围没太监宫女侍卫吗?需要那木都鲁秀女来救你?”

“若有人,你哪敢起歹心?”

“那木都鲁秀女,你亲见我推完颜秀女入湖的吗?”

“我只见你奔逃而去,不曾亲见,我忙着救人,就不曾追你!”

玉儿想了想:“你当时看清楚我的脸了吗?”

那木都鲁氏迟疑一下:“我看到你侧面了!”

“左边脸还是右边脸?”

“左边!”

“是左边吗?”

“是!”

“你当时离落水位置有多远?你是听到呼救声才看到我的,还是先看到我才听到呼救声的?”

那木都鲁顿了顿:“我是先听到呼救声然后才看到你跑远!我当时在假山后面,所以你没看到我!”

玉儿看看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挑了挑眉,“皇上,我可以问问这个小宫女吗?”

皇帝点点头:“问吧!”

玉儿走到小宫女小梨面前:“你知道不知道诬陷秀女会是什么结果?”

小宫女哆嗦了一下:“奴才,奴才确实看到你洗鞋了!”

“你也看到我从院外跑回房,是吗?”

“是,奴才看到了!”

“小梨,你得想清楚再答,要不然,可会出人命的哦!”

小梨又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了那木都鲁秀女一眼,“是,我看到你跑回房,然后洗的鞋!”

“我怎么洗鞋的?”

“你把鞋放在盆子里洗的!”

“我用了几盆水?”

小梨惊叫道:“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你泡到盆里,就走开了!”

“我在房内洗,你当时在哪儿?”

“我,我在门外!”

“你为什么偷窥?而不进房?”

“奴才是好奇你怎么跑得那么快!”

“我洗鞋没关门吗?”

“你没关严!留了条缝!”

“我洗鞋不用倒水的吗?洗完就直接睡了?”

“你倒了!”

“我倒在哪儿了!”

“平日倒水的地方!”

“你不是见我把鞋泡在盆里就走了,怎么又看到我倒水?”

“我,我后来又回来了!”小梨的脸上汗水流了下来,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你再狡辩也无用!人证物证俱全,罪证确凿,你难逃国法!”完颜氏叫嚣!

玉儿笑道:“我还没辩呢!我只是问问情况!别急!”

完颜氏呼呼喘气,胸部急剧起伏,旁边那木都鲁氏扭着手帕。

玉儿对着皇上蹲身一礼:“皇上,如果奴才是被诬陷的,那么,依大清律这三个人是不是会被处罚?”

皇帝点头:“当然!”

玉儿笑道:“皇上,能否请您移驾去我推秀女入水的那条路上看看?当然,如果您不去,奴才就站在这里辩白也行!只是,奴才怕自己指出漏洞时,这三位到时不认帐或者又砌词狡辩!”

皇帝对于玉儿杀人一说本来就存疑,现在见她胸有成足,不免对她如何脱罪很是好奇,“好,朕就一起看看!”

一众人等起身跟在皇帝身后,宫女小梨一直在哆嗦。

玉儿看她一眼:“小梨,你还是不愿意改口吗?”

那木都鲁氏道:“你吓唬一个小宫女算什么本事!”

“奴才没什么改的!”小梨微垂着头回答。

玉儿惋惜地叹口气,还得花力气,真麻烦!她最不喜欢动脑子了,为什么却一定要被人逼得不得不把所有的脑细胞都开动起来呢!完颜氏与那木都鲁氏听到她的叹气声忍不住神­色­一喜。

众人来到案发现场,玉儿问“那木都鲁氏秀女,能看到我左侧脸的就是这座假山了,你是在这儿看到我跑的吗?”

那木都鲁氏点了点头。

玉儿让那木都鲁氏站在她所说的假山后面,让完颜氏去亭子里喊救命!

“你可得注意了哦,声音不能太大,太大会听到的显然不会只有那木都鲁氏,太小显然在这儿的那木都鲁氏会听不到!”

完颜氏愤怒地道:“我为什么要去!明明是你把我推进湖去的!”

玉儿笑道:“你要皇上治我的罪,你就得让皇上知道我确实­干­坏事儿了!要不皇上怎么会相信你呢?”

完颜氏气得脸颊发红:“我们这么多人证明,这就够了!总不能我们不相­干­的几个人一起诬陷你吧!”

玉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要知道,如果坐实了我推你入湖,我就是死罪,你因为你姐姐恨我,那么那木都鲁氏与小梨是为什么这样恨我,甚至联合起来要置我于死地!”

说着她转头看看那木都鲁氏:“都是青春年华的女子,有什么恨,能让你们寐着良心,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完颜氏满目恨意地看着玉儿,那木都鲁氏目光闪烁,小梨则低垂着头。

玉儿叹口气:“最大的也不过十六岁,居然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吗?”

完颜氏咬牙道:“你少在这儿假惺惺了!”

玉儿看着她无奈地道:“你要是不配合,你就达不到置我于死地的目的!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完颜氏看看皇帝:“皇上,有我们三个人证,还有物证,还不够吗?”

皇帝点头道:“你们是秀女,都是重臣的女儿,伊拉哩氏不承认推你入湖,朕不能严刑逼供!”

完颜氏跪在地上:“皇上,为什么不能用严刑,她这样犟嘴,不打她怎么肯招。奴才被她害了,如今还要被她指派,奴才心里不服!”

“为什么对我就可以严刑相逼,到你这儿却连试演一下也不行的吗?” 玉儿站在一边看完颜氏。“你的目的是为了心服,还是为了让皇上替你伸冤?”

“当然是求皇上伸冤!”

“那不成了!皇上亲自来看你如何被害!你为什么还推三阻四?”完颜氏面­色­有些发白,因为她心里没底,谁知这个伊拉哩氏平日看着一幅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遇到这样的大事居然没有吓得张口结舌,还有条有理地盘问三人,为了想到这个计策,她与那木都鲁氏费了好几天的工夫,自觉已经没有漏洞了。人证物证俱全,本以为她逃不了自己的算计!不曾想皇帝听到秀女杀人却没有龙颜大怒继而处死伊拉哩氏,居然还任凭她盘问自己几人!自己一听小宫女来报,她同屋的秀女被人邀去玩,就找了那木都鲁氏一起来找娘娘,本以为不会有岔子,如今却被她要求演练被害的场景,完颜氏没有把握了!在这里面喊的声音大了,听到的就不会只有那木都鲁氏,那就证明自己说谎了,如果小了,那木都鲁氏在这边听不到怎么办?这个该死的伊拉哩氏怎么会问得这样细,许多本以为不会有问题的地方经她一问总觉得有不妥?最可恶是她问完了才说过来看看;如果先前就过来,自己两人站在这里对答就不会出错,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两难?

玉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完颜氏的脸­色­,她不急!

“若是我没害你,你们三人却在皇上面前诬陷我,你们不仅有诬陷罪,还有欺君之罪!你们可知道?”玉儿又加了一份压力!

“没有,我没有欺君,我只是找娘娘为我做主,适逢皇上来了!”完颜氏急辩!

玉儿笑道:“皇上知道后,你再不说实话,那就是欺君!”又回头问皇帝:“是这样吧,皇上”!皇上点点头。

玉儿笑道:“如果皇上没问前,你说了谎,那没事,如果皇上问了,你回答皇上时还说谎,那就是欺君!欺君之罪是要被杀头的,今儿还要加上陷人以罪,这样两罪相加,就活不成了!咱们平时骗骗人关系不大!但到了皇上面前,那你一句假话也不能有!哪怕那真话会让你很丢脸!很没面子!你也得说真话!我平时就不在皇上面前说一名假话!”

皇帝听了忍不住翘嘴角,这小丫头,小嘴儿叭叭的!不过,这话他爱听!

玉儿话音一落,旁边传来重重的“扑通”声,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宫女小梨跪在了地上!

“奴才不敢欺君!奴才……”

108过关

完颜氏与那木都鲁氏神­色­大变,一起冲着小梨喊:“皇上圣明烛照,不会冤枉我们的!”

玉儿挑眉,她们不这么着急,兴许还有变数!

小梨嘶喊道:“不,你们当初只是说让我打湿她的鞋,还教我这样说话,却没说是要陷害她死罪的!皇上什么都知道!我不敢欺君呀!我在宫外还有弟弟,你们给的钱,我就是用来养弟弟的,我死了,弟弟怎么活呀!我宁愿被打被罚,我也不能死,死了没人在意弟弟,额娘留下的弟弟就会被继母打死的!”

玉儿呼出一口气!好啦!没她的事儿了!真悬!她一直不停地给三人施加心理压力,引导她们自我怀疑,没想到到现在,这小宫女才顶不住!

蝼蚁尚且偷生,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要命的人!这小宫女年纪不大!想来进宫不是很久,历事也少,皇权,在她的心中,一定是如天一样让人敬畏的!

完颜氏与那木都鲁氏颓然坐倒在地,她们怎么就找了胆子这么小的宫女?自己两人都答应出宫后会好好照顾她弟弟了,她怎么就顶不住呢?

伊拉哩氏成天呆在屋子里,别的秀女邀她玩儿,她说她要熟悉乐器,根本不出外走动,从哪儿找下手的机会?只有这个小宫女与她同屋的秀女能常接触到她!不找她配合,也没别人可找!

况且,选秀马上就要结束了,再不下手,再想等到伊拉哩氏落单,就不可能了,如果不能趁现在把她打压下去,真的如那木都鲁氏所言让她指给庄亲王的儿子,以后,自己怎么可能为姐姐报仇?如果只是陷害她一些小罪,完颜氏自己又怎么能甘心!她嫡亲的姐姐连命都没了呀!

那木都鲁氏脸­色­灰败地看看同样苍白的完颜氏,当初照自己的意思放点东西在伊拉哩氏床上陷害伊拉哩氏偷东西,是不是能成功?可是伊拉哩氏都不出房,而且完颜氏一心要置伊拉哩氏于死地,自己两人花费心血想出来的计策,明明没有漏洞的!那木都鲁氏有些恍惚地想,姑姑知道了会不会救自己?

三人被带了下去,等待她们的,当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日子!不过,这些已经与玉儿无关了,反正她洗脱了谋杀的罪名就行!

皇帝看着玉儿镇静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小丫头,你为什么不害怕?”

玉儿想了想:“有皇上在呢!奴才没做坏事儿,皇上就能还奴才清白!”

皇帝噎了一下,“就因为这?”

玉儿很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小梨说的没错呀,皇上什么都知道!”

皇上心想,这是缺心眼儿的好处吗?

“那你先前为什么问那么多问题,连朕都以为你看出什么了!”

玉儿笑道:“其实这个法子是从奴才的额娘那儿学的!有一次,奴才的侄儿淘气,把奴才额娘的东西打坏了,他害怕奴才额娘责罚,就推到他大哥身上,奴才的大侄儿叫阿克敦,那孩子从小被教育,要他对弟妹们的行为负责,被冤了居然也不吭声,后来奴才的额娘就不停追问他细节!问到后来,他答不上来了,奴才额娘就告诉他,做了坏事跑不了,没做的也不会被冤,对弟妹们负责是对的,但不应该什么事儿都替弟妹们担着!得让弟妹们知道错了要受罚,以后大了才不敢做坏事儿!”

“这便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皇帝笑着问。

玉儿点点头:“额娘说,细节决定成败!因为事情是假的!奴才问得越细,他们越容易露马脚!她们这个年龄又不是做案子的老手,不可能真的能­精­心到每一个细节都不出错漏!”

皇帝笑道:“那你问了那么多,可看出有什么问题?”

玉儿想了想:“从湖边到奴才暂住的地方有三座假山,奴才如果从湖边跑回去,看到奴才左脸的只有这一座,这座假山离湖最近,可这座假山离着湖却有个拐弯,这个弯挡住了湖那边的亭子,故而,不能确定声音传来的大小,而她们俩人事先显然不可能在皇城内苑放肆地大喊确认声音大小!这便是在不熟悉的环境,只做假设不能演练的坏处!另外,昨儿新下了雨,路上有些湿滑,她们说奴才跑回去需要洗鞋是对的!可是,穿着花盆底跑动,又是在这样的路面,要想跑得快又不摔着,奴才觉得时间上肯定不短,跑回去也有可能遇到别的秀女!这样的话,宫女小梨的证词就不再有力。事实是,奴才没出房,自然不会有人在院外看到奴才以此为小梨的证词提供佐证!至于从这儿跑回去具体要多少时间,奴才不知道,所以才要现场演一遍,这样才能发现更多问题!”

“且宫女自己先前的证词就已有些颠倒,可对?”

“是!”玉儿笑眯眯点头。“还是因为有皇上坐镇,小宫女心里先已惶惶不安,之后才能听到欺君之罪四个字就扛不住了!”

“小丫头脑子很好使嘛!”皇帝赞道。

玉儿笑嘻嘻道:“奴才的额娘因为奴才有点儿傻,脑子不太会转弯儿,就逼着奴才学很多东西,奴才看过宋慈的《洗冤录》,是阿玛改写的!他说全本里面有些东西女儿家不看的好!但是有些有益的,阿玛认为可以看看,就摘录了下来!”

皇帝领着众人往回走:“不错,不错!没想到你阿玛连刑部这种很冷门的书也看!”

玉儿笑嘻嘻点头,她逼着阿玛找回来,还拉着他一起看,阿玛不看也得看呀!嘻嘻!这可是锻炼推理能力的好书,而且里面很多东西,阿玛肯定能用到!毕竟他主政一方,什么都懂点儿比较好!

“要是今儿宫女扛住了,咬着牙不承认,你又怎么办?”

玉儿想了想:“嗯,慢慢找破绽!反正奴才没做坏事,胸怀坦荡,不怕!玛法说,只要做人堂堂正正,就没什么好怕的!”

皇帝忍不住乐!多简单的想法呀,就因为没做坏事,所以就不怕!

“这次她们几人用的阳谋,如果遇到­阴­谋你怎么办?”皇帝问

“­阴­谋?”玉儿发愁了:“皇上,这­阴­谋,奴才很可能发现不了!所以,最后只能事情摆到奴才面前,奴才才能知道,然后这­阴­谋是不是又变成阳谋了!”

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合着,在你的世界里,没有­阴­谋!”

玉儿想了想,“因为奴才太笨,不能通过珠丝马迹发现­阴­谋,奴才对于阳谋不怕,对于­阴­谋根本发现不了!最后,就是只看到阳谋!只要是阳谋,奴才就能找到法子,就算奴才找不着,不是还有脑子比奴才好使的人嘛!”

皇帝看看平静说着发现不了­阴­谋的小丫头,“你不怕吗?有人­阴­谋害你?”

玉儿摇摇头:“奴才平日不做坏事,亏心事,不怕­阴­谋!玛法说胸中有日月,不怕鬼魅行!­阴­谋,最怕的便是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玛法还说,有皇上在,­阴­谋害人的事儿,就成不了!”

皇帝很乐呵,这一家子对自己很忠心也很有信心嘛!好!好!又想想自己从第一次见过她后就开始为她拦下的诸多暗算,又忍不住摇头,她倒是乐呵,自己多了多少事儿!

“皇上,那个那木都鲁氏为什么也帮着完颜氏陷害奴才?”

皇帝沉默片刻,挥手止住跟随的众人,领着玉儿往前走了片刻,方才停步仰头看天:“她是庄亲王继福晋的侄女!”

玉儿想了想:“原来这样!只是,继福晋年纪不小了吧,这个计谋是不是有点太粗糙了?她们应该能找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吧!”

皇帝啼笑皆非:“谁告诉你是继福晋的主意!”

玉儿莫名地侧头问:“皇上不是说她是继福晋的侄女!”

皇帝忍不住摇头:“你这孩子,怎么聪明一阵儿傻一阵儿?”

玉儿傻呵呵笑:“阿玛说,奴才和三哥一样,脑子不会转弯!明明白白的说还行!太含蓄了听不懂!”

皇帝忍不住乐:“合着是朕说得太含蓄?”

玉儿点头:“奴才不认识那木都鲁氏,她是因为是继福晋的侄女才害奴才,那肯定是继福晋不喜欢奴才!奴才想着,继福晋应该不会用这样简单的法子来害奴才,所以,才想不明白!”。

皇帝笑着问她:“你觉得这个计谋很简单?”

玉儿点头:“嗯嗯,是简单呀!一戳就穿了!”

皇帝问她:“要是朕不给你辩白的机会呢?”

玉儿想了想:“因为是皇上,所以,肯定会给奴才辩白的机会!不过皇上这么一说,好像这计设计得也还能看。这时间、地点、做案的动机、证人、证物都有,一般衙门断案据此基本上就能定案了,因为奴才什么反驳的证据也没有,要是遇到一个不太­精­明的官,再翻案有点难,是吗,皇上?”。在这个交通落后的时代,官员怎么可能去每一个案发地进行现场演示!不到现场很多细枝末节的漏洞就找不出来,找不出,就得受冤屈!

皇帝觉得很无奈,说是?那自己的那些官吏岂非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上,说不是,可有些官吏还真没小丫头脑子明白,想想从刑部呈上的案卷中,还有错字连篇的,皇帝觉得很受打击,自己这个皇帝的手下,还比不上一个天真的小丫头?还有些案子,证据不足也敢定案,这些官员都是猪脑子吗?

皇帝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资讯高度发达的现代生活过,什么光怪陆离的事儿没听过?又受过十几年的正规教育,可比他的好些官员都强!至少,这种从细节推断案情的法子,这个时代的刑名人士好多都不会;这古代缺什么?缺资讯!除了赶考的读书人与商人,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挪窝的,不到处看,见识自然少,见识少,脑子就有定­性­思维,就不活泛,遇事就只能用老法子!没有老法子的时候,好多人就得抓瞎!

虽然玉儿单纯,可她不傻呀!虽然她觉得装傻很方便,傻人很安全!

而且因为多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知识架构,这个时代人们认为麻烦的,她可能觉得很简单,而这时代人们觉得很简单的,她又可能觉得很麻烦很头痛很没辙!因此,不免会让人觉得她一会聪明一会儿傻!

换了任何一个没接触过案件推理的古代闺秀,处在她今日的立场,同屋的秀女又不在,不能为她做证,想来想要这样有惊无险地挺过来是没可能的了!至少,会被撂牌子吧!

只能说她运气不错,正好主审是熟悉她­性­情的皇帝;正好皇帝愿意让她在宫内演练而不讲什么皇家禁地不得轻亵;正好别人用的是阳谋;正好,她在现代常看法制频道!

109沟通

皇帝也觉得伊拉哩小丫头运气不错。

“那木都鲁氏为什么要诬陷奴才呀,皇上?”

皇帝有些无奈,还记得呀,“因为雅尔哈齐!”

“雅尔哈齐以前答应娶她?”玉儿心里自然而然浮现出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桥段。

皇帝抬头望天。玉儿当皇帝默认。

“皇上,既然雅尔哈齐答应娶人家了,那您给奴才另指一家得了呗,嘿嘿,奴才不挑的!”

皇帝直翻白眼:“小丫头,脸皮真厚,怎么都不害羞?”

“可是选完秀女本来就是要指婚呀,大家都知道的嘛!”

皇帝无奈,至少别的秀女会装出一幅羞怯怯的样子!看看一幅很平静表情的玉儿,皇帝问:“你额娘没教你,说到终身大事的时候应该要害羞吗?”

玉儿点头:“说了,不过,奴才这是在和皇上说话呀,奴才心里不害羞,所以就说不害羞!!”

皇帝被噎得瞪了瞪眼,明智地换话题:“庄亲王曾经让雅尔哈齐纳那木都鲁氏做侧,雅尔哈齐不同意,后来来求朕的事儿想来他回家与庄亲王说了,估计那木都鲁氏知道雅尔哈齐属意于你,不免心生歹意,合伙害你,你出了事,她就有机会了!”

玉儿愁着眉头:“皇上,您还是给奴才换一家吧!这未来的公婆都不喜欢奴才,奴才以后怎么过呀!奴才害怕!奴才笨,不会讨人欢心!您给奴才找个不嫌弃奴才的人家吧!”

皇帝觉得头痛,很头痛,谁家秀女像她这样明晃晃地要求,可自己还说不出她的不是来!她说的是实话呀!而且这孩子信任自己!把自己当长辈一样一点不见外,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象长辈一样顺了她的心意?

皇帝就这样一不小心被玉儿无意识地带沟里去了!

皇帝有些犯愁,这孩子的事儿怎么比自己女儿还麻烦?

可是自己女儿,额驸一家不敢欺负呀,可这个孩子……

皇帝看看睁着一双明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伊拉哩家的小丫头,那神情怎么看怎么无助,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怜爱!

“行了,今儿这事,朕替你找庄亲王说清楚!你就别怕了!跪安吧!”

玉儿有些委屈地蹲个礼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皇帝看着她的小表情,又气又乐,合着这不是嫁入王府,这是要去做苦力?

回到乾清宫,批了几个折子,皇帝一拍手,自己怎么把劝堂兄的事儿揽身上了?案子断完了就没自己事儿了呀!

自己只管指婚,怎么还要管她与翁姑的问题?

皇帝把雅尔哈齐与叔瑫叫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骂得二人一佛升天二佛离世,半天没摸着脑子,这是怎么啦,用眼神问对面的人:你怎么招着皇帝了?又一起摇头:我什么也没做!

皇帝骂过瘾了,坐在座位上喝茶换气,看着发愣的两人,皇帝心想,一个是哥哥,一个是未来夫婿,朕不骂你们骂谁,现在阿山去了两江,阿尔济在府里,这离得近的就你两人,朕不逮着你们骂难道还让朕憋着?

想了想,把今儿御花园中的事儿说了一遍,又把玉儿要另嫁他人的意图也说了,于是地下两人的同盟立马瓦解。

叔瑫道:“既然如此,求皇上就给奴才的妹妹另指一家吧!”

雅尔哈齐看着一点没兄弟义气的叔瑫直翻白眼,“皇上,依侄儿看,这不可能是阿玛与继福晋的意思,倒像是那个那木都鲁氏自己的主意!”

叔瑫呛道:“就算是这样,这次那木都鲁氏被惩,以后继福晋也只会更不待见妹妹!我们一家子捧在手里的女儿,可不想让她从此过着被刁难的日子!”

皇帝怒吼:“叔瑫,说什么呢!皇室的福晋就这样不讲理?”

叔瑫扑通跪在地上:“皇上,奴才的妹妹不是不讲理不懂孝道的,可是,现在,出了这事儿,再宽大的心胸,也会有疙瘩的,妹妹以后要天天立规矩,万一到时,有孩子了,一个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的!您不是还没下旨嘛!这事还有回旋余地吧!”

雅尔哈齐咬牙:“你当皇上的话是朝令夕改的吗?”

叔瑫瞪他一眼,不理他,只期盼地盯着皇帝看。

皇帝拿起炕上的东西就砸地上两人,“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一尸两命!啊!你活腻歪了!”

叔瑫倔强地跪着不动,皇帝看他那犟种样,又气又恼,又骂雅尔哈齐:“都是你弄的事儿,你自己处理!朕一天忙着呢,就帮着你收拾烂瘫子不成!”

雅尔哈齐也急忙跪下:“是,侄儿处理,皇上您别气着了,侄儿找阿玛去!”

皇帝瞪他一眼:“那个那木都鲁氏的确不是个好的!你阿玛也是个糊涂的,连人也不会看!”

又吼:“滚,你两个都给朕滚出去!”

地上两人急忙磕头夹着尾巴逃了出去,皇帝在二人走后,想一阵儿,又好笑,自己跟他们置气做什么!

想着小丫头招人疼的模样,又觉得可怜!要不,把这孩子另指人家?

可想想雅尔哈齐的可怜样,又觉不妥,这孩子难得求自己一回,这么多年,他可还没这样认真求过自己呢!

皇帝满屋子转圈儿想辙!转了几圈,停住了,那有两家更应该着急的呢,自己急什么,先等着看看情况再说!气定神闲坐回去继续看折子。

雅尔哈齐回到府里,问清庄亲王所在地,便径直去了书房。

“阿玛!”

庄亲王抬头看看儿子,点点头:“怎么,找我有事儿?”

雅尔哈齐点点头:“阿玛,能跟儿子说说,你为什么不满意伊拉哩家的格格吗?”

庄亲王放下手中的珍稀珊瑚,“伊拉哩家的格格,看着规矩都不错,她家的家风也好,品­性­想来也不差!我对她怎么会不满意!娶嫡福晋,一是看家势,二是看品德,这两样她都不差!”

顿了顿,庄亲王不得不承认:“而且那孩子对家里的父母长辈都很孝顺!照顾得无微不至,我那天看着仿佛连皇帝都带着点羡慕!”

雅尔哈齐点点头:“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反对我娶她?”

庄亲王抚抚光光的前额:“虽然从小我这做阿玛的没为你做什么,但是,我到底还是你阿玛不是,看着你为了她那样苦自己,我这做阿玛的,气愤!”

雅尔哈齐挑挑眉:“如果我像你一样成天左拥右抱就不是苦?”

庄亲王哽了一下:“哪个男人不是左拥右抱的?”

雅尔哈齐见庄亲王又想发火,想了想:“可我喜欢她,你为什么不想想,那是儿子喜欢的,就依了儿子?”

庄亲王有些丧气,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冷静,全无一般儿子见着老子的紧张、畏惧!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让他思维混乱!连愤怒也没有,这是正常的父子吗?

三年前,他也是这样冷静地告诉自己他要下次选秀才成亲,还列出一堆理由让自己依了他,今儿他又准备了什么来说服自己?

“我没反对你娶她!”庄亲王靠在椅背上,认命了,谁让自己这十几年就没为他­操­过心呢!

“你上次说反对了!”雅尔哈齐很冷静地陈述。

庄亲王有些噎住了,说自己在说气话?说自己就想以此为筹码迫他就范,说自己想要给他安排自己看中的侧室?

“你就算娶了伊拉哩格格,也可以纳那木都鲁氏做侧嘛!那孩子也不错!你何必要去求皇帝不再给你指侧?”

雅尔哈齐问:“你只是看中了那木都鲁氏吧?还看中谁家的女儿了?”

庄亲王瞪眼:“你当我没事就到处给你相看女子不成?”

雅尔哈齐问:“那你以后也不会再迫我纳别的女人了吧?”

庄亲王点点头:“你成婚了,以后自有你福晋管你,我何必要费力不讨好,反正你对我找的女子就不喜欢!”

雅尔哈齐想了想:“阿玛,你当初为什么相中那木都鲁氏?”

庄亲王想了想:“那孩子看着长得很有福气,­性­情又活泼,在继福晋那儿看着也很是守礼,是个好孩子!继福晋说你将来总要纳侧的,我就想到这孩子了!怎么,现在觉得她不错了?”

雅尔哈齐笑了,“这么说,其实是继福晋提了,你觉得这主意好,就让我纳了她?”

庄亲王听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儿呢?可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便点了点头。

雅尔哈齐道:“阿玛,不是做儿子的不听你的话,那木都鲁氏在宫中陷害秀女,皇上亲自处理了!”

“什么!”

庄亲王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你把这事儿详细说说!”

雅尔哈齐笑道:“儿子也是听皇上说的!要不,你进宫去问皇上!”

庄亲王吼道:“混帐,皇帝哪有那个时间来跟我说这些事儿!他一天事儿多着呢!”

雅尔哈齐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老子着急,让你当初逼我!

庄亲王看着儿子那样子,敛了敛脾气,坐到椅上:“行了,你把这事儿一五一十说来我听听!看是不是这孩子中了人家的暗算了!”

雅尔哈齐看看庄亲王,合着,到现在他还认为那木都鲁氏是个好女子?

“阿玛,你知道不知道,儿子是从小被她欺负着长大的?”

庄亲王挥挥手:“不过是些小姑娘家的小把戏!你还当回事儿不成?”

雅尔哈齐挑眉:“让我差点冻死是小把戏?让我的随从差点没命也是小把戏?合着她是你生的?我是捡的!”

“混帐东西!怎么说话的!”

雅尔哈齐冷笑道:“我就是奇怪,为什么在你的眼里,我受苦是应该的!害我的人都是情有可原的呢?”

庄亲王又想吼,可看看儿子的眼神,他喘口粗气:“继福晋不是说了,那是小丫头不懂事儿,不小心不是!”

雅尔哈齐摇摇头:“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不信?只相信别人说的?”

庄亲王被噎了一下!说因为自己压根儿不想听他说话?

雅尔哈齐看着庄亲王,冷笑道:“因为你漠视我已经习惯了!听我说话也从不在意!是吧!”

着着儿子脸上悲凉的笑容,庄亲王转开眼。

雅尔哈齐静了静,声音平板地把皇帝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庄亲王听后,僵了半晌,“你肯定伊拉哩氏没害人?”

雅尔哈齐好整以暇地看着庄亲王笑!庄亲王被看得有些气虚!

“阿玛,你说我要是娶了伊拉哩格格回来,你是不是也任由她被一家子女人欺辱?”

庄亲王一拍桌子:“胡说!府里哪有这样的女人?”

雅尔哈齐挑眉:“你真的觉得不会有?”

庄亲王道:“我的女人,谁敢不听我的!”

雅尔哈齐心里鄙视自己的阿玛,被女人牵着鼻子走,还自以为英明神武?

想了想,雅尔哈齐道:“阿玛,你看,你有两个侄子,是吧!以后继续亲王位,也算有人选了,你觉得呢!”

庄亲王愣了愣:“亲王位的继承全得看皇上!你又得皇上看中,怎么会轮到他们两人!”

雅尔哈齐有些疲惫地看着庄亲王:“儿子就是想告诉你,儿子现在蒙皇上赐了个贝子的爵,儿子其实一点儿也没想着你的亲王位,所以,你以后能不能不参合到我的后院儿的事来?你知道,我在外面跟着皇上办差,如果你在府里合着满府的女人欺负我的媳­妇­,我怎么能在外面安心?”

庄亲王呆了:“我这个父亲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110上门

雅尔哈齐笑了笑:“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我不管!说一千到一万,你是我阿玛,我会孝敬你,将来还会为你扶棺,儿子就这点小要求你都不能应了吗?”

“你这个忤逆子!”庄亲王坐在座位上低喃。

雅尔哈齐坐着等了一会儿,等着仿佛受了打击的庄亲王回神。

庄亲王呆了半天,才发现雅尔哈齐还坐在那儿,有些讶异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雅尔哈齐笑道:“儿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庄亲王有此疲惫:“你还要说什么?”

雅尔哈齐认真地看着庄亲王道:“儿子喜欢伊拉哩格格,她不仅救了儿子的命,把儿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而且,用尽心力为儿子把身子的亏损全补了回来!就连儿子年幼时留下的隐患也除了!儿子不只喜欢她,还感激她!儿子想给她一份清净的日子过,也想要她全心的关爱!儿子从小从没被人全心关爱过!”

雅尔哈齐撩袍跪在地上:“她­性­子单纯,不爱名利,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对王府会有任何损害!她心地善良,皇上也是赞过的,她不会对府里的人有任何伤害!这样的女子,儿子想和她好好过一辈子!儿子不求你别的,只求你,从此,不要Сhā手我的后院,也不要让你的女人Сhā手!阿玛,你说,行不行?”

庄亲王伸手捂住心口,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他求他?他跪在地上求他!可为什么他这个做阿玛的却这样难受?

“雅尔哈齐,你是不是恨阿玛?”庄亲王艰涩地开口。

跪着的雅尔哈齐摇摇头:“不,我从来没恨过你!最初我的生母被人害死,我也只是恨你的那些女人,后来长大了,我连你的女人也不恨了,她们争宠、她们是你的妻妾,她们不是我的亲人,与我没有血脉亲情,她们为什么要关爱我,为什么要为了我这么一个无关的人不下手挤兑自己的劲敌?要说怨你,也只是因为你漠视我生母的死亡,漠视我在府里艰难的生活,漠视我对你的渴望!漠视你的儿子!就这样而已!我不曾恨过你!”

庄亲王头有些晕,“你是什么时候想得这样透彻的?”

雅尔哈齐笑道:“在大兴的崖下,那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庄亲王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儿子用着平静的语气,若无其事述说曾经的九死一生,声音没有起伏,情绪没有波动,仿佛他说的只是一个无关的人……

“临死前的晕眩让儿子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旁观从小到大的经历,儿子明白了,您没有责任一定要爱儿子,你的女人对儿子更没有什么责任!儿子只需要自己爱自己就行!您给了儿子生命,还给了儿子一碗饭吃,让儿子不至于饿死,儿子还得感激你呢!毕竟,没有你就不会有儿子的出生,儿子生命中所有的不幸,儿子也不再怨恨任何人,儿子只是决定,以后要全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得足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抬头看看庄亲王,“伊拉哩格格就是儿子在意的人!儿子是真心喜欢她,想要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儿子求你,管好你后院的女人,别让她们害了我放在心上的人!这一次,如果伊拉哩格格再被害,儿子会发疯的!”

庄亲王在心里问:发疯后会怎么样呢?可他说不出话!这话问出来,最后的一点儿父子情份是不是也不剩了?

庄亲王望着房顶发呆,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呢?他生母被欺凌致死,他被欺凌着长大,自己从不曾为他付出过一点儿关爱,他在临死前大彻大悟,所以,现在这样平静地诉说往昔的一切,这要怪谁?怪他这个阿玛吗?或者该怪这个不再怨恨的儿子?可他生母是侍妾,他是庶子,别人家的庶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皇帝的庶子?伊拉哩家的庶子?是呀,他们两家的庶子被照顾得很好!

庄亲王看看跪着的儿子,他长大了,翅膀硬了,不需要别人的护佑,他自己已经开始护佑他在意的人了!

可是,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吗?

儿子不就应该听老子的吗?

难道就因为自己这个老子不曾关心过他,自己就不能再管着他吗?

“我是你的儿子,将来还会给你生孙子,只要那个生孙子的女人不出事!你会有很多孙子!”

孙子?

庄亲王眼睛一亮,他不曾关心自己的儿子,将来他却可以好好爱自己的孙子!

“很多很多的孙子……”

雅尔哈齐点头笑道:“她能生很多孙子!”

庄亲王看着笑得快乐的儿子,说到那个女子,儿子就这样快乐?全是因为伊拉哩家的格格吗?

“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你出门,我会照看着不让人欺负你媳­妇­的!”

雅尔哈齐跪着不动:“可是,因为今儿那木都鲁氏的事儿,伊拉哩家担心你与继福晋不喜欢他家的格格,求皇上另指人家呢!这个媳­妇­还不知道能不能娶回来呢!你的孙子更不知道在哪儿了!”

庄亲王站起身转了两圈,一挥手:“行了,我去找阿尔济!告诉他我会好好对他家的孩子的!”

雅尔哈齐对着庄亲王叩了个头,站了起来,“那阿玛准备什么时候去?”

“现在吧,再两天秀女就要出宫了,在宫里的时间快到了!”

“儿子给你备马车?”

“不用,马就行!”庄亲王挥手决定,又看看儿子,难得这么殷勤呀!

雅尔哈齐对沟通结果很满意,小丫头当年在大兴说的不错,有些话,不能藏在肚子里,得说出来,人与人,得沟通!这不,今天的沟通结果很好!

也不看庄亲王奇异的脸­色­,雅尔哈齐转身去牵马,他还是陪着一起去吧!阿玛可别半路跑了!

他这个阿玛,要说他坏,倒也不致于,就是有时耳朵根子软,而且,自私!他当年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过得艰难吗?他知道,可是他为了自己省事儿,只吩咐王府的管家照应着别让自己死了罢了!在他这个阿玛的眼里,只要饿不着,冻不着,死不了,就够了!

雅尔哈齐骑在马上,看一眼自己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其实,站在一个无关的旁人的角度来看,这个亲王也不是那么差!毕竟,受苦的,只是一个庶子!只是,当这个庶子是自己时,总是难免受伤,气愤,伤心,最后,冷心。

雅尔哈齐嘴角微翘,只要阿玛今儿与阿尔济老太爷说了会照应玉儿,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会做到的,这样,自己就可以放心一点儿了,再说,这几年的努力,亲王府自己也换了不少人了,玉儿自己也会带陪嫁下人,在自己的院儿里,是安全无虞了!

至于继福晋,雅尔哈齐陷入沉思,还得想点儿法子才行……

父子二人一路沉默着来到了伊拉哩家,叔瑫被皇帝撵出来后就回了家,跟家里人把事儿全说了,这会听到庄亲王与雅尔哈齐来访,自然心里有数。

阿尔济把这父子俩迎了进来,下人奉上香茶后退了下去。

庄亲王端着茶,看着神态恭谨的阿尔济,略微有点儿尴尬,清咳一声儿,庄亲王道:“那天跟着皇帝,本王第一次见着你的孙女儿,就觉得那孩子是个规矩孝顺的孩子!阿尔济你好福气呀!”

阿尔济笑道:“王爷说得不错,这合府的儿孙,也就这孩子最招人疼!”

庄亲王噎了一下,他还从没见过这样不客气就应承下别人赞语之人,一般人不都要客气几句,再谦让几句,说一些客气话,再贬低一下自己家人以示愧不敢当的吗?怎么这老头一点儿不按套路来?

庄亲王回头看看神­色­一点没变化的儿子,再看看笑得很高兴的阿尔济,这个,接下来他应该怎么说?

庄亲王前面只有两个女儿,一个被皇帝养在宫中,一个养在府里,都被指到了外蒙,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求亲的事儿,虽说八旗这亲,都是皇帝指的,可是,也有很多是下面人双方有意,之后通过关系运作,或是直接找皇帝求的,自己儿子这事儿,皇帝都有意指婚了,为什么自己还要来低声下气地与阿尔济商量?……

雅尔哈齐看看神情略显无措的父亲,有些无奈,他当了一辈子亲王,从来没开口求过人,这不,连话也不会说!

雅尔哈齐起身站到堂下,躬身道:“老太爷!您知道雅尔哈齐的为人不是那言而无信之辈,雅尔哈齐今儿当着阿玛的面,在您面前立誓,娶到伊拉哩格格后必然好好待她,敬她,爱她,只要她能生孩子,雅尔哈齐就不会纳别的女人回来扰她的清净日子,这一点阿玛也是同意了的!”雅尔哈齐回头问庄亲王,“是吧,阿玛!”

庄亲王清咳一声,点了点头!

阿尔济笑眯着眼见庄亲王点了头,一把把雅尔哈齐拉了起来,虚踢了他一脚:“你这小子,怎么能让王爷答应这样的要求呢,传了出去,别人还当我伊拉哩家的女儿善妒容不下人呢!”

雅尔哈齐毕恭毕敬地回道:“我知道伊拉哩格格不是这样的人,毕竟,阿山大人的夫人当年为他买了十几房小妾的事儿,皇上也知道的,有这样的额娘,伊拉哩格格又怎么会是容不下人的妒­妇­呢,只是,在老太爷您的府里,跟着老太爷学了这么些年的功夫,从您老平日的只言片语里,我也大致知道伊拉哩格格是个爱清净的人,为了让老太爷放心地把她送出门,雅尔哈齐总得给您老吃颗定心丸不是!再说,当初若没有格格相救,雅尔哈齐此时早已化作一堆枯骨,哪还能奢望着娶妻生子呢!”

阿尔济一拍雅尔哈齐:“这话不对!你当初倒在山崖下,这进气多,出气少,这样危难的景况下,这谁见了不都得搭把手!”

庄亲王在心里思忖,这老家伙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儿?这都进气多,出气少了,有几人会伸手?这为了避免麻烦,还不都是有多远跑多远?谁还上赶着找不自在不成?

雅尔哈齐躬身道:“这世人,明哲保身的多,救人危难的少!格格到底是您一手带大的,这品­性­节­操­都是随了您,连皇上都说她纯善,纯孝,雅尔哈齐能得她为妻,是雅尔哈齐的福份!”

庄亲王对这一点还是没意见的,在一边点了点头。

111指婚

阿尔济瞄见庄亲王点头,却有些为难:“王爷,您知道,虽说当初皇上招了奴才进宫,把这指婚的意图说了,只是,今儿在宫里的事儿,却让奴才有些为难,这继福晋的侄女儿小小年纪被­奸­人拐带着行诬陷之事,这王爷您的继福晋不明情况,只当是奴才的孙女儿不好,到时岂非在心里要不乐意了!”

庄亲王一拍手:“本王说怎么那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原来是被人骗了,只不知为何那完颜家的秀女要这样害你孙女?”

阿尔济示意雅尔哈齐回座,“王爷不知,这事儿还要从三十六年说起!奴才这孙女儿当年被招随驾,不曾想从天外引来一只神鹰,之后那神鹰就一直跟着奴才的孙女儿,这便引起了身份尊贵的十阿哥的兴趣了,咱们满州汉子,谁不对那样神骏的雄鹰心怀向往呢,十阿哥便常去看鹰,不想这一下却招了完颜家嫡女的眼了,她家本是想着她能被十阿哥看中,如今十阿哥却整天去看一个带着鹰的小丫头,后来奴才的孙女儿回京途中,她便着人与匪徒通风报信刺杀一行人,好在,没有得逞,还被皇上揪了出来。”

阿尔济老太爷停住话头歇歇气,见庄亲王听得认真,又接着说:“这个女子被皇上着令嫁了人做续弦,不曾想没两年死了,她妹妹今年选秀,便思为姐报仇,设计陷害奴才的孙女儿,不想,又被皇上撞见,把她的诡计戳穿了,想来继福晋的侄女儿也是被利用了吧!”

庄亲王想着自己当初与继福晋说儿子看中了伊拉哩家的格格,必是被那木都鲁氏知道了,故而与人合谋算计伊拉哩格格,可这伊拉哩格格福气好,这事儿居然又被皇上遇到,完颜氏与那木都鲁氏弄了个害人不成反害己!

庄亲王叹道:“你孙女儿这是招嫉了!”

阿尔济点头:“谁说不是呢!”

庄亲王点头:“此事,与伊拉哩格格全无­干­系,你且放心,此事本王自与继福晋分说,不会让继福晋心存不满!将来,孩子到了王府,本王也会如自家孩子一样好生看护!”

阿尔济点头:“有王爷这话,奴才也就放心了……”

“玛法,不行!妹妹不能嫁到王府!”

几人回头一看,却是叔瑫从厅外冲了进来,大声反对。

阿尔济老太爷老脸一垮,起身冲着孙子狠狠踢了几脚,

“你个没规矩的东西!大人在这儿说话,你Сhā什么嘴!”阿尔济老太爷冲着孙子大吼,踢完了不算,还从旁边不知什么地方拿出一根如婴儿手臂粗的棍子冲着叔瑫就梆梆地敲!叔瑫也不躲,“扑通”一声跪在堂上:“玛法,您就是打死孙儿,孙儿也得说,妹妹从小是个实心眼儿,你看她在家里侍候您与太太就知道了!今儿这事儿虽然是两个秀女作孽,可不论怎么说,那也是继福晋的侄女不是,孙儿就怕继福晋到时心里有疙瘩。妹妹若到了王府,平日受点儿挑剔倒没关系,可万一怀胎时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一尸两命呀!不能嫁呀!”

阿尔济老太爷怒吼:“那也是她命不好!这媳­妇­在婆婆面前立规矩,整个大清谁家不是这样!怎么我的孙女儿就不行!虽说咱家的媳­妇­怀胎后就不再立规矩,可那也是你玛法我同意的,你总不能让天下的长辈都像咱家一样吧!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我打死你个乱说话的混帐东西,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做兄长的说话了?再说,咱头上还有皇上呢!”

老太爷一边吼,一边梆梆地捶孙子,那一棍一棍全都是实打实地落在叔瑫身上,□交加之声听得庄亲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雅尔哈齐想上去拦,可自己年纪太小,身份也不够,便回头看看自己阿玛,庄亲王被儿子一看,才回过神来,赶紧几步过去从阿尔济手里夺过棍子,“你怎么这么大年纪,这脾气还这么暴?孩子几句话,就落你一顿打,好家伙,这声儿听得本王都直­肉­痛!孩子有什么说得不对的,你慢慢儿地教他就行了!怎么动手就打!”又掂掂手上的家伙,啧啧直咋舌:“你这是教训孙子,还是打仇人呢?”

阿尔济老太爷气咻咻地坐回去,尤自冲着孙子瞪眼:“混帐东西,要不是王爷阻着,我今儿不打得你一个月下不了床,我就不是当年的铁汉!不懂礼数的玩意儿!长辈在这儿说话,哪有你Сhā话的余地,还敢说什么一尸两命,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啊?你是咒你妹妹呢?我告诉你,你妹妹那是你玛法我放在心尖尖儿上宠大的,再让我听到你说话这样不着调,我打死你我!”

老太爷越说越来气,起身又要拿棍子,庄亲王急忙扯住他:“好了好了,孩子年轻,有个口没遮拦的,也不至于让你把他往死里打不是!”

阿尔济对着王爷抱怨:“王爷,你说这养儿养孙有什么好!哪有养孙女儿贴心孝顺,这都出去办差多少年了,现在还在你们旗做着统领,怎么还这么不长进?”

庄亲王看看自己的儿子,深有同感:“谁说不是呢,这儿孙都是债,咱做长辈的都是前世欠他们的,今世来还呗!”

阿尔济拉着庄亲王又开始唠叨孙女儿多贴心,多孝顺,照顾老人多无微不至,边说边抹眼睛,“可她如今大了,要嫁人了!从此后,我这老东西是冷是热就没人管了!那孩子好呀,她出生后,一府的人身子骨儿都养得壮壮的!以后,却要去你家了!”

庄亲王听着阿尔济一件事儿一件事儿地摆,这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大便宜,这哪是个儿媳­妇­呀,这分明是个宝嘛!

占了便宜的庄亲王嘿嘿乐,拍着阿尔济道:“你且放心,你且放心,你孙女儿要是怀胎了,本王也不让她立规矩,到时让她把身体养得壮壮的,给本王生孙子,要和你的曾孙儿一样,一个比一个壮实,一个比一个聪明!”

想着一群结实的孙子围着自己转的情景,庄亲王忍不住乐。

阿尔济睁着红通通的老眼,冲着跪在堂中的叔瑫吼:“还不起来,没听王爷都说了会护着你妹妹,怀胎后就不让她立规矩了?还不感谢王爷仁心怀德,傻伫着让人看着你就来气!”

叔瑫冲着庄亲王又梆梆叩了几个头:“王爷,多谢您护着奴才的妹妹!”

庄亲王呵呵笑道:“不用,不用,本王的儿媳­妇­,本王本就应该好好照应着!你且起来下去吧,没看你玛法还气着呢!”

叔瑫瞅瞅老太爷,老太爷抬脚踢过去:“滚!”

叔瑫点头哈腰滚了下去!

庄亲王笑道:“你孙子这也是手足情深,你气什么!”

阿尔济又拉着庄亲王说从小到大叔瑫如何蠢笨不堪造就,把那大事小情都拿出来说!庄亲王一边听一边乐,这叔瑫合着是被老太爷打着长大的呀!

阿尔济叹道:“王爷你说,他要是有他妹妹一份儿懂事儿,我得省多少心呀!”

庄亲王笑道:“叔瑫可是连皇上也夸过的,那可一点不比你当年差!怎么就不成事了!本王看你呀,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雅尔哈齐看看天气:“阿玛,太晚了,咱们是不是该回了?”

庄亲王一看,果然,快到夜禁时间了,站起身来:“行了,本王回府了!你不用送了!你且放心,你孙女儿本王会好好替你护着的!”

看着那两骑远去,阿尔济老太爷笑眯眯地回身,身后的叔瑫也嘿嘿乐:“玛法,这样,妹妹的日子应该能好过点儿了吧!”

阿尔济老太爷踢了孙子一脚,“好过,哪有在咱家好过!不过是稍微省心一点罢了!唉,我的乖乖孙女儿哦,要开始受苦了哦,玛法这心里,难受呀!”

老太爷边说边走边摇头,叔瑫一看玛法的样子,急忙劝道:“玛法,您别伤心,妹妹就算嫁了人,那也是咱家的女儿,不会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的!”

老太爷横他一眼:“我当然知道!只是,到底不如嫁在舒舒觉罗家,在他家,你玛法我还能经常上门去看看孙女儿,这嫁到王府,却不行罗,唉!我亲亲的小孙女儿哦,以后玛法这日子难过了哦!”

叔瑫直挠头,玛法被妹妹惯得越来越难侍候,“玛法,孙子还生了个女儿呢,你要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清闲,就把她抱过去得了!”

老太爷回身狠狠踢了他一脚:“清闲?你玛法我忙着呢!你什么时候见我老头子闲得没事儿­干­了!”

叔瑫冲着自己的嘴就是一巴掌,你说这嘴怎么这么多年都没长进呢!

“玛法,孙儿不是那个意思……” 叔瑫嘴里喊着,追着老太爷没入重重房舍之中。

庄亲王在回府的路上边想着阿尔济的话边乐,回头看儿子一眼:“阿玛我从小到大至少没打你吧!你看看今儿叔瑫被老爷子打得!那声儿听着我都­肉­痛!那一棍一棍落在身上,可没一点儿水份!”

雅尔哈齐想,是没水份!可是叔瑫是什么?那是从小练就的铜皮铁骨,就老太爷今儿这几下,不过给他挠挠痒!

看看得意的庄亲王,雅尔哈齐道:“老太爷为了叔瑫一颗|­乳­牙的事儿打了他一顿,阿玛,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掉牙的吗?”

庄亲王看着笑眯眯的儿子噎住了!半晌,到底不服气,“以后孙子什么时候换牙,你阿玛我一定能记住!”

雅尔哈齐笑眯眯点头:“儿子试目以待!”

庄亲王被儿子挤兑得直咬牙,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他没儿子缘,还没孙子缘不成!

于是,又一孙腔开始萌芽,以后的茁壮成长显然颇让人期待!

没几天,玉儿从宫里回来了,回来的第二天,指婚的圣旨也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两江总督伊拉哩.阿山之嫡女,诞育名门,宽信敏惠,慈惠爱亲,善事父母,温惠­性­成,柔嘉天亶,着予庄亲王子多罗贝勒雅尔哈齐为嫡夫人,钦此!”

一家子早已心中有数,送走颁旨的太监,平平静静地坐在内厅。

“雅尔哈齐不是贝子吗?” 叔瑫挠挠头道。

“或者是雅尔哈齐他要成亲了,升个爵多拿点俸禄银子养媳­妇­儿?”老二也挠挠头。

“反正不是啥坏事儿,升了也好,在宗室里也更自在些!”老大往椅背上一靠,一醒神,一拍手:“我说呢,雅尔哈齐二十了,按律,亲王的庶子可封为贝勒,应封爵者,在二十岁要经过国语(满语)和马、步­射­的考试,优者可按例封爵;平者,降一级封爵;劣者,降两级。雅尔哈齐的考试不用说,肯定都过了!”

112定婚

“宗室的王爷平常都不许轻易地私自来往,倒也省了些事儿,孙女儿嫁入宗室后,少了这些应酬,日子也不会太吵闹。”阿尔济老太爷板着脸,孙女儿要嫁人了,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玛法!是不是舍不得孙女儿,所以板着脸?”玉儿坐到老太爷身边,搂着玛法的胳膊直摇,老太爷的脸又苦又乐,一时皱成一团,看得下面几个孙子埋头闷笑。

太太在一边抹泪:“这家里,谁舍得呢!”

玉儿又赶紧过去哄着太太。

瓜尔佳氏看看这情形,只得转移话题:“玉儿当初那八十万两银子,她吵着一定要给家里留一半儿,先前还想都留下的,我好说歹说让她带着一半儿,我想着,她这以后在宗室,不知什么时候便要用到大笔的银两,还是有着丰厚的私房,家里才放心!”

太太抱着孙女儿,这眼泪止也止不住:“你这孩子,不是说了,这都是你自己的吗?怎么还留给家里?”

玉儿抱着太太哄:“太太,阿玛这当上总督了未必全是好事儿,这官大了,事儿也多,万一有什么地方需要大笔银两呢?总不能到时再着人来寻孙女儿吧?留一半在家里,孙女儿也安心不是!再说眼看下面的小侄儿小侄女儿也快长大了,需要用银两的地方就又多了!孙女儿多留点儿,他们将来也能有点儿家底儿,不至于被银两困住手脚,被人拿捏住!万一一不小心被人勾带坏了可怎么得了?您说是吧!”

太太在一边儿抹着泪,老太爷想了想对瓜尔佳氏道:“儿媳­妇­,你把这四十万另立帐目,不走日常的公中消耗,既然孙女儿说了其中一部份是给小辈儿留的,将来他们长大了娶媳­妇­儿、嫁人时就分给他们,让他们即使在长大后,也能感受到小姑姑对他们的爱重之情!让他们知道,小姑姑在这么久以前,就已经在为他们考虑了;为了让他们无后顾之忧,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大份儿家业,让他们平日行事警醒,做事妥当,才不会给小姑姑脸上抹黑!”

三个嫂子又高兴,又惭愧。若说平日不曾想过这笔钱,估计说出来连她们自己都不会信,只是,她们也心知肚明,在这个家,谁要敢说出谋算小姑的话来,就得被夫家所有的人厌弃,若被一家人厌弃,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她们就算再蠢,也知道何重何轻!再说,平日小姑对她们、对她们所生的子女那真是一片真心、全心爱护,她们再爱财,也知道真心的可贵,还知道有些东西是钱无法换来的。

况且,那是小姑自己冒着风险赢回来的,按说,这钱不拿出来也是应当的,只是如今,小姑拿了出来,还特别交待是为了她们的儿女准备的,这样一来,她们便再不用为儿女以后的生活担忧了,就算每一个人分一万,也是一笔相当大的数额了,要知道,即使老太爷有着爵位、皇上赏的庄子,一年的固定收入也不过一两千两罢了,有了小姑留下的这大笔家当,以后的儿女,就算再不济,也能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啦!

如此,几个嫂子怎会不开心,又怎能不感动!小姑又不傻,她难道不知道钱多一些,她以后的日子才会过得更好!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不是!

几个女眷在一边儿抹泪,几个男人倒都是一幅平常表情。其实钱在妹妹手里和在他们手里没什么差别,就算妹妹嫁了人,那也是他们的妹妹!如果哥哥们需要银子,只要一张口,别说四十万了,就算八十万,妹妹也不会眨一下眼,毕竟他们一直知道,妹妹最看重的,从来不是银子!

叔瑫挠挠头道:“当年这个策妄阿拉布坦也守信,还真把四十万送来了!”

阿尔济瞪他一眼:“什么守信,他不过是想麻痹皇帝,让皇帝认为他真的很恭顺罢了,没见今年开始就听到说他不安份了吗?之前几年,他都在西边儿抢东西去了,现在没什么可抢的,就又回来了!”

老二乐了:“合着,妹妹这一赌,还为咱们多挣了几年的安稳日子?”

阿尔济道:“什么你妹妹挣的,嘴上不把门儿,那是皇上英明神武,策妄阿拉布坦才不敢乱蹦哒!”

可是,现在人家就动了,老二撇撇嘴,却不再吱声儿,这事儿心里知道就行。

宗室的婚丧嫁娶都由礼部管着,雅尔哈齐的婚礼,皇帝命礼部完全按照皇子的婚礼来办理。理由是:雅尔哈齐克勤克俭、一心为公且骑­射­俱优于众宗室,今以皇子礼办大婚咨做奖赏;还号令众宗室以其为榜样,不惧辛劳为皇帝办差。对于日益懒散的宗室,这道旨意倒是起到了一点振奋作用,只是其效用能维持多久,就谁也不知道了!

初定钦天监选取在八月初八这日举行,皇帝赐下了仪币与赐币。仪币是赐予玉儿的,包括首饰、衣料、日用银器等,计有镶嵌东珠珊瑚金项圈一个、衔珍珠的大小金簪各三支、嵌东珠二颗的金耳坠三对、金镯二对、金银纽扣各百颗、衔东珠的金领约和做各式袄褂被褥的貂皮、獭皮、狐皮数十张,绸缎一百匹,棉花三百斤,饭房、茶房、清茶房所用银盘银碗银壶银碟等若­干­。

赐给阿山黄金十两,白银七百两,狐皮朝服一件,薰貂帽一顶,金带环、手巾、荷包耳挖筒等配饰一份,备鞍马一匹。赐予瓜尔佳氏衔珍珠的金耳饰三对,狐皮袍一件,獭皮六张,雕玲珑鞍马一匹。分装于彩亭之类,由内务府大臣率领执事人等送到了伊拉哩家。

因阿山在两江,故由阿尔济穿着朝服迎于大门外,仪币陈设于正堂,赐币陈设于阶上,赐马陈设于阶前中道。受礼后,阿尔济率家中子弟在中阶下以东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老夫人率女眷在中阶下以西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内务府照例备酒宴五十桌,羊三十六只,饽饽桌五十桌,黄酒五十瓶到伊拉哩家设宴庆祝,并设乐队。

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八月初八这日齐集伊拉哩家出席宴会,鸿胪寺派官员引礼,钦天监派官员报时。阿尔济率有顶戴的男­性­亲属宴于外堂,中午时分升堂就坐,伊拉哩亲族折中有职官员与本旗的官员坐东面西,其余来宾坐西面东。宴会由奉茶、奉果、奉酒、奉馔酌酒等程序组成,中间伶工乐队奏乐助兴。宴会结束,全体官员在阶下望宫阙行三跪九叩礼。老夫人与命­妇­宴于内堂,程序也是如此。这便是定婚宴了!

瓜尔佳氏这段时间把黑白雕分明当信差使唤,想起个什么就写封信给阿山,让他在两江再多寻摸些京城短缺的好东西,赶在十月前送到京城。玉儿心想,好在当初走时给阿玛找了个好管事,要不,阿玛兴许会被闹得分心,差也办不好!

黑白雕分明在七月、八月、九月这几个月得到了最大的利用,现在是越飞越快,两江到京城,京城到两江,所用时间越来越短。到婚期前,最后一批从两江到京城的物品才到了京!随着回来的,还有风尘仆仆的阿山。他征得了皇帝的同意,回来亲自送女儿出门儿!

成婚礼前一天,是送妆奁的日子,从伊拉哩家到庄亲王府的一处茶楼上,几位八旗闲散子弟正坐在二楼临窗的茶室里喝茶闲侃,侧对着窗口的一位随意往外一瞅,却一下定住了眼。

“明儿是万岁爷的哪位皇子娶妻不成?怎么这妆奁当先的是万岁爷赐的仪币?”

“没听说呀?”

众人皆站起身走到窗旁往外看!却见楼下道旁已围了许多人,那路中当先的,可不就是皇帝赐的仪币吗?

几人正一位一位数着该着皇帝哪个儿子成亲时,一声轻笑在一旁响了起来,几位爷转头一看,一下全都哈下去半拉腰。

“五爷,您今儿也来这儿散散?”

“小二,来一壶好茶,快着点儿!”

“爷,您给哥儿几个解解惑,这是万岁爷哪位皇子要大婚了?”

那位二十左右的红带子觉罗往众人让出的位置一站,手中的玉扳指一转。

“合着几位看到皇上赐的仪币了?”

“是呢,咱哥儿几位可不就瞅着了嘛,正这儿寻思呢!”

红带子觉罗微微一笑,“爱新觉罗家的人成亲,都有一定的规制,这可不就是皇子大婚的排场?”

“是呢,是呢,五爷你这一说,我们哥儿几个才真敢肯定这眼没看错呢!”

此时小二把茶送了上来,其中一位瘦高个儿的奉给了这位红带子觉罗。

红带子觉罗端着茶盏用茶盖划拉两下水面的茶叶,又把茶盏放在一边儿。

“今儿这送的妆奁不是送到宫中的!”

“哦?”

周围几人都立起了耳朵。

红带子觉罗看着那楼下往前移动的队伍,“这是送到庄亲王府的!”

瘦高个儿纳闷道:“那怎么是这个排扬?”

红带子觉罗笑道:“这是庄亲王的庶子明儿个迎娶嫡妻,知道这迎的是谁家的格格不?”

众人一起摇头。

“两江总督阿山大人唯一的嫡女!”

其中一人踢了另一人一脚:“阿山大人,那不是你们镶蓝旗的吗?”

被踢的长脸点点头:“是!”

红带子觉罗看长脸一眼,笑道:“若是与他家沾亲带故,你倒可以去找找关系,请他家的人帮你安排个差使,只要你有真本事,伊拉哩家的想来会帮你的!”

那踢人的福纹长袍一拍长脸的肩膀:“可有亲故?”

长脸想了想,摇摇头:“这个,不太清楚,回家我问问我老娘去!”

又回头冲着红带子觉罗陪笑:“五爷,他们真能给奴才安排下来?”

红带子觉罗点点头:“那得你有真本事!你不知道十年前开始他家的老太爷就在教一帮不听管教或是在家不受宠的庶子骑­射­功夫?”

长脸摇头!

红带子觉罗看看长脸:“你家中艰难,不防试试吧!”

