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黑压压的天空骤然被闪电劈开,雷光像是散开的枝桠,在半空中张牙舞爪虽然天空是乌云密布气压低沉,但却像是被雷电震慑住一样,一滴雨水也不敢落下
长安城里向来热闹的市集,也早已躲得不见一个人影,只剩下街边小贩匆匆忙忙的收拾货物,想赶在下雨之前收摊除了隐隐的雷声,整座城市显得郁闷又寂静
但在皇城之中,却是一阵纷乱的景像
脚步声在回廊响起,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闯进一间屋内,迎上的老宫女罕见的并未动怒,只是压低声音斥了声:「慌慌张张的!不象话!」
「太医怎么说?」另一个女声的的问道
「张太医说……怕是今晚……」小宫女卦喘着气,但消息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隐瞒
虽然说的委婉,但众人心下已是了然,屋内的宫女们都是沉默不语隔了良久,才有人叹道:「不是说……不是说只是受了些风寒吗?怎么……?」
没有人搭话,但心里想的恐怕都是同一件事:若是有个万一,今后该要何去何从?
显庆四年的大唐可谓多事之秋,四月时,皇后武则天和高宗李治流放了长孙无忌等一干权臣,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连权倾一时的长孙家都遭了难,更何况是家世远远不如的自己?长安城内只怕有半数官吏是这样想的
况且长孙无忌身为当今圣上舅舅又是两朝宰相,门下弟子不计其数,随便拉个人来只怕都能窍一些关系,所以谁也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不小心擎其中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加上本来就有些低沉的气压,让这座屋子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闷隔了良久,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高挑宫女走了进来
「沐涵妹子,妳又去看那位了?」问话的是一位年长宫女,她皱着眉头,语气有些的的说道:「这几日的情况实在……唉,妳实在不应该去的」
名为沐涵的高挑宫女并未否认,只是略微停顿,随即担忧的说道:「我方才经过了太医院,听见几个太医署医工谈话,说是……说是圣上,恐怕过不了今夜……」
话未说完,一阵雷光张牙舞爪的布满天空,雷声随之惊天动地的响起,而且震耳欲聋,屋内众人都是一惊,几个年纪小的宫女甚至哭了起来
「哭什么?不过是雷声罢了还不赶快去干活?」方才跟沐涵问话的年长宫女斥道,语气中却未见怒色这名宫女素来心慈,许多年幼的宫女内宦都曾受她照料,所以说出来的话也算是颇有威信
众人听了这话,便准备要各自散去,突然远处像是爆炸似的,突然传出了一片哭声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片冰凉:皇上驾崩了
—**
长安城的十月还带着微凉的秋意,正是诗人赋诗饮宴的好时节,不过此时的长安却是一片死寂,家家户户紧闭门扉,街上几乎不见人影整座城市像被黑云笼罩一样,黑压压的让人几乎就要窒息
「看这天色,说不定就要下雨了?」一个面白无须身形微胖的男子一边嘟囔着,一面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乌云
另一名同样穿着内官服饰身材瘦弱的男子回道:「这可说不定,你看昨日那雷声响成这般涅,偏偏是一滴雨水也没落下来……」
说道雷声,两个人顿时陷入沉默,只是延着街道走着,后头还跟了长长一列车队,车上塞满了货物
隔了许久,瘦弱男子才叹道:「世事无常啊……谁想到圣上正值壮年,却被……」说到这里,两人又是同声一叹
唐高宗生性慈善,待下人甚厚,所以两人是不敢说也不忍说更不愿说出来:说出这位他们眼中的仁君,竟然是被雷声惊吓而死
这事要从前几日说起,高宗带着武皇后游湖,一不小心遭了风寒,本来以为只要将养几日,谁知道昨日高宗病况先是转危,而后突然又是雷声大作,让高宗一个惊慌,一口气没度过去,竟然就这么结束了他的一生
显庆四年的十月究竟有没有那几道雷电,已经没有人可以说清但高宗驾崩的时间,在正史上,其实应该是在二十四年后的十二月
前题是,如果一切都在历史的原有轨道上
「黄公公,您看那是……?」微胖男子指着前面缩成一团还阵阵发抖的物事问道
被称做黄公公的瘦弱男子眉头一扬,随着微胖男子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团黑漆漆的布堆,看不见里头究竟是小动物,或者……
「是个小孩子!公公,里头是个孩子」下人不待两人吩咐,已经走上前去掀开破布,发现里头倒卧的小孩
许多人喜欢用「蝴蝶效应」来形容这种情况,但这里偏偏不这么说虽然这个小孩的出现,已经间接的改变历史了:昨夜的雷声带走了唐高宗,同时也带来了这个小孩
然而眼下这个小孩更像是个毛毛虫,整个人卷曲成一堆,身子还瑟瑟得抖个不停
「好可怜的孩子」黄公公叹了口气,也不避那小孩身上污秽,脱下了自己的衣袍,将那小孩身子裹住见小孩子还有意识,便问道:「你的父母呢?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那小孩双眉紧蹙,迷茫的摇摇头
「从哪里来的?」
「在这儿多久了?」
「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那小孩只是连连摇头,虽然双眼直直望着黄公公,但显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是个傻子啊」一旁的小厮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害怕两位公公发怒,话到嘴边便自作聪明的换作家乡话
那小孩一听,却目光一亮神情变的激动无比,双眼急急忙忙的在人群中找寻声音的来源
微胖的公公站在一旁听得真切,虽不明白话中意思,但见那孩子有反应,也感到一阵欣喜,便对着那小厮叫道:「你再说一声看看」
那小厮虽然嘴上随意惯了,但人生的却不蠢,听到公公吩咐,便换了句话,仍用家乡话道出:「两位大人问话呢!能听懂吗?」
那孩子仍是没有回答,但拼命点头,眼中泪水再也止不赚一面哽噎一面点头
此时这个孩子仍然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几个小时前,他还踏着图书馆洁净明亮的地板享受温度宜人的空调抱了几本报告用的书籍眼角偷偷瞄着一旁系上的女助教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不太理会人的助教,今天频频望向自己
「反正,一定不是在看我吧?」男孩这样想着,脚下往前又踏了几步
却看那助教神情有些异样,不只有些异样神情,甚至还对着自己不断招手
男孩脸上一红,但拘谨的个性让他不敢回应,只想着:「助教是这样的人吗?平常看不出来呀!那样的话……」
还没想完,耳边便听到助教喊道:「杜维同学,那边很危险……」
杜维同学满脑子还装着「原来助教记得我」的念头,脸上泛起幸福的微笑,帅气潇洒的大大踏出一步才见到眼前的告示牌:警告!天花板漏水中前方为发电系统,请同学不要靠近,有漏电可能……
然后,他就来到大唐了看起来有些混乱,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
长期沉迷于小说的他,当然不会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和小说比起来,他觉得自己穿越的既难堪又孤独
说到难堪,别的小说只要主角待上一阵,脑中自然会有残留的记忆,像打补钉似的自动补完;再不然就是语言,别的主角好像都内建了自动翻译系统似的,就算是穿越界的祖龙,项先生当年也仅仅花了几个小时,就熟悉且掌握了该时代的语言
至于孤独……看看昨晚到今天早晨算来,仅仅只有一人一狗分别路过,惨的是那人还是个瞎子,虽然当下叫住了他,但语言不通,对方丢了块破布就缓缓离去了
「杨公公,这孩子状况不大好,等等绕段路,先送他回我那屋子行吗?」黄公公忧心的望着男孩,叹了口气:「就这么放着不理,我良心实在难安」
杨公公笑着回道:「行了,就知道你心慈,这是你收留的第六个孩子了吧?」
黄公公不答,只是缓缓站起身子,接过旁人递来的长袍,随意披在身上叫过一旁下人将男孩抱到空着的马车,一行人加紧脚步,掉头往黄公公宅邸行去
杨公公叹了一声,心里暗道:「内官权势固然不鞋但偏偏是天底下最被人瞧不起的就说你救了的五个孤儿,哪一个不是有点能力便急着往外搬?往外搬走了,哪一个还愿意回来见你?」但这话偏偏不能向老友明说,不然又伤了他的心,只能吞回肚里祈求这个孩子有些良心
「走吧,还要办差呢」黄公公说罢,便翻身上了车上车前像突然想到似的转头吩咐道:「回头请个大夫来看看」黄公公叮咛身边的下人道:「反正燕王这儿的差使也差不多了,你就带着这孩子先回府上」
燕王李忠身为长子,早在高宗病时就被接进宫内,直到昨日高宗驾崩,才差人至燕王府内整理一些事物,顺便也将书籍玩物,和些许杂物一同带进宫中杨黄二人这次出宫,便是因为这件差事
「走吧,再不走就要下雨了」杨公公上了马车,高声催促着众人
一行人见天空乌云密布,不敢怠慢,便赶紧收拾上路车架缓缓驶动,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只听见父窣窣的声音响起,却是雨点落在车顶的声响
「果然还是下雨了」杨公公无奈的笑了笑
「是艾就这么变天了」黄公公点了点头,淡淡的回道,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喜是愁
第一回 初来大唐
杜维觉得脑袋里面一片混乱,先是被人当乞丐一样扔在路边,然后又有两个陌生人对着自己问些听不懂的话,好不容易来个说话清楚一些的,说的话好像又似是而非的,和自己所知的汉语大大不同
他知道自已经身处在另外一个时代,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形:原本他还一直的会一不小心穿去了某半岛,不过从这里人说话腔调少了「铿铿锵锵呦呦」的语末助词这点来看,应该是可以放心下来了Hxm
「大夫,他没事吗?」一个看似中年却两鬓微白,作管家打扮的男子在一旁问道
「唇舌色淡四肢冰冷,冒汗且无力,舌苔淡白……这孩子是累坏了,,所幸发现的即时,我开个方子,几剂药吃完,当可无事」老医生详细的检查倒在榻上的杜维,端详一阵子,才开出一道药方
杜维一日未眠,又在街边卧了一夜,眼皮已经撑不大赚似睁似闭的,好像随时要睡着一样模模糊糊间,他又听见旁人说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但看医生对管家叮咛了几句,然后管家恭敬的送他出了门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杜维再也支撑不赚此刻的他,连感到恐惧的力气都没有
等管家送完医生回来,见到榻上杜维已经沉沉睡去,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半是感慨半是心酸:感概家里老爷的心善,又对这孩子遭遇感到心酸轻轻在杜维身上披了件袍子,便小小声的退了出门
杜维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你醒了?要吃点什么?」黄公公温和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杜维揉揉眼睛,见黄公公一身素色的长袍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样式,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手边小几上头摆着几块糕点,手上还拿了本书
但他仍是听不懂黄公公在说什么
黄公公想了想,招手叫来了一旁的下人,没多久,白天那说他傻子的小厮被带领进来那小厮一脸紧张,全然不见白天贫嘴的涅
「你是哪里人?」黄公公对小厮问道:「我见白天时,这孩子能听懂你的话」
「回公公的话,小的……小的只知道咱们家是北方来的那杨……那前朝的皇帝又是挖大河又是打高丽,小的住的村子里头,十个男丁有九个被抓去了,所以爷爷便带着家里人离开家乡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来到长安讨生活了」
「也是个可怜人啊」黄公公叹了口气,又问道:「所以你也不知道你故乡在哪了?」
小厮摇摇头,有些羞赧的回道:「爹娘没提,说是忘了小的也没问,其实其实小的就连家乡话都快要不会说了,」
「这倒不是你的错」黄公公点点头,温言宽慰几句,便要小厮替他传话给杜维
「听得懂吗?」小厮在黄公公吩咐下,对着杜维问道
「懂」杜维勉强的回了这么一句话他对语言没有太大的研究,但也听人说过,唐朝官话比较接近东南地区的方言,现在用的汉语反倒融入不少北方的语言,但是说起来仍然不大相同
听见杜维开口,黄公公开心的接着问道:「从哪来的?父母呢?叫啥名字?」
杜维被前两个问题给问傻了眼,便摇摇头蒙混过去,只拣了第三个问题回答:「杜维」
黄公公点点头,对着小厮说了几句话,又让一旁下人递过一串铜钱给他不知为何,小厮千恩万谢的对着黄公公连连呵腰
「公公要你先去洗漱,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小厮扔下这么句话,便开开心心的跳着出门,留下一脸呆滞的杜维
「公公?」杜维一阵得瑟,在他的认知里,被称作公公,又不是老年人的,恐怕只有……
「这是宫里带回来的,饿的话就吃一些」黄公公和气的指着茶几上的糕点,笑着说道:「吃吧,你一定很久没吃东西了」说着,还塞了块糕点在杜维手上
杜维喏喏收下,发现自己白皙的手掌,显然睡着时已经被擦拭过了心里不禁一寒:他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不过认真听的话,还是可以抓到一些字词可以理解,像是「宫里」这也确定了眼前这个公公,真的是个公公
不过……看着自己换好的衣裳周遭整洁的环境,管他的,反正不管有那个没那个,能作好事的就是好人!
「谢谢」杜维诚恳的对黄公公说道他说得很慢咬字很清晰表情很真诚
黄公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子阖上书本,轻轻拍了拍杜维的脑袋,便转身离开留下杜维一个人坐在榻上,啃着前世绝对吃不到的,真正的宫廷点心
—**
自从前些日子高宗大行以后,宫中便一直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或者只有静,但却是绝对谈不上安聚在一起谈话的人也少了,或许是害怕说话犯了禁,所以不如明哲表,熬过这段日子也就是了
连平常人来人往的几个主要宫殿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偏远的冷宫
「娘娘娘娘!」一个喘着气的女子,匆匆跑进一个景象凄冷,尽是残枝败叶的小院落,对着扫地的女子大喊
「不是说了别这么叫吗?」声音宛如柔弱无骨但又好像温润如玉,一个女子转过身来,对着先前叫喊的女子淡淡的笑着
一个转身,原本破败的景象一下子好像都明亮起来,虽说容貌谈不上十分的姿色,但典雅温婉的气质雍容高贵的气度,却让人好像见到了十二分的美人
「您又清减了」先前那较年轻的女子,红着眼眶说道
温婉女子只是摇摇头,笑道:「妳能来看我,我很开心但……妳不该来的」
年轻女子一听,眼泪更是止不赚哽噎说道:「娘娘,您您总是躲着我,我我……」见温婉女子又要开口,赶紧改口道:「娘娘听说圣上的事了吗?」
「唉,自然听说了」温婉女子神态略显哀凄,不过很快又平复下来:「所以妳更不该来我是待罪之身,若是害了妳……」
年轻女子惨然一笑:「涵儿十二岁那年入宫,若非娘娘照料,早就被早就被……嗯,涵儿的命是娘娘给的,所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塞在温婉女子手中
「这是……?」温婉女子神色一变
年轻女子点点头,笑道:「若有不测,可以用之如果真有不忍言之事,涵儿会随娘娘一起走」笑容中全无半点笑意,让人望而生寒
温婉女子原想拒绝,但犹豫了一阵,仍是收进怀中
「谢谢妳」温婉女子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宿命,虽然神色悲伤,但语气坚决:「不过,咱们都不会用到的」说着,强笑道:「我也就罢了,涵儿生平可没作过什么坏事啊一定会长命百……」
「那么,是不是该帮我留一瓶吶?」一阵清脆明亮的声音传来,虽然悦耳,但又似带了种说不出的威仪
「见过皇后娘娘」涵儿盈盈下拜,身段柔美,挑不出半点瑕疵,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有多少敬意
「呵,妳倒是忠心」皇后不以为意,反而笑了出来
此人正是名垂后世,但美名骂名皆是多到不可胜数的武则天
「妳来了?」温婉女子淡淡的问了一声
武则天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着庭中景色三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就这么沉默着隔了良久,武则天才开口道:「沐涵,妳先出去让外头的人退开」
沐涵看了看温婉女子,得到示意才缓步踱出两人又是目送沐涵走出小院,仍然不发一语
「妳恨我吗?」不知道隔了多久,武则天冒出这么一句
「我……恨过妳」温婉女子淡淡的开口,好像不带一丝情绪
「是吗?」武则天默默点头
两人又同时陷入沉默空荡的庭院,只听得见疾风吹过枝头的沙沙声
「我以为,这一次见面就会把妳杀了」武则天神情自若的说道:「只是,天意难料啊」
温婉女子身子一抖,但很快镇定下来,喃喃应道:「我早知道有这一天的」
「不,妳不会知道」武则天在院子里缓缓走着,一面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着:「连我自己都没料到了,何况是妳?」
见温婉女子神情疑惑,武则天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道诏令,示意温婉女子拿去
温婉女子伸手接过,看了几行,便神情大变脸上表情变幻一阵,才勉强镇静下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武则天又掏出了一道诏令
「再看看这个」
「这是?」温婉女子大吃一惊,再也掩饰不了情绪,忍不住惊呼出来
武则天笑道:「我这么作,妳应该懂的」
温婉女子沉吟半晌,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猜得出妳的心思?」语气中带了些讽刺
「唉,也罢」武则天表情垮了下来,叹口气道:「我今日便跟你说个明白」脚下站定在温婉女子面前,两人相隔不过几寸
武则天直直望着温婉女子的一双眼眸,语气淡然却略显生涩:「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杀许多人但若非需要,我一个人也不愿意杀如今皇上已然大行,所以……」说到这里,她一字一顿的说:「我没有必要杀妳」
见温婉女子没有反应,又补了句:「如果妳还想住在这冷宫中,那我也不会拦妳」
却见那温婉女子手一扬,两道诏令同时落入庭中池水,武则天先是一愣,但并未动怒,只是淡淡的说道:「言尽于此,好自为之」说罢便转头离去走到门边时,见到门外侍立的沐涵,表情仍是生硬又带了些焦急,想必是的自己对那温婉女子做些什么想到这里,突然心血来潮:「今天起,妳就留在这儿吧」
沐涵先是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恭敬的拜倒在地:「奴婢尊旨」神情仍然僵硬,但却是今日最为恭敬的一礼了
「哼」武则天虽然有想过温婉女子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但实际发生了,仍然觉得不是很愉快一声怒哼之后,才慢慢恢复平静,掉头上了轿子
「起驾啰!」宫里下人喊了一声隔了一道墙的温婉女子听了这喊声,神情竟然显得有些迷茫,手上扫地的动作也缓了,双目饮天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回 拜师学艺
「杜维,你又打架了?」黄公公揉着自己的太阳茓,有些头痛的看着眼前的杜维
杜维一只眼睛肿着额头起了老大一个包,但表情倔强的看着黄公公Dm
「老爷,这也不全是六郎的错」一旁管家轻声劝解道:「那群孩子也说得太过了」
黄公公倒也不是太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啜了口茶,眼角余光往杜维望去,心里暗叹:「这孩子平常斯斯文文的,怎么打起架来那么凶狠?」
「老爷,是不是先让小六处理下伤口?」管家见黄公公不语,便出言提醒
「算了,先下去吧等等房一下」黄公公见管家带着杜维离开,才忍不住苦笑起来:「这孩子,生了张好相貌,可惜……」
他想起当日杜维洗去身上污泥,换上整洁衣裳时,满屋子人震惊的表情就连出入宫闱频繁,已经见惯了皇帝**佳丽的他,都忍不住惊叹:「好一个漂亮的人儿!」甚至忍不住把杜维的相貌,和当今那位比较……
知道他是个男孩以后,虽然当下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开始的起来:虽说眼下是一片盛世景象,能有个一技之长,混个一生平安也不会太难但怕就怕在那孩子容貌太过出众,一不小心走上了歪路……要知道那些权贵豪族表面正经,私底下却藏污纳垢的,若杜维一个不学好,只怕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黄公公自知内官的身分往往被人看不起,所以更是消几个收养的孩子能够争气他早年出身贫困,为了养活家里才不得不入宫,后来只要是见到流离失所的孩童,总是忍不住将其收养,教以一技之长
除了杜维,他还收养了几个孩童,前五个男孩不是匠工就是学商,没有一个愿意读书但杜维不同,打从身子恢复了之后,便自动自发的找书来读,让黄公公看了喜悦不已正琢磨着去请位宿儒,来教导杜维读书,不求能让杜维文才纵横还是高中进士,只要肚子有些墨水不让人瞧不起就够了
杜维处理完伤口,谢过管家后,独自一人走向书房他走得很慢很慢,不得不承认,在面对「宦官」这样恶名昭彰又与众不同的存在,他很难用平衬来面对
他知道黄公公待他很好,也知道从前几个小孩来看,黄公公并没有要什么回报管家说了,黄公公性子就是这样,见不得人家受苦,每次遇上这样的状况,大一点的,就赠以钱财或谋个差事;年龄小的,就带回照料
只是杜维脑海里根深蒂固的,都是些宦官的坏印象:擅权爱财干涉国政或许也因为那太过阴柔的嗓音,杜维每次和黄公公说话,都觉得不太舒服
「你来了?坐吧」黄公公阖上了手边的书卷,指了指一旁的胡凳杜维依言坐下,一语不发的看着黄公公
「最近书读得还好吗?」
杜维有些讶异,黄公公没有追究打架的事,反而先问了自己读书状况
「还可以吧,梁先生教得很用心」梁先生是府里的账房先生,从前也是读过书的,只是科举不顺家境也平凡,只好放弃科举,跑来当着账房先生
所以,当杜维抱着一迭论语要请自己指导时,梁先生身上久违的读书人精神瞬间爆发,到了后来,杜维见了他总要绕道而行
「梁先生吗?作为发蒙应该是够了你若只想要能读能识,我就让你跟着梁先生作账房」黄公公淡淡的开口,其实心里却紧张不已,生怕杜维直接就答应下来他问过梁先生,杜维的资质是他生平仅见的,仅仅数月,就已经能够认字,作账房实在太过可惜
杜维摇摇头,说道:「我还有许多书没读呢」
杜维自从在书房里看见论语这部熟悉的经典,他便想到了一个主意:让识字的人来诵读,他就可以趁机学习这个时代的官话了而且此时使用的也是楷书,识字上不存在太大的问题他现在已经可以和人正常说话,便是归功于这个方法
「是吗?」黄公公很欣慰,连连点头:「这样的话,我请个先生来教你读书吧」
杜维想想,总不好一直麻烦梁先生,便点头称好见黄公公似乎没什么话要说,忍不住开口问道:「您不问我打架的事吗?」
黄公公斜眼看了看杜维,似笑非笑的说道:「问了有什么用?还不就那么回事」
杜维脸上一红,完全无法辩解
从他醒来以后,便发觉众人待他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一开始以为是时代不同,时间久了便也不再多想
等到他开始读书,管家替他准备的书里,竟然还有女诫一书在内,他仍想着:或许是误放?还是管家没文化?直到黄公公请来了宫中退下来的老宫女,说要教他礼仪时,他才惊觉大事不妙:他被误认成女子了
虽然说,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这张脸蛋涅太过清秀,但铜镜效果不佳,所以当下不觉得如何,哪知道竟然会有这样的误会?
一些街坊间的顽童,大多还汪在「喜欢妳,所以欺负妳」的年纪,一下见到了小美人,自然就一拥而上的表达爱意偏偏杜维此时身高不高,衣饰也还没有明显分出男女的分别,自然就更添误会
杜维的处理方法很干脆也很直接:用拳头说话几个顽童大概是羞恼自己看上个男人感情上受到欺骗,只要想到了,没事就过来寻衅杜维防不胜防,有时候不免受些小伤,但为了不被瞧不起,所以仍是咬牙应战
「你若不想被瞧不起,就得好好读书」黄公公语重心长的说道由于是自己切身体会,所以一番话说的甚是凝重
杜维当然知道黄公公好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大舒服两人一个感慨一个不喜和对方交谈,便晾在哪里谁也不说一句话隔了许久,杜维才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那个,除了读书,我也想要习武」说完惴惴不安,一脸紧张的看着黄公公
杜维以为古代重文轻武,黄公公必定不喜见他习武,哪知黄公公毫不迟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会帮你想办法」
杜维愣了一下,才应道:「那……便多谢您了」不同于其他收养的孩童,对黄公公使用「大人」「阿爷」等称呼父亲的叫法,杜维虽是恭敬,但却不曾这么叫过,只是用「您」来称呼,有外人在场时则叫「黄公」
黄公公没说什么,只是让杜维先出去,待他整理一番,便要回到宫里
杜维走出了书房,才默默叹了口气:「其实他对我真的不错,但是……」对一个现代人来说,随意的对着别人叫爹,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哪怕是「义父」这个词汇,说起来也是十分慎重的
更何况他的身分
杜维仍然没有办法不去介意这点虽然他知道自己若不是遇到了黄公公,早就成了路边枯骨了,后来他才知道,此时还有宵禁,当时他没被人发现,也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自从知道自己身处大唐,他没有小说形容的那种兴奋之情也没有想要改变世界的万丈雄心,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做什么
眼下读书,也只是为了能够辨明读音而已他本来就是那种讨厌考试,连简答题选择题都懒得作答的学生如果唐朝科举能考个是非题,那么他还说不定有点兴趣比起考试,他总觉得作报告实地考察等「作业」,更符合他的胃口很遗憾的,科举不会有这样的内容
杜维读的是经济学,同时该校又以农业闻名,于是某任校长想了个绝妙的主意,就是所有科系都要结合农业:文学系成了乡土文学系传播系成了农业推广系经济学系自然被冠上了农业之名,修习的必修科目也多了许多农学相关的课程
当时有其他农学院的同学喜欢这么开玩笑:如果大家一起穿越回古代,只怕没人比我们会耕田吧?杜维当时也跟着呵呵傻笑现在他只想回去当时,狠狠给自己两大耳刮子没机械没器材没种子,让农学院院长过来,只怕也不会比平凡老农强去哪里
杜维走到庭中的池子边,对着倒映在池中的自己看着那张白皙的脸蛋,忍不住伸手轻拂:「还真是……不够男人啊」虽然穿越前长得也不算差,但也没有夸张到这种地步所以他隐约也能体会黄公公的用心,在大唐这个开放的年代里,銮童不见得是件丑事,甚至有人以为风雅杜维穿越前已经二十岁,现在这个躯体了不起只有十二三岁,管家在询问时,他一咬牙折衷报了十六岁,但这并不代表他便有能力保护自己
如果有权贵人家看上自己的「美色」,一不小心弄了个**花开掬花灿烂之类的,那还真是生不如死所以他迫切的消读书,就算不能当官,至少读书人的身分也是一种保护
怀抱着这样的期待,隔天一早,杜维便被管家唤到大厅,说要见见黄公公请来的先生
杜维知道这和自己前程有关,也不敢怠慢,赶紧梳理着装,神情严肃的来到大厅
走进大厅,迎面却见到一个中年男子跽坐着,正和管家谈话听到动静,便回过头来看向杜维,一个照面,两人都吃了一惊;杜维心想,眼前男子不像书生更像武将男子却想,黄玉请他教导家中子侄辈,没想到却是个女孩,虽然不至于感到不悦,但仍觉有些突兀
管家见到男子表情有异,也心知肚明,便开口笑道:「六郎,快来见过宋学士」
宋学士心中暗叫好险,差一点就出了糗不过脸上神色如常,坦然接受杜维大礼杜维来到此处多时,在管家和那位老宫女的指点下,在完全掌握语言前,已经先适应了许多唐朝礼节
待到行完了礼,宋学士才开口说道:「某名为宋令文,忝任东台详正学士你得记好了,别人问起时,莫要说错」
杜维见这宋令文生的高大威猛,跽坐着便几乎要和站着的自己差不多高,想不到说起话来挺和气的,更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个文官
宋令文仕途并不如意,虽然书画皆为上品,但一生最高也不过就是东台详正学士领左骁卫郎将衔但出人意料的,反倒是以「神力」这个特色闻名后世唐代笔记小说《朝野佥载》便记载他:「有神力」和书画并称为三绝
「能请得宋学士,实在是六郎前世修来的福气」老管家之杜维不善交际,便聪明的接过话头来
宋令文连称不敢,笑道:「若不是某还空长这几分力气,黄内仕也看不上某啊」说罢呵呵一笑虽说内宦受人轻视,但一来黄公公为人正直平素与人为善,二来宋令文也是个豪爽的个性,所以两人交情还算不错
昨日杜维提到想要习武,黄公公第一个想到了这位好友,不但擅长书画,也颇有勇力,教导杜维是再适合不过了杜维生的文弱,学点武艺在身,也较能保护自己
「你想学些什么?」宋令文客套一阵,才转头过来对杜维问道
杜维侧头想了想,神情严肃的说道:「我想学,我想学明哲表的学问!」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回 惊闻噩耗
「端正是端正,不过全无灵气没点个性!」宋令文眉头紧蹙,拿着一副书法字不断摇头
杜维十分不服想当年,他可是某某报举办的全国幼童书法大赛的前三名,竟然只被说端正虽然知道没办法跟古人比,但他也不至于那么糟糕吧?Sg
他若能听见宋令文的心声,只怕就要气的吐血;宋令文只道杜维从未读过书,直到几个月前才开始自学在宋令文看来,账房先生哪懂什么学问,称自学倒也差不多
这几个月以来,杜维进步的速度可说是前所未见,读书一月可以识字二月便能写字,等到第三月,那不就能题诗了?他不知道,若杜维愿意,任一首经典抛出,都能够冠绝当代
说他字迹端正,还是看在他才习字不久,不然实在是不堪入目既然能在历史留名,还是以书画著称,宋令文自然有他的一套,杜维那手字不过就是小孩子玩闹罢了
杜维有些受挫,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谁叫人家是古人呢?于是便专心下来,一笔一画的重新临摹
就这么每日读书习字,空闲时候也练习作画有了书法的前车之鉴,杜维也不敢太把自己当年「小区杯儿童绘画大赛」的冠军当作一回事,虚心的重头学起时日一久,倒也颇有可观之处
不知不觉,一年已经过去
杜维在这一年,身子虽然高了,比起威猛的宋令文也只堪称匀称而已脸蛋却越发秀丽,宋令文虽然教学严厉,但平时言笑不禁,每次都爱拿杜维容貌开玩笑杜维除了感叹自己所遇非人外,也只能逆来顺受,努力习练这位宋先生教的拳法还有一套剑法
「拳法养生剑法防身,两者都需努力锻炼,不可中断」宋令文这么吩咐,杜维也乖乖照办这样的练法或许当真有益,比起初来之时,个子已经长了不少但身材却怎么也练不出强健的体魄,这让杜维觉得遗憾不已
「宋伯,这让我来吧」一个少年轻松的跃上马车,向坐在一旁的老仆说道
「六郎艾赶车这种粗活,你读书人还是少碰吧!」老仆呵呵笑着,但仍是婉言拒绝
「什么粗活,
圣人说了,礼乐射御书数,可是君子六艺啊这御字,不就是赶车吗?」少年不以为意的笑道
这名少年自然就是杜维从后世到来的他,没有太多阶级观念,所以和府中每个人相处的都好,这当然也是因为出众的容貌讨人喜欢之故
「话说,主人近日似乎比较忙碌啊有许多日没回来过了」老仆把缰绳让给杜维,在一旁叨叨念道
「是吗?」杜维淡淡回答但从宋令文那里,他也曾听说过,因为朝局动荡,近来不大平静,只怕黄公公也被乾其中
「看我这德行,瞎操心!六郎不要在意」老仆见杜维神情不对,赶紧改口说道
「宋伯,没事的」杜维见老仆自责,便宽慰道:「或许黄公在忙呢」
「对,对」老仆连声应道
忙完了这一阵,杜维便回到书房,默默做起每日必做的功课:习字如今他的书法已经略窥门境,和穿越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从前书法老师喜爱苏轼的「寒食帖」,曾经要他临摹过好一阵子,所以杜维的行书自然便有些雏型,但在宋令文眼中,却是不伦不类全无章法可言
杜维原本大为苏轼感到不平,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程度太糟,拖累了东坡先生
当时他笔力未到章法结构皆未曾熟习,老师便要他一下开始临摹苏轼,就如揠苗助长一般穿越来到此地后,习练的次数多了,这才逐渐掌握了一些门道,现在的程度已经稍见神韵了
记得那时回答宋令文道:「想学明哲表的学问」来到这个世界,杜维一直缺乏安全感,毕竟是在阶级森严的古代,他总觉得自己随时都在危险之中,好像权贵只要一根小指就能捏死自己
宋令文反问:「你想如何表?」
杜维答道:「只求一生平安」
宋令文没有嫌他志向浅爆反而笑着问道:「那你不如去作庄稼人,平安到老,一生无忧」
杜维心里苦笑,宋令文到底想听什么答案?他只是想要保护自己而已于是硬着头皮答道:「就怕到时欲作农人也不可得啊」
宋令文听了,脸上笑容一敛,眼神直盯着杜维,良久才道:「我先教你习字」隔天一来,便要他将论语的为政篇抄写一遍自己则拿了一本诗集,自顾自的翻看起来
杜维学过书法,眼下宋令文也只是要他写字,不求笔法也不是临默便应了下来,开始磨墨写字抄写到「君子不器」时,宋令文突然要他停下,说道:「你的器字过于端正,拘泥在方寸之间,显见格局不广,有覆灭之象」
杜维不太相信,神色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涅,但宋令文不发一语,只要他重写,每次写到同一句话,便停下来批评一番,然后再重头来过
不知道写到第几张,或许是看天色已晚,宋令文拿起毛笔,在纸上落下「君子不器」四字毕竟是以书法闻名于世的古代人,杜维又妒又羡的看着四个漂亮的大字,内心挫折不已
「听说你才刚习字,能有这般田地已经算可观了」宋令文温言宽慰,但语气随之一转:「但要能明哲表,却是大大不足我言尽于此,你能理解自然是好的,但若不能窥破,也别妄谈什么表了」
杜维知道那四字代表的是:君子不把自己受限在专一的技能中,要能广博通识「器」有器皿之意,君子不把自己置于一个器皿里头,换句话说,也是不固步自封的意思
杜维几日以后才想到,宋令文这番话,是不消他将自己限制在哪个领域里,这才是表的方法
宋令文那日说完之后,也没再找杜维确认也没多提过一丝半毫,每日就是读书写字的,偶尔练椒拳,日子便在平淡中度过
这日杜维在帮完老仆宋伯后,回到书房习字,但心中一直有些不安,看天气又是黑云欲压气压低沉,忍不住感慨一番:一年多前穿越过来,也是相同的场景啊
还没想完,一阵雷声响起伴随雷声而来的,是管家匆匆跑了进来的声音:「六郎!大事不妙!主人他他,他出事了」
杜维霍地站起,手上毛笔掉落而不自知:「出了什么事?」
管家哭道:「杨内侍让人传话,说是主人被下了狱,性命危在旦夕……」杨内侍就是开始时出现的杨公公,也是黄公公知交好友
「黄公犯了什么事?有说明白吗?」杜维虽然也感到惊慌,但仍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需要银子,咱们不妨将宅子抵出去,看能不能……」
「六郎,没用的」外头传来杨公公的声音,语气萧索无奈:「黄玉他……这回恐怕逃不了了」
后来发生什么事,其实杜维几乎没有什么知觉只知道杨公公受黄公公所托,冒着危险替他回来交代一番,像是遣散家人替几名老仆找个后路等等,虽然锁碎,但那的确是黄公公的个性:不论自己未来如何,也不愿辜负一人
「六郎,黄玉有话要我转达给你」忙完了一阵,杨公公才转头看向杜维,从怀里掏出一卷书:「这是曲阜县男赠予黄玉的,是当年孔祭酒手录」孔祭酒便是孔颖达,孔子三十二代孙,封曲阜县男曾任祭酒一职
杜维接过书卷,看着上头写的字迹,耳边听到什么已经无从理会了,只听杨公公仍在说着:「……孔祭酒读书偶有所得,便录于纸上……」如此断断续续的之言词组不断穿梭,但杜维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我对不起他!