长脸感激地点点头:“多谢五爷提点!”

红带子觉罗摆摆手:“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瘦高个在一边喊:“五爷,到伊拉哩家备的妆奁了!”

几人往下一看,楼下经过的一抬上装的是大红绸子扎着的嫁妆本,很是喜气。

“后一抬是六块新瓦,这是有六处陪嫁庄子了!三十块包着彩纸的土坯?这是三十顷地!”

“哦哟,看看,六块儿店铺招牌!陪嫁了六处店铺!只不知铺面好不好!”

红带子觉罗“嗤”笑一声儿:“不好?不好的他家会陪送给唯一的嫡女?”

瘦高个儿轻拍自己嘴巴子一下:“奴才这破嘴!”

红带子觉罗轻抬下巴:“看看,看这后面的家俱,看看这是什么料的?”

“唉哟,这看着像是紫檀?”瘦高个儿惊呼出声。

113送妆

红带子觉罗点头:“还有点儿眼光,没看成红木的!”

瘦高个儿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几抬看着是书房里的家伙什呀!全是紫檀的!我的个娘唉!这么大件儿的紫檀,可不容易找吧!”

红带子觉罗点头:“没错,全是紫檀。《博物要览》说‘新者­色­红,旧者­色­紫,有蟹爪纹,新者以水浸之,可染物’。这些抬过去的家什纹理稠密,­色­调紫黑,深沉稳重,很有古雅静穆感吧。”

瘦高个儿傻了:“五爷,奴才可不像您,这么偏的书,可全没听过!”

红带子觉罗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倒是一边福纹长袍的接了话:“仿佛记得这紫檀只在南方有少数生长,五爷,可对?”

红带子觉罗赞许地点点头:“紫檀木质坚硬,体重,放在水里立即下沉。没有疤痕,呈红紫、紫黑­色­。是名贵木材之首,一般富有之家嫁女能有一抬紫檀就已是很有面子的事儿了!倒不知道这伊拉哩家用了多少心力用了多长时间寻摸到这么多紫檀的!”

福纹长袍的接口道:“全套书房的家什!贵气!”

瘦高个儿看着紫檀的走完了,往后一看,呦呦地喊出了声:“五爷,这后面的看着全是老花梨的!”

红带子觉罗望眼一看,可不是,后面的各种床、榻、案几、桌椅、箱柜、多宝格、凳、衣架、穿衣大镜等等,一­色­儿的黄花梨。

看着全套的黄花梨家俱过完,红带子觉罗也忍不住赞叹了:“这可是除了紫檀外最好的木料,树纹纹理漂亮,这制作家俱的工匠手艺看来也颇为­精­湛,用的是通体光洁处理,未作雕饰,突出了木材纹理天然的华丽,件件儿造型优雅、­精­致。伊拉哩家真是舍了本儿了!”末了,又念了一句:“老者纹拳曲,­嫩­者纹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者佳。全是佳木呀!”

看罢了前面的家俱,后面的再看着就不再惊讶了,如意、盆景、钟表、各式瓷器、梳洗的家伙什儿、胭脂水粉,件件是­精­品。

“咦,这铺盖衣裳、针线尺头、鞋袜荷包等虽说流光溢彩,尽显贵气,只是数量似乎不多?”瘦高个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红带子觉罗笑道:“想来其余的都装在前面的家俱里了!”

瘦高个纳闷了:“怎么装起来?放在外面岂不更有脸面?”

红带子觉罗回头看看瘦高个儿:“爷说你最近是不是和商人来往多了?怎么跟暴发户似的?这在朝为官,可不讲究个低调?怎么会如那商人家一样炫富?”

瘦高个儿一拍脑门:“被前面的家俱惊着了!”

红带子觉罗忍不住摇头:“看看,后面这几十抬,闪得你眼晕不?”

瘦高个儿伸长脖子往后一看:“五爷,这上面的盒子打开了,放着的全是女子的首饰,各种各样的朝珠、手串、佩件、扳指、项圈、凤钗、簪子、镯环、耳坠耳钳、戒指、扁方、钿子与零碎珠宝,盒子装得极满。只是这盒子下面摞了好几层呀!”

红带子觉罗道:“那下面儿几层不知是上面的包装盒子,还是里面也装满了!盖着,也不好说!数清了没,多少抬?”

瘦高个儿想了想:“仿佛是三十抬!”

红带子觉罗又问:“总共多少抬?”

周围几人你报一个数,我报一个数,往起一加:“五爷,一百二十八抬!”

福纹长袍地发现一个问题:“没有陪嫁丫环仆役的行李!”

红带子觉罗想了想:“想来是先送到亲王府了!今儿这送去的一百二十八抬已经很惊人了!没有一件儿是差点儿的!全是一般儿人家寻摸不着的­精­品、上品!”

看足了的几人都坐了下来,让小二换了茶,开始跟红带子觉罗打听这阿山大人家的底细,这得多少家资,才敢给女儿这样陪嫁?

送妆奁的伊拉哩族人到了庄亲王府后由内务府设宴款待。一百二十八抬全部送到庄亲王府前院一一摆开晒妆,供人欣赏,那些来庄亲王府观妆的人一见这阵势,都呆住了。

所有能盛放东西的家俱里全塞得满满地,有那懂行的把院儿内的嫁妆看了一圈儿后惊得直喘气儿。

“少于八万,办不出这样儿的嫁妆!如果把盛放在家俱内的东西拿出来,绝对有二百抬!想来是他家为了不显得太惊世骇俗,把能放起来的全都放在了家俱里面,显在外面的看着就只是嫁妆材质比别人更好而已!”只是,把这真正看到内情的一众人都吓了一跳。

那估算的人话音一落,前后左右一片吸气之声。都知道伊拉哩家宠着这个格格,却不成想居然到了这个地步,中等的嫁妆不过花个几百两、千把两就成?好多来客的全套身家也不过十万这个数的!甚至还有全幅身家也不够换这幅嫁妆的!

“两江真的富成这样儿?阿山才去几个月吧?”庄亲王府来的人哪个不是有来头的,可就算家底再厚,也没见谁家嫁女儿这样舍得下血本儿的吧!

旁边有人嗤笑道:“你当这是阿山捞回来的?这是人家小格格当年从蒙古王公,也就是现在的准噶尔大汗那儿和着她哥哥赢回来的!”

“这话怎么说的?”

旁边也有人知道当年情形,这会见有人起了话头,便也忍不住多嘴把当年听说的情形说了一遍。

“合着,这贝勒爷还是娶了个财神回来?”

“财神不财神不知道,不过,就这一地摆开的嫁妆,那也是京城里独一份儿的!而且,人家这来历连万岁爷也是知道的!没一点不明之处!”

“全大清,有几个女子敢把嫁妆当赌注,就为了替哥哥出气?”

“没有!”

“一般的女子,也没这么多嫁妆银呀!”

“人家那银子,据说是老瓜尔佳氏与她额娘瓜尔佳氏一人给了五万。伊拉哩家,当时就她一个嫡出的女儿,可不宠上了天!她那会儿也不过十岁出头,还是孩子呢,当十万两和十两一样带在身上玩儿!”

“什么孩子,人家几岁就跟着她额娘学管家了!能不知道十万和十两的差别?”

“几岁学管家?你听谁说的?”

“万岁爷!”

嘶——

一片儿抽气声儿!

一人压低了声音:“合着,她早在万岁爷那儿挂了号了?”

“嘿嘿嘿!”旁边传来一阵儿笑声,引得一众人等全看了过去!却是一个黑脸的汉子笑得满脸的喜­色­!

“费叶楞,又不是你得着这样的好事儿,你怎么乐了?”

黑脸的汉子看看问话的人,乐呵呵道:“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跟着万岁爷出宫,我还见过这格格的!那时候,她还只有三、四岁!”

“呵!”众人一听,全围了过来。

“说说,说说!”

“对,对,快说说,这格格是不是小时候就与别人家的女儿不同,敢把十万当玩儿似的,比大老爷们儿还豪气呀!”

费叶楞想着当年靠在怀里的那一小点点儿,居然就要嫁人了,不由嘘唏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呀,这都十几年了!”

“他娘的,你还不到三十,装什么大尾巴狼!”这显然是个­性­急的。周围众人一听这话都低低笑出了声儿。

费叶楞也不恼,“当年我在皇上跟前儿做着二等的侍卫,那天护着皇上、太子爷一起出宫,走到半道儿,太子爷听到一个小孩儿细声细气与小贩说话,太子爷就笑了,招得人父女俩就回头了!您道是谁?”

“他­奶­/­奶­//的,你小子是不是最近听说书的听多了?是不是还要来个且听下回分解?赶紧的说!”还是那个­性­急的在催。

费叶楞笑道:“别急,别急,这就说!这抱着孩子的就是现在的两江总督阿山大人,与万岁爷见礼后回万岁爷的问话,却是这格格自创了一种软和的糕点,就因为她太太牙口不好,阿山大人为了奖赏她的孝行,便带她出门玩儿!”

“合着,这是个天­性­纯孝的?”

“那是!”费叶楞跟说自己闺女似的一样自豪,“不只如此,她看到随行的四阿哥身体不好,还告诉他怎么吃饭才能养好身子,说得那是一套一套的!告诉你,我还真没见过那样好记­性­的孩子!万岁爷在一边儿听了都直乐呵呢!”

“这也只见她的孝心善心,没见她的豪气呀!”旁边一人嘀咕。

费叶楞一瞪眼:“怎么没见了?她三四岁就一心为家人费心思,这长到十岁,就不能为了家人豪赌吗?”

一个四十左右的文官捏着胡须点头:“是个好女子!”

“这样豪赌的女子是好女子?”

“当然是好女子,这事儿的重点不在赌,而是她爱护家人。你说这输了八十万两,就算准噶尔汗,他也得­肉­疼好久吧!只要他疼,小格格就算替哥哥出了气了!而且能赢了整个准噶尔的汉子,是不是也说明这兄长的身手高明,也就反驳了人家骂她哥哥‘蠢汉’一词了!”文官想了想,又问:“这做哥哥的是谁呀?”

旁边一人笑道:“你怎么忘了这格格姓伊拉哩了?”

“哦!”文官恍然大悟,一拍手:“伊拉哩,没错了,是‘人形兵器’,哈,是他就没错了!”

众人一听这名字,皆打了个哆嗦,那家伙,那身手,凶残!

见周围人一般的表情,众人皆忍不住笑,看来,叔瑫“人形兵器”的名号是传诵颇广呀,他与“人形盾牌”库尔秦相继在皇帝身边护卫,也算一件趣事儿。

“我说,这不是个小事儿呀,怎么没听在京中传呀?”

“嘁,为防有那心怀侥幸想着一夜暴富的,万岁爷口谕:不许传扬这事儿!”

“怪不得不曾听闻!”

有那爱打听的又道:“当年的阿山大人家资也颇丰吗?他额娘与夫人就能一人拿出五万?”

旁边一人听了忍不住取笑道:“你不知道?这老瓜尔佳氏是什么来头?”

“还有什么大来头?”

“她老子是太宗爷身前的贴身侍卫,为了太宗爷挡刀子送了命,余下这么一根独苗,当年她老子全幅身家太宗爷都着她带着嫁了!让族里一帮子抢夺她嫁妆的狼兄虎弟都落了空!如果当年他老子没提前给订了亲,说不准还有别的造化呢!”一个六十多的老头低声传播着小道消息。

造化?能说造化的,能是什么呢!大家皆心知肚明!

“那阿山大人的夫人呢?”

“她!你不知道?”

“什么?”

“铁娘子,知道不?”

“啊,这个知道呀!可是铁娘子八十多了吧?”又恍然大悟,“难不成是铁娘子家的?”

“对了,就是这位铁娘子亲手养大的孙女儿!”

“呵!”周围有了年岁的人又一阵儿惊叹!反倒是二三十岁的人摸不着头脑。

“这铁娘子在当年也算个人物,那时,我大清尚未入关,八旗还没有守节之说!可这个铁娘子愣是顶着一群男人的压力守着亡夫的家当,养大了唯一的儿子!这铁娘子一家的男丁倒并不出奇,可她家的女儿却个顶个的能耐、善持家!让一众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想尽千方百计,就为了能从她家娶一个回去!”一个白发的老者慢条斯理为年轻人解惑。

114大婚

“这铁娘子我仿佛记得姓马佳氏?”六十多的老头拈着胡子问。

“没错!现今的荣妃娘娘家那一支的!”白发老者点头。

“我记得二十三年,她有个孙子袭了正黄旗第一佐领的勋旧佐领?是有这么回事不?”六十多的老头眯缝着眼问。

“有这么回事!”旁边一个圆胖老者回道:“他们这一支,是苏完瓜尔佳氏,开国第一功臣、三等信勇公费英东额驸这一支!“

“太子妃是叶赫瓜尔佳氏,可叶赫的人才仿佛比不上苏完!”一个年轻的多嘴。

“嘘,这话也是能乱说的?!掌嘴!”六十老头低声喝止。“太子妃可是皇上亲挑的!”

“嘿嘿,晚辈不说,只是,这正黄旗的瓜尔佳氏,怎么当初嫁了阿山大人?当年的阿山大人,可还不曾发达吧!”年轻人赶紧转移话题。

六十的老头啧啧连声:“何止不发达呀!因为他阿玛是军功升上去的,在文官系统中可没什么关系,他只能全凭自己打拼,到底最后会怎么样可谁也说不准不是,可铁娘子就看中了,把自己最得意的大孙女儿嫁给了他!你看,现在再看铁娘子,你不得不说这眼光老辣吧!”

“铁娘子还有几个孙女儿?”旁边有听者好奇地问。

六十老头拈一拈胡子:“这铁娘子怕儿子亏了身子,不准她纳妾,故而,生了四子四女,全是嫡出,夭折了一子一女,存活了三子三女,大孙女儿是现在阿山大人的嫡妻,二孙女嫁了现在的城门领镶黄旗的纳喇.希福纳;三孙女嫁的也不赖,是镶红旗护军参领、云骑尉萨克达.常鼐之子,指挥同知萨克达.达安。”

“哟,您老这知道的挺全乎呀!”

六十老头得意地道:“老夫与铁娘子的儿子,那也是曾经的同僚!自然清楚!”

“这铁娘子养的儿子,可也是极刚硬?”

老头摇头:“这却错了,那老家伙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不过,倒是享了一辈子的福,万事不­操­心!上有老娘安排一切事务,下有儿子接班儿顶门立户!所以,早早儿的回家过闲散日子去了!哪像我们,还得在官场上辛劳哦!”

“您老是?”

“唉,老了!不中用了!不过领着个闲差度日罢了!”边说老头边走了开。

“此老是什么来头?”

“你还没认出来?掌管宗庙祭祀之事的太常寺卿!”白发的老者看了年轻人一眼,也走开了!

“不知这铁娘子曾孙辈儿的女儿还有多少未曾出阁?芳龄几许!”那个四十左右的文官问众人。

噗——

周围人一齐笑喷了:“你这也想着求娶一个回家不成?”

“我家那不孝子也到年纪了,我这不是着急吗?”

“你可真会挑,可他们家现在年纪相当的孩子,却仿佛没有!”

“可惜,可惜!”

“是可惜,这般持家有道又贤惠孝顺的女子,没点儿运道可不就寻摸不着嘛!”

“是呀,当年阿山大人一次遣送十八个妾的事儿可不少人听闻。为夫君买了十几房小妾,把家掌得好,还把家里两个老人奉养得那样好­精­神,这样的嫡妻可不就是得运气好才能娶着嘛!”

一众人叹着阿山的运气,又叹庄亲王儿子的福气,这样的好女子,又这样好身家,没点儿福气,能娶到手?

耀妆半日后,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家具都放入了新房,玉儿的三个嫂子领着人忙得一身汗,终于把一切安排妥当,明儿小姑一来,就能像在娘家一样,什么东西都能顺手找着了!

王府的长史带着几个人跟着送嫁妆的队伍前往子爵府代替雅尔哈齐谢妆等事宜按下不表。

送妆奁第二日便是大婚日,雅尔哈齐盼这一天盼了可足足三年多,早上早早起了身,把贴身的阿苏使唤得跟个砣螺似的,跟庄亲王磕头后,又穿着贝勒的补服进到紫禁城,到皇太后、皇帝前行了三跪九叩礼,之后,銮仪卫预备的红缎围的八抬彩轿,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内务府总管一人率领属官二十人,护军参领一人率领护军四十人,浩浩荡荡往镶蓝旗伊拉哩家去迎娶新人。

年命相合、生辰无忌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妻一人率内管领妻等八名担任随侍女官,这几人又分成两批,一批到伊拉哩家,一批在庄亲王府敬侯,步军统领则负责清理自庄亲王府到伊拉哩家的道路。

坐在自己呆了十几年的房里,玉儿愣愣地出神,这就要出嫁了?她怎么都觉得不真实!虽说身子发育得好,可自己实岁还差二十几天才十四呢,雅尔哈齐实岁也只是十九岁,这还是俩孩子呢!前世还是高中与大学新生,这会儿就成婚了?雅尔哈齐还算晚婚?这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在!

家里特请的全福人见着玉儿梳好妆,不免赞道:“格格真是好肤质!”

玉儿恍惚着笑了笑,并不出声,好在人家也体谅她是新嫁娘,这情绪起伏剧烈是很正常的。

老夫人与瓜尔佳氏坐在一边看着玉儿恍惚的神情,一阵儿心痛,那眼泪唰唰的就滚了下来,一家人放在手里捧着的宝贝,以后就要吃苦受累了!

想想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丝毫的不如意呢?如今却要去别人家受别人的指使!

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了,这猛然一下心痛太过,便有些支撑不住,眼看着就往瓜尔佳氏身上倒去。

玉儿心神虽有些恍惚,但五感却仍较一般人灵敏,老夫人心脏的剧烈跳动声把她惊得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跑到老夫人身边搂着痛苦地闭着眼的老夫人,一边轻抚她的胸背,一边运转修炼心法!好半晌,老夫人才缓过气来,觉得先前刺痛的心脏舒缓过来了,又能顺畅地呼吸了,一睁眼,果然是孙女儿,那眼泪便又滚了下来。请来的全福人直咋舌,见过七十多岁老太太舍不得孙女儿出嫁哭成这样儿的吗?

见过老太太舍不得孙女儿出嫁心痛得晕过去的吗?

见过孙女儿哄着祖母像哄孩子的吗?

见过被孙女儿哄几句就破啼为笑像个孩子的祖母吗?

今儿全见着了!

这嫁的还是就在京里的王府,这嫁的可是宗室贝勒,这还是挨着的镶红旗与镶蓝旗!

就这么近的距离,就心痛成这样,那些把孩子嫁到外省的,那还活不活了!

可看着那祖孙俩相处的情形,这自家本就和睦的全福人也忍不住赞叹祖孙情深,再想想方才明明神情恍惚的新嫁娘却比谁都先发现祖母的不妥,这得在平日用了多少心思,才能对祖母的点滴反应这样敏锐!不怪这伊拉哩家嫁女的嫁妆丰厚骇人,这样好的孩子,谁家也不忍委屈了吧!

全福人见老夫人终于被新嫁娘安抚好,又看看时辰快到了,便帮着玉儿穿上大婚的礼服,这礼服却不是玉儿自己绣的,而是十日前内务府做好送来的。

迎亲的队伍到了伊拉哩府,正正是吉时,内监将彩轿陈于中堂,随侍女官进了新嫁娘的房间,扶着着好礼服的玉儿出阁、上轿、下帘。

婚礼前十日,内务府派了教引嬷嬷来指导婚礼时的礼仪规矩及禁忌事宜,因是按皇子大婚礼,自与平日满族婚礼稍有不同。玉儿收摄心神,事已成定局,伤感也只是徒然,这个世界,没有女子守着父母终老的,再说,父母也绝不会让女儿把青春虚掷。现如今且按着教导的礼仪不出错地走完这过场吧,若是出了错,岂非让母家蒙羞!

这一队迎亲的队伍从伊拉哩家到庄亲王府,自然还走的送妆奁的老路,路过那座茶楼时,楼上几人却都站在先前的茶室,从窗前往下看。

“五爷怎么没来?”长脸的问福纹长袍的,这迎亲的队伍都马上到了!

“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都去庄亲王府了,五爷是不是也去了?”

“想是了!”瘦高个儿看看南边儿,低声嚷:“来了,来了,仪仗来了,呦,内务府总管领着属官,瞧,那护军参领我还认得,领着护军在前面导护呢!十六盏灯笼,二十把火炬,八名内临抬着的彩轿,女官随从……”

“那护军参领谁呀?”福纹长袍问瘦高个儿。

“嘿嘿,我也不知道,只是远远见过,听人说的!”福纹长袍白了讪笑的瘦高个儿一眼,这也算认得?

看着这浩大的队伍过去,几人又谈论几句今儿这排场。

“哥两位,这眼看天黑了,再不回,我家里老娘该着急了!一起走?”长脸的明显是个孝子。

“一起一起,这热闹也看了,回吧!”

到庄亲王府外,仪仗停止、撤去,前后导护的内务府总管、护军参领、属官、护军皆下马步入王府。女官随轿到庄亲王府为雅尔哈齐备的新房处伺候玉儿下轿,引玉儿入府。随后举行合卺仪式,由等候在此的命­妇­负责。

庄亲王府内张幕结彩,总设宴六十席,羊四十五只,款待玉儿的父母亲族人员。别的出席人员与礼仪程序与在伊拉哩家举行的定婚宴一样。

行合卺仪式时,玉儿一直垂着眼,她对于自己全新的身份有些无所适从,从前只是当作朋友的人,却成了自己的夫婿,她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好在雅尔哈齐只轻笑一声后就出去了。外面他还得去应酬,反正媳­妇­娶回来了,以后全是他的了!

看着新嫁娘羞得眼皮都不敢抬,新郎倌则喜上眉梢、­唇­角含着笑出去了,一众女眷皆嘻笑出声,其中一位二十出头着贝勒夫人服饰的年轻女眷道:“新嫁娘是个害羞的­性­子,你们还只管取笑!”

又走过来拉起玉儿的手:“我是四贝勒的嫡妻那拉氏,庄亲王府只有雅尔哈齐一个子嗣,皇阿玛便着我们爷领着十弟、十三弟在外面帮衬呢。”

玉儿进庄亲王府后第一次抬起了眼皮,圆脸、新月眉、单眼皮的那拉氏神情温和安祥,态度亲和大气。玉儿冲着她甜甜一笑。

那拉氏手一紧:“哟,这小模样,让人见了可真爱得不行!先前还只道是个木讷的,没想到是个可人疼的!”

玉儿摇摇她的手,那拉氏笑道:“你管我叫四堂嫂也是使得的!”

玉儿羞笑着轻喊:“四堂嫂!”

旁边有个宗室的媳­妇­道,“你可真是的,连嫂子也抢上啦!”

那拉氏指指那个宗室女眷:“这是你公公嫡亲弟弟的大儿媳,你正经的大堂嫂子郭佳氏!”又回头对郭佳氏笑道:“我们爷叫雅尔哈齐叫得堂弟,我自然也能叫他媳­妇­儿叫得堂弟媳的!皇阿玛说起雅尔哈齐时不也说堂侄儿?”

郭佳氏轻拍那拉氏一下:“我说不过你去!”

115洞房

那拉氏又指指后面的一群女眷:“这七八位皆是你家的堂嫂、堂弟媳!”说着捂嘴笑,众女眷也嘻嘻哈哈说笑,笑罢,那拉氏又道:“以后你们自然就亲近了!”

又回头对郭佳氏道:“我为什么抢这个嫂子,这是有缘故的!”

郭佳氏一幅洗耳恭听的表情,那拉氏笑道:“在宫里,皇阿玛就提过,说我们爷在还没成亲前,她几岁时,就受了她许多的好处,才能养得现在的好身体,所以,今儿她大婚,皇上才着我们爷并十弟、十三弟来帮衬着雅尔哈齐!你说,为着我们爷,我这个嫡妻是不是应该好好和她亲近亲近!感谢感谢她!”

郭佳氏赔笑道:“还有这样的缘故呢!应当,应当!”

那拉氏回头轻拍玉儿的手:“听说你于养生一道颇为擅长,以后,可一定不能藏私,说与我们知道!”

玉儿轻笑道:“擅长说不上,只是日常总与来家里找玛法的莫家老太医请教!听说,他家的孙辈在太医院也有任职的。四堂嫂不防遇上了多问问,他们到底在这上面专­精­的!其实我不过是听了他们的,平日不曾懈怠,全都照着做罢了!”

那拉氏笑道:“你把自己的玛法太太服侍得身强体壮,对着我却这般保守?”

玉儿笑道:“若是四堂嫂以后有暇,咱们就坐一起唠唠也成的,其实也都不难,难的在这坚持上!好比如,我领着我太太每天固定时间总得到处转转,就连刮风下雨不能出门,在室内也得动动,不偷懒的!日久天长的,在细节处不出错,长辈们的身体就好了!”

旁边一个十几岁的女眷摸了摸玉儿陪嫁的家具,羡慕道:“堂嫂这家具看着真­精­致呀!”

那拉氏回头看看,道:“一­色­儿的黄花梨!”拍拍玉儿的手:“你家还为你找着了大件儿的紫檀,可是?”

玉儿点点头:“这些木料,其实要去南方更好找!额娘把府里的一个管事长年派在南方,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这些!”

周围的人听了都啧啧赞叹!

郭佳氏道:“这是你一落地,你额娘就开始张罗了!”

玉儿甜甜笑道:“谁家的女儿都是父母的心头­肉­,都是想着早张罗才放心!”

旁边有女儿的就点头赞同,说自己开始寻摸,遇到些什么事儿!

见说话的人多起来,玉儿就静静地笑着倾听,那拉氏见她年纪虽不大,却自有一种恬静安雅的神韵,忍不住暗自点头,先前看伊拉哩家这样宠女儿,她还想这是不是个被宠得高傲骄恣的,没想到,却谦和又真诚!瓜尔佳氏一家会调/教女儿看来是真的如传闻一样了!

说笑一阵,女眷就相继离去,那拉氏倒是一直陪着她,一会便说到当年第一次遇到四贝勒的事儿上了,玉儿笑着把当年的情形都说了一遍,“其实,那时还小,不过是学舌罢了,可当不得四堂嫂感谢一词的!”

那拉氏笑道:“当得当得,那年回宫后,皇阿玛就给我们爷换了好几个侍候的人!”

玉儿点头,原来感谢的是因为自己多嘴,引起皇帝注意了呀!

“听十三弟说,你煮粥可很有一手!”

玉儿轻笑道:“不过是十三爷当年在病中,吃别的没胃口罢了!”

两人说说笑笑,便听门外传来吵嚷声。{shUkeju cOm}看小说就去……书@客~居&却是雅尔哈齐回来了,后面追着是要闹洞房的。

闹了不大会儿,却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这离府可不近,该回的都回吧!”

听到这个声音,那吵嚷声才渐停了,之后,声息渐静。

“雅尔哈齐,我们这就回了!”

“是呀,十哥为你挡酒这也醉了,我与四哥把他送回去!”

那拉氏听到这两个声音,便起身对玉儿道:“十弟醉了,我也去看看!这就回了,以后咱俩再亲近!”

玉儿起身要送她,被那拉氏按住,便目送她出了门。

门轻轻一响,玉儿僵了一下,听着那人轻轻走近的脚步声,她汗毛都立了起来。

那人却只在桌边坐下,之后传来倒茶、喝茶的声音。

轻轻的笑声在房内漫延,“你今儿这是打定主意不看爷了?”

玉儿不安地动动身子,到底还是没抬头。

雅尔哈齐见她不言不动,起身坐到她身畔,扶着她的肩,挑起她的下巴:“你以前可从没这样儿的呀!”

玉儿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雅尔哈齐愉悦的笑止也止不住:“这才有点平日的样子!”

玉儿清清嗓子:“我只是不习惯!”

雅尔哈齐笑道:“是呢,以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可是我的媳­妇­儿了!”

玉儿的脸一热,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还是男人都这样?

雅尔哈齐嫌弃地道:“谁给你化的妆?怎么越画越难看!”

玉儿也不理他:“绿樱,我要洗漱!”

雅尔哈齐不乐意了:“你也不问问我可也要洗漱?”

玉儿嗅了嗅:“你明明刚从浴房出来的!”

雅尔哈齐大乐:“这也知道?你先别忙着别的,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玉儿看看桌上的东西,嫌弃地摇头:“不用,我在轿里吃过了!”空间里放东西多方便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雅尔哈齐惊讶地看她,玉儿不理他,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卸妆。

雅尔哈齐跑过来帮忙,这儿拽拽,那儿戥戥,越帮越忙,纯属添乱。

“你故意的吧!”玉儿把他又伸到头上的手拍了下去。

“没有,我这不是不熟悉嘛!”

要是他声音里没有那丝笑意估计更具可信­性­。

玉儿趁着他说话,快手快脚把头上的零碎儿都摘了下来,一头长发在灯光中流泄而下,黑亮直顺,如一匹­精­美的黑锻,雅尔哈齐看着散发的玉儿,眼神一下变得深黯了。

“夫人,水好了!”玉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叫的是自己!便起身往后走去。

泡在温热的水里,僵了一天的肌­肉­才舒服了些,呼,这礼仪可太累人了!绿樱拿了一条巾子给她包好头发,以免打湿了,之后便出去了。这是她从上一个绿樱那儿知道的,格格不喜欢泡澡的时候身边守着人,只需给她包好头发就行!

先前的绿樱已嫁人做了陪嫁嬷嬷了,此次的五个陪嫁丫头是老夫人调/教的那几个!继承了先前四绿的名字,多出的则取了名叫绿菊。

泡在水里的玉儿不想出桶,但显然有人不乐意了。

“你再不出来,我可进去了!”

泡得忘了今夕是何夕的玉儿一下醒过神来,这房布置得虽与家里一样,可已经是在庄亲王府了!

“别,别,已经出来了!”扯了一条大巾子一包,吸­干­身上的水分,穿上一边准备的中衣。还是觉得不妥当,又拿了件大衣裳罩上!

雅尔哈齐穿着中衣靠在床头,见她头上包了块巾子穿得规规整整地出来,忍不住挑眉。

玉儿见他挡在床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头上那个是什么?”

玉儿这才想起来,头上的巾子还没摘呢!今儿怎么总出岔子!

看她摘下包头的巾子,又傻站在那儿,雅尔哈齐要是还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傻子了!

“大衣裳重不重?”

玉儿点点头。

“那你还穿着?”

玉儿愣了愣,缓缓伸手解衣扣,雅尔哈齐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指移动,喉结上下动了动,清晰的声音让玉儿的手僵了僵。

“我帮你?”已带了丝沙哑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急迫。

玉儿的脸一下热了,这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雅尔哈齐看着她脸上的红晕,翻身下了床,玉儿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按在了床上。

雅尔哈齐身上那种纯男­性­的压迫气息让她有些晕眩,早忘了手还在扣子上放着呢。

雅尔哈齐看她傻傻的样子,也不吱声,伸手便解她的衣扣,显然,他动作太大了。

“你在做什么?”玉儿傻傻地问。

“你说呢?”雅尔哈齐头也不抬,两只手一起上阵,终于把那碍事儿的全剥了下来。

对于自己被人像布娃娃一样摆弄的事实,玉儿有些傻眼,那是自己的衣服呀,他怎么就给解了?

“那是我的衣裳!”某个不在状况的人抱怨道。

“嗯!”雅尔哈齐把衣裳扔到一边,“以后还是你穿!”

“你别捏我脚,痒痒!”

“你脚怎么这么小?”

“额娘说小时候被阿玛咬掉了一块儿!”

“真的?”

“阿玛不承认!”

“真软!”雅尔哈齐捏上瘾了,“­肉­呼呼的!”

“额娘说再长长就不­肉­了!”不服气的声音!

轻笑声传了出来:“­肉­点儿挺好!捏着舒服!”

过了一阵儿……

“这大晚上的,你脱光了更冷!

“我觉得热!”

“喂,你别拽我衣服,我不热!”

“一会儿你就热了!”

“你好重,你别压我!”

“习惯就好了!”沙哑的声音微喘着气。

“你别啃我脖子!”迷蒙的软糯声引来尖锐的抽气声。

“你别说话!”沙哑的声音带着压抑。

“为什么!嘶,你别乱摸!好奇怪!”软糯声带着轻颤。

“你这样说话,我可忍不住了!”

“嗯?”轻轻的鼻音。

又一会儿。

“你这小嘴儿真招事儿,还是堵着好!”男音里带着轻笑。

“呼呼呼!”女声忙着喘气。

“嗯——”轻颤的鼻音。

“你别,你别……”带着一点儿泣音的求恳。

“别什么?”喑哑的男音气息急促。

“你别……别动!”泣音变得不能成句。

“玉儿!”男音里含着喜悦,带着欲/望。

“嗯?”

“玉儿!”

“嗯!”

“玉儿!”

“啊,痛……呜,你出去!”泣音变高了,

“一会儿……”男声压抑而紧绷,“乖,就一会儿,就好!”

抽抽嗒嗒的泣音,哼哼叽叽地不乐意。

“我动动!”男声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呜,你,你停……呜,嗯!”

又一小会儿。

“好了吧?”男声已喑哑得不成调。

“嗯!”

床开始吱吱呀呀地响,不时传出哼哼叽叽的抗议声,男人的轻笑声,喘气声,低呼声……

不知道多久后,一个迷糊的女音懒懒地哼:“洗洗!”

“好!”

“好!”

蟋蟋嗦嗦的声音传了出来,雅尔哈齐搂着裹了巾子的玉儿从床帐里钻了出来。往屏风后走去。

一阵儿水声传了出来,之后是人入水的声音。

“你进来­干­嘛,出去啦!”玉儿不乐意地赶人!

“可是,水就这么多了!”雅尔哈齐愣是挤了进去!“我帮你洗!”

“不要,我自己,喂,你别乱摸……”

“没乱摸!”男声很坚持!

“呜,你,你走开!”拍水赶人的声音。

“玉儿!为了你我可憋坏了!”男声喘着气:“你得赔我!”

“呜……嗯,哼。”

拍水的声音,合着水花溅落在地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当餍足的雅尔哈齐从屏风后出来时,玉儿已在他臂弯里睡着了!

116亲密

熟睡中的玉儿忽然惊醒过来,灵魂里的修炼心法不知因为什么,居然自动转了起来!她也不多想,浸入那些转动的字体修炼。二个时辰后,她从最后一个字体里弹了出来!

嗯,今儿比平日时间用得少!

咦?

怎么多出了一个字!从哪跑出来的?十几年来,玉儿一天没有懈怠,多出一字自然极容易就看了出来。只是,这心法字体还下崽儿不成?

玉儿碰了碰,那字动了动。

哈,怎么不让她进去?

又碰了碰,那字扭了扭。

嘎?怕痒?害羞?

玉儿围着它转了几圈儿,仿佛与先前的几百字有些不同!可不同在哪儿,她又说不清楚。

最后试了一次,那字还是不让她进去。

算了,有什么作用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她退出来,却没想到那字儿也跟着她跑了出来,在她愣神间“嗖”一声儿扑到雅尔哈齐身上,溶了进去!

玉儿呆了一下,神马情况?

浅淡的光线中,雅尔哈齐一条胳膊垫在她的颈下,另一条胳膊则紧紧地搂在她的腰间,一条腿还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这是怕她跑了?

被禁锢得动弹不得的玉儿发现一个新情况,忍不住傻了……

没穿衣服,神马也没穿……

轰——

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脸部,之后又往全身漫延。从昨儿起就有些凝滞的思维此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嫁人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是个女人了……

这个男人用他无意识的肢体动作,如此嚣张地宣示着所有权与占有欲。

玉儿睁着眼呆呆地望着虚空,记得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熟睡后的肢体动作,显示的是隐藏得最深的潜意识。睡着后如胎儿一样蜷曲的,是缺少安全感,而这样紧紧抱着她的,是因为他的在意吗?下意识的搂着她,保护着她,也禁锢着她。野兽保护幼崽时,就总是这样把幼崽圈在怀里,压制它们的行动,以防好奇而无知的幼崽擅自探察周围的世界,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危险。这个姿势,是他防备着外界的伤害,以自己的身体为屏障……

指婚后就存在的恐慌感,在这一刻因为这个男人无意识的行为,就这样消失了,那总在浮动的心绪变得和顺了,没着落的心,也这样安定了下来。

心绪宁静后,不免又想到先前那个没入他身体的字,先前不明白那字有何不同,现在她却明白了,那是一种与自己所炼心法完全不同的阳刚气息!这是专为男人而生的?只是,它从哪里来?或是,它本就存在,只是现在才从自己的心法里脱离出来的?是因为昨夜……引动了心法的变化?她还是一头雾水,这就是没有师傅的弊端了,什么都要自己去摸索,去探测、去思考!

不过,那字体让她的灵魂很愉悦,至少,这让她知道那于他是无害的!

因为修炼,酸痛的身体已恢复了平日的状态,她试探着动了动胳膊,想要翻身……

腰间一紧……

“嗯?”浓重的鼻音里是刚醒时的慵懒。

玉儿僵着一动不敢动。

“醒了?”低沉带着一丝笑意的男声在她耳边轻挠,她不由自主地蹭了蹭,又僵住……

呜——露馅儿了!

愉悦的轻笑声在房内散溢开来,玉儿恨不能把自己埋起来,本已褪下去的热度,又涨了上来……

“呵呵——”雅尔哈齐对于她把脑袋埋在自己胸前的动作很满意,自然地收紧手臂,把她搂得更紧,只是,这样做的后果显然有着不小的隐患。

黑暗中,身体感受到的滑腻肌肤如此深切地提示着他,他把她娶回来了,现在,这个他想了几年的女子就在他的怀里,胸口涌动着快乐,涨动着饥渴,他需要,需要更多……

他可以,可以要得更多……

翻身覆上她柔软的身体,他在她颈间轻喘,轻触着,吸吮着,轻啮着……

玉儿忍不住哆嗦,呜……完蛋了!

她的反应取悦了他,轻笑着移动,一点一点,一寸一寸,耐心而温存。

“嗯——”玉儿轻哼出声,又咬住嘴­唇­。

中断的声音,让他意识到她的克制,压上去,轻咬她的­唇­瓣,他喜欢她的声音,虽然,那总让他失控……

右手轻缓移动,随着曲线上下起伏,他不急,现在还早!他可以慢慢来……

被窝里传出细碎的声响,女音的轻哼抱怨,男声的愉悦轻笑,偶尔一声惊喘,便引得床又开始吱呀,如是反复……

“累——”她被他按在胸口,轻哼抱怨,这个男人,没完没了!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

“还早,再睡会儿!”

“哼!”她一动也不想动,就这样沉入了黑甜的睡眠。

双手下意识地上下移动,确定她就在他的怀里,雅尔哈齐满意地闭上眼,再睡会儿,一会儿自有人来唤!

一个时辰后。

“爷,夫人!”

轻轻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雅尔哈齐睁开双眼。该起了?

抱抱怀里的小身子,他从没如此深刻地期望,自己听错了!

“爷,夫人!”

雅尔哈齐无奈地应声:“知道了!洗漱的水抬进来!爷要沐浴!”

外面轻应一声后没响动了。

玉儿闭着眼懒懒地挣动,闭着眼:“我也要洗!”

雅尔哈齐轻笑:“知道!”

玉儿不动了,闭着眼又迷糊过去了,直到一种全身浸入温水的感觉将她惊醒。

“嗯?”

雅尔哈齐看着她迷蒙的眼眸慢慢变得清明,笑道:“醒了!”

“嗯!”玉儿动了动,僵住了,身后的感觉可不太妙!

雅尔哈齐伏在她耳畔轻笑:“不动了?”

玉儿翻了个白眼,她再傻也知道那是什么好不好,再动,再动他又要没完了!

“放心,这会儿不会再动你的,还得去请安呢!”如果他声音里没有那丝遗憾,估计玉儿会更满意。

擦­干­身子,穿上中衣,玉儿呼出一口气,见那个男人就那样大咧咧地站在当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过他的衣裳,一件一件服侍他从上到下都穿好,又急忙收拾自己

“今儿要进宫!”雅尔哈齐看着玉儿想去衣柜里另找衣服,“你也得着朝服!”

玉儿顿了顿,认命地唤进绿樱绿荷,没她们帮忙,可没法收拾妥当。

丫头服侍着玉儿梳头时,内务府的两个嬷嬷进来收走了床上的白绸,玉儿努力让自己忽视那白绸代表的意义,只是,无意间对上雅尔哈齐正紧盯着自己的目光时,她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逃也似的转开眼神。

她可不可以哄自己说其实昨夜什么也没发生?

雅尔哈齐翘着嘴角看着玉儿因为内务府嬷嬷的作为而晕红的小脸,心情极其愉悦。媳­妇­儿小脸红红的模样好看,乌黑的长发散着好看,梳起来也好看,当然,昨儿晚上散在枕上的样子更好看!媳­妇­儿穿着小衣服好看,穿着朝服更好看,当然,最好看的还是不穿衣服……

雅尔哈齐的喉结又动了动,移开视线,不行了,他得想点儿别的什么才好!汹涌而上的**把雅尔哈齐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重欲的男人,即使现在只是看着她梳妆,他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玉儿的另外两个贴身丫头手脚轻快地呈上来十几碟早膳,雅尔哈齐看看桌上几碟糕点:鸳鸯红枣糕、金丝烧麦、掬花卷、榄仁擘酥卷、澄面虾饺,一小盆香菇­鸡­丝粥、一小盆八宝饭、两碟小菜:花菇鸭信、冬笋蕨菜、去骨腌凤爪。

“先吃点儿东西吧!”看玉儿忙呼得差不多了,雅尔哈齐把她拉到桌边坐下,坐下后,他就在椅上不动了,两眼看着玉儿,玉儿认命地给他呈粥、布菜、夹点心,送到他面前。

雅尔哈齐笑着看她选了自己喜欢的菜式点心,满意地拿起筷子。他就喜欢她服侍自己,为自己费心,看着她为自己忙碌,他就觉得很满足,这是他在任何其它人身上都无法找到的感觉;嚼着小点心,雅尔哈齐第一次觉得点心这样美味,一时胃口大开!玉儿自己也盛了碗粥,夹了块儿疏菜咬了一口,边吃边注意对面那个男人面前的碟子是不是空了!她算明白了,这男人就爱使唤她,别人要动手,他都不乐意,方才绿菊要为他布菜,他一眼把绿菊给瞪了下去,玉儿就不明白了,难道过了自己手的东西更好不成?为他添了两次,方才见他满足地放下筷子。好在玉儿几个哥哥没一个是文人的胃口,她也习惯了,否则就他这吃法,没准能吓着人!没见一桌子都没剩多少啦!

既然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别扭劲儿,后面的一应事务,玉儿也不再让丫头Сhā手,递茶服侍他漱口,拿热巾子给他擦嘴、净手,服侍他穿上石青补服,戴上顶金龙二层、饰七东珠、衔红宝石的贝勒朝冠,把他打理得能出门了,又在他手边放了一小杯温水。看着那个大老爷大马金刀坐在那儿翘嘴角,玉儿这才让丫头服侍自己收拾。

漱口、净手、上­唇­红,穿朝袍,着朝褂,戴朝冠,收拾妥当了,接过绿樱递来的温水轻啜了几口。雅尔哈齐见媳­妇­儿妥当了,便起身往外走,玉儿跟在他身后半步见他径直往府外走去,“不先给你阿玛他们行礼吗?”她在身后轻声问。

雅尔哈齐低声道:“先国礼,而后家礼!”

玉儿不吱声儿了,门外停着一抬暖轿,舆夫八人,红盖,红幨,红帏,雅尔哈齐径直坐了进去,玉儿看看没有自己的轿子,也跟了进去!

雅尔哈齐等她坐好,一跺脚,轿子抬了起来,径直往紫禁城而去。

看着玉儿睁着比常人更大的凤眼,雅尔哈齐轻笑出声:“累不累?”

玉儿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不累,没见过这么不体贴的男人,谁个新婚第一天就这样折腾的,一点儿不考虑她的小身子受不受得了!要不是她身体软柔异于常人,晚上又修炼了两个时辰,这会别说行动如常了,估计连步子都可能迈不开!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的神情,有些垂涎,抬手摘下手上的帽子,把头探到玉儿颈边。

玉儿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雅尔哈齐轻嘘了一声:“别吱声儿,你想让外面的人听到不成!”

玉儿直翻白眼,怕外面听到,你倒老实点儿呀,你啃我脖子做什么!

117请安

好在雅尔哈齐还知道媳­妇­儿这露在外面的脖子还要见人,没下力气啃,只是轻轻在上面蹭,蹭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有些不足,伸手去解玉儿颈上的扣子,玉儿伸手推他,他把自己的帽子送到玉儿的手上,空出的两手直忙活。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手居然就伸到了衣服里,一把攥住了发育得很好的丰盈,玉儿倒吸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这样!

雅尔哈齐低下头,张嘴含住了露在外面的粉红,这次可不只是蹭了,反正一会儿还得藏在衣服内,他一点儿不客气地又舔又咬又啮又吮,玉儿被调/弄了一夜的身子本就极其敏感,一下没忍住,轻哼出了声儿,雅尔哈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一眼便见到她漫上迷雾的双眸,一时呼吸便变得粗重起来……

玉儿颤着身子,空着的小手推他:“一会儿还要见人呢!以后多少日子!”

雅尔哈齐显然也知道现在的时间地点都不对,闭着眼深深吸了几口气,手尤自恋恋不舍地在媳­妇­儿的衣内流连,直等到燥动的欲/望被压制住后,他才抽出手替她仔细地一件儿一件儿扣上解开的衣裳,又整理好配饰,左右打量,看不出一点痕迹后,满意地点头,自己的媳­妇­儿,当然要藏好了!看看她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脖子还忍不住皱了皱眉,伸手去提了提领子,到底挡不住,有些遗憾地叹口气,总觉得有点儿吃亏!

见一切打理好了,玉儿伸手到他腰间拈住一小块儿­肉­,狠狠一扭。

嘶——雅尔哈齐倒吸口凉气。

“媳­妇­儿,你这下手也太狠了!肯定青了!”雅尔哈齐低声抱怨。

玉儿恨恨地瞪他一眼:“你在我身上弄多少青红瘀紫,我才只拧了你这一下,我吃大亏了!”

雅尔哈齐想想早上在浴桶里见到她那一身玉白上的斑斑点点,有些气虚地不吱声儿了!

“再说,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你就动手动脚?要是露出一点儿破绽,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这古代可不比现代,说的是一个“万恶­淫­为首”,在房内怎么着都没事,可在外面这样出格,可太不谨慎了!

雅尔哈齐自知理亏,涎着一张脸:“媳­妇­儿,这可不全怪我,你想想,我等了你多久?从三十六年到现在,差两月整四年!我这有些止不住,也算情有可原不是!”

玉儿瞪他一眼,“合着你心怀觑觎,还是我的错不成!”

雅尔哈齐笑呵呵摸摸玉儿的小脸:“不是你的错,我媳­妇­儿怎么会有错呢,只是,你想,这人馋­肉­馋久了,是不是见着一只烤羊就不要命呀!哪怕明知道吃多了会撑坏,他也止不住不是。”

玉儿又伸爪去拧,“我是一只烤羊?”

雅尔哈齐一把把那只小手抓住包在手心里揉捏:“哪儿呢,烤羊比我媳­妇­儿可差远了!”

玉儿翻了个白眼儿:“能和一只羊比吗?”

雅尔哈齐想了想:“一只羊不行,至少十只!”

十只烤羊?玉儿恨恨地把他的手扯过来张嘴就咬。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气急了,赶紧哄她:“行,行,百只,至少顶一百只!”

“一百只怎么够,至少一千只!”玉儿恼了,声音也压不住了!

雅尔哈齐赶紧点头:“行行,一千只就一千只!媳­妇­儿你声音小点儿!”

玉儿恨恨地瞪他,先前说得隐密,两人声音都低得像耳语,这会被气急了,谁还有那心情说悄悄话呀!

“什么一千只,多少只都不行,我告诉你,以后你出了房,不准再碰我!”玉儿咬牙声明,到底又恢复到耳语的程度。

“行行,在外面不碰!”雅尔哈齐赶紧应,只要在里面就行,房里面,轿里面,车里面……总之,能挡住的,都算里面!

玉儿不知道某些人的龌龌心思,见对方有悔改之意,满意地点点头,把手上的帽子递过去。雅尔哈齐也不伸手接,只把脑袋伸了过来。玉儿认命地给他戴好,还得仔细端详有没有戴正,没办法,这男人出了门,要是衣冠不整,那被数落的,一定是她这个做人家媳­妇­儿的!

雅尔哈齐看着身边粉­嫩­­嫩­的媳­妇­儿不能多动,只能捏着两只小手解馋,捏一阵儿,没忍住,又往嘴边塞,玉儿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轻薄,反正,更过份的都做过了,亲亲小手,完全是小儿科。只要他别再弄乱她的衣裙,她就阿弥陀佛了!

两人在轿里打打闹闹、亲亲我我的,也不知道时间,直到轿子落地,才发现到地儿了,玉儿有些紧张:“你再看看我衣裳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雅尔哈齐仔细看看,点点头:“放心,你是我媳­妇­儿,要是有一点不妥当,也是我吃亏不是!”

玉儿横他一眼,跟着他下了轿,上下一打量,见他身上衣裳没什么不妥,也放下心来。

下了轿的雅尔哈齐收敛心神,神情肃穆地往前走。玉儿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肚子里却不住腹诽,这会装得这样正经的样子,方才怎么就不能老实点儿,害她提着一颗心,就怕衣冠不整!

走了一段路,雅尔哈齐有些担心自己的媳­妇­儿,昨儿是有点儿过份了,全忘了今日可也需要不少体力,不知道她身子有没有什么不妥!回头一看,见玉儿脸­色­红润,步态轻盈间不见一丝虚软乏力,放下心来,转头又往前走。

到了宫里,自然先去见太后,到了慈宁宫外,太监通禀后,雅尔哈齐领着玉儿来到太后面前磕头行礼,太后乐呵呵地叫了起,又把玉儿招到身前,仔细打量半晌,回头对雅尔哈齐道:

“可找着个好媳­妇­儿!眼神清正,温善,一看就是个好女子!”

雅尔哈齐一点不生疏:“太后说她好,那她才是个好的!”

太后忍不住笑:“你个猴子,人家本就是个好的!”

又回头对玉儿道:“以前哀家要给他指几个看上的秀女,他愣说什么一双人,要等等再说!哀家听皇帝说他一定要先娶嫡妻,自家府里也有侍候的,便也没再提,他心里重嫡,做为嫡妻,你也要敬着他!”

玉儿蹲身称是,太后见她一举一动大气稳重,规矩极好,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她以前在家都做什么,听到玉儿说到平日怎么服侍太太玛法时,太后脸上的笑容便真心了许多。她上了年纪,自然喜欢这样在家照顾老人的,便用蒙语夸她孝顺,玉儿知道太后是蒙古人,平日常说的就是蒙语,便也拿蒙语与太后闲聊。太后见她蒙语说得这样好,真正地高兴了,“好孩子,以后常来哀家宫里,听你先前说到服侍家里的老人,哀家现在也老了,你也与哀家说说你家的太太玛法平日都怎么过日子的!”

玉儿笑道:“太后看着只有四十的样子,可一点不显老!”

太后乐呵呵地笑,这孩子语气真诚,听的人不免也觉得高兴。便拉着她多说了一阵儿话才放他们去见皇帝。

出了慈宁宫,雅尔哈齐走到一处稍偏的地方,转身拉住玉儿的手,轻声问她:“可累了?”

玉儿赶紧四处打量,好在这处确实偏僻,低低道:“还好!”

雅尔哈齐有点儿不舍,捏捏她的手“你先忍忍,一会回去想怎么歇都成!”

玉儿轻嗯一声,“知道,走吧!”

雅尔哈齐还是有些不放心,不过,现在在宫里,也没办法,只能在前面慢慢走,希望能让她多缓缓。

到了乾清宫,皇帝正接见大臣,太监引了两人到偏殿等候,好在并不曾等得太久,小太监便来引他们去见皇帝。

皇帝坐在上面笑着看李德全引了两人进来,待雅尔哈齐三跪九叩,玉儿六肃三跪三拜后,叫了他们起来。

皇帝笑呵呵地问玉儿:“小丫头,雅尔哈齐欺负你没有?”

雅尔哈齐一听这话,头皮紧了紧。

玉儿点点头:“皇上,他可欺负人了,早上一碟子鸭信,明明知道奴才爱吃,偏吃得一根没给剩!皇上,你说他多可恶!”

皇帝哈哈大笑,这孩子,总这么可乐,这哪是两夫妻,这明明两抢食的孩子嘛!

再看看她脸­色­红润,眼神清澈尤带着些儿稚气,忍不住笑道:“你阿玛听到你吃不上东西,该心疼了!”

玉儿一进乾清宫就看到阿玛在一边儿了,只是不敢放肆,这会见皇帝提起话头,转头冲着阿山笑,甜甜地喊:“阿玛!”

阿山眼眶有些酸涩,昨儿还是自己家的女儿,今儿却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还被苛刻吃食!

雅尔哈齐被阿山一眼看得后背发寒,觉得很冤,他不过逗逗媳­妇­儿,谁知道被媳­妇­儿的老爹抓了个现行!

皇帝看着阿山的表情,心里偷乐,转头对玉儿道,“你阿玛今儿陛辞回两江,一会你们父女俩去说说话吧!”

玉儿与阿山一起谢过皇帝。皇帝又跟小夫妻俩闲聊几句,笑呵呵让他们去见见宫里的主位妃子,玉儿与雅尔哈齐和着阿山就辞了出来

刚走出乾清宫,玉儿就拽住了阿山的衣角。阿山看看周围,到底不舍得责备女儿,三人走到一处角落里说话。

“阿玛!”玉儿不舍地牵着阿山的衣角,想着阿玛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眼泪涮涮地就滚了出来,一边的阿山与雅尔哈齐一下都心疼了。

阿山瞪了雅尔哈齐一眼,心里还想着他不给女儿吃鸭舌呢,赶紧哄女儿:“宝贝儿,别哭,这宫里可不敢这样哭!”

玉儿抽咽几下,把眼泪逼了回去,打着嗝儿:“呜,女儿忍,嗝,不住!你这一走,嗝,不知道,嗝,什么时候才,嗝,能再,嗝,见着你!”她当然知道在宫里不能哭,可是,这眼泪自己要往下掉,怎么办?

逼眼泪逼得直抽抽的玉儿把身边的两个男人急坏了,雅尔哈齐看看媳­妇­儿这是收不住了,脑子里灵光一闪,急中生智,赶紧许诺:“媳­妇­儿,你别伤心,皇上再南巡时,我去求他带着咱们,到时,你就能见着阿玛了,啊,别哭!”

玉儿一听雅尔哈齐的话,想了想,对呀,皇帝总南巡,自己跟着去就能见着阿玛了!心里有了希望,便不再那样伤心了,一下破涕为笑:“你说的,嗝到时不许,嗝,耍赖!”

雅尔哈齐见有转机,急忙点头:“不耍赖!”

玉儿不伤心了,眼泪也不掉了,只是,一时还打着嗝,阿山见女儿对自己这样孺慕,心里又高兴,又心酸,宝贝女儿嫁人了,以后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回家就能见着了!心酸,酸得不行!五十多的人了,那眼眶也湿了,到底自制力更强,仰着头看会儿天,待眼里的湿意淡了,才回头对玉儿道:“宝贝儿,嫁了人了,跟在家里不一样,若没人心疼你,不给你吃爱吃的,你就遣人去府外买,知道不!可不能委屈着自己了!”

雅尔哈齐脸一苦,岳父泰山老大人这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呀!

玉儿抓着阿山的衣角咯咯乐:“嗯,阿玛,你放心,额娘给了我好些银子,女儿想买啥都有钱!”

118四妃

阿山上下打量穿着贝勒夫人服的女儿,尊贵,华丽,尤带稚气的玉白小脸并不曾被华丽的衣裳压制抢了风采,倒是那身衣裳因一双褶褶凤目中的清澈,带出一种不在尘世的超脱与高贵。

阿山很得意,果然还是自己的女儿最夺目!

“阿玛,你明儿就走吗?”玉儿又想往阿玛怀里靠,可是,看看周围的环境,不免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对,这次回京,一来送你出门,二来两江有些事儿阿玛回京与万岁爷禀报,两江阿玛还得早点回去为皇上守着呀!”阿山看着女儿眼中的不舍笑道。

“额娘也明天一起吗?”那回门连额娘也见不着了?

阿山笑着伸手摸摸女儿的小脸,旁边雅尔哈齐眨了眨眼,心里喊:那是我媳­妇­儿!

“她等你回门后再去,不见见你,你额娘怎么放心!”阿山笑叹。

“嗯!”玉儿像小猫一样眯着眼蹭蹭阿玛的手。

阿山看着女儿可人的小样儿,直叹气,要是在家多好,在家还能抱抱宝贝女儿!本要放下的手,因看到旁边雅尔哈齐灼灼的目光,一挑眉,又让女儿蹭了一阵儿才收了回来。

“阿玛,女儿在额娘那儿留了好些好东西,你记得带走!”玉儿也知道这是皇宫,不好太过,便开始想还有什么能为阿玛做的。

阿山笑着点头。

“以后我还让分明给您和额娘带信,你不用担心女儿!女儿会过得很好的!”玉儿当然知道阿玛其实最不放心的是自己。

阿山看看旁边的雅尔哈齐,这两三年,这个毛脚女婿也算成长不少,变得可靠多了,女儿交给他,也算放心。

只是……

看看从小至大捧在手上的女儿,阿山忍不住心酸,只是,他一人怎么能顶自己一家子呢,女儿总会大小受些委屈的!想着不免又瞪了雅尔哈齐一眼。

“嫁了人啦,要好好侍奉公婆夫君!”啊,自己乖乖的女儿居然要去侍候别人啦,阿山的心在滴血。

“嗯!”玉儿点头:“阿玛,你放心吧!女儿不会让家族蒙羞的!”

“要好好照顾自己!”阿山还是没忍住!

“嗯!”玉儿的眼又笑眯了!

“阿玛先走了,你们还得去给几位娘娘请安不是?礼物都带好了?”

玉儿回头看,后面的小太监一直捧着在不远处站着呢。阿山随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

“行了,阿玛走了,你二人且去吧!”

“阿玛慢走!”夫妻二人一起行礼!

阿山点点头,一狠心,转身快步走了!他怕再不走,自己就要在皇宫失态了!

目送着阿玛的身影被重重宫殿掩没,玉儿垂下了嘴角,再怎么自我安慰,可是阿玛远赴两江,自己嫁为人­妇­,再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了……

雅尔哈齐看看媳­妇­儿沮丧的神情,哄她:“过几天咱们还回府看你额娘玛法太太呢,有机会了,咱们就去看你阿玛,别想了!”

玉儿深吸几口气,是不能再想了,在皇宫哭丧着一张脸,被人看见可不好!闭目稳稳心绪,修炼心法转了两圈儿,心情平静多了!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闭目调整心情,便安静站在一旁等待。

玉儿睁开眼,对雅尔哈齐笑道:“咱们先去哪宫?”

“先去钟粹宫!”

乾清宫里,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太监。

“这么说,小丫头哭了?”

“是!”

皇帝笑了笑,如果不哭才怪呢!

“阿山呢?”

“阿山大人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天!”

皇帝忍不住笑。这要走了,不多瞧瞧宝贝女儿,却把时间花在看天上?不用说,那个恋女的阿山定是伤心了!想了想,又叹口气,同样是父亲,自己又怎会不明白这个臣子的心情呢!挥挥手,“行了,下去吧!”

太监听令退了下去,留下皇帝在乾清宫想女儿!

钟粹宫的荣妃是皇帝第一个皇子的生母,她共生有五子一女,而其中只有皇子胤祉,皇女固伦荣宪公主长大成|人。

痛失四子的荣妃,眼神淡然,嗓音轻浅,神态宁静,想是看透了宫禁事变,在后宫中过着平逸的生活,稳固自己的地位。

倘若四位皇子尚存,或许对于荣妃的一生会有重大改变。

在延禧宫见着宜妃时,宜妃显然想起了这个眼神清澈的女子,拉着玉儿笑道:“那天万岁爷一高兴,把乐器都赏了你,后来再找顺手的,却寻摸了许久!”