不能否认,黄公公待他有如亲子,然而他对黄公公总是恭敬有余但从未表现过其他情绪平常黄公公不必入宫时,总爱拉着杜维闲谈:问他读书心得问他邻里趣事,有时也说说自己宫中见闻,但杜维态度总是不冷不热,虽然有问必答,但明显的表达自己不愿多谈的态度
黄公公不以为意,仍然是谈笑自若,偶尔也会带回一些书籍这让杜维十分难受;有时他宁愿黄公公狠狠责骂他,骂他不知感恩不知进退,这样他还好过一些但黄公公从未骂他,最多也只是轻轻一叹,说声:「罢了」
记得有次他大胆问他收养孩童一事:「您这么作,到底是为了什么?」语气直冲,心里也作好了挨骂的准备
黄公公却未动怒,反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缓缓言道:「年少时,有幸见过虞永兴颜侍郎,蒙诸公不弃,见我虽然低贱却喜爱读书,所以时常为我解惑」杜维知道虞永兴颜侍郎指的分别是永兴县子虞世南和颜师古之弟颜相时,所以饶有兴致的听着黄公公续道:「我曾问过颜侍郎,我年岁已长,且身分卑微,读书只怕无益你道颜侍郎怎么回答?」
杜维摇头表示不知
「颜侍郎只反问我,他已是风烛残年,又是身分尊显,读书又有何益?为何每日仍要读书?」黄公公浅笑道:「我后来问过孔祭酒之子,他是这么答的:读书何益?无他,但求问心无愧尔」
「所以艾我后来做事,总要想起这一番话你问我为何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也说,只是问心无愧罢了」
这一番话让杜维颇为震撼,但大多是来自听见古代名人说话的兴奋,虽然觉得这番话意味深长,却不曾细想
但在此刻,「问心无愧」四字,却像是重若千斤的枷锁,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杜维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被愧疚感淹没了,耳边却听杨公公的话语还在空气中回荡:「黄玉说,宋学士是可以托付之人,要你到他府上去,日后也好谋个出身」说到这里,语气转为平淡:「这么一来,你也不必的内官养子的身分影响到你了」
杜维满面羞惭好在杨公公并未多提,又交代了几句,便回到宫中要设法营救黄公公
缓缓走出书房,府里已经乱作一团,还好管家带着几个老仆维持住秩序,没有出太大的乱子众人领了钱财,都是沉默着离开府邸宋伯见到杜维出来,赶紧上前说道:「六郎怎么还在这里?」宋伯压低了声音,又看看四周:「快走!若不是怕会乾,主人也不必遣散大家六郎还不快走?」
杜维惨然一笑,宋伯见他神情吓人,以为他心绪不佳,劝了几句便不再多言杜维其实没有听见宋伯说话,或者他听见了,却没有办法反应;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对不起」三字,他从未如此厌憎自己除了最初说了声谢谢以外,他没有给过黄公公一天好脸色看
「六郎?怎么还没走?」时间到了傍晚,府内众人早已皆尽散去,只剩下几名不愿离开的老人,如管家宋伯,还有一位教导过杜维礼仪的老宫女
「赵姨?您也还没走?」杜维强笑道他一整天浑浑噩噩的,谁也劝不赚直到此时才稍微有些反应
「走?走什么?」赵姨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语气淡然:「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如今随了他去倒也两不相欠……」
杜维听了心下怅然,见赵姨仍在絮絮叨叨的,也不打断,仍是坐在庭中大石上,听着白发宫女话当年
「当时在宫里啊……」
杜维听见「宫里」二字,脑子像是灵光乍现,赶紧打断赵姨:「您是从宫里出来的吧?那您有没有法子能救救黄公?」
赵姨摇摇头:「难,难如登天!若真有法子,我还至于坐在这吗?早就去……真是的」
杜维隐隐约约抓住了一丝丝念头,却又无从寻起
「当今皇后不是简单的人物,黄大郎若不是得罪皇后,凭他身分,也不至于就这样轻易下狱的」
皇后?杜维总算想起来自己想到什么最初他还不知道这是大唐的什么时期,「显庆」这个年号有些陌生,直到先帝谥号「高宗」一出,他才总算明白过来皇帝是唐高宗,那皇后自然就是武则天了
关于武则天的描述实在太多,多到不是历史专业的杜维,也能够说上一些最有名的一点,应该就是她那号称「三千面首」事妓吧?
前几日上街,还听到有人这么讨论
一个中年男子兴冲冲的说道:「听说那控鹤监招人呢,说是招为宫中卫士,某也称得上精通武艺,说不定就这么被选上了」
一旁马上有人浇了盆冷水:「您道这真是招募卫士翱」说道此处,环顾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道:「这是宫里招面首啊」说罢也不敢多谈,匆匆离去
杜维那时正坐在茶楼之上,从上面却听的一清二楚,还默默在心中叹道:「看来,高宗提早过世,倒让许多事情提前发生了」
历史上,控鹤监是在武则天晚年创立的,如今却提前了几十年出现不过看起来武则天权势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招募的人并不是太踊跃杜维虽然不知道高宗是在何时大行,但应该不会那么早才是,对于已经被改变的历史,更添了些无力的感觉
「赵姨」杜维打断了仍在唠叨的赵姨
「怎么?」赵姨有些不悦,但见杜维神情凝重,仍是关心的问道
杜维并未马上回答,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表情挣扎的开口说道:「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回 入宫救人
杜维跪坐在自己的房中,仍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不论准备得如何,这一次他都得要强迫自己去面对了
「赵姨,谢谢您」杜维浅浅一笑,画了点妆的脸蛋更添风致zxSm
赵姨年纪虽老,看了仍觉得目光一眩,但说出的话却是:「六郎可想清楚了?赵姨劝你一句,黄大郎不会愿意见到你这样的」
「我知道他不愿意」杜维笑笑:「但我仍是消他无事」
赵姨叹了口气,不再相劝,默默的替杜维梳妆打扮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在赵姨巧手之下,杜维本来就出众的样貌,此时更加的吸引众人目光
杜维向赵姨道谢过后,也没有去找管家或是宋伯,也不管此时日正当中,推开大门,便径直往控鹤监招募处行去
「咦,你看,那不是……?」街坊间有人惊呼道:「那是黄家的六郎?」
杜维原以为自己会觉得丢人,哪知听到众人惊呼,心中反倒舒坦;好像今日越是丢人,心中愧疚也越是减轻
「这是我欠他的」杜维稍微定了定神,怀着满满的愧疚,对于旁人指点也不再理会,就这么一路向前行去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褙子,褙子下是素色单衣,行走之时大袖摆动衣带飘飘,若非日头正烈,简直让人以为见到仙子一般足下着屐,在赵姨指点下,走起来仪表翩翩,更加衬托出他的气质不凡
褙子是唐代发展出的上衣款式,简单说来便是罩在外头的宽大袍子左右衣襟并未系赚以腰间衣带将两襟固定看那衣襟从领口到衣一褂行淇诓糠郑都绣着装饰的花纹,仔细看那花纹:乍见时和衣服的月白色难以分别,只在摆动时候倒映光线,在衣服上浮现淡淡的光晕这也是赵姨手笔,是她用宫中习来技术,连夜赶工制成的
自永平坊走向控鹤监所在,要经过热闹的西市到了西市周遭,杜维的涅更加显眼
「快看,那是哪家花魁游街?」
「蠢才,没见到那是男子打扮吗?」
「那若是男子,我把眼睛挖出来配酒吃」
杜维对这些市井闲人完全不去理会,纵使心中仍然有些不适,也都给愧疚之情还有黄公公待他的好给掩盖住了
没用多久时间,杜维便走到了控鹤监之前
此时的控鹤监,里头正是一片愁云惨雾,带头的宦官脸色难看的望着所谓「被招来的卫士」
「这就是你说的青年才靠」宦官脸色铁青,指着一个挺着大肚子,如怀胎九月一般的男人
「公公,那人念过书啊」底下官员紧张的回应
「那人,那人又是怎么回事?」宦官指向一个看来皮肤黝黑胡子大把的男子
「回公公的话,那人曾经效力军中,颇有几分勇力」
「那为何在此?」
「听说是品行不佳……」
「胡闹!胡闹!」宦官拍案大骂:「那样的人,能够进出宫闱吗?到底怎么办差的?若非……」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吏兴冲冲得跑了进来
那宦官正想借题发挥,就要斥责小吏无礼,那小吏已抢先说道:「公公,门外又有人来……」
「来什么?你们办差是这么办的吗?」宦官不理会小吏,自顾自的骂着
「公公,请看那人一眼吧!」小吏丝毫不惧,反而一个劲的要那宦官瞧瞧那人,显然是对那人颇有信心
宦官倒也不是不近人情,只是负责的控鹤监招募不顺,难免有些焦虑在心愤怒之下,却也不忘自己的差使:「那便让他进来吧」
过程如何便不必赘述了杜维顺利入熏进了控鹤监,见到屋内众人,彷佛像走进市集一般,来的多是闲汉混混,样子也没几个能见人的,最多只是面貌没有太大的瑕疵,长相堪称端正而已
就像是匹千里马站在驴群之中,杜维的显眼就不必多提,屋内众人见了他,也都是忌妒不已
「小子,这里可以带把儿才能进来的啊」一个闲汉涅的男子,粗声粗气的恐吓道
杜维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全然不理会众人的戏谑对他来说,这个是他唯一能够想到,最快能救黄公公的方法,是他不能错过的绝佳机会,所以此时是一点过错也不能有的
偏偏这个时候,主持控鹤监一事的内官,正在外头被人申斥,无暇顾及这里
「皇后娘娘要问控鹤监一事」说话的女官神情冷峻,虽然年纪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仪
「曹宫人有知,近日已有不少才俊应聘,某见其中不少人,确实是有才之人……」
「既然如此,为何还拖了这么些时日?」女官皱着眉头,但那宦官神态恭谨,不敢抱怨
那宦官本来也是暗自叫苦,只想敷衍一番,但今日却是不同
「回曹官人的话,某今日便见到了一位公子前来,品貌俱佳,是上上之……」
「实不相瞒」曹官人突然一叹,压低嗓子说道:「皇后娘娘今日突然过问起控鹤监一事,对时日延宕颇有不悦只不过这件事儿至关紧要,出不得半分纰漏若真有能够侍奉娘娘的人,不妨先让我看看不然……」
「谢过曹官人好意」宦官笑道:「但这位公子仪表非凡,难得的是能知晓礼仪某对这位公子,是一点也不的的」
「既然这样,那我便这么回话了」曹官人点点头,不再多说
那宦官回到里头,见到屋内众人吵嚷有如菜市,眉头不禁一紧,但见杜维神态自若的坐在凳上,彷佛周遭的喧闹都与他无关似的,心头又是一喜
那宦官也曾读过书,知道「坦腹东床」的典故,见了杜维这涅,立时联想到王羲之,不由得心头大悦
「杜公子,请随某来」他和颜唤道
杜维双目睁开,脸上表情不喜不惧,淡淡点了点头,便起身走向那宦官只见他起身时候,既不显得急躁又不至于迟缓,说是风姿绰约仪态万千,是一点也不为过最让人注意的,是那眼神似哀似怨,叫人望了那对眸子,好像也能感到那份伤悲
一时间,本来喧闹的屋子也静了所有人都安静的目送杜维离去,只有少数几个莽汉涅的男人,在那开口呸道:「真是妖孽」
有些人嫌其粗鄙,但也有些人心中一动:生的这副涅,莫不真是个妖孽?
杜维自然不会听见这些,即便听见也不会在意,因为外头有着更让他在意的事情
「事情便是如此,公子听明白了?」那宦官通过姓名,说是姓余,对杜维颇有好感,态度亲近
杜维大概是把心中对黄玉公公的亏欠,扩大到了所有的宦官,对于余公公的好言颇为感动一来一回的,两人竟然是更加投缘
「您是说,宫里……?」杜维此刻非常茫然他没有想到,原先以为要削尖了头顶才能得到的机会,竟然像是不要钱似的砸在自己脑门上
「是,是宫里公子这几日需得移居到监内了,否则宫中若是传唤不到,可是天大的罪过啊」余公公好意提醒道
「谢谢余公」杜维赶紧向余公公道谢别过了余公公,杜维被领到一间整洁明亮的屋子,被交代这几日都需在这儿度过,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杜维关紧了门扉,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摊在榻上动也不动整日这副做作的涅,早就已经到达极限了回忆前晚下定的决心,他到现在仍不知道是对是错
这样的想法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异想天开,但比起从现在开始准备科举,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杜维作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例如:在历史上留下恶名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前途什么都成了妄想自己得一辈子跟在人家后头讨一条活路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都还不构成可以阻止他这么作的理由;若是有恩不报,那活着还比死了还要痛苦想到了死,如果到时情况严苛,那么他也作了二度穿越的思想准备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外头突然一阵慌乱,然后是下人惊慌的喊道:「杜公子,宫中来人传讯」
杜维赶紧站起,整理散乱的头发压平皱折的衣裳,定了定神,才问道:「某在此」
「杜公子请快些更衣吧,莫让宫中来人等急了」下人连声催促道
「怎么那么仓促?」杜维好奇的问道:「是不是该再等上几天……」
「杜公子」下人语气焦急失措:「宫里已经发话了」
杜维一脸茫然,只听从下人口里抛出来的语句,像大石一般砸向自己:「便是今夜!」
事到临头,自然不可能退缩,但面对这样情况,又让他如何能不的?对方是中国第一个女皇帝,手段心机恐怕在五千多年的历史里,都能排的进榜内的
自己呢?一个平凡的大三学生,因为试图耍帅未果,不小心来到大唐前辈子从没牵过女人的手,除了早餐店大婶,也没跟哪个家人以外的女子,说话超过十句以上
更可耻的是,他连救命的恩情都没办法报答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狼心狗肺不知好歹,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悲哀至极!
「公子,已经到了」迷迷糊糊的,连怎么上车都不知道,杜维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屋前
「这条命是他救的,大不了就用这条命来还吧」下了车,看着未知的前路,杜维喃喃说道
「公子?您叫奴吗?」一旁领路的内官以为杜维发话,连忙赶上前来
「没事,请带路吧」杜维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昂首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去,照理说宵禁时刻已到,不过杜维一行人跟着巡守的卫士,所以还能在街上行动
领路的内官带着众人左转右转的,经过了月型洞门,转进了个庭院里头隔着庭院是一间又一间的宫殿,原来方才那大屋,竟然是通往宫里的通道
「从这儿走隐密些」一旁内官悄悄透露
杜维点点头,跟着他走去,被引到了一间大屋子,或者更该被称作是偏殿吧?
「在这儿等着」内官悄声说道:「奴只能送您到此了,等会儿千万别乱说话若是那位发怒,记得!别应声,明白吗?只管叩头就行」
杜维本来一直浑浑噩噩,但听了这一串话,突然觉得好奇:「为何……?」
那名内官突然抓住杜维手臂,指节泛白,显见他有些激动:「黄内官待我不薄」一句话说完,手不经意的放开,人已经远了几步,和一旁侍卫交代几句,好像刚才那幕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伙人很快散去,只留下杜维一人,独自跽坐在殿中杜维闭上眼睛试图集中精神,但满脑子好像都装满了心跳声,一点观察周围的心思也没有
他不断的深呼吸,眼睛虽然闭着但仍是抖动不已,还好身子还保持完美的坐姿,腰杆也仍是挺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有说话声传来:「你是杜维?上前来让哀家看看」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回 问心无愧
杜维一个人跽坐着,总算是逐渐适应了一些,还感叹着昨日彷徨无策今日已经上达天听……却听一道话声,打断了他的混乱思绪
「你没有听见吗?」声音慵懒但悦耳动听:「抬起头来」
杜维这才注意到,原来殿中有人微弱的烛光将一个女子体态映在帘上,从身影看来,是在望向自己,但从杜维这儿却只能见到一道帘幕
他缓缓站起,轻轻的走向帘幕,不知为什么,原来的紧张好像都被掩盖过去,取而代之的只有好奇
杜维走到半途,想到了赵姨交代的礼仪,便在靠近帘幕的地方停下,等待对方指示
「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走近前来,杜维将这声音听得更加清楚;好似浮冰流动又如银铃宛转,虽然只有只字片语,却让人好像这一生都难以忘却了一般
杜维本来已是跽坐在帘外,听了武后发话,双手恭敬的挪开帘幕走近帘中,但低眉顺目,不敢轻易抬头
的确,有那么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杜维想象自己和小说里的主角一样,雄姿英发的掀起帘幕,让里面那位一转过头,便看到一位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的年少英雄,不下跪不行礼,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风仪让里头那位见了自己,立刻敛容庄重以对
「果然是生的一副好样貌,就是不知才学如何?怎生堪得才貌兼备这个评语?」
「小子出身微贱,蒙余内侍青眼,得以近侍天颜……」这是杜维本来设想的说辞,但此时的杜维,早已经把这些词语抛到了天涯海角
「怎么不说话?」武后问道,话声中听不清喜怒,只是隐隐有些焦躁
杜维深吸了口气,盈盈下拜双手交迭额头磕地,一拜下去也并未起身,嘴里缓缓说道:「求皇后娘娘开恩,草民义父,宫中内官黄玉,不知所犯何事?草民不敢妄议是非,但求娘娘看在义父侍候圣上多年,能让草民代义父受罪」
一语道罢,不敢起身不敢乱看,杜维紧张的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个
「好一个代父受罪啊」一样是听不出喜怒,但听武后这么说,却让杜维松了一小口气,谁知下一句话便把他打落谷底:「放肆!你在戏弄哀家?」
「草民不敢」杜维仍是趴伏在地的涅:「只是义父待草民,先有救命之恩后有养育之情,如今草民皆未能得报,若要视若无睹,天地不容!」随着说话越多,杜维消弭了一些紧张,讲起话来也流利了些,讲到「天地不容」时,一字一顿,哀痛之情溢于言表
「来人」武后不轻不重的唤道,但却让杜维着实被吓得不轻一名宫女走上前来,武后似乎是在她耳边问话,她也是低声回应杜维隔得远了些,不能听见话声,再度紧张了起来
想到历史上的女皇帝,手段之狠辣处刑之残酷一想到这点,杜维觉得自己手脚好像渐渐开始冰凉,只能强撑着保持镇定
只见武后双眉一扬,饶有深意的望向杜维:「哀家知道了」杜维正伏在地上惴惴不安的,却听武后这么说道:「哀家能让你去见他,但是……」
杜维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彷佛扫来了一阵香风,最后汪在自己跟前
只见纤纤玉手伸到眼前,抵着自己的下巴,略为强硬的把这张白皙脸蛋抬起
「果然是个可人儿」武后笑道
杜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将头抬起,目光竟是为之一眩,一时间连呼吸都凝住了武后很美:完美的脸蛋挑不出一丝瑕疵,只是在那眼神之中,让人稍微感觉到一丝压迫杜维害怕失礼不敢多看,但就这么目光一扫,只怕这一辈子再也无法忘记了
想将视线移开,但总忍不住又偷偷向武后望去和教科书上画的肥胖妇人完全不同,在那一袭红色宫装下,略显丰腴的体态反而更让杜维心跳加速
「你说,要怎么谢恩呢?」这句话像惊雷一般在杜维耳边炸开,虽然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事到眼前,仍是止不住内心的不安
闭上眼睛,杜维缓缓道出:「草民,悉听尊便……」
—**
当夜稍晚,杜维在一个内侍的引领下,悄悄的往一个隐密的拐角行去「六郎!你……?」杨公公脸色铁青两手颤抖的站在杜维身前前头领路的小宦官哪里认不得杨公公?站在那儿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惶然失措的看着杨公公
「杨叔」杜维没有表情,语气淡然:「请您让让,我要去见阿爷」
「你……?」杨公公见杜维一身华服又是让皇后身边内侍带路,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前一刻才听说杜维入了控鹤监,当日便要被带进宫内,情急之下马上赶来阻止哪知道来的似乎晚了,杜维已经被内侍领往关押黄公公的所在
听见杨叔阿爷,杨公公先是一愣,再看杜维脸色惨白神情淡漠,大概也猜得到杜维下的是什么样的决心忍不住热泪盈眶,哑声唤道:「六郎!」
「杨公,小的还得带公子回去,要向娘娘交差的……」内侍小心翼翼的说道
换作是往常,杨公公已经一巴掌赏了下去,但此刻却没有这等闲情,只是挥了挥手,脚步已是缓缓移开
杜维行了一礼没有说话,便跟着内侍脚步前进,才走几步便又听见杨公公叫道:「六郎!」
杜维回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杨公公
「等会见了你阿爷,千万别……千万别乱说什么」杨公公一脸挣扎表情甚至微微抽动,涩声说道:「你阿爷得罪的人,眼下可说是权势熏天,但那绝对不是宫里授意的,你千万别干傻事!」
杜维似懂非懂,等到来到了阴暗的地牢,他才明白为何杨公公要这么说因为眼前所见,只有一句话形容:惨不忍睹
他曾经见过史书上,武则天是怎么惨忍的虐杀王皇后以及萧淑妃,但毕竟是文字,当下只觉得有些不忍,却没有感到太多惧怕但是……
「阿爷?」杜维不敢相信,前几日还是活生生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般涅?若不是身边内侍证实,杜维绝对不会相信,眼前那一个躯体就是黄公公
「阿爷?阿爷?」杜维扑在黄公公身边,虽然震惊无比但仍然伸手过去,要将覆在身上的粗布掀开
为什么前面说是躯体?因为眼前见到的黄公公,除了头部仍连着躯体,其他四肢,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再看他双目紧闭,但外面都是烧炙痕迹,面容宛若被刀削斧劈过了,鼻子也已经不在……杜维不敢多看又不忍多看,只是在一旁大声嚎哭
黄公公原本已经昏迷,似乎又被哭声唤起,迷迷糊糊间,也不确定来人是谁但杜维见黄公公身子微动,赶紧在他耳边叫道:「阿爷!」
黄公公整个人瞬间僵赚忍着剧痛扭头过去强自睁起烧坏的眼皮,模糊之间,果然见到了杜维
杜维轻轻将黄公公抱在怀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哭叫:「阿爷……怎怎么会如此……?」
见到来人是杜维,突然一阵激动,嘴里叫嚷着,虽然已经听不清内容,只见他拼命摇头满脸都是泪水突然一个转头,咬住了杜维的衣袖
杜维穿着控鹤监换上的袍服,那是出自宫中针技高妙的女官,和一般服饰有着显著的不同
黄公公流着眼泪喉中还发出「荷荷」声音,但咬住袍袖,让血水污泥一下染上了袖子,看起来又是愤怒又是伤心
「阿爷?」杜为不避不让,但仍是大吃一惊,转念一想已经明白,不禁哭喊道:「阿爷,六郎没忘记您的教诲」
听了这话,黄公公才稍微平复下来他自从入了狱中,便知道恐怕是没有生机了有的宦官可以无牵无挂,除了满室钱财,一生也没有留恋过什么人或事但他不同,平生最重情义的他,放心不下朋友放心不下府里家仆放心不下收留的杜维,就连已经长大离家的几个孩子,他都无可避免的操心
杨公公偷偷前来探望时,他还未受刑,所以清楚交代了许多后事,最让他的的自然就是杜维了从宋令文那处听说,杜维资质绝佳,一年多来进步不鞋再这么下去,考个进士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番话,听得他满心喜悦虽然知道杜维对自己有些顾忌,但他仍不以为意,甚至有些的自己身分会影响到他的仕途这么一想,突然觉得受刑不是坏事,至少杜维摆脱了自己这层关系,未来在士林之中也不会受自己牵累
此时他见到杜维来到牢中,不得不说心中仍是有些感动的,但随即被愤怒取代:都已经为杜维着想至此,怎么这孩子还不识自己苦心?苦于口不能言,只能拼命扯着他衣袖,要他速速离开
只不过,本来就虚弱的他,这么一折腾,身子马上就堪不住了隐隐约约,视线好像变得清晰,昏暗的牢笼也好像明亮了些他试着仰起头,想对着杜维说话
杜维见黄公公喘着气,但神情急促,连忙把脸凑近黄公公口边,一面问道:「您要说话吗?」
「……屋屋问……西心……」黄公公拼命的要将话说得清楚,这么几个字,却用了上十息左右的时间
杜维含泪叫道:「问心无愧问心无愧,我知道的……呜……」话没说完,终究是忍不住哀声
黄公公似乎笑了,不再说话,但眼神望着杜维双眼然后下移又看了看他双眼再下移,如此重复了三次
顺着黄公公视线,杜维将手移往心口:「是这里?是这里对不对?」杜维早就哭得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强忍赚如果说他来此之前,还存着一分能救出黄公公的幻想,那么早在见到黄公公时,所有设想都荡然无存了
「您想说,做人要问心无愧,要对得起良心,还要……」杜维急急忙忙说着,说道半途,见黄公公脸色缓和不再喘着大气,才稍微安心了些:「您想这样说的,是吧?」
「呵」黄公公脸上似乎微微的露出一抹笑意,发出了又像笑声又像叹息,又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整间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六回 夜会武后
历史的记载,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样貌?相隔了几十个朝代几百年时间,有多少真实能被濒下来?再加上老百姓的流传小说家的加工,我们心中的古人形象,哪有可能真正的符合原貌?
杜维此刻格外的有感触
经过一个晚上,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平静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他以为自己会悲伤一段时间,又或者是满脑子想要报仇
但他出乎意料的冷静或许是杨公公的话,让他在愤怒之余,还提起几分心思来保护自己:在报仇之前,自己可不能有事
杜维想了一整夜,对于陷害黄公公的主使者,仍是毫无头绪不过他并不的,若是他爬到一个高到足以和对方抗衡的地位,那么自然有人会来告诉他
打定主意之后,杜维总算是稍微放松一些一放松下来,他才开始回想起昨夜和武后见面的过程
闭上眼睛,杜维正准备接受自己的命运但隔了许久,就是不见武后有何反应困惑的睁开眼睛,杜维见到不敢置信的一幕:一代女皇生平杀人无数惹过不晓得多少争议的武则天,双目紧闭脸上晕红,若不是杜维方才太过紧张,连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似乎是感觉到杜维的视线,武后张开眼镜,见到杜维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瞧,怒道:「混账!你你……」情急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杜维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见到武后发怒,想要辩解,但话到嘴边却总说不成一句
「放肆!你放肆!」武后骂完一阵,似乎忍耐着什么,吸了口气又道:「来的时候,没有人教你吗?」
杜维哑然不知如何应答,但这反应被看作成默认武后话声颤抖几若蚊鸣的说道:「就像那样子……」
「皇后娘娘何需如此?」杜维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他从张开眼睛见着了武后那般涅以后,一直有种怪异的感觉:这还是历史上那个面首三千的武则天吗?眼前所见,不过只是一个害羞的二十来岁的大姊姊,虽然他知道对方的实际年龄不只如此手段心机更是胜过许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但他就是起不了戒心
只听「啪」一声,武后似是羞怒交集的赏了杜维一巴掌
「你懂什么?哀家本想给你机会,看来……」一手微抬,就想要叫人进来
杜维赶紧唤道:「娘娘,若是草民真能懂呢?」趁着武后愣赚杜维打铁趁热的趁机说道:「若是草民能说出娘娘所思,是否可以饶义父一命?」
武后很快从失态中恢复情绪,又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涅,但脸上表情仍是透露出一丝丝兴趣:「那便说吧说不好的话,下场不需哀家多言」
「娘娘想要证明,天下间男子能作得到的,娘娘也能作到」不管此时的武后是不是这样想,也不管眼前的武后和历史是否相同,杜维只能赌一把
武后本来回到榻上拿起了一旁的茶盏,听了这话却霍地站起连手上茶盏摔了也不晓得
「我从来没对人说过……」武后喃喃自语,定了定神才对杜维喝道:「何方妖孽?竟敢竟敢窥探本宫……?」
这是杜维第二次被说妖孽了,偏偏这人还生不得气,只能垂首恭敬回道:「娘娘,草民若是妖孽,早就能把义父救出来了」
武后点点头:「那倒也是」一语说毕,却是一愣:竟然有人敢这样子回自己的话?
杜维一不小心,用上了以前说话的习惯心中不安,只能偷偷瞧向武后,期盼她并没有留意
「是啊……想那些男子能作到的,为何我却不能作?」像是呓语一般,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皇帝可以佳丽三千,女子却要从一而终,究竟凭什么?」武后陷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表情显得有些骇人:「就从今天开始,我先收了你,然后然后,男子能建立的功业,我会一个一个亲手完成!那什么秦皇汉武……我都要……」
「娘娘错了」虽然武后说的激动,但杜维从话中闻到一丝可以挽救自己命运的机会,于是赶紧开口:「娘娘此言谬矣建功立业与佳丽三千有何关联?」
武后眉头一皱,说道:「关联?男子能作的,我身为女子自然也能作,还要有何关联?」
「那么,男子若做了错事,娘娘是否还跟着去犯?」杜维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一刻都不敢放松精神
「自然不会了」武后回道
「既是如此,那帝王嫔妃数千佳丽无数不就是一陋习?娘娘何苦明知故犯?」杜维说得很快,要赶在武后想起来要处置自己之前,就先将她给说服,所以又道:「娘娘要胜过男子,多的是机会,何苦执着于此?」
武后沉默许久,突然笑了出来:「你真是男子?相貌什么就别说了,这等话可不是寻常男子能说得出来的」
「多谢娘娘谬赞,草民此言诚心诚意,绝无虚言」杜维见识过她的喜怒无常,仍是战战竞竞的回道:「草民出身微贱,在市井之中见过许多惨事:有的人家欠了钱,却让家中女儿作妾来抵债;还有世家豪族,往往将家中姬妾视作物品,动辄用来赠人娘娘若真要证明不逊于男子,不如先改变这样的局面,不是吗?」
杜维说的,确实是他一年多来在大唐所见这样的观念,来自现代的他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所以此时说来,更显得义愤填膺
武后愣愣的看着杜维好一阵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不知道隔了多久,才轻轻开口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请恕草民失礼,但草民心乱如麻,怕是无法……」杜维挂念牢中的黄公公,不愿再被耽误,见武后话有松动,便趁机提出请求
「来人」武后双眼仍是盯着杜维,但一面将宫女唤来:「带他去见那人」
杜维欣喜无比赶紧谢恩,武后却深深的叹了口气:「还真是有情有义……难得世间还有这等男子为何偏偏……?」见杜维开开心心的随着宫女出了偏殿,心中竟是一紧,暗叹:「消他……别恨我」
—**
怀着各种念头,两人都是一夜未眠
隔日一早,在昨夜谈话的偏殿中,两人又再次相会,只不过,这回杜维有了自己的坐位,不用再席地跽坐
武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知道黄玉落在那伙人手中,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偏偏这事一开始她便不知情,知情后她也不在意,一直到杜维来求情,她遣人去问,这才发现早已经来不及
「多谢娘娘开恩,让草民得以送义父一程」杜维先是深深一礼
武后难得有些心慌,倒不是杜维练成了主角神功,而是她觉得:眼下有求于杜维,但人家的义父却在宫中受刑,连个罪名也没有这让她觉得有些愧对杜维,所以好声好气的响应道:「你若是累了,明天再谈也不迟」
她想了整个晚上,越想越觉得杜维是个可用之才,对于手上缺人的她,无疑是天降甘霖一般的机遇在历史上,她曾多次用了一向不待见的武家人,出任各种要职,便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如狄仁杰等人才,都不愿意真正的为她所用,不得以之下才用了许多歪瓜劣枣
此刻的武后心里想的是:可惜那群王八蛋竟下这等狠手,若非如此,她对杜维就是救了命的恩情了
「谢谢娘娘好意,草民不累」杜维自从昨天挽救了自己的节操,现在只想快些回去好好休息,顺便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这样啊……那你说说,哀家该如何是好?」武后语气恳切,显是真心相问
「不知娘娘所求者何?」杜维想了想,还是先知道对方野心究竟有多大,他才好就历史来回答
这句话问的其实有些笨了,武后即使真有所图,又怎么会告诉一个仅见过一次面的人?
「重要吗?」武后皱着眉头,开始怀疑自己高看了眼前这人
「若是娘娘只是欲求功业,那么还算简单但若娘娘意在争鼎……」
武后心里一惊想当皇帝这个念头,还是因为高宗骤逝,皇长子年纪尚幼,她才慢慢开始有这个想法,哪知杜维毫不客气得说了出来
「所所以,你能帮我?」武后说这话时,掩不住语气中的炙热,两眼发光直盯着杜维
「不能若娘娘真有此意,草民认为不妥」杜维摇摇头道:「唐祚未衰,且高祖太宗高宗三帝皆堪称圣明,人心自然不会背离了」
武后怒道:「那你还……」
「请娘娘徐徐图之吧」杜维敷衍的说道:「这事乾太广,恐怕不是一夕之间便能说完的」此刻的他,一点也不想待在宫里,恨不得马上就远远逃离
「这样啊……」武后点点头,但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隔了许久,才说道:「这样好了,你就先去中书省当个小吏吧,等到日后考过科举,再来谋个正途」
「请恕草民拒绝」杜维大吃一惊:「草民年纪尚幼,才疏学浅的……」
武后不耐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就是你谢恩的态度吗?」
杜维脾气也上来了,但害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仍是忍着没开口,但表情倔强的望着武后
「你可别忘了,此时此刻你还是控鹤监的人呢」武后瞇着眼睛,以她的聪明,其实不需要和杜维在那呕气的只不过,她从和杜维的对话里,好像找回了一些失去许久的东西,让她感到十分怀念
「娘娘不是要裁撤……?」杜维隐隐有些不安控鹤监招募的名义是宫中禁卫,是武后其实只是为了争一口气,才设立的机构既然昨天已经说得她改变主意了,控鹤监自然也就该要消失了
「裁撤是裁撤,但里头的人该散入哪里,就得让哀家决定了」武后露出一丝笑意,终于是让她占了上风:「顺道一说,眼下的控鹤监,就只有你一人呢」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七回 武后赐妾
杜维自从来到了大唐,就一直琢磨着替自己取个字虽然想了半天想不到合适的,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不如就叫作杜农夫算了
穿越前,本来念的经济系竟成了农业经济学系,大三的他,许多经济学的专业课程都还没上到,农业方面到已经学了不少Hxm
穿越后,本来想要读书考进士的,结果却莫名其妙的进了宫,好不容易逃离了男宠的命运,结果仍是逃不过那一个农字的诅咒
「司农寺职责重大,不论你来头多大,进来了就得给我乖乖做事,明白吗?」当时一个老头客气的和杜维介绍司农寺,但从他眼里,杜维读到的是上面的讯息
司农寺的职司在掌管粮食仓储仓廪管理以及京官朝官禄米供应,同时还掌管着国库收支谷物和货币,算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单位不过这一切和身为小吏的自己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从自己职位的安排,杜维觉得眼下的武后,权势还远远不如高宗后期的她殊不知这是武则天刻意为之,故意安排他做一个小小的刀笔吏,等着杜维忍不了这等羞辱,再来苦苦哀求她
没想到杜维很能自得其乐,本来放下许久的赵孟俯的楷书,又开始习练起来每天这么抄抄写写的,倒也颇有进益虽然他本人不知,但是有一日上官仪在门下省见了杜维抄写的奏折,惊为天人,马上就要赶来见见杜维,想不到一向准时打卯的杜维早已回家,两人就这么错过了
杜为若是有知,大概也会感到可惜上官仪可是位赫赫有名的人物,独创一格的诗风被称作上官体,影响到后来许多的知名诗人
作为一个小吏,什么政争党争之类的都离他远得很,所以日子过得还算清闲在司农寺里,杜维也结识了几个年轻的胥吏,虽说他们几乎都会先问杜维一个问题:请问家中可有姐妹?