宜妃说起皇帝时,语气亲昵,神情中有着宠妃的自信,四妃中,她是众所周知最得皇帝喜爱的妃子!也难怪那日她那样与皇帝说话,当日同样陪伴皇帝的德妃明显更低调柔婉。

翊坤宫住的是惠妃,她是最早服侍皇帝的嫔妃之一,年龄已经不小了,眼角的鱼尾纹脂粉已遮不住了,不过,气质谈吐却自有一幅大家的风范、妃子的贵气。她拉着玉儿夸了几句,收下了小夫妻备下的礼,又赏了他们一些东西。

玉儿纳闷,惠妃这是第一次见自己吧,态度挺和蔼的,这样儿的娘娘,怎么养出大阿哥那样儿的?记得历史上,大阿哥除了打仗还真没­干­多少聪明事儿!

雅尔哈齐看看她表情,轻声道:“你阿玛这升总督有快半年了!”

玉儿想了想,明白了,自己阿玛也算重臣了,三个哥哥都在军中,三哥更是年纪轻轻就做了正二品的统领,再加上雅尔哈齐是铁帽子亲王唯一的儿子,这样的身份,不说多让人忌惮,但至少不至于让人轻慢了!若大阿哥早有夺嫡之心,惠妃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所以,平日处事时自然待人亲和!再次叹气,这是个拼爹拼娘拼家世还拼老公的时代啊!

到永和宫时,四阿哥与十三、十四阿哥也在德妃这儿,德妃对玉儿的印象还算不错,笑眯眯拉着玉儿说笑。

一边的十四阿哥看看这个长得与自己额娘一样很是美丽的女子,有些讷闷:“就是你养了一只大雕?”

玉儿笑道:“那雕不是奴才养的,它平日总在外面飞,只是,时不时爱来找奴才玩儿!”

十四阿哥点点头:“这才对嘛,你这么娇滴滴一个女子,怎么能驯鹰呢!”

一般的女子已经很娇气了,可她看着更过,仿佛力气大点儿就会被碰破皮儿似的!这样的女子,那雕又不懂收敛力道,这一碰,不是得化了?

总之,十四是不信这样的女子能驯养桀傲的雄鹰的!

十三阿哥在一边儿笑,谁第一次见到也是不信的,不过,只要见过她与那雕相处,谁都能知道这二者谁更凶猛。

想着以前见那雕被她压在身下拔毛欺负,老老实实收着爪子一动也不敢动,一点儿脾气没有,那哪是雕呀,比鸽子还温驯!

不过再想想那雕面对旁人时的神情,十三阿哥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只­性­情凶猛、桀骜不驯的雄鹰,而不是圈养的一只长得过大的鸽子!

四阿哥显然也想到她欺负大雕的那些事儿了,嘴角难得地翘了起来,目中也溢出了笑意,让一边的十四阿哥讶异地看了这个亲哥哥好几眼,这个哥哥先前心情不是不太好吗?

从永和宫出来时,那三位也一起出来了,德妃说时间不早了,把他们都赶了出来。

四阿哥看着那着朝服后显得异常相衬的两人,垂眼转动手上的佛珠。

“四爷,你是不是右腿冻着了?”方才在永和宫,德妃居然没发现吗?

四阿哥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身畔的雅尔哈齐,“还好!”

玉儿撇撇嘴儿,逞强!

“四哥,你怎么不早说?”十三阿哥显然比那冻了腿的本人更紧张!

“就是,不舒服,你就早说嘛。”十四是真的不明白?

“无妨!”四阿哥翘起­唇­角,“不过是睡觉没盖好被子!”

玉儿的灵觉告诉她,四阿哥在撒谎。对于四阿哥,不知是因为自小的情份,还是因为知道他未来勤政­操­持,她在所有人里总是最先注意到他;对于这样为国为民的人,自前世起,她便是打心底里佩服的,自然对他不免比别人更关注一些;再加上知道他早早就病逝了……

玉儿摇头:“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保养,到年老时,你才知道有一个好身子骨是多重要的事儿呢!”

身畔的几人都忍不住笑,四阿哥的目中也溢出了笑意,她还是这样,明明别人比她年长,她却总喜欢用忧心的年长者的口气说话!十来年了,还这样!

四阿哥笑着看看那十来年也未变的玉白肤­色­,“无甚大事,不过是冻了罢了!”

冻了?现在他腿上的血气还有些凝滞,他难道不是在屋里睡觉,而是在屋外睡不成?

“您回府后,还是用药酒好好搓搓吧,寒气凝在腿里,将来会得风湿的!”玉儿想了想:“至少要让一个壮汉为你搓够两个时辰!”

四阿哥­唇­角一垂,两个时辰,那腿成什么样了?

玉儿很认真地点头:“你现在腿里已经有寒气了,走路都有点儿僵硬了!这会儿不把寒气搓出来,以后再打理可就晚了!”

十三阿哥不赞同地喊:“四哥!”

四阿哥看看玉儿坚持的眼神,又看看十三弟,无奈地点点头。搓就搓吧!不过就是又热又烫又难受又不能躲罢了……

十三、十四还未成婚,都住在宫里,出宫的便只有四阿哥与雅尔哈齐、玉儿三人。

四阿哥一路沉默不语,听着雅尔哈齐时不时问她可累了,听她软柔甜孺的声音回说不累,转动着佛珠,四阿哥默念着心经,她,嫁人了!

到了停轿之处,看着四阿哥的暖轿,玉儿笑道:“幸好,你还知道乘轿而不是骑马,要不,说不准会从马上掉下来!”

四阿哥对她一如既往的纯稚很是无奈,这都成婚了,怎么还这样?以后在亲王府的日子,不会受什么磨难吧?看看雅尔哈齐,希望他有能力护着她吧!

摇摇头,转身往自己的暖轿走去。

“四爷,你记得回家让人帮你搓啊!”玉儿看他转身,急忙又叮嘱一句。

四阿哥回头看那站得很近的两人,­唇­角一翘,点点头,钻进了轿内。

玉儿看着四阿哥的暖轿慢慢走远,回身与雅尔哈齐上了自己的轿子,一边摇头:“他明明小时候身体就不好,现在还不注意,将来有他着急的时候。”着急得找些乱七八糟的炼丹术士,结果把命都弄没了!

雅尔哈齐跺脚后低头看着自己掌中媳­妇­儿玉白的小手,“你待他比别的阿哥更好!”

玉儿点头:“嗯!你知道我四岁就遇到他了,那时他明明手累得不行,也没嫌弃我,后来还送了我一只小玉狗!那贴身带着的,是心爱之物呢!你说,别人待我好,我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他!”

又道:“人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很有道理呀!你忘了,出塞那年,他可也总护着我呢!”

雅尔哈齐抬起头,看着媳­妇­儿坦荡的眼神,笑了。

是啊,在她的心里,那可是个多年的故人!

揉捏着媳­妇­儿的小手,雅尔哈齐心满意足地道:“是呢!也算故人!”

119会亲

回到府里,庄亲王领着小夫妻二人拜了祖宗,又拜公婆,只是……

“继福晋这段时间­操­持太过,累得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庄亲王有些不敢看儿子的眼睛。

玉儿看着庄亲王的神情,再看看雅尔哈齐眯上的双眼,笑道:“继额娘这是太累了!咱们给嫡额娘敬茶吧!”

雅尔哈齐­唇­角不可自抑地翘了起来,眸中溢出了愉悦的笑意:“阿玛,是呢,嫡额娘虽说已过世多年,但到底抚养过儿子几年,儿子娶媳­妇­了,按理也该给她老人家敬茶呢!”

庄亲王想了想,点点头。

对着嫡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的牌位恭恭敬敬地磕头,玉儿觉得这样挺好,挺满意!雅尔哈齐的­唇­角一直翘着,显然也很满意。庄亲王看着发妻的牌位,一时间则陷入了沉思。

“王爷,皇上为贝勒爷嫡妻下的诰册着李公公送来了!”王府长史跪在门外禀报。

庄亲王从沉思中惊醒,这么快?

众人急忙布置场地,等一切妥当,才请了李德全进来。

李德全往场中一站,打开诰册,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次藩服以分荣,笃亲有等;端壶仪而从爵,锡类无殊。允称笄珈,宜颁纶綍。咨尔多罗贝勒雅尔哈齐嫡室伊拉哩氏,德秉温柔,­性­生淑慎。令仪克建,雍肃之芳型;内助良多,备修齐之雅化。是以封尔为多罗贝勒夫人,锡之诰命。於戏!缔王室之丝萝,尊荣罕正;沽宗室之蘋藻,孝敬为先。处贵无骄,承恩勿替。钦哉。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丙寅”

李德全笑眯眯把手上的诰书递给跪在堂中的伊拉哩氏。

玉儿愣了一下,贝勒夫人不是用纸册吗?怎么是与郡王福晋一样银制饰金!

李德全看着有些愣然的伊拉哩氏,笑眯眯道:“皇上特旨用的!”

玉儿不再多想,接过这对女子无比重要的诰册。

要知道,这种诰命只能封嫡妻,后来续娶的就不能再请封了!如同庄亲王的福晋,政府承认的只有过世的嫡福晋,继福晋是没有诰册的!

送走了李德全一­干­人等,玉儿把诰册交给绿樱,跟着庄亲王去认亲戚。

庄亲王指着一溜六位女子道“石氏,张氏,周氏,石氏,张氏,周氏,这是阿玛的六位庶福晋,你们且见礼吧!”

对于庶福晋,是不用磕头的,所谓庶福晋,也只是妾罢了!想来因为没有人生下儿子,故而,庄亲王也没为谁请封侧福晋。

玉儿笑着与几人见礼,几人态度看着很是亲近谦和,只是,从她们身上,玉儿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少真心,好在,玉儿对此本就不在意,对于这些无关之人,她从来只做到礼节上不出错、无疏漏,这便够了!

昨儿宗室该来的都来过了,今儿却只需见庄亲王这一支的近亲,庄亲王指着一个五十左右气­色­有些衰败的男子道:“这是你额其克!”

玉儿回忆婚前额娘给她的资料,这就是已革多罗惠郡王博翁果诺?

这个二叔便是庄亲王唯一同母的亲弟弟了。康熙二十三年,因犯陪祀不谨之罪被革去了爵位。二叔的嫡妻已经过世,继妻张佳氏是巡抚张得第之女;另有四妾;比起庄亲王来,二叔生的儿子就多太多了,存活的就有七子。

三叔辅国温僖将军鞥额布已于康熙二十年二十九岁过世。故而,见着的,只有她的遗孀嫡妻萨尔图氏,妾刘氏,晋氏。三叔生了六子,只有第六子荣贵是嫡福晋萨尔图氏所出,故而年纪最小,却是他降等承了他父亲的爵。

与这些近亲一边见礼,一边对照着脑中的资料,好在,她这一世的记忆力不错,见过一遍便都记住了。再说话时便能准确地说出对方的身份,而这一点显然让这些亲戚们很是高兴,昨儿见过的几位堂嫂都在其中,另有几位没见过的,是二叔次子三等侍卫伊泰之妻萨克达氏与三叔六子奉国将军荣贵之妻伊尔根觉罗氏。想是昨日帮着继福晋招待宗室亲贵呢!

对于这些人中,或明或暗、或深或浅的敌意妒意,玉儿只是笑笑了事,当年,如果她没救活雅尔哈齐,想来,将来的庄亲王爵位之争就要在这些人之间展开了。只是,显然现在他们是还没往这上面想。或者也想了……

她这会儿才发现,一屋子男人,除了庄亲王,居然是雅尔哈齐的爵位最高!心底暗叹,也难怪这些女人们的妒意掩也掩不住了!雅尔哈齐可以算是最晚成婚的一个,自己在同辈中年纪是最小的,可因为夫君的原因,却是地位最高的!

玉儿忍不住挑了挑眉,这种情况,有点戏剧­性­呢!继福晋不出,这一屋子女人就要以自己马首是瞻?

这种感觉……

不坏!

玉儿含着笑与女眷们闲聊,听她们说些家长里短,女眷们又引了各自的孩子来拜见这位母家势强,夫家也位高的伊拉哩氏!玉儿早准备了送孩子的礼物,此时,孩子们拿着窝克给的见面礼乐开了花,这个窝克真大方,这些东西可值好多钱呢!他们年龄大小不一,可这见面礼的好坏却都分得清,何况,其中有一些是自己没有却见别人玩过的!以前只能眼馋,今儿,自己也有了!

而且,每人还另有红包呢!

看着孩子们笑闹,玉儿想起了自己的那群侄儿侄女,满意地点头,自己家的孩子,确实教得好!

午饭时,因继福晋晕了,没有出来用饭,故而玉儿只管侍候庄亲王饮食,按着所学规矩,一步不错。其实,这很简单,就像你学过骑车,你就一辈子也忘不了一样,这些礼仪,你认真学过,就忘不了!等庄亲王吃好了,玉儿才去吃自己的。众亲戚看在眼中,都觉得伊拉哩家会教女儿,这规矩可一点儿错也没出!

用罢午饭,待得这些亲戚们离开,庄亲王领着儿子儿媳到了自己的书房,庶福晋们都各回了自己的房里。她们得重新想想自己的立场,这个伊拉哩氏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却极有章法,继福晋的下马威不但没起到一点作用,反而降低了自己的位份!如果她依礼接了伊拉哩氏的茶,这伊拉哩氏还得给她磕头行礼,可今儿人家不但指出了她续弦的身份,还只给嫡福晋敬了茶,她这个继妻什么也没捞着,而王爷居然也同意了!

最重要的是,雅尔哈齐可是王爷唯一的儿子!又得皇帝看重,将来如果真是他袭了王爷的爵,自己一­干­人还得靠着他不是?

庄亲王坐在书桌后,看着儿媳­妇­笑眯眯地从仆人手里接过茶盘,气定神闲地沏茶。忍不住点头。大气、端庄、温善、纯稚、敏捷!皇帝为自己儿子指了个好女子呀!

想着此时不知真晕假晕的继室,庄亲王皱了皱眉,却拿这个小了自己许多的继室没辙,想了想对雅尔哈齐道:“如今继福晋累倒了,府内却无人主持!”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心不在焉地笑道:“阿玛不妨先找太医为继福晋好好看看!这身子可是大事,这不好了可得赶紧治!”

庄亲王无奈地看着儿子:“府内无人主持,你说说,怎么办?”

雅尔哈齐看了庄亲王一眼:“阿玛那么多庶福晋不妨用用!大姐,二姐的生母毕竟也算有功之人,让她们打理一下府务也是使得的!”

庄亲王接过儿媳­妇­奉的茶,杯中芽、叶纷纷舒展开来,形态极美,轻轻一嗅,茶香漫入肺部,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茶­色­浓艳,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轻啜一口,醇厚的香味顺喉而下,充溢整个肺腑……闭眼半晌,庄亲王舒服地叹一口气,“好!”

喝了这杯茶,庄亲王对这个儿媳­妇­不免又高看一分。这样好的泡茶工夫,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出来的!

“看你方才先往杯中倒入沸水,而后方放入茶叶?”

玉儿点头笑道:“条索纤细、卷曲、呈螺形,茸毛遍布全身,­色­泽银绿隐翠,毫风毕露,一看这茶叶,便知道是上好的碧螺春。碧螺春娇­嫩­,用水冲泡、加盖紧闷都未免太过粗鲁,自当如此,它们才会如酣睡的少女从晨梦中醒来,轻舒腰肢,尽展风华!”

雅尔哈齐看媳­妇­儿轻笑低诉,他早知道自己娶的女子是个极会享受的,衣食住行,她那一家子什么不给她用最好的呢?惯得她现在稍差一点儿的东西也看不上眼!

想着昨夜她看新房桌上吃食那一眼,嫌弃得那样光明正大啊!一点儿也不加掩饰的!雅尔哈齐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那是自己的媳­妇­儿呢!

庄亲王看着笑得柔和的儿子,什么时候见他有过这样放松的神情?再转头看看尤如不知世事的孩童一样纯稚的儿媳­妇­,庄亲王认命地挥挥手:“行了,你们且再松快一个月吧,且让石氏与张氏一起理事吧!若一个月后,继福晋还没好,这个家就要交到你媳­妇­儿手上了!”

雅尔哈齐嗯了一声!

交?那木都鲁氏怎么舍得!今儿她不过想逼逼自己玛法与玉儿罢了!可惜,玉儿一点儿不在意呀!雅尔哈齐笑眯眯地想,今儿那木都鲁氏的两招可没一招管用呢!前一招被玉儿釜底抽薪,后一招被阿玛自己接了!呵呵……

喝了一盏茶,和儿子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闲聊了一会儿,庄亲王道:“累了一天了,你们回去吧,今儿晚上就在你们自己房里用饭吧,不用来侍候了!”

“阿玛哈,继福晋那儿,明日媳­妇­儿会去侍疾的!”

庄亲王见儿媳­妇­闪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看着自己,抚抚额头,“不需太早,卯时去就行!”

看着儿媳­妇­的眼睛,总让他有欺负小孩儿的罪恶感呀!再加上早答应阿尔济要照应着她的!

庄亲王看着蹲身应喏的儿媳­妇­,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看着相偕离去神态亲密的儿子儿媳,庄亲王忽然觉得有点儿寂寞,却又不想去几个妾氏房里,他这会儿,就想着,如果有个孙子抱在怀里,多好呀!那样,心里就不会再有这样孤独的感觉了吧!

那木都鲁氏心里有疙瘩,他岂会不知道,可是,那件事儿也确实不能怪儿媳­妇­不是,他后来进宫与皇帝亲自确认过了,还被皇帝嘲笑不会看人,居然要把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放在自己儿子的身边,让他很是尴尬。末了,皇帝还专与自己说:伊拉哩氏是个纯善的孩子!

皇帝是什么人呀!那是从多少惊涛骇浪中闯出来的,那看人的本事如果差一点儿,估计早在不断的争斗中被掀翻了!这会儿就不是他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了!

120春­色­

庄亲王府建在北京西四北太平仓,南起太平仓胡同,北至群力胡同(马状元胡同),东起西黄城根北街,西至西四北大街,大门开在太平仓胡同路北,满足了面南背北的王府建筑布局要求,朱红­色­的王府大门上镶着金黄|­色­的镘头形门钉,庄重而气派。

“玛法于顺治元年被封为承泽郡王。顺治八年以功晋为亲王。顺治十二年,阿玛袭了亲王,改号为‘庄’。”

从庄亲王的书房内出来后,雅尔哈齐牵着玉儿的手,边走边与她介绍府内布局,“所有王府中,庄亲王府面积之大,列各王府前列。

府中建筑物与其他各亲王府相同,外有宫门五开间,宫门内有东西配殿各五间,银安殿七间,建在月台之上。银安殿后是后殿五间、后寝七间、后罩房九间。王府东路偏北是祠堂。西路为花园,东路为附属院落。

前朝此处是永昌寺。大清入关后,永昌寺改名为太平仓。后来,此处给了玛法,太平仓就成为承泽亲王府!”

玉儿转头看看雅尔哈齐,看他神­色­平静,毫无自豪之­色­,不由挑了挑眉:“你应该高兴呀!”

雅尔哈齐捏着掌中的小手,轻声道:“有什么好高兴的呢!其实,王府再大,也没有外面的世界大!”

如果,他不曾被皇帝派遣出京,不曾看过大清的壮丽山河,也许,他不会这样冷漠。在大清,作为王爷,未经许可,不许出城四十里。这种生活,不是他所向往的!

玉儿好奇地问:“整个王府有多大?”

雅尔哈齐想了想:“不到八顷!”

玉儿觉得头有点儿晕,八顷?八万平方米?

现代一个普通家庭,住的是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八百个家庭平铺在地上,就是庄亲王府?

“好宽的地儿,好奢侈!”如果不曾在寸土寸金的时代呆过,是不会有玉儿现在这样的震撼的!

雅尔哈齐轻笑道:“你陪嫁的地就有三十顷,怎么倒像没见过地似的?”

咦?

玉儿晃晃有些晕的脑袋,“我没见过额娘给我的地呢!所以,还真没太仔细想过!”

雅尔哈齐哑然失笑,她又犯傻了!

“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陪嫁吧?”

玉儿仰着头,“不是有嫁妆单子?反正写在上面呢!我的嫁妆是额娘一手安排的,没让我费心!”

雅尔哈齐忍不住乐,“那你还和你阿玛说你有很多银子?”

玉儿点头:“是呀,你忘了,当年我和哥哥赢了八十万,我带了四十万嫁过来!是有很多银子呀!”

雅尔哈齐愣了愣:“除了嫁妆,你还带走了四十万银子吗?我以为你都留给你家里了!”

玉儿笑道:“我想留来着,额娘不让!说到了王府,万一要用!我想着,反正以后家里要是需要,我再给他们就行,你说呢?”

雅尔哈齐点点头:“虽说你嫁了我后,连人都是我的了,不过,这银子倒是可以给你家!”

玉儿冲他翻个白眼儿:“真的?那把你的俸禄银子全送我家去!你心疼不心疼?”

“你应该说‘娘家’!”雅尔哈齐很在意这一点,“你现在的家在庄亲王府!”

玉儿皱皱鼻子:“亲王府是你阿玛的!”

雅尔哈齐想了想:“爷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玉儿忍不住笑:“好吧,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雅尔哈齐满意地笑了:“至于俸禄银子,你要给你娘家也没关系,只要你把咱们的生活打理好就行!”

玉儿想了想,他的银子,一年二千五百两,相当于现代的七、八十万左右,禄米是二千五百斛,相当于一百五十吨,按照自己以前在家里的花销,根本不太够!哪还能拿回娘家?

不过,再想想,自己这十几年,额娘把好多钱都花在为自己办嫁妆上了,这样,雅尔哈齐的俸禄应该够开销吧?

“你的俸禄不用交给你阿玛吗?”玉儿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自己府里,三个哥哥挣的钱,全上交了!

雅尔哈齐想了想:“阿玛没说,以前没上交!”

“咦?那你钱都放哪儿了?”

“我都扔给阿苏了,贝子的俸禄总共也没领两年!”

雅尔哈齐看看玉儿,又笑道:“以后都归你管了!”

玉儿搭拉下脑袋,自己真的成了管家婆了!而且还不能往外推!女人管家,天津地义,而且,捏住男人的钱袋子,也相当于捆住了他的手脚,这样,他没钱乱花,自然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

雅尔哈齐拉着玉儿的小手,心里美滋滋地乐,一点儿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捆住了,以后想花个钱儿,就得跟媳­妇­儿讨了,只一径儿想着,自己以后也是有人管着的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冷了饿了,也没人在意……

“不上交,府里的人情往来,都用你阿玛的俸禄?”

雅尔哈齐想了想:“应该是吧!”

“那你的朋友呢?你自己与朋友的人情来往也拿你阿玛的钱吗?”

雅尔哈齐摇头:“我不是有银子?就用自己的!”又想了想,“十岁以后,就从宗人府开始领米领钱,都是王府长史着人给我送过来。”

玉儿又问:“十岁以前呢?”

雅尔哈齐沉默了,拉着玉儿进了新房。

玉儿感觉到他心情沉郁,便不再开口,为他换□上的朝服,服侍他穿上家常的袍子。绿樱早着人送上了温水,玉儿又亲自服侍他净面净手。看着玉儿手脚不停地为自己忙碌,雅尔哈齐心情好了不少,接过玉儿递上的茶盏,他靠在榻上看着媳­妇­儿卸下朝冠,换下朝服,换上家常的旗袍,看着媳­妇­儿玲珑的身段儿,也没心思再去想过去的种种,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玉儿被他看得面涌红霞,又拿他没办法,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却不曾想,就这一眼,坏了事儿了……

“喂,现在还是白天呢!”天旋地转后被扑倒在床的玉儿好容易回过神来,赶紧推身上那人。

推了几下,又急忙环视一圈儿,好在几个贴身丫头都下去了……

雅尔哈齐馋了一天,哪会听她的,早七手八脚把她剥成了一只白羊……

“喂——”玉儿被他一口咬住红樱,颤着音喊了一句。

雅尔哈齐手忙着解自己的衣裳,嘴上也没空。

玉儿伸手推推他,雅尔哈齐伸出空了的手把那两只碍事儿的小手按在头顶,笑着看她晕红的小脸。

“不是喂,是爷!”

玉儿被他压在下面羞得不敢看他,雅尔哈齐把头伸到她颈间蹭,“快点儿,叫爷!要不,我可咬了!”

玉儿被他喷出的灼热气息熏得一颤,还未出声,那人已一口咬在了脖子上,惊得她全身一颤。

雅尔哈齐呵呵轻笑,他早发现了,自己媳­妇­儿脖子特别不经事儿,或者说,她全身没一个地方不敏感的!若非如此,昨儿他也不敢那样放肆。

伸手往下一探,他得意地笑了,果然,已经湿了!

“媳­妇­儿,你可真招人啊!”

玉儿紧紧地闭着眼不敢看他,感觉到他抬起她的一条腿,把头伸到了下面,她全身一紧,一阵羞耻的热浪漫延了全身。

“你,你别看!”

雅尔哈齐轻笑道:“很好看,雪白里含着粉红,粉红里带着花露,媳­妇­儿,你可真招人!”

玉儿被他毫不掩饰的言语激得涨红了脸,伸手抓过一旁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盖在了脸上。

呜,她没脸见人了——

他怎么能这么下流——

雅尔哈齐显然不打算放过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搔了搔,玉儿一下打了个哆嗦。

“呵呵——”对于媳­妇­儿的反应,雅尔哈齐满意极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媳­妇­儿,我还等着呢,你这露没滴下来,爷我可不乐意呢!”

啊,这个流氓——

玉儿抓着脸上的衣服就扔到那言辞下流的男人身上,却一眼看到他火热的目光,吓得又赶紧闭上了眼,昨儿帐子放下来,光线哪像现在这样明亮,这明亮的光线,让她恨得不行!

“你倒是把帐子放下来呀!”

雅尔哈齐一直忙着,这会儿才发现居然没放帐子。

“媳­妇­儿,要放帐子也成,一会儿你可得依我!”

只要把这羞人的光线挡住了,依就依吧。

“你快放下来!”

雅尔哈齐探身一撩,帐子落了下来,挡住了明亮的光线,却营造出一种更暖昧的气息。

“媳­妇­儿,今儿,你可得让我尽兴了!”雅尔哈齐沙哑着嗓子,放下了那条雪白粉­嫩­的腿儿,又将手伸到她的胸前,伏在她耳边轻吟:“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媳­妇­儿,你这腰这样细,这样软,你说要摆起来,是什么样儿?”

玉儿紧闭着眼,不理他。

雅尔哈齐咬住她玉白的耳垂,含糊道:“我想听你叫爷,快点儿!”

玉儿被他磨得直颤,抖着声儿唤:“爷——”

雅尔哈齐倒吸了口气,就是这个声儿,娇软甜腻,如泣如诉,他一下没忍住,对着那纤细的脖子狠狠啜了一下,喘着气呻吟:“要了老命了!”

“别停!”说完又含住粉红轻舔慢吮,今儿在轿内,他可一点儿没尽兴……

“爷——”玉儿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折磨得颤着声儿轻吟。

“嗯!”雅尔哈齐满意极了,昨儿夜里,她可没这样动情过!吸完一边儿,又换到另一边,雅尔哈齐对于这慢慢由粉变红的过程很是乐在其中,听着媳­妇­儿变得急促的鼻息,他摆弄得更起劲儿了,总得让媳­妇­儿也乐了,以后才会让自己由着­性­子折腾呀!

玉儿闭着眼,那些奇怪的感觉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漫延,她神智有些迷糊地想,昨儿也没这样呀!

雅尔哈齐喘着气又把头探到下面察看,玉白包着的那点儿粉上溢出了点点新露,轻轻一碰,露滴缓缓流溢,他喘着气,凑过去,一种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人垂涎欲滴……

“媳­妇­儿,怎么这么香?”

“爷——”玉儿惊喊出声,下面突来的湿热让她双手反­射­地抓紧,

“爷——”她摆动着头,不知道是想摆脱,还是想要更多。

男人在下面哼笑,那娇软的颤音只让他动作更快……

“啊——”听到媳­妇­儿一声惊呼后,他感到一阵热流激涌而出,忍不住快乐地笑出了声,伸出一根手指,顺着水流的方向轻轻向里探,如同一个好奇的孩童,对于未知的世界充满探索的,描绘形状与大小时,轻轻地按揉,继而轻轻伸了进去,滑腻,泥泞,火热,还伴着一阵阵微小的轻缩,一根手指探到底,他有些遗憾地退了出来,在外部轻搔慢挠,直到听到媳­妇­儿鼻息渐重,才抬身冲了进去,终于找到了家,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

121侍疾

居高临下,不再如昨夜的急切,此时,雅尔哈齐才发现,媳­妇­儿全身的玉白泛上粉红时,那情景是如此迷人,着迷地轻抚,滑­嫩­如新剥­鸡­子,软腻如三月春水……

“媳­妇­儿!”沙哑地。

“嗯!”轻颤地。

“叫我!”急躁地。

“爷——”破碎地。

“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媳­妇­儿,对不对!”他喘着气在她耳边问。

“嗯,哼!”她闭着眼哆嗦。

“半推半就,又惊又爱?”可恶的男人轻笑。

她转开头去。

“叫我!”狠狠地撞,缓缓地出,

“爷——”她神智已有些迷糊了,

“停不停?”

“不——”她迷糊地轻哼!

他呵呵地笑,“还要不?”

“要!”

似乎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他不再说话。

…… ……

床吱呀吱呀地摇,喘息声,柔媚的轻哼声,偶尔的惊呼……

一阵剧烈的响动后,是一声有些尖锐的女音……

半晌,

“你出去!别还呆在里面!”

“里面舒服!”耍赖

“很胀啊!”撒娇!

“呵呵!”低沉的轻笑!

“你到底出不出去!”推搡声!

“再动就止不住了!”

继续推!

“啊!你怎么又来了!”惊吓声

“都说了让你别一直动了!”喑哑声。

“我不动了!你也别动!”惊慌的制止声!

“晚了!”闷哼声。

“呜——”悲泣声

床继续吱呀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

“够了吧!”微弱的得几乎听不到的女音

“嗯,今儿差不多了!”餍足的男音。

过了一刻钟,稍许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女音哼叽:“明儿我还要去侍疾!”

顿了顿,男音高声喊:“绿樱,叫阿苏拿我的片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让他明儿一早来为继福晋瞧病!”

“是!”屋外传来应答声。

“啊!”惨叫声!“媳­妇­儿,你做什么又拧我!”

“我没脸见人了!全被人听去了!”有气无力地抽泣!

“乖,乖,别哭,没听到!她们离着远着呢!”手忙脚乱的哄。

“你骗人,肯定听到了!”可怜巴巴地抽泣。

“咱是夫妻,听了就听了吧!”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

“呜!你个厚脸皮!”

“乖,乖,别哭!”

“厚脸皮!”

“好,好,我厚脸皮!”赶紧哄

“我,我不是厚脸皮!”抽抽答答的哽咽!

“媳­妇­儿,你到底要咋样?”头痛地投降!

“你以后不许这样没完没了!”

“换一个条件!”怎么可能!好不容易娶回来,还不让他尽兴摆弄?

“总这样,你很快就会厌倦了!”抽抽咽咽!

“呵呵,唉哟,媳­妇­儿,你放心,爷一辈子也厌倦不了!”得意呀,媳­妇­儿原来这样在意自己呀!

“肯定会!”抽答声,“让你天天吃肘子,你能吃多久?”

“这个!为什么是肘子?不是别的?”那个天天吃会腻呀,有点儿迟疑:“媳­妇­儿,你夫君我一天三顿吃馒头,吃了二十年了,也没腻呀!”

“呜——”抬高的哭音:“我是馒头?”

“嘿嘿……”暖昧的笑声:“媳­妇­儿,你再长两年,也是馒头,大——馒头!”

“你这头­色­狼!”尖叫声

“呵呵——”

笑声,扭打声,惊呼声,喘气声,挣动声……

“媳­妇­儿,明儿你去侍疾,如果被刁难了,就暂时先忍忍,你夫君我正查她家兄弟的事儿呢,已经有眉目了!”

“嗯?”软绵绵地哼:“查什么?”

“把柄!”­阴­沉的男声,“七月选秀那会儿知道你被诬陷后,爷就开始查了!还找你三哥帮忙了!”

“嗯!”

“有了把柄在手,她如果再刁难你,爷就给她抛出去,她没儿没女,总有娘家吧……”­阴­沉的男声低喃。

玉儿嘻笑道:“今儿要是没敬成茶,我这媳­妇­儿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帐子里啧啧亲嘴儿的声音传了出来:“媳­妇­儿,原来你这美丽的小脑袋有时也很好用嘛!居然一下想到了嫡福晋!”

“嘻嘻,我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娇娇的声音过后,又被揉搓得叽叽叫!

小夫妻俩在帐里嘻嘻哈哈打闹,却不知王府另一端此时正有人设计对付他们呢。

“福晋,老奴回来了!”

“可从我哥哥手里拿到药了?”

“拿到了!福晋您看,这药据说无­色­无味,那贱人喝下去也发现不了!”

“怎么这么少?”

“大爷说这是两次的分量!”

“太少了!”

“福晋别担心,大爷说这药特别好使!”

“哦?真的?大哥从哪儿找来的?”

“据说是从一个喇嘛那儿弄来的!”

“嗯,好用就成!人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哼,那个贱人,今儿居然去给一个死鬼敬茶,本来只想折辱她一下,她既然敢这样对我,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福晋别气,明儿咱就把仇报了!到时再把大格格迎进王府来!”

“哼,本来没想这么早对付她的,可她这刚一进府,王爷的心就开始偏了,今儿尽然默许了她不给我奉茶,我这个大活人居然还不如一个牌位!如果让她再在府内收买人心,哪还有我说话的地儿!”

“福晋,你说这个伊拉哩家的格格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吧?怎么就把王爷哄住了?你想,这十来年,王爷一直对这个儿子不冷不热的,怎么这伊拉哩家的一嫁过来,居然就在王爷的书房里一起喝茶了!”

“嗯,你这一说还真是,自从伊拉哩家与那个贱种扯上关系,那贱种就一劲儿地风云直上,当年我想着不过是个庶子,王爷要送到别人家去学武就让他去,谁知道他不但学了一身功夫,还让皇上瞧上了眼,这又是跟着皇上出巡,又是被皇上授爵的,都是从他去了伊拉哩家以后,别是这伊拉哩氏当年就和他勾搭上了吧!”

“福晋这话很是!虽说那贱种在府内不受王爷待见,可走出去,也是亲王府的子孙,这伊拉哩府上一见着,还不上赶着巴结?这把女儿送到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面前的事儿也不是­干­不出来!”

“唉,只恨我当初一直想着自己生个孩子,就没想着早点把他捏在手里,乌珠又因为打小欺负过他几回,被那个心眼儿针鼻大的贱种记恨在心,再不肯亲近她,若不然,现在乌珠成了他的嫡妻,王府岂不都在我们那木都鲁氏手里捏着了!我哪需要象现在这样铤而走险!”

“这也不赖福晋,毕竟,那么多的宗室庶子都庸庸碌碌,只每月领着几两银子过活,谁知道那个贱种居然还真学了一身本事不是!”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再想想,明儿可别出什么漏子,别跟乌珠似的,最后把自己带进去了!”

“福晋放心!三格格毕竟年纪还小,思虑不周也是有的,咱们的计划万无一失,王府的地形咱可熟!”

“嗯!这事儿若成了,你那儿子我就让我大哥给他谋个好前程!”

“是,多谢福晋还想着我家那小子!老奴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地!”

第二日,玉儿与雅尔哈齐起身稍用了一点儿点心,穿戴整齐便去给庄亲王与继福晋请安,因为继福晋病了,玉儿就被留了下来侍候。

玉儿打量躺在床上的继福晋,二十几岁年纪,细眉长目,小嘴,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玉儿一挑眉,她身体可没一点儿累晕的迹象。再看看那有些苍白的脸,原来是用粉修饰过,这有病的人用粉,是掩饰病容;她这没病的用粉,自然是画个病容了!

玉儿也不揭穿她,只是按照规矩侍候她用饭递茶,不过,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继福晋居然并不曾多刁难她。用罢早饭,继福晋拉着玉儿的手,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这身子骨儿病得真不是时候,昨儿居然晕了许久,错过了你入门的仪式,好在皇上的诰封正好送了过来,要不然,我岂不成了罪人!”

玉儿伸出手给她掩掩被子,笑道:“额莫克可千万别这么说,您会病倒都是因为­操­劳的!我们这些晚辈感激还来不及呢!何况,阿玛哈让我们给嫡额娘敬了茶,这入门的仪式一点儿错也没出!您就别放在心上了!且宽心养病!这王府可离不得您!”

继福晋的手一紧,玉儿心里暗自庆幸,得亏她把手先抽出来了,否则就这一下,就得被抓破皮儿!

继福晋勉强笑道:“王爷与结发之妻感情深厚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不是!”

玉儿点头,又说了许多结发夫妻的可贵之处,听得继福晋几乎三尸神暴跳,可她还不能说一句不是出来,毕竟这世道就是个重嫡的世道!

“唉!你夫君当年也是个可怜的,因为生母只是个丫头,在府内地位最是卑贱不过,他也跟着受了许多的苦,毕竟,没名没份的,就生了个孩子出来,王爷还记得不太清楚这事儿,雅尔哈齐自然也就被府里一些个刁奴们欺负,还被骂了多少年的贱种!唉,可怜的孩子!”

玉儿一挑眉,这是当着和尚骂秃驴呢!

“哦?有这样的奴才?额莫克可知道都有谁?这王爷的骨血成了贱种,这大清除了皇室,岂不都被那奴才骂了?就连额莫克也成了贱种不成?这样儿的奴才,可不能留!额莫克没处置了吗?”

继福晋僵了一下:“这都是我进府以前的事儿了!”

玉儿点点头:“这样呀!想来已经被处置了吧,毕竟这样的奴才,连额莫克都敢骂,可留不得!”

继福晋气得七窍内生烟,可是,她还得忍着,她得把这一天熬过去!

“我身子骨儿有些不舒坦,你给我按按吧!”

玉儿笑道:“好!额莫克且躺好!”

玉儿翘起了嘴角,她能给太太玛法按得全身舒坦,她也能给继福晋按得全身不舒坦!毕竟,多年的修炼可一点儿不白费,她对于人的气血运行再­精­通不过的!

放开了灵觉,玉儿坏心眼儿地开始揉按,那该流畅之地,她按住不让气血运行,那该缓缓经过之地,她几下敲得气血加速,该轻的地方她重敲,该重的地方,她轻手轻脚……不到一刻钟工夫,继福晋就觉得全身哪儿哪儿不得劲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一挥手,拍开身上的手:“你会不会侍候?”

玉儿听着继福晋恼火的声音,心里暗乐,“儿媳在家常给家里老人按揉,就这样的呀!”

继福晋一想,这事儿倒听过,据说这伊拉哩氏确实挺孝顺的!

“为什么你按得我全身都不舒服?”

玉儿睁大双眼:“真的吗?可是,这力道我都像以前一样呀!”

继福晋恼火地道:“我多大年纪,你家的老人多大年纪,这力道能用一样的吗?”

“哦!”玉儿点点头,“儿媳知道了!轻点儿!”

继福晋又躺了回去,不过……

“呵呵……你别挠我痒……哈哈哈……唉哟,我说……哈哈……”

继福晋连滚带爬逃离了玉儿的双手。

122中招

看着那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伊拉哩氏,继福晋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额莫客,原来你怕痒呀!”玉儿状似不安地扭扭手,“可是,重了,你又不舒服!”

继福晋狠狠瞪了伊拉哩氏一眼,心里纳闷,看她的神情,不像是故意的!

“行了,再让你这样折腾,我这条命都要折腾没了!”

“儿媳­妇­不敢!”玉儿咬着­唇­,拼命忍笑。

继福晋看她漫上泪意的双眼,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我就说你两句,你哭给谁看!”

玉儿眨眨眼,抿抿­唇­,“儿媳­妇­没有!”

继福晋想了想:“去给我熬点清火汤来,我这会儿怎么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

玉儿应道:“那儿媳­妇­这就去厨房!”

继福晋摆手:“不用,就在一边的厢房里熬就行,平日那儿也常用来熬煮点儿什么东西!”

“是!”

刚走到门口,遇到雅尔哈齐领了太医进来,他还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媳­妇­儿,正好借机过来看看。

“继额娘,儿子差人请了太医过来,让他给您好好瞧瞧吧!”雅尔哈齐恭敬地禀报,又示意太医过来诊脉。

继福晋愣了一下,之后,坦然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

太医闭着眼号脉,半晌,又请继福晋另换一只手,号完之后,起身行礼退了出去,雅尔哈齐领着太医到另一间房里开方子。

“太医,继福晋这是什么病?”

太医躬身回道:“无甚大碍,气血不畅,虚火上升,还有一些­妇­人常见的体虚之症!平日多加调理就好,今儿开的这幅药喝半个月就成!”

雅尔哈齐状似忧心道:“可继福晋她昨儿还晕倒了!”

太医写方子的手顿了顿:“应是气血不畅引起的头晕之症!方才号脉没有十分严重呀!”

雅尔哈齐翘着嘴角:“是不是休息一天,症状轻了一些?稍加劳累就又会加重病情?”

太医拈着胡子沉吟半晌,“先调养一个月再看吧!”笔下的剂量不免稍加了几分!

庄亲王听着太医又禀了一遍,点点头:“劳烦太医了!”

“不敢,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告退!”行礼后拎着小箱子退了出去。雅尔哈齐送他走后,回到庄亲王书房:“阿玛,儿子把这药给继福晋送去吧,这会儿就开始赶紧喝吧!”

庄亲王一挥手:“你儿媳­妇­儿不是在那儿?送过去吧!”

看着去而复返的雅尔哈齐,玉儿一挑眉:“福晋的病可有大碍?”

雅尔哈齐看看屋子内有继福晋的人,把药递给那丫头:“去,这会儿就给福晋熬上,一会就得给福晋服上一剂!”

那丫头接过去,就要转身出房:“你去哪儿?这屋子不正好煎药?”

丫头顿了顿:“奴才恐熏着夫人!”

玉儿笑道:“我这手上为福晋熬着清火汤,若不然,都应该亲自为她老人家煎药!还说什么熏着!”又指指一边另一个小炉,“你就用那个吧!”

丫头无奈,“奴才去拿专用的药罐!”

“去拿药罐,你把药包拿着做什么!放下再去吧!”

“奴才笨拙!”丫头状似惶恐地行礼。

“你们平日常侍候福晋的,想来福晋也是极信任你们的,你们更应该勤谨一些才好!”

“是,奴才谨记夫人的教诲!再不敢粗心!”

“房外有小丫头,你且让她去取药罐,你帮我看着一点火候,我和贝勒爷说几句话!”

“是!”

玉儿与雅尔哈齐走到房间一角低声说话。

“还好吧!”

玉儿看着雅尔哈齐关切的目光,笑道:“好着呢,太医怎么说?”

雅尔哈齐把太医的话复述一遍,玉儿抿嘴笑,“你自回去吧,我估计今儿是闲不下来了!看着要一直使唤呢!”

雅尔哈齐抿紧­唇­,眼睛一眯,轻哼了一声。

玉儿轻笑道:“无妨,不是还有丫头嬷嬷嘛,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雅尔哈齐看看一边的清火汤,玉儿显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就在一边儿看着,水,料都由丫头经手的!不妨事!”

到底有些不舍地伸手摸摸媳­妇­儿的脸:“我先走了!”

“嗯,你回吧!”

玉儿坐回先前的位置,看着一边继福晋的丫头把药一味一味放入药罐中,忍不住偷乐,继福晋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太医号出病脉;可是这脉诊得不对,这药也就开得不对,这不对的药,不知道继福晋喝了会怎么样!

这可不是她这做人儿媳的故意害她,这是太医开的药,她这儿媳­妇­连经手都不曾,若真有什么好歹,可全不关她的事儿!

坐在位置上,玉儿闭目浏览空间里的书籍,时间是很宝贵的,怎么能浪费呢!

药煎好后,玉儿领着一群丫头到了继福晋房里:“额莫客,药煎好了,让丫头服侍你先用了吧!喝完药,这清火汤儿媳­妇­觉得你缓缓再用最好!”

继福晋看看丫头手上的药:“放在一边儿,我这会不想喝!”

玉儿走到炕边:“额莫客,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还不爱喝药呢,我看着这丫头煎的,火候一点不差的,你喝了,身体早点儿好了,王府也有主事人不是!”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喝!”继福晋恼火地道。

玉儿有些无奈地道:“那儿媳着人去请王爷吧!他老人家也很忧心额莫客的病情呢!”

继福晋僵了僵:“烫不烫?放一阵儿不烫了再喝!”

玉儿伸手碰碰碗底:“这会儿喝着正合适!”

坐到炕边接过丫头手上的碗与勺子:“儿媳服侍您进药!”

继福晋皱着眉一勺一勺喝了下去,那痛苦的样子看得玉儿咬紧了­唇­,这没病的人喝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好容易喝完了一碗药,继福晋厌恶地道:“真难喝,去外面请个郎中重开吧!”

玉儿把碗递给丫头,又服侍继福晋漱口:“额莫客真像小孩子,还怕苦药汤子不成!外面的郎中哪有太医院的太医稳妥,别到时开的药药效太猛,反于额莫客身子有碍!”

又拉着继福晋哈拉外面的郎中如何如何不好,想着,那药就算想吐也再吐不出来了,才满意地停嘴。

坏心眼儿的玉儿低头扭手帕子:这可是自作自受!别人可没谁陷害她!

继福晋有些萎糜,玉儿看着她不想说话,也便住了嘴,坐在一边儿像个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不吱声儿!

等了一盏茶时间,继福晋又打起­精­神,指派玉儿忙这忙那,总之,就没一刻让她闲着的。

“行了,你也坐会儿吧,忙了一个上午,连水也没喝上一口,可别累坏了!”

继福晋终于满意了,不再折腾玉儿,还笑着冲一个老嬷嬷招手:“去,替夫人沏杯茶,让她缓口气!”

老嬷嬷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玉儿听着两人有些激烈的心跳,一挑眉,合着,折腾了一上午还不是主菜呀!

不过一小会儿,那老嬷嬷奉了杯茶进来,“夫人请用茶!”

玉儿看看托盘上的青花茶盏,挑了挑眉,伸手端了过来。

低头用茶盖轻拨杯中的茶叶,听着更加欢实的心跳声,玉儿抿抿­唇­,盖上茶盖放在一边:“额莫克,这个嬷嬷是常侍候在您身边的吧!”

继福晋看她都端到嘴边了又放了下来,不免有些失望:“这是我的陪嫁嬷嬷,你叫她费嬷嬷就成!”

玉儿笑了笑:“儿媳还以为是额莫客的­奶­嬷嬷呢!”

继福晋有些伤感地道:“我的­奶­嬷嬷几年前一场大病没了!”

玉儿陪着劝了几句。

继福晋笑道:“看着这离中饭时间也不远了,你也该去侍候王爷、贝勒爷用饭了!”

玉儿睁大眼道:“额莫克这儿怎么能没人侍候!”

继福晋笑道:“无妨,你小夫妻新婚,怎好一直守着我,你为我忙了一上午,且喝口茶,算额莫客赏你的!”说着把桌上的茶亲手端了递到玉儿手上。

玉儿起身恭敬地接过来,“多谢额莫客!”

笑着喝了几口,听到两人轻微的吁气声,玉儿挑了挑眉。

继福晋满意地笑道:“你回去吧,让费嬷嬷送送你,你刚进府,想来路还不太熟呢!”

“儿媳的丫头嬷嬷还没回呢,等她们回来了儿媳­妇­再走吧!”

继福晋想了想:“方才差她们去做事儿,怎么这半天还没回!”又看看一边脸涌红霞的伊拉哩氏,笑道:“让费嬷嬷服侍着你回去吧,一会用饭时,爷们儿身边没人服侍也不妥当!”

又回头对老嬷嬷道:“你好好儿把夫人送到地儿才准回来!”

老嬷嬷躬身应是。

玉儿行了礼跟着费嬷嬷走到外间,看看一边的桌上放着茶壶茶杯,伸手倒了一杯:“嬷嬷也喝口茶吧!劳烦你服侍我回去!”

费嬷嬷看看脸上已涌上红晕的伊拉哩氏,二话没说,接过去一口喝了:“多谢夫人!”

玉儿笑着点头:“走吧!”

费嬷嬷在前面领路走了一会儿,玉儿讶异地道:“嬷嬷,这路怎么看着不对?”

费嬷嬷半侧着身道:“夫人不知,从此回去,路途更近!还可看看院子!”

玉儿点点头:“嗯,嬷嬷在王府多年,地形想是比我熟的!”

费嬷嬷笑道:“夫人请这边走!”

玉儿点头跟了上去。

快到一座假山时,费嬷嬷身子晃了晃,似乎头晕的样子,玉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夫人!老奴头有点儿晕,假山后面是个小亭,咱们歇歇可行?”

玉儿笑道:“嬷嬷想是走得太急,且歇歇吧!”

坐在亭子里,玉儿放开灵觉四处狂扫,果然,不远处有人!

费嬷嬷看着没有动静的伊拉哩氏,心里暗自奇怪,怎么还没动静?时间差不多了呀!眼睛忍不住往一边的退路看去:一会儿可得跑快点儿去通知福晋!

又坐了一会儿,玉儿听到衣服的悉索声,转头一看,费嬷嬷正撒扯自己的衣裳呢,一挑眉,这是发作了?她方才喝茶时把茶收到了空间里,倒茶时又从空间里把茶放到了费嬷嬷的茶盏里,费嬷嬷原封不动地享用了自己倒的茶。

听着费嬷嬷嘴里一边低喃着老头子、老不死的一边向一处­阴­暗的角落踉跄着走去,从那个角落里传来的一阵阵儿的酒气自然没逃过玉儿敏锐的嗅觉。

玉儿不再看外衣已落在了地上,狂态大发的费嬷嬷,慢条斯理地起身往先前费嬷嬷偷瞄的路上走去。她的灵觉现在已能覆盖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了,周围的事物都投­射­在她的脑子里,自然已发现有人慢慢往这个方向移动了!

走了几十米,她听到­阴­暗处的费嬷嬷发出状似愉悦的喊叫声,忍不住挑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尘土,费嬷嬷也就四十左右吧,倒是会找乐子!

慢慢往回走,玉儿回想清代关于婚姻的律法中,失贞是会导致入狱与离婚的吧!即使不入狱,让封建大家长来判,这事儿也是差不多的结果!继福晋这是想换个儿媳?她难道有了理想人选?若不然,皇帝重新再给雅尔哈齐指一个,她难道就有把握拿捏得住?

­阴­暗处,男女的喘息嘶喊声渐大,玉儿挑眉,灵觉里的人离着假山已不是太远了!是不是听到一点儿声音了?

123分析

那两人加快了脚步,显然听到了声音。走到假山后,进了亭子,往后一转,入眼的一男一女正在卖力厮杀;其中一人惊呼一声,另一人则转身退了几步,背过身去。地上两人坚持不懈地做着运动,大有一幅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水­干­不挪地儿的架式!那惊呼之人冲过去想要拉开紧紧连在一起的两人,反被那男人一挥手推到一边儿,身下尤自不停。

费嬷嬷显然也乐在其中,各种声音毫不掩饰地传了出来。

很快,这一切都褪出了玉儿的灵觉,这里离着那亭子已超过一公里了!玉儿走得还是很快的!没有外物相扰,玉儿开始揣摩继福晋的用意。

如果继福晋想把事儿闹大,显然会找很多人来围观,可是,这会儿灵觉里却只有两个人!这两人是什么人?是继福晋安排的吧?

继福晋不打算把事儿闹大?那么是想以此事为把柄把自己捏在手里听她使唤?

现在这来的两人不论是安排的,还是意外而来的,总之,这种事儿自己还是离得远点儿的好!

玉儿想了想,这会儿要不要引人来看看?就这样被算计了,她可真不乐意呀!

花园子里也真清静,居然没什么人?

继福晋把花园子的人清了?还是平日这儿人本就不多?

转过一个回廊,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玉儿提高声音问:“前面那是谁?”

丫头闻声回头,打眼一瞧,赶紧蹲身一礼:“夫人,贝勒爷差奴才来寻你呢!方才继福晋说您已经走了,奴才正要回去禀报!”

玉儿笑道:“继福晋身边的费嬷嬷方才领着我从花园往回走,谁知一个错眼的工夫,就不见了人影,我这只能倒回来。”

丫头想了想:“从花园往回走,偏是偏了点儿,确实更近一些!”

玉儿笑道:“我刚进王府,路也不熟,费嬷嬷一不见了人影,我就找不着路了,身边的丫头嬷嬷又被继福晋差了去做事,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丫头赶紧蹲身道:“都是奴才们的错!”

玉儿笑道:“又关你什么事儿呢,既遇见你了这就走吧!”

丫头应命在前领路,玉儿边走边问她:“我瞧着你有些眼熟!”

丫头侧着身子边走边回道:“奴才昨儿为夫人递过衣裳!”

玉儿想了想:“想起来了,你是不是管着贝勒爷的衣饰?怎么他差了你来跑腿儿?”

丫头回道:“贝勒爷看都到中午了,您还没回,就叫人来继福晋这儿看看,奴才那会儿正收拾东西,贝勒爷看见就叫奴才过来了!”

玉儿点点头:“你叫什么?”

“回夫人,爷给奴才取名叫莫语!另有一个莫言,我们是贝勒爷身边的大丫头!”

玉儿点点头:“怎么今儿没见你进来侍候?”

莫语道:“爷说有夫人跟前的几位姐姐侍候就行!平日,爷身边儿的事儿都是阿苏侍卫与小林子管着!我们这两个丫头只管着物品!”

玉儿笑道:“小林子?可是和阿苏站在一起显得特别瘦小的孩子?不太说话那个?”

莫语道:“是,就是那个瘦小的,听说他年幼时家境贫寒,少衣少食,因此就长得瘦小,不过,他年纪却是与阿苏一般大的!”

玉儿想着昨儿出门就一直跟着的小太监,存在感很低,总让人一不注意就把他忽视了!

玉儿仔细打量莫语,忍不住点头,小丫头长得清秀,眼眉之间的气息看着也沉稳。

“你们两个大丫头跟了爷多久了?”

“回夫人,奴才与莫言是两年前贝勒爷挑上的。”

玉儿想了想,两年前,记得三哥说,这几年雅尔哈齐在府内挑出一批能用的人,想来,这莫语莫言就在其中了!

这名字起得,玉儿忍不住乐,这是让人家别说话?又想先前费嬷嬷的事儿,忍不住叹气,这后宅,真不是个良善之地呀!但凡自己五感与常人一样,岂不也着了道!这一辈子估计就得被继福晋拿捏,再不敢有丝毫反抗,在这个时代,失贞,多重的罪名呀!为了以后的日子,自己也是不敢声张的!以后只能继福晋说什么就做什么了!

又想起那茶中的药,明显是春//药,还带了迷//幻的成份,在常人看来,这可算是无­色­无味了。可惜,这药不能送到继福晋的口中,为了看清对方到底有什么安排,只让费嬷嬷享用了!而且,在这个时代,看到婆婆通­奸­,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没准儿还得被休回家呢!

这事儿,要不要告诉雅尔哈齐?

如果告诉他,自己五感异于常人之事就瞒不了啦!

不说,也不妥,天长日久,照他现在这粘乎劲儿,想瞒也瞒不了呀!

一路思忖着回到寝房,雅尔哈齐正坐在榻上拿着本书使劲儿翻呢,抬头看到玉儿进门,一把把书扔到一边儿:“怎么现在才回来?”

玉儿笑道:“今儿这事儿可有意思了,我说给你听!”

雅尔哈齐一把把她拉到怀里抱住,玉儿挣了一下,却见丫头们都退了出去,才安安静静任他搂着。

雅尔哈齐把鼻子塞到媳­妇­儿的衣领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满足地叹道:“媳­妇­儿真香!”

玉儿拍他一记:“我又不爱用脂粉,香什么!”

雅尔哈齐早发现媳­妇­儿妆台上没摆什么脂粉,“你娘家不是给你陪嫁了许多脂粉,怎么不用?”

玉儿撇撇嘴儿:“那些东西都不好!”

雅尔哈齐失笑:“你家会给你用不好的!”

玉儿放软身体,把全身重量都交到他手上,“买的是京里最好的胭脂肪里出的,可是,那也不见得就是好的呀!看不上!”

雅尔哈齐乐得直蹭;“唉哟,你这娇样子,让人可真是爱得不行!最好姻脂肪出的都不好!”

按着媳­妇­儿脑袋就在小嘴儿了啜了一下。

“行,咱不用那些个庸脂俗粉,我媳­妇­儿用了脂粉还污了本来的颜­色­呢!”

玉儿抿嘴笑:“我现在年纪尚小,那些个东西不用更好!”

雅尔哈齐的手又去解媳­妇­儿的衣扣,被玉儿一把拍了下去:“大中午的,你也不消停!”

又无奈,这很容易得蜜月病呀!虽然自己这身子要得病都难!

雅尔哈齐无奈地在那雪白纤细的脖子上蹭了许久。才捏着小手道:“你方才要和我说什么?”

玉儿想了想,把今儿这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想着,继福晋折腾我一个上午,为的就是那杯茶呢,谁累一上午,也渴呀,可那水一喝下去,我今儿就逃不掉了!”

雅尔哈齐把身边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全扫在了地上,噼哩啪啦的响声吓得屋外的丫头都跑了进来。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雅尔哈齐怒吼。

玉儿看着狼奔豕突的众丫头,摇摇头,抚着雅尔哈齐的背:“好了,好了,别气,我这不是一点事儿没有嘛!”

雅尔哈齐狠狠把她挤在怀里,紧紧咬着牙:“没见过这么下作的贱人,她们那一家子怎么就没一个好东西,这样下作的手段都出来了!”

玉儿拍着他的背:“这事儿,我瞧着继福晋是想拿捏着我,估计想掌着你的后宅呢,现在也没听到有什么响动,应该是她没想把这事儿闹大,否则此时你与王爷早得着消息了!”

雅尔哈齐狠狠地吸气,又一阵后怕,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若不是媳­妇­儿自己发现了,自己这刚开始的好日子……

雅尔哈齐打了个颤,他只要想想自己的媳­妇­儿被人碰一个手指头都怒气填膺,如果真被别的男人……

狠狠一踢,桌子被踢出去老远,那个贱人,他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玉儿看着他被血丝充满的双眼,“我的五感异于常人,不会着了她的道的,你且放宽心就是!”

雅尔哈齐狠吸几口气,狠狠地朝着面前的小嘴扑去,玉儿被他的力道扑得直皱眉,可他的焦灼与痛苦却也全传了过来,认命地闭着眼任他折腾。

雅尔哈齐狠狠地吸了半天,才停了下来,把头埋到媳­妇­儿脖间,咕哝道:“要是能装在口袋里多好!那我就再不用担心了!”

玉儿想着自己的空间,那不就是个口袋!想着忍不住轻笑。

雅尔哈齐气闷地对着嘴边的脖子咬了一口:“我这又急又气,你还乐,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玉儿轻拍他道:“知道,知道,失贞的女子要嘛被休回家,要嘛入狱再没出头之日!总之,若有这样的事儿被闹了出去,肯定没好下场!”

雅尔哈齐叹口气:“原来你没傻呀!”

玉儿笑道:“我有自保之力的!你别总这样担心!你忘了,当年跟着皇帝出巡塞外,在密云我还杀过人呢!”

雅尔哈齐失笑:“你那哪算杀人呀,只能算是伤人!而且,你自己伤的人连看也没敢看!”

玉儿噘嘴儿:“至少我­射­下了五个贼人!”

雅尔哈齐点头:“如果你后来没吓得在车里哆嗦我会更放心!”

玉儿气得伸手去拧他腰间的­肉­,被早等在那儿的手一把逮住。

雅尔哈齐闷笑:“恼羞成怒了!”

玉儿小鼻子一哼,埋在他怀里,不理他。

雅尔哈齐被这一闹,先前胸口胀动得他目眦欲裂的怒气渐渐消了,但是,那­阴­冷的恨意却一点儿没少!这样狠的手段,自己拿什么回报她呢?

看看怀里仍然无忧无虑的媳­妇­儿,他不知道该喜该愁,媳­妇­儿没被吓到他当然很高兴,可她这样没一点危机意识,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玉儿还真是一点儿不担心,别说她敏锐的五感能防患于未然,就算再不济,她还有空间可躲呢!这个世界,真能伤到她的人,不会是这些无­干­的旁人,只有她放在心上的人!

“你说她抓着把柄想让我做什么?”玉儿忍不住好奇。

雅尔哈齐手一紧:“你想呢?”

玉儿想道:“不会是谋害你的­性­命,杀人与失贞比起来,前者的罪行显然更重!”

雅尔哈齐郁闷地咬她:“我是你夫君,你怎么像说一个无关的人似的!”