扣除这点,这群同事们还算是些很好相处的人而司农寺虽然重要,但对这群小吏来说,工作内容不过就是动动笔杆子,除了几个事业心重的出身较差的,对于这个工作看待得很是认真其余都是靠着祖荫进来,就等着日后转调或者是去考科举,只将眼前职位视为一个中继站
杜维就在这两种人中间,和谁都相处得不错,但和谁也都不是太过热络
这日下了班,他一个人缓缓的往回走去他仍是住在黄公公的宅子里,家中仆人在黄玉遭难时,便已皆尽遣散,剩下的几个老人,也都由家中子孙接回,只留下赵姨一人,说是不放心杜维而且亲族只剩下兄长的几个子嗣,在兄长过世后,和他家交往也淡了,自是不愿去见人脸色
杜维听到赵姨愿意留下,也是颇为欢喜,不然整个宅子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挺寂寞的
「六郎回来了?」赵姨在庭中扫着地,见杜维回来,笑ⅿⅿ的向他招呼
「是啊赵姨,怎么不去歇一会?」杜维笑着回礼,对杜维来说,赵姨算得上是仅存的家人了
「今日风大,早上才扫过的院子,到下午又是一团糟现在不扫,明天不也一样要扫?」赵姨开心的望着杜维她早就把杜维视作子侄看待,当日虽然是助他打扮要帮助他入宫,其实心里非常反对现在见杜维不但免于沦为孪童,甚至开始有个正职,心中十分欣慰
「今天回来早了,不如让我下厨吧!」杜维看看天色尚早,又有许久没有做饭了,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大展身手
想当初,他对烹饪有着浓厚的兴趣,无论是中菜西餐甚至是糕点,他都有一定的程度
说起来,杜维擅长的东西可真不算少,包括在这个时代十分有用的书法还没机会借用的诗词,但这一切,其实只是为了追上一个人,也就是他的老哥
用过了晚餐,换作后世,大概才六七点的时候,正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电视坐在客厅看看书的时候但在大唐,这已经是要准备就寝的时间了
杜维今天毫无睡意,大概是无意中牵动了回忆里某一根弦,让他的心思到现在仍是无法平静
打从穿越以来,杜维虽然曾经想过家,却不至于太过牵挂不是他冷血,而是他那哥哥实在太过优秀
从杜维有印象起,就是在追逐哥哥的脚步:大他三岁的哥哥,国小就已经是篮球队的主力,等杜维开始学篮球,他哥哥却放下篮球拿起数学课本,还得了奥林匹亚数学竞赛的名次等到杜维拼命加强数学也上了重点高中,他哥哥已经拿遍了该拿的荣誉,光荣的出国深造了
他哥哥学了书法,杜维也跟着去学;他哥哥学了乐器,杜维也哭着要学;他哥哥学了金融学,杜维分数考不到理想学校的金融学系,但仍是找了相近的经济学系总之,他从有意识以来,就不断的追着哥哥的脚步
来到大唐以后,他一度觉得天空是无比的宽广,因为再也没有那个样样超过自己的哥哥,处处都高自己一筹不过此时面对着皎洁无暇的月亮,他却感到十分难受:他想起从前,每一次自己完成了什么,总是开开心心的跑去向哥哥炫耀,而哥哥总是拍拍他的头,笑着说声不错
这一刻,他对此感到无比的怀念
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笛,那是师父宋令文所赠,如今他还不敢去面对这位师父,怕他也误会了自己是靠男色作官
深呼吸一口气,笛声缓缓吐出,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乍起一阵波澜杜维只想抒发此时心中的郁闷,所以毫无濒,虽然奏了几曲皆不成调,但闻之却是令人恻然流泪如雨
—**
宫内的武后,批完了最后一批奏折,有些疲劳的靠在榻上,一手揉着太阳茓,神情显得有些委靡
从高宗离去以后,她心中的野心无可避免的膨胀起来,一开始只想要揽权,但不知从何时起,她觉得她可以做得更多
无奈此时状况不同于历史上高宗晚年,那时一些初唐功臣大多都已亡故,新的一批人有许多都是武后所提拔,所以在高宗过世后,武则天也顺理成章的揽下了大权进而得到帝位
但此时此刻李懋功程知节等一干名将尚在,四境也不安稳,她就是有天大的野心,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造次不过在一年多来的努力下,自己也算是小有成果,虽然这些成果,在新帝继位后就会荡然无存
方才批的几份奏折,就有隐晦的暗示过,内容简单说便是:皇长子李忠年已十五,应当可以继承大统,请皇后娘娘自己退了吧,别让场面难看
这让武后看了是怒火中烧,偏偏拿这些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好不容易靠着高宗,将长孙无忌等一干人流放出去但现在却只剩下自己一人,难以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闭上眼睛靠着软榻,武后暗自叹道:「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得找个人来帮忙……」但这么一转念,满脑子想的却是同一个人
「哼!」武后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想到杜维,心情马上坏了起来虽说有心招他过来相询,自己却拉不下这个面子
原先以为,调他去司农寺当一个小吏,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哭着跑上门来,哀求自己把他调到比较有前途的单位司农寺虽在九寺之一,但却没有大理寺鸿胪寺的重要,也没有太常寺的清誉,虽然不是最差,但不上不下的,实在让人很是心烦
想不到杜维从头到尾都是开开心心的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下田耕种,难过之色还溢于言表每日工作同样也是十分的刻苦,有什么困难之事,往往不会逃避,比起其他只想独善其身的同事,就显得高下立判了
再说他那一手好字,连武后当时见了都大吃一惊,几个老大人同样啧啧称奇,如果不是自矜身分,早就闯去找他题字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武后摇摇头,以她视人的眼光,却看不明白杜维这人
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他的倔强执拗了说到这里,武后想了想,以前似乎也曾见过这样倔强的人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也有许久没去见她了呢」
突然,武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本来的困顿一扫而空,两眼直欲发出精光:「将那两人凑成一块,想必会很好玩吧?」童心忽起,立刻便让人传旨
同是宫内,在偏僻的冷宫处,却又是另一番情景
「娘娘,您还没睡?」沐涵披了件外衣,走向在院中的女子隔了一年多,当初那温婉的女子仍旧温婉,一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她浅浅一笑:「涵儿怎么没睡?」
沐涵气鼓鼓的将手上的衣服披在温婉女子的肩头,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那么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这一年相处下来,两人感情更深了一层,不过主仆分际淡了反而多了些姊妹之情,一向毕恭毕敬的沐涵,现在也能开始向温婉女子说说笑甚至是玩闹了只不过,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凄冷,不然比起从前的日子,如今的生活也不算差到哪里去;至少不必再勾心斗角,也不必提防有人要害自己了
「传娘娘懿旨」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外头内官唤道
温婉女子与沐涵同时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想到:来了!
内官没有给她们太多时间,径自走进院子来,仔细一看,也是个宫中的老人
「娘娘……」那名内官小小声的道了声好,便神情一肃,敛容说道:「皇后娘娘有旨,废后王氏,性非和顺,入门见嫉……虽入冷宫而不知悔改,着赐白绫一段,令其自缢」
沐涵站在一旁,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愤怒的冲上前来大骂:「这是什么旨意?当年若非娘娘开恩,她哪里有机会回到宫中?如今如今竟然……」
那名温婉女子,便是高宗当年的王皇后
王皇后淡定的止住沐涵,回头向内官说道:「路黄门,这旨意我听见了但我当年便拒接过一回,如今我自然能再拒绝一回她若要我性命,径自来取便是,让我自已了断却是休想」
「娘娘莫要心急,皇后娘娘说了,她知道您会拒绝,但……但还有第二道旨意呢」
王皇后凄然一笑,说道:「第二道?莫不还是当年那道?若是这样,那我也……」
「奴不知当年旨意为何,但这回……」姓路的黄门轻轻嗓子,再次说道:「娘娘懿旨:宫女王沐涵,性情柔顺,姿容并俱今有杜氏子维,年少才高,为勉其德业,赐二女于杜维……」
尚未说完,沐涵耳边便如响起一道惊雷,这王是何人她哪里不知,不正是眼前王皇后?连生气都还顾不上,只感觉得到震惊,于是涩声问道:「这个杜家子……?」
路黄门见过杜维,也知道他的身分,对他甚是心折,特别是进宫救父的举动,更是让宫里内官普遍都有好感,所以便笑着回道:「杜维杜公子吗?容貌之佳是我平生仅见,难得的是其才不逊于外貌……」见王皇后神情淡漠,才警觉不对,赶紧改口:「娘娘,事已至此,您千万别和皇后娘娘置气」顿了一顿,又劝道:「这杜家小子,和宫里渊源也是不浅,若与他说个明白,想必不会怠慢娘娘……」
「渊源?有何渊源?」沐涵疑惑的问道
路黄门答道:「可记得内官黄玉?杜维是他义子」
王皇后一听反而气得笑了出来:「行艾将我和涵儿赐给宦官之子?行,我接了这旨意
」不顾两人吃惊的样子,王皇后冷笑道:
我便要看看,那女人能把我羞辱到什么程度?」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八回 赏赐
杜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官同事对自己都亲切的不得了,尤其是一向对自己冷淡的长官,今天特别找了他过去,把他狠狠夸奖了一顿
杜维只觉得一头雾水,本来还以为自己在上班空档偷偷临摹字帖的事情被发现了,但带着一些歉意,想不到长官反而向自己讨要了几幅字,说是几位老大人十分赏识未来前途必定无量等等2m
回到了黄公公留下的那间宅郜却见一名内侍打扮的人,坐在厅中笑吟吟的望着他杜维记得这人姓路,同样是和黄玉交好的宦官,平时对自己很是亲切
「路公安好,您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杜维笑道
路公公也是笑着回道:「奴来这里可不是和你闲聊的,这次过来,还得向六郎报喜呢」说罢将皇后懿旨交待下去
「您说宅子?童仆?还有……?」杜维皱着眉头,有些难以理解,武后这么作,到底想要求些什么?或许是当时的装镊样,真的有吓唬到她吧?但若自己的能力,远远不及她的期望呢?会不会哪天自己也被砍断手脚,扔在大牢?
「六郎,接下吧」路公公笑着说道他就知道杜维会迟疑,这也是他对这孩子高看一眼的地方,不矜不燥的,遇上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还能冷静下来思考
「路叔,我不大明白」杜维老老实实的向路公公求教一声路叔,让路公公更是欣喜
「还有什么不明白?不过是桩宅子,有什么好犹豫的?不过就是娘娘看好你,让你好好办差,所以赐了间宅子已示恩宠罢了」
杜维听到以示恩宠四字,还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不过这么一想也对,在自己头上先留下武后一派印记,大概更符合她的作风吧?
「况且,六郎你继续住着这间宅子,其实也不大合适」路公公又劝道:「这宅子是先帝当年赐给黄公的,留给义子本来没啥问题,只不过……一般来说,宦官无后,宅子总是会收回的……」
杜维想想,这么说来也有道理于是便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小侄便接了这道旨意了」
路公公哈哈一笑,拍了拍杜维的手背,连声说道:「好,好」只不过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路叔,有什么小侄还需注意的地方?」杜维见路公公坐得挺踏实,也猜得出他心里还有话,不禁一阵紧张
「有的」路公公笑的有些怪异,斟酌了一下用词,轻轻说道:「旨意说道宫中赐了宫女,但……你可千万别轻视人家,明白吗?」
杜维点点头:「明白」他来到大唐,最痛恨的就是将人如货物一样的赠送,脸上表情自然流露出来
路公公却误会了杜维脸色,还以为他有所顾虑,便又劝道:「对那人……那两人来说,在宫外的日子,会比宫内好很多」
杜维听路公公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做了一回沙文主义的帮凶
在这黄公公的府邸中,杜维其实没有太多的留恋或许是因为当初对黄
公公的芥蒂或许是初来时无暇对这产生什么感情,杜维收拾了东西,和赵姨坐上了马车,只用了一天就迁到了新的府邸里
新的宅子位于永兴坊,距离皇城不远离东市也颇近,是非常顶级的地段之一且那宅子虽然宽大,但并没有太多雕饰,简单朴实中又带着一些大气
看守宅子的是一名老人,他见了杜维出示的旨意,一句话也没说,就放杜维进去进去转了一圈,屋子虽然已经久久没有住人,但倒是还算干净,想必是有人常常打扫的缘故
只不过家俱一些日用品大概还需要采买,因为屋子空空荡荡的,不知道东西都被搬到哪里去
杜维对此却非常开心这样一来,他想要好好装潢的计划,就更加方便了
只不过赵姨自从进了宅子,脸色便一直不大对劲,几次开口欲言,见到杜维兴奋得满脸通红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只能默默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休息了一下,顺道去一趟东市,挑了几件简单的家俱让人送来说是家俱,无非也就是床榻一类,其他的东西,杜维却另有想法:既然有能力,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满脑子便开始计划着,要弄些沙发桌椅等等
只是赵姨年纪大了,对这些兴致不高,所以房中摆饰仍旧如常杜维算了算,听路公公说除了赐下来的宫女外,他个人又赞助了几个小婢女,便让人挑了足够的用具送回家中
虽然眼前的屋子,距离杜维理想中的家还有一段差距,但至少一切都在进行中这让杜维在忙碌中,仍是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些成就感
第二日,宫里头来了人,一阵热闹过后,就只剩下尴尬的杜维,和两名宫女了这两名宫女,自然就是王皇后和沐涵
「这人长得真美」王皇后和沐涵同时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以这两人经历,还不至于为了杜维的容貌,便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前一晚,沐涵出了个主意
「那人既然只是宦官养子,听说又没读过几年书,想必是个草包吧?既然是草包,那么说不定吓唬一番,便能让他把我们放出去了」
王皇后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当时她一个冲动,忍不住答应下来,事后想想也有些后悔,听到沐涵出主意,便也跟着开始参详起来
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把架子摆起来让他知道她俩是有来头的,不会怠慢或者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等到能掌控他并足以自保之后,就可以规画逃离了
没想到今日一见面,就被杜维的相貌给惊讶了一阵,等到回过神,好像已经输了第一回,让两人都是颇为懊悔
「在下杜维」杜维身为主人,自然要先开口于是行了个礼,向两人问道:「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王沐涵」王皇后冷冰冰的回答
杜维也没有生气相反的,他对二人遭遇十分同情于是便和声说道:「二位想必累了吧?」
「奴婢岂敢说累?不知公子有何吩咐,不妨一次示下」王态度轻蔑语调冰冷,看得一旁沐涵暗自叫糟:「娘娘受不得激的老毛病又犯了」
比起不通世事的王皇后,沐涵身为宫女,见多了贵人脸色,也看过许多同伴是如何被责罚,此时脸色便有些发青连嘴唇都略显苍白
哪知杜维却和旁人不同两人态度越差,杜维越觉得二人必定受了不少苦同情之心大增,仍是和和气气的回答道:「吩咐倒不至于倒是我家吃用,想必及不上宫里,还请两位多多包涵了」
杜维越是和气,王也越觉得他居心不良,哼了一声又要说话这回沐涵总算抢在前头开口:「请问公子,奴婢居住之处是在……?」
杜维想了想,实在没有经验,只好说道:「想住哪间便住哪边吧,一切随意便行」
王冷笑道:「随意?那不知是否可以随意回去家中?」
沐涵此刻实在想把王敲晕,让她别再说话好不容易这个杜维脾气看来挺好,为什么偏偏要惹他发怒?
想不到杜维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可以艾有何不可?」他想,当初的旨意既然说是赐与,那么他应该有作主的权力吧?
两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愣,王还好,沐涵却是怅然若失
「若是要回去,这些就当作盘缠」杜维走向一旁摆放的礼物,那是武后连同宅子一起赐下的他随意看了看,发现有几箱子摆放的都是珍宝古玩,便拉了一箱出来:「挑些轻便的带着吧」
王皇后默默看着杜维,不再说话一旁沐涵问道:「公子……这是皇后懿旨,您若是违抗,恐怕……」
杜维笑道:「我可没有违抗啊旨意又没说不能让妳们回家」
「我没有家」王突然说道虽然语调仍然冰冷,但神情已经和缓许多
「这样啊……」杜维感同身受,眼眶微红的劝道:「若不嫌弃,可以把这里当自己家」
二女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没有心思和杜维作对,各自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看着两人背影走了进去,杜维揉揉鼻子,骂了一声:「今天风怎么那么大?害得我眼睛……」穿越过来以后,杜维发现自己不但外表娘化,连男子汉的内心好像都开始逐渐崩坏,越来越感伤越来越爱哭,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赶紧将师父教的锦练习几遍,再打了几套拳,才觉得男子汉指数开始止跌回升
晚餐时候,赵姨如同往常的替杜维送上,连王沐涵,几个小丫鬟得份也煮了因为主仆有别,除了杜维外,其他人都应该要在另一处吃饭,但杜维不喜欢这样,便让赵姨王沐涵几人,也来到正厅用餐
唐时还没有大圆桌或是餐桌的出现,用餐仍是分食制,每人一席席上有几盘中各自有各自的食物但即便如此,也很少会有主仆同时进餐的
王没有什么感觉,但沐涵感触颇深几人看着杜维一面吃饭,一面不住的劝大家多吃一些,感受各自不同
吃过饭后,赵姨找上了杜维
「六郎,我看那两人身分不平凡」赵姨出身宫里,只是职位不高,见不到太多贵人,即使见到了也不敢细看,所以并不认识王皇后和沐涵只不过从两人气质之中,仍可以感觉到不凡之处
「我也觉得」杜维点头道:「那般容貌……怎么可能会是寻常宫女?」
赵姨叹了口气,这孩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但也不点破,只是说声:「总之,还是得小心,不要见了一次面,就掏心掏肺的相信别人」
杜维只得连连称是赵姨又道:「对了,这宅子……」
杜维奇道:「这宅子不好吗?」表情有些担忧,生怕赵姨不喜这宅子,说要搬回去之类的话
赵姨叹道:「没什么」看了看杜维,终究没有说出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九回 生活
「娘子,该用膳了」一个小丫鬟,来到王沐涵两人居住的小院里,恭恭敬敬的说道
「知道了」沐涵应了一声,差开了小丫鬟她回头看了看专心在看书的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Dm
「姊姊,吃饭了」在王的坚持下,沐涵开始和她以姊妹相称,理由是现在身分已经不同于从前,何况宫里已经昭告天下,王皇后因忧伤先帝大行,日前已经病逝于宫中
如今只有王这个人,曾经的王皇后再也不会存在了
放下了身分的王,如今过的十分清闲,每日就是写字画画刺绣弹琴,还有吃饭
虽然说宫中食物之精致,可谓天下少有能及但杜维也有他的一套这还是一些香料还没传进,杜维调味时皆以单纯的香料为主:像是洒上胡椒和盐的烤肉用一点柠檬堤味的清蒸鱼其中胡椒柠檬的发现,都让杜维惊喜不已;这是东市番商所引进,据说分别来自印度和中东
总之杜维的菜肴虽然不繁复,但是简单好吃清新可人,让本来冷言冷语的两女,都不好意思再继续摆脸色了
「姊姊!」沐涵又叫了一声
王这才迷迷糊糊的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该吃饭了」沐涵没好气的说道:「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堂堂的……私底下竟然是这般涅呢?」
「别提啦……」王也不恼怒,伸了个懒腰,有些慵懒的说道:「那般日子根本不是给人过的,现在咱们过的,才叫作生活啊」
沐涵在心里喊道:说好的对抗呢?说好的反击呢?不过看王现在开心的涅,和宫中的日子相比实在是恍若隔世只要王再下来能一生平安,她也就没有什么怨言了
只不过这幸福来得太过简单,王可以单纯,但沐涵不得不用小人之心来度之虽然是不摆脸色了,但对于杜维,沐涵始终是带有提防之意的平时要与杜维接触,也尽量不让王出面,生怕杜维是别有所图
对于杜维来说,家中多了这么多张嘴,反而成就了他停滞已久的厨艺赵姨年老口味清淡,平稠餐只喜欢弄几道素菜一碗清粥杜维只能趁着赵姨去睡了,才偷偷溜进厨房,自己再弄几道荤食来解馋
如今多了王沐涵,又多了四个小丫鬟,人人各有爱好口味也各自不同,让杜维忙得不亦乐乎,每天都在构思菜式
至于工作,反正就是抄抄写写省掉上班打混的时间,专心下来的话,往往一个多时辰就能解决,因此日子过得同样十分舒爽
「公子,让我来帮忙吧」和两女不同,路公公派来的小丫鬟,对于杜维却是十分亲近她们都是穷困人家出身,原先在路公公府上时,只想规规矩矩安安份份的工作,等到年老了以后,看能不能回乡去嫁个人,如此过完一生
谁知道,竟然被派来杜维这边这个新主人年少貌美,让她们一开始都有些不适应,但随着相处日久,却发现他脾气随和待人宽厚,和下人说话就像朋友一般,如今对杜维都是发自内心的伺候
不过杜维没有想多,一开始就把她们派给了赵姨和王沐涵,这也让众人对他另眼看待
「嗯,那就替我把这边分好吧」杜维也不客气,指挥起最大的那个丫鬟:「这几盘是赵姨要的素菜,那份菠菜……波斯菜有做多,分一些给王娘子还有这药膳鸡汤,每个人都有的,也替我分一下」
一旁另一个小丫头也凑上前来帮忙,顺口问道:「公子为何要分得那么仔细呢?」瞧这丫鬟年纪不会超过十二岁,虽然小脸粉嫩可爱,但明显还是幼童身材杜维对她最为宽待,所以有耐心的回答道:「大家口味都不同啊现在分好了,等会吃的时候不就省事多了吗?」
小丫鬟奇道:「公子,我不是问这呢」她想了想,似在斟酌用词:「咱们只是下人,公子为咱们下厨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为何还要这般费事?」想起当初杜维下厨时,把几个小丫鬟都吓的跪在地上,还摆出一副死守厨房不让杜维进去的涅
「小桃!没礼貌,有这么说话的吗?」年纪稍长的丫鬟斥道
杜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但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苦笑着摇摇头:「那妳说说,我这么做大家开心吗?」
「当然!」小桃没有迟疑,毫不犹豫的点头答道
「那这样就够了」揉揉小桃的脑袋,杜维笑着说道:「好了,菜都要凉了」
小桃年纪幼鞋但却不喜别人把她看作小孩,所以对杜维揉她脑袋的举动,是既感羞怯又有些微恼,于是鼓起小脸蛋在那生闷气年纪稍长的丫鬟小荷,低头分着菜,一面偷偷瞧着小桃羞恼的涅,忍不住咯咯的窃笑
「行了,端出去吧」杜维见菜分的差不多,带着两个丫鬟将菜端了出去往前厅的路上,杜维突然想到:「对了,谁去唤两位娘子用餐了吗?」
「小云姊姊去了」小荷答道
一旁小桃仍有些不开心,嘟起嘴巴说道:「那两位姊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宫里来的人,也是被娘娘赐给公子的,怎么还让公子服侍?」
杜维每次见到小桃这涅,就忍不住想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但此刻手上托着餐盘,没办法伸手过去,只得笑道:「别说这种话我说过,从没把妳们当作下人,这话是我自己说的,所以就算妳们也不愿帮忙,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杜维的观念里,并没有主人仆人这种高低之分,所以一开始便讲清楚了,若要帮忙,他自然乐意;若不愿帮忙或者想要回家,那他也觉得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比较像房东,照顾这些房客也是应该的
小桃等人也十分帮忙她们没把杜维的话当真,虽说态度比较随意了些,但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少,让杜维颇为省心
至于宫里来的两位,听到杜维这么一说,却是乐的每日躲在院中,只有吃饭时候才会露面
听到小桃这么问,杜维虽是笑着一语带过,但也不免觉得疑惑;王沐涵这两人真可说是形迹诡异,让人很难不起疑心放眼大唐,也只有杜维能够容得下这两人吧?换作其他人,早就责罚或是打死了
这还是听丫鬟小云说的,丫鬟中最年长的她,曾偷偷问过杜维:这两人没有名分非妻非妾又不是奴婢,不知该怎么对待?
杜维那时问了问唐律中一些关于奴婢的规定,小云仅回答几个较为清楚的,但就是这么一提,仍让杜维深深感觉到古代对待奴仆的荒谬
感叹之余,杜维更坚定了要好好对待众人的想法
很快的众人坐定在自己的位子,连小桃等丫鬟,都列席在较靠外围的地方,这还是她们坚持要有所区隔才会如此但像王两人,却好像没有这样的自觉,这让杜维更加好奇她们的来历
「大家都到齐了,那便开动吧」杜维身为一家之主,或者说是大房东,口头上总是要示意一下的一声令下,众人各自进食,杜维心中却闲不下来:这么多人的伙食费实在有些吃紧啊黄公公余下的积蓄并不算太多,这几日采买下来也已经花的差不多了而宫中所赐的财物,花起来有些扎手,所以杜维并不是很愿意去碰那些钱
得想办法开拓财源了不然单凭自己那一点点俸禄,实在不够这么一大家子的开销
说实话,经商这件事他也想过,而且对这主意十分心动但他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亲眼见过唐代对于商人的歧视,所以不敢拿自己前途开玩笑至于合伙?好像也没有信得过的人
「唉」杜维叹了口气,突然没了心情吃饭,随便吃了几口,便自个先回房去了
平常的杜维,总是像过去和家人吃饭一样说说笑笑的,也没有什么规矩,只不过众人没有这个习惯,几乎都是听着杜维说,说今天上班有何趣事?或问问今日过得如何?如果杜维不问,众人也不会主动开口
今日杜维一个不说话,反倒让大家一下子感觉怪怪的,气氛好像比平常低沉许多见杜维淡淡说了句话,转身便回去房里,心下更是惴惴难安
「姊姊?要不要去问问?」小桃的的对着王问道
虽说王不待见杜维,但对四个小丫鬟却都是极好的,大概是怜惜身世如今更有同病相怜之感,几人相处甚是融洽
王身为众女中,除了赵姨之外年纪最长的,被这么一说,也不好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杜维去往杜维住处的路上,王忍不住自怨自艾起来她比高宗小了三四岁,如今也才二十有八
她年仅十五就嫁给了当时仍是晋王的高宗,后来被立为王妃进而当上皇后然而高宗先后迷恋武后萧淑妃等人,再不然就是忙于国事,除了成亲那段日子,后来几乎一眼也没有看过她
王皇后对这些没有兴趣,一心只想学习长孙皇后的宽宏和风范,能让皇帝不至于为了家务事影响到情绪,可以专注在处理朝政就是这样的想法,她将武则天从出家的庵里接出来,带回宫中哪知道这女人野心太大,萧淑妃被斗垮了不说,连一向不太争宠的自己,也跟着遭殃
她自己明白,是头上这个头衔害了她她记得那时候多想和武后说,说她从不在意这虚衔,要的话尽管拿走只不过这毕竟只是自己的幻想,宫廷斗争,哪里是一句话就可以交代的?
来到杜维院中,见杜维独自望着庭中景色,像是在思考的涅心下还是一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杜维当时报了十六岁,其实这身子最多不会超过十五,看起来还跟孩子一样,加上杜维相貌的缘故,说是十五岁也很少有人相信
「她们要我来问你,要不要留一些菜?」王板着脸,冷冰冰的问道
「翱不用了……」从沉思中惊醒,杜维一看竟是王,诧异之余,也有些开心:「辛苦妳跑这一趟了,但我没事,谢谢妳」
「没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王交代了这一句,便急着快点逃离大概是沐涵灌输的想法,让她对杜维也很是堤防
「晚安」杜维微微一礼,谢过王,这才和声答道但转过头去,又是一副沉思的涅
王正要转身离开,见了杜维这般涅,终究有些不忍,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烦恼什么呢?」觉得这句话太过亲切,赶紧冷淡补上一句:「说出来大家都可以想想办法」
「没事的」杜维摇摇头,笑道:「让我操心就行了谁叫我是男人呢?」
王脸上微红,不知道从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啐了一声便赶紧跑了出去跑出去时仍是忍不住看向杜维,却见他表情依旧苦恼,显见刚才不是有意轻薄于是又停下了脚步
「你要聊聊吗?」王这么问道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回 贺兰敏之
「杜维这人个性坚毅又能隐忍,如果有什么为恶的想法,只怕我们都不会察觉所以,和他说话时一定要小心为上」
这是沐涵对杜维的评价,平时她一再灌输王的,就是这样的观念Hxm
王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话更想不到的,原来以为杜维会婉拒,谁知他只想了一下,便点头应道:「好啊聊聊也好」
杜维想得很单纯:王二人到了之后,对自己的堤防他并不是不知,所以也没有太过接触,但身为大房东,总是得关心一下房客的情形即使这个房客是被老板塞过来的
「来这儿也有许多时日了,不知两位娘子过的还习惯吗?」
王一愣,顺口答道:「嗯,比起从前宫里好多……」想起过去那段日子,忍不住叹道:「以前在宫里的生活,连这里万分之一都比不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毕竟是事实何况宫中她无依无靠,能依靠的丈夫每天窝在别的女人房里自己膝下没有子嗣,就是想关心其他嫔妃的孩子,人家还不一定愿意
而且……想起了一些宫中丑事,王赶紧摇摇头,想把这些回忆甩开
「是吗?那就好……」杜维松了口气,放心的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杜维听了这话,有种辛苦没有白费的感觉
两人沿着庭子漫步,庭中虽然不至破败,但是也没有什么景致可言,而且两人各有心事,一时间谁也没说一句话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杜维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不顾王诧异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以后妳回想起这天也会这么认为,那时的生活比起今日还要好上万倍!」
王想了想才明白杜维的意思听着杜维自己觉得豪情万丈的一番发言,王心中却暗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不过却不反感这样的孩子气,反倒是消了不少恶感
随着相处日久,杜维虽然没和哪个女子有实质性的发展,但至少都有了些感情连冷颜待他的王沐涵都是如此,更何况一向乖巧的丫鬟还有一直照顾他的赵姨?
隔天一早,杜维正逢十日一回的旬假,决定趁这机会上街走走,就当作市场考察也好
虽然最近的生活看起来颇为安稳,但杜维知道,眼前这一切不过出自宫中那位的手笔,和自己的努力或是能力一点关系也没有万一哪天她心情不好,或是自己得罪了谁,那还不是想收回就能收回?
他必须要能保护自己科举什么的大概是没机会了,而以眼下的小吏身分,也很难发展什么人际关系网面对已经截然不同的历史,杜维根本找不到人来选边站,更何况武后可是活到八十好几的高寿,真要选边也只能选在她那边了
只是,自己对她来说,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呢?
正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一间酒楼,摸了摸腰间扁扁的钱袋,杜维叹了口气,只能打消上馆子吃饭的念头
「这位小……公子,我家主子请您上楼」突然,一个随从打扮的人,恭敬的对杜维说道
杜维这段时间,确实认识了几个纨裤子弟,还想着楼上不知道是哪位同事,架子摆那么大上楼一看,却是位从没见过的男子
初见这男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帅这人相貌出众至极,杜维忍不住把他和自己比较了一番,不甘心的承认,眼前这人的俊美脸庞上,还带了些充满男子气概的棱线顾盼之间,显得洒脱又粗豪,但却不失于粗鲁
「原来是位男子?」那男子见了杜维,劈头便冒出了让人摸不着边际的一句
杜维皱起眉头,心知这张脸蛋又被人误会,脸上自然便有些不悦
「这位小郎君勿怪,是在下失礼了」男子斟了杯酒,一饮而粳笑道:「在下自封一杯,还请小郎君恕罪则个」
杜维见此人风度仪表俱佳,心下也有些好感,于是便坐了下来,两人开始闲聊
「不敢请教公子大名?」男子客气的问道
「在下杜维」杜维同样客气的回道
「原来是杜公子这可奇了,在下生长在长安,却从未听闻有公子这般相貌的人物」男子啧啧称奇道:「公子这般相貌,不该会如此没没无闻的」
杜维苦笑道:「不过就是具皮囊罢了,死后化为枯骨,也不见得谁比谁好看」
男子哈哈一笑,但随即叹了口气:「唉,你倒是洒脱人哪,有几个不执迷这臭皮囊呢……?」说罢满饮一杯,语气显得有些萧索
杜维见这人年纪和自己不会差太多,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年龄,竟然有如此感慨,不知道是遇着了什么悲惨的往事心中有些同情,便劝道:「公子可是有什么烦恼,若不嫌某粗陋,不妨说与某听?」
男子愣愣的看了看杜维,突然笑道:「只怕公子不愿听」
杜维皱着眉头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看得出来,你未曾经历过……嗯,你心思单纯,听我的事情只会污了你耳朵」
杜维疑惑的看着男子,男子叹道:「这么说吧,若你是女子,此刻我早已经把你……」见杜维脸色铁青,又赶紧补充道:「其实这非我所愿,我只是……没法管住自己」
杜维错愕的听着那男子叙述他的「丰功伟业」,若非他表情全无得色,杜维真要以为男子是在炫耀
「所以平康坊上百家乐户,你都已经……?」平康坊是长安城最著名的玩乐地点,大概就像是夜店一般,是要过夜的那种
「不错,前段日子有人还称我平康公子」男子又满饮了一杯
这人还真是……该说了不起吗?从刚才的谈话中,杜维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纨裤子弟,听他说自十二岁以来初尝人事,征战到今已经三四个年头,算的上是场上的老手用他的话来说:「一百个女子后,我就未曾数过了」
「你这样子……迟早要死在佳人怀中的」杜维觉得,男子的症状听起来像是种成瘾症,已经不是风流而是病态了
「我真不知道……每次想要戒除,但脑子一热,下一刻就已经是……」男子满是愧色
「对了,还未请教……?」杜维见男子抑郁,赶紧扯开话题
「喔,失礼了,在下贺兰敏之」
这人是历史上少有的王八蛋杜维对唐代历史没有太深入的了解,但他却也看过此人事迹;用一句话来说,此人就是个禽兽不论是亲族甚至血亲,还是老百姓,只要被看上的,他便……
见到杜维脸色大变,好像就要拂袖离开的涅,贺兰敏之苦涩的笑道:「在下劣行斑斑,公子的确是不该和在下深谈」
这么一句话,又把杜维的念头打消了能这样替人着想,说不定他真的不是坏人
「贺兰公子,您还是想办法治治吧你的毛病吧」
「这算病吗……?」贺兰敏之沉思了半晌,苦笑道:「好像真是如此行,那在下回头便去请个大夫」说道这里,一咬牙,狠心说道:「若不能治,那我便我便……」只见他脸色通红,手上还有挥刀自宫的动作
杜维尴尬的问道:「公子……何需如此?」虽然心里颇为赞同,但对方可是武后侄子,自己可不要搭进去这趟混水了
「您有所不知」贺兰敏之面色痛苦的说道:「从前在外头胡闹也就罢了,但这几日我发现,我竟然对……对……对我……」说到这里神情激动,全身颤抖不已
「这事我原来不敢说的,但公子是至诚君子,想必不会宣扬吧?」贺兰敏之的的看着杜维,得到他保证之后,才咬牙道出:「在下自幼丧父,母亲产完小妹后,身子又变得虚弱还得照料小妹,因此,是外祖母带我长大的」贺兰双眼通红,唇角脸颊不停颤抖:「但我我竟然对……有……有邪念……」
杜维心道:在历史上,你还真的做出来这种事情呢但见他神情激动但显是惭愧不已,当然不可以助长他的恶念,于是打铁趁热的说道:「公子与其割去……不如去除心中恶念」
贺兰敏之听了大为振奋,连声说道:「对对,公子说的对」说完还一脸期盼的望着杜维,想听他有什么方法
其实杜维哪有什么方法情急之下随口道出:「既然公子病况是如此,那么那么,那么不如换个环境吧」
「换个环境?」贺兰敏之若有所思的跟着说了一遍
「不错,我见公子年少气盛,若不善加引导,恐怕会走上歪路既然如此,不妨把这……这心力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杜维说到这里,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为他找到一个方向,语气也有些兴奋的说道:「不如去从军吧!如今东有高丽西有吐蕃,边境不稳,正是公子这样年少才俊报国之日」
贺兰敏之点点头道:「其实在下也曾想效法先父,驰骋沙超无奈身为家中独子,母亲和姨……那位总不愿答应」贺兰再次满饮了一杯,喝罢重重将杯子放落,大声道:「不过这回我是铁定要去的了」
杜维笑吟吟的看着一个迷途青年,在自己的引导下走回正途,心中也是颇为得意在旁边又说了不少应景的话,让贺兰敏之从军之心更加坚定
「杜兄,多谢你了」临走之前,贺兰敏之感激的向杜维说道:「日后若是不弃,让在下好好请你喝一顿吧!」
「那是自然要叨扰的」杜维笑着答应下来
虽说这次旬假没有解决收入问题,不过似乎挽救回一个历史上著名的失足少年,杜维觉得这天并不完全白费心情一好起来,用餐的气氛自然也就活络起来了,让众人都放心下来
怀抱着愉快的心情上班,处理事情也变得更加明快,这日杜维早早完成了份内的事,时间一到便毫不留恋的下班了
经过东市,还想着是否要再买些菜,却听到一阵呼声由远而近行人纷纷走避,有的好心人还拉了他一把:「恐怕是游侠儿,小郎君快快走避」
杜维正跟着那好心的大婶躲起来,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杜兄救我!」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一回 又见武后
仔细一看,眼前满脸血污身上还带着刀子的男子,不就是昨天才见面的贺兰敏之?
「小子,别多管闲事!」为首的大汉喝道但一旁瘦削男子却赶紧叫道:「别别别,大哥别放他离开」说罢,脸上露出暧昧笑容,心中所思不言而喻
杜维大怒,随手拔起贺兰敏之腰间配刀,就要往前杀去看贺兰肩上Сhā了一刀腰间又Сhā着一截微露的断剑,但腰刀却尚未拔出,可见是被人偷袭根本无从反击心下更怒,对准身边最近的瘦削男子便举刀劈去
虽然没有练过刀,但拳法剑法他一年多来从未放下,身手不是寻常人可及的,当下就在那人胸前留了道口子
「围住他,两个人一起上!」为首的大汉一皱眉,又再次叫道:「动作快些,等会那群人若是来了……」
刚才在那男子胸前开的口子没有太深,但见到那鲜血流出,好像刺激了杜维某根神经一样只听又是两人同声惨叫,一个白脸男子腰侧被杜维狠狠刺中,游侠儿往往好勇斗狠,虽然疼痛却还咬牙撑着,怕叫出来会给人瞧不起
在游侠儿的世界里,你可以打败敌手,但不可以污辱对方杜维可不管什么游侠的规矩,见那人不再反抗,跟上去一脚把他踹倒,右脚接着踏在他伤口上
耳边听着白脸男子的惨叫,杜维面带微笑的看向另一个涅生得像猴儿似的男子,刚才他见杜维采在白脸男子的伤口上,一个惊吓也跟着喊叫出来此时他又惊又惧的看着杜维,虽然杜维容貌秀美,但在他眼里却像是恶魔一样
「大伙都上!这小子不讲规矩,宰了他,别给我留手!」为首大汉怒道十几个人应了一声,一拥而上
「白大侠好威风啊」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大汉还没回过头,光听那声音就已经是冷汗直冒,回过头强笑道:「曹县尉说笑呢」心中暗骂指使他的人,不是说已经打点好了吗?