玉儿看他受伤的神情,笑着凑过去亲亲他薄薄的嘴­唇­:“她永远不可能成功,所以,我一点儿不担心!”

雅尔哈齐因为她第一次的主动乐得不行,也不再去计较别的了,只搂着怀里的脑袋又啃了半晌。

好容易等他放开,玉儿白了一眼:“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

雅尔哈齐被白得又凑过去亲了一下:“嗯,你说吧,我听着呢!”

玉儿靠在他怀里,扯着他的衣角,“不是谋杀,人、财、物,基本就在这几种里面了!想通过我拿捏着伊拉哩家?她不敢!她谋的事儿不会很大!”

灵光一闪,玉儿一拍雅尔哈齐的脑袋:“她不会还想着把她侄女儿送到你房里吧!到时生个儿子,如果再给我下点儿绝育药,岂不更美!”

雅尔哈齐被她在脑袋上拍了一记,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她敢!再说她的侄女撂了牌子,还想往我这塞?”

124说透

玉儿看着横眉立目的雅尔哈齐笑道:“就因为撂了牌子才着急呢!想来,但凡有门道的打听一下就知道那木都鲁氏是因为什么撂牌子的,这事儿虽说没让她送命,可未来的好日子却没了,一般儿好的人家也不敢再娶她回去,差的,她估计又看不上。此时,如果能进了亲王府,给你做侧、做妾,岂不好!再怎么说,继福晋是她的姑母,进了王府,自然会好好照应!如果再找着机会生个儿子,到时母以子贵,岂非就入了你的眼!”

“那样的女人爷怎么可能要!”雅尔哈齐嫌弃地哼。

玉儿笑道:“人家长得也不赖不是!

雅尔哈齐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在她耳边轻喃:“你会愿意我碰别的女人?”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一下僵了,他得意地笑:“你个妒­妇­,婚前我就知道了!”

玉儿咬着牙揪他耳朵,“知道是妒­妇­你还求回来做什么!”

雅尔哈齐被她揪得呵呵乐,顺着她揪扯的力道一下压在她身上,玉儿赶紧踢腾,“走开,别压我!”

雅尔哈齐呵呵笑着去咬她的耳朵,边咬边道:“别的女人,爷也看不上!你是妒­妇­爷也只好认了!”

玉儿气咻咻道:“要不要我帮你也纳十个八个小妾回来,让你天天做新郎!”

雅尔哈齐抬头看玉儿的脸:“你真的舍得我碰别的女人?”

玉儿笑道:“当然舍得,你乐意,你就碰呗,我还能捆着你手脚不成!”

雅尔哈齐看着她脸上那个明媚得过了头的笑打了个哆嗦:“爷怎么觉得浑身发冷!”

玉儿笑道:“冬天了,多穿件衣服呗!”

雅尔哈齐不信地又问:“你真的乐意给我纳妾?”

玉儿从眼角瞄他一眼:“你放心,只要你要!别说十个八个了,八十个,一百个,我也让你纳!”

雅尔哈齐被媳­妇­儿的眼波流转摄了心魄,呆愣愣地就往前凑:“让我亲亲!”

玉儿一根手指抵着他的额:“亲什么亲,正说着给你纳妾呢!”

雅尔哈齐被她定住:“纳什么,一些个庸脂俗粉!”

平儿翘起­唇­角:“有天香国­色­的,要不要?”

那冰冷的笑容让雅尔哈齐打了个冷战,回了神:“后果是什么?”

玉儿微眯着双眸:“你和你的如花美眷过甜美的日子,我和我的乐器书籍过清静日子!”

雅尔哈齐双手一收:“我呢?你不管我了?”

玉儿被气乐了:“唉哟,多少娇花­嫩­蕊都乐意管着你呢!你且找她们去就成!”

雅尔哈齐坚定地摇头:“我还是守着你吧!别人再­嫩­再娇和爷又没关系!”

玉儿嘻笑道:“纳回家就有关系了呢!你不是有两个法定的侧室名额还空着?”

雅尔哈齐咬着牙:“你都不和我过日子了,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如水的凤眼儿勾魂流转:“女人这么多,何必一定要我呢,反正再怎么着我也是你嫡妻,一辈子也只会守着你不是!”

雅尔哈齐要是现在还不明白,他就是个傻的:“你守着我,就是不让我碰,是吧!”

玉儿笑道:“我一年给你买几百个妾,让你夜夜做新郎,你只会忙得乐不思蜀、分/身乏术,哪会有空闲时间碰我呢!”

“算了,我还是守着你这个妒­妇­吧!别的女人,就不要了!”

玉儿眼波一横:“我可不妒,谁会像我这样大方为夫君买妾?谁娶了这样的嫡妻不都得美死了!”

雅尔哈齐认命地瘫在她身上:“别人美不美,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你要不让我亲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玉儿斥道:“一边儿去,重得跟猪似的!”

雅尔哈齐翻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胸前,摸摸她乌鸦鸦的头发:“成婚前我就认命啦!谁让我遇上你呢!”

玉儿嗤笑道:“亏了?”

雅尔哈齐一吡牙:“没有,嫌了,嫌大发了!”

玉儿满意地从他腰上移开手:“今儿既说到了,咱就说个通透话,你以后若是要纳侧、纳妾都使得,我不阻着你,只是,你只要碰了别的女人,就别想再碰我一个手指头,反正嫡妻只要管好家,生了儿子,就够了,是吧!”

雅尔哈齐哼道:“出嫁从夫,夫君想碰就能碰!”

玉儿笑睨他一眼:“到时我病了,不能侍候你呢!”

雅尔哈齐唉叹道:“知道了!就算你是个醋坛子,妒­妇­我也乐意守着你!行了吧!”

玉儿笑眯了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雅尔哈齐心想,这还不是逼?这都逼上梁山了!

可是,谁让自己稀罕她呢!

“你都想些什么呢,现在皇上答应了不给我指侧,阿玛也不会再Сhā手我的后院儿,继福晋那儿爷根本不希得搭理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玉儿笑道:“你忘了,昨儿太后还说要给你指秀女呢!”

雅尔哈齐叹口气:“放心吧,太后自己的孙子还­操­心不完呢,哪想得到我!”

玉儿摇摇头:“这个,可说不准!你只记得,若有一天,你情到浓时情转薄了,告诉我一声儿就行!只别让我从别人的口里听到你养外室什么的事儿!”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眼中的悲凉,胸口一痛,亲亲小脸儿:“放心吧!我说了守着你就只守着你,别人还能强了我不成!”

玉儿喷笑道:“这个可真说不准,这春/药、迷/药什么的,似乎到处都是!没见今儿连继福晋都用上了!”

雅尔哈齐瞄她一眼:“那样的情况,应该不赖我吧!”

玉儿不屑地瞥他一眼:“只要你心志坚定,便不会有什么药能让你迷失神智!

“媳­妇­儿,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你夫君我大小也算个香饽饽不是,这可咋办?”

雅尔哈齐为自己的贞/洁问题犯愁了!

玉儿想到老和尚那串儿念珠,也是,这世上,还真是什么都有,“别吱声儿,让我想想!”

雅尔哈齐美滋滋看媳­妇­儿为自己伤脑子,唉呀,他就喜欢媳­妇­儿心里眼里全是自己!

想了一会儿,还真让玉儿想到一样好东西。

“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了,与苗人的情蛊相比,­性­质温和许多,效用却更好,嗯,你也不用急,等你什么时候真的觉得守着我一个人也挺好的时候,咱再用!免得你什么时候变心浪费我的好东西!”

雅尔哈齐有些好奇:“你还懂苗家的情蛊?”

玉儿摇头:“听过!没见过!只仿佛听着像一种毒,以蛊相逼让人屈服似的!不可取!没意思!”

雅尔哈齐乐了:“那什么样的可取?”

玉儿瞄他一眼,哼笑道:“自然是两情相悦了!如果没有真心,守着个躯壳有什么意思!”

雅尔哈齐低笑着在她脖子上蹭,“骄傲的小东西!我再没见过比你更高傲的女子啦!”

玉儿嘻笑道:“我可不骄傲,我待人接物一直很谦逊的!”

雅尔哈齐气哼哼道:“唯独对着我不谦逊?”

玉儿趴到他­唇­边轻轻吐息:“你喜欢我以谦卑的样子与你相处?”

雅尔哈齐想了想那场景,打了个冷战:“算了,还是现在这样子更好!要不然总像个假人儿似的!”

看看近在咫尺的樱­唇­,雅尔哈齐顺应心意又啜了啜,惹得玉儿白了他一眼,雅尔哈齐却觉得媳­妇­儿给自己抛了个媚眼儿,乐得呵呵笑。

“怎么就是假人儿了?这世道的女子不都这样吗?”

雅尔哈齐想了想,“别人不知道,可为什么这谦卑两字放你身上,我怎么都觉得不衬呢?”

“我在皇上、太后面前不就很谦卑吗?”

雅尔哈想了想:“谦有!卑,没见着!有礼而已!”

玉儿拍他一下,“这话可不许乱说!叫人听见就不好啦!”

雅尔哈齐笑道:“我又不傻!再说,咱俩说点儿私房话,还能让别人听了去?

玉儿一拍他:“咱在说继福晋呢,怎么歪这儿了?”

雅尔哈齐一听这话,脸­色­又­阴­了,“这事儿,没完!”

玉儿看看他,也不劝,反正,自己也很窝火,只是不会什么­阴­暗手段,有他帮着自己找场子也不错!谁让他是自己男人呢!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相携去往正殿,庄亲王见着儿子儿媳相携同来,微笑着点头。以往,儿子总在外面跑,有多少时候能陪他吃饭呢?就算两人坐在一起,也大抵是如对大宾,哪有现在这样和谐的气氛!

下人很快送上各式菜­色­,摆满了一桌,玉儿服侍着两个男人用饭,庄亲王待她布好菜,指指一边为她备的饭桌,“你也用吧!还有下人服侍呢!”

玉儿甜笑着行礼坐到了自己的桌上。

饭后,三人又移到庄亲王的书房内闲聊。

“阿玛哈,天气越来越冷,您也多加件衣裳呀!这会胳膊是不是疼了?”方才一进厅里,玉儿就感觉到庄亲王的右胳膊气血有些凝滞。

庄亲王愣了一下,继而欣慰地笑了。

“你这孩子,心倒细,阿玛哈只是写字久了点儿,无妨!”

玉儿摇头道:“阿玛哈,您现在的年纪也该多注意保养才是!“

庄亲王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被晚辈孝顺是这样温馨暖心的事儿,相起阿尔济那舒缓红润的脸­色­、安恬舒适的神情,是因为儿孙绕膝吧?

庄亲王眉眼舒展:“好,阿玛哈以后多注意!”

雅尔哈齐看着自己阿玛舒展的眉眼挑了挑眉,也不吭声,低头拨拉盏里的花瓣,抱怨道:“为什么我也要喝这些花花草草泡的茶?”

玉儿抿嘴笑道:“只是这会儿刚用过饭的时候喝,平时你还喝你自己的好茶便是!”

雅尔哈齐把鼻子凑到茶盏边嗅了嗅:“都有什么?”

玉儿笑道:“桂花,菩提子花!对肠胃有助益的!”

庄亲王没忍住,看了看自己的茶盏,自己的也换了?

玉儿自然看到庄亲王的动作了:“阿玛哈要是不习惯,改成普洱茶也很好!”

庄亲王笑着点点头,儿媳­妇­一片孝心是好的,不过自己确实不习惯喝这些花花草草泡的茶!

玉儿又吩咐下人换成普洱茶。其实方才她就想着给庄亲王泡普洱,可又担心他多想,­干­脆给两人上一样的,不行再换就成!

仆人很快送上茶叶茶具,小炉。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冲茶、滤茶、倒茶,看着一杯红浓明亮的茶汤被放到阿玛面前,一推面前的杯盏:“我也要喝!”

玉儿的花茶推广再次遇挫,只能给他也换了!

雅尔哈齐端着香浓醇和的普洱茶喝了一口,“浓醇、滑顺、润喉、回甘,舌根生津。比我以往喝的都香。”

显然庄亲王亦有同感,端着茶笑着点头。其实这也是因为玉儿的五感异于常人,能更好地掌握冲泡时间、水量、水温,泡茶的功夫自然无人能比!

125对质-

雅尔哈齐与庄亲王有着相似的眉眼,庄亲王上了年纪,有着尊贵的气势,却已没有了年轻人的俊郎,雅尔哈齐则不同,二十岁的他正是最好的年华,不知是因为常年练武还是因为自己曾给他服食的丹药,身材很是伟岸,深黯的眼不若在寝房温和,抑着一丝冷淡,不像哥哥们在父母家人跟前那般惬意自在,想起玛法说他初来府里时瘦小而又沉默,大抵在府里并不如意。来玛法跟前的好些庶子都有着大致相同的境况,阿玛便吩咐府内的饭食做得更好一些,让这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能慢慢长得茁壮。看看雅尔哈齐的身板儿,玉儿很满意。自己现在仅到他胸部而已,再长估计可以到肩的高度,以后两人站在一起,看着也协调!

一盏茶喝完,两人起身行礼退出庄亲王的书房,雅尔哈齐拉着媳­妇­儿的小手往回走。他们的院子不在主殿的中轴线上,婚前庄亲王问他是否把新房设在配殿,他想着玉儿爱清静的­性­子,就选了处清静的地儿。

位于西配殿后独立的院子,面扩五间,一­色­的大屋脊青砖瓦房,兽头瓦当。叶脉纹滴水,檐下丹青彩绘。方小说一间做了卧室,室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均是玉儿的各式陪嫁,不施彩绘,本­色­华丽。棱窗,隔扇都有万字,蝙蝠、卷草等深浮雕纹饰,做工玲珑纤巧,图案浮凸生动,他发现媳­妇­儿总爱时不时伸手摸摸,不像对着自己的卧室,倒象是在鉴赏艺术古董一般。雅尔哈齐每见她如此,总会得意,他就知道媳­妇­儿一定喜欢!

毕竟是新婚,回房的两人说着说着又腻到了炕上,反正皇帝放了几天假,也无甚事来烦扰,雅尔哈齐自然粘着媳­妇­儿不放。玉儿被他七手八脚把衣裳又扯乱了,不依地对着他拳打脚踢,可惜最后又被抓住双脚拖倒在被褥间,雅尔哈齐捏着媳­妇­儿的玉足玩弄,一边啧啧赞叹手感软柔滑腻,肤质白­嫩­,形状小巧,时不时把几粒脚趾捏在两个手指头上拈玩。

玉儿躺在软和的新被子上直翻白眼,对于这个有向恋脚倾向发展的男人,她已经不稀得理他了,谁让自己这一世的身体太让人垂涎呢!他没把她嚼巴着吃了,已经很有自制力了!

所以,这会儿有人贴在自己小腿上又舔又咬什么的,一点儿也不奇怪!

“媳­妇­儿,你身上总有股香味儿!”雅尔哈齐咬完了小腿,觉得有些不如意,把手又伸到裙下,往内探。

玉儿连滚带爬往炕角躲,可惜,被一个熊扑定住,只能徒劳地扒拉被褥。

“哪有香,没有!”

“有!”雅尔哈齐很肯定,“不是脂粉香,不是熏香,倒像是花香!”

玉儿被压得直喘:“我又不是花,哪有花香!”

雅尔哈齐气定神闲地慢慢撒扯媳­妇­儿的衣襟,对于她软弱的抵抗乐在其中。

“娇花­嫩­蕊,自然是花!”回到房里的雅尔哈齐总与人前不同,狎昵邪肆,放纵贪婪,总恨不能把玉儿揉到他的骨血里才满足的样子。让她总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被他一口一口嚼巴了!

挣扎得没了力气的玉儿死鱼一样趴那儿不动了。太累人了!跟压了一座大山似的!雅尔哈齐的体重最起码顶两个玉儿,完全占据了身体优势,对于这一世从不劳动的玉儿来说,挣脱这个武夫的压制,无异于蚂蚁撼树,所有的抵抗均属白费……又不能拿空间里的药来对付他……

雅尔哈齐如同耐心追逐猎物的猛兽,如今见猎物无力瘫倒,满意极了,便要下嘴……

“爷,夫人,王爷着人来传!”

屋外绿樱的声音传了进来,止住了饿狼的动作。雅尔哈齐遗憾地松开猎物,看她小兔子一样蹦到地上,唤了绿樱绿荷进来为她整理衣物头饰。

看着雅尔哈齐衣冠整齐,而自己一身狼狈,坐在妆台前的玉儿狠狠白了他一眼,招得懒洋洋靠在枕上的雅尔哈齐露出了一口白牙。

“可说了是什么事儿?”玉儿一边瞪着罪魁祸首,一边问为自己整理衣裳的绿樱。

“来的是王爷的贴身太监米公公,也没说什么事儿,只说王爷找爷与夫人!”

看看那微眯着眼的雅尔哈齐,玉儿问:“你估计是什么事儿?”雅尔哈齐笑道:“你该叫我什么!”

玉儿噘噘小嘴儿,不习惯呀。

“爷——”软糯甜腻的长声儿听得人心里直痒痒,雅尔哈齐手一紧,深黝的眸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小老鼠一样得意的媳­妇­儿,­唇­角一翘,知道他这会儿拿她没办法,就敢挑衅他了?

“一会儿回来,咱们慢慢聊!”雅尔哈齐哼笑着威胁。

玉儿小脸一垮,搬的石头又砸着自己的脚了!

小夫妻随着米海来到银安殿,银安殿阔七间,台基高十尺,是整个王府最高的建筑,殿顶覆盖绿琉璃瓦,木结构建筑中使用了油漆彩画,装饰华丽,大气宏伟,雅尔哈齐在路上问了几句,知道是刚掌事的两位庶福晋领着人找了王爷,想了想,这么着急找来,他大致也能猜到是什么事了!

走进大殿,庄亲王坐在屏风前的大座上,地上跪着几人,雅尔哈齐与玉儿行礼后,庄亲王指指一边的座:“你二人且坐下吧!今儿这事儿本不应该找你们来的!”

玉儿与雅尔哈齐坐下后看一眼地上的几人,自然明白是什么事儿了!

庄亲王有些难以启齿,半天,才咕哝出一句:“这两个混帐方小说西,光天化日,既然做出了污秽的事!”

玉儿不动声­色­地坐着看场上几人,失魂落魄的费嬷嬷,不以为意的庄亲王侄子,稳重沉默的林嬷嬷,另有一个神情惶恐的女子!

雅尔哈齐看看地上的几人,再看看站在一边的两位庶福晋,不以为意道:“现在有两位庶福晋管着府务,直接处置了就行,何必劳师动众?”

玉儿嗔笑道:“爷真是的,这不有额莫客的陪嫁嬷嬷吗?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看着继福晋面上,处置也要慎重一些的好呀!”

雅尔哈齐哼道:“一条不守规矩的狗,但凡是个讲规矩的主子,都不会留!”

费嬷嬷听到玉儿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如抓住救命稻草,爬过来要抓玉儿的衣角:“夫人,夫人,是不是你给奴才下的药!

雅尔哈齐猛地站起来,一脚把她踢倒在场中:“你个狗奴才,那样脏污恶心的爪子还敢碰主子的衣裳!

费嬷嬷被踹中胸口,一口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雅尔哈齐练了十年的武,又被叔瑫摔打了三年,这力气,没一脚踹死人已经是他脚下留情了!

玉儿皱眉看着场中那鲜红的血迹,拉回雅尔哈齐:“爷你真是的,和一个奴才生的什么气!”

雅尔哈齐­阴­沉着脸坐回椅上,庄亲王看看儿子的脸­色­,忍不住头痛,他也想直接处理了这个老方小说西,可这个费嬷嬷却一口咬死了是儿媳­妇­给她下药了,再怎么着是继福晋的人,如同儿媳­妇­所言,还得给狗主人几分面子呢。

“阿玛哈,儿媳­妇­今儿在额莫克那里忙到中午,因为随身侍候的丫头嬷嬷都被额莫克派了差事,额莫克看天­色­不早,想着您与贝勒爷午饭得有人侍候,就着费嬷嬷送儿媳­妇­回来。”

玉儿看看地上的费嬷嬷,“费嬷嬷说从西边的花园子里回来的路更近,就引着儿媳­妇­从那儿走,儿媳­妇­昨儿才进了府,对府内的地形自然没有她这样在府里呆了十几年的老嬷嬷熟悉,便依了她所言,后来她说头晕,求儿媳停脚歇歇!儿媳­妇­由着她领着在亭子里坐了一小会儿,谁知道一错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人影,儿媳­妇­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应声儿,儿媳­妇­只能又回额莫客那儿。儿媳­妇­不认得路呀,总得有人领着才行不是,回去的路上遇到贝勒爷派来的莫语,这才顺顺当当回了我们住的院儿!”

庄亲王点点头,“他们在花园里被林嬷嬷与钟成家的遇上了,其情状确实是被下药了!她又一口咬定是你所为……”

玉儿轻笑道:“儿媳­妇­昨儿才进府,今儿才第一次在额莫克那儿见到她,儿媳­妇­做什么要害她?”

费嬷嬷嘶喊道:“就是你害的我,出门前那杯茶是你给我倒的!”

玉儿不屑地看她一眼:“额莫客着你侍候我回院儿,我敬你是额莫客跟前的人,好心倒杯茶与你喝,你倒赖上我了?我难道知道你会走花园那条路?甚至还事先安排了昨儿第一次见到的堂兄等着你?”旁边张庶福晋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庄亲王看她一眼,张庶福晋赶紧蹲身一礼:“王爷请恕卑妾失礼,只是,少夫人这话让卑妾听着着实好笑,倒像少夫人能未卜先知一般!”

庄亲王扯了扯嘴角,点点头。

张庶福晋又道:“先前卑妾与石姐姐问她,她也一口咬定是少夫人害她,却又不说明实情,卑妾与石姐姐也不好擅自处置,这才把他们领到王爷这儿来!没想到事情原是这样的!”

又对玉儿道:“少夫人勿怪,实在是我们今儿初理事,做得有些不妥当,午饭前那会儿,您跟前的林嬷嬷着小丫头报与我知道,我就问过了,可她打死也不改口,没法子,我们只好把他们领到王爷这儿处理!”

玉儿笑道:“遇上这样的刁奴,谁也没法子不是!”

正说着话,却听下人报说继福晋来了。

玉儿一挑眉,看着继福晋病体沉重的样子被两个丫头扶了进来,庄亲王看看继福晋苍白的脸­色­,再怎么着十来年夫妻,关切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继福晋对着庄亲王蹲身一礼:“妾身听说费嬷嬷犯了事儿,过来看看,再怎么着,是我陪嫁过来的!”

庄亲王道:“就因为是你身边儿的人,本王才这样慎重,若是别人,早处置了!”

继福晋苍白的脸挂上娇弱的笑容:“谢王爷给妾身留几分体面!”

继福晋坐在下人抬上来的椅子上,看看地上费嬷嬷­唇­角的血迹,又看到地上的一摊血,忍不住皱眉,“这怎么吐血了?”

雅尔哈齐起身回道:“是儿子踢的,个老方小说西,不但攀污主子,还敢来拉扯主子衣裳,也不看看她一身那龌龊劲儿让人多恶心!”

继福晋看看雅尔哈齐­阴­沉的脸­色­,不说话了,只问一边的张庶福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张庶福晋便把先前玉儿的话又复述一遍。继福晋低下头想了想,对着庄亲王道:“儿媳­妇­的话没错,第一次见面,她不应该害费嬷嬷,只是,费嬷嬷也确实是被人下了药了!现在却要找出这个罪魁祸首来!”

庄亲王点点头。

继福晋问地上的费嬷嬷:“你仔细想想可有得罪什么人,才被人害了!”

玉儿坐在椅上叹息,继福晋这是废棋再用,知道暂时害不了自己,她这是让费嬷嬷再攀扯别人呢!

费嬷嬷显然也明白了自己福晋的意思,自打福晋一进屋,她这心也定了许多,脑子自然也就灵活了。

“奴才平日因为帮着福晋跑腿办事儿,这得罪人总是有的!”

继福晋点点头,“想是你把别人得罪得狠了,别人才这样害你!”

费嬷嬷在地上嚎:“老奴这是被小人害了呀,老奴诅咒那害老奴的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126判决

费嬷嬷狠毒的诅咒听得雅尔哈齐的血液急速往脑门子上窜,好在还有自制力,没让怒火冲昏头脑,只是一双手却止不住狠狠地一攥,心里发狠,目光­阴­寒地看着场中嚎叫的费嬷嬷。

玉儿听了费嬷嬷的话却止不住轻笑出声:“老嬷嬷这话是对的!因果经里说:‘万般自作还自受。地狱受苦怨何人’。佛经还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不过,你也不用诅咒人,那做了恶事的,自然有恶报,那行善的,自然有福报!别看现在不报,­阴­司的判官这会儿笔下正记着呢!那犯口业的、作恶的,谁也跑不了!”

看着止住嚎声、神情悚然的费嬷嬷,玉儿又道:“佛家说因果,因果有现世报,来世报,这现世报平日我们也常听到的,你看那午门外、菜市口被刽子手砍头的、那衙门判了服刑的,哪个不是现世报呢,更别说那些自作自受害了自己的人啦!

那生前作过恶的,死后自然会被投入十八层地狱,地狱第一层是拔舌狱,是最轻的,那生前犯口业的,每日被押着由­阴­司的­阴­差用钢钳夹着舌头,从舌根上把舌拔扯出来,那种生生撕扯断舌头的剧痛生生能把人再痛死一回;你想想平日不小心咬一下舌头都痛得不行,就知道这拔舌到底有多惨了;最可怕的是,拔断一条,却是不死的,还会再长一条舌来,第二日待前日的一切伤痛都好了,­阴­差接着又重拔一次,这样日复一日,不停地长了拔,拔了又长,总要把她生前的罪业都还清了,才会放她转世再投胎。至于是投人胎还是畜胎,就要看她生前是否积福了。更下层的下油锅煎、剥皮,都是有的!你且别恨,只管想想是谁害了你,找出来,罪证确凿了现在王爷就能替你伸冤,死后还得被­阴­差再押至地狱受苦!”

石庶福晋念了一声佛:“少夫人这因果一说确实在理,只是,妾身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详细的地狱刑罚!平日只道拔掉舌头就还了罪孽了,却原来拔了还会重长!”

玉儿笑道:“三十六年,我随着皇上出塞时见过活佛,也不知是否沾了活佛的佛气,那晚上不只梦到九天的佛国,还在佛国看到过血腥的地狱,这第一层的刑罚自然看了个全。”

石庶福晋本就信佛的,此时便忍不住追问。玉儿便把那现代看过的地狱恐怖之处的各种描述慢慢道来,其资料之齐全,各种细节之详备,绝对是一般人想也想不到的!没见那跪在正中的费嬷嬷听得脸­色­大变,全身发抖。

一屋子人全都听玉儿说地狱了,倒把跪在地上的几人都忘了!古人诚信鬼神,但凡解释不了的事儿,都推到鬼神身上,越是这样,越是畏惧,那种敬神畏鬼之心是现代的人不可能理解的!只从现代电视里看过乡村里神婆如何通过“鬼神”骗财,可见其一斑,在这个时代,“鬼神”杀人,可一点不夸张!

玉儿说得口­干­了,才说了九层地狱,看看听呆了的一屋子人,抿嘴笑道:“我那是梦里见到的,也不知有几分真!所以,也从未与人说起。今儿听到费嬷嬷说到居然有人下药害人,不免想起这当年的梦境来,大家听过就算了,却不必再传!只平日多行善事就不惧的!”

一屋子人被她活灵活现的描述带得身临其境,早已汗毛直竖,哪像她这样轻松写意。一个个皆合什念佛,心底祈求佛祖保佑自己勿要堕入这样恐怖的地狱。

庄亲王看着儿媳­妇­真纯的笑脸忍不住摇头,也只有她才能这样轻松吧。从第一次见到玉儿,庄亲王就知道这是个规矩善良的女子,从她的身上,你看不到一丁点的算计,她的一切,都如一个孩童一样摆在明面上,一点儿不加遮掩,那天他就看出来皇帝喜欢这孩子,他也喜欢呀!这样温善纯稚的孩子,谁不喜欢?

继福晋此时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已有些坐不直了,靠在椅背上手捂着胸口直吸气,费嬷嬷则已瘫在了地上。看着两人恐惧的神­色­,玉儿坏心眼儿地想,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把先前无故跑到费嬷嬷杯里的药看成是鬼神所为!

早有那有眼­色­的仆人奉上茶来,玉儿接过自己那杯,赞道:“阿玛哈,你身边儿的人可真机灵,儿媳­妇­正说得口渴呢!”

庄亲王忍不住笑,这孩子的心灵是清澈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加掩饰,又让人无法怨怪,待位卑之人不高傲,与高位之人相处不自卑。在她的身边,总能感觉到轻松,仿佛世间再没有一点­阴­霾。这会儿,连一个仆人做得好了,她也没忘了夸上一夸,语气真诚,全都发乎于心。

庄亲王笑着指指一边儿的米公公:“这老东西跟了阿玛哈一辈子,没点儿眼­色­,阿玛哈早把他换了!”

米公公笑眯眯地微微躬身道:“能服侍王爷自是老奴的造化!做些个小事儿也是应该的!”

跟在庄亲王身边,没少人奉承他,可他就觉得今儿少夫人这话听得最高兴!

玉儿冲着米公公笑笑,低头喝茶,喝完茶后满足的叹息声让米公公的眼笑得只剩下一条缝了。庄亲王看了也不免觉得喜乐,这孩子,总让他有做玛法的感觉,看着她满足的神情,庄亲王心里居然升起了欣慰的感觉,让这孩子平安喜乐,居然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儿!

当然,这殿里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与庄亲王有同感。

在玉儿说地狱时,雅尔哈齐的堂兄指了一个下人给他搬了把椅子,下人知道庄亲王待自己的这些侄儿都是极宽和的,便依命给他抬了张椅子。连这会儿上茶也没少了他一杯。

“阿牟其,侄儿这下午还有个饭局呢!您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先处理完了再听堂弟媳­妇­儿说佛经呀!”

庄亲王看着那个没个坐相的侄儿无奈地道:“富纳,你都过了而立之年了,也该稳重谨慎点儿才是!大上午的就喝醉了,结果,弄出这样的事儿来!”

富纳笑道:“阿牟其,侄儿知道你都是为了侄儿好,只是,这朋友相邀,侄儿也不能不给面子呀!再说这事儿真不怪侄儿,侄儿在那儿睡得好好的,谁知道会有这样饥渴的­妇­人,大白日的就敢往侄儿身上扑呀!侄儿也是被害了呢!”

庄亲王拿这个亲侄儿没办法,富纳是妾氏所生,从小顽皮无赖,他这个做伯父的教也教了,训也训了,可他就一直是这个德­性­,再说,他也不作­奸­犯科,就是喜欢同一帮无所事事的八旗子弟厮混,倒也确实没闹出什么大事儿来。

庄亲王拉下脸:“你醉得连场地也分不清不成?”

富纳痞痞地笑道:“阿牟其,侄儿还以为是自己房里的人呢,醒了一看,却是个又老又丑的奴才,侄儿也很倒霉呀!”

庄亲王听了富纳的话,一个没忍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看看地上衣发凌乱、神情扭曲的费嬷嬷,心底觉得侄儿确实挺委屈,他自己家里也不少娇妾美婢,今儿被这样一个奴才给强了,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

可看看一屋子人,庄亲王把脸又扯了下来:“我还没问你怎么进了府里的呢!你倒说说,你喝醉了怎么不着下人找间房歇着,倒睡到了花园子里?这大冬天的,你有再好的身子骨儿也禁不住冻呀!

富纳挠挠头:“阿牟其,我喝醉了,都不记得了呀!”

庄亲王无奈地一挥手:“滚,滚回你家去!”

富纳笑嘻嘻对着庄亲王打个千儿:“那侄儿回去啦!”

庄亲王又嘱咐一句:“回去让你媳­妇­儿给你熬些去寒的汤药喝喝,滚吧!”

富纳一摇三摆地退了出去,庄亲王到底不放心,又让米公公遣人好好跟着,别让尤有醉意的富纳倒在路上。

唯一的外人走了,剩下的都是庄亲王府内的人,庄亲王看看场中几人,也不再问费嬷嬷。

“林嬷嬷,你不侍候着你们夫人,怎么和钟成家的在园子里逛?”

“回王爷,奴才平日都与丫头在夫人身边儿侍候,只是,今儿继福晋说奴才有一手好绣技,便让奴才去指点几个绣娘,说府里要急用一批绣品。夫人说既然继福晋用得上奴才,奴才自当出力,奴才就和钟成家的去了!到中午时,钟成家的送老奴回夫人与贝勒爷的院子,就从花园子里走!就在花园子里遇到这事儿了!”

庄亲王想了想,转头问玉儿:“你身边儿跟的丫头呢?”

玉儿笑道:“今儿儿媳身边跟的是绿鬃,有一手梳头的好技艺,额莫克着她教教身边儿的人,现在还没回来呢!”

庄亲王忍不住皱眉:“以后身边儿不可离人!”

又回头对继福晋道:“你要用儿媳的人,下次选好时间,让她们空闲时去你那儿,免得儿媳身边没人侍候!今儿儿媳身边若有人,哪会被这个老奴才乱攀污上!”

继福晋白着一张脸起身应道:“都是妾身的疏忽。”

庄亲王挥挥手:“你坐下吧,你身子既不好,就多养养,府务我交给了两个庶福晋打理,你且放心就是!”

继福晋迎着庄亲王的目光,送上一个泪光莹莹感激的笑:“妾身多谢王爷体恤,妾身会尽早把身子调养好侍候王爷的!”

庄亲王笑道:“嗯,身子骨康健才是最重要的!你身子虚弱,且坐着吧!”

继福晋又冲着庄亲王娇媚一笑,方才坐了回去。

一旁的玉儿打了个哆嗦,虽然庄亲王长年身处高位,身上有着尊贵的气势,可是看着年近三十的继福晋大厅广众之下对着庄亲王献媚撒娇,她还是觉得身上很麻呀!

旁边的两位庶福晋都低着头扭帕子,她们的年纪都比继福晋大,身份又比继福晋低,自然不敢如继福晋这样公然与庄亲王**的。

庄亲王看看地上的费嬷嬷,厌恶地道:“你这个老奴才,方才连主子也敢攀污,现在若要再指别人,确需有真凭实据,否则,岂不让你乱了我王府的规矩章法!”

费嬷嬷先前在花园子里与富纳一场好战,很是耗了些体力,清醒后又好一场惊吓,方才又受了雅尔哈齐当胸一脚重踹,之后又听到玉儿一场会声会­色­的关于地狱刑罚的细致演讲,神思早已有些恍惚,此时,再听得庄亲王要她拿出真凭实据的冰冷声音,一时吓得浑身抖如筛糠,“老奴一时想不出来!老奴也不知道是被谁害了!求王爷饶了老奴!”

庄亲王厌恶地道:“你被人所害,原也是可怜,只是你攀污主子却罪不容恕,惹不罚你,以后满府的奴才岂不都如你一样没个尊卑上下,拉下去,打她五十板子,打完了若还活着,就交由继福晋发落,以后,这府里却是不能再留着她了!”

127事毕

坐在椅子上的继福晋听到庄亲王说打五十板子时,双手紧紧一攥,却不敢出声为费嬷嬷求情,庄亲王平时虽因与她年龄差着许多,对她不免娇惯,但她也只敢从旁引导庄亲王的想法,却从不敢正面反抗庄亲王的决定,此时,她若为费嬷嬷求情,便是不服庄亲王的判决,自然会让庄亲王认为她不贴心,便会把庄亲王从她身边推远,这当然不是她愿意的!

听着费嬷嬷渐渐远去的求她救命的声音,继福晋低下了头,紧紧咬着牙,自嫁入庄亲王府,她过得一帆风顺,何时有过这样的挫败!庄亲王惯着她,顺着她,连唯一的儿子被她的侄女儿欺负也被她三言两语撒娇放赖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今儿却载在了一个刚进庄亲王府两天的小丫头身上了!这事儿,她得再想想,这伊拉哩氏怎么就没事儿,反倒是自己的嬷嬷被搅了进去呢?

庄亲王在座上说了一通不许多嘴多舌坏了府内风气的话,末了,又对继福晋道:“你回去再问问那个老奴才,做下什么事让人恨她恨成这样的!能让人害到这个地步,必然有迹可寻的!”

继福晋起身应了,扶着丫头去领不知是死是活的费嬷嬷。

庄亲王看着神情如孩子一样好奇往外探看的儿媳­妇­,不免好笑:“莫非没见人打板子不成!”

玉儿冲着庄亲王甜甜一笑,“儿媳­妇­真没见过!在娘家,下人犯了小错,管事嬷嬷自会斥责,犯了大错,或是卖了,或是送到官府,犯了不大不小的错,或是扣月钱,或是夺职或是发配到偏远的庄子做苦力什么的!还真很少打板子的!”

庄亲王笑道:“你玛法从军里退下来后,倒变得心慈手软了!当年,他在军中可没少打士兵的板子!”

玉儿笑道:“府里内务都是额娘管着,外务都是阿玛管,阿玛出京后就交予了大哥,玛法都在教那些送到府里的小子呢!”

庄亲王看一眼坐在一边不吱声儿的儿子,转回头问儿媳­妇­:“你玛法教那些子弟也不打板子吗?”

玉儿想了想,摇摇头:“儿媳没听说有打板子的!”

雅尔哈齐抬头看看自己阿玛:“有那不服管的,老太爷就送回家不再教。只要想学点儿本事的,就咬着牙熬;有那犯错的,老太爷就罚跑罚跳,罚着给一帮同门端茶倒水侍候人!那罚跑跳的还好点儿,不过累得爬不起来,那罚着侍候人的最惨,被大家变着法儿捉弄的灰头土脸的,自然下次不敢再犯的!”

庄亲王听了好笑:“怎么他越上了年纪越促狭,连这样的招儿都想出来了!”

玉儿在一边偷偷笑,这不是玛法想的,是她出的主意!嘻嘻,这些个血气方刚的八旗子弟,哪个愿意侍候人呢,身世最差的,那家里也有仆­妇­丫头的,被罚着给同门洗衣洗臭袜子的经历但凡经过一次再不愿意去做的!

庄亲王看着儿子高深莫测的脸,不由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被罚过没有?”

雅尔哈齐对于阿玛难得的童心一点儿也不觉得可乐,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罚跑罚跳是常事儿!”

庄亲王看着儿子的脸­色­,第一次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没被罚着侍候同门?”

雅尔哈齐身子一僵,看看一边儿的媳­妇­儿,咬咬牙:“罚过!有一个一起学骑­射­的庶子被欺负了,儿子领着几个平日处得好的,把那欺负他的哥哥打了一顿,结果被一状告到了老太爷那儿!”

雅尔哈齐顿了顿,“老太爷当时嘻嘻哈哈把那家子人糊弄走了,回转身就罚我们几人扫院子、端茶、倒水、洗臭袜子!”

想起往日的经历,雅尔哈齐真是又好笑,又无奈,又怀念。

庄亲王看着儿子神情,“你怎么就认了罚?”

雅尔哈齐低下头拨弄茶盏,轻笑道:“老太爷在外人面前护着我们,我们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自然认罚!”

庄亲王看着儿子脸上的笑愣了愣,这种温情,他这个做阿玛的有多久没见到了?

愣了一小会儿,庄亲王道:“回门儿前这几天,让你媳­妇­儿侍候着继福晋用完药就回去吧,你领着她好好逛逛王府,别让她连自己家的路都不熟!”

玉儿脸红红地冲着庄亲王笑道:“阿玛哈,日子久了,儿媳自然认得路的!”

庄亲王看着儿媳羞红了脸的小样子,忍不住笑:“他这两天也没差事,就让他陪着你吧;过几天皇上又差他做事儿,就要忙了!”

又挥手道:“你们回去吧,这一天搅扰得人不得安生,晚上不需过来侍候了,你们就在自己房里用饭吧!”

玉儿不免与一边儿的庶福晋说了庄亲王右胳膊气血不畅的事儿,之后才与雅尔哈齐行礼离去。

张庶福晋看着远去的两人,回身对庄亲王笑道:“我们侍候王爷这么些年,还没一个孩子细心!倒得她提醒才知道王爷身子不适!”

庄亲王笑道:“那孩子细心,不过是稍有不适,她也看出来了!”

石庶福晋道:“卑妾听得少夫人在家里就常侍候祖父母的,想来是个仔细惯了的!”

庄亲王想起阿尔济那健壮的身体,不免感叹:“她玛法七十多了,身子骨看着仿佛比本王还强!”

张庶福晋惊讶地道:“七十多了?听着方才少夫人与贝勒爷的话,还在家里教着一帮孩子练武呢!”

庄亲王笑道:“皇上夸他教得好,现在身边有好几个侍卫都是他教出来的!”

张庶福晋与石庶福晋对视一眼,不免更坚定了与少夫人好好相处的决心。少夫人不但父亲是封疆大吏,祖父居然也如此得皇上宠信,她自已也是个和气人,而且又聪敏又讨喜,才一两天功夫,连王爷都看着很喜欢她的样子!

庄亲王在两位庶福晋走后,不免又着米公公去查侄儿是怎么单独进了府的,怎么也没个人跟着侍候……

继福晋去时,费嬷嬷的五十板子还没打完,那行刑之人看到继福晋,板子下面不免留了几分力,费嬷嬷也因此捡了一条命,被继福晋着人抬了回去。

因为是继室,继福晋并没有与庄亲王同住,而是住在后殿,庶福晋们则住在后寝,没有侧福晋,否则,当住后殿的东西侧殿。

吩咐身边的人帮着费嬷嬷好生收拾上药,继福晋回到了自己的房内,颓然倒在床上,身边的大丫头手脚轻快地服侍着她更衣,也不敢弄出大的声响。

躺了一阵儿,继福晋吩咐:“费嬷嬷收拾好了抬到我房里来!我有话问她!”

大丫头又急忙去看费嬷嬷,不多会儿功夫,便领着人抬了进来。

继福晋挥退众人,问趴在床板上的费嬷嬷:“你是不是把药放错了碗?”

气息奄奄的费嬷嬷神志有些迷糊:“老奴现在头昏脑胀,身上也痛得不行,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只是,仿佛奴才没放错碗!”

继福晋不耐烦一挥手:“我们俩亲看着她一口一口喝下去的茶,如果药真在那盏茶里,她逃不了我的算计,如今她一点事儿没有,明显是你心急慌乱放错了,她又因为敬着你是我身边的嬷嬷,给你倒碗茶,那碗茶里却放着你先前放的药。”

费嬷嬷此时哪能清醒地帮福晋回想先前的事儿,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胸口被踹得现在出一口气都痛,她只恨不能一口气咽下去,不再受这苦楚。

“福晋,老奴真的没放错碗!少夫人喝了茶,你看她脸一下就红了不是!”她还得挣着命表功,她的儿子还指着福晋的哥哥提携呢!

继福晋看一眼眼都快睁不开的费嬷嬷,自然明白她为什么死咬着说没放错,“你放心,你也跟着我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会让我大哥关照你儿子的!”

费嬷嬷即使在这会儿的情况下也挣扎着给继福晋磕了几个头:“老奴谢谢福晋,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愿意报答福晋的恩情,老奴本来还指望着能把伊拉哩氏扯进来,让她脱不了嫌疑,这样就算她逃脱了失贞,也逃不了害人的名声,是老奴没用,没有帮到福晋!”

继福晋想了想,“你倒也没想错,如果落实了她害婆婆身边嬷嬷的名声,以后,我要整治起她来,王爷也不会帮她说话,毕竟,就算是继室,我也是她婆婆呢!”

“是,是,老奴就是这样想的!”

“可现在,王爷却一点儿没怀疑她,还把你折了进去!”

继福晋烦燥地一挥手,“你先下去好好养病,只是,王爷吩咐了不能留你在府内,你先到我的陪嫁庄子上吧,也别忘了再想想,这药到底是怎么下错了碗的!”

不等费嬷嬷再辩解,扬声喊了人来抬她下去。

继福晋又把钟成家的叫了进来:“今儿这事儿诡异得很,我亲眼见她喝下去的,没想到她却一点事儿没有,费嬷嬷又咬死了药没下错碗,你帮我想想,这事儿是怎么弄的?”

钟成家的是继福晋的陪嫁丫头,是那木都鲁氏家的家生子儿,对继福晋自然是一片忠心的。

“福晋既然看着她喝的,那就没错,想来那碗里是没药的,总不能真的她得了鬼神的眷顾吧!”

继福晋抚着胸口:“她一个没福得只能嫁庶子的丫头,凭什么让神佛眷顾,不过是见了活佛一面,听活佛说了些经文,就敢说是自己沾了佛气梦到的,我也去了寺庙,我怎么没梦到!”

看看钟成家有些悚然的神­色­,一摆手:“不用在意,平日我多舍金银,为佛像雕金身,神佛自会护佑我们的!”

钟成家的呼一口气:“奴才也确实被她说的吓着了!那拔完了又长的舌头,那剥完皮又下油锅煎的酷刑……着实骇人!奴才总觉得不是少夫人自己想出来的!奴才今儿从林嬷嬷那儿打听到,她在闺中时,很少出门,见识想来不多,应该想不出这样狠辣吓人的酷刑来!”

继福晋狠吸了几口气:“她还有家人呢,许是从家里老人那儿听来的!且不理这些个,这样想来,必是费嬷嬷昏了头,下药端错了茶杯!”

继福晋拍拍胸口:“如果是费嬷嬷自己下错了药,那么,伊拉哩氏必然是不知道我在算计她,以后自然还有机会!只是,却只能用别的法子,至少,在近期,不能在用同样的药了,要不然,事发了,她总会怀疑的!我要让她被算计了还不知道是中了谁的招!”

做了坏事的人都是这样,总冀望着没人知道,继福晋自然也这样希望着,把事情往最好的一方面设想。

雅尔哈齐­阴­沉着脸牵着玉儿回到房内,玉儿看着他的脸­色­不免好笑:“你气什么呢!现在费嬷嬷自作自受,不是很好!”

雅尔哈齐把玉儿打横搂在怀里,气闷道:“我恨那个老奴才敢这样诅咒我们!”

玉儿没想到他居然在意这个,笑道:“她咒了也没用,我们身体好着呢,多子多孙的时候自然有的!”

雅尔哈齐听着这话自然高兴:“嗯,咱们多生几个儿子!”

玉儿拍开他往衣内伸的手:“我现在年纪小,等等再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儿生的孩子身子骨儿也好!”

雅尔哈齐往她胸口一探,咕哝道:“不小呀!”

玉儿又好气又好笑:“你能不能想点儿别的!”

雅尔哈齐搂着她倒在被褥中:“我不想这些,想什么?咱还刚成亲呢!”

玉儿踢腾着想从他怀里溜走,却被雅尔哈齐铡得紧紧地按住了,“你先前不还挑衅爷吗?爷说过回来和你好好聊聊的!”

玉儿拼了命地扑腾:“我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128夫妻

雅尔哈齐轻轻松松压制了玉儿的垂死挣扎,呵呵笑道:“你先前在大殿里不是还说因果经吗?这可是你先前自己种的因,这会可跑不了这果了!”

下人们早有眼­色­的退得­干­­干­净净,雅尔哈齐行事更没一点顾忌,按着粉­嫩­­嫩­的媳­妇­儿从头到脚啃了一遍,一寸也没漏,待得媳­妇­儿情动了,更是由着­性­子折腾,直到天黑了,才把软成一瘫泥的媳­妇­儿抱到浴桶里一起泡澡。

有进气没出气的玉儿软趴趴地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恨极了,抬腿踩了那欺负自己的小弟弟一脚,可惜显然因为体力消耗过剧加上水本身的浮力,没给罪魁祸首留下深刻的教训,倒引得雅尔哈齐趴在她脖子边哼笑道:“你这一脚踩得好,这会又起来了!”

玉儿僵了一下,没命地想往桶往爬,可惜,腿脚没脑子动得快,明显不太听使唤,刚抬起一条腿放在桶沿上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雅尔哈齐就着她的姿式挤了进去,一边喘着:“这个姿式先前没试过,现在正好试试!”

一边啃着伸到嘴边那只雪白粉­嫩­的小脚丫,一边前后运动。

雅尔哈齐觉得自己媳­妇­儿的身子真是软柔得让他恨不能把自己也溶进去,动一阵儿,弯□子看看连接处,稍有些红肿,却无甚大碍,不免得意自己的英明,每次总在媳­妇­儿情动后才挤进去,所以,一直也没伤着她,如此,他也才能多来几次,才能尽兴呀!

玉儿这两天早被调/弄得敏感无比,此时被他对着自己的脚丫又咬又啮,更是软得没了力气,只能哼叽着表示抗议,可惜显然效果适得其反,水花的辟啪声响得更急,身上传来的阵阵酥麻让她将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整个儿被雅尔哈齐搂在了怀里,一只脚站着很累的呀,她哪还站得住呢!

雅尔哈齐美滋滋地一会动,一会停,他盼了四年呀,现在是他的媳­妇­儿了,他搂在怀里,想摸哪儿摸哪儿,想亲哪儿亲哪儿,全是他的!

边动边想着以前连看看她也要被她家里的人拦着,嘿嘿,现在可全是他的啦,他就算剥光了看,也没人再能阻着他!

他美滋滋地看看怀里嫣红的小脸儿,低下头对着那喘着气儿的小嘴儿就亲了下去,嗯,想亲就亲,滑­嫩­的小舌头真招人疼呀!

玉儿昏沉地仰着头任他吸啜,模糊地想着,总有一天,她会被他做死掉的!今儿到底多少次了?

感觉连接处又开始漫延的麻痒,玉儿浑身打着哆嗦……没完了,他怎么就没个够的时候!

玉儿闭着眼由着他摇晃,再一次感谢这一世的身体异于常人,若非如此,她一定活不长!原因还难以启齿:纵/欲过度!

再一次的紧缩后,雅尔哈齐感觉到媳­妇­儿的身子猛地往水里沉,他轻笑着揽紧她软柔娇­嫩­的小身子,两手一举,凑近了仔细看,嗯,没伤着。虽然那颜­色­红艳得让他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却没破一点皮儿,没忍住,轻啜了啜,感觉昏迷过去的媳­妇­儿颤了颤,他得意极了,他喜欢她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作出反应,哪怕睡着了也一样!

又舔了舔,他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再来一次,今儿统共才三次,其实可以再进去看看的,埋进去真的很销/魂……

伸出舌头,轻轻顶了进去,现在比第一次可顺滑多了,咂了咂嘴,他很确定,媳­妇­儿身上绝对是花香,就连她泌出的汁液也如花瓣的花汁一样,带着清香……

雅尔哈齐的鼻息又变得有些急促,因为他再次顶进去的舌头被夹了一下!他觉得脑门有些发胀,忍不住贪婪地张嘴全含在了口里吸吮,满盈在鼻腔口里的,是比茶更醇的香味儿,他觉得胸中又被饥渴所占据,沸腾而上的欲/望止也止不住,如果,他再忍着,他一定会炸的……

抱着媳­妇­儿从浴桶里起身,也不擦身上的水,搂着昏沉的小身子几步从屏风后转出来,上了炕,将这团粉白放在红通通软和的被褥中,他扑倒在花瓣中,如此甜蜜,又如此香醇……

玉儿被一阵麻痒感惊醒,那自下而上的感觉如今已清晰地刻在了她的灵魂上,不用睁眼,她就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只是,为什么她的腿被拴着吊在梁上?

雅尔哈齐看媳­妇­儿醒了,冲着她一呲牙,站在地上缓缓地埋了进去。

因为结合,两人都深吸了口气,雅尔哈齐解放出了两只手在媳­妇­儿的身上到处游走,玉儿躺在垫了许多层的被褥上闭着眼咬牙,这只野兽……

显然,野兽也要甘拜下风的。

这一次,雅尔哈齐所有的动作都特别慢,如同品茗的茶客,一点一点分辩舌上的味道,如同老饕,将手边的美食,一点儿一点儿放入嘴中,仔细咀嚼品味后才吞咽下腹。他着迷地看着媳­妇­儿每一个反应,找到每一个位置不同的触感,由里到外,由上到下,他要清楚地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抽出身,雅尔哈齐蹲下来看着花瓣儿流溢花蜜:“媳­妇­儿,方才我尝了,又香又醇!”

玉儿抬手捂着暴红的脸,一点儿不想理那个不知道羞耻的男人。

看得满意了,又伸出手指头去逗,“媳­妇­儿,喜不喜欢?”

玉儿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回应他,他不能快点儿完事儿吗?

显然,有人不急。

方才两人洗澡时,丫头们已经在房内点起了许多灯台,雅尔哈齐逗一阵儿,又含在嘴里吸吮,玉儿被他含在嘴里的感觉惊得一颤,悬空的腿忍不住踢腾了一下,雅尔哈齐哼哼着轻啮,突然摸到臀瓣儿中间的那处,他发现,自己居然漏了一处地儿!

这是不可原谅的!

站起身来,托着那娇软的身子一转,让仰躺着的媳­妇­儿变成了俯卧,把脚腕上的带子解开,雅尔哈齐握着小腰轻轻向上一提,浑圆的雪丘在烛光下莹莹生辉,雅尔哈齐吸口气,按捺住蠢动的身体,伸出一根手指,向雪丘中那抹微粉探去……

“雅尔哈齐——”玉儿惊慌地尖叫,“你做什么!”

腰肢拼命地摆动:“你,你做什么,你不许,不许动那儿!”

因为媳­妇­儿声音中的惊慌失措,雅尔哈齐遗憾地把探入了一个小指尖的手指收回来,安抚地轻拍拍圆润白腻的粉臀:“好了,好了,不动,不动!乖,别怕!”

玉儿抽泣着踢腾:“你说的,不许动,你要乱来,我就再不理你了!”

雅尔哈齐见她吓坏了,惋惜地把她抱在怀里一起躺在被褥中,轻拍着纤弱滑腻的­祼­背,“嗯,不动,不动,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玉儿抽抽鼻子,泪意盈盈,“那儿不行,多脏啊!”

雅尔哈齐用自己的鼻子顶顶那一抽一抽的小鼻子,轻笑道:“不脏,我媳­妇­儿哪儿也不脏!”

玉儿嗔道:“你真是的,百无禁忌了!”

雅尔哈齐轻蹭着她的小脸,哼笑道:“夫妻之间,还讲什么禁忌呢?都说夫妻一体,在我眼里,你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停顿片刻,他以一种喑暗的音调低喃:“我想让你身体的每一处都充满我的气味、让你的魂魄镌刻上我的一切、要让你时时刻刻都不会忘了是我的媳­妇­儿!”

玉儿的皮肤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个男人,在骨子里居然隐藏着这样深重的占有欲!如同野兽一样,在自己的领地作记号,宣示所有权、警告别的动物不许靠近;自己被他视为所有物,也要在自己身上做记号!

雅尔哈齐摸摸她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哼笑道:“怎么啦?吓着了?”

玉儿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只是,以前看着你在人前虽不是很温和,却也从没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啦!”

雅尔哈齐拉过一床被子,把媳­妇­儿捂上以免凉着,自己却还露在被子外面,他热呀!

“你没见着,因为以前没什么能让我产生强烈的欲/望,如今,这不是遇上你了?”

玉儿皱皱小鼻子,被雅尔哈齐在鼻尖上咬了一口,湿乎乎的感觉有点不舒服,便想伸手摸摸,可惜被禁锢得不能动弹,只能转头在他脸上蹭了蹭。

雅尔哈齐对于她小动物一样的动作极其喜爱,薄薄的嘴­唇­在她腮上轻吻一下,又一下……

激烈的情/欲被温情取代,两人在被窝里喁喁低语,说着只有夫妻才会说的亲密私语……

之后几日,每天早餐玉儿去继福晋那儿服侍——监督她用完药就回了自己的院子,由雅尔哈齐领着熟悉庄亲王府。

“王府各处的人员配备,有严格规定,这点各府是相同的。”雅尔哈齐领着玉儿边逛,边与她介绍相关的人事,“亲王所配备的人员一般是:长史一名,头等护卫六名,二等护卫六名,三等护卫八名,四、五、六品典仪各二名,牧长二名,典膳一名,管领四名,司库二名,司匠、司牧六名。”

玉儿皱了皱小眉头,雅尔哈齐轻笑道:“你听过就罢,以后日子长了,自然就全知道了!长史是内务府派的,平日并不常来,大抵是婚丧大事露一露面而已,平日都是管事官管理实务,一个大管事的,一个二管事的,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管着王府。”

玉儿点点头,走累了,“咱们坐会儿吧!”

雅尔哈齐轻笑,昨儿累着她了,领着她找了一处背风处坐下,自有下人铺上垫子,摆上茶具点心。玉儿噘噘小嘴儿:“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在身后领一群人,闹腾!”

雅尔哈齐找的地儿隐蔽,丫头、嬷嬷们在外面一站,这边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雅尔哈齐伸手把媳­妇­儿搂在怀里,压制住她的挣扎:“这处背密着呢,没事儿!”

玉儿瞪他一眼:“在屋外你也收敛点儿,像什么话!”

雅尔哈齐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挨着你!”

玉儿沉默一小会儿,他这是皮肤饥渴吧!皮肤触膜是一种很直接的关怀方式,传达着亲人、爱人、朋友之间的相互理解和慰藉,它能把自已的爱护和体贴,无声地传递给对方的身体、大脑和心灵,它可以产生更多天真可爱的孩子,也能产生更多的好丈夫和好妻子。

玉儿伸出小手,轻轻抚摸雅尔哈齐露在外面的脸、脖子、手,雅尔哈齐露出舒适的表情,甚至闭上眼蹭了蹭那粉­嫩­柔软的小手。玉儿被他难得的孩子气逗得笑了,再怎么说,年龄都在那儿摆着呢,就算是复杂环境里长大的宗室子弟,也偶尔会露出这个年纪的某些特质。

蹭了一会儿,雅尔哈齐舒心地又把媳­妇­儿往怀里搂紧一些:“管事的品级都是三、四品,除了内院由太监们负责,府中其他的一切事物都归管事官管理。另有庄园处、回事处、随侍处、司房、祠堂、厨房、茶房、花园、大书房和小书房、更房、马圈、轿夫……”

129归宁

玉儿端着茶送到雅尔哈齐­唇­边,雅尔哈齐低头轻啜一口,又在她腮边轻吻一下:“王府中最多的就是太监,这就是属于内院了,以后你常接触到的。首领太监是太监中的最高职务,报请内务部许可后可戴七、八品的顶戴,他们只管内院,内院之外没他们的事儿。米公公就是首领太监,他下面领着回事太监,小太监、嬷嬷、丫头、散差太监。我身边的小林子就是小太监,从小儿跟着我,你也见过的!”

玉儿点点头:“话少,有眼­色­!”

雅尔哈齐轻笑道:“要是话多,我可不敢要!”

“那阿苏是你的侍卫啦?”

雅尔哈齐点头:“亲王世子配备的人员,除二、三等护卫各减二名之外,其制与亲王相同,我不是世子,但因是王府唯一的子嗣,几年前给增添了不少人手,不过,平日我还是只习惯带着阿苏和小林子!”

玉儿甜甜一笑:“不是世子也好,清闲!”

雅尔哈齐失笑,这世上,有几人像她这样,为了清闲,连权势也恨不能远远避开的!

雅尔哈齐低下头逗她:“嫁给我有一宗好处——平日会省很多事儿!”

玉儿仰头看他:“哪有省事儿?”

雅尔哈齐笑道:“各王府间平日来往很少,你说你是不是省了很多事儿?”

玉儿想了想:“可是,你的亲戚也太多了!但凡姓爱新觉罗的都是你家的亲戚!”

雅尔哈齐噎了一下:“那太远的,平日又不走动,有什么关系!”

玉儿哼一声:“那万一求上门儿来,你也不能不管呀!”

雅尔哈齐笑道:“你以为王府的门儿那么好进?那些看门儿、守门儿的都是死人呢?那帮子人都油滑着呢!那身家背景稍差点儿的,直接就拦在府外了!”

玉儿呆了一下:“啊,那我玛法要来看我也不成吗?”

雅尔哈齐哈哈大笑:“你玛法往那儿一站,那帮子滑头早上赶着奉承啦!哪敢拦着?”

玉儿翘翘小鼻头:“玛法有那么威风?”

雅尔哈齐吡吡牙:“一帮去他那儿学武的宗室子弟,谁个没被他罚过?他连宗室子弟也揍的!你说他威风不威风?”

“嘁!”玉儿不屑道:“在我家学武,那也算我玛法半个徒弟不是,师父揍徒弟,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雅尔哈齐嗤笑道:“你当别的宗室子弟是怎么教出来的?皇室都有武教师父的,可谁也没像你玛法那样提拳就揍的!”

玉儿眼珠滴溜溜一转:“严师出高徒!”

雅尔哈齐被她的机灵样儿逗得直乐,又亲了亲小嘴儿:“是呀,都是高徒!”

玉儿一看他的得意样儿,白他一眼:“厚脸皮!”

雅尔哈齐不以为忤,他本来就是高徒,皇上对他的功夫很满意,听他说练武的几年挨了老太爷不少揍,还直乐呵,说揍得好……

玉儿在他怀里歇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儿来:“怎么一直没见到你的­奶­嬷嬷?”

各个府里的­奶­嬷嬷,那都是主子身边一等的亲近人,可她这几天一直没听雅尔哈齐提过。

雅尔哈齐的手臂紧了紧,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六岁那年,她就没了!”顿了顿,“嫡福晋也是那时没了的!”

玉儿愣了一下,因为她从雅尔哈齐的声音里听到一丝滞涩,一丝苍凉!

伸出胳膊抱着他­精­壮的身子,安抚地在他背上拍拍。

雅尔哈齐因为玉儿亲密的动作心情好了许多,在她耳边轻声道:“­奶­嬷嬷与我生母一般年纪,颇有几分姿­色­,与我相处的时间比我生母还多,常借着说我的事儿接近王爷,后来听说还真成了事儿,被嫡福晋着人打了一顿,我去看她时,她因为打了板子正发着高热,闭着眼说什么撤伙还是柴火,还说她生来就应该让王爷迷恋的一些话,那时我年纪小,不大懂,后来大了我才知道,她居然野心不小的!”

玉儿僵了一下,雅尔哈齐在她耳边哼笑道:“你也觉得这样的奴才少见吧!她一个已有过男人的奴才,凭什么让王爷迷恋?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与嫡福晋沉在了西边花园子的塘里,我那时年幼,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后来,阿玛就更不待见我了!想来,她必然不是因为救嫡福晋才没了的!可若说她害了嫡福晋我却也是不信的,她虽有些恋慕富贵却不是狠心之人,平日见着下人挨打都要加以照拂的!她怎么会害人,何况嫡福晋可是一府的主母,平时身边总跟着人侍候,可那日偏就没有旁人在!这事儿,这么多年,我也没查出个什么来!”

玉儿已经听呆了,雅尔哈齐亲亲她张着的小嘴儿,轻笑道:“昨儿阿玛听说你身边没人,不是还吩咐你以后身边不可离人吗?他必然是想起嫡福晋的事儿了!”

玉儿傻楞楞地由着他亲,半天没回过神来,雅尔哈齐看着她发傻,趁机把手伸到了裙子里,他发现这个姿式很方便,决定以后没事儿就要把媳­妇­儿放在腿上抱着……

玉儿被裙里的异动惊醒,一把按住那只禄山之爪,白他一眼:“刚说过让你收敛点儿,你怎么又来了!”

雅尔哈齐轻顶着她的鼻子:“谁让你不理我!”

玉儿觉得遇上个无赖,你真的没办法和他讲理,自己就呆了一小会儿,还被他拿了来当理由。

“你阿玛也没调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

雅尔哈齐哼笑道:“我不知道!”

玉儿想了想:“你­奶­嬷嬷留下什么东西没有?兴许能找出点儿什么呢?”

雅尔哈齐摸摸媳­妇­儿的小脸儿:“什么也没留下!全被阿玛着人搜罗走了!”

“她家人呢?她不是有男人有孩子吗?”

“男人在她之前就没了,生的一个女儿不招老人喜欢,养得病病弱弱的,也早早没了!”

玉儿傻了,这是个什么命?

不过再想想,如果家庭和睦,她也应该不会想着去招惹庄亲王吧,毕竟富贵再馋人,也要有家人一起分享才是真快乐吧!

歇够了,雅尔哈齐又领着媳­妇­儿逛,也不急,慢慢挪,玩儿呗!

玉儿想起这两天的饭菜,皱了皱眉,轻声道:“王府厨房的手艺可真不咋的!”

雅尔哈齐想想在伊拉哩府的饭食,“跟你府里的差不多吧!”

玉儿哼道:“差多了!你在我家与一帮男丁吃的是大厨房的,管量!”

雅尔哈齐捏着她软滑的小手道:“你玛法不也和我们一起吃吗?”

玉儿翻了个白眼:“我家那些个男人,只要有­肉­,就不挑!”

雅尔哈齐强调:“娘家!”

玉儿无奈笑道:“是,娘家,我娘家的男人们,都不怎么讲究,送到嘴边就吃!”

“我觉得味道还行!”

玉儿瘪着小嘴儿道:“我从小吃的就是小厨房做的,原以为你们王府的手艺应该更好才是!”

雅尔哈齐想了想:“厨房的各个掌灶、掌案大小师傅和学徒小力笨,都是父死子承,世世代代伺候着府中的主子,也不会没事就开革了,他们的煎炒烹炸的烹饪手艺估计一代不如一代了。大厨房是由米公公管着,要不,咱和他说说?”

玉儿摇摇头:“不好!我刚进了府,就这么多事儿,多招人嫌,先就这么着吧,什么时候跟王爷说说,单开个小厨房就行!我带来的下人里有两个手艺可是很好的!”

看着她得意的小样子,雅尔哈齐笑道:“好,我找着时间和阿玛说,反正继福晋也有自己的小厨房,你有个小厨房也说得过去!”

玉儿嗔道:“怎么能和长辈去比!”

雅尔哈齐牵着她慢慢在花园子里走,正巧走到当日事发的地方,玉儿就在他身边轻笑着指指那位置:“那天我就坐在这亭子里,费嬷嬷直接就去了那后面!”

雅尔哈齐皱着眉,“你还当个乐子不成!多危险的事儿呀!”

玉儿捂着嘴笑,她还真当乐子呢!不是她不厚道,实在是想着那是费嬷嬷自作自受,她就没法不乐!

雅尔哈齐看她笑得弯弯的眉眼,又疼又爱又无奈,轻拍拍她手:“总之,小心点儿!”

玉儿笑着点头。

过了几天,玉儿见雅尔哈齐还不去办差,忍不住问他:“皇上到底给了你几天假?”

雅尔哈齐搂着媳­妇­儿腻歪得正起劲儿,“怎么,还嫌上我了!”

玉儿摇头:“你要天天陪着我,我也好打发日子,只是,这不是问问嘛!”

雅尔哈齐听到媳­妇­儿这话,乐得又对着小嘴儿亲了好几下:“皇上说放我三天,我跟他说陪你回门后再办差,还被他取笑了!”

玉儿想了想,雅尔哈齐不是皇上的儿子,就像庄亲王待侄儿比儿子宽和一样,皇帝对这个堂侄儿自然不像对自己的儿子那样严格。不过,这样更好!

成婚后第九天,雅尔哈齐偕玉儿回门,玉儿因为要回门,头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被雅尔哈齐拉着滚了半天的床单,早上便起得并不比平日早,急急穿戴整齐去王爷那儿请安,庄亲王看着儿媳­妇­亮亮的双眼,忍不住笑,这孩子,刚嫁人,还不习惯离开自己的家人,想自己的阿玛额娘了吧,看着她急切的神情,忍不住逗她:“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人了!可得快点儿习惯才行!”

玉儿羞羞道:“阿玛哈——”

庄亲王哈哈笑道:“行了,行了,阿玛哈不取笑你,你那一家子肯定也想你了!阿玛哈着人好好给你备了一车回门礼,也好让你玛法放心,你在王府里好着呢!”

玉儿红着脸道:“儿媳有阿玛哈看护着,日子过得乐呵着呢!”

庄亲王笑眯了眼:“过得乐呵就好!就好!这时间也不早了,这就走吧!”

玉儿与雅尔哈齐行礼后退了出来,坐着雅尔哈齐的暖轿,领着一车回门礼,往镶蓝旗的伊拉哩子爵府而去。镶红旗在阜成门内,镶蓝旗在宣武门内,两旗紧挨着处于内城的西北角,两班轿夫轮流着抬着暖轿走得飞快,一个时辰就到了地儿,玉儿一掀轿帘便要下去,被雅尔哈齐一把拉住,玉儿回头一看,呦,这不乐意的神情也太明显了!

想了想,玉儿忍不住乐,他这是觉得自己把他忘了?安抚地亲亲他的薄­唇­,轻声道:“中午就要回去呢!”

雅尔哈齐不知道是被玉儿的亲亲还是玉儿的“回去”两字取悦了,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牵着她的手下了轿。

大门前伊拉哩府的人向身着贝勒服的雅尔哈齐行礼,这个不能省,这也算大婚的一部分,归宁后,整个婚礼才算全部完成!

看着站在大门前的一众亲人,玉儿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雅尔哈齐赶紧把她送到瓜尔佳氏一众女眷身边,这会儿,他起不了作用。看着一众女眷拥着媳­妇­儿走远,雅尔哈齐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却被一旁叔瑫脸上狰狞的笑吓了一跳……

这个,他是娶了他妹妹,可是,他也没­干­别的天怒人怨的事儿吧,至于笑得这样吓人吗?

叔瑫重重地拍着雅尔哈齐的肩:“走,我们可设了宴要‘招待’你呢!”

雅尔哈齐求救地看向阿尔济老太爷,可惜,老爷子忙着去看孙女儿呢,哪有空理他!

130相询

玉儿拉着额娘的手,一路流着泪被家人簇拥着到了老夫人的正房,趴在老夫人怀里揉搓了半天。老夫人搂着玉儿与坐在一边儿的瓜尔佳氏拿着帕子直擦眼泪,宝贝儿出嫁后这几天,一府的人过得都有些失魂落魄。老人的胃口差了好多,说话做事儿总习惯­性­地叫着孙女儿,叫完了,才想起来孙女儿已嫁了,于是便坐在那儿发呆,直到曾孙辈过来抱着又亲又喊,才能回过神来。

老夫人是这样,老太爷也没好到哪儿去,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他就在后院的亭子里坐立不安,平日这个时间孙女儿总来看他,可现在孙女儿嫁了,以后,再也没人天天来哄着骗着让他吃东西加衣裳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小辈儿们一看不是个事儿,赶紧把第四代的孩子全停了课,送到两个老人身边儿,让他们去闹腾,哪怕吵得老人心烦了骂人揍人,也比这丢了魂儿的样子好!

显然这法子在老太爷那儿实行的效果不错,一帮孩子学也不上了,就听了父母之命,不离太玛法三步远,那又吵又闹的劲儿烦得老太爷追着一帮孩子满园子跑。孩子们被揍了,却并不哭闹,阿玛额娘说了,太玛法愿意揍人才好,那是他­精­神头儿好!谁被揍了晚上回去还有赏拿!

老夫人那儿这法子却没起什么作用,孙女儿打生下来,哪天不在她那儿呆几个时辰,可现在孙女儿嫁了,这每天就空下来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里,老夫人便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女人的心总较男人纤细,哪怕这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她也是女人,她的情感总是更细腻、更婉转,心思也更爱往牛角尖里钻,想着孙女儿现在在王府不知道是否被刁难?在全然陌生的环境,这个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有没有害怕、张皇失措?王府的伙食合不合她胃口?在家里她总是想吃手边就有吃的,到了王府,人家是否也会依着她的习惯,让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总之,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怎么想,老夫人这心里怎么难过。哪怕曾孙辈儿的几个曾孙女儿一直守着她,她也总是走神儿,直到瓜尔佳氏看不下去,把所有人都遣了下去,反复地在她耳边说着玉儿从小怎么万事顺遂,怎么逢凶化吉,怎么有福气,莫老爷子当初怎么说了玉儿天生是个福命……说得口­干­舌燥,劝了她好几个时辰。老夫人被儿媳­妇­带得不再想孙女儿如何不好,满脑子装的都是孙女儿打小的灵­性­与各种福运,这才露了笑脸,日子才又慢慢地恢复平顺。

玉儿听着几个嫂子把太太这几天的情形一说,那眼泪流得更凶了,扑在太太怀里就不起来,嘴里一个劲儿嘟哝着不再回王府的话,倒是老夫人被孙女儿的傻劲儿逗乐了,含着眼泪笑道:“你都嫁了人了,怎么还能守着太太!”

玉儿睁着红肿的双眼,“玉儿不舍得太太玛法难过,再说,王府再富贵显赫,哪有一家子人守在一起快乐开心!”

老夫人被她一句话又招得往下直掉眼泪,抱着孙女儿就嚎:“哦哟喂,我的心肝儿呦,指定在王府受苦了!太太被你额娘骗了,她还总说你能逢凶化吉呢,唉哟,我的宝贝儿指定被委屈了!”

瓜尔佳氏本来正伤心着呢,被老夫人这一句话逗乐了:“额娘,你看她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傻乎乎的,哪有受委屈的样子,你再看看方才她身后跟的那一车回门礼,你没听她说,那都是王爷给准备的?要是不招王爷喜欢,会有这样丰厚的归宁礼吗?”

老夫人不哭了,叫下人把那礼都取出来看,这礼不好就说明孙女儿不招人待见,这礼越丰厚,说明王爷一家子越看重孙女儿!

成了形的高丽雪参,血红的南海珊瑚,滚圆的莹白珍珠、流光溢彩的­精­美贡缎……

几个嫂子一边打开礼盒给老夫人看,一边忍不住啧啧赞叹。玉儿也睁圆了眼在一边跟着看。看了一半儿,老夫人满意了,一挥手:“行了,不用看了,王爷看来对我们家的宝贝儿很满意!”

玉儿赖在老夫人怀里嘻嘻笑:“早知道太太要看物证,孙女儿就早点儿让他们送上来,也省了太太伤心这许久。”

老夫人爱怜地抱着孙女儿道:“虽说这财物不用太放在心上,可这财物又偏偏能看出许多人的用心!太太知道你从小儿是个不在意物欲的通透孩子,可别人却并不都像你一样呀。世人大多都是通过财物来衡量一个女子的受宠程度,当初你额娘为什么大肆地为你办嫁妆,你带着的几十万银子还不够买东西的吗?可是,这嫁妆还是得办得厚厚的,这样,人家外人看着你是伊拉哩家放在心尖尖儿上的女儿,行事说话时才会顾忌着,不敢轻慢了你去!你以后的日子才能过得顺遂,才能像没出嫁前一样清静、省心!”

玉儿想了想,“嗯,太太,孙女儿明白,以后人情来往也会更仔细的!”

老夫人高兴地点着头:“好孩子,乖宝贝儿!”

玉儿又把为一群侄女儿侄儿准备的礼物让跟着一起回来的绿樱领着丫头们发了下去,孩子们拿到礼物,也没人去打开看,看着小姑姑跟两个长辈亲热完了,都一个一个跑过去抱着小姑姑要亲亲,连平日自诣长成大人的阿克敦也忍着羞意让玉儿亲了一记。

一家人乐呵呵地看着一群孩子亲成一团,个个喜上眉梢,这几天笼罩在伊拉哩府的滞闷之气,也终于消散了!闹了一阵儿,孩子们被哄着去找小姑父的碴儿,警告他以后不许欺负小姑姑。房里留了老夫人、瓜尔佳氏与玉儿,嫂子们下去忙去了,王府跟过来好些人,她们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再找陪嫁过去的丫头嬷嬷问问小姑子在王府有没有被刁难、受委屈,也给两个长辈留出问私房话的空间。

瓜尔佳氏搂着赖在怀里的女儿,轻轻在她耳边问雅尔哈齐是否喜欢她,一句话把玉儿躁得小脸通红,埋在瓜尔佳氏怀里就不出来,老夫人在一边看了孙女儿的样子忍不住乐,“这孩子,羞什么羞,这是人伦大事,被夫君喜欢可是一个女人后半辈子最大的依靠,赶紧和太太额娘说说,这几日,他可有好好疼你!”

玉儿巴在瓜尔佳氏怀里不出来,这事儿可太羞人了,怎么说得出口。

瓜尔佳氏轻笑道:“婚前额娘教你的可都有用?”

玉儿埋着脸在额娘怀里点点头。

瓜尔佳氏抬头对老夫人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她们捧在手里的宝贝儿,­性­情又好,长得又好,要是不招人疼才奇了怪了,再说,雅尔哈齐当初为了娶到自己家的这个宝贝儿花了多少心思她们都心里有数,就不信他会不好好疼玉儿!

玉儿想了想,把继福晋害她的事儿都告诉了太太额娘,听得老夫人与瓜尔佳氏又是庆幸又是害怕。如果成婚第二天出了失贞的事儿,女儿就会被退回来,从此身败名裂,大清又不是没这样的事儿,那成婚第二日被退回娘家的,大都是新婚夜未见落红的,夫家把她们送回娘家,便是不承认这桩婚事;就算这婚是皇上指的,若玉儿在新婚第二日出了这不贞的事儿,也指定落不着好下场;就算继福晋不把事儿闹大了,可她手里抓着这样的把柄,孙女儿这一辈子也就毁了!以后只能任她作威作福欺凌一生了!

老夫人气得直喘气,玉儿赶紧过去运起心法给太太揉胸摩背,揉了十几下,老夫人才顺过这口气来,顿时破口大骂,骂完了,又抱着孙女儿直揉,“我可怜的孙女儿哦,怎么遇上这么狠毒的­妇­人,第一日装晕不接儿媳­妇­的奉茶,第二日又下药害人,她那肚子里装的不是人的心呀,她那是虎狼之心呀。”

玉儿赶紧安慰老夫人:“太太,你忘了,孙女儿可从小没吃过亏,这次也一样,继福晋现在天天喝着药,还折了一个身边跟了多年的心腹。不说别的,只她天天喝的药就能让她短寿一年!”

老夫人想了想,笑了:“你阿玛当年说,那起心害你的,总会遭报应,可不就是!我孙女儿都不用自己动手,她自己就被把自己害了!”

玉儿赶紧点头:“所以,太太不用担心孙女儿的,孙女儿就算不懂­阴­晦手段,可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老夫人搂着孙女儿直叹气:“可这日子哪有在家里过得舒心自在!你从小就是个懒散的,嫁做人­妇­了,又要侍候夫君公婆,还要防着婆婆害你,我可怜的孙女儿哦,这以后可没清静日子了哦!”

玉儿笑道:“太太,孙女儿这日子可比许多女子过得好呢,至少雅尔哈齐没弄一屋子女人来烦我呀!我回了自己院子就清静了!”

老夫人又忍不住笑:“我孙女儿是个好命的,得了夫君的宠爱,再赶紧生个儿子,这一辈子都不愁啦!”

玉儿羞道:“太太!”

老夫人抱着孙女儿直婆娑,“不羞,不羞,这传宗接代是宗族大事,庄亲王府只有你夫君一个子嗣,你早日诞下麟儿,便是整个庄亲王府的功臣,此后再不用担心别的,哪怕继福晋是你婆婆,可她自己嫁了十几年也没下个蛋,你若产下孙辈,以后她也不敢再这样明目张胆地害你!”

瓜尔佳氏在一边点头:“你身子自小就好,这胯长得也好,将来生孩子,必然比别人顺畅的!”

玉儿忍不住羞红了脸,瓜尔佳氏看着女儿笑:“当初额娘十七八岁,也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可比额娘会长!”

老夫人在一边听了忍不住大乐:“对,对,你额娘当初怀你大哥的时候,和你现在的个子差不多,这胸,这ρi股,可都差不多!我孙女儿会长,长了个生儿子的好身子!”

玉儿听着太太的话哭笑不得,自己长着好身子就为了生儿子?

瓜尔佳氏看着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捂着嘴乐,女儿的想法古灵­精­怪着呢,现在听着老夫人这样说,指定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祖孙三人又说了一会儿私房话,玉儿想着额娘要去两江,便问道:“额娘,你什么时候去阿玛那儿,他一个人呆在两江,女儿总不放心!”

老夫人直点头:“对,太太也不放心!已经着人给你额娘收拾东西了,过两天就走,你阿玛一个人在两江,没人照顾,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

131醉酒

瓜尔佳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后抿嘴笑,女儿和老夫人说的可全不是一回事儿,不过,女儿偏心自己,瓜尔佳氏只有偷着乐的份儿,哪会与老夫人分说清楚。就算现在一把年纪了,可女人就算再大年纪,也不乐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不是;何况,她现在身子骨好得很,比一般三十岁的少­妇­也不差,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别的女人!女儿说得对,不乐意就要让他知道!反正她现在儿女都安排好了,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最不济不过是到时再回府守着两个老人过罢了!反正,她一辈子奉养两个老人也没出过一点差错不是,生养的儿女又一个比一个争气!她底气足得很!

悲催的阿山,在两江忙着适应新的职位,熟悉各个下属的­性­情,了解差员的办事能力,想着镇好两江为女儿提供一个稳固的靠山,却不知道自己贤良淑德了一辈子的媳­妇­儿被女儿教唆得成了一个越来越有独占意识的妒­妇­,不久的将来,还要被这个他明明守了几十年,却变得有些陌生的妒­妇­调弄得欲/仙/欲/死、欲诉无门,其生活情状之可悲可泣、可怜可悯,直可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玉儿跟着额娘嘿嘿傻笑,太太额娘在阿玛的事儿上,她就压根没奢望过她们能思想同步,那根本不可能!再好的婆婆,在心里,那最看重的也是儿子,而不会是媳­妇­儿!就算那个婆婆是自己的太太!

几个嫂子安排人送了一桌­精­致的饭菜上来,玉儿哄着太太吃了好些,自己也美滋滋吃了不老少,几个嫂子就在一边取笑着说,有小姑哄着,太太这胃口都比平日好!

老夫人听了直乐呵,“她自小哄着我吃,我也习惯了,虽说她与你们都说了我的喜好,可这多年的习惯也一时改不了,没她在一边儿劝着,我吃着就是不香!不赖你们!”

大嫂子看着又是笑又是流泪的小姑子:“也是我们没有玉儿细心,该吃菜了,我们递上的是汤,该喝汤了,我们布的是点心!方才小姑子一边给太太递这递那,我一边儿在心里也在想着该做什么,结果,只有一半的时候是对的!明明是同样的东西,可这顺序一变,这吃东西可不就吃着不痛快嘛!”

老夫人呵呵乐:“这不怪你们,不怪你们,玉儿平日哄着我吃东西也没个固定的章程,可她递上来的我吃着就是最舒畅!”

瓜尔佳氏却明白,这是因为女儿那异于常人的五感在起作用!别人哪会像她那样能细致地察觉到老夫人前一口是噎着了还是苦着了,这会需要喝口汤还是需要吃口饽饽?自然是谁也比不上她侍候得好的!

不过,女儿说了,两位老人身子骨康健,至少能活到一百岁,所以,瓜尔佳氏也不顾虑忧心,过去守着丈夫过几年,回来继续尽孝便是!反正这日子还长着呢!

正说笑着,老太爷在外面咳了几声儿,慢慢踱了进来,玉儿看到玛法,一下站起来扑了过去,老太爷抱着孙女儿笑眯了眼,嗯,不错,孙女儿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嫁了人就和自己不亲了!老夫人在一边看着老太爷的样子忍不住笑,这老东西,就怕守着孙女儿的时间短了,这会外面估计还没吃几口呢,就进来了!

玉儿扶着老太爷坐到主位,又手脚麻利地服侍老太爷,老太爷只要是孙女儿递的,来者不拒,吃得很乐呵,几个嫂子在一边看了心酸:“小姑子,你这样子,让我们以后可咋办!再没谁能做到你这样好啦!”

玉儿冲着几个嫂子甜笑:“嗯,嗯,比不上才好,这样你们才能常想想我,不会把我忘了!”

几个嫂子都忍不住乐:“嫂子们忘不了你,天天想你好几遍呢!”

玉儿站起来,一个嫂子抱一下,亲亲脸,“嗯,你们以后也要天天想我!”

三个嫂嫂忍不住红了眼睛,小姑子这些年和她们处得,可一点不比亲妹妹差,她又是个大方不爱计较的,又处处在哥哥们面前维护她们,就是铁石心肠也会被她捂暖了呀,何况,她连自己生的儿女都照拂到了呢!

嫂嫂们抽出手帕子直擦眼,大嫂红着眼嗔道:“你回来了,愣要把一家子人招哭了才乐意不成!”

玉儿嘻嘻笑道:“哭哭好,洗洗眼睛!”

一屋子人都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她还有理了!

欢娱嫌时短,玉儿抱着玛法的胳膊腻着甜滋滋和家里人说笑,却很快有下人来报,快到午时了,要准备回王府了。

玉儿蹭了蹭玛法放在头上的手,笑道:“玉儿在王府过得挺好,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在家里把身子养好,玉儿就再没什么可挂心的啦!”

又回头对老夫人道:“太太,玉儿在王府也想你们,不过,孙女儿想着你们指定不希望玉儿糟贱自个儿的身子,玉儿就使劲儿吃,乐乐呵呵过,这样,你们在家里也放心不是。你们以后也要和以前一样天天乐乐呵呵的,孙女儿在王府也才放心、过得安心!”

老夫人拿着手帕子抹眼睛:“好,好,太太以后天天乐!”

玉儿笑道:“还要天天想想玉儿,想着玉儿在王府盼着你们过得好,想着玉儿会担心你们,吃饭的时候想着玉儿也在想你们,想着玉儿平日怎么哄着你们吃饭,穿衣服,你们就要像玉儿在家时一样!”

老夫人靠在瓜尔佳氏身上:“好,好,太太记住了,玉儿想着我们呢,就算嫁到王府,也天天想着我们呢!”

玉儿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脸上却带着笑:“嗯,玉儿在王府也会想着你们就在身边陪着玉儿呢,玉儿一点儿也不害怕!”

一屋子女人个个呜咽着拿帕子抹脸,这一走,真的成别人家的啦!之前忙着婚礼的诸多事宜,谁也抽不出时间伤感,这会儿诸事办完,女人们才有了空闲发泄自己的情感。

玉儿又蹭蹭老太爷:“玛法,你有空了,就来王府看看玉儿!”

老太爷湿着眼眶直点头:“玛法来!”

玉儿笑道:“还是先和皇上说一声儿吧,反正都是他们订的规矩,你多去烦他几次也是应该的!”

老太爷忍不住笑:“对,谁让他当初一定要把你拴给那个臭小子,玛法去烦他,他也赖不着玛法!”

玉儿含着眼泪笑,心里却止不住难过,玛法说得轻松,见着皇帝却又要磕头又要行礼,他一把年纪了,要见见孙女儿却这样不容易!

“实在不行,让皇帝赏个人跟着你一起去王府也行,反正咱们一家子行得正,坐得端,有人跟着更好!“

老太爷眼睛一亮,府里就有皇上的人呀,哈哈,先去烦皇上几次,烦得他受不了啦,再用这招最好!

老太爷笑眯了眼,以后,又能常见着孙女儿啦!唉呀,今儿这天气真好!

老夫人在一边看了眼气:“你个老东西,就顾着自己!”

老太爷这会儿心情好,一点儿也不在意老夫人在众小辈面前不给自己留面子,她这是眼气自己能去看孙女儿呢,且让让她,不和她一般见识。

因为有了希望,众人送玉儿出来时心情都不坏,只是,看着那醉得人事不省的雅尔哈齐,玉儿有些傻眼,这不大会儿工夫吧,怎么成了一只醉猫?

叔瑫呲着牙笑:“臭小子,把妹妹抢走了,还想好!”

瓜尔佳氏却冲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你们把他灌醉了,还得你妹妹侍候,你这是心疼你妹妹还是搓磨你妹妹?”

大哥二哥听了额娘的话往后退了几步,叔瑫傻眼了,方才就顾着出气了,这会才想起来,现在这小子身份不一样了呀!啊,还得自己妹妹侍候?叔瑫没忍住,狠狠把自己架着的雅尔哈齐捏巴了几下,玉儿看了直吸气,那一定很痛吧,没见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的雅尔哈齐都挣了好几下?

叔瑫冲着妹妹傻笑:“妹妹,这小子皮糙­肉­厚,不怕,你把他扔一边儿就行了!不用劳心劳心去侍候他!”

玉儿看着三哥乐:“好,妹妹不侍候他,谁让他喝得这样臭哄哄的!”

叔瑫傻呵呵笑,一点儿不觉得被妹妹取笑是个什么事儿,一屋子人都乐呵呵在一边看他们兄妹俩白扯活儿,有那王府跟来的下人,见着自己的主子被人这样欺负忍不住心疼,可看看连主子身边儿的阿苏侍卫与小林子太监都没吭声儿,也都有眼­色­地低着头站在一边儿等。

玉儿看看喝得小脸红通通的阿克敦,忍不住摇头:“你跟着起什么哄,才十四五岁,以后不许这样喝酒,知道不,那酒喝多了伤身子!”

阿克敦不以为意:“小姑,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着呢!”

玉儿想了想自己也喂他吃过丹药,他身子底子打得好,这点小酒确实问题不大。

“你是大哥,就怕后面的弟弟跟着你学!知道你身子不差,可万一弟弟们有个谁身子不太好呢!”

阿克敦看看一屋子仰着头的萝卜:“小姑,他们都是你照顾着长大的,身子好不好你还不知道,放心,放心!”

玉儿没忍住,一巴掌拍到他肩上,长高了,拍不着头了,“以后的弟弟呢?”

阿克敦想了想:“嗯,你定的规矩,咱们一直不改,小时候不让他们喝烈酒就成!”

玉儿放心地点点头,指挥着三哥把雅尔哈齐拎进轿内放好!冲着家人们行一礼:“玉儿这就回王府了!”

一家子抹眼睛的抹眼睛,看天的看天,到底是老太爷一挥手:“行了,起吧!”

玉儿又看一眼站在府前的家人,回身钻进了暖轿,坐好了,一跺脚,轿子轻快地抬了起来,往王府而去。

玉儿看看醉得人事不省的雅尔哈齐忍不住抱怨:“你说你和我几个哥哥拼什么酒,这不是自已找罪受嘛?”

到底不忍心,倾身过去给他解开衣扣,让他呼吸能顺畅一些,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一边儿的小桌上,轿子大呀,自然有放东西的地儿。掏出手绢儿为他擦擦额头嘴角脖子……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呢!”

玉儿一抬头,对上雅尔哈齐带着醉意的眼,忍不住惊讶地道:“你没醉呀!”

雅尔哈齐觉得媳­妇­儿的声音怎么听着很远的样子,又头昏脑胀不舒服,闭着眼皱着眉哼叽:“你三哥那力气,就是死人也能让他捏巴活了!我这只是醉了!”

玉儿忍不住笑,扶着他身子坐坐正,又给他解几粒扣子,把手巾子伸到他胸口后背去擦汗。雅尔哈齐由着她摆弄自己,先前弄得一身汗,内衣粘在身上真是不舒服,媳­妇­儿这一擦,嗯,轻松多了!

玉儿换了几条手绢子,才把他收拾妥当,又给他一粒粒把扣子扣好,雅尔哈齐放松地压在她身上,咕哝道:“还是有媳­妇­儿好呀!”

玉儿被他压在轿上动弹不得,咬着牙道:“媳­妇­儿好你就别这样压我,快压扁啦!”

132护佑

平日雅尔哈齐清醒着,就算压制玉儿,那力道也是能控制的,这会他醉得站都站不住,哪能像平日那样体贴呢,他仅有的一点儿神智以为自己的身子还像平日一样听他使唤,其实,那重量全压在了玉儿身上。

玉儿喊了几声,他才动作迟缓地蹭了蹭玉儿的脖子,顺着玉儿的推力往另一个方向倒,玉儿怕他坐不稳摔倒在地上,赶紧又倾过身子扶着他。

唉,这男人喝醉酒可真麻烦!死沉死沉的!你还不能不管他!玉儿就这样维持着扶靠雅尔哈齐的累人姿式回到王府,下轿前从空间里拿出一件儿披风披在雅尔哈齐身上以免他醉后招风着凉,这才让阿苏背着他回了房里,又着小林子去庄亲王那儿禀明两人归宁已回府了,因为要照顾喝醉的雅尔哈齐,过会儿再去他那儿请安。

庄亲王听说儿子喝醉了,笑着问小林子:“你主子喝醉了?这还真少见!”

小林子道:“三位舅爷围着主子,一人一杯的就灌主子酒,三舅爷说主子把他们一家子捧在手上的宝贝抢走了,如果不痛痛快快的喝,就是对不住伊拉哩一家子!主子就由着三舅爷倒一杯喝一杯,最后就喝醉了!”

庄亲王听了直乐,那一家子的事儿,他听皇上都说了好几次,也不赖儿子不顶事儿被灌得没了体统,估计不论谁娶了他家的这个孩子,都得落到这个地步。

“行了,回去告诉你们夫人,今儿不用过来了,好好服侍着你们主子就行!”

“嗻!”

小林子退了出去,庄亲王想着还是有点好笑,忍不住坐在位置上乐。米公公在一边看了,凑趣道:“少夫人这娘家人儿可真有意思!”

庄亲王笑道:“本王听皇上说过她家的不少事儿,皇上说她被那一家子跟宝贝似的捧着,若非那孩子本­性­是个好的,一准被惯成一个跋扈的。不过,到底还是溺爱过了,你没见她虽规矩不错,­性­情却天真得跟个孩子似的!见谁都没一点儿戒心!对着谁都傻乎乎的乐!”

米公公想着少夫人给自己的那个笑脸,心底升起一丝暖意,他们这些太监,谁个真拿他们当个人看呢,他们可以说是被踩在了泥里的一群人,少夫人那没有丝毫杂质的笑容,仿佛他是她身边的丫头,又仿佛是她的亲人,让他觉得自己和所有健全的人一样,没一点分别!

“少夫人虽天真一些,却是个有孝心的,平日只看她服侍王爷就知道的!”

庄亲王点点头:“那孩子真是心细,本王稍有一点不适,她就能看出来,!”

米公公轻声道:“那也是少夫人确实用了心吧!”

庄亲王想着这几天的事儿,点点头:“不错,那孩子,不怪她家的长辈恨不能一辈子都留在家里,那贴心劲儿,估计谁也不舍得送到别人家去呢!”

米公公笑道:“可不就是王爷有福气嘛,想来不久,王爷就要做玛法了!”

庄亲王乐得合不拢嘴:“对,对,肯定不久了!阿山都要做太玛法了,我这还没见着孙儿呢,嗯,得催催儿子让他们赶紧的给我生个孙儿!”

又把手里拿着的一块儿石头递给米公公:“赏你了,希望真能如你所言,本王能早日抱上孙子!”

米公公笑眯了眼接过去:“奴才谢王爷赏!”

伊拉哩府这会儿坐了一屋子人正说着庄亲王府的事儿呢,阿克敦作为第四代的嫡长自然也有份儿。

瓜尔佳氏把继福晋第一天装晕不接儿媳­妇­奉茶与第二日在茶里下药的事儿说了,话一落音,一张案几便被叔瑫拍成了碎片儿,老太爷一瞪他,吼道:“有力气冲那害你妹妹的人使去,糟蹋家里的东西做什么?”

叔瑫捏得几个手指头噼噼啪啪直响,“玛法,我这是气着了,没控制住手上的力道!”

老太爷哼道:“谁个不气,可你妹妹是儿媳,在礼法上,有了事儿却不能由着她出告;况且,这事儿还没证据,就算咱们要去找庄亲王或是告到皇上那儿,也只是空口白话,没一点儿力度,要替你妹妹出头,就得找到凭证!”

叔瑫挠头:“咱家可从没出过这样龊龌的事儿,怎么妹妹运气这样不好,遇到个这样狠毒的婆婆!”

瓜尔佳氏啪一声拍在他身上:“你妹妹运气好着呢,这样无­色­无味、无迹可寻的药也被她躲过去了,怎会运气不好!”

老大却赞叹道:“这个继福晋有门道嘛,不知从哪儿找着的好药。她害妹妹这法子虽有些粗,却能让人无法避开。又累又渴的时候,婆婆和和气气亲自递到手上的茶,儿媳不喝岂非不识好歹?不喝就是渺视长辈!一般儿人闻不出也尝不出,只当没事儿,为了不招婆婆的嫌弃,怎会不喝?”

叔瑫扬高了声音:“大哥,你还夸她呢!”

老二笑道:“大哥可不就是夸她嘛!她这样搓磨我们家的女儿,用这样狠辣的手段要害妹妹,我们总该想些法子好好回敬她才是!要不岂非失礼?”

老二说完与老大相视一笑。

叔瑫看着老大老二的笑脸打了个哆嗦,别看他在三人中如今做的官儿品级最大,其实在家里,看着老大老二仍然发憷,谁让他从小被他俩收拾呢!老大老二总说他只有一身傻力气,没长脑子,他也认了,比起他俩来,他确实没脑子!

老大敲着椅子扶手问叔瑫:“妹夫不是早就让你调查继福晋娘家的事儿?你查得怎么样了?”

叔瑫挠着头,讪讪道:“有点儿眉目啦!”

老二斜睨这个四肢发达的弟弟一眼:“一点儿?你查了多久了?”

叔瑫有些扭昵道:“几个月,嗯,才几个月!”

老大哼笑道:“要不要给你几年时间?”

叔瑫被老大笑得一哆嗦:“快了快了!真的!现在就差顺滕摸瓜啦!”

老大想了想:“咱分分工吧,镶红旗内任职的男丁,老三接着查;她娘家剩下的兄弟姐妹侄儿侄女一­干­人我去查;他家的庄子铺子奴仆下人,老二去查查。我就不信,他们能像妹妹那样­干­净,找不出一件儿见不得人的事儿,只要找到了,就搜罗证据,不管大的小的,都别放过,这小事儿积得多了,也能成大事儿,那大事儿更得仔细点儿!别打草惊了蛇!”

老太爷一看,好像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老大,要不要玛法跑跑腿儿?”

老大笑道:“玛法,多大的事儿呀,哪用得着您出马,咱只是暗地里找他们的漏子,又不是要在明面儿上打压她家,不用劳动您老人家!您还是在家里打孩子吧!”

老太爷一瞪眼:“找打!”

老大嘿嘿笑:“您要天天这样­精­神,孙儿们天天挨打也成的!没听妹妹说让您要和以前一样乐呵呵的她才放心吗?”

老太爷嘿嘿乐着点头:“嗯,玛法乐着呢!过一段儿时间我就找皇上去,到时去庄亲王府看你妹妹。呵呵呵……”

老二想了想:“玛法,要不要把两个大的曾孙女儿给您和太太送过来!”

老太爷一瞪眼:“你玛法我还得­操­心!不用!”

老二看看老大,无奈地放弃了!本来想着把庶女送到两个老人身边让他们排遣寂寞,可是,两个老人都看不上!

叔瑫在一边儿嘿嘿笑,被老大瞪了一眼,赶紧板住脸,可心里还是忍不住乐,两个哥哥以为谁都跟小妹那样招人疼呢!这一般的孩子,她就算再懂事,她也疼了哭,乐了笑,爱跑爱跳爱吵闹,哪像小妹从小儿就知道照顾两个老人,哪怕自己委屈了,也不会让两个老人有一点不舒服的!有了小妹珠玉在前,以后的孩子要再讨两老欢心,难喽!

一家子人在商议着为玉儿找场子,玉儿则在王府忙着收拾被哥哥们灌醉了的雅尔哈齐。

这人喝醉了有几种表现:哭、笑、倒头大睡、唠叨争吵打架、胡言乱语,雅尔哈齐很好侍候,他喝醉了基本和平日没什么差别,玉儿让他抬手就抬手,让他翻身就翻身,还特别听话;担心他着凉,也没给他洗澡,脱光了塞进被窝里,一点儿一点儿给他擦身子!帐子全放了下来,伸出手去,让丫头把­干­净温热的巾子递到手上,玉儿就在捂得一点不透风的帐子里忙乎。玉儿累出了一身大汗,才把他收拾­干­净,严严实实给他把盖的被子捂好,看看没什么不妥当的了,这才有了时间收拾自己。

玉儿泡完澡,坐在妆台前让绿鬃帮着打理头发。

“夫人,贝勒爷跟着的小林子回来有一会儿了,您先前在洗漱,奴才让他先在外屋等着!”

玉儿看看绿柳,“嗯,你把他叫过来!

“是!”

绿柳出了内房去领小林子。

“少夫人!”小林子在内房门外行礼。

“小林子,你跟王爷都禀了吧,他老人家怎么说?”玉儿隔着门帘子问。

“回少夫人,王爷说少夫人只管侍候好贝勒爷就好,今儿就不用过去了!”

玉儿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嗻!”

玉儿止住绿鬃给她梳的发式:“既然不用出门儿只在房里,你给我梳个简单的,我也要躺会儿去。”

“是!”

绿鬃依言把玉儿一头黑亮柔顺的长发松松的挽了,用几个软结系好。

玉儿轻轻摆摆头,“不错,不散乱,又不扯得慌,看着还好看,绿鬃,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绿鬃笑道:“学了这么久,再笨的,也该学出来了!这十几年,奴才们也不多做什么事儿,就学这些了,还做不好,可就不能跟着夫人了!”

玉儿笑道:“可是你们学的东西也多呀!还是辛苦的!”

绿鬃得意道:“也是奴才们造化,府里侍候的,谁个不想与奴才们换的,可不都是只能想想嘛!”

玉儿抿着嘴笑,这几个丫头,相当于上技校了,在这个时代,奴仆能遇到这样的美事儿,可不就得抢!

“绿柳,你怎么啦?看着神魂不属的?”

玉儿发现绿柳有些不妥,这会绿鬃与自己说说笑笑,她却只在一边儿发呆。

“嗯,啊,夫人!”绿柳回过神来,“奴才,奴才在想绿菊呢!”

“绿菊怎么啦?”

“夫人,绿菊被继福晋身边的陪奉嬷嬷找去了,现在还没回呢!”

玉儿顿了顿,“什么时候的事儿?”

“夫人与贝勒爷今儿出门后,就被叫走了!”

“可说了是为什么找绿菊?”

“那个陪奉嬷嬷盛气凌人,看着神情不善,只说有事找绿菊!她是继福晋身边儿的,奴才们不想给夫人惹麻烦,绿菊就跟着去了!”

玉儿笑道:“你忘了我出嫁前说过的话了?只要你们行事上没差错,我自然会护着你们,别说只是个陪奉嬷嬷,便是王爷身边儿的米公公要处置你们,没我的点头也是休想的!我平日是懒散不爱麻烦,可那麻烦找到头上,主子我也是不怕的!若连身边儿的人也护不住,我这夫人也做得太窝囊了!”

133备战

听了玉儿的话,绿柳绿鬃涨红着脸齐声应是,玉儿看着她们激动的神情忍不住乐,“前提是,你们得给我站在理上!不能理亏!只要理不亏,主子我在王爷面前也敢挺直了腰说话!可记住了?”

“是,奴才们记住了!”两绿又齐声回道。

玉儿点点头:“去把绿菊领回来吧,如果有人敢拦着,只要不是继福晋本人,你们便不须有什么顾忌。”玉儿说着眯了眯眼,“我的人,谁敢动!”

绿柳听了夫人的话,觉得底气也足了,腰杆也硬了,咬着­唇­就出了门。玉儿看她那小豹子似的神情忍不住摇头,想了想对绿鬃道:“我看着她那神情倒像要去打架立威似的!”

绿鬃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夫人这一说,奴才也觉得像!”

玉儿笑着摇摇头:“年轻气盛,为免不失章法,你去叫周嬷嬷和她一起去!”

绿鬃应声退了出去。玉儿想了想,也不上炕了,撩开帐子趋身看了看雅尔哈齐,见他气息平顺,神情安稳,睡得很老实,又给他压压被角,从衣柜里拎了件外衫出了内房。

斜靠在外间的榻上,玉儿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里的书,灵觉却罩在绿柳身上,陪嫁的周嬷嬷也就是以前的二丫已嫁了的绿樱跟她一起,两人边走边说着话。玉儿想了想,把灵觉往继福晋所居之处漫延过去,却被“看”到的情形气得手一抖,书落在了地上。

玉儿倾身捡起掉落的书册,斜倚着靠垫沉思,继福晋为什么让下人欺辱自己的丫头?

打击自己?

这不用说,继福晋估计就从没想过要和自己和平共处的,只是,自己这刚一出了王府,她就动手了?这是看着自己的丫头人单势孤?

如果自己就由着丫头受了欺不吱声儿,是不是自己的人从此后在王府都要夹着尾巴做人?自己这边的士气岂非一落千丈?

若自己为丫头出头,便是与继福晋对上,自己这边儿就没了理,毕竟,这是个孝大于天的时代,做为儿媳­妇­,自己的行为,当以孝为先,以顺为美!

继福晋这是知道暂时拿自己没办法,就拿自己的陪嫁做筏子?

王府的丫环,人数不少,又叫姑娘,这都是客套的称呼,反之便叫“丫头”,不客套的还在上面加“使唤”两字,叫成了“使唤丫头”。她们在“­妇­差”中的地位最低,王府中人人都有管束她们的权力,受尽累,吃尽苦,待遇皆不如人,人人都比她们高。丫环们大致都是从三个方面来到王府的。由宫中“赏”来的;由“家奴”或佃户家征用来的;由亲戚援引来的。一进王府,指定一个“­妇­差”管理,丫环称作“姑姑”。姑姑对丫环可以说无所不管和无所不包。

­妇­差,在王府中的称呼多种多样,地位高下不等。王爷幼年时有­妇­差,福晋身旁有­妇­差,阿哥们有­妇­差,继福晋这是想让身边的­妇­差管束自己的丫头?

继福晋是不是忘了,自己的丫头,可不是王府里的,她们是自己的陪嫁,是属于自己的财产,可不是王府里受姑姑管辖的丫头呢!

看着绿柳与周嬷嬷把绿菊抢了回来,看着继福晋的嬷嬷去继福晋那儿禀报,看着继福晋冷笑,看着嬷嬷谄媚的笑脸,看着继福晋安排人明儿在王爷面前告状!玉儿闭着眼,她不怕明来的,她这次也不会让继福晋好过!

绿柳与周嬷嬷扶着摇摇欲坠的绿菊跪在地上,玉儿挥挥手:“绿柳,扶绿菊起来,绿菊,你身上可有伤?”

绿菊倚在绿柳的肩上红着眼眶点头。

玉儿拿出早准备好的药,“绿柳,你回房把这药给绿柳抹在各个伤处,手上也别落了,记得,别怕,明儿有用的!“

两绿退了下去,玉儿道:“绿樱,你说说经过!”

周嬷嬷道:“格格,您又叫错了!”

玉儿笑道:“嗯,周嬷嬷,你的称呼要是贝勒爷听见了,也要不乐意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周嬷嬷道:“早上绿菊被叫走了,做了一上午的点心,继福晋总是嫌这不好,那不好,绿菊便一直在小厨房没停手,还没个人打下手,累得受不了,那个嬷嬷还不时欺凌她!”

玉儿问道:“绿菊一直没出继福晋的小厨房?”

“是!”

玉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这会儿去找张庶福晋,就说有人偷盗,领着人去把那个嬷嬷堵住,别让她出府!”

周嬷嬷道:“若被继福晋知道了可怎么好?”

玉儿笑道:“你们悄悄儿去,嗯,西边儿花园子的阿司门,你们就去那儿等着!”

周嬷嬷从小儿跟着玉儿,也不多问为什么去那儿堵,反正,格格从小儿就比别人聪明,她说去那儿能堵上就一定能堵上!

玉儿想了想,又叫外面的小丫头去把林嬷嬷找来,吩咐了几句,林嬷嬷自领着下人去忙。

玉儿吩咐绿鬃去盛点粥来,起身去看雅尔哈齐,这都睡了一个多时辰了,还睡?别睡过头了,晚上又来折腾自己!

雅尔哈齐被脸上的­骚­痒感扰得醒了过来,头脑尤自昏胀,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小媳­妇­儿正拿着羽毛在自己脸上划拉呢,忍不住笑:“淘气!”

玉儿冲他皱皱鼻子:“赶紧起来漱漱口喝点儿粥,臭哄哄的!”

雅尔哈齐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一翻身把她压在炕上,伸着嘴就在她脸上脖子上到处拱,拱得玉儿扭着头到处躲,一边儿求饶,“哈,你别,哈哈,起开……”

雅尔哈齐拱一阵儿,舒心了,“还臭不臭?”

“不臭了,不臭了,你快起来!” 玉儿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儿。

雅尔哈齐摊开四肢躺着,眯着眼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问她:“怎么把我脱光了?”

玉儿嗔道:“怕着凉不敢给你洗澡,你又喝出一身的汗,只能给你擦身子啦,差点儿没把我累死,重得跟猪似的!”

雅尔哈齐美滋滋地闭着眼哼哼:“嗯,怪不得睡得这样舒服!”

玉儿把备好的中衣扔到他身上:“穿上衣服,一会该着凉了!”

雅尔哈齐眼也不睁,伸出两条胳膊,玉儿认命地服侍他一件儿一件儿穿上,穿完了,雅尔哈齐还赖在她身上,玉儿又气又好笑:“你倒是坐坐正行不行?压得我什么也做不了!”又冲房外喊:“绿鬃,把备好的粥送上来!”

绿鬃领着小丫头在炕上摆上炕桌,放上粥与各式点心,便退到一边儿,这些天,她们也都习惯了,贝勒爷不喜欢她们Сhā手,就乐意看夫人为他忙活,没有退下去,是防着两位主子有什么需要的好随时使唤。

玉儿服侍着雅尔哈齐吃完,让绿鬃把炕桌直接搬了下去。雅尔哈齐搂着玉儿倒在炕上,遗憾地道:“明儿,爷就要去办差了!”

玉儿笑道:“皇上总不能白拿银子养着你吧!”

雅尔哈齐闭着眼笑:“这白拿银子不做事儿的多着呢!不过领着差事,手上有权,行事也方便罢了!”

玉儿不出声儿了,对于外面儿的勾心斗角,她是真没兴趣,反正,这个时代的女人们也都是这样,她也心安理得不去­操­那份儿心。

想了想,玉儿把绿菊的事儿跟雅尔哈齐说了,看着他皱紧的眉头笑道:“府外的事儿,我不替你­操­心,府内的事儿,你也只管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雅尔哈齐把玉儿拉在怀里抱着:“她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今儿刚离开半天,她就开始弄么蛾子!”

玉儿笑道:“她总要让我这个儿媳服了软,以后由着她差遣,她才会消停吧!只要我不顺着她的心,她总会找着由子让我不自在的!”

雅尔哈齐的眉头都能夹死只苍蝇了。

“这些女人,总这样,以前我的生母就是被这样日日找着由子折腾,欺凌得病倒后,又被她们挺延了病情,才没了的!”

“你可知道都有谁做了手脚?”

雅尔哈齐一下一下顺着媳­妇­儿的背脊,闭着眼道:“我生母原是阿玛跟前的丫头,肚子显了怀才被嬷嬷发现了捉住追问,偏王爷说只碰过她一次,府里就有那嫉妒的说她怀的不是王爷的种,生下我后,也不让她好好养身子,差着做这做哪,王爷也不护着她,由着福晋、庶福晋、侍妾们折腾,我身边的小太监,小苏拉,­精­奇嬷嬷、水上嬷嬷和­奶­嬷嬷倒都是备上了的,但是,我生母的身边儿却只给了一个小丫头。我长到两岁时,她就病逝了!身边那个小丫头也被福晋以服侍不力之名发配到庄子上去了,后来听­奶­嬷嬷说,也没活多久就被折磨死了!现在,继福晋又盯上你了!”

玉儿拍着他的胳膊笑道:“你放心,继福晋可拿我没办法呢!”

雅尔哈齐睁眼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脸,眉头仍然没松开:“可这才多久,她就不停地找事儿,你天天儿就应付她不成!她占着大义的名份儿,你又是个从没经过这些脏污事儿的,我怎能放心!”

玉儿笑道:“可是,你也帮不上忙不是,再说,我的人,我自然应该护着他们,为此费些心,也是应该的,平日她们尽心尽力服侍我,现在自该我为她们出头的!”

雅尔哈齐想了想,把自己在府内安排的一些人手都告诉了玉儿:“这几年,我费了些心力安Сhā这此人手,既然你不嫌烦,就把他们都领着吧,若有事,只管咐咐他们去做,也不用担心被人知道,只要把你自己保护好,别被继福晋给害了就成!”

玉儿笑道:“继福晋害不到我的,不论她用明的用暗的手段,都不行!”

当初跟小白要的这修炼心法与空间可不是白给的,把她惹急了,往继福晋碗里丢颗药,让她一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她也能办到!只是,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因果二字,小白不想沾染,她也不想沾染,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世,可她真不喜欢害人,那让她的心里不舒服!觉得脏,觉得亏心!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倒是一点儿不介意的!

只能防守是有点儿憋屈,不过,当看到继福晋自食恶果时,她却觉得心里舒坦!反正,这日子慢慢过,总得有点儿事做不是!看继福晋绞尽脑汁想辙,然后把自己害了,这样可乐的事儿,可以拿来打发时间的!

雅尔哈齐看她这样信心满满的样子,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头:“万事小心点儿,别被人钻了空子!”

玉儿笑眯眯点头:“知道,放心吧!”

因继福晋病了,平日的晨婚定省雅尔哈齐便不去了,只每日去庄亲王那儿请安就成。第二天早上,玉儿与雅尔哈齐一起去庄亲王那儿行了礼,送了雅尔哈齐出门,回到王爷桌边儿道:“阿玛哈,儿媳去额莫克那儿请安去了!一会儿回来服侍您用饭吧!”

庄亲王笑着正要应声儿,却听米公公在外禀道:“王爷,继福晋来了!”

庄亲王止住话头,玉儿垂手站在一边儿。

继福晋跟王爷行礼后,玉儿也向继福晋问了安,继福晋一挥衣袖,“儿媳­妇­,你的人,我能使唤不?”

玉儿笑眯眯道:“额莫克要用我哪个下人,儿媳­妇­这就给您叫来!”

134抄经

庄亲王听了继福晋的话忍不住摇头:“你不是有四五个陪奉?王府还有那许多丫头、太监,怎么还缺人使唤了?”

继福晋陪笑道:“王爷,妾身怎会缺人使唤呢,妾身只是听说儿媳­妇­身边儿的丫头点心做得好,昨儿儿媳回门儿去了,想是用不上,就让人唤了过来用用,谁知道,儿媳­妇­从娘家回来,不但不与我言语一声儿就派人把那丫头带了回去,还打了我一个嬷嬷!”

又回头对玉儿道:“你若不愿意我使唤你的人,你但凡说一声儿,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能抢你的不成,怎么还打我的人!你那丫头也懒怠无比,一个上午,才做出两笼点心,味道还不好!别是你故意教唆着让她怠慢我吧!”

玉儿笑道:“陪嫁丫头虽说是儿媳­妇­自己的财产,但儿媳­妇­也不至于悭吝得让您老人家使唤也不乐意的。{ }&平日儿媳­妇­自己不都去您那儿侍候您吗,总不至于一个丫头比儿媳­妇­还尊贵,不能拿来使唤侍候您吧!”

继福晋绰绰逼人,“那你为什么一回府就让你身边的嬷嬷丫头把她抢了回去!还打我的陪奉嬷嬷?我身边儿的嬷嬷就代表着我,你的丫头打了我的人,就是你不敬婆母、治下不力,你可知罪!”

玉儿想了想,回身问身边的绿鬃:“昨儿我与贝勒爷回府后,因贝勒爷喝醉了,得垫点食儿,让绿菊送点心上来,你们说绿菊在继福晋那儿,我让你们去看看继福晋还用不用,你们不是说继福晋不用了吗?怎么今儿听继福晋这意思,她还用得着绿菊呢?你们也真是的,贝勒爷就算醉了酒也可以让茶房熬点儿解酒的汤水,做点儿养胃的滋补食品,便是粗陋一点也无防,也不至于一定要绿菊侍候不是?咱们小辈儿再着紧,也没有越过长辈儿的道理,哪怕继福晋那儿用不着她,白留着,咱这些小辈儿也该尽这孝心,就让她在继福晋那儿使唤呗,什么时候继福晋使唤得满意了,再全须全尾的退回来就成的!怎么倒抢上人了,还打了人?可有这事儿?”

绿鬃束手垂头回道:“听绿柳与周嬷嬷说,她们去唤绿菊时,绿菊已按继福晋的意思做完了点心,这才回来的!”

继福晋喝斥道:“刁钻的丫头,一个上午,那个绿菊只送上来两盘儿,味儿还都不好!怎么说已按我的意思做完了!”

玉儿对着庄亲王道:“阿玛哈,昨儿儿媳­妇­忙着侍候贝勒爷,也没在意绿菊的事儿,可额莫客不乐意,儿媳­妇­也不能包庇自已的丫头,要不,把她们叫过来问问吧!总得让额莫客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庄亲王皱着眉头看了继妻一眼,点了点头:“总不能让那不守规矩的下人,坏了主子间的情份!”

玉儿让绿鬃去唤人,自己则为庄亲王、继福晋奉茶。

玉儿笑问道:“额莫克,儿媳­妇­的下人不听使唤,还打了你身边的嬷嬷,是吧?可还有什么别的罪过没有,一会儿媳替您老人家狠狠责罚她们!”

继福晋瞥了玉儿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茶:“这样不听使唤的丫头,你家还给你做陪嫁的,你娘家的规矩也未免太松散了,也不知道怎么调/教下人的!”

玉儿一听继福晋这话不乐意了,含着泪道:“额莫克,您数落儿媳­妇­可以,儿媳­妇­是您的晚辈,怎么着都会认真听着,可儿媳­妇­的娘家可没错;再说,我娘家的规矩,皇上阿玛哈都是知道的!他们可都没说规矩不好!”

庄亲王也点头道:“你这话确实过了,怎么把人家一府都带上了!”

继福晋急忙陪笑道:“王爷,妾身这嘴快了,一时说过了!是妾身不对!”

玉儿在一边儿直抹眼睛:“儿媳嫁过来这些天,一直照着家里教的规矩行事,额莫客也没说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呀,怎么今儿倒说我娘家不好了?我太太玛法都是七十多的人了,因为我这个出嫁了的孙女被人数落,让额莫克带了进去,我这做孙女儿的,还不能为他们辩解……”

庄亲王在一边见着她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便想起当初自己在阿尔济的面前承诺要护着她的事来,头痛地道:“儿媳­妇­,你快别哭了,你婆婆说错话了,她自己也知道了!”

玉儿睁着泪汪汪的眼看着庄亲王:“额莫克要使唤儿媳­妇­的丫头,儿媳­妇­也没意见,只是,今儿她老人家说出这话来,以后儿媳­妇­的丫头却不敢再往她老人家身边儿送了,要不,下一次,我娘家的阿玛太太额娘阿玛又都落不着好了!大不了,儿媳­妇­花钱去外面请那手艺好的师傅回来侍候,那也是儿媳­妇­的孝心不是!”

庄亲王见她边说还边不停掉着金豆子,跟个被欺负了的小娃娃似的,一时不免对继福晋生了埋怨之心,你说一个使唤丫头不好,你怎么把人家一家子人都奚落了,这孩子又是个打小有孝心的,她自己家里的老人被人说三道四,她能不伤心嘛……

庄亲王回头对继福晋道:“你是不是病得昏了头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不知道吗?这会儿在府里嘴快,不过是我们听到,你要在府外应酬时嘴把不住门儿,岂不把人得罪光了?”想了想,“我看你是心不静才致神不宁,你回去后多抄点儿佛经吧,佛经能让你别像现在这样浮躁!”

玉儿擦擦眼泪:“阿玛哈,都是儿媳­妇­不好,您别罚额莫克抄经吧,那个太累了,儿媳­妇­帮着额莫克抄!”

庄亲王忍不住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心软,方才还因为继福晋排讪伊拉哩府伤心,这会儿又替她求上情了!

“你这孩子,你婆婆这心浮气躁的于她自己也无好处,这经得她自己抄才行!”

玉儿睁着红通通的眼睛道:“额莫克现在还病着呢,您让她少抄几遍吧!”

庄亲王看看继福晋,想了想:“我看着你脸上血气也有了,­精­神也不错,每日抄三十遍《心经》吧,什么时候我看着你心静了,什么时候再停!”

玉儿想了想:“嗯,三十遍还行,不会累着额莫克,以前儿媳­妇­一天抄得最多的时候能抄一百遍呢!”

庄亲王诧异道:“怎么抄这么多?”

玉儿不好意思地扭着手指头:“三十六年儿媳­妇­从塞外回来,去潭拓寺遇到主持震寰律师,大师让我在寺中帮着抄了几天经文!”

庄亲王笑道:“他寺里那么多人怎么还劳烦上你了?”

玉儿红着脸笑道:“震寰律师说儿媳心灵无尘,抄的经文也带着一股子安宁平和之气,就说要多留点在寺里给师傅们日常看用!”