曹县尉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老子生平最恨你这种狐假虎威的败类!」
大汉被这么痛斥,却丝毫不敢发怒,反而是赔笑不已:「这小人也是受人所迫,所以……」
「没有本事就别参和进来,你的小命在别人眼里可不值一钱」曹县尉冷冷的说道
大汉只听得冷汗直冒,颤声问道:「但但那人说,已经安排好,今日做完便能安排我去他处……」
曹县尉叹了口气:「蠢才,你道是谁让我来这抓人的?」说完不再废话,大喝一声:「来人艾全都带走!」
杜维找到倒在酒楼旁的贺兰敏之,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贺兰敏之苦笑道:「恐怕是不成了」他喘着气,强笑着说道:「都说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今日不就是这样吗?」说罢连连咳嗽,看起来在右肩的伤口,似乎伤到了肺部
「你先别说话,我去找大夫」杜维对贺兰敏之的感觉很复杂,虽然知道他在历史上的恶行,但眼前这个少年昨天才决心改过,如今却连一天的好人都当不成,让杜维心里感慨万分
贺兰敏之拉住了杜维,喘着气道:「不了,看起来有些人不消我从军呢……」感觉到意识越来越远,疼痛好像都已经感觉不到贺兰敏之心知自己已经快要撑不赚拉住杜维袖子的手紧了紧,奋力扭头看着杜维:「请替我向我娘说……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可多了,撑着点,自个儿慢慢去说」杜维见贺兰敏之状况越来越坏,旁边捕快看起来各忙各的,但就是没人过来帮忙心寒之余,唯一能做的只是让贺兰敏之觉得好受一些了
贺兰听见这话果然想笑但只是呵呵两声,就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下一刻,脸上笑容还没收起,却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位公子,县尉请您过去一叙」一旁捕快像算准了时间一样,突然冒出来,恭敬的对杜维说道
杜维点点头,神情淡然的放下贺兰敏之,缓步走了过去
不同于黄公公那时,贺兰敏之恶名太盛而且和杜维只有见过一次面,杜维此刻心里并没有太多波动真要说起来,也只是感慨而已,感慨连贺兰敏之这样的权贵子弟,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何况是无依无靠的自己?
「这位公子见义勇为,在下很是佩服」曹县尉语气真诚的说道:「不知公子可否到县衙走一趟?」
「曹成,这事你已经管不着了」杜维回头一看,只见一群身着盔甲人高马大的士兵,已经把现场包围起来
「卑职左侯卫军曹段明,请公子随本曹一行」段明不带任何情感的说着,语气平淡无波看那阵势和来头,曹成根本不敢阻拦,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段明把人带走
随着段明往一处宅子走,杜维觉得景色越来越眼熟越来越亲切,仔细一看,不正是自己的宅子?
「到了」正觉得奇怪,段明冷冷的朝杜维身后指了指,说道:「在那边」
杜维从来没去注意对门宅子住的是谁,此时抬头一看,上头写的竟是:「韩国夫人府?」
「进去吧」段明轻推杜维一把,里头自有人过来带路
杜维只思考了一阵,就回忆起眼前府邸住的,便是贺兰敏之的母亲武则天的姊姊一想起贺兰敏之,虽然觉得他为人有很大的问题,但他对自己倒是不坏而且他的母亲在历史上也是命运坎坷,先是丧夫然后入宫探望武后却被高宗盯上,连女儿都落入高宗魔爪最后却因为妹妹害怕自己争宠,而下了狠手将自己毒死
可怜啊杜维叹了口气,一旁下人看的是莫名其妙将杜维送到了厅前,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进门一看,果然是武后
「过得还不错嘛?」武后看杜维气色红润个子好像又高了几分,对照自己每天埋首在案牍之间,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工作不好好工作,跑去和那小子厮混,莫不是觉得当那小吏太过委屈,所以玩忽职守?」
「微臣不敢」杜维苦笑着把前日相遇的经过说了一遍,武后脸色古怪的问道:「你劝他去从军?」
杜维点点头
「所以他听你的话?」
杜维又是点点头
武后怒道:「不要只点头,说话!」
「娘娘消微臣说什么呢?」
「唉」武后叹了一声,揉揉太阳茓,和这小子说话实在累人见杜维张眼睛,一副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的傻样,还是忍不住噗哧一笑,语气顿和:「会叫你来,是要你安慰我姊姊」
见到杜维眼中露出惧色,知道他会错了意,没好气的斥道:「你想什么?把我姊姊当作什么人了?」
杜维羞赧的红了脸颊,毕竟这对姊妹在历史上名声不太好,让他总往那些地方想去
其实武后和杜维说话,自己也觉得有些紧张,毕竟那日晚上若不是杜维提到了黄玉的事,只怕早就……
「那……微臣该怎么安慰呢?」杜维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无奈的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武后有些羞恼:她正想着那晚的情景,偏偏主角就近在眼前,脸上红晕泛起,怒斥道:「我怎么知道?」见杜维表情无辜,又觉得心软,缓了口气才道:「我是真不知道才让你来的刚好听人说,你和他昨日相谈甚欢,还以为你们熟识,谁想到……」
「那微臣勉力一试吧」杜维见武后都这么说了,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差,于是便点头应下
一旁便有人带着他走向后厅,到了后厅,只见一个少妇涅的女子坐在榻上心知这人便是武后的姊姊,于是上前几步,恭敬的问了声好:「在下杜维,见过韩国夫人」
韩国夫人淡淡应了一声
杜维稍一抬头,才见到韩国夫人面貌只见榻上的女子面容和武后有着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却迥然不同:武后毕竟身居高位,仪态间自然带了一股颐指气使的威仪,而韩国夫人看起来却是一副大姊姊的涅,让人感觉较为亲近
「听说你是小儿好友?」韩国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杜维还来不及答话,却听韩国夫人又道:「那么你的为人也可想而知了」
杜维一愣,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韩国夫人背后站立的侍女,却不约而同的露出鄙夷之色,杜维只能苦笑,大概又是贺兰那个小王八蛋害的吧?
「夫人请节哀」杜维决定避开韩国夫人说的那句,自顾自的执行武后交代的命令
韩国夫人冷淡的点点头,也不接话,让杜维十分尴尬此时外头跑进来一个小侍女,贴在韩国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韩国夫人秀眉一扬,有些惊诧的看着杜维
「原来你和小儿只认识了一日?」虽然不至于热络,但和方才相比,语气已经是和缓不少
「是的,在下和贺兰公子在街头偶遇,相谈甚欢……」
听到「相谈甚欢」,韩国夫人眉头又是一蹙,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既然是相谈甚欢,想必不是谈什么好事
「公子说道,消能够效贺兰公当年驰骋沙超有意从军想不到……」杜维发自内心的深深叹了口气
「从军?他答应了?」韩国夫人大为诧异,忍不住惊呼一声
杜维点点头,说道:「贺兰公子这样的……情形,正需要有个发泄力气的合适方法即使不上战场杀敌,光是军中的操练,或许也可以让公子无暇顾及旁处只可惜……」
「难为你替他想那么多」韩国夫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话语也温和许多但随即无奈的说道:「但就算小儿平安无事,这件事也难以实现」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愤恨
杜维不愿Сhā手这对姊妹的家务事,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待适当时机告退
韩国夫人很敏锐的察觉到杜维的态度,却并未感到恼怒,反而觉得惊讶:一直以来,只见过拼命想接近她的男子,从没见过有人这般避之唯恐不及的涅不过此刻也没心情深究了,点了点头便准备让他退下突然间,像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既然你和小儿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何最初我问你时,你没有解释呢?」
杜维愣了愣,他记得刚踏进门时,就因为韩国夫人误会自己和她那儿子交好,还被冷冷淡淡的说了几句,但自己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贺兰公子最后,的确是把在下看做朋友」杜维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韩国夫人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看不见任何响应
杜维正打算告退,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贺兰敏之过世前的交代:「夫人,贺兰公子临走前要我转述」杜维赶紧趁记得时开口:「他想对您说,对不起您」说罢,便起身告辞
韩国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杜维在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韩国夫人很美,不比武则天逊色多少,而且没有那种强势的压迫感,让人更觉的亲近只不过现在的她,虽然是神情淡漠的坐在那里,但此时看来是格外凄凉,想到她早年丧夫,如今唯一的儿子又早逝,忍不住一阵难受
「夫人若是有暇,不妨来我府上用餐吧」杜维原先想的是,人多一点也热闹些,或许能让她淡忘掉这些伤痛却看她满脸诧异,才惊觉:这是唐朝,家里也没有和韩国夫人身分相当的女子,自己这么问人家会怎么想?
「我我的意思是,您若方便的话,因为我家就在对门……」杜维慌乱的口不择言,让韩国夫人看了忍不住噗哧一笑
「可以啊」韩国夫人笑着说道:「你不是小儿的朋友吗?况且就是吃个饭,这又有什么忌讳呢?」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二回 初显锋芒
曲辕犁,是唐代农业成熟的一个象征,它的出现大大的增进了耕作效率也降低了农民工作的辛劳
而且是穿越者改良农业的必备法宝
杜维在一张纸上绘出他记忆中的曲辕犁,他虽然学过画,但对于这样精细的对象,毛笔还是有许多地方没办法表达出来
反正是公家的纸张嘛杜维毫不在意的揉掉一张纸,抽出新的一张铺平,准备接着拯救大唐农业
「杜兄弟,你这是在做啥呢?」一旁同事好奇的凑上前来问道
「喔,老萧啊」杜维回头见是好友萧德,便点点头随意打声招呼:「怎么刚才都不见人影?」
萧德指了指空荡荡的办公室,苦笑道:「叶少卿今日身子微恙,但工部那里逼得紧,连尚书都亲自过问了」
杜维知道萧德所说的,正是这几日整个司农寺都为之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虽然他位卑职微,但也多少受了些影响,像是现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不在,害得他没有工作的心情
「难怪大家都不在」杜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中国文官制度发展至唐,已经是十分成熟的体系了,其中六部的区分更是被延用到千年后的清朝,就连现代文官系统里,也可以见到它的影子
相比之下,九寺之一的司农寺就有些尴尬,有许多业务都和六部重迭,如户部掌管的财政工部所司的屯田,都慢慢自司农寺中脱离出来,最终导致该司的裁撤此时的司农寺虽然还没到裁撤的地步,但因为功能重复,已经和许多单位有所冲突了
「喂,工部来人了」门口突然跑进一个慌慌张张的男子那是司农寺中有名的纨裤子弟,平时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涅,此时却满脸惊慌失措
「来的是哪位?」这里资历最长的萧德皱起眉头,准备出去迎接
「是……是苏侍郎」纨裤子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这下萧德站不住了,拉着剩下几个小吏就要出门迎接,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满头白发的高大老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你们在搞什么?这种事情能耽误的吗?」老人还没站定,见了人就是一顿臭骂
「老侍郎息怒」萧德资历最长,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说话但苏侍郎并不领情,仍是气呼呼的骂道:「叫你们叶明波出来说清楚」
「这个,叶少卿身子微恙……」
苏侍郎更怒,脸红脖子粗的,两手颤抖不已,大声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多少百姓指望他管的粮仓?他竟敢在这关头装部」
杜维人微言轻,很有自知之明的躲在一旁,偷偷翻看着萧德随手放在一旁的文书
那是近几个月来,京畿周边粮价变化的报告,大部分是谷类栗麦等等报告显示这些粮食的价钱,并没有因为收成季节的到来而下跌,反而略显涨势难怪苏侍郎要开司农寺这里的粮仓了,杜维心想
苏侍郎骂得累了,也拿这群小吏没有办法,只能哼一声袖子一甩,气呼呼的走了出去
「苏侍郎走了?」众人回头一看,从内厅里头走出来的,正是「身子微恙」的叶澄叶少卿
萧德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面露苦笑:「走了苏侍郎实在是……唉」一副欲言又止的涅
「好官,但就是不动脑子」叶澄毫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身为九寺之一的少卿,固然没办法和工部侍郎相比,但被逼到装病来躲避,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杜维在一旁看着,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单纯;苏侍郎看起来像是好官,为了平抑粮价的事情才跑来施压而叶少卿看起来像贪官,装病避开苏侍郎的质问
两人明显是一善一恶,但杜维却觉得另有蹊翘如果其中有弊,叶少卿还会那么坦然的装部萧德的为人他是信得过的,竟然也会帮叶少卿掩护?
「苏守仁想必是书读太多,忘了怎么做事了吧」叶澄「嘿」一声的笑了笑,但笑声中并没有多大的笑意,听了反而觉得有些萧索
叶澄看了看满屋子的年轻官吏,没有一个人懂得自己所思,更是觉得怅然,摇了摇头便往回走经过杜维时,杜维似乎听见他的低声呢喃:「粮仓开了,就完了啊……」
叶澄回到内厅,大伙儿这才恢复了平时作息萧德调整心情,拿出近日研究的棋谱,后面纨裤子弟神情肃穆的拿起毛笔,一笔一画的写着情信
杜维却没有一如往常的练字或是构想食谱,他还想着叶澄那一句话杜维隐隐约约觉得他应该要知道的,毕竟受过有系统又较成熟的现代经济观念的洗礼,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应该不知道
但他毕竟只是个平凡大学生正这样安慰自己时,一丝模糊的想法突然浮现心头
粮仓一开,粮价当然就会下跌这样一来,苏侍郎要平抑物价缓止粮价上涨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但叶少卿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谷贱伤农?好像不是,粮食收成已有一段时日,粮商早已经收购完了官商勾结?似乎也不是,司农寺少卿勾结粮商,这未免太过明目张胆,有眼睛的人都盯着这儿瞧,哪里会有机会?
好奇心一起,杜维马上跑去置放档案的房间,开始翻阅起数据从贞观年间找起,一直到高宗显庆年的资料,加起来足足放满了一整排打通的房间,
等到数据查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杜维暗暗叫苦,唐朝的宵禁严格,若是天黑了还在路上游荡,被那群暴力执法的城管抓到,必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痛打一顿再说
正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是好,只听脚步声传来,一个老人慢慢走进,探头进来一看,说了声:「谁翱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去?老夫还以为有人点了灯没熄掉呢」
杜维回头一看,竟然是白天见过的苏侍郎
「这个,下官在找数据,一不小心就……」
苏侍郎听了点点头,说了句:「这样啊……你随老夫来吧」就径自往外走去
杜维匆匆忙忙的熄了灯,简单把手边数据摆放整齐,便赶紧追了出去出门一看,苏侍郎靠在回廊边的栏杆旁,见杜维到来,淡淡说了声:「走吧」
大多数的官署都在皇城之中,时辰一到关上大门,里头的人就出不来了而官员们值夜留守或是加班太晚,都是常见的情形,所以官署之中备有让官员休息之所,这是杜维从前并不知道的
带着杜维来到休息的所在,苏侍郎从头到尾并没有说一句话,只在快到之时,突然冒出一句:「想当年太宗皇上仍在时,这里总是住满了人那时大唐开国未久,许多事情还杂乱无序,老夫那时候也只是个小主事,三五天便得来这睡上一回」说到这里,深深的看了杜维一眼:「好好做事,千万别学坏了」
「侍郎是指叶少卿的事情?」杜维不知到哪根筋不对,突然冒出一句
苏侍郎眉毛一挑,但很快恢复平静:「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因为今年是丰年?」杜维试探的问道:「因为丰年,粮产大增,所以粮价该跌?」
「不只是这样啊」或许是将杜维当作好学的小吏,苏侍郎叹道:「今年皇上大行,陵寝的建造必定是消耗巨大,到时候民生所需的物资,又得翻上一翻若不趁现在压低粮价,到时粮价一涨,在要控制跌回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杜维知道,贞观年间以来,粮价一直维持在相当低的水平下,一直到安史之乱,本来安定的市场结构才又被破坏
「眼下粮价之低,恐怕已经是历代少有斗米只要三钱……」杜维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三钱,这是算进了运费粮商雇人的人力费还得扣掉租庸调三税粮食从产地运出,需经那么繁琐的过程,粮价竟然还只要三钱?」
苏侍郎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下官以为,粮价实在太低了」杜维硬着头皮回答:「下官以为,叶少卿不愿开仓,便是因为粮价已经太低若要在往下调价,得利的只怕不会是百姓」说完头一低,便准备承受苏侍郎的怒火
「竖子之见」苏侍郎哼了一声:「你或许没听清楚,等到礼部议定,陵寝开始动土后,到时……」
「下官明白侍郎所言但下官以为,这责任不该由司农寺承担」杜维忍着脾气,试图好言相劝:「如今正逢丰年,尚且需要开司农寺粮仓,荒年又该怎么做?百姓又会怎么想?何况除了开仓,还有更好的办法」
苏侍郎本来想发怒,听了最后一句话,皱着眉头说道:「小子莫要妄言几位主事忙了许久都想不出个方法,你能有什么主意?」
「侍郎的,粮商会因为陵寝建造,长安人口增多而涨价吧?」杜维脑袋转了转,整理出他的思绪:「若是这样,只怕这么打算的粮商必定不少但他们粮食从何而来?不可能到时才慢慢筹措,想必是现在就已经开始囤积了」
「既然如此,只要不让他们囤积就好了」杜维满心期待的抛出这个想法,以为会被称赞一番,谁知道却迎来一顿骂
「胡闹,难不成让左右侯卫一家一家抄粮吗?还以为你真有办法……」
「下官可没说要抄粮啊」杜维无奈的说道:「下官想说的是,若对囤积的粮草征税……」
苏侍郎一愣:「这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杜维里直气壮的说道:「如今天气阴湿,谷物堆积更易发霉若不肖商人囤积粮草以至生霉,不就坏了农人一番心血?」
苏侍郎点点头,想了一阵,又是点点头:「行,是个方法」但神情中没有太多愉悦之意
杜维好奇的问道:「侍郎还介意少卿之事?」
「唉」苏侍郎长叹一声:「虽说解决了问题但他那态度,实在是不可取啊」
「下官以为,少卿此举只是为了恪守职司若是真的那么轻易放粮,那荒年又如何?灾年又该如何?司农寺粮仓为宫廷所用,理当是最后一个方法,岂能轻易擅开?」
滔滔不绝的讲了那么多,杜维才注意到苏侍郎脸色不大好看,赶紧又多补了句:「侍郎也是气过头了,不然只怕早就想到了法子,也不会让我这小吏在这儿胡言乱语……」
苏侍郎摆摆手,摇头说道:「行了,别来这套你说的没有错,我们工部这回操之过急,确实是做错了」
远处天色渐渐转亮,苏侍郎长吁了口气,总算有事情解决的感觉了回头看了眼杜维,此时天色渐明,杜维的容貌看的是更加清楚一看之下,倒把老侍郎吓了一跳
「你是女子?」苏侍郎惊道
「下官是男人」杜维阴沉着脸回答
苏侍郎仔细一看,虽然观看脸蛋仍是难以分别,但仍是善意的说道:「是老夫看差了,竟把男子看成了女子」说完尴尬的哈哈一笑
经过一晚的谈话,杜维对苏侍郎颇有好感,如今自然不会介意对着苏侍郎深深一礼,杜维便准备回去署里,准备趁今天上班好好补眠
苏侍郎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维恭敬回答:「下官杜维」
苏侍郎顿了一顿等了几秒,才笑问道:「没有字?」
杜维苦笑回道:「这个,下官年幼……」
苏侍郎哈哈一笑,心中却颇为惊诧,但更坚定了他的决心:「你先回去休息吧,宫门就要开了」
杜维闷声应道:「下官还得上班呢」
「你回去休息,叶澄那儿我去说」
「既是如此,那下官便失礼了」既然是好意,杜维也顺水推舟的接受了
苏侍郎笑吟吟的说道:「快去吧」看着杜维的背影,心下颇为得意:「叶澄啊叶澄,量你也想不到,底下竟然有这等人才吧」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三回 初来工部
「娘娘,该歇息了」小宫女小心的对着武后劝道
武后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疲惫的问道:「这么晚了?」翻了翻桌面上的奏折,对宫女说道:「先下去吧,我看完这几份」
小宫女点头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武后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着奏折,有时蹙眉长思有时隐现怒色但大多时候都是神情肃然翻到了最后几份奏折,武后才稍微喘了口气
「这些比较不急,不如明天再看吧」她对自己说道
将这些奏折摆放起来,正想去休息,但又觉得心里不安只得回头拿起几份奏折翻看,看是否有遗漏重要的讯息翻到了底,还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正准备要起身时,却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杜维?工部?」武后喃喃自语,心中惊讶莫名
她把杜维放在司农寺,一方面是想挫挫他的锐气,一方面也是觉得他年纪还鞋不妨多多接触一些文书,等到累积一定经验,再让他更进一步
而且她故意放出风声,说杜维是靠着男色才能入司农寺的小吏们不知道,仍然与他交好,但讯息较灵通的官员都知道这件事看奏折是工部侍郎苏义所奏,他应该不会不知杜维的恶名吧?如果知道了他的名声,仍然要将他调入工部,这是否代表杜维有这样的价值?