继福晋因为一句话惹哭了玉儿被庄亲王罚了,在一边恨得牙痒痒,庄亲王却乐呵呵与玉儿说笑:“那老和尚还跟你讨经文?哈哈,你那可还有自己手抄的,拿来阿玛哈看看让和尚也要甘拜下风的是什么样儿!”

玉儿想了想:“儿媳嫁过来后,还没抄过呢,要不,儿媳­妇­现在给阿玛哈默一遍?”

庄亲王点头,指着一边的案几:“你在那边儿去写!我让米海为你磨墨!”

玉儿笑道:“阿玛哈,儿媳抄经前要先洗手!”

庄亲王点头道:“应该的,这才心诚!”

自有下人端上清水,玉儿净手坐在案几后闭眼片刻,运转心法,提笔蘸墨,一盏茶工夫,已默完一遍。{ }&放下笔冲一边儿的米公公笑笑,米公公笑眯眯地把那张纸轻托着送到庄亲王面前。庄亲王接过去一看,果然一股安宁平和之气扑面而来,赞赏地点头:“钟繇曾称颂卫夫人的书法为‘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你这笔字已有八分高逸清婉之气,不错,不错!”

玉儿傻呵呵笑道:“儿媳只是抄经抄得多了!”

庄亲王看完一遍心经,闭眼片刻,果然觉得心又静了许多,忍不住赞道:“无怪乎那老和尚要跟你索要经文,这纸经文清逸出尘,正是出世的和尚所崇尚的心境!”

玉儿傻笑道:“阿玛哈若觉得好,儿媳多为您抄一些!”

庄亲王摇头道:“不用,有这一纸就够了!”又回头对继福晋道:“你做人长辈的,自当更胜一筹才是!”

继福晋僵着脸笑道:“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妾身的字!怎能与儿媳相比!”

庄亲王摇头:“蠢物,你当我说字呢,我说的是心境!心境宽和写出的字自然也迂阔大气,难道我还会指望你成了书法大家不成!”

继福晋讷讷着应下来,她在家也被教导着读了一些书,只是,与成天无事可做,寄情古玩书画、玩弄琴棋书画的庄亲王所熏陶出的艺术修养却是差得天远地远,夫妻俩在这方面基本没什么共同语言。

玉儿低眉顺目站在一边,心底暗笑,自己这一纸《心经》珠玉在前,且看继福晋如何让庄亲王对她的经文满意吧!

庄亲王见继福晋应下了,又回头去看玉儿抄的心经,边看边摇头晃脑,很是自得其乐,玉儿站在一边儿也不出声,继福晋则是捏着手绢子发狠,一会要狠狠地收拾玉儿的丫头,打压玉儿的气焰,最好连着玉儿也拉下水,治她一个不敬不孝婆婆的罪名。

绿鬃领着一­干­人等进来时,继福晋脸上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容,玉儿看了看,“阿玛哈,你看额莫克是不是身子又不舒坦了,她脸都痛得扭曲了!”

庄亲王顺着玉儿的目光一看,忍不住皱紧了眉,这脸扭得也太难看了!虽说有几分姿­色­,又仗着年轻,可这脸一扭,那再好的姿­色­也不能看了!

“你可是不舒坦?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继福晋眼看自己的安排要实现了,岂会现在离开,她还要看着玉儿的丫头受罚,看着玉儿也憋曲呢。

“王爷,妾身没事儿!”

“可是,额莫客方才脸都扭了,是吧,阿玛哈,要不,儿媳­妇­叫人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庄亲王点头:“你方才脸扭成一团,不是痛的吗?”

继福晋笑道:“妾身没事儿,没事儿!”

“额莫克,你真的没事儿?别一会儿痛晕了!”

继福晋瞪玉儿一眼:“我很好!”

玉儿小媳­妇­儿一样低头垂目站在那儿不吱声儿了,庄亲王皱眉道:“儿媳­妇­一片儿好心,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继福晋陪笑道:“妾身没有!”

庄亲王看看她,忍不住摇头,这个继妻比起自己的结发之妻来差得不是一点两点,虽说更娇媚可人,可这心胸实在还差了点儿!以前没觉得,现在看着比儿媳都不如了!自己是不是待她宠惯太过了?

继福晋怕庄亲王还要问她为什么扭曲着脸,赶紧开口道:“昨儿打人的是哪个丫头?”

135伤势

福晋问过话,地下一排人却均不吭声,继福晋本来就一肚子火,见连几个下人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跟自己玩儿沉默的对抗,一时怒火中烧,“啪”一声拍在桌上:“你们都哑巴了!”

拍完了又赶紧把手抱在怀里直揉,这桌子可是紫檀的,硬呀……

庄亲王在一边儿看了忍不住叹气,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看来这佛经还得抄久点儿!

继福晋又痛又气,更火大了:“以为不出声儿本福晋就拿你们没办法不成,来人,给我掌嘴,我看她们还敢不老实交待,不交待,打到交待为止!”

话音一落,便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应声走了出来,这是继福晋专为今儿备下的,那手劲儿可轻不了。

玉儿扬声道:“且慢!”

又回身对庄亲王道:“阿玛哈,额莫克问是谁打了人,想是她们不曾打人,才想着等别人回话呢!”

庄亲王想了想,忍不住摇头,这继福晋是怎么问话的!

其实继福晋就是故意这样问的,下面人若说没打,她就要让嬷嬷先掌嘴,就说她们嘴硬;说打了,更好,那时就不光是掌嘴的事儿,那得打板子,打完了,还要收拾伊拉哩氏!总之,她都有法子收拾儿媳­妇­的丫头还让她无话可说。

玉儿看那两个嬷嬷回头看继福晋,忍不住笑道:“怎么着,还要我求你们回来不成!”

两个嬷嬷被玉儿的话堵得赶紧退了下来,虽说她们是继福晋身边儿的人,有几分脸面,可再有脸面,那也是奴才,哪敢当主子的“求”字。

玉儿也不看继福晋,问道:“绿柳,昨儿你与周嬷嬷去继福晋那儿领绿菊时,绿菊可有偷懒不做事儿?”

绿柳回道:“回夫人,昨儿绿菊一直在厨房做点心,不曾偷懒!”

继福晋一听这话,就要拍桌子,手伸到一半,想起来桌子比手硬,厉声道:“胡说,昨儿一天,她只呈上来两笼点心,怎么不曾偷懒!”

玉儿看继福晋一眼,问一边的绿菊:“绿菊,昨儿你共做了多少笼点心?”

绿菊垂头回道:“奴才昨儿从夫人与贝勒爷一出门就被继福晋的嬷嬷叫到厨房,之后一直没停过手,共做了三十五笼小点心!”

玉儿皱了皱眉:“你平日半天时间可不只做这点儿吧!”

绿菊道:“因为昨天没人给奴才打下手,从打水、和面、调制馅儿料,到做好点心,上笼蒸,都是奴才一手做的!好在,还有个人帮着奴才烧火!”

玉儿忍不住摇头,“怪不得比平日做得慢!”

继福晋想开口,玉儿昨儿用灵觉查知她要怎么引导审问方向,此时岂会让她掌握主动权:“你蒸好的点心都交给谁了?”

绿菊答道:“是继福晋身边儿的王嬷嬷,也是她把奴才领到厨房去的。”

“你确实把三十五笼点心都交到她手上了?”

“王嬷嬷说继福晋让奴才做十笼,奴才做了十笼后,王嬷嬷却不让奴才走,还让奴才一直做,最后五笼奴才走时还在灶上,奴才也和王嬷嬷说了,直接端出来就可以了!”

玉儿点点头,回头对继福晋道:“额莫克,我的奴才不敢说谎!”

继福晋道:“昨儿总共只送上来两笼,这个奴才不老实!”

玉儿笑道:“额莫克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奴才的,不若咱们把王嬷嬷叫来问问吧!”

继福晋道:“王嬷嬷也不敢在我面前撒谎,来人,去把王嬷嬷找来!”

她昨儿吩咐王嬷嬷把那做好的点心全都处理­干­净了,王嬷嬷来个不承认,这丫头就逃不了责罚。

继福晋身边儿的人听了吩咐,便有那跟着的去找,这时却听外面小太监禀说张庶福晋来了。

庄亲王道:“让她进来!”

张庶福晋进来先与庄亲王与继福晋见了礼,开口道:“昨儿有巡视的报说府里有人偷盗,还把那偷盗的人抓住了,只是,卑妾却不好处置,把人领了来,王爷,福晋看看怎么处置!”

回身一招手,那殿外便押进来一个老嬷嬷,不是王嬷嬷是谁?

继福晋闪了一下神,王嬷嬷怎么被抓着说她偷盗了?

玉儿不等继福晋开口,问道:“王嬷嬷,你把绿菊做的点心怎么处理的?”

憔悴的王嬷嬷昨儿被捉后便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一直被灯照着不让睡觉,被审问为何偷盗,间中还一点儿一点儿把她做的事儿说得一清二楚,又反复地不停这样问,此时她条件反­射­一样答道:“分给了郝嬷嬷、李嬷嬷……”

看着突然住了嘴的王嬷嬷,玉儿笑道:“还有谢嬷嬷,对吗?”

王嬷嬷“啪”一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奴才方才晕了头了,奴才没分!”

玉儿笑道:“那是你一个人贪了?”

王嬷嬷有些慌乱道:“没有,奴才没贪!”

“那点心都去哪儿啦?绿菊明明做了三十几笼,难道你拿去喂狗了不成!”

“没有,没有!”

“你是说绿菊昨天没做点心!”

“没做,啊,不是,做了,做了几盒!”

“那做了几盒呢?”

“做了,做了三十盒!”

玉儿笑道,“为什么你只呈给继福晋两盒?莫不是认为你比主子还尊贵不成?”

“奴才没有,奴才不敢!”王嬷嬷跪在地上直磕头。

玉儿道:“可是,为什么继福晋那儿只见了两盒点心!”

王嬷嬷趴了一会儿:“因为绿菊做的点心不好,老奴不敢呈给福晋!”

玉儿笑道:“如果绿菊做点心不好,继福晋又怎会招了她去!”

王嬷嬷抬了抬头,“昨儿绿菊不用心做!她怠慢继福晋!”

玉儿轻笑道:“她用心没用心是由你评判,还是主子来评判?”

“主子,自然是主子!”

“既然是主子评判,你为何不把点心都呈给继福晋就敢都贪墨下来?”

继福晋此时赶紧抢过话头:“王嬷嬷,谁敢诬你偷盗?”

张庶福晋道:“回继福晋话,昨儿这王嬷嬷带着两个包裹要出府,被拦下来,她却不让搜检!”

继福晋一瞪张庶福晋道:“你为什么要去拦她!”

张庶福晋低头答道:“卑妾不曾拦,是内院周嬷嬷正好遇上了!”

继福晋回头瞪周嬷嬷,玉儿轻笑道:“周嬷嬷是儿媳的陪嫁嬷嬷,最规矩不过的一个人!”

回头道:“周嬷嬷,说说你为什么要拦着王嬷嬷出府?你是我身边儿的,怎么有资格去拦继福晋身边儿的人?”

周嬷嬷道:“昨儿奴才与绿柳去领了绿菊回来,结果,绿菊这丫头身上手上,全受了伤,奴才就想托西门儿的帮着买点儿伤药回来,谁知就正好看到王嬷嬷鬼鬼崇崇抱着两个包裹要偷溜出府,奴才就把她拦住了!”

玉儿问道:“绿菊受了伤?什么伤?”

“嘶!”

周嬷嬷把绿菊一双手从她袖中拉了出来,周围的人一看,都倒吸了一口气,那哪是一双手呀,那就是红肿得发亮的两个­肉­包子!继福晋打眼一看,忍不住皱眉,这王嬷嬷怎么弄出这么明显的伤势来,平日她惩罚丫头向来都是无痕无迹的,自己这才派了她去整治绿菊,怎么弄出这样的岔子来!

玉儿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回头求救地看着庄亲王。

庄亲王看了一眼那双手,皱紧了眉头:“怎么成了这样子,你昨儿就用这双手给继福晋做点心?”

绿菊被周嬷嬷托着双手,垂头答道:“昨儿奴才的手好好儿的,和周嬷嬷的手一样­干­净!”

所有人都看着周嬷嬷的手,再看看绿菊的手,都忍不住摇头,周嬷嬷的手白净秀气,此时与绿菊的手放在一起,一个红肿,一个纤细,看着倒小了一半!

玉儿捂着胸口问:“你这是做点心的时候烫的?”

绿菊眼中的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奴才昨儿做点心时,王嬷嬷坐在一边儿一边骂奴才,一边还拿针扎奴才,奴才身上手上被扎了无数针,不知道她的针上是不是抹了什么药,当时就有些肿,回来后就肿得再不能做事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废了,奴才这双手若废了,人也废了!”最后一句话说完,已是哀哀欲绝。

玉儿瞪圆了眼:“她为什么要扎你?”

绿菊边流着泪边一句句道:“王嬷嬷说别看是夫人身边儿的人,她照样能收拾了奴才,还说奴才凭一双手得了彩,她就让奴才这双手再不能做事儿!还有许多的污言秽语,奴才不敢说,说出来污了主子们的耳朵……”

一边的王嬷嬷自从看到绿菊的双手开始就在发抖,她是拿针扎了那个丫头,可是,她以前扎人从来没痕没迹的,怎么这次这个丫头比千金小姐还娇­嫩­,一双手就肿成这样。

若是平日,王嬷嬷必要辩解她不曾欺辱丫头,只是,此时绿菊的一双手摆在那儿,她也辩说不清!就算她想抵赖,可她身上一直带着针包!只要一搜就能搜出来,那些针,可不是平日绣花针的大小!若不曾出事儿,别人也不会来管她,可出了事儿,这针包不就是个铁证吗?她不由暗恨自己为了方便随时整治小丫头,长年针包不离身,若是针包不在身上,她也能更有底气!

继福晋张了张嘴,玉儿已抢先开口:“王嬷嬷,你扎绿菊的针上是不是抹了毒药?你这毒药从哪儿来的?莫非想谋害府里的主子不成?把解药交出来!”

“奴才的针上没抹毒药,没有!”

继福晋扶着额,这傻婆子!

玉儿想了想,对庄亲王道:“阿玛哈,儿媳­妇­借您身边的老妈妈用用,帮着绿菊看看身上的伤!”

庄亲王皱着眉头一挥手,自有人去请了一个老妈妈来,这期间庄亲王一直沉着一张脸,一屋子人都不敢吱声儿。

一会儿,有小丫头扶着一个老迈的­妇­人进来,庄亲王这才露了笑脸:“妈妈,今儿­精­神可好!”

老妈妈挣开丫头的手,给庄亲王行礼,庄亲王赶紧挥手止住她。

“老奴承王爷的福萌,好,好着呢!”

庄亲王又拉着老妈妈说了几句话,又把事儿说了,老妈妈便领了绿菊下去验伤。

一刻钟后,老妈妈一边叹息着,一边扶着小丫头领着绿菊进来,走到庄亲王身边道:“王爷,老奴查过了,这可怜的孩子,身上一块一块红肿不堪,比那只手更严重!只不知针上的是什么毒,这样狠辣,这孩子得好好养养,伤得不轻!”

庄亲王在整个王府里,最信任的便是这个老妈妈,听了她的话,自然再不怀疑,老妈妈是孝庄太后赐给他的,那见识自然不少,她既然说是真伤,那就假不了!

庄亲王要是现在还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就是个傻的!前一次继福晋身边的费嬷嬷出事儿,他还没放在心上,可这次又出了绿菊的事儿,他仔细想想就明白了,这两次都与儿媳­妇­有关,明显是继室不满儿媳­妇­,这是在变着法儿的收拾儿媳­妇­呢!可是他还得再想想,儿媳­妇­是反算计了自己的继室,还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136摸骨

玉儿看看庄亲王的神情,感觉到他突然变得沉郁的心情,不再开口,反正她只要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立场就行了,至于庄亲王要怎么处置,她一个儿媳­妇­却是不好多嘴的。

于是,玉儿拉着老妈妈请教是否有办法救治绿菊的伤势。老妈妈看着王爷的这个儿媳­妇­觉得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的眼神纯正、气息清透,在她身边儿老妈妈觉得很舒服。拉着玉儿的小手在一边儿话当年,听得玉儿一个劲儿捂嘴儿,就怕自己惊呼出声,老妈妈讲的故事里的争斗手段,可比额娘说的又隐蔽多了,有些东西,玉儿想都想像不到。老妈妈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跟同伴炫耀着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而玉儿的反应显然让老妈妈极其得意,这说了秘密,也要听众捧场不是,玉儿的反应显然大大取悦了她,老妈妈乐得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呵呵地笑,一边得意地和玉儿说她当年怎么避过了诸多暗算,俨然一幅得胜女将军的姿态,玉儿听着呵呵的乐,老妈妈很神气嘛。

庄亲王本来在一边正满脑子后宅互斗呢,谁知一回头却见那一老一小说得欢实,俨然一幅祖孙同乐图,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孩子的样子哪有半分心机呀,你见过公公婆婆在一边愁眉不展,儿媳­妇­自己在一边和老人乐呵的吗?但凡有点儿眼­色­的儿媳­妇­,谁会这么­干­?自己还想着这孩子是不是个心计深沉得自己也看不出来的,真是杞人忧天了。

回头再看看跪在地上的王嬷嬷等一­干­人,庄亲王问张庶福晋:“她的两个包裹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张庶福晋道:“有点心,首饰,银两,药材!”说着示意下人把王嬷嬷的包裹拿了过来。

活该王嬷嬷倒霉,因为绿菊的手艺比外面的大师傅手艺还好,做出来的点心王嬷嬷分了一些给继福晋身边儿的陪奉嬷嬷后,剩下的全都装在了包裹里准备趁着新鲜带给自己的男人孩子吃,如今却成了罪证,也因为包裹被拦,她方才才不敢嘴硬说绿菊偷懒。

庄亲王往地上一看,呵,东西还不老少,还有张庶福晋没说的绸缎、摆件儿。

庄亲王看一眼王嬷嬷:“这些东西都什么来路?”

王嬷嬷趴在地上打颤:“回王爷,都是福晋赏的!”

庄亲王看一眼继福晋:“你看看,可全是你赏的?”

继福晋木着一张脸看了看:“是,大部分都是妾身赏的!”

庄亲王道:“看来她侍候得很好嘛,得了这许多赏!”说完也不理继福晋,问王嬷嬷道:“你这是在府外有人?这些东西要给谁?”

王嬷嬷哆哆嗦嗦回道:“奴才的男人在铺子上,奴才这是去看他!”

庄亲王看她一眼:“那你去铺子上守着你男人吧,不用回王府了!”

王嬷嬷对着王爷与继福晋磕了几个头就要退下去,却被玉儿叫住:“王嬷嬷,你把解药留下吧,绿菊身上的伤要解药呀!”

王嬷嬷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少夫人,奴才真的没在针上下药,奴才把针给您看!”

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针包,里面银光闪闪扎着十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针,玉儿看着周嬷嬷接过来递到眼前的针直皱眉:“你拿这针扎了不少人吧,闻着都一股子血腥气!”

王嬷嬷咚咚磕头,不敢回话,玉儿一挥手,“针留下,我得找莫老爷子看看,是不是这上面有不­干­净的东西,要不绿菊的手怎么能成那个样子!”

王嬷嬷一声不敢吭,急急退了下去,她怕她再不走,也要像费嬷嬷一样在王府留下半条命了!只是如今被赶出王府,以后,可怎么办?别的府里,谁敢用王府赶出去的人?

玉儿回身对庄亲王道:“阿玛哈,儿媳把这针和绿菊都送回娘家,让莫老爷子治治吧!”

庄亲王想了想:“从府外请大夫不行吗?”

这绿菊送回去,岂不是告诉阿尔济他的孙女儿在自己王府里受委屈了?这个,不太好吧!

玉儿眨巴着眼:“外面的大夫能治得了吗?能治,就不送回去!”

庄亲王看看老妈妈,再看看绿菊的那双手:“要不,先抹点儿消肿的药?”

玉儿咬着­唇­道:“周嬷嬷说已经抹过了,昨儿先用了外面买的药,后来还跟贝勒爷身边的侍卫要了好药,都没用!”

庄亲王不敢看儿媳­妇­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可是,就这样送回去,他又觉得不妥当,“要不然,请莫老太医来王府?”

玉儿想了想:“那也成呀!那儿媳­妇­去派人找莫老爷爷去啦!”

庄亲王一摆手,“行了,你去吧!”

玉儿走到一半,想起来,“阿玛哈,儿媳­妇­还没服侍您用早膳呢!”

庄亲王忍不住笑:“你这孩子,行了,你下去吧,这儿还有继福晋和庶福晋呢,有他们侍候阿玛哈就成!”

玉儿笑笑,走到老妈妈身边儿:“老妈妈,您没事儿就来我们院儿里走走,好不好,玉儿喜欢听你讲故事!”

老妈妈张着嘴笑,“好,老妈妈去你那儿看看!”

看着儿媳­妇­领着一群人下去,庄亲王忍不住笑着问:“妈妈和她说什么故事?”

老妈妈裂着嘴乐:“老奴和她说当年遇到的算计,那孩子居然当故事听了!真是,没一点儿­阴­晦之心!”

庄亲王也忍不住笑:“她被她娘家惯坏了,啥也不懂!”

老妈妈拍着腿道:“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有福气!”

庄亲王想了想,可不就是有福气,在家里,什么也不愁,嫁到王府,有自己护着,有儿子宠着,没点儿福气,能受得住?

下人很有眼­色­把早膳摆了上来,已比平日晚了许多,庄亲王留了老妈妈在一边儿用饭,由着继福晋和庶福晋侍候他。

吃完了,下人把东西都收拾下去后,庄亲王看看继福晋:“你身边的嬷嬷你也稍管一管,怎么一个两个品­性­都这么差?你也好歹把自己身边儿清理­干­净!”

继福晋垂着头低着声应了,庄亲王摇摇头,还是给她留点儿面子吧,但愿她莫要再生是非,他虽平日事儿不多,可也不代表他愿意整日处理这些事不是。

想了想,庄亲王问继福晋:“那个钟成是不是管着花园?”

继福晋应道:“是!”

庄亲王想了想:“你好好养病,闲了就抄抄佛经,修身养­性­!”

继福晋有些麻木地应道:“是!”

庄亲王一挥手:“你回去吧!”

继福晋扶着丫头,领着一群人走了,庄亲王在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一群人远去。心里想着上回费嬷嬷的事儿,到底还有什么内情,难不成也是她使手段却害了自己身边的人?想着忍不住愣了一下,她居然敢给儿媳­妇­下药,还把儿媳身边的人都调走了,让费嬷嬷把儿媳引到花园,富纳还正好醉在了花园里……

庄亲王以前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今儿这一件件儿放一起,明显是继福晋的手笔,一时失神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她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可是担着传嗣重任的儿媳­妇­,若真有了别人的种,他庄亲王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岂不被人劫取了?

而且,儿媳­妇­可是皇上亲指的,是子爵的孙女,封疆大吏的女儿,人家的哥哥没一个是庸材!继福晋她自己娘家也没儿媳­妇­的娘家显赫的,若伊拉哩家知道她这样害自己家的孩子,岂能­干­休,儿媳­妇­本就是那一家子的心肝儿宝贝……

老妈妈本来正要告辞,却被庄亲王的神情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又是揉胸又是抚背,庄亲王被熟悉的力道引回了神,看着妈妈担忧的神情,拉着她的手,紧皱着眉头对屋子里众人一挥手,“你们都退下去!”

房里的人退了个­干­净,庄亲王扶着老妈妈坐在椅上,把自己揣测的事儿说给了老妈妈听,老妈妈坐在椅上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听着庄亲王慢慢把这十来天的事儿说了一遍,闭目想了足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才睁开一双尤带­精­光的眼,“王爷,这手段,可不是一般婆婆整治儿媳­妇­的手段!别人家的婆婆治儿媳­妇­那也就是让儿媳­妇­老老实实听话,把在闺中娇养的­性­情扳得驯服,却没有哪家的婆婆是要毁了儿媳­妇­的!虽说贝勒爷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不该这样调/弄儿媳­妇­呀!”

庄亲王想了想,又把继福晋的侄女那木都鲁氏在选秀时陷害玉儿不成反害了自己的事儿也与老妈妈说了。

老妈妈听了点点头:“贝勒爷的这个嫡妻,要嘛是个极有福气受诸神护佑的,要嘛是个心计深沉极有手段的!”

王爷想想儿媳­妇­的样子,苦笑着对着老妈妈道:“妈妈,你看她是个有心计的吗?”

俗话说“人老成­精­,树老成神”,老妈妈一辈子经历的那是比庄亲王还多,从宫中到庄亲王府,全是她自己个儿披荆斩棘过来的,真没点儿手段能活到现在?

“老妈妈虽然老眼昏花了,可这看人还是有些把握的,那孩子眼神正直,看着是个胸怀坦荡的,会算计的人,谁会把事摊到明面儿上来,那都是你来我往暗地里使手段呢!再怎么说继福晋是她的婆婆,在明面儿上怎么讲她都站不住理,若是暗地里使手段,反而于她更有益!”

王爷苦笑道:“可不就是,有时我还想着若她有几分手段,我还放心一点儿,毕竟,不出意外,这王府未来还得她主持呢!她现在这样,我实在是不放心呀!”

老妈妈张着只剩下两颗牙的嘴笑:“王爷不需担心,那孩子虽无甚心计,却是个心­性­聪敏的,做为嫡女,在家里必然是学过管家的!”

庄亲王忍不住摇头:“我呀,还是活久点儿调/教好孙子吧!她只要给我庄亲王府一脉孕育了子嗣就成,我也不指望她别的啦!”

老妈妈笑道:“王爷,你且想想,你这才做了十几天公公的人,都这样护着她,是不是她的福气!”

庄亲王这才想起来,自己从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才几个月时间呀,自己怎么就这样护着她了?

因为阿尔济的请托,因为雅尔哈齐的请求,因为皇上的几句嘱咐,因为那孩子本身就招人疼……

庄亲王把事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就全然地接受了这个儿媳­妇­,自己几个月前还强力反对雅尔哈齐娶她呢!

“那孩子,总让人不知不觉就没了戒心,愿意相信她!“

老妈妈点头:“就像襁褓里的孩子!“

庄亲王恍然大悟,忍不住点头:“对,就像个孩子,没有危害,全然信任你,需要你护着,守着,防着别人伤着她!“

老妈妈裂着嘴笑:“老奴方才摸了摸她的骨,那孩子的骨­肉­都长得好,一股清灵之气透体而出,连老奴修行多年都觉得很是舒服,将来她这样好的母体孕育的子嗣必然也是聪明健壮的!”

庄亲王知道老妈妈的先祖是萨满中的佼佼者,老妈妈也知道许多密法,此时听了不由很是高兴,“妈妈,什么时候本王能抱上孙子!”

老妈妈拍着庄亲王的手道:“不需着急,垦地施种,开花结果,瓜熟蒂落,该来时,自然就来了!”

137体谅

晚上,庄亲王去了继福晋屋里。自打继福晋病后,为防着病气,庄亲王便没在她屋里歇过,今儿白天因为王嬷嬷的事儿,继福晋本以为王爷多少要对自己会有些看法了,谁知道居然晚上就过来了,一时喜上眉梢,不论怎么说,王爷过来,就表示自己还是他放在心里呵护的宝贝,自己也有了依仗,收拾起伊拉哩氏来也少些顾忌。

庄亲王由着继福晋忙得团团转服侍她,这个继室,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庄亲王就喜欢她这样把自己放在心上,见着自己就喜动颜­色­。当然,庄亲王是不会承认自己也喜欢继福晋一身光滑细­嫩­的皮肤、年轻健康又丰盈的身子的!

忙完了夫妻间的那些事儿,庄亲王躺在自己的被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伊拉哩氏,只是,她是皇上指给儿子的嫡妻,身上担系着传宗接代的重责,你平日要她服侍你也成,要她孝敬你也成,在这一件事儿上,你却不能有一点儿阻挠,我还想早日抱上流着自己血脉的孙子呢!”

继福晋本来就有些不足,心里存了些怨气,却又听庄亲王说出这样的话来,便顶道:“我什么时候阻着她了?她一个人守着个­精­血充沛的男人,自己没怀上,难道还怨怪我不成!”

庄亲王听了继福晋的话,愣了一下,她这是说自己不是个­精­血充沛的男人?

但凡是有点儿骨气的男人,谁会原意承认自己于床事上不行?何况庄亲王这样一辈子高高在上、总是被奉承着的男人!

“你自己说说费嬷嬷是怎么回事儿,嗯?那天就那么巧,阿司门的人没把富纳送到客房里,富纳身边儿也没侍候的人,你身边的费嬷嬷就那么巧的领着没人侍候的儿媳­妇­从花园子过,还正好就经过了富纳醉倒之地?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呢?”

继福晋没想到平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庄亲王说出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来,一时呆住了。

本来她当初就没想把这事儿闹出来,只想着捉着这个把柄,把侄女儿弄到雅尔哈齐身边侍候。侄女儿被撂了牌子又出了那样的事儿,是不可能做雅尔哈齐的正妻的,她就算计着把伊拉哩氏摆在嫡妻的虚位上,要挟她多让雅尔哈齐去侄女儿那里,到时侄女儿孕育了子嗣就能请侧,总比嫁给那些低门小户的强,自己捏着伊拉哩氏的短她也不敢反抗,自然是自己说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继福晋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算到伊拉哩氏会躲过了算计,费嬷嬷那蠢物还把自己栽了进去,被伊拉哩氏身边的林嬷嬷把事儿闹大了。她让钟成家的领着林嬷嬷是想让她看着自己的主子出了丑事儿,是个人证,又能劝着伊拉哩氏隐忍……

“那事儿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庄亲王猛地坐起身,喊道:“来人,侍候本王起身!”

下人很快闻声进来,手脚轻巧地侍候着庄亲王把衣裳都穿好。

继福晋坐在炕上还有些呆,以前庄亲王什么都顺着她,平日但凡有个什么事儿也都哄着她,什么时候这样把她丢在一边儿过?

庄亲王临出门前道:“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本王告诉你,什么事儿也大不过传宗按代的事儿!”

看着庄亲王甩袖离开,继福晋扑在枕上号淘大哭,是她不想传宗接代吗?明明是庄亲王自己不行,怎么还怨怪上她了?

有那贴身的嬷嬷过来劝继福晋,继福晋一肚子怨气,哭道:“他一个月才来我房里两三次,间中顶多有一次成事儿的,这让我怎么能怀上?”她没好意思说庄亲王时间太短,她总觉得不足,以前年纪小,还没这样的感觉,可随着年纪渐长,她也快三十了,却越来越觉得空虚难受,那种饥渴的欲/望不能得到满足,总让她心情越来越烦燥,越来越痛苦。看着伊拉哩氏守着年轻力壮的雅尔哈齐便不免又慕又妒,凭什么她的大好年华要守着一个­精­血枯竭的老头子,伊拉哩氏却每日被滋润得跟朵儿娇艳欲滴的鲜花儿似的!

贴身的嬷嬷当然知道继福晋的言下之意,眼珠转了转,凑到继福晋耳边低语几声,继福晋羞得低喊:“不行,那怎么行!”

贴身嬷嬷道:“后宅的女人,谁个不是备了一套,男人们就算­精­力再好,那许多妻妾也应付不过来的,女人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他们那些个读书人的孔老夫子不说过食­色­是本­性­吗?福晋有什么羞的!”

继福晋这一段儿时间本就喝药喝得气血沸腾,此时被贴身嬷嬷一撺掇,便不免心动。

“真的可以吗?”

贴身嬷嬷在继福晋耳边低笑道:“福晋用过就知道的!老奴那儿备着一套儿好的,早就想献给福晋,又怕您说老奴多事!”

继福晋本来因为哭闹被压下去的欲/望被嬷嬷的话又撩了起来,鼻息不免有些急促,贴身嬷嬷见她不开口,便转身去自己住的房里取出一个包装严密的盒子送到继福晋手上。

继福晋颤着手打开,见里面全是大小长短粗细不同的玉势,一时羞得不行,却又不舍得丢开手。贴身嬷嬷低声与继福晋解说用法,继福晋听得脸涌红霞,呼吸急促,贴身嬷嬷本就是要在继福晋面前讨好的,此时自然不免身体力行,帮着继福晋摆弄一回。

继福晋潮红着脸躺在被褥中,她这才知道,自己这十几年过的居然是如此的清苦,一时不免又洒了许多伤心泪。贴身嬷嬷早打了水来服侍她清洗­干­净。因为这样隐密的事儿也做了,继福晋神态间待她便更显亲近:“郝嬷嬷,别的后宅女人也都这样吗?”

郝嬷嬷服侍她睡下,点着头:“男人们谁个不贪心,看着个好的,就放到后院,自己却又没那么多­精­力一一安抚。三十岁前的女人还好一些,多少能沾些雨露;三十岁后,女人的姿­色­衰减,男人的心自然也就淡了,偏女人这才刚懂得房事的妙处,成日过得如同枯井似的,旱得发慌,便只能靠自己了。福晋不需害羞,后宅多少女人都这样做的。只是,这些个东西却需要收拾妥当,莫要被人知道了。”

继福晋觉得通体舒泰,指指床下一个暗角:“你给我藏到那儿吧!”

郝嬷嬷这才注意到,那个角上居然是个藏物的所在,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玉器等好东西,不免拿起一个在手上摩玩,继福晋睁眼看到了,轻笑道:“你若喜欢,就拿走吧!不过是些玩意儿!”

郝嬷嬷大喜过望,一迭声谢了继福晋,把那盒子放了进去,又锁好暗格,手里拿着小金佛喜笑颜开道:“福晋也歇了吧!老奴就在屋外,有事您唤老奴!”

继福晋闭着眼点点头,郝嬷嬷弄灭了灯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古代多少因­性­苦闷的女人,继福晋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一妻多妾的男人们只顾着自己过得顺意,却不免有那各种暗渡陈仓的手段,瞒了男人在暗地里进行,这是一个时代的问题,也是男人们自己的选择!谁也怨不了谁!

玉儿晚上与雅尔哈齐说起白日的事儿,雅尔哈齐挑眉问:“那个王嬷嬷不会那么笨吧,整治丫头还留了首尾?”

玉儿捂着嘴儿乐:“你当我跟三哥学的兵法是白费的呢,我这是将计就计!找了药让绿菊抹在手上,那手就肿了!”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淘气的样子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头:“你不怕被看出来让她反咬一口?”

玉儿得意了,那是空间的药,这世上,有几人能看出来。

“放心,没把握,我也不做!反正,本就是那嬷嬷欺辱了绿菊,我也没冤枉她,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

“你还会什么计?”雅尔哈齐笑谑道。

玉儿想了想:“从嫁给你,我用了金蝉脱壳、以逸待劳、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将计就计,嗯,不少呢!”

雅尔哈齐抚额,合着,嫁给自己,她就没清净过?

“嫁给我有没有觉得委屈?”

玉儿笑道:“额娘早教过我了,这嫁了人和在家里做闺女过的日子不可能一样,再说,前面的十几年都在为嫁人后的日子做准备呢,也没什么啦!”

雅尔哈齐搂着她,不免心疼:“可我本来是想要让你过得和以前一样顺心的!”

玉儿拍拍他的手:“至少你没弄一群女人来让我心烦,你阿玛待我也不错,不过是继福晋找些碴子,没什么的!”

雅尔哈齐把头埋在她怀里:“可我心里觉得难受,以前我想着把你娶回来,一定要让你过得比在你家还好,一定让你以嫁给我为荣的。”

玉儿笑呵呵道:“我嫁了你,身份儿不是高了?出去了,人家还会说这是贝勒爷的夫人不是。”

雅尔哈齐闷闷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来不看重这些。”

玉儿轻笑着拍拍怀里的脑袋:“虽不看重,也不防碍我享受被人尊重的乐趣不是。再说,嫁了谁不都得过日了吗?只要你与我不离心,这日子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雅尔哈齐埋在媳­妇­儿怀里,眼眶有些湿润,“你这样,总让我担心自己待你不够好,什么时候你不乐意了,就不理我了。”

玉儿叹口气:“夫妻之间,应该互体互谅,你便有再多的不好,但你只守着我一个人过日子,我也知足的。”

雅尔哈齐在玉儿怀里蹭蹭,哑着声音道:“我守着你,我乐意只守着你!”

玉儿有一下没一下揉着他的脑袋道:“什么时候你厌了,烦了,不守着我了,我也能过!”毕竟,在前世那样的社会,也有一半儿的男人无法做到对婚姻忠诚,而剩下的一半儿,许多是没有条件出轨,或者知道出轨的代价不敢出轨罢了!雅尔哈齐这样的身份,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可贵了!

雅尔哈齐搂紧她,呢喃道:“我不能过呀!”

“且看吧,咱边过边看!”时间,能让一切甜言蜜语掩饰的真相露出来,女人,只需有一颗坚强自爱的心,便无需畏惧!如果再有聪敏的头脑,睿智的思维,那么,到了哪儿,也可以过得好啦。

自从那日以后,老妈妈没事就爱来玉儿的院儿里坐坐,老妈妈是陪伴了庄亲王五十年的人,自然身份不一般,虽也是­妇­差,却是能顶半个主人的。玉儿从小陪着太太长大的,自然知道老人喜欢怎么过日子,玉儿把她当太太一样敬着,老妈妈是积年的老人­精­了,自然分得清旁人待她有几分真心的,玉儿的真心诚意她明了于心,待玉儿便不免更加亲近。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着,十月三十,是玉儿十五岁及笄生辰,同一天,还是伊拉哩府老太爷与四阿哥的生辰。

138祝寿

早上去庄亲王那儿请安时,雅尔哈齐与庄亲王禀明了今儿去伊拉哩府给老太爷拜寿。收拾停当之后便坐着八人抬的暖轿往伊拉哩府赶!

今儿雅尔哈齐穿着一身便服,玉儿则穿湘妃­色­绣银­色­兰花暗纹样的旗装,外罩海棠红绣同­色­暗纹镶白狐边的甲子,喜气、吉祥而又甜美。到了伊拉哩府,老太太抱着玉儿左看右看,今儿老头子寿辰,隔了十几天又见着了孙女儿,回头再看看身形挺拔,极为俊朗的孙女婿,老夫人喜上眉梢。

雅尔哈齐执孙辈礼与老夫人见过礼便退了出去,留下一屋子女眷围着玉儿叽叽喳喳叙话。寻着空子,玉儿环视一圈儿,却见到大格格坐在一边儿领着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便冲着那孩子招招手。

那女孩儿看看自己额娘,待额娘点点头才起身走到玉儿身边。玉儿拉着她的手问她:“海若,弟弟呢?”

海若是大格格的大女儿,平日虽不如外家的表姐妹们常与玉儿在一起,却也极喜欢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姨。

“安布,弟弟与哥哥们玩去了!”十二岁的海若已经快准备选秀了,平日一言一行开始变得颇有章法。

玉儿打量着这个前世还只是小学生的清秀外甥女,忍不住叹气,好在,待到她选秀时,也是十五岁了,和自己现在一般大的年纪。拉着她问了平日现在都做些什么,可缺什么,若有缺的告诉小安布。海若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笑着说什么也不缺。旁边大格格见女儿这样,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个小妹妹真虚伪,与她比起来,自己这个姐姐什么不缺呢!不过,好在到底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与十几年前比起来,到底收敛了许多,不再喜怒形于颜­色­了。只是那眉梢眼角对于玉儿的嫉意,但凡是明眼人,自然都能看出来。

玉儿对于大格格这样儿早已习惯了,她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给你脸­色­看,顶多不过说些酸话、醋话,自己却没什么手段。或者,如果她有手段,也就不会这样形诸于外了。

今儿来的不过伊拉哩家的女儿领着女婿,倒也没什么外人。老太爷说是散生,也不让大办,就说家里的亲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成。只是,他教过的那些孩子,只要能抽出工夫的,却都来给他磕头,见着了雅尔哈齐不免一个个下手狠敲。这小子,不声不响就把老太爷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给抢走了,他们谁个心里不存着点儿找他碴子的心呀。那能留下来用饭的,就拉着一帮兄弟决定要把他灌趴下。那些今儿抽不出身的,只能遗憾地去办差。众人正不可开交,却见出落得越发明媚的小师妹手里亲自端着一碗寿面走到老太爷面前。

阿尔济老太爷看着孙女儿来了,一时笑眯了眼,他一直等着这碗面呢。

“玛法,玉儿亲自下厨和的面!”

老太爷笑着点头,接过玉儿手中的碗,小孙女儿做出来的面是谁也比不上的,吃完后他总觉得­精­神气好的能持续上一年。每年他过寿,孙女儿都会下厨亲做一碗奉上,要是没这碗面,他这寿也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玉儿看着玛法拿着筷子把一碗面吃完,笑道:“玛法,好吃不!”

老太爷任她给自己擦擦嘴角,笑道:“好吃,玉儿做的,什么时候能不好吃!”

玉儿笑得凤眼弯成一枚月芽,她最喜欢听玛法这样说了!抱着老太爷的胳膊蹭了蹭:“玛法,玉儿先去太太那儿了,一会儿那些个臭小子来敬酒,您别喝得太多了!”

老太爷笑着应下了,玉儿才转身走了。

一屋子已成婚没成婚的师兄弟见玉儿走了,“哄”一声围着雅尔哈齐就开炮,羡慕呀,嫉妒呀,恨呀,这样美丽温柔孝顺可爱的小师妹居然被这小子给抢走了呀,让他们怎么甘心呢!

阿尔萨兰与荪扎奇两人当年见过玉儿­射­箭,比别人更知道这个小师妹是个难得的内外皆美之人,最可贵是她从不张扬,便有再多好外,也并不让外人知道。两人一对眼­色­,一人一边坐在雅尔哈齐身边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撩拔他。雅尔哈齐笑着由得他们醋,只不动声­色­地全盘接受,这些小子们的心思,他知道得很,要是玉儿被别人娶了,他也不见得会善罢­干­休,只是,玉儿说了,今儿想去逛逛,他怎么能醉了呢。

大厅里战火弥漫,内厅却是一片和睦景象,今儿是老太爷的寿辰,也是玉儿的生辰呀,嫂子们自然也为小姑子备好了寿面。

“知道没你为玛法做得好,到底是我们的心意,你且将就吧!”大嫂子把面放到玉儿面前,还不忘笑谑。

玉儿笑道:“劳烦嫂嫂们亲自下厨,玉儿感激不尽呢!”

二嫂笑道:“年年如此,今儿倒客气上了!”

三嫂捂着嘴笑:“快吃吧!”

大格格道:“妹妹就是好命,跟玛法同一天生辰!”

老夫人坐在上面看着几个小辈儿的笑闹,一直没合上嘴。大孙女儿终于懂事了一些,在太子­宮­里做侍妾的二孙女儿人虽没到,礼却是到了的;小孙女儿眉目间还是像出嫁前一样无忧无烦,几个孙儿媳­妇­个个贤惠能­干­。好,好呀!

一家子晚辈齐聚给老太爷磕了头,吃罢饭,扶着醉得一步三摇的雅尔哈齐上了轿,玉儿现在倒是淡定了不少,家里亲人们一切都好,她又能时不时见着他们,便也不像上次回门那样难受,嗯,下次回来是什么时间呢?是太太的生日?还是新年?

看着又醉了的雅尔哈齐,玉儿嗔道:“醉猫!”

看他往下溜,赶紧又把他撑住!唉,本来还想借着生日去逛逛呢,谁知道这个男人却醉了!

感觉到雅尔哈齐在自己脖子上蹭,玉儿就着扶他的手“拍”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醉了也不老实!”

雅尔哈齐趴在她肩上呵呵轻笑:“怎么不老实了?”

玉儿惊讶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神清明,哪有什么醉意,惊喜地道:“你没醉呀!那你装醉做什么?”

雅尔哈齐从玉儿身上起来,搂了她在怀里,笑道:“我和你三哥说了,今儿要领你逛逛呢,他便没灌我酒!”还帮着自己挡那帮不怀好意的小子。嘁,他又不是傻的,难道还来者不拒不成,他们又不是叔瑫,他可没那么老实让他们灌!

玉儿笑眯眯地靠在他身上,没醉就好。

雅尔哈齐心满意足地搂着玉儿,想着先前大厅里那一张张红了眼的脸,忍不住得意地笑了,嘿嘿,幸好当年他受伤的时候知道了玉儿有洁癖,之后也一直没碰别的女人,要不,玉儿怎么会愿意嫁给他。那帮小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输在哪儿呢,都道他命好,有个皇帝叔叔,却不知道他为此付出多少心力才抱得美人归呢。

“玉儿!”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玉儿失笑,他怎么一下这么孩子气了?

“咱们去哪儿呀?”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玉儿想了想,摇摇头:“其实我最想去潭拓寺,可惜,只能想想。”

雅尔哈齐搂着她,这儿摸摸那儿摸摸,“那咱们再找个时间去吧,今儿去外城看看吧!内城可看可玩儿的少!”

外城?玉儿眼睛闪了闪,长这么大,她还从没去过外城呢。

因是从镶蓝旗出来的,于是,雅尔哈齐让轿夫直接出正阳门去前门大街。

“前门大街?孔尚任说‘前门辇路黄沙软’,前门大街是条美丽的街吧?”

“呵呵。”雅尔哈齐轻笑,“他都被免职了,你还念着他的诗。”

玉儿耸耸鼻子:“你们看的是《桃花扇》的政治意义,我却只看桃花扇的­精­彩故事。自然对孔尚任没什么意见的!”

“嘘,在我面前自然是百无禁忌的,只是到了外人面前,你可不能说这话。”

玉儿轻哼道:“我又不傻,皇上是不是因为《桃花扇》免了他的官儿?”

雅尔哈齐轻声道:“许是有这个原因吧,但也不全是!他也在京城呆了十年时间,总有这样那样一些把柄被人捉住,今年春天,因为一件疑案,加上他这个本子,成了政敌攻击他的手段,皇上也顺水推舟……”

玉儿点点头,一个文人,可以言谈肆意一些,如李白那样高喊“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可一个官员,你说话就得谨慎、你的政治立场一定得坚定,这一点,无论古今官场,都一样!

“他现在回老家了吗?”

雅尔哈齐想了想:“没有,还逗留在北京呢!”

“去年,皇上派宫中内侍向他素要了《桃花扇》本子,‘午夜进之直邸’,其时‘名公巨卿,墨客­骚­人,骈集者座不容膝’。孔尚任可谓春风得意。”

玉儿道,“可是‘词人满把抛红豆,扇影桃花闹一宵’,‘方挥桃扇春无限’?”

雅尔哈齐点头:“从他这诗里,便能看出孔尚任当时是极其得意的。后来《桃花扇》不仅在京城频繁演出,岁无虚日,故臣遗老啼嘘而散,还流传到偏远的地方,连‘万山中,阻绝入境’的楚地容美也有演出《桃花扇本末》。便有官员说这本子让一些南明遗民蠢蠢欲动,其间还隐有对故朝的眷恋之情,皇上本已升他为户部广东司员外郎,因为这些弹劾,便也罢了他的官。”

玉儿听着雅尔哈齐与他说这事的始末,忍不住叹气,这事儿赖谁?赖皇帝?可皇帝要想把江山坐得稳,自然要防患于未然的,赖官员?官员之间总有竞争关系,你有了漏洞人家为什么不钻?赖孔尚任?不知道他最初若知道这个本子会成为自己罢官的诱因,还会不会让他流传出去?可他的这个本子,既让他享誉当代文坛,又让他留名后世,他若知道后果,也会把这个本子公开吧。

“他是孔子的后人吗?”

雅尔哈齐点头:“山东曲阜人,孔子六十四代孙。”

玉儿笑道:“万事师表。”

雅尔哈齐点头:“三十二年,他奉旨回曲阜,参加曲阜孔庙落成的祭祀典礼,送上御书‘万世师表’匾额,想来,是极荣光的吧!”

两人在轿内轻声说笑,那轿却被轿夫抬得飞快,见着前面同样一顶红盖,红幨,红帏的八抬大轿,便有轿夫道:“超是不超?”

轿夫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见轿就爱超过去,不过,又都碰软怕硬,加上庄亲王府的这些轿夫素来被管得严,倒还没有别的亲王府的轿夫那样蛮横,这会儿还知道问一句,没有直接超过去。

雅尔哈齐听到了,掀开轿帘看了看,道:“咱们不急,且慢慢徐行!”

139事巧

轿夫听了自己主子爷的话,有些遗憾地慢下脚步,玉儿在轿内捂嘴笑。

雅尔哈齐道:“这些东西,不管严点儿不行,听说有的王府的轿夫常依仗王府的势力,公然放赌,结伙斗殴,如同一群无赖一般,有时竟至酿出人命。官吏们因着他们都是王府的人,便难免顾忌,不敢出面穷究!”

玉儿取笑道:“人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的轿夫自然也能顶个官员的!”

雅尔哈齐被取笑了也不以为忤,“他们也就能欺负欺负那些平民百姓,见了那品级高的,自然就萎了!”

玉儿微微一笑,现在这些轿夫虽也算是她的下人,可是,还是很可恶。前世,她也是平民百姓呀,自然能理解平民百姓的无奈与心酸。

暖轿停在了广和查楼前,雅尔哈齐扶着玉儿从轿内出来。玉儿一抬眼,却看到前面那轿被抬走后,站在原地的两人:四阿哥,十三阿哥!

玉儿忍不住乐,先前她还想着今儿也是四阿哥生日,居然就遇着他了。

顺着玉儿的目光,雅尔哈齐自然也看到了那两人,两人也正回身往这边儿看呢。玉儿笑嘻嘻与两人见礼,四阿哥上下一打量,点了点头,小丫头这身衣裳喜气,衬着她雪玉一样的肤­色­看着很是妩媚娇艳,如果忽略她那怎么也消不下去的天真烂漫之气,也勉强能算是个小­妇­人了。

“让雅尔哈齐领着你出来庆生?”

许是因为过生日,四阿哥看着心情不错。

玉儿笑嘻嘻道:“我们刚从玛法那儿拜寿出来呢!四爷这是准备去戏院子?”又看看十三阿哥,他还在守孝吧?

四阿哥摇头:“不去。”

又不赞同地看着雅尔哈齐:“你是打算领着她去戏楼看戏?”

玉儿看着他的脸­色­瘪嘴儿,皇帝不也来过这个戏楼看戏,为什么她不能去。

雅尔哈齐看看颜­色­出众的媳­妇­儿,笑道:“不去。”

玉儿回头白了他一眼,雅尔哈齐收到媳­妇­儿的媚眼儿直乐,这样标致招人的媳­妇­儿,藏还来不及呢。

四阿哥想了想:“今儿也是她生辰,不若跟着一起来吧。”

玉儿转转眼珠:“四爷这是打算去哪儿?”

四阿哥也不理她,只看雅尔哈齐。

雅尔哈齐点头:“今儿时间不急,本就是领她到处看看,你知道,她从小儿被锁在家里,连外城也没来过的。”

四阿哥叹气,所幸是锁着呢,要不,就她这傻乎乎的样儿,不知道遇到谁就被拐带了。

玉儿有些遗憾地跟在三人身边进了戏楼旁边的私家园林,她本来还想去戏楼听听《桃花扇》呢,现在有十三阿哥,估计是没得听了。

十三阿哥看着玉儿脸上那明晃晃的惋惜忍不住乐,她还是这样,什么都写在脸上,成了亲也没见有一点儿变化。

“雅尔哈齐待你好吧。”

玉儿点点头:“没打我,也没骂我。”

十三阿哥没忍住笑出了声儿,雅尔哈齐会舍得打骂她?这话但凡知道内情的,谁会信?

四阿哥与雅尔哈齐自然也都听到了,雅尔哈齐无奈地看着媳­妇­儿,她回娘家不会也这样说吧,他会不会被叔瑫揍?

四阿哥看看满脸无奈之­色­的雅尔哈齐翘起了嘴角,这小丫头,可不好养。

玉儿眨眨眼,对于现在的情况有些莫名,她说的是实话呀,只是没说全而已。

好在,那两人深知内情,也没谁冤枉了雅尔哈齐,要不,雅尔哈齐就该唱《窦娥冤》了。

几人正往园内走着,从对面也走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胖子明显喝醉了,被架在同伴的肩上,偏虚眼睛还不老实,一下看到容­色­出众的玉儿便再挪不动步子,忘了身在何处。

“美人儿,”又打个酒嗝,“好个美人儿!”

雅尔哈齐一言不发,上去就是一脚,胖子被踢得跟滚地葫芦似地翻出去老远,趴那儿不动了。他的同伴呆呆站那儿发愣,还没反应过来。

玉儿放出灵觉,还好,还有气,没一脚给踢死了;一时又不免觉得好玩儿,唉呀,自然居然被调戏了哈。多年前她就想看这调戏民女的戏码,可没想到居然应到自己身上了……

四阿哥看她把一双凤眼睁得大大的,几乎变成了杏眼,不带一丝恼意好奇地看那几人,忍不住摇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那帮人本有的几分醉意在看到三个男人腰间的黄带子时一身的酒全化成了冷汗,其中一个红带子赶紧趋身行了一礼:“四贝勒爷,雅贝勒爷,十三爷,您三位吉祥!”

十三阿哥看看他腰间的红带子,哼道:“吉祥个屁,你都领的什么东西,这满嘴的喷粪!”

红带子擦擦头上的汗,“他灌马尿灌多了,十三爷就当他是个屁,放了他吧!”

四阿哥看那地上的胖子半天没动静,“雅尔哈齐,你没把他踢死了吧?“

雅尔哈齐沉着脸看那地上的胖子一眼:“死不了,不过断了几根骨头,顶多在床上躺几个月罢了。”

玉儿拿着手巾子捂住嘴,这就是王孙公子的派头?唉哟喂,狠呀!

她全忘了,那个王孙公子是她男人,这作威作福也全是为了给她出头呢。

四阿哥打量那个红带子:“你是孟俄洛的五弟吧?”

红带子笑道:“四贝勒爷真好记­性­!”

四阿哥看看他身边的几人:“怎么喝成这样儿?”

红带子笑道:“给兄弟饯行,就喝多了!”又指指一个长脸的道:“这小子是镶蓝旗的,守着老母亲过着清寒的日子,前不久求到阿尔济老爵爷面前,老爵爷看他有几分本事,就找人给他安排了个差使。”

玉儿一听,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么巧,居然还和自己玛法有关!

四阿哥哼笑道:“刚受了人家府里的恩,就冒犯人家的孙女儿?”

红带子觉罗瞄一眼一边放下手绢子后容­色­尽量的女子,也不好多看,回头陪笑道:“平日他们也不敢这样,今儿是酒壮怂人胆,迷了心窍。”

那个长脸的看看情况,赶紧跪到玉儿几步外,叩了几个头:“请格格饶了我兄弟,他平日心眼儿不坏的!”

玉儿赶紧避了开去,“你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玛法即荐了你做事,想来你的心­性­不差,物以类聚,你的朋友想来也不会太坏。”

长脸的听了这话,一时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羞躁得,又冲着一边黑着脸的雅尔哈齐磕了个头。

雅尔哈齐哼道:“你应该称她为夫人!”

四阿哥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听着长脸的赶紧又改了口,一挥手,“行了,以后少饮点儿酒,你既领了正经差事,平日行事该当更加谨慎才好!”

那长脸的忙不迭地应是。

四阿哥回头看看红带子:“今儿遇上我们,这事儿也就算了,万一冲撞了别家,可就没这好运道了,你以后也约束着他们一点儿!”

红带子赶紧应是。

玉儿看着另两人赶紧又过去搀起人事不醒的胖子,想了想,从空间里抽出一张银票:“方才听着你们的意思,这日子也不宽松,这胖子的伤治下来,估计要用不少银子,且把这银子拿去治伤吧。”

清醒着的四人一时手足无措,红带子赶紧推辞道:“不敢当夫人赏,他一身贱骨,最是好养活,不妨事,不妨事。”

玉儿眨着眼看看雅尔哈齐,再看看四阿哥,雅尔哈齐一直黑着张脸,四阿哥则翘着­唇­角道:“他们不敢接你的银子,若接了,倒要寝食难安了。他们就算再拮据,也不至于连治伤的银子也没有的。”

玉儿闪了闪眼,这打伤了人,不用赔哈。从绿樱手里接过银票又收回空间。

那四人见了一时都呼出一口气,这样子善良天真的夫人,反而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几人赶紧告辞拖了胖子下去,那急惶之­色­看得雅尔哈齐都露了笑脸。

十三阿哥哈哈大笑:“先前胖子倒在地上,也没见他们这样仓惶的!”

四阿哥看看不明所以的小丫头,也笑着点头。

雅尔哈齐宠溺地看媳­妇­儿一眼,又忍不住头痛,她这样好­性­子,他总担心会被人欺负呀。

几人又动身往前走,玉儿边走边看一边身形有点单薄的十三阿哥,忍不住摇头,“十三爷,我说你身子怎么又变差了?”

十三阿哥本来还在庆幸今儿没被念叨呢,谁知道玉儿还在这儿等着他呢。

四阿哥转头看看十三阿哥,翘了翘嘴角,老十三还犟嘴说他没瘦,看吧,小丫头都看出来了。

十三阿哥呵呵笑道:“许是今儿衣服穿得少!”

玉儿撇嘴:“你气­色­看着就差了不少,一般儿人到了冬天都长胖了,你怎么倒瘦了?是不是挑食!”

十三阿哥头痛地看一边的雅尔哈齐,可雅尔哈齐一点帮着解围的意思也没有。

“啊哈,到了!”十三阿哥紧赶几步,进了一个小园儿。

四阿哥翘着的嘴角放了下来,有些无奈地叹口气。玉儿莫名其妙地看看雅尔哈齐,不会是十三阿哥在宫里被欺负了吧?欺负一下就瘦了?现在才三十九年,各个皇子间应该关系不太恶劣吧。

雅尔哈齐看着四阿哥也进了园子,轻声在玉儿耳边道:“十三阿哥守孝呢。”

玉儿想了想,这古代守孝确实清苦,吃得清苦,过得也清苦,这才体现出孝来。可是明明上次在宫里看着他还没这么瘦呀。这才三、四个月功夫吧。又想了想,撂开了手,反正,他们这些人七拐八弯的心思她是一辈子也弄不明白的!

进了小园儿,里面即使在这样的冬日也有好些绿­色­点缀其间,进到房里一看,玉儿笑颜如花。

“四堂嫂!”

那拉氏刚侍候四阿哥坐好,回头看到雅尔哈齐与玉儿,忍不住笑:“方才听十三弟说遇到你们。

玉儿点头:“我们刚给我玛法祝寿出来。”

那拉氏笑道:“真巧,我们爷也是今儿生辰。”

玉儿调皮笑道:“我也是今儿的生辰呢。”

那拉氏轻笑出声:“还真是巧呢。”

玉儿想了想:“一年就这么几百天,同日生的人肯定少不了。”

十三阿哥听了忍不住笑,她这话倒是极有理的!他手里拉着一个小男孩指着玉儿:“去,叫窝克!”

小男孩居然真的开口脆脆喊道:“窝克。”

玉儿看看小男孩儿,笑道:“是弘晖吧!”

小男孩儿乖巧地点点头,玉儿放出灵觉,这孩子身子骨不太差呀!

十三阿哥看她只顾打量孩子,全没想着去服侍雅尔哈齐,忍不住笑,“你第一次见弘晖,难道没点儿见面礼不成?”

玉儿想了想,从袖里掏出一个暖玉的观音来,“男戴观音女戴佛是民间的一种祈愿,这暖玉也是养生的!”

弘晖转头看看那拉氏,那拉氏点了点头,弘晖这才接了过去:“多谢窝克!”

玉儿笑道:“好乖!”

十三阿哥则看了看她的袖子,忍不住想,方才是银票,这会儿是玉,不知道还藏着什么宝贝。

如果他知道,那袖中藏着的是一片辽阔的天地,估计会认为自己发梦呢。

玉儿回身见雅尔哈齐还站着呢,赶紧去服侍他脱下大氅,又为他端茶,雅尔哈齐笑眯眯受着,看得一边的十三阿哥直捂嘴乐。

140古董

几人坐的这处是个小厅,虽是说小,其实也有一百多平米的样子,厅里摆着几盆花木,为萧瑟的冬日添了几分生机。

那拉氏要注意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的动向,便让嬷嬷随时盯紧弘晖,弘晖也不理随侍在侧的嬷嬷,好奇地看着这个送了自己暖玉的窝克,见她一直在看那几盆花木,终于忍不住好奇。

“窝克,你在看那几盆小树吗?”

玉儿有些惊讶地回头,却见弘晖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忍不住笑,当年,她四岁的时候,也被大人穿得圆滚滚的,很是行动不便,弘晖此时也没比当年的自己好多少。

“物以稀为贵,在冬日里,这样的绿­色­看着让人心里畅快!”

弘晖仰着头看着这个窝克:“窝克家没有吗?我家有很多,回家后,让额娘给窝克送去!”

玉儿忍不住乐:“窝克家里也有,那管着花园暖房地窖的,若是做不好自己的差事,就该被罚了!”

弘晖奇怪道:“既然窝克家也有很多,怎么还这么喜欢这平日总能看到的树。”

玉儿让嬷嬷在一边设了个座,低声和弘晖说笑。

“就算是自己有的,也要学会珍惜呀。你知道不知道这些树是很神奇的?”

小孩子,谁不喜欢听神奇的故事呀,小弘晖睁大了眼睛。

“弘晖,你说世上什么东西的气力最大?”

弘晖想了想,摇头。

“世界上气力最大的是种子。你见过被压在瓦砾和石块下面的一棵小草的生成吗?”

弘晖又摇头,他被保护着长大,谁个下人敢让他去玩石块种子,他玩的都是金银玉器做的玩具。

“它为着向往阳光,为着达成它的生之意志,不管上面的石块如何重,石块与石块之间如何狭,它总要曲曲折折地,顽强不屈地透到地面上来。它的根往土里钻,它的芽往上面挺,有一种巨大的生命力。阻止它的石块也会被它掀翻。一粒种子力量就如此大。这些树就是由一粒一粒种子长成这么大的。”

弘晖还小,可也正因为小,他对一切的事物都抱着浓厚的好奇心,如同所有的孩子一样,他有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这个阶段的孩子,你和他说神佛鬼怪,他是完全相信的。他觉得大人说的,就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这个阶段的孩子的教育也是很重要的。

一边的四阿哥对于自己唯一的嫡子当然是很重视的,先前见他跑过去找玉儿,便一边和雅尔哈齐讲话,一边注意这边。不免听到几耳朵。雅尔哈齐则无论做什么都放了几分注意力在玉儿身上,自然听了个全,此时也忍不住乐。

“你都和弘晖说什么呢!别教坏孩子!”

玉儿翘着小嘴儿:“我说的可是真的!”

四阿哥冲弘晖招招手,小弘晖屁颠颠儿地跑到他阿玛身边儿仰着小脑袋看着他阿玛。

四阿哥问他:“方才说什么?”

弘晖想了想,断断续续把玉儿说的又复述一遍。四阿哥听了点点头,让嬷嬷在他身边给弘晖放了张椅子。

雅尔哈齐把媳­妇­儿拢到自己身边儿坐着,一边笑道:“和弘晖玩儿得高兴不?”

玉儿白他一眼,这是把自己等同于几岁的孩子?太讨厌了!

十三阿哥在一边儿乐,其实他与雅尔哈齐有同样的想法,别的大人带着孩子,那情状哪像她,说话行事仿佛弘晖和她一般大似的。

四阿哥则问道:“你怎么和弘晖说到种子了?你还下过地不成?”

玉儿想了想:“小时候发现的,那些假山缝里,石头下面,到了春天,就能看到。”

十三阿哥汗颜,自己怎么小时候没发现。

玉儿又想了想,“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

四阿哥忍不住乐,方才她也和弘晖说故事呢。

“……说有一个神婆,在自己家弄了一座活观音,让周围的人个个对她敬畏不已,每天,她领着那向她奉了金银的百姓,去为观音奉水,奉水后,埋在地里的观音就从地里升了上来。所有的人都亲眼所见,便都认为她确能把常人的愿望传达到菩萨那里。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十三阿哥想了想,“不会是你说的种子吧。”

玉儿笑道:“可不就是。那写书的人,听了远近的人都传颂这个神婆,就也动了好奇心去看,见她拿了一碗水往菩萨身下的土里一倒,不多久,那观音就升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坐在一个豆腐摊边吃豆腐脑,老板抱怨说孩子不经心,压在豆芽上的碗又被豆芽顶得掉在地上打破了,他才明白了那观音为什么会在一个神婆的家里显了神迹,原来,观音座下神婆天天都会放快发芽的豆子,水浇下去,豆子发芽就把观音像顶了起来。”

十三阿哥听得有些呆愣,“有这样的事儿?”

玉儿笑道:“你回家不妨试试呗。”

雅尔哈齐看看沉思的四阿哥与惊讶的十三阿哥,回头再看看媳­妇­儿无所谓的神态,忍不住乐:“你都看的什么书?连种子的事都写进去了!”

玉儿笑道:“有什么看什么,就算《说文解字》也能看着玩会儿的。”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摇头:“读书这样严肃的事儿,你怎么抱着玩儿的心态。”

玉儿笑道:“那样学东西就觉得很有趣,不觉得枯燥了。”又转头看看弘晖,转转眼珠,“小孩子哪懂那么多大道理,就是让他们边玩儿边学,学得快,也记得牢,还不会让他们觉得辛苦。”

四阿哥不赞同地道:“害怕辛苦,怎么能行,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从小开始学会克服艰难险阻,长大了才会于国于家有益。”

玉儿张张嘴,她发现和老古董沟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我说的是怎么让孩子更快地学会东西,你说的是培养孩子的品­性­,不是一回事儿!”

四阿哥板着脸:“当然是一回事儿,在日常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让稚子养成好的品­性­,读书写字就是最重要的培养过程。”

玉儿无力地靠在雅尔哈齐身上,她完败了,又想起康熙的一篇文章读一百零八遍,皇帝不会就是想在这个过程中培养皇子的韧­性­吧?

“算了,我不和你这个老古董说话,真累。”

四阿哥一挑眉:“老古董?”

玉儿这才发现自己嘴快说漏了,嘿嘿傻笑道:“古董好呀,有内涵,嘿嘿。”

“为什么加个老,爷很老吗?”

玉儿求救地看着雅尔哈齐,呜,她只是一时嘴快。

雅尔哈齐道:“她平日也总这样说我,不须得理会她。”

四阿哥忍不住摇头:“你就惯着她吧。”

玉儿在一边偷偷翻白眼,哪有惯着她,平日雅尔哈齐最爱使唤她了。

雅尔哈齐笑道:“她也就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跳脱一些,就由着她吧。”

四阿哥摇头:“反正她现在是你的事儿。”想了想,又道,“她一家子惯着,你也惯着,看什么时候闯祸了,你才知道。”

雅尔哈齐看看身边的媳­妇­儿,让他拘着她,他可不舍得。他恨不能把最好的全给她呢。

四阿哥看着他的神情,自然明白自己又是白说了。

玉儿冲着雅尔哈齐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唉呀,还是自己的男人好呀,又回头看看那拉氏,陪着这样严肃的四阿哥,这日子过得很不容易吧。不过,看那拉氏的神情,显然,她觉得很好。

说说笑笑间,时间慢慢过去了,不多久,却见皇子阿哥都陆陆续续来了,原来,今儿是这些皇子们替四阿哥庆生呢。玉儿拿眼一扫,好家伙,四、五、七、八、九、十、十二、十三、十四,全来了。唉呀,热闹呀,嘻嘻,那有嫡妻的,领着嫡妻,没有的,就单身一个人来了。

十阿哥撇下他的八哥九哥,坐到雅尔哈齐这边来了,一边拿眼看玉儿,玉儿冲他甜甜一笑,他嫌弃地道:“嫁人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

玉儿噎了一下,心想,要不是听说新婚那日,你帮着雅尔哈齐挡了许多酒,我还不希得理你呢。

十阿哥看她不吱声儿了,忍不住又撩拨她:“今儿你怎么跟着来了,你不是成天缩在家里不出门儿的么?”他好几年没见着她了。

玉儿看看雅尔哈齐,“今儿,去给我玛法祝寿了。”

十阿哥一下乐了:“你玛法怎么和四哥一天生辰。”

玉儿腹诽,明明是四阿哥和我玛法生在一日,我玛法早出生了五十年。

旁边十三阿哥道:“她也是今儿的生辰。”

十阿哥看一眼花儿似的玉儿,“你今年多大了?十五?”

雅尔哈齐在一边点头,“她生辰,我领她出来转转,不曾想就遇到四阿哥。”

十阿哥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颗珠子,“给你吧。”

玉儿看雅尔哈齐,雅尔哈齐点点头,玉儿接了过去,是一颗异常大的南珠。十阿哥有些不舍地看一眼那珠子,“我生辰的时候,你记得给我送礼。”

玉儿呆了一下,点点头,“你喜欢什么?”

十阿哥瞪她一眼:“你有好的就送呗,还问啥。”

玉儿想了想,记起他的生日来:“你是这个月十一的生辰吧。”

十阿哥满意地点点头,“对,以后记得送礼。”

玉儿想了想,“今年的礼补吗?”

十阿哥瞪她一眼:“难道爷这会送你礼是要和你换不成。”

玉儿冲他傻笑,十阿哥嫌弃地看她一眼,回头对雅尔哈齐道:“她总这样又笨又傻的,你平日累不累?”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因为十阿哥的话呆住了的小脸儿,笑道:“笨点儿好,省心。”

十阿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雅尔哈齐:“我说,你不会也变傻了吧,她这么笨,你不得花心思护着她?要是她聪明点儿,你才省心吧。”

玉儿不乐意了:“我哪有笨,我只是,只是……”

十三阿哥一边儿噗一声笑了:“你只是心思直一点儿!”

玉儿赶紧点头:“对,你看,十三爷都说了,我不笨。”

十阿哥不屑道:“老十三说你心思直,没说你不笨。”

玉儿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和你们比起来,我是笨,行了吧。”

十阿哥愣了愣:“你眼睛啥时候变小了?”其实他是觉得玉儿在跟他抛媚眼儿呢,好在没缺心眼儿地说出来。

玉儿气乎乎道:“以前年纪小,眼睛自然大的,你看弘晖的眼睛就很大,小孩子眼睛都大。”

十阿哥回头看看四哥的儿子,“不是很大。”

141有孕

十七岁的十阿哥,总让玉儿想起前世的高中同学,相较于八阿哥的如沐春风,她更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率直。十阿哥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她去猜,那让她觉得轻松,她心­性­简单,最不会猜别人的心思了。若不是灵觉的帮忙,她想她肯定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些古人,虽说于科学一途上,没有现代人明白,可这些皇子那百转千回的心思,却是常人难以想像的。也许,有那同样心­性­曲折的能明白,她肯定是一辈子也明白不了的,她只是跟着灵觉走。

他们在这边儿说得高兴,那边九阿哥不乐意了,老十怎么见着这丫头就跑过去了,人家都嫁了人了,还凑上去做什么。

“老十,过来。”

十阿哥看他九哥一眼:“九哥,还等会儿才开席呢。”

九阿哥气闷地看了玉儿一眼,那小丫头有什么好的,还值当老十跑过去和她说话。虽然她嫁的男人也不差。

九阿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玉儿,他总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小丫头面上诚惶诚恐,实则一点卑怯之心都没有,让他总觉得玉儿不老实。九阿哥是个真正的大男人,他从不把女人当回事儿,自然不喜欢玉儿眼中的那抹淡然,凭什么她可以和皇子那样淡然地说话,凭什么她一个奴才的女儿,还一点儿不畏惧他,当初还敢敷衍他们,这不是瞧不起他们这些皇子吗,好大胆的奴才……

八阿哥对于九阿哥的心思明了得很,笑道:“你还记着当年的事儿呢。“

九阿哥哼了一声儿:“那丫头,看着规矩,其实最不老实。”

八阿哥笑道:“反正不是你后院儿的女人,理她做甚。”

九阿哥哼道:“若我后院里的女人敢这样对我,我早一脚踢过去了。”

八阿哥忍不住笑:“她们靠着你,自然不敢这样的。”

九阿哥看了看那边笑靥如花的玉儿,“雅尔哈齐还把她当个宝,真不会看人。”

八阿哥沉默了一小会儿:“皇阿玛也喜欢她。”

九阿哥不忿道:“我就是不明白,那小丫头有什么好的,连皇阿玛也被她团住了。”

八阿哥因为生母位卑,从小经历的不顺心比九阿哥多了不知道多少,心­性­较九阿哥成熟许多,他自然知道皇阿玛为什么喜欢那丫头,她有着那种真正的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才会有的天真,随­性­,无忧无虑。仿佛拥有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对着所有的人,她都不气虚。这样的八旗女子不少,可别的女人却没她的福气,嫁了一个那样宠着她的夫君,连别的女人会经历的后院争宠她都不需费一点儿心。她万事顺遂,自然无畏无惧。

“不过一个女子,也值当你放在心上?”

九阿哥气愤地喝口茶:“我哪会把她放在心上,我只是气老十把我们丢在一边儿,居然去找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子说话。”

八阿哥笑道:“老十难得见到一个比他还憨的!”

九阿哥又瞪一眼那边的老十:“这都三年了,那雕他见也见过了,还去理那丫头做什么。”

“许是觉得好玩儿吧。”

八阿哥不想话题总围着一个小丫头转,便转说他话。

乌喇那拉氏与五阿哥嫡妻他塔喇氏,七阿哥嫡妻纳喇氏、八阿哥嫡妻郭络罗氏坐到了另一边儿。玉儿与十阿哥说了一会儿话,跟着乌喇那拉氏与几位阿哥嫡妻互相见礼。大家都是贝勒夫人,倒也省事儿。玉儿坐在乌喇那拉氏身边儿并不主动搭话,一边的郭络罗氏看着这个伊拉哩氏,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便引着众人的话题往各个府里有多少侍妾上面转。

“听说雅尔哈齐身边儿连个侍妾也没有。”

玉儿讶异地转头看了郭络罗氏一眼,她没惹着这个女强人吧。

“成亲前,我们爷就不喜欢女人烦他。”

“不是别的原因吗?”

玉儿睁大眼:“啊?还有什么呢?”

郭络罗氏心想,这装傻装得谁不明白呢。

“你不为你们爷准备吗,这不都是嫡妻的事儿吗?”

玉儿想了想,“我有几个陪嫁丫头呢。”

“你不主动为你们爷纳侧吗?”

玉儿忍不住皱眉,这郭络罗氏自己没惹她呀,怎么就找自己的碴儿。

“夫人这是准备为八爷纳侧看好人选了,要与我们大家说说是哪家吗?”

郭络罗氏讥笑道,“你不为你们爷准备侍妾,还管到我的府里了!”

玉儿气笑了,她长这么大,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不是夫人提到要为爷纳侧吗?”

“我们爷虽没侧室,却有许多侍妾,你家却只有你独宠专房,你这是善妒。”是的,郭络罗氏嫉妒了,这个伊拉哩氏长得好看,还父母双全,又得祖父母的疼爱,嫁的同样是贝勒却独占了男人的宠爱,伊拉哩凭什么可以这样好命,她就是看不顺眼,宜母妃今儿居然还夸她。她就是要把伊拉哩氏善妒的事儿闹出来让大家知道。也让那说她善妒的人看看,伊拉哩氏可比自己做得更过份。

玉儿笑道:“原来夫人新婚就开始考虑为八阿哥纳侧了?这么多年还没找着人选吗?”

郭络罗氏还想继续挑事儿,一边乌喇那拉氏过来打圆场:“你们且来看看七弟这个三女儿,多招人疼呀。”

玉儿无所谓地站起身,这个郭络罗氏本身自己也不是个多心宽的,还来找自己的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脑子发昏了。或者有人说她善妒,她打算找着自己当靶子不成?

只是,玉儿万万没想到,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郭络罗氏火了,不着痕迹地轻轻挡了她一下,玉儿摔到了地上……

玉儿的神智飘飘荡荡地仿佛初来这世,站在一边看着一团血­肉­的自己在母体内一点儿一点儿的发育,只是,这团血­肉­比那时怎么还小了?

她趋近了那团血­肉­,确实很小,她有些恐慌,这是怎么啦?

只是……

玉儿有些呆呆的触碰那团血­肉­,里面有一个弱小的灵魂……

她能肯定那是灵魂,因为她自己曾经以一个灵魂的姿态存在了许久。

过了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胚胎,自己这是怀孕了。可是,自己这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呢……

本能的,她开始运转修炼心法,一股股生气注入了胚胎中,玉儿松口气,真好,这修炼心法有用,这样,孩子的身子将来一定会很好!

在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医疗设施,一个好的身子骨,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或者说,在任何一个时代,身体都是最重要的。

玉儿睁开眼,便看到雅尔哈齐呆呆的目光,连玉儿睁开眼看他,也没有立时反应过来。

“雅尔哈齐?”

雅尔哈齐一下恍过神来,眼中闪过紧张、焦虑、惊喜……

“玉儿!玉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玉儿摇摇头,“我很好!”

打量一下四周,“这是哪儿?”

雅尔哈齐坐到她身边,生怕碰坏她似的轻轻将她搂到怀里:“还是在广和查楼旁的怡心园。”

玉儿有些疑惑,“我是不是摔倒了?”

雅尔哈齐后怕地搂紧她:“所幸你摔在八阿哥嫡妻的身上,要不然……”

玉儿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被绊了一下,下意识地拉了郭络罗氏垫背,若是平日摔这一下应该没事儿,可没想到自己已经怀孕了,神魂还跑到子­宮­转了一圈儿……

玉儿想了想,轻声道:“我是被郭络罗氏绊倒的。”她可不能让雅尔哈齐去感谢那个罪魁祸首。

雅尔哈齐呆了一下,一时怒火中烧,方才他还极力感谢郭络罗氏,而那个女人居然一点没脸红的受了自己的谢。再想想大夫的诊断,又后怕,又恨意沸腾,她差点儿害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想着自己还没告诉玉儿她怀孕的消息呢,雅尔哈齐搂紧怀里的媳­妇­儿,压抑着激动:“玉儿,你怀孕了!”

玉儿愣了愣,抬头看满脸喜­色­的雅尔哈齐,他怎么知道的。

雅尔哈齐只当她也和自己一样意外呢。

“你昏了两个时辰了,我刚开始吓坏了,叫阿苏去请了大夫来,大夫说,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有五分把握你是有孕了,说再半个月就能确诊。”

自己晕了这么久吗?

而且,自己这才不到一个月呀,能诊出来?

“谁诊的,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呢!”

雅尔哈齐乐得合不拢嘴,“大栅栏路南有个同仁堂药铺,那个叫乐梧岗的,老子以前在太医院呆过,方才阿苏就近找的他家。”

玉儿呆了呆,同仁堂,好嘛,这个名字熟得很呢。

过了一会儿,玉儿想起来,“那些个阿哥呢?”

“在外面吃喝呢。”

“你就把他们丢在那儿?”

“今儿是四阿哥生辰,他是主家,只要他不缺席就成,我在不在,也没啥,把你放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有绿樱呢。”

“不放心。”

玉儿没办法,“咱们出去吧,要不太失礼了。”

“不用管他们,你身子最重要。”

玉儿笑道:“我没事儿,你知道我身子素来很好。”

雅尔哈齐不以为然,“那是以前,你现在怀里还揣着一个呢。”

玉儿拍他一下,“还没确诊,别到处嚷嚷。”

雅尔哈齐有些讪讪地道:“外面儿的人,全知道了。”

啊……

玉儿脸一下红了,这就相当于公告天下,她和雅尔哈齐曾经和谐了一样呀。这,太羞人了……

“你怎么没确诊就嚷嚷呀?”玉儿又羞又气,恨恨地捶他。

雅尔哈齐一动不动由着她捶,“你动作小点儿,别动了胎气。方才大夫说了,你才怀上,要小心点儿。”

“不是还没确诊?怎么又要我小心?”

“嘿嘿,大夫说的,总有道理的。”其实是他一听到媳­妇­儿怀孕了,紧张过度,接着人家大夫问了近一个时辰,才把人家放走。

磨叽半天,终于还是走了出去,一出去,就被几个女眷围住了,都问她怎么样。

玉儿羞红着脸道:“没什么事儿!”

乌喇那拉氏拉着她的手道:“真要恭喜你了,这刚成婚就有孩子啦。”

玉儿羞道:“大夫也没有确诊,只说有五成把握。”

乌喇那拉氏笑着拍着她的手道:“你们爷拉着大夫问了半天,人家大夫说了,时日虽短,但因为你身体底子好,却诊得明白的。他们这些做大夫的,说话总要留几分的,这样一来,八成是有了。”

玉儿当然知道肚子里有了,不过一来是觉得不好意思,二来大夫都没确诊,她也就不说满。

一边郭络罗氏想着自己成婚几年也没动静,这个伊拉哩氏却刚成婚就有了,一时有些酸气冲天,“你可得好好谢谢我,若不然,那一跤摔下去,这孩子就摔没了!”

142赏赐

玉儿皱眉,本来还想算了,没想到这个郭络罗氏当她是个好欺负的。

“是呀,还得谢谢夫人那一脚绊得好,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肚子呢。”

玉儿一句话说完,满屋子再听不到一点儿动静。

郭络罗氏有些呆住了,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女子,居然一点面子不留就嚷出来了,平日大家相处谁不留着几分余地的,便是明知道被害了,那也都是暗地里找回场子的。谁会明刀明枪的呢?不懂得为自己留后路,这伊拉哩氏是个傻的吧?

八阿哥显然也没想到两个时辰前雅尔哈齐还对着自己的嫡妻千恩万谢,这才一会儿工夫,自己嫡妻怎么成了害人的人了?

“伊拉哩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玉儿对着八阿哥笑道:“八阿哥,虽不知道您的夫人是有意还是无意绊我一下,但是,这被绊了我还是知道的。因为这一绊,倒让我知道了自己身体有异,以后行事也好小心一些。倒是真要谢谢令夫人呢。”

十阿哥惊讶道:“八嫂!”

郭络罗氏气愤道:“我可没绊她,明明是她自己走路不稳,倒攀扯上我,不就是嫌我提了给雅尔哈齐纳侧的事儿吗。”

众人又回头看玉儿,玉儿看雅尔哈齐一眼,笑道:“男人纳侧也好,买妾也罢,只要他愿意,便是弄一百个女人回来我也不拦着,自然也犯不着因为夫人这句话就赖夫人的。再说,你做没做,你我心知肚明,我也犯不上平白无故得罪人。要不咱们赌个咒,谁若说了谎,便一辈子无孕无嗣,如何?”

郭络罗氏呆了一下:“你肚子里都有了,说这誓有什么关系。”

玉儿笑道:“我便立咒,若我说了谎,让我肚内孩儿不保,从此再不能生育子嗣,夫人可敢!”

郭络罗氏强道:“有何不敢!”

玉儿用灵觉一扫郭络罗氏的身体,意味深长地笑道:“夫人,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赌咒并不真的都是空口白话的,你这一立誓,若是应验了,可想过八爷。”

郭络罗氏听了玉儿这话,心底不免有些寒悚,情不自禁看了八阿哥一眼。一边的四阿哥看这情况有些收拾不住了,咳一声儿:“你怎么嫁了人还这么不懂事儿?这誓是可以乱立的吗?现在不赶紧回府去,还在这儿做什么。”

又回头冲雅尔哈齐怒声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儿,你也小不成?让你平日惯着她,你看看把她惯得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这子嗣的事儿也是可以乱说的吗?”

玉儿撇嘴儿,被四阿哥看到狠瞪她一眼,那眼中的怒气藏也藏不住,玉儿委屈地冲着乌喇那拉氏瘪瘪嘴儿,“四堂嫂,我不是故意要坏了四爷的生辰宴的。”

四阿哥吼:“你还知道今儿是爷的生辰宴呢?啊,我看你是故意让爷这生辰过得不顺意。”

玉儿顶嘴道:“今儿还是我生辰呢。”

四阿哥气得手直哆嗦,玉儿几步藏到乌喇那拉氏身后,伸出一个脑袋去瞅四阿哥。

四阿哥本来气得不行,可看她跟小动物似的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怜兮兮地偷瞧自己,那委屈就差直说出来了。一时又气又怜,想着她无故被郭络罗氏欺负,又是个不藏心事的,还差点把孩子也弄没了,倒不好再训她,回头对八阿哥道:“许是八弟妹无意间抬了抬脚,偏她自己不注意正好落脚,这就遇上了,你别和她一个小丫头计较,她这心­性­和几岁的孩子也差不多。”

说完又狠狠瞪了玉儿一眼,玉儿手里捏着乌喇那拉氏的衣角,吸着鼻子,“四堂嫂,四爷瞪我!”

一屋子人被她这一状告得都忍不住乐,乌喇那拉氏回身抱着她,“唉呦喂,这还是孩子呢,和我们弘晖似的,哪是个要当娘的人呀。”

玉儿一听乌喇那拉氏又提到这事儿,一时脸变得红通通地,再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弘晖则跑过来,拉着玉儿的衣角道:“窝克,真好,咱俩一样儿。”

一屋子人个个或低头或扭头闷笑,连八阿哥也扯了扯嘴角。至于心底怎么想的,却是谁也不知道。

雅尔哈齐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扯着个嘴角,对于自己的媳­妇­儿,他再了解没有的了,自然对郭络罗氏恨得不行,连八阿哥也被他迁怒了。

乌喇那拉氏搂着玉儿稀罕一阵儿,把她拉到雅尔哈齐身边儿:“这事也是大事儿,你赶紧领了她回府,再寻太医好好瞧瞧,你阿玛不知道多乐呢。”

庄亲王不只是乐,庄亲王乐呆了,听着雅尔哈齐跟他说了情况,一时就呆在位置上,半天没动弹,不多久前,他还和老妈妈说着子嗣的事儿,这就有了?

这儿子、儿媳­妇­成婚才一个月,他自己也知道,再怎么着也没这么快,可今儿听儿子这一说,这就有了?

“儿子,这个大夫诊得确实吗?”庄亲王有些患得患失。

雅尔哈齐咧着嘴儿乐:“大夫说这才不足一个月,本来诊得不会很清楚,可是玉儿这身子好,脉象清晰,就诊出来了。”

庄亲王便想起老妈妈说过的话来,又发了一会儿呆,一挥手,“米海,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拿我的帖子,快!”

米公公急忙拿了庄亲王的帖子着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庄亲王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地满地转,比雅尔哈齐这个准爸爸还坐立不安。

庄亲王五十多了,也不怪他这样的情态,皇帝多少年前就做了玛法了,他这个堂兄现在才看着点儿影儿,他当然着急。

雅尔哈齐回去守媳­妇­儿,玉儿正在浴桶里慢条斯理地洗澡呢,雅尔哈齐垂涎地看着那玉白的小身子,习惯­性­地便要扑过去,玉儿伸出一根手指头,顶着他的脑袋。

“我怀孕了!”

雅尔哈齐僵了,他光顾着为孩子的事儿高兴了,完全忘了,这媳­妇­儿有了孩子,自己就不能再碰她了……

玉儿自己清楚自己的身子,肚子里那团血­肉­明晃晃地正吸收她运功得来的生气呢,所以,对于请太医确诊什么的一点没放在心上。她也不赶雅尔哈齐出去,反正,他不敢动自己。这一个月被他欺负得很惨,这会儿正好报仇。

雅尔哈齐眼巴巴看着玉儿戏水,忍不住哀嚎:“媳­妇­儿——”

玉儿飞他一眼,雅尔哈齐的赶紧拿手捂住鼻子,他感觉到有热流从鼻腔里流了出来……

玉儿得意地冲着他不停地眨眼,报仇的感觉真好。

雅尔哈齐落荒而逃,他怕自己一会没忍住,化身为狼,伤着白白­嫩­­嫩­的小媳­妇­儿。

玉儿坐在浴桶里咯咯儿地乐,绿樱与林嬷嬷一起走了进来,玉儿讶异地看她们。

林嬷嬷笑道:“贝勒爷怕您一会滑着,让我们进来扶着点儿。”

玉儿对于雅尔哈齐的过分小心不以为然,不过倒也不争辩,让绿樱把那大巾子拿过来包着就走了出去。雅尔哈齐正拿着她的手帕子擦鼻血呢,见她要露不露的就走了出来,一下瘫在炕上,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欲/望,又抬头了。

玉儿也不理他,径直钻到他胸前,拉开被子把两人都盖上,刚洗完澡,当然还是男人加上被窝暖和。

雅尔哈齐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给我擦?”

玉儿一用力,把手帕子撒成两截儿,团成两团塞到他的鼻孔里,“你别乱想,就没事儿了!”

雅尔哈齐认命地搂着她给她暖被窝。心思一会儿不自觉溜到怀里光溜溜的身子上,又赶紧想点儿别的……

“郭络罗氏为什么要绊你?”这个问题,雅尔哈齐很在意。

玉儿懒懒地哼道:“许是皇家或宗室有人说她善妒,她想让我分担一点儿压力吧;她成婚几年了一直没有身孕,肯定有人说要给八爷纳侧,她着急了也说不定,反正,她既然要害我,我也犯不着替她掩着藏着,还让她在众人面前卖好。”

雅尔哈齐道:“今儿的事儿,皇上肯定会知道。”

玉儿无所谓道:“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

雅尔哈齐搂着玉儿开始想辙,总不能让媳­妇­儿被人欺负了还被皇帝误会吧。

一会儿工夫,玉儿便觉得整个被窝都暖和了,惬意地伸个懒腰,啊,还是男人身上暖和,汤婆子什么的温度哪有男人的体温舒服,所以,男人的最大功用就是暖被窝,还可替代抱枕。

踢踢雅尔哈齐:“你不洗洗?”

雅尔哈齐满怀温香软玉的,哪愿意动弹:“一会睡觉了再说。”

两人腻在被窝里说话,一会儿,玉儿便有些泛困,闭着眼就睡了……

“玉儿,醒醒。”雅尔哈齐听到外面儿丫头报说太医来了,赶紧叫媳­妇­儿,她这会儿还光着呢,得给她穿上衣裳。

玉儿迷迷糊糊地由着雅尔哈齐摆弄,穿完了衣裳,躺在被窝从帐子里伸出一只胳膊,由着太医诊脉,太医诊了一刻多钟,换一只胳膊,又诊了一刻多钟,这才退了出去。玉儿翻个身,又睡着了。

庄亲王听了太医说诊着是滑脉时,喜得让米海给府里的下人每人多发三个月月钱,又拿了红封谢了太医,拉着太医问了许多话,才放了太医出府。

太医回了太医院,又去皇帝那儿回话。

“雅尔哈齐家的有了?”

“是,夫人的脉像虽不太明显,却确实是滑脉,再过半月,那脉像就会十分清晰了!”

“她今儿跌了一下,可有碍?”

“夫人身体底子好,无碍。”

“你诊着她的身体是否与常人不同?她可从小也没生过病的!”皇帝对这个事儿一直很在意。

太医想了想:“微臣诊着夫人的身体好,别的,倒没诊出什么来。”

皇帝挥挥手,“你下去吧!”

太医依言退了下去。

皇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儿,今儿在怡心园的事儿,皇帝全知道了,那丫头就那么明晃晃地把老八家的郭络罗氏指了出来……

皇帝头痛地又转了几圈儿,他的儿媳­妇­欺负了堂兄的儿媳­妇­,这事儿弄得。

“偏偏还是堂兄的第一个孙辈儿……”

听着皇帝嘀咕出声儿的李德全眼观鼻,鼻观心……

皇帝又转了几圈儿:“李德全,明儿按着皇子嫡室的例赏那小丫头。那丫头还喜欢什么来着?”

李德全想了想:“伊拉哩格格喜欢,还喜欢摆弄乐器,上回皇上已经赏了她四件儿了。”

皇帝一拍额头,他那会儿怎么全赏了?留着慢慢赏也好呀,这会儿他就不用头痛了。

“别的没了?”

李德全又想了想,摇摇头:“奴才别的就不知道啦。”

皇帝忍不住摇头:“她就爱个书,爱个乐器?”

“你挑个好嬷嬷赏给她吧,她那­性­子,有个稳妥人看着好点儿。”

于是,第二日,玉儿接到了皇子嫡室才有的赏,还接到一个大活人。

玉儿谢了恩,看着那个四十左右的嬷嬷笑道:“嬷嬷,委屈你了。”

嬷嬷蹲身行了一礼,“夫人客气了,能被万岁爷看中赏给夫人,是老奴的福气。”

玉儿想了想,林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自然明白这些嬷嬷的心思,叫了林嬷嬷来,“林嬷嬷,这位是高嬷嬷,你领着她熟悉一下环境吧。”

143纷扰

四阿哥坐在书房里,乌喇那拉氏抱着弘晖坐在一边儿喝茶。

“老八家的是怎么回事儿?”

乌喇那拉氏道:“今儿八弟妹不知道为什么火气大得很,她又是个被家里惯着长大的,­性­子好强好胜,家势也好,说话行事就难免少了顾忌。”

四阿哥皱眉:“家势好的要都那样,那家势不好的还有活路吗?”

乌喇那拉氏道:“今儿一见着伊拉哩氏,八弟妹脸­色­就不太好,后来就说伊拉哩氏独宠专房,善妒,让伊拉哩氏为雅尔哈齐纳侧,伊拉哩氏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直接问八弟妹是不是刚新婚就准备为八弟纳侧了,还问她为什么几年了,八弟还没个侧室,我看着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谁知道八弟妹不忿,就把伊拉哩氏绊了。”

“你看见了?”

“弘晖看见的。”

四阿哥惊讶地看一眼自己的儿子。

“弘晖,你八婶儿绊那个小婶儿了?”

弘晖想了想,一字一句慢慢道:“窝克说话声音很好听,在她身边很舒服,儿子就总想着去她那儿,窝克起身过来的时候,儿子很开心,就看到八婶儿伸出一只脚放在窝克的脚前面,窝克快倒的时候拉了八婶儿一下,八婶儿也倒在了地上啦。”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笑:“爷就在想,老八家的怎么会那么好心去给人当垫背的,原来是小丫头不肯吃亏呢。”

乌喇那拉氏拿着帕子捂捂嘴,老八家的平日总是盛气凌人,她这个嫂子或明或暗也吃过些小亏,今儿见她被一个愣的给当面挤兑了,乌喇那拉氏心里也不是不畅意的。

四阿哥却对别的事儿好奇了,对着弘晖招招手,弘晖从自己额娘怀里溜到地上,站到阿玛面前。

“弘晖,在那个小婶儿身边很舒服吗?”

弘晖点点头:“儿子觉得很舒服。”

“是觉得心静?还是什么?”

弘晖年纪还小,哪知道什么心静呀,被自己阿玛问得想哭,“阿玛,儿子就是觉得舒服。”

四阿哥摸摸嫡子的头,知道自己难为他了。

乌喇那拉氏看着若有所思的四阿哥,“爷,怎么啦?”

四阿哥想了想:“当年,潭拓寺的主持还想化她出家,爷在想,她身上是不是有佛­性­,晖儿不是说在她身边儿感觉舒服吗。”

乌喇那拉氏惊讶地看看四阿哥:“化她出家?她那­性­子出家能行?”

四阿哥听了忍不住翘起嘴角,“估计就因为她那­性­子,主持后来也就罢了。”

看看天­色­,四阿哥道:“咱们且歇了。”

乌喇那拉氏高兴地跟在四阿哥身边儿往自己的院儿走去。

郭络罗氏则躺在八阿哥怀里发脾气,“那个伊拉哩氏真讨人嫌。”

八阿哥与她结发这些年,怎会不知道她的­性­情,无奈地道:“你不喜欢她,让别人出头就得了,怎么还自己去绊她。”

郭络罗氏咬着八阿哥的衣襟恨恨道:“我是气晕头了。她居然挤兑我,说我不给你纳侧,她自己守着男人一天也不愿意分给别的女人,还敢管到我们府里来了。”

八阿哥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嫡妻的背,“皇阿玛那儿肯定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郭络罗氏咬牙道:“没见过这么愣的,她难道不知道大家子的行事吗,小门小户出来的贱种。”

八阿哥的手僵了一下,郭络罗氏一下感觉到了,想到八阿哥的生母,有些懊恼地扯着八阿哥的衣襟,“爷——”

八阿哥自然知道妻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自己太敏感,却还是不自禁地会去想。

郭络罗氏又叫一声儿:“爷!”

八阿哥拍拍她的背,“没事儿。爷在想这个伊拉哩氏呢,皇阿玛喜欢你,可皇阿玛也喜欢她,以前有什么事儿,皇阿玛兴许偏着你,可今儿这事儿,可就不一定了。”

郭络罗氏惊讶道:“就她那样的,皇阿玛会喜欢?”

八阿哥扯扯嘴角:“就她那样没心眼儿的,皇阿玛才喜欢呢。”

郭络罗氏不忿道:“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咬牙恨声道:“……刚成婚就有了,我虔心侍佛,这么些年也没怀上。”

八阿哥安慰道:“四嫂也是成婚多年才有了弘晖的,别急。”

“爷,五嫂看着比四嫂还老,将来,你不会也像五哥对五嫂那样对我吧。”

八阿哥笑道:“五哥对五嫂也不太差,只是她自己想不通。”

“可是,五哥偏宠侧室也是真的呀。”

八阿哥顿了顿:“我不是五哥。”

不是五哥,没有太后做靠山,也没有一个位份高又受宠的额娘,行事不能任­性­……

郭络罗氏得到了保证,心满意足地松了口气。

伊拉哩府得到陪嫁到王府的周嬷嬷送来的消息,一时喧闹成一团,老太爷眉开眼笑,老夫人直念孙女儿有福,哥哥嫂嫂们则开始考虑能为妹妹做些什么,老夫人又着急忙慌要安排人去两江报喜,还是周嬷嬷劝住了。

“老夫人,格格那儿有只大雕,那雕飞得可比人快。”

老夫人手里转着佛珠直点头:“对,对,让你们格格明天就往两江送信。”

周嬷嬷赶紧应了,老夫人开始转动脑子:“稳婆,咱家现在没人怀胎,把家里的稳婆送过去……”

几个嫂子都忍不住笑。大嫂道:“当年小姑子愣是要训练几个婆子,没想到,这么快,她自己也用上啦。”

二嫂忍不住湿了眼眶,“还是我第一个孩子没了,她听额娘说了,缠着额娘送了几个奴才花银子去学安胎、接生,之后又送到传教士那儿去学。说什么中西合璧。”

三嫂点头:“她说不想看到侄儿侄女就这样没了。那时候,她才几岁呢。”

几个嫂子想起小姑子的好处,一时没人开口说话。

老夫人笑道:“她知道我们过得好,自己也高兴,你们把自己日子过得好就成。”

几个嫂子相视一笑,都开始去为小姑子张罗,虽说王府不缺这些,可是,备着,万一需要也可应应急。

庄亲王知道儿媳­妇­有孩子了,当即发话让儿媳­妇­孕期不必立规矩。继福晋那儿,庄亲王也担心儿媳­妇­被刁难,平日继室要发发脾气都没什么,可这会儿媳­妇­身子可金贵,他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继福晋听到伊拉哩氏怀孕的时候摔了一批瓷器,听到庄亲王的发话,又摔了一批,有那手脚快的,趁机昧了好些个好东西,反正,继福晋摔了多少估计她自己也不记得……

郝嬷嬷自然知道继福晋的恨意,在她耳边嘀咕了一阵儿,继福晋脸上云开雾散,变成了阳光明媚的六月天,哪有什么狂风暴雨呀,领着一班人马去了庄亲王那儿。

“你说身子好了,可以接着管家了?”

庄亲王坐在书桌后正在看一本育儿手册,这是从莫老太医那儿抢来的,当然,不是庄亲王动的手,是雅尔哈齐把莫老太医扣在府里,让他儿子拿册子来换来的。

玉儿对于莫家有什么好东西那是门儿清,莫林想拿个伪劣的敷衍一下也不行,再说,他家这个老父亲这些年和阿尔济老太爷一起养得脾气越来越刁钻,哪天不找他们一点儿碴他都会觉得奇怪,把自家的不传之秘送到伊拉哩格格手里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了,他早麻木了。

对于儿子的逆来顺受,莫老太医很满意,回家的路上问莫林:“你父亲我身子骨好吧,神智清明吧。”

莫林立马点头,在这个年纪,像父亲这样神思敏捷的,真没几人。

“儿呀,你看伊拉哩家的老太爷老夫人也一把年纪了,那­精­神头是不是也很好?”

莫林想了想,“看着也就五十来岁吧,但凡是生人,谁看着他们都是这个年纪。”

莫老太医笑道:“常人到七十,大都神思昏溃了!”

“儿啊,那些个书呀册吧,抄一份儿给他们,咱不吃亏。”到了莫老太医这个年纪,已活得很明白了,那死物怎抵得活人珍贵呢。“对伊拉哩府好一点儿,咱不吃亏。”

老太爷举起手腕,莫林看着老父亲从不离身的珠串儿颜­色­重了许多。

“爹,你这串子以前看着比现在可明亮一些,怎么现在倒变黑了一些。”

莫老太医得意地笑道:“黑了好呀,当年,刚戴上的时候,可比现在还黑,越黑越好,越黑你爹我的身子骨越好。”

这就是付出后的回报呀。莫老太医想着那个丫头,心里觉得温暖,那孩子,谁对她好,她就总想着回报,让自己觉得若不对她好点儿都过意不去呀……

继福晋拿回了管家权,志得意满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庄亲王想起一件事儿来,跟米公公道:“米海,你们少主子说给少夫人弄个小厨房,你去安排一下吧。”

米公公应声退了出去。

玉儿觉得困,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肚里那团血­肉­吸收的生气过多,她怀孕后总觉得睡不够。庄亲王免了她的规矩,但她仍然每日让嬷嬷扶着她去庄亲王与继福晋那儿请安,之后便回自己房里吃早饭,待消化得差不多了,她就睡了,睡到中午,起来吃饭,吃完了过不多久又睡,直睡到雅尔哈齐回府才起身。

雅尔哈齐对于媳­妇­儿的嗜睡很担心,抓着莫老太医问了不算,还把太医院的多个­精­于­妇­科的太医都拎了来给玉儿诊脉,直到所有人都说他媳­妇­儿身子好得很,他才放下吊着的心,只每日办完差事早早儿回府守着睡了一天­精­神饱满的媳­妇­儿。

皇帝听太医的回禀时,四阿哥也在乾清宫,听了太医的话,四阿哥就翘起了嘴角,皇帝见这个表情越来越少的四儿子居然乐了,忍不问:“老四,你笑什么?”

四阿哥道:“阿玛,儿子想起当年第一次见着那丫头的事儿了,她当年就说,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的,现在,还真这么做了。”

皇帝记忆力不错,自然也想了起来,忍不住摇头:“懒丫头!”

四阿哥点头,“就是,连脑子也懒得动。”

皇帝自然知道老四指的什么,摆摆手,“行了,她素来是个赤子情怀,你也不用替她拐着弯儿的求情,朕没怪她,她要是也开始动心眼儿了,朕才会失望呢。”

四阿哥低头道:“儿子倒没替她求情,就是气得不行。”

皇帝想着他好好的生辰宴被那丫头搞了个不欢而散,忍不住好笑:“行了,这事儿也不坏,在你的生辰传出的喜讯,不坏。”

“阿玛,那是别人家的喜讯,又不是儿子的。”

皇帝也发现自己这话说得有问题,咳一声儿,“嗯,让你媳­妇­儿也赶紧再给你多生两个。”

四阿哥无奈地看他阿玛一眼,他也想呀,可这生儿子,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如此,过了半个月,太医又被找到庄亲王府,雅尔哈齐看着呼呼大睡的媳­妇­儿很无奈,只能进了帐里帮她把手腕递出来,太医诊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去了庄亲王书房给他吃定心丸。庄亲王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让米公公把太医好好送出了王府,便开始翻书,他准备给孙儿起名儿呢。

玉儿每日清醒的时候算下来,只有三四个时辰,其中还包括吃饭,洗漱,请安。按说别的孕­妇­也有嗜睡的,可谁也没像她仿佛永远都睡不够,其实这真不赖玉儿,那肚子里的拼了命地吸收生气,她只能一直不停地修炼,提供胚胎所需,让他们先天上不会输给别人。

144跋扈

没错,是他们!

这半个月,她一直不停地修炼,发现有一个更弱小的灵魂波动被另一个波动所掩,最近才显了出来,让她还怀疑了一下,是不是后来进驻了一个呢。没怀孕之前,玉儿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为了孩子牺牲一切的人,可是,自从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生命开始,那与生俱来的母­性­,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渗入她的心里,肚子里那一小块儿胜过了一切。于是,她花了更多的时间来修炼,以提供孩子更丰沛的生命力。

雅尔哈齐抱着又快睡着的玉儿:“媳­妇­儿,你也理我一理,别整日的睡觉啊。”

玉儿勉强睁开双眼,一下看到雅尔哈齐委屈得不行的表情,忍不住摸摸他的脸:“怎么啦?”

雅尔哈齐把头埋在媳­妇­儿怀里:“自从怀孕后,你都不在意我啦。”

啊,有吗?

玉儿开始回想这半个月的日子……

好像,大概,确实,有。

“好乖,我这是犯困呢。”摸摸雅尔哈齐的脑袋,玉儿打起­精­神,坐起身来,“肚子里是两个呢,我这睡得就多啦。”

雅尔哈齐呆住了,过了半天,才结舌道:“两个?”

玉儿摇摇昏昏的脑袋,“嗯,两个呢。你不知道?”

雅尔哈齐手足无措,“谁说是两个的?太医没说呀。”

啊?

玉儿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我就知道是两个呀。你这做父亲的,不知道吗?”

雅尔哈齐结舌,他怎么能知道?

玉儿瘪瘪嘴儿:“你不关心我们。”

雅尔哈齐手忙脚乱给玉儿擦眼泪:“媳­妇­儿,我哪儿不关心你们啦,我这些天办差的时间可越来越短了!”

玉儿吸吸鼻子:“那你怎么不知道我肚子里有两个?”

“太医没说呀!”

“太医和咱娘儿仨又没关系,他当然不知道,你当爹的,怎么能不知道。”

雅尔哈齐一方面觉得媳­妇­儿在无理取闹,一方面觉得媳­妇­儿说得有理,挠着脑门儿直发愁:“我,我怎么不知道是两个呢?”

“是呀,我都知道肚子里是两个,还是异卵双胞,龙凤胎呢。”

雅尔哈齐晕头转向地扶着脑子:“媳­妇­儿,你连怀的什么都知道了?”

玉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我这做娘的都知道,你这做爹的不知道?”

雅尔哈齐觉得要嘛是这个世界傻了,要嘛是自己傻了……

玉儿看看雅尔哈齐,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静静心,想着我们的孩子。”

玉儿开始运转心法,她早就知道雅尔哈齐身上有从自己身上分离出去的“字”,按说,他应该能感觉到一点儿才对。

第二天,雅尔哈齐木怔怔地出门去了,玉儿则继续每日的行程,请安吃饭睡觉。

这一天雅尔哈齐身边办事儿的人都发现,贝勒爷今儿有些魂不守舍,有个宗室就问他:“雅尔哈齐,你媳­妇­儿在家安胎呢,要不要出去找找乐子?”

周围的男人都心照不宣地嘿嘿笑。雅尔哈齐被一句媳­妇­儿唤回了心神。

“啊,什么?”

“雅尔哈齐,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听说你家那个是个母老虎,你不敢在家里偷嘴,还不能去外面新鲜新鲜吗?”

雅尔哈齐一听这话,心神一凛:“谁说我媳­妇­儿是悍­妇­了?”

“雅尔哈齐,你还藏什么藏呀,大家都知道了,那天八贝勒夫人说给你纳侧,她就气晕了。”

雅尔哈齐眯着眼看看那个说话的宗室:“气晕?谁/他/妈喷粪呢,我媳­妇­儿那是摔倒了,才晕了的。”环视一圈儿,心里有了数,撇着嘴笑道:“那天的事儿,皇上的几位阿哥可都在场呢,我媳­妇­儿是气晕的,还是摔晕的,可都知道呢。再说,我媳­妇­儿说了,爷就是往家抬一百个女人,她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儿。谁/他/妈说我怕媳­妇­儿的?”

先前那宗室又道:“可我们听说她妒­性­奇重,连你你府里的侍妾都赶走了。”

雅尔哈齐一把抓住那宗室:“兄弟,说说,你都听谁说的?”

那宗室被抓住衣角挣了两挣没挣开,有些急了:“你怕媳­妇­儿还怕我们说?”

雅尔哈齐眯着眼笑道:“我怕媳­妇­儿?是你说的?还是谁让你说的?”

那宗室被雅尔哈齐的手劲儿捏得嗷嗷叫:“我说的,我说的。”

雅尔哈齐手上加力:“我怕媳­妇­儿?你怎么知道的?兄弟,我这才用了三分力呢。”

“你欺负人,我找你阿玛评理去。”宗室头上冒出了冷汗。

雅尔哈齐冷笑道:“我阿玛现在忙着给孙子起名儿呢,哪有那个闲功夫管你?你今儿不把事情说清楚,这皮­肉­可要吃苦了。”

旁边有人来劝,被雅尔哈齐冷厉的目光吓得不敢动弹了。

“纳楚兄弟,想传我怕媳­妇­儿,想传我的嫡室是妒­妇­,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你今儿要是不把这事儿说清楚,我就把你那些底子全翻出来,你信不信?”

纳楚一头冷汗,膀子被雅尔哈齐的手叨住挣也挣不开,听到雅尔哈齐要抖他的底子,不由有些慌了:“兄弟,兄弟,我这说着玩儿呢。你别当真呀,大家逗乐子嘛。”

雅尔哈齐眯着眼:“逗乐子?我亲王府里的事儿你拿来逗乐子?我这个贝勒的嫡妻成了你逗乐子的下舌料了?”

纳楚拼命地跟周围人使眼­色­,可是,大家都不敢上前,雅尔哈齐这人平日看着无害,可要谁把他的火儿招了起来,那就是往死里下手的狠辣人呀。他又是庄亲王府唯一的血脉,连皇上也护着他,谁敢找他不自在。

纳楚终于受不了雅尔哈齐越来越大的手劲儿,嗷嗷地嚎:“我不敢了,不敢了。”

“说说,这话是谁让你传的?”

“我,我……”

雅尔哈齐手上一加力,纳楚涕泪俱下,“我说,我说,是有人拿钱,拿钱让我这样说的。”

雅尔哈齐手上力道一松,纳楚死狗一样瘫在地上,雅尔哈齐往椅上一坐,端起身边儿的茶拨拉两下。

“收了多少?”

纳楚认命地道:“一千两。”

雅尔哈齐笑道:“不错,传几句闲话,就挣了一千两,怪不得你要昧着良心­干­这些长舌­妇­才­干­的活儿了。”

纳楚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被雅尔哈齐这样当众奚落也不在意,这总比皮­肉­受苦来得强不是。

“知道是谁让你传的不?”

纳楚把衣服一翻,露出肿了一圈儿的膀子,嘶嘶地吸气:“不,不知道,就是个老女人拿了钱给我,让我说的。”

雅尔哈齐知道,对方也没那么蠢自己亲自出马。伸腿踢踢坐在地上的纳楚:“行了,你他/娘/的少装了,老/子用了多少力道清楚得很,不过是点儿皮­肉­之苦,骨头可没问题,不过,你他/娘/的可给老子记住了,你要再敢拿我府里的事儿说嘴,老子打断你的骨头,还上门找你老子问责。”

纳楚吡着牙吸着气点着头穿上衣裳下去了。他娘的,这一千两挣得真他/­奶­/­奶­/的不容易,这胳膊至少得肿一两个月,嘶,雅尔哈齐下手可真狠,这还穿着皮子呢,要是夏天……纳楚打了个哆嗦,平日听得几个宗室说雅尔哈齐手狠心黑,他/娘/的,真黑……

周围人看完热闹都散了,别人家的事儿,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雅尔哈齐那“毒豹子”的名头可假不了,何必去找那不自在。

雅尔哈齐眯着眼看周围人都散了,想了想唤了阿苏进来吩咐了几句,阿苏自下去打探去了。雅尔哈齐这才凝神办差,只是,还是时不时走神,昨天抱着媳­妇­儿一个晚上,他分明感觉到媳­妇­儿肚子里的异常,这让他怎么能不走神儿,长这么大,他可从没听人说过才一个多月,就做父亲的就能“看”到孩子的样子,便是快生了,也没人“看”到呀。

雅尔哈齐手里掂着个薄子发呆……

“雅尔哈齐!”

“雅尔哈齐!”来人在雅尔哈齐身上拍了一下,雅尔哈齐反­射­­性­地一拳头轰了出去,却被一把抓住了。

不用多想,能抓住他的拳头的,除了叔瑫再没别人。

“你他/娘的在想什么呢,叫你半天没应声儿,完了还给我一拳头。” 叔瑫放开雅尔哈齐坐在一边的空椅子上。

雅尔哈齐想了想,把方才的事儿说了一遍,叔瑫一听居然有人敢传自己妹妹的闲话,眼神一下变得狠辣起来,“你就只捏巴了他一下?没打断他的骨头?”

雅尔哈齐冷笑道:“大家都是宗室,不好把事儿做绝了,再说,他不过一个小喽罗,要是把他打坏了,反而于玉儿无益,你要真出不了气,回去找个无人处蒙头打他一顿得了,哪怕打得他一辈子下不了床也总比众目睽睽之下揍他好得多。”

叔瑫看着这个妹夫嘿嘿笑:“怪不得别人叫你毒豹子呢,你小子这心可真黑,那和把他打死可没差别。”

雅尔哈齐不以为然,“这才哪儿到哪儿呀,那小子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什么事儿都沾,在床上瘫一辈子也比现在这样强。”

叔瑫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人指使的?”

雅尔哈齐道:“平日我和他可没熟到这样的地步,加上他说的话,我要还不知道有人想传你妹妹的闲话,我就是个傻的。”

叔瑫笑道:“兴许人家就是凑个热闹呢,这话头也不是他提成来的。”

雅尔哈齐冷笑道:“不论他有没有受人指使,他说的那几句话爷就饶不了他,现在不过是他少受了点儿苦罢了。”

叔瑫忍不住笑:“合着,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轻铙了他,倒是他识相先招了。”

雅尔哈齐无所谓地笑道:“有时候,我阿玛这亲王的名头还是有点儿用的。”

叔瑫呵呵笑,不错,妹妹嫁这小子现在看来,还算不错,至少这小子护短,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妹妹去。

两人又交换了一些情报,便各忙各的去了。下午皇帝招了雅尔哈齐去问话。

“听说你把人家平郡王家的打了?”

雅尔哈齐笑嘻嘻道:“皇上,没有的事儿,侄儿就捏巴了他一下,那小子收了人钱,到处传我们府里的闲话,你知道玉儿这会儿正安胎呢,要是她知道自己被传闲话,那肚里的孩子可就危险了。”

145发小

皇帝听了雅尔哈齐的话,伸着手指头气哼哼点他一下:“你是越大越惫赖,以前小时候还有个正经样子,现在怎么看朕怎么来气。你打他一顿于你媳­妇­儿有什么好处?不过让人更相信他传的那些流言罢啦。”

雅尔哈齐笑道:“要传就传呗,要是不打他,侄儿这气不顺。”不打,不打皇帝才该不放心啦。

“你真打他了?”

雅尔哈齐笑道:“没有,侄儿就抓着他膀子捏巴了一下,他身上别的地儿侄儿可一点儿没动。”

“朕听说,他现在膀子都抬不起来了。”

“真的吗?可是侄儿都没太用力呀,他也太不经事儿了,怎么比娘们儿家家的还娇­嫩­?”

皇帝气得就想砸他,“你少给朕装傻,你那力气,当朕不知道呢。”

雅尔哈齐看皇帝又拿了个镇纸在手上,急忙退了两步,“皇上,您那镇纸看着可贵重,一会儿可别心疼。”

皇帝看看手上的镇纸,点点头:“砸坏了,朕还真心疼。朕下回在这儿放个粗陋的,砸着顺手。”

雅尔哈齐听了皇帝的话嘻嘻笑,皇帝的东西,有粗陋的吗?

“你真不要朕给你指个人?现在伊拉哩小丫头怀着胎也不能侍候你不是。”

雅尔哈齐笑道:“她还有几个陪嫁丫头呢,侄儿怎会没人侍候。您当年可说了,不给侄儿指侧的。”

皇帝一挥手,“不是侧室,就是个暖脚的。”

雅尔哈齐摇头:“您赏赐的,就是暖脚的,那也与别的女人不一样;侄儿不缺女人,满府的丫头,那还不凭着我高兴嘛。”

皇帝想了想,点点头,一挥手,“行了,那两个丫头朕都给老八了,本还想着分给你一个呢。”

雅尔哈齐笑道:“八阿哥的夫人可镇得住,您就是多赐几个也无妨的。”

皇帝想了想,“下一界选秀,再给老八挑个能生养的侧室……”郭络罗氏这么多年也没动静。皇帝素来觉得给儿子赏女人是对儿子的恩赐,又看看雅尔哈齐,“你小子不错,成婚一个月就有了。”

雅尔哈齐笑道:“要是玉儿能一年生一个,那还差不多。“

皇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年一个?你小子,滚,滚下去。”

雅尔哈齐笑嘻嘻打个千滚了下去,皇帝坐在位置上想了又想,摇摇头:“贪心!”

李德全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儿看皇帝心情不错地开始翻折子,万岁爷成天­操­劳国事,有这些子侄辈儿的来陪着说笑说笑,松泛松泛,就好,就好。

雅尔哈齐想想没什么事儿了,就直接回府了。

路上遇到几个宗室,被拉着去喝酒,到了地儿才知道,居然是一处相公堂子。

清朝尊崇理学,皇帝带头自我约束后宫的人数,在外则取消教坊,不许官员嫖/妓,有些地方连唱戏的女旦也给禁了,让各级领导­干­部只好跟自家的妻妾用功,各自带头,为康乾盛世的人口激增,作了不少贡献。

那时的北京,尽管算是世界数一数二的大都市,但是娼业却很不发达,北京的京官们,万般无奈,百无聊赖,居然蹊径独辟,琢磨出另外一条道来——逛相公堂子,相公,就是唱戏的男艺人,说这是同­性­恋,其实不对,那些跟男艺人腻乎的京官们,绝大多数­性­取向跟常人一样,那些相貌姣好的男旦,不过是昔日名妓的替代品而已。

雅尔哈齐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了,说要回府,一个宗室拉着不让走,“你这是担心河东狮吼?”

雅尔哈齐斜睨着眼笑道:“你们怎么还学那些没出息的外地京官儿了?一个个满府的娇妾美婢,倒学着那些人不走‘正路’。”

那宗室被堵得一时无话,旁边一个圆胖的宗室道:“找乐子呗,还分京官儿,宗室不成。”

雅尔哈齐笑道:“咱可是从白山黑水出来的,当然不一样,你们说要是皇上知道你们贪新鲜,进了这样的腌臜地儿,会怎么处理你们?”

“别呀,雅尔哈齐,你没这么不识好歹吧!”

“就是,就是,我们这也是有了乐子,找你一起不是,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雅尔哈齐,你说说,你是不是在府里不敢贪嘴,听说你连侍妾都不敢碰。”

…… ……

几个宗室嚷成一团,雅尔哈齐眯着眼笑道:“你们都听谁说我不敢碰别的女人的?”

“你要敢,你要敢,你就碰给我们看!”那个圆胖的宗室回身一招手,一会儿便进来一个女子,柳眉杏目樱桃口,丰胸细腰金莲弓,长得好模样。

那女子径直走到雅尔哈齐身边儿坐到了他的怀里,雅尔哈齐僵了一僵,看看周围几个宗室的目光,一抬手,把女子推到了地上,几个宗室失望地叹气。

“雅尔哈齐,你真没种!”

“雅尔哈齐,你不是男人,这女人都坐怀里了,你还不敢动嘴!”

“雅尔哈齐,你放心,你就是在这儿偷嘴儿了,我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雅尔哈齐慢条斯理倒杯酒,端起来要喝,却又挑了挑眉,放下酒杯,“动了这个女人就是有种?”

“当然。”

“哪个有种的男人,这送上门儿的都不吃呀!”

几个宗室一个一个嘲笑地看着雅尔哈齐,但凡是爱面子有血­性­的男人,谁个也受不了被人这样讥嘲。

雅尔哈齐摇摇酒杯:“你们要是不在这杯里放药,我估计还真会动动这女人……”

几个宗室呆了一下,都看那圆胖的:“博洛,你他娘的找的什么劣质玩意儿,他怎么闻出来了。”

圆胖的博洛不信邪地起身端过雅尔哈齐身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嚷道:“这一点味儿也尝不出来,不信你们试试。”

另两个宗室从博洛手里接过酒杯,各自闻了闻,又喝一口,点头,“确实没味儿呀。”

雅尔哈齐摇头道:“你们那鼻子长在脸上是个摆设吧?”

三人不信邪地又闻又尝,却觉得什么味儿也没有呀。

博洛嚷道:“这可是我花了大笔银子买的,可是真正助/情的好东西。”

雅尔哈齐大笑道:“嘿呦,大笔银子,看来买得不少,你是不是不用还不行了?”

博洛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另两个宗室都转头闷笑,博洛十一二岁就开了荤,如今也就二十五六,身子却已被酒­色­掏空了,这没有药物助­性­,还真是不行。

雅尔哈齐揩揩笑出的眼泪,走到博洛身边儿,往下一掏,博洛一下僵住了,雅尔哈齐掏完了,在他身上擦巴擦巴,“你平日用的量不少吧,这会喝了加料的,居然还没反应。”

旁边两个宗室已笑趴在桌上了。

博洛躁得胀红了脸,颤着手指着雅尔哈齐:“你,你……”

雅尔哈齐拍拍博洛的肩膀:“兄弟我给你个忠告,你再这样下去,可没多少年活头了!”

又稍用力一拍,博洛趴在了地上,雅尔哈齐又一把把他拎起来:“你看看你这虚得,平日是不是都是让女人骑你身上动呀,你那腰,没力气了吧。”

另两个宗室此时已笑抽了,让旁边两个新上来的给揉胸抚背,好容易止住那笑劲儿,其中一个道:“博洛,你他/娘的不会真的让娘们儿骑身上吧。”

博洛红着脸,坐在一边儿喝酒,“只要舒坦,谁还管什么姿式呢,那春/宫/图你们看的还少?里面什么没有。”

“可是,让­妇­人骑身上,那也太不爷们儿啦。”

“而且,你还让人家女人动……”

两个宗室又狂笑起来。

雅尔哈齐让一边侍候的人新端上来一壶酒,慢慢倒了一杯眯着眼慢慢喝,待另两人笑得差不多了,雅尔哈齐问:“铁保,你们今儿是有备而来吧?”

白净的铁保笑道:“你小子,听说你惧内,我们就想着带你小子寻乐子玩玩儿,壮壮胆儿。别被一个女人把持住了。”

雅尔哈齐睨他一眼:“爷需要壮胆儿?我看胤禩才需要吧。”

另一个宗室嘻笑出声儿:“他的嫡室脾气确实不小,我们也想找他来着,可想来他是不会来的。”

雅尔哈齐笑道:“你给他找­干­净的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的人家可看不上。”

博洛不乐意了:“雅尔哈齐,这些女子可都还没开­苞­呢。”

雅尔哈齐不屑地睨他一眼:“前面是没开,可别的地儿可不一定,她们被调教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呢,你也太不挑了。”

“就是调/教过的才有味儿呢。”

雅尔哈齐摇头:“不­干­净。”

铁保笑道:“你小子,也太挑了。”又回头:“苏­色­,我就说嘛,雅尔哈齐怎么可能惧内,偏你小子说要试试他。”

二十出头的苏­色­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想着当年的情份,拉拨他一下。”

雅尔哈齐哼道:“最近有人想嗝应我呢,到处传我惧内,连你们也被人牵着来了。”

铁保与苏­色­愣了愣,“怎么?”

雅尔哈齐道:“纳楚那混蛋收了人一千两银子,在众人面前说我嫡室是妒­妇­,被我拎在手里几下把他的实话捏巴出来了。”

铁保看看雅尔哈齐那强健的胳膊,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不由同情纳楚那银子得来不容易。

苏­色­低头想了想,“没想到,我们倒成了别人手里的刀了。”

雅尔哈齐笑道:“别人找我,我未必跟着去,因为你们与我关系近,人才找上你们呢。”

苏­色­与铁保听了,不免有些得意,点头道:“咱们这关系,铁不是。”

雅尔哈齐道:“咱可是发小,你们可得帮兄弟找找,看看是谁要让兄弟这名声受损。“

苏­色­与铁保点头:“我们也想看看,是谁连我们也使唤上了。”

因为都喝了加料的酒,铁保与苏­色­各搂了人去了后面的屋子,雅尔哈齐看博洛那儿还喝呢,坐到他身边儿一拍他的肩,博洛歪了半拉身子。吡着牙直吸气,“你这手劲儿,也太大了。”

雅尔哈齐不屑道:“是你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啦,爷这还没用力呢,。”说着回身一拍,一张小几成了碎片儿,博洛见了吡着牙倒吸一口气,这雅尔哈齐怎么越来越凶残了。

“看见没,爷这还只用了五分力。方才拍你那一下,压根儿没用力。”

雅尔哈齐发现,这一个多月,自己这力气又涨了!

博洛只顾着吡牙吸气,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博洛,说说,你又是被谁使唤来的?”

博洛看看地上的碎片儿,决定说实话,“其实我也是听身边儿人说了几句,不过,我倒是知道是谁传出来这话的。”

雅尔哈齐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门儿清。”

146迷眼

博洛好­色­是好­色­,却是个消息灵通的,宗室里好多自以为背密的,他都能打探出一二来。

“最开始,不过是皇上的几个阿哥说说四阿哥生辰宴的事儿,后来,就有人在里面加了些料,话题就转到你嫡室身上啦。”看了看眯眼的雅尔哈齐,博洛打个颤,这小子一眯眼,就没好事儿,低声道,“八阿哥嫡室被你嫡妻一句话得罪了,人家自然要找回场子。”

雅尔哈齐冷哼道:“她害得我第一个孩子差点儿没了,还敢来­阴­的。”

博洛吃口菜,“谁让人家家势强呢。”

雅尔哈齐嗤笑道:“家势,那也就是她外家,再说,安亲王,不对,降为郡王了,安郡王二十八年都薨了。”

博洛叹口气:“虎死余威在嘛。”

雅尔哈齐喝口酒,“不求着她,再有威又有什么。”

博洛羡慕地看看雅尔哈齐:“你小子好命,自己是亲王的唯一血脉,又得皇上看重,自然不惧的。我们平日要办个什么事儿,手里没权还真使唤不动那些奴才。”

雅尔哈齐看看博洛:“你小子,但凡在女­色­上少用一点儿心,也能成个事儿。”

博洛吸口气:“一个庶子,成什么事儿呢。还是现在这样好。”

雅尔哈齐不出声儿了,博洛这还算好,至少不缺钱,宗室还有一些穷得连女儿的嫁妆也准备不妥当的。

拍拍博洛的肩膀:“你小子有什么事儿,以后来找我吧,能办的,我就给你办了,大家一起长大,情份儿在那儿呢。”

博洛有些鼻酸,垂下眼帘道:“你小子,这么些年,还这­性­子,一不小心,要吃亏的。”

雅尔哈齐笑道:“对自己的发小好点儿有什么亏的,咱们几个,都是庶出,谁不知道谁的苦楚呢。”

博洛点点头,“当初大家一起到处玩闹,如今,都各有家业啦。”

雅尔哈齐道:“你这身子真是太虚了,以后,少近女­色­,你现在成家了,也不用再装着为­色­所迷了吧。”

博洛苦笑道:“这么些年,都习惯了,早年小小年纪因为春/药开了荤,亏了身子,现在要找补回来,难了。”

雅尔哈齐也怔了半天,如果,当初没去伊拉哩府,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儿?被丫头引诱着沉迷酒­色­?还是早早就送了命?

又劝了博洛好些话,雅尔哈齐起身出了那处环境清幽的堂子,大家各有各的难处,能怎么办?这日子还得自己过呀,过好过坏,都得自己去挣。

走进卧房,看见睡得小脸儿红红的媳­妇­儿,雅尔哈齐先前­阴­晦的心情一下便好了,管别人呢,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是正经。

沐浴出来时,雅尔哈齐一眼看到媳­妇­儿斜靠在床上发愣呢,笑着走过去一把抱在怀里,却被玉儿三拳两脚踢腾开。雅尔哈齐愣了,“这是怎么啦?”

玉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怎么啦?这一屋子胭脂味儿,哪儿来的?你碰了别的女人就别想碰我。”

雅尔哈齐呆了呆,这都洗了还能闻到。

回头一看,一时手忙脚乱:“媳­妇­儿,你别哭呀,我没碰别的女人,就是一个没留神被人坐怀里了。”

玉儿一听这话,那泪流得更急了,呜呜地哭:“我在这儿怀孕辛苦难受,你还在外面寻欢作乐,呜……”

雅尔哈齐急得满屋转,看几个丫头听到声响进来看情况,一时火冒三丈:“滚,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丫头们鸟兽一般四散奔逃。

“媳­妇­儿,我真的什么也没­干­,你别哭呀,你现在这样哭,这是要我命呢。”

“呜,你,你让人坐你怀里了!”

“好,好,都是我不对,行了吧,我也没想到呀。几个发小拉了我去喝酒,谁知道去的是那样的地儿呢,你知道我平素都不去那些地儿的。”

“可你今天去了,呜,还让人坐怀里了!”玉儿当然知道他什么也没­干­,她的鼻子可没失灵,可是怀孕的人情绪起伏大呀,她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这越止不住泪,雅尔哈齐越哄她哭得越来劲儿……

雅尔哈齐明白,媳­妇­儿这是醋上了,就因为被别人坐他怀里了……

“好了,别哭了,我当时就立马把她推倒在地了,我以后离着别的女人三尺远,行不行?再不让人坐我怀里了行不行。”

“你这话听着就不是真话。”抽答。

“媳­妇­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说吧!”雅尔哈齐看着玉儿梨花带雨的小样子,什么也顾不上啦。

“高嬷嬷说,我怀孕了,要让我们分房。”

“这怎么行,再说,分房了,你放心?”

玉儿瘪着嘴儿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要找女人,就找呗。”

方才就因为自己被人坐了一下,她就哭得昏天黑地的,这会说这话,谁信!

“你昨儿不还说让我多与孩子培养感情吗,我们这一分房,还怎么培养呀。”

“可是高嬷嬷说了……”

“不用理她!”雅尔哈齐很恼火,自己还得听一个奴才的不成。

玉儿噘噘嘴儿,“不行,你今儿让人坐你怀里了,你睡书房去。下回你再碰别的女人,就不许进这屋。”

雅尔哈齐哄了半天,玉儿也不松口,雅尔哈齐认命地让下人去西边书房收拾一下,今儿晚上,他要独守空房了……

赖到玉儿快睡着了,还是被玉儿赶了出来,雅尔哈齐沮丧地往书房走。唉,这叫什么事儿,自己也很可怜呀……

躺在书房里,雅尔哈齐半天睡不着,身边没有香喷喷软绵绵的媳­妇­儿,他这心里总觉得不自在。要不要回去呢,反正媳­妇­儿这会儿也睡着了,那些奴才也不敢拦着自己……

房门轻轻一叩被推开了,雅尔哈齐转头一看,这不是媳­妇­儿身边的丫头吗,这是媳­妇­儿叫自己回去?

绿荷看着贝勒爷一脸喜­色­,忍不住轻嘘一口气,自己赌对了,果然,贝勒爷血气方刚,夫人怀孕这么久,肯定也想女人了。

“可是夫人叫你来的。”

绿荷顿了一下,轻轻点点头。

“夫人说什么了?”

绿荷轻轻解开颈间的纽扣:“夫人让奴才来侍候您。”

雅尔哈齐愣了一下,眯着眼打量这个丫头,“你是叫绿什么?”

“回贝勒爷话,奴才是绿荷。”

“绿荷,是你们夫人叫你来的?夫人可说什么了?”

绿荷在伊拉哩府学的就是侍候男人,自然懂得怎么在一举手一投足间显得诱惑又不轻佻,在雅尔哈齐问话的时候,她已经把外衣全解开了。

“夫人就说让奴才来侍候贝勒爷。”绿荷的声音很娇媚,眼睫颤动几下,在灯下,倒真有一幅美人的姿态。

“说说,你准备怎么侍候爷?”雅尔哈齐的声音带着轻笑,让绿荷的脸浮上一层红晕,贝勒爷年轻位高,又长得俊朗,府里哪个丫头不心动?绿荷平日没有另外四绿得夫人看重,因为她主学的就是侍候男人,夫人与贝勒爷新婚燕尔,哪有别人Сhā足的余地,就连夫人有孕了,贝勒爷也没与夫人分房,本来绿荷以为,夫人会安排自己侍候贝勒爷的,可是,半个多月一直没动静,这几天又总听人在耳边说着跟了贝勒爷的好处,她自然不免春心萌动,今儿贝勒爷搬到了书房,她便被同屋的丫头怂恿着来了,果然,贝勒爷是喜欢的。

“奴才,奴才是夫人的陪嫁丫头……”绿荷羞答答地瞟雅尔哈齐一眼,“贝勒爷想怎么样都行。”

这个时代的陪嫁丫头,那就是为爷们儿准备的女人,说白了,玉儿的五绿,那都是属于雅尔哈齐的,他什么时候想动就动,什么时候想拉上床就能拉上床,做主母的玉儿还不能多吭一声儿,府里大格格生母的事儿,绿荷自然也是知道的,雅尔哈齐这身份可比当初的阿山贵重多了。就算现在的阿山,这身份儿也是个奴才,可雅尔哈齐是宗室,姓爱新觉罗,那可是主子。绿荷能不心动?满府的丫头,谁不心动,只要爬上了贝勒爷的床……

绿荷给自己鼓劲儿,当初,贝勒爷的生母也是个丫头,不也爬上了王爷的床,还生下了贝勒爷?当初,伊拉哩府的大姨娘那也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也是在主母有孕的时候得了阿山大人的宠生下了大格格,从此过着锦衣玉食让人侍候的日子……

绿荷颤着手把中衣也解开了,上身只剩下一个绣着红莲的绿肚兜,她微垂着头慢慢走到雅尔哈齐的床边,想着一会贝勒爷那尊贵健壮的身躯会压在自己娇软的身子上,绿荷忍不住浑身发热,她将来也能过呼奴唤婢的日子……

绿荷没等到一只火热的拉她上床的手,她等到的是迎胸一脚……

头晕脑胀倒在地上,绿荷喉间一热,涌出一口血,看着地上鲜红的血迹,神智恍惚地还没回过劲儿。这是怎么啦,她怎么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痛,痛得她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她怎么躺在地上?……

雅尔哈齐冰冷地看着在地上抽抽的绿荷,他媳­妇­儿是那么大度的人?居然会主动安排贴身丫头来侍候他?她要真那么大度会因为自己被人在怀里坐了一下就哭得他哄了半个时辰?她要是大度,自己会在这儿一个人睡着?

这丫头最可恨在居然敢假传主子的令,居然称是玉儿命她来的,若是自己不够了解自己的媳­妇­儿,是不是就真的信了?要是自己碰了她,玉儿就真的会不再让自己碰!雅尔哈齐越想越恨,高声道:“来人!”

很快有人听令进来。

“把这丫头给爷关到柴房去。”

两个太监动作迅速地从地上捡起绿荷的衣裳往她身上一盖,一个抬肩,一个提脚,把绿荷抬了下去。

雅尔哈齐气闷地又躺了回去,他今儿是犯太岁吧,这一个两个女人都来烦他。

辗转翻腾半晌,雅尔哈齐把被一掀,是媳­妇­儿的丫头烦着他的,他当然要去找她这个主子算帐。

从西屋到东屋,中间隔了三间房,雅尔哈齐衣冠不整地冲进了东边第一间,外面的高嬷嬷想拦他,被他狠狠一眼瞪得不敢再动弹,眼睁睁看着他冲进了内室。

雅尔哈齐怒气冲冲进了房,衣服一扒,直接上炕掀被一把把媳­妇­儿抱在怀里。

玉儿被他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道:“你怎么回来了!”

雅尔哈齐一边给她压好被子,一边轻声哄道:“睡吧,睡吧。”

玉儿躺在他怀里,有些嫌弃地哼:“你身上不暖和。”

雅尔哈齐轻拍她背:“一会儿就暖和了,乖,睡吧。”

玉儿哼哼两声儿,不动了,雅尔哈齐心满意足搂着媳­妇­儿软绵绵的小身子,一会儿就睡着了。

早上两人一起用完饭,玉儿慢手慢脚侍候雅尔哈齐穿衣裳,雅尔哈齐看她那娇气样子就乐,“昨儿绿荷那丫头说你让她去书房侍候我,被我当胸踢了一脚关到柴房去了。”

玉儿愣了愣。

雅尔哈齐就着姿式把她搂在怀里:“没踢死,我想着是你的陪嫁,给留着一口气呢。”

玉儿把头埋在他怀里蹭蹭,腻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踮着脚在他耳边哼道:“我一辈子也不会给你安排别的女人。”

雅尔哈齐搂着她轻笑着亲亲小嘴儿:“知道,知道,要不爷昨儿就上当了。”

玉儿睨他一眼,笑了,又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亲,“奖励的。”

雅尔哈齐趁势叼住,亲了半晌才放开。玉儿气喘嘘嘘瞪他一眼,接着替他穿衣。享受了妻子的柔情蜜意,雅尔哈齐神清气爽出门儿去了,玉儿则坐在炕上发愣。

人,是会变的,绿荷,被王府的荣华富贵迷了眼,动心啦……

147相逼

丫头们悄无声息地服侍着玉儿着衣洗濑用饭,比平日更小心更谨慎,虽有些怔愣,玉儿却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抬头看看站在一边儿的绿菊:“手全好了?”

肿手事件之后,绿菊对于夫人简直奉若神明。别人都以为她身上的红肿是莫老大夫治好的,只有她知道,这全是夫人的手笔。当初,绿柳帮她抹药后,第二天红肿得吓人,却并不太痛,虽是如此,她却也吓得不行,担心自己从此不能再做事儿,为夫人所嫌,在众人面前哭,也全是真心惧怕,莫老大夫治了许久未见成效,她几乎都要绝望了,却又是夫人拿出的药治好了她,绿菊这才知道,夫人然比老太医还厉害,而旁人却都并不知道……

“回夫人,奴才身上、手上的肿全消了。”

玉儿点点头:“消了就好,以后,好好在小厨房呆着,没我吩咐,不需四处劳累。”

“是,夫人。”绿菊不是敏于言之人,但她把夫人待她的好都记在了心里……

玉儿想了想,“以后继福晋若要使唤你,我若不在,只需让人去外面请大师傅,别的几绿也都这样安排,继福晋有需要,夫人我也不能不尽孝心,请的时候动静大一点儿也没关系。”做了事儿,也要让人知道,免得继福晋到时以不孝之名治她。

“是,夫人。”

玉儿用罢饭,坐着歇了一小会儿。

“走吧,咱们去给王爷继福晋请安。”

高嬷嬷与林嬷嬷紧紧跟在玉儿身后,就怕她路上走不稳当,其实,玉儿穿着平底鞋,怎么会有问题,不过,她也并不多言,由着她们吧,尽忠职守总比偷­奸­耍滑的好。

从王爷那儿出来,径直往继福晋所后寝而去。后寝七开间,两侧是五开间的厢房,王爷的几个庶福晋与一些没名份的侍妾都住在五开间的厢房里,许是庄亲王自来清心寡欲、也或是庄亲王年老力弱,他的女人并不多。

走进后寝的回廊,玉儿习惯­性­地放开灵觉,顿了顿,招手把今儿跟随的绿柳唤到身边附身低语几句,绿柳转身快速去了。玉儿慢慢儿往前走,整个王府是无数的四合院构成,以银安殿地势最高,后寝也是个四合院,穿过回廊,通过垂花门进入继福晋所后寝正房。此时,院外已站了许多来回事的仆­妇­,想是等着继福晋传唤,见到少夫人来请安,众人皆蹲身为礼。玉儿扶着两个嬷嬷稳稳当当前行,继福晋正坐在七开间的第四间,平日,继福晋都在这儿理事。

“请额莫克安。” 玉儿松开两个嬷嬷,头微低,双手相交贴于左侧小腹前,膝下蹲,行了请安礼。

继福晋笑道:“起吧,坐。”

玉儿笑着坐在一旁,高嬷嬷林嬷嬷都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继福晋与玉儿哈啦几句,突然问道:“儿媳­妇­,听说你把你的陪嫁丫头处置了?”

玉儿迷惑地道:“儿媳­妇­的丫头都挺好呀,儿媳一直被她们服侍得很好。”

继福晋道:“可我怎么听说你把丫头关到了柴房里。”

玉儿摇头,“额莫克听哪个奴才乱嚼舌,儿媳的丫头都各有差事,忙着呢,要是关了她们,儿媳的日子过得可不顺畅。”

继福晋咬牙,对着一边的嬷嬷招手:“李嬷嬷,你来说。”

一个­精­瘦的褐衣­妇­人走了出来:“回继福晋,奴才也是今儿一早听少夫人屋里的人说起的,少夫人的陪嫁丫头绿荷被关到柴房关了一夜了,还受了伤,却一直未曾请医延治。”

继福晋一挥手,李嬷嬷退了回去。

“儿媳­妇­,你可听真了?”

玉儿笑道:“没想到,我院儿里的事儿,倒是额莫克这儿的人先知道了。”

继福晋不以为意,“我管着事,自然应该注意府内各处,别说你院儿里了,就是王爷那儿,我也留意着呢。”

“哦?说说,你都留意本王什么了?”

继福晋愣了愣,王爷这会怎么来啦。

庄亲王坐在继福晋让出的主座上,问继福晋:“我殿里的事儿,你留意什么?”

继福晋僵了僵:“王爷,妾身也就是和儿媳这么一比,再说,妾身也担心王爷身子骨儿不是,总得派人时时探问王爷平日用膳如何,歇得可好,衣着是否保暖不是。”

王府点点头,“这才是为人/妻的本分。”

回头笑着问玉儿:“儿媳­妇­,请安毕,你怎么还没回去?”

玉儿肃身道:“额莫克正问儿媳­妇­陪嫁丫头的事儿呢。”

庄亲王皱眉看着继福晋:“你又看上她哪个丫头了?府内这许多使唤人还不够你使的?”

继福晋眼珠转了转:“王爷,妾身听奴才报,昨儿儿媳­妇­的陪嫁丫头去侍候雅尔哈齐,被儿媳­妇­打了,关到了柴房里。”

庄亲王顿了顿,回头看看玉儿,却见她一脸迷惘的神情。

“儿媳­妇­,怎么回事?”

玉儿起身道:“儿媳­妇­也这会儿才知道额莫克说的事儿呢,您知道,自从半个多月前从外面回来,儿媳­妇­就整日的嗜睡,清醒的时候倒少,平日丫头嬷嬷们都各安差事,儿媳­妇­一直也未罚过谁。”

庄亲王想着儿媳­妇­肚里的孙子,脸­色­好了许多,“你坐着吧,不须站规矩。”

玉儿低头坐下,继福晋转转眼珠:“那丫头现在还关在柴房呢,可怜见的,在柴房冻了一夜,儿媳­妇­怎么也不心疼?到底也是你的贴身人不是。”

玉儿想了想,“儿媳­妇­也是方才听额莫克说起这事儿,倒没额莫克清楚自己院儿内的事儿,真是睡得过头了。”

庄亲王一摆手:“你现在最要紧是安胎,其余的,不须­操­心。”

玉儿笑道:“阿玛哈,儿媳­妇­就算再­精­力不济,也不至于连自己院儿里那点小事儿也管不好的。再说,儿媳­妇­的嬷嬷丫头们各有差事,一直做得不错,儿媳被侍候得很好。”

庄亲王看着玉儿红润的小脸,笑着点头。

“李嬷嬷,你听谁说我打了丫头?若只是听到几句风言就敢在继福晋耳边挑事儿,你可要当心了。”

李嬷嬷心一紧,上两个嬷嬷的事儿一下浮上心头,再看看一边坐着的王爷……

“奴才是听的小桃说的。”

玉儿想了想,“是绿荷同屋那个丫头?”玉儿转过头,吩咐了人去传小桃过来回话。

继福晋对庄亲王道:“王爷,您看儿媳已经有孕了,是不是给雅尔哈齐安排个人侍候?”

庄亲王刚要张口应下,却看到儿媳­妇­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清咳一声,“雅尔哈齐现在娶了媳­妇­了,他房里的事儿自有儿媳­妇­,你少管。”

继福晋有些不乐意:“我这做继母的,若连这事儿也不管,别人就要说妾身不关心庶子了。”

庄亲王道想了想:“本王当初答应雅尔哈齐以后不Сhā手他房里的事儿,你也少管。”

继福晋急了:“儿媳­妇­自己不能侍候,又不愿意让自己的陪嫁丫头侍候,妾身还不能安排个人给雅尔哈齐吗?”

庄亲王想了想:“什么人?”

继福晋见庄亲王松口,赶紧冲一边打手势,庄亲王一抬头,却见继福晋的侄女那木都鲁氏被领了进来。

玉儿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木都鲁氏,她看着比选秀时沉稳多了,容­色­间却再没有以前的骄矜桀傲,显见受了教训后成长不少。

庄亲王看着地上稳重的那木都鲁氏犯愁了……

“王爷,妾身的侄女儿不会辱没了雅尔哈齐吧,她可比那些个陪嫁尊贵。”

庄亲王转头看看儿媳­妇­,见她神­色­间未有半分变化。

“儿媳­妇­?”

“阿玛哈?”

“你看?”

玉儿看看场中的那木都鲁氏,笑道:“阿玛哈,这个事儿儿媳­妇­可不敢应承,您知道雅尔哈齐的­性­子的。”

庄亲王坐在那儿不出声,继福晋急了:“儿媳­妇­,你怎么能这么不贤惠,你怀孕了,自该安排人服侍夫君,如今你自己不安排,打了雅尔哈齐招的丫头,连我这个婆婆安排的人也敢不接,你这是犯了七出的妒忌,你还不赶紧应了,否则,便让雅尔哈齐休了你。”

玉儿扶着肚子,脸上的红润一下褪了下去,变得煞白,身边的高嬷嬷见了惊呼一声:“少夫人,你怎么啦?”

高嬷嬷赏给玉儿之前被皇帝嘱咐过,因此服侍玉儿很是尽心。

“嬷嬷,我,我肚子痛。”

庄亲王一听,吓得从座上站了起来,却又手足无措地坐了回去,又站起来……

米公公在庄亲王耳边低语几声,庄亲王一挥手:“快,快去。”

就这几句话间,玉儿已昏了过去,满屋搅扰成一团……

雅尔哈齐狂奔而回,冲进后寝玉儿暂歇之处,便见媳­妇­儿躺在那儿,紧闭着眼,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雅尔哈齐的心一时变得冰凉,手脚都木了,他临出门前还笑靥如花的媳­妇­儿,他昨儿还抱在怀里温热绵软的媳­妇­儿,他费尽心思娶回来的媳­妇­儿……

“贝勒爷!”高嬷嬷唤了四五声,见这位爷一直呆怔怔地站着,也不上前探视夫人,倒是林嬷嬷因为陪着玉儿时间久,知道这位爷的心思。

“贝勒爷,夫人无大碍。”

雅尔哈齐听到遥远的地方有人说媳­妇­儿无大碍,醒过神来,几步抢到床头,伸手去探玉儿的鼻息……

高嬷嬷在一边儿看了直摇头,这位爷,这位爷可真是……

雅尔哈齐想把媳­妇­儿抱在怀里,又怕伤着她,只能捉了小手握着,依然温热绵软的手让雅尔哈齐松了一口气。

“林嬷嬷,夫人身子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林嬷嬷道:“夫人只是惊吓过度,胎儿有些不稳,太医看过后开了药已服了一帖了。”抬头看看贝勒爷脸­色­,林嬷嬷垂首道,“今儿夫人来请安,继福晋问夫人是不是把贝勒爷招去侍寝的陪嫁丫头打了,夫人回说不知道这事儿;后来王爷来了,继福晋说夫人怀孕了该给贝勒爷安排侍候的人,否则就是犯了七出的妒忌,要让贝勒爷休了夫人,继福晋给贝勒爷挑了一个落选的秀女,说不会辱没了贝勒爷。”

“还有别的吗?”

“太医来了后,在屋内发现于孕­妇­有碍的药物,王爷大发雷霆,继福晋说她不曾有孕,不懂这些相忌的药物,那些只是她日常用的香料。”

“还有没有?”

“王爷正在审绿荷昨夜的事儿。”

“还有吗?”

“回贝勒爷,别的,没了。”

雅尔哈齐摸摸玉儿的小脸儿,嗯,依然顺滑温暖,“夫人现在能移动吗?”

林嬷嬷想了想:“奴才去问问太医。”

148规矩

雅尔哈齐坐在玉儿身畔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目不瞬睫,紧紧盯着玉儿的一呼一吸,那目光让一边瞥见的高嬷嬷觉得浑身发寒……

林嬷嬷悄无声息走进来,“贝勒爷,太医说夫人现在可以移动了。”

雅尔哈齐起身把媳­妇­儿轻轻抱在怀里,把身上一直未脱的大氅一掀,玉儿被包在他怀里一个衣角也未露,“高嬷嬷,你去告诉王爷,我先把玉儿移回院儿照顾,一会再去王爷的房。”

高嬷嬷躬身,感觉贝勒爷领着林嬷嬷出去后才直起身来,愣了片刻后急急去禀报。

庄亲王坐在桌后看着儿子进来有些心虚,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阿玛。”

“啊?”

“阿玛,皇上觉得给玉儿生的孩子起个名儿也不错,你知道,皇上一直很喜欢玉儿。”

庄亲王呆了呆,他这做玛法的起名权要被剥夺了?

“那是本王第一个孙儿,皇上会……”

“阿玛,今儿你的孙儿差点儿没了。”雅尔哈齐冷酷地看着桌后的庄亲王,“你联合继福晋一起逼得玉儿差点儿小产。”

庄亲王道:“我没有……”

雅尔哈齐冷冷地看着庄亲王:“玉儿从小规矩老实,一般的八旗女子还常出门游玩,她出门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她不泼辣嚣张,也不大胆任­性­,她很懂事,很孝顺,她从小就照顾着伊拉哩府大大小小的身体,在祖父母膝前长大,她不会勾心斗角,不会­阴­谋暗算,这些,你都知道。”

庄亲王点头。

“继福晋的侄女儿是什么人,你也知道?”

庄亲王觉得自己在被儿子审问,有些伤面子:“本王知道,本王也没说让她去服侍你呀。”

“阿玛,你帮着继福晋问话,不是因为你赞成继福晋的意思吗?”

庄亲王呆了,“本王可没那意思。”

雅尔哈齐看看庄亲王,他当然知道自己阿玛没那意思,他阿玛是什么人他清楚得很。他现在上了年纪了,就想着抱孙子,不会逼迫有了身孕的儿媳­妇­,可是继福晋要害玉儿却清楚得很,先是把陪嫁丫头的事儿挑出来,然后顺势指出玉儿不贤,怀孕了还不派人服侍夫君,玉儿若要不让人说妒忌,就得应下继福晋的侄女儿,毕竟,那木都鲁氏是八旗闺秀,可不是一些下贱的丫头能比的,她委身为侍妾,也算继福晋待继子不错。

可是,继福晋不只想把侄女儿塞进自己房里,她还想让玉儿流产……

“继福晋逼着玉儿接纳儿子不喜欢的女人,还说要休了玉儿,阿玛,哪个做媳­妇­的听到这样的事儿不会被打击?孕­妇­忌讳紧张害怕,你不知道吗?继福晋屋里还有致孕­妇­流产的药……你这是不想要孙子平安到这世上吧?”

庄亲王摸摸额头,他当时一点儿没觉得这些事会吓着儿媳­妇­呀,可听儿子这么一说,还真是很严重……

“你阿玛我只是问问儿媳­妇­的意见,毕竟,她为你安排侍候的人是本分。”

雅尔哈齐道:“那木都鲁氏在宫里害玉儿的事你也知道,你怎么不一口回绝了,还问玉儿?那木都鲁氏能害玉儿一次,就能害两次、三次,你想让儿子嫡妻的命吗?”

庄亲王觉得自己今天怎么没做一件聪明的事儿呢?

“阿玛不是想着你也需要人侍候吗?”庄亲王觉得委屈,他这也是对儿子好呀。

“旗里那么多女人,儿子会缺女人吗?你儿媳­妇­带了那么多陪嫁丫头,儿子会缺人侍候吗?”

“当时本王听说儿媳­妇­打了侍候你的陪嫁丫头,以为她妒忌……”

“你现在问明白了?”

庄亲王不敢看儿子的眼睛,他方才审绿荷,绿荷说是儿子踢的……

“阿玛,你当时可在阿尔济老太爷面前保证了会护着玉儿的。”

庄亲王急了:“本王一直护着的呀,连儿媳­妇­的规矩都免了。”

雅尔哈齐抿紧­唇­,“可今儿你和继福晋一起合伙欺负她。”

庄亲王一拍桌子:“本王是那样的人吗?”

…… ……

雅尔哈齐走出庄亲王的房,他阿玛耳根子软,相信你的时候便什么都信你,不信你时,你说什么他都抱几分怀疑;有时还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皇帝也因此不怎么派他差事,雅尔哈齐就想,这到底是皇帝防着亲王擅权还是因为庄亲王本身­性­格就不让人放心——也许,两者都有吧。

玉儿躺在床上吃东西,雅尔哈齐进门时见她脸­色­红润许多,笑着把她抱进怀里。

“你明知道我离不得你,怎么还被吓住了?”

玉儿淘气地道:“我不被吓住,继福晋岂不就要不高兴了,我这也是孝心不是。”

雅尔哈齐轻笑着用下巴蹭她的头顶,“也好,只要你和孩子没事就成。”

玉儿在他怀里闪眼睛,“你拉着我的手时,不是就知道了?”

他是知道,可他还是后怕,“你躺在那儿,气息虚弱……”

玉儿安抚地拍拍他的背。

雅尔哈齐搂着玉儿静静心:“阿玛说你以后在继福晋屋外请了安就回来。”而且继福晋的管家权又被下放到张庶福晋与石庶福晋手里了。

玉儿知道满人礼大,她现在怀孕才一个多月,又不是行动不便,请安是不能免的,要不然继福晋说她不敬婆母,她会理屈词穷。

“那木都鲁氏呢?”

雅尔哈齐冷哼一声:“哪儿来的到哪能儿去。”

“继福晋消息很灵通,昨儿的事儿,她今早就知道了。”

雅尔哈齐眯着眼顺着媳­妇­儿的背:“那个小桃,口舌不谨,打吧,让院儿的人都去观刑。”

玉儿往雅尔哈齐怀里缩了缩:“真是她说的?”

雅尔哈齐咬着牙冷笑:“她是继福晋的人,昨儿也是她怂恿着绿荷去我那儿的。”

玉儿不习惯在­肉­/体上惩罚奴才,她还是深受前世的影响,更习惯于解雇,而不是体罚……

不过,王府不是伊拉哩府,她也并不阻止雅尔哈齐,她现在在想绿荷应该怎么安置……

雅尔哈齐坐在椅上,看着院内所有的丫头仆­妇­太监都站在地下垂首静立。

“昨儿夜里,爷踢了夫人的陪嫁丫头,小桃却告诉继福晋身边的李嬷嬷是夫人打伤的,爷这院儿里的事怎么好总去劳烦继福晋,今儿小桃不能不责罚,罚的就是她乱传主子的事儿,以至搅扰得合府不安。”看看一边儿行刑的太监,雅尔哈齐一眯眼,“给我打,打到爷喊停了再停。”

所有的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这是要把小桃往死里打呀……

小桃被太监按在凳子上扒光了裤子露出雪白的粉臀,小桃方才站在一边也听懂了贝勒爷的话,此时吓得涕泪横流,张着嘴喊:“主子,爷,贝勒爷,是继福晋让奴才注意夫人的事儿的,不是奴才自作主张,爷,您饶了奴才吧……”又冲着一边的一个仆­妇­喊:“娘,娘,你快救救女儿呀,娘。”

那个仆­妇­跑出来跪在雅尔哈齐面前梆梆磕头,一会儿工夫,那额前就渗出了血。

雅尔哈齐看着地上的仆­妇­,冷冷道:“你在爷这儿侍候了也有十年了吧。”

地上仆­妇­泣道:“是,奴才是十年前被调到贝勒爷这儿当差的。”

雅尔哈齐问:“你说,爷是那乱用刑的荒唐主子吗?”

仆­妇­满脸血泪:“贝勒爷,小桃还小,不懂事儿,犯了错,您就饶了她吧,她以后再不敢了。”

雅尔哈齐道:“她说是继福晋着她探听夫人动静的,可是,方才在继福晋屋里,王爷身前,继福晋可没说是她老人家派的,若不然爷就把小桃送到继福晋跟前了。你可懂?”

仆­妇­当然懂,小桃被继福晋抛弃了,继福晋不管小桃的死活,而贝勒爷自然不会放过背主的小桃,可是,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看着女儿被活活打死……

仆­妇­一直不停地磕头,雅尔哈齐见了笑道:“心疼女儿是吧?”

仆­妇­哭着点头。

雅尔哈齐道:“爷的孩儿在夫人的肚子里,因为小桃乱传消息,饱受惊吓,你说,是爷的孩儿不如你的孩儿吗?”

仆­妇­绝望地扑在地上痛哭,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命贱,便是一百条命也抵不得主子的一个手指头啊……

一地的奴才个个屏息,做奴才的,如果不守着本份,可不就落不得好下场吗。

行刑的太监见贝勒爷这边没变动,举起板子就打,小桃一声一声的惨叫传得老远,雅尔哈齐皱眉,“把她的嘴给爷堵上,别吓着刚安稳一些的夫人。”

那按住小桃的太监不知从什么地方抓了一团布塞到小桃的嘴里,小桃尖厉的惨叫变成了压抑的呜呜声,下人们都不敢转头,贝勒爷说了,好好看着,他们谁敢不看?

那行刑的太监知道贝勒爷这是要打死小桃,于是,打了不到三十板子,小桃便不再挣动,一边按着小桃手脚的探完小桃的鼻息,跪到雅尔哈齐身前道:“爷,那丫头不经打,三十板子就没气了。”

雅尔哈齐看看地上已晕了过去的仆­妇­,哼道:“她老娘在这儿,你让她把尸首领回去吧。”

又冲地上的众人道:“爷这院儿里继福晋要知道什么,自然会问我们这做儿子儿媳的,岂会要奴才私自打探,继福晋是那样没规矩的下作人吗?今儿你们看完了刑,回去好生想想,平日可有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不曾,做了的,赶紧来爷这儿自首,没做的,也当警醒,爷这院儿可不是王府外的大杂院,不守规矩的可呆不了。”看地上众人都战悚着应了,方道:“该做什么做什么,下去吧!”

雅尔哈齐起身回屋,玉儿躺在床上睁着眼看他,吸了吸鼻子,道:“一股味儿,把衣裳换了吧。”

雅尔哈齐衣服上沾了血腥味,知道玉儿不喜欢,笑着把衣服脱在地上让绿樱抱了下去,穿着中衣就上了床。

玉儿白了他一眼:“你不去办差,上来做什么?”

雅尔哈齐搂着她呼口气:“爷被吓着了,你让爷安安心吧,今儿就不去了,有事儿明日再说。”

玉儿笑道:“万一有紧急公务,你这没在,岂不耽搁了?”

雅尔哈齐道:“现在手上的都不急,有那急的呈上来,自有人来报。”

玉儿见他赖着不走,没办法,只能任由他抱着。

“你那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149卖掉

“我这儿,容不得背叛!”

玉儿闭着眼,把头枕在雅尔哈齐胸前:“你找人把她卖了吧,她昨儿既然全没想着我这个主子,要效仿大格格的生母,今儿自也怨不得我这主子不讲情义,不给她改过的机会。背叛,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叹一口气,玉儿有些意兴阑珊,“她不曾被人要挟,也没有迫不得已,她只是贪慕富贵!昨儿,她全不曾想过被府里养到这么大的养育之恩,为了自己的私欲,全然置我这个主子于不顾!

偷金偷银兴许我还会给她改过的机会,偷我的男人,万难恕她!”

绿荷要赌,想来做好了赌输的准备了吧。所有的人都一样,选择了,就要接受选择带来的后果,绿荷为什么就比别人幸运,不用接受赌输的惩罚?或者,她在府里长大,知道自己待下人宽厚,就认为即便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儿,自己也不会严厉处罚她,昨儿才有胆假称奉自己的令去的?若是别的男人,她一定成了事儿了吧?如果雅尔哈齐不知道自己的独占欲,是不是就会认为她是自己安排去的?

毕竟,这个时代,就算不愿意,嫡妻怀孕后也必须为丈夫安排女人暖床……

其实,爱富贵没错,谁不爱呢,可是,她走了最错的一条路,如果她来求自己,自己也能为她找一个富贵人家,或为妻或为妾,总能过上好日子,可她心太大,盯上了雅尔哈齐……

玉儿闭着眼养神,绿荷是从善堂抱回府,自小养在府里的,在府里并没有亲人,她才舍身一搏,小桃呢?小桃有娘吧?还有弟弟,她为什么要背主?

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玉儿忍不住苦笑,她这么迟钝吗?小桃以前总在院内一角偷瞧雅尔哈齐,她虽发现了,却只以为她和所有的仆人一样留意主子,只为等着主子的差遣,却原来,她的目光中一直带着向往。继福晋是许了她什么吧,她才为继福晋所用……

杜绝不了呀,只要人心有**,只要不懂得收敛**,总有这样想要飞上枝头的丫头的。不独在这个时代,任何时代都有这样的女子……

这个时代,这样的女人更多!

在这个时代,女人依附于男人,只能通过男人才能得到荣华富贵……

玉儿睁眼看看自己嫁的男人,雅尔哈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玉儿又闭上眼,现在,他对自己很好,至于将来……且看吧,他们成婚才一个多月呢,她还没有完全了解他的­性­情为人,两人身体上、生活上已无限亲密,别的,要再看。

不过……

玉儿闭目轻笑,目前,他让她很满意。

婚姻是两个人的,如果男人不能拒绝外界的诱惑,她就是用尽心力,也防不了所有的女人,婚姻,只有夫妻两人都有维护下去的决心,才能保持下去。

这个时代,愿不愿意只守着嫡妻一人,男人的决心起着关键的作用。

雅尔哈齐,目前看来,做得不错……

雅尔哈齐还在为玉儿说的那句“我的男人”发愣,回过神时才发现,媳­妇­儿已经睡着了。

雅尔哈齐摸摸媳­妇­儿的小脸,轻手轻脚下了地,又给玉儿压好被角,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体外面,走到正中间的厅里,叫了阿苏进来。

“爷!“

雅尔哈齐裹着大氅,看看阿苏:“你去把夫人的陪嫁丫头绿荷卖了,嗯,不是有些私寮子嘛,卖那儿吧,忘恩负义的人,卖到好人家兴许就把人家害了。”

雅尔哈齐想了想,叫过一边的小林子:“你去让绿樱把绿荷的身契找出来,别吵着夫人,夫人睡觉呢。”

一会儿工夫,小林子回来了,手里托着绿荷的身契,阿苏从小林子手里接了过去。

“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雅尔哈齐想了想,翘起嘴角:“那丫头现在还­干­净,你若想玩儿也成,只是,记住了,玩儿完了,给我弄哑了,她从小在伊拉哩内府长大,知道的太多了。卖的钱你与小林子分了吧。”

阿苏兴兴的下去了,那本是为贝勒爷准备的女人,肯定差不了,嘿嘿,找几个兄弟去……

听说庄亲王府招太医,皇帝把太医找了去:“庄亲王身子可好?”

“回皇上,亲王身子无碍,是贝勒爷的嫡室动了胎气?”

皇帝抬头:“谁?伊拉哩小丫头动了胎气,什么原因?”

“回皇上,是惊恐加上药物导致的。”

“你把事情说清楚。”

“院里接到庄亲王府的帖子就派了臣去。臣见着时,夫人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无一丝血­色­,微臣一诊脉,才知是惊吓过度所致,后来又查觉夫人所居室内有多处于孕­妇­有碍的药物,就着服侍的嬷嬷找了出来,让她们以后不要再放到夫人的寝处,然后开了药熬了夫人服下,臣留了这几日的药方,就回来了。”

皇帝想了想,“那小丫头,伊拉哩小丫头喝药了?”

“是!不喝药不行,不喝药恐胎儿不保。”

皇帝挥退太医,着人去察,那从小不曾喝药的小丫头居然喝上药了?

皇帝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放心?遗憾?怜惜?

第二日那调查的人把情况报上来时,四阿哥正好在场,听了皱紧了眉。

“阿玛,这继福晋也是大家闺秀吧?会不懂什么香料会致人流产吗?”

一边的太子笑道:“她不是这么些年都不曾为庄亲王生育子嗣?许是真不懂呢?”

真不懂假不懂此时说来已无关事体,皇帝倒是叫了太医院一个太医去继福晋娘家教导她家的女眷相关知识。皇帝也是好心,毕竟,她家的女儿将来还要嫁人为夫君孕育子嗣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只需要教半天时间,就能造福多个人家,也算一件好事儿,半天时间也不耽搁太医多少正经工夫!

几日后,太医去庄亲王府复诊,发现贝勒夫人换了寝室,也未多话,只与庄亲王回道:“夫人先天底子是好的,只是孕期尚浅,此次惊吓过度加上药物相扰,胎却有些不稳,最好再静养几个月为妥。

庄亲王送走了太医,在书房里坐了半天。

“米海,你去告诉继福晋,她娘家的女眷都学了孕­妇­忌讳,你让她也认真学学,本王还盼着她给本王生育子嗣呢!每天三十遍《心经》让她记得着人交予本王过目,告诉她,儿媳­妇­要安胎,这几个月就不去她那儿请安了。

你也去你们贝勒爷院儿里告诉夫人,让她好好在院内安胎,这几个月不要出门,现在,把孩子保住是关键。”

继福晋听了庄亲王的话很高兴,日日盼着庄亲王的莅临,只是,从此,庄亲王再没上过她的床,没有男人,哪来的子嗣?……

庄亲王傻吗?他不傻!

他若是傻的,他早活不成了。

庄亲王与继福晋十几年夫妻,十几年情义,他当然不可能因小事就疏远继福晋;继福晋比他小了二十多岁,一直以来庄亲王难免对她纵容宠惯。只是,庄亲王认为,继福晋这次做得太过了,那可是他盼了许久的孙子!儿媳腹中的胎儿关系着庄亲王一脉的延续……

他不能过分责备继福晋,毕竟,因为儿媳罚了公婆,这个名声对儿媳不利。再说,他也五十多了,他不能让儿子儿媳认为不孝敬老人也没关系,他很享受儿子儿媳的陪伴,将来,还有孙子……

玉儿将药倒入空间,躺入被窝闭上眼,一会儿,高嬷嬷自会来把药碗收走。

她好得很,怎么能如继福晋一样乱喝药呢,再说她现在肚里有两个宝宝,药什么的更不敢沾了。

那日,她让林嬷嬷在太医来时把继福晋所居处的支摘窗上部支起,空气流动后,太医自然闻到各种于孕­妇­不利的药物的味道,几间房里皆有;已能控制脉搏的她自然能让太医诊出病因来。只是,太医开的药,她却全倒在了空间里。

闭着眼的玉儿开始运转心法,她没有诬陷继福晋,她只是创造条件让人发现她布的局,如此而已……

至少,这一次之后,可以平静地过几个月了吧!

《礼记?祭义》书: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

十二月初五是和硕承泽亲王的忌日,庄亲王府设筵席祭祀,一脉子孙在这一日扫墓、烧纸钱、祭拜和硕承泽亲王硕塞。

这一日,和硕承泽亲王一脉禁忌饮酒、作乐等事。

古人于祭祀一事极为重视,若非如此,昔日的多罗惠郡王博翁果诺也不会因陪祀不谨而革爵。庄亲王在祭祀时还禀报了庄亲王府即将有下一代的事情,在古人的观念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是一家、一族、一国的大事。所以,庄亲王才会因继福晋所做的事儿冷落她。传承,在这个时代的男人心里,重于一切!继福晋不曾生育子嗣,还谋害有孕的儿媳­妇­,庄亲王怎能再视而不见!即使在他年轻盼着有嫡子出世的那些年,也暗地安排府内管事护着雅尔哈齐­性­命,如今,他已年过五旬,再有嫡子的希望渺茫,又怎能不好好保着第三代……

过年,是忙碌的,不过,这些忙碌与玉儿无­干­,她在院儿内养胎呢。

二月己未,朔,皇上诣皇太后宫问安,是日,皇上巡幸畿甸,命皇太子胤礽、皇长子多罗直郡王胤禔、皇四子多罗贝勒胤禛、皇十三子胤祥随驾。

皇帝走了不久,城里就传庄亲王庶子雅尔哈齐嫡室妒忌成­性­,孕后仍擅宠专房,打死丫头,恃势压迫公婆、夫君……

雅尔哈齐听得博洛传来的消息,这是八爷嫡妻见皇帝走了,新一轮造势呢。不过,此次八爷嫡妻汲取上次的教训,做得很隐晦。

雅尔哈齐想了想,没有把此事告诉玉儿,这些事,媳­妇­儿不用知道。

二月末,上年四阿哥生辰时的事儿爆了出来,不多久,又爆出八阿哥嫡夫人在府内肆意凌虐,凡侍候过八阿哥的女人,第二日必被强灌药汤,以至八阿哥府至今没有子嗣,堂堂皇子受制于妻,颜面不存……

玉儿仍然无忧无虑在府内养胎……

二月末,玉儿被太后宣召慈宁宫。

四个多月身孕的玉儿,因怀的是双胎,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扶着高嬷嬷穿着平底鞋的玉儿并不十分臃肿,因为她又长个子啦。

这几个月,她的饭量暴增,吃得雅尔哈齐在一边看了只觉得心惊胆战,可她那样狠吃,却又未见长胖,只是稍圆润了一些,个子长了一些。雅尔哈齐到底不放心,又把莫太医强按在府内,三日一小诊,五日一大诊,直诊了半个月才消停。

好在,莫太医也与他父亲莫林一样,被他爷爷莫老太医洗脑了,虽被雅尔哈齐在耳边不停呱嘈,又被限制了半个月的人身自由,倒也未曾恼怒,一直用心诊治,直到雅尔哈齐满意了,才被放出庄亲王府,回自己的家……

150停战

去慈宁宫的路上,玉儿遇到十阿哥去太后那儿请安,很高兴地跟十阿哥打招呼,十阿哥看她那又傻又笨的样子就头痛。

“笨丫头!”

“啊?”玉儿莫名其妙,十阿哥怎么了,一肚子火的样子。

“你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玉儿想了想,上次郭络罗氏欺负她的时候,十阿哥还声援了自己一下。掏出一块儿小点心。

“给,可好吃了,吃完了心情肯定好。”

十阿哥无语望天,一把抢过去塞到嘴里,他怕自己不吃了,这丫头一会偷吃被逮到……不过,这点心确实不错哈。

嗯,自己这趟劳心劳力之行好歹有点儿报酬。

十阿哥没去计算这付出与所得是否对等,他在上书房上学时,不喜欢那个什么西洋算术,学得不好……

玉儿看他吃得高兴,又掏出一块儿,“吃吧,我这还有好几块儿,吃了心情就好了。”

十阿哥老实不客气地一直吃,快到慈宁宫时把玉儿的点心都吃完了才消停了。

太后宣了两人进去。

看着大着肚子的伊拉哩氏规规矩矩行礼,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她喜欢规矩的孩子。

太后让两人都坐下,十阿哥坐到太后身边,从一边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儿点心,吃了几口,不吃了……

慈宁宫的点心今儿吃着怎么还没那小丫头的点心味儿好?

太后对于这个孙子的言行视若无睹。十阿哥在宫里,是除太子外唯一敢和皇帝呛声的阿哥,­性­情脾气爽直,自小来了太后宫里,他也比别的皇子自在,太后倒也高兴,毕竟,再高位,她也是个怕寂寞的老太太不是。

玉儿陪太后说着话,不着痕迹地照顾着太后,她习惯了,在家时总陪着太太,但凡太太有一点儿不顺意她也是能知道的。

只一小会儿工夫,太后就觉得这身子舒泰了许多。

这人呀,身体好,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太后也不例外,本来打算严厉地询问,也变成了和声细语的闲聊。

“这些天,哀家总听到有人在耳边念叨,说你恃势逼压公婆夫君,哀家就有些不信,传你来问问。”

玉儿迷茫地看看太后,再看看一边已停了手的十阿哥,“太后,您说的是玉儿吗?”

十阿哥在一边扶额,“皇玛嬷,这丫头又笨又呆又傻,不被人欺负就算能耐了!”

太后看着明显什么也不知道的伊拉哩氏,点头笑道:“确实不像。”

玉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太后,这是有人在您面前说玉儿坏话?”

十阿哥往椅子上一靠:“现在才明白!”

太后在一边看着十孙子那嫌弃的表情直乐呵,这老十,如果真嫌弃她,会和她说话?早扭头走了。

玉儿看看十阿哥:“我哪儿呆傻了,人家说我和你一样。”

“什么?”十阿哥大惊失­色­,“和你一样?”

十阿哥很痛苦,和这个傻丫头一样?不论什么和她一样,他都觉得是对自己的贬低。

十阿哥回头看到太后在一边儿乐呵呵看戏,哀叫道:“皇玛嬷,孙儿怎么会和她一样?”回头又看看玉儿,咬牙道:“谁和你说的?爷捏死他!”

玉儿正要开口,却听一个声音道:“你要捏死谁?”

众人回头一看,却是皇帝进来了,一时殿里忙成一团,皇帝跟皇太后问安,众人又跟皇帝行礼。

“伊拉哩小丫头,你坐着吧,朕看着你那样子担心。”

玉儿笑嘻嘻谢了皇帝,稳稳当当坐了。十阿哥站在一边瞪她,玉儿回头冲他甜甜一笑,嘻嘻,现在她坐着,十阿哥站着!

皇帝自然看到了,问十阿哥,“你方才说要捏死谁?你这­性­子,怎么总这样不知收敛?”

十阿哥哼一声:“儿子怎么不收敛了,儿子又没­干­啥坏事儿。”

玉儿笑眯眯看着那两父子绊嘴,皇帝被这儿子顶惯了的,正要训他,回头看到玉儿的笑脸,一时忍不住问:“伊拉哩小丫头,你笑什么?”莫非看着自己这个皇帝被儿子顶嘴很可乐?

“二哥和阿玛说话时,就这样儿!”

皇帝看看一边的十儿子,哼一声:“也这样气老子?”

玉儿笑道:“二哥说阿玛不重视他,就总找着机会顶阿玛,让阿玛还记得有他这么个儿子,别只看着大哥和三哥。”

十阿哥胀红了脸:“别拿爷和你那傻哥哥比!”

玉儿笑道:“呀,十阿哥害羞了!”

皇帝看看一边的十儿子的神情,唉,这真是害羞?什么时候见过老十害羞?

皇帝一时兴致盎然地上下左右地打量这个十儿子,太后在一边也直乐呵,这可是从没有过的奇景啊,老十居然会害羞!

十阿哥被那两人看得恼火了,却不敢冲着他们去,回头一瞪玉儿:“爷一个大老爷们儿,会害羞。”

玉儿笑嘻嘻道:“你被说中心事啦,恼羞成怒了,我二哥被我揭穿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的表情。”

十阿哥狠狠瞪她一眼,转过头又去抓点心吃,他不和一个笨丫头一般见识,要不他岂非和她一样了?

皇帝看了十儿子笑话,心情不错,转头与太后说了一会儿闲话,太后自然说到了为什么召玉儿来的事儿。

皇帝笑着看了那无忧无虑的小丫头一眼:“她这­性­了,和孩子一样,憨直得没一点儿多余的心思。”

太后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样憨直的玉儿,怎么可能如她听到的传言一样!

皇帝太后又说了一阵,太后注意到皇帝看了玉儿的肚子好几眼,想了想:“玉儿,你找太医诊脉了吗?这身子看着有些异样?”

玉儿笑道:“回太后,诊了,上个月,玉儿吃得太狠,把我们爷吓着了,找了莫太医来看,莫太医说没什么,只是因为肚子里有两个,所以才吃得多了些。”

两个?

太后,皇帝,十阿哥都愣了一下,又看着当事人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皆忍不住暗自摇头,别人生一个都谨慎小心地护着肚子,她怎么就一点不担心?

呦呦,看看她那动作,那手上的,别落肚子上啦,呼,放下了……

其实玉儿只是帮着嬷嬷递了递东西。

十阿哥有些心惊地看着那笨丫头又去帮着递东西:“你就不能消停一点儿?这么多人,你Сhā什么手?”

咦?

玉儿看看手上的东西,呆了呆,傻笑道:“习惯了,在家的时候,服侍太太习惯了,到了太后这儿,还以为又守着太太呢。”

太后听了这话,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笑道:“就好,就好,只管把这儿当家。”

玉儿对着太后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习惯真可怕,尤其是一个养了十几年的习惯。

皇帝在一边摇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有身子了?”

玉儿愣了愣,“也没忘,只是也没总去想。”

现在肚子也未影响行动,她确实有时会忘了自己怀孕了。

皇帝看看一边的高嬷嬷:“你平日多经心点儿,这丫头,不靠谱!”

咦?她不靠谱?

玉儿不服气了,“皇上,玉儿平日很小心的。”

皇帝压根儿不信她,回头对李德全道:“叫个人去传雅尔哈齐来慈宁宫。”

李德全转身找了个小太监,小太监麻溜儿地快速去了。

雅尔哈齐随着小太监到了慈宁宫,给太后皇帝请安后,看看一边的媳­妇­儿:嗯,看着没什么问题。

皇帝道:“朕听说这肚子里是两个?你平日­精­心一点儿看着她,别让她太跳脱,她­性­子估计就这样了,你自己求回去的,自己管好。”

雅尔哈齐笑嘻嘻点头:“侄儿省得,不嫌她。”

玉儿噘一下小嘴儿,她还没嫌他呢。

皇帝挥挥手:“赶紧把她领走,朕看着揪心。”

看着那两人相偕离去,皇帝对太后道:“皇额娘,那些个在您耳边胡言乱语的,您只管申斥,不用顾忌。”不用顾忌她们的身份,不影响前朝。

太后笑着点头,她这太后怎么能被人当了枪使?若真有其事也就罢了,皇帝既说出这话,那就指定是没有影儿的事儿,而且,她这个太后自然要有点儿威信不是。

皇帝回了乾清宫,听着暗卫把这段儿时间的事儿报了一遍,皱眉道:“雅尔哈齐着人散布了郭络罗氏的事儿?”雅尔哈齐连老八府里的事儿也知道?

“情报是大福晋暗地里透的,雅贝勒就直接散出去了,手法……”暗卫想了想:“……手法着实粗糙。”

皇帝放心了,听了暗卫的评价又忍不住笑:“也算不错,没像以前那样直接打上门去。”

暗卫低下头。

皇帝想了想,“你找点儿京里那些官儿的风流韵事给我传出去,不能让皇室宗室的事儿再这样到处传,这样下去,爱新觉罗家的颜面何存。”

暗卫退了出去,皇帝坐在炕上又想了一会儿,“李德全,八阿哥府上至今一个孩子也没有过吗?”

李德全低声应是。

皇帝想了想,一挥手,着人把宫女名册拿来,翻看了一阵,选出六名,对李德全道:“把这六名宫女子送到老八府里。”他就不信,这么多女子,难道一个都不能生吗?

郭络罗氏砸碎了一地的瓷器,还是得认命地把这些宫女子安排好,至于八阿哥要不要召寝,那是另一回事。

郭络罗氏觉得自己还是很幸福的,因为自己的夫君很维护也很爱重自己,哪怕她知道,这其中未必没有自家爷看重自己外家家势的一面,可是,皇室里,能如自己这样的,还有谁?

郭络罗氏不免又想起伊拉哩氏,郭络罗氏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她,是因为她与府里那个周氏有点儿像吗?还是因为她拥有太多自己求而不得的幸福?

过了几天,八阿哥躺在炕上,抱着郭络罗氏劝道:“你何必一定要和那个头脑简单的伊拉哩氏一般见识,别再管她了。皇阿玛今儿问我伊拉哩府是否言行有亏,皇阿玛这是认为你所有的行为出自我的授意,问责于我呢。”况且,何必要得罪庄亲王一脉,雅尔哈齐可是把那个女人看得很重的。

雅尔哈齐以前见着自己也搭肩搭背的,自从去年四哥生辰后,他见着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最近倒好,直接白眼相向……

他倒不是怕了雅尔哈齐,只是,十年前自己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待自己就不坏,也犯不着把他得罪死了不是,毕竟,最初确实是自己的嫡妻欺负人家的媳­妇­儿,之后的你来我往,也全因自己嫡妻的一点儿小心思……

郭络罗氏幽幽道:“我知道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你待我好,我自然该多为你思量的。只是,府里那个周氏,我看着实在不喜欢。”

八阿哥忍不住笑,“她不是一直很老实?”

郭络罗氏哼道:“我没嫁你前,她最得你宠,我看着她心里难受。”

八阿哥紧了紧手臂,想了想,“你在府里最偏远的地方给她弄间屋子,让她侍奉佛祖去吧,以后也不用出来了。”

郭络罗氏立马从八阿哥怀里跳下炕,使人去安排。八阿哥看着妻子那高兴劲儿,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算了,只要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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