虽然只见过杜维两次面,但两次都是印象深刻;第一回不必赘述,第二次是贺兰敏之被害那天,让他去安慰韩国夫人,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竟让韩国夫人去他家用餐?
若不是知道杜维不是好色的人,她大概早就找杜维算账了
从他家几个丫鬟和宫里送出来的两人来看,都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竟然还是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这点让她觉得匪夷所思:难道杜维真的是女子?
还好她的眼线都说了,杜维的的确确是个男人
如今杜维能让苏义冒着名声受到牵累的风险,征调杜维进入工部,这是否代表了他的能力已经被证明了呢?武后感到一阵兴奋,若是杜维真的能够为她所用,那么也是时候拿某些人开刀了
随意的卧在榻上,武后舒展了下困乏的身子,喃喃自语道:「才貌双全有情有义如今又有被苏义赏识的才干……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
坐在新单位的坐位上,杜维的心情可说是五味杂陈
想到那天晚上一夜未归,当时还不以为意,没想到早上回家一看,小桃等四女还有王沐涵两人,都面带忧色的坐在前厅
虽然是被她们好一阵埋怨,但杜维却觉得十分温馨尤其是小桃,见了杜维进门,脸上紧绷的表情才缓和下来,但不等杜维说话,便「哼」一声的跑进房内,完全不理睬杜维这点小女孩的心思众人看在眼里,都是莞尔一笑
「可是宫中有事?」王的的问道她自己或许也不明白,究竟是的杜维还是的她现在的安稳日子?
杜维摇摇头,解释道:「是署里公务罢了」见到众人神情困顿,显然也是一个晚上没睡,心下有些愧疚,赶紧说道:「我有些倦了,这就先去休息」
小荷带着小云,一左一右的随着杜维而去沐涵看着杜维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
「我就说不是平康坊吧」王突然得意得冒出一句
原来几人昨夜虽然已经睡去,但先是几个丫鬟都睡不安稳,连一向爱睡的小桃都无法入眠,这才披衣而起或许是在前厅动静大了些,把敏感的沐涵吵醒,出来一问才知道杜维还没回来
这时大家也都睡不着了,尤其是王,联想起武后的狠心,仍是被惊的脸色发白
只有沐涵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或许是在平康坊胡来呢」
想不到这句话犯了众怒,小桃还不知道平康坊是何意,但小荷几女脸上都露出了不悦之色,就连王都觉得听了不大开心
此时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对杜维的表现显然是十分满意,念了沐涵几句,便神情轻松的回房补眠
厅中只叔涵一人,只见她神情复杂,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几人的背影,隔了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
终于好好歇息的杜维,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事情,休息了足足一整天,才精神饱满的回去工作岗位
去上班的途中,想到前夜大家为了他等到白天,忍不住眼眶便有些湿润暗自下定决心,要趁着今天上班时,努力回想起几道好菜,回去好好的慰劳大家一番
想不到一踏进司农寺,就被告知去收拾自己的坐位,然后出门左转工部报到去
「工部?」杜维大吃一惊,第一时间就想到:自己准备被苏侍郎秋后算账了?但他不像那样小心眼的人翱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杜维拖拖拉拉的走进了工部,却发现苏侍郎笑嘻嘻的站在前厅,似乎是在等他的样子
「苏侍郎」杜维哀怨归哀怨,但礼数不能缺,仍是恭敬向苏侍郎一礼
「你来了」无视杜维的腹诽,苏义笑吟吟的看着杜维,一手轻拂胡子一面点头不已
杜维只能苦笑,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看起来你很不甘愿?」苏义显然是非常开心,自顾自的笑道:「那也没什么待久了你就会明白,这儿才是做事情的地方」言下之意,对司农寺显得颇为不屑
「做事的地方吗……」杜维忍不住跟着念了一次,坦白说,他也知道司农寺没什么前途,但这么突然的调动,仍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司农寺,没有人会看到你做了多少,没有人会在意你为工作努力多少我说的没有错吧?」
杜维沉默不语其实他对于转往工部并没有太过排斥,只是害怕答应的太快,会显得自己很薄情
「你暂时会在水部司待着,日后际遇就看你表现如何了」苏义带着杜维走到一间比司农寺的办公室大上不少的房子,指了指他的座位:「本来要让你去屯田司的,但那里没有缺额,只好先让你来这了」
「那为何不等到有缺,再让下官过去呢?」
苏义老脸一红,隐隐有些尴尬;总不能说实话,是怕叶澄发现他的才能,抢先举荐他吧?
尴尬的咳嗽一声,苏义表情一肃:「水部虽非老夫所辖,但同是工部四司中的重要一环,由阎尚书亲自过问,能让你进来也是你造化!」
杜维喏喏称是,也不争辩,只是东张西望的看着忙碌的众人;和司农寺差得太多了!有的人在绘图有的人在翻阅书籍也有些人三三两两围成一团,像是在争辩些什么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但办公室中却不显慌乱,即使是讨论,声音也都压得很低
杜维觉得自己像是从一间小公司,跳槽到一间顶级企业同时心里又有些热切:如果连工部底下的水部司都是这般情形,那么户部呢?三省呢?
苏义在一旁瞧见杜维微扬的嘴角和兴奋的眼神,不禁暗暗点头其实屯田司并非没有缺额,会调他过来只是想看看此人是否能堪大用如今看他初来乍到,却没被紧张高压的工作气氛吓着,反而一脸期盼的涅,这第一关已经算是通过了
「水部司主掌天下水事,但凡船舻渠梁堤堰沟洫运漕,乃至天下百川,都是水部所职司所以……」苏义有些得意的说道:「不必怕没事做有想到什么主意,只管说出来!」顿了一顿,又道:「你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前日你说的征税一事,每个人都说胡闹,但却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杜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三不五十点点头,陪着呵呵的笑几声,但脑子里却是在飞速运转着
「我有好多想做的事情」想着想着,杜维的想法却从嘴里冒出来
苏义不以为意,笑问道:「是吗?说来听听?」
「我想做大船!」杜维只觉得自己说得豪气干云霸气纵横
哪知一旁忙碌的官吏,有人皱起眉头问道:「这里是工部重镇,是谁带孩子进来的?」见到杜维旁的苏义,赶紧改口道:「原来是苏侍郎这位小公子是……?」
「这是杜维,从今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苏义只是笑笑,就对着众人介绍起杜维杜维很有眼色的趁机深深一礼
几人看是侍郎亲自带领杜维前来,都不敢怠慢纷纷回礼有几个性子豪爽的,已经上前自我介绍起来
其中一个杜维瞧着颇为眼熟,问了姓名,才知道他叫萧仁,是老同事萧德之兄只是这萧仁看来和萧德并不大融洽,并没有因为这层关系,对杜维态度有所不同
大概是嫡子和庶子的分别吧?杜维暗自猜道
简单的介绍过后,众人也回到工作岗位,苏义又叮咛了几句,这才要回到自己的单位
「以后你我同在一个官署,有什么难事尽管过来找我」苏义这话说得亲切,但杜维分明从他眼神读出:小子,没事别来叨扰
「一定一定」杜维一面客套,一面将苏义送出水部司
到了门外,正准备告辞回去,却听苏义说道:「你觉得水部不适合你,埋怨我没将你调到屯田司,是吗?」
「下官还来不及想这些呢」杜维老实的回答道:「今日之事太过仓促,下官到现在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苏义哈哈大笑,拍拍杜维的肩膀,说道:「我话说在前头,虽说是老夫推荐你到工部,但日后可得看自己本事你若是立下功劳,我可以调你到屯田司」说罢调头离开
「苏侍郎」杜维上前几步,叫住了苏义看着苏义有些疑惑的表情,杜维调皮的笑了笑,充满自信的说道:「侍郎一定会后悔,没有让我早些去屯田司的!」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四回 船舰模型
显庆六年,历史上在该年三月以后,高宗就将年号改为龙朔,但在杜维所到的大唐,这个年号只怕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三月,以来济任雅相等一干人为首的官员,联名上奏让皇长子李忠继位,但因为李忠年幼,所以让太后暂时辅政,待到皇帝成年再行还政zxSm
这份奏折一出,可说是掀起了万丈波澜过去众臣只有私下议论,即使要上奏,也是小心翼翼言词委婉至极,哪有这次说得如此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奏折到了武后手里,却意外的没有任何回音,这比她大发雷霆还更让人心中不安,一时间人心惶惶长安官场像是垄罩在一阵低沉的气压当中
但这一切仍是和杜维没有关系
「小郎君,这是你要的耐」一个老技工呵呵笑着,递过手中缩小版大概有双手捧长度的船舰
「谢谢冯老」杜维开心的接过耐船舰,不忘向老技工道谢:「原先我也只是说说罢了,想不到您还当真做的出来!」
「小郎君客气了,那是您瞧得起老汉,这点粗糙手艺算不得什么,若不是您的提点,老汉就算做八辈子工匠,都还是做不出来啊」
杜维眼神迷离的望着手上的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个东西一但弄出来,就是改变历史了!
他一直有个念头,从小时后看的演义故事中,最喜欢的不是三国,却是叙述薛仁贵与高丽一战的征东传
关于确切的时间杜维并不清楚,不过从朝中流传出来的风声来看,高句丽仍在那蹦蹦跳跳的薛仁贵程名振苏定方等将军同样都还活得好好的,会不会有另外一战?杜维宁可相信有所以他呕心沥血绞尽脑汁的绘出几艘唐代以后明代之前的船舰
「蜈蚣船龟甲船福船……」杜维将新得来的耐放在桌上,和另外两架船舰放在一起这三艘船只,可以说是杜维毕生心血的集合,他也只知道这三艘,再要他弄出几艘船却是不可能了
杜维没有学过造船,不过有趣的是;他离开以前,所属的大学正在策画一个「百年航汗」,虽然还没搞清楚为什么叫做百年为什么会有韩国的龟甲船也还来不及去看展览,但行政大楼的大厅上,已经应景的吊上三艘船只的耐
杜维记得他们学院被分配到的主题:「明代,造船业的巅峰」还好是明代,看隔壁文学院被分配到清代,天花板吊的是几艘仿真的晚清战鉴,有好几个月,文学院的学生都不敢直接走进大厅,怕那几个铁制玩意掉下来砸到人
看了将近半年,就算再蠢的人也能依样画葫芦的描出外形了何况几个老工匠看图纸有趣,杜维样貌好人亲切,所以都很愿意想办法讨论了半天,杜维建议弄个等比例缩小的耐出来,下了一番苦工之后,这几天终于陆续完成了
水部司的郎中员外郎都是做实事的,听说现在都在江南道一带的船厂督工留下来的主事是个老好人,自然不会说什么话,只是叮咛几句该做的工作也是要做,就不再多话
倒是那位萧仁,似乎一直看杜维不大顺眼,逮到机会总要冷嘲热讽一番
「我说你,成天在这不务正业的,真当工部是玩闹的地方吗?」看着杜维桌上的耐,萧仁大声斥道
「这位郎君息怒,老汉只是见这船只有趣,有别我大唐原有的船只,所以才……请郎君切勿责怪」造耐的老冯不忍杜维受责,赶紧先出声致歉
想不到萧仁更怒,指着老冯怒骂道:「你一介贱户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萧复礼」杜维平静的打断萧仁,又向老冯点头致意一下,才缓缓说道:「你成天看那图纸,难道就是正业吗?」
萧仁无话可说,但却更加恼怒,大叫道:「你你这阉奴之子……」
杜维眉头一皱,却并不反击自从发生了黄玉贺兰敏之等事之后,给杜维养成了一个习惯,越是生气就越是冷静
一旁自然有人看不下去,直言道:「萧复礼此言太过!」
「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们平常不是这么说的?就凭他这宦官之子,区区一介男宠……」
「住口!」三四个不属于屋内众人的声音响起,门外走来一群人,当中一人是个白发苍苍但举止优雅的老者
「阎尚书」众人一看,大惊之下纷纷行礼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阎立本,只见他没有回应,径自走向杜维的案几,双手捧起那艘蜈蚣船,端详一阵,才缓缓开口:「好精致的玩意,但为何造那么大?这不是很耗费木料吗?」
萧仁哈的一声,正要出列举发杜维杜维平静的开口道:「回尚书的话,这虽只是耐,但大到龙骨小至铆钉,全都依照着真实船只缩小制成」
阎立本点点头,放下蜈蚣船,又拿起一旁龟甲船,瞇着眼睛从缝隙窥探内部,问道:「从前也有人做过耐,但不如你精细只不过那些耐丢入水里,连浮都浮不起来」
萧仁越众而出,一副诚恳又恭敬的涅应道:「尚书,下官已经多次提醒,但他却偏偏不听,如今不但是耗费材料又怠慢工作,实在是……」
「成或不成,尚书一试便之」杜维情绪看似没有起伏,从头到尾都是平平稳稳的回答,但就是看也不看萧仁,好像没有这个人似的
阎立本看在眼里,虽然暗自讶异杜维的冷静超乎年龄,但也暗暗摇头:把同事关系搞得那么僵,看来还是需要磨练啊
「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看吧」要旁人捧起耐,带着众人一同往外走去
杜维一面走着,一面介绍:「过去制造耐,多是以木头雕成船型,即使有较精细的耐,也仅是作出龙骨而已但这几个耐,却是完完全全按照真实的方法缩小而做的」杜维指着一旁的工匠老冯笑道:「若不是这位冯老手巧,还不知道会做多久呢」
「原来如此」阎立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一旁的老冯却是感激涕零,不论阎立本有无赏赐,他的名字至少是进了尚书耳里,足够他一辈子自豪了
来到了庭中的池子,杜维快走几步,随意的将耐放进水中,并且轻轻一推,一艘蜈蚣船便开始缓缓的滑入池中心这个小动作落在阎立本眼中,觉得是杜维对自己的信心,对他评价又上升了一些
回过神来,三艘耐都已经在池面上来回游走了杜维蹲在池边单膝跪地,一手不断拨动池面来制造波浪,看三搜耐船只在波涛肆虐下摇摇晃晃的,但就是没有翻覆,心里也是颇为得意
「此物十分精细,看来可以上奏让兵部一同研发了」说话的同样是个老人,杜维记得那是工部员外郎,叫做魏济
「事不宜迟,老夫这就去一趟兵部吧」阎立本指挥小吏把耐拿起,又看了杜维一眼:「你难道不跟着去?」
杜维赶紧跟上前去临走前一个回头,无意中瞥见了众人一道道复杂的目光:有的羡慕有的忌妒更有的根本难掩妒恨之色心里默默一叹:看来这个单位是待不下去了
「听说,你对屯田一事很有自信」阎立本突然开口
杜维一下子没听清楚,只是疑惑的问了声:「翱」
阎立本没好气的说道:「上前来,这样不好说话」
杜维原来亦步亦趋的跟在阎立本后头,不敢并肩,唯恐坏了规矩但阎立本既然开口,杜维也不推辞,小跑几步便跟了上来,但仍然不敢太过放肆,还留了半步左右的距离
「我听说,你对屯田很有自信?」
「下官略懂屯田一事」杜维不把话说满,只是提了下自己对屯田确实有些研究古人说话比现代人更加委婉,杜维小心回答,就是害怕被阎立本觉得太过狂妄
「我听苏守仁说了,你想让咱们后悔没有太早调你过去?」阎立本笑笑,却没有觉得杜维狂放:「现在给你立功的机会,这件事若真的办成,你就能去屯田司了」
杜维虽然觉得有些一波三折,不过从前老师教育得好:出了社会,身不由己若是升迁太容易,反倒让人小瞧了这个时代
「魏晋以来,官分清浊像你这样的浊官,多做一些事情总是好的,别把自己在一个竿子上捆着明白吗?」阎立本一边带着杜维往兵部走去,一边絮絮叨叨的,就像一个普通老头子话家常一般
杜维很难想象,传说中的大画家,竟然是那么好相处的人
「外人只到老夫善画善工,但老夫生平最得意的,就是在这官场上,浮沉数十载而能保平安」阎立本在史书上,往往被认为没有才干,靠着画技当上右相一职杜维虽然不知这段历史,但从眼前这位老人的话语当中,仍能品出几分处世的智慧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五回 东市救危
如果上天可以给杜维一个重来的机会,杜维只消回到三个时辰之前,或是回到那些日子,他还没有弄出耐来的时候
虽然说,开始时有心求个表现,但在看到出席人数后,杜维已经吓得两眼空洞表情茫然;工部底下工部司水部司,兵部下的兵部司驾部司,户部的度支司,各单位主管全员出席,会同少府监军器监都水监等技术人员,大大小小将近五六十人的阵仗,七嘴八舌的,让杜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zxSm
其实也没人要杜维说话,毕竟他们讨论的,杜维不懂;但杜维懂的,他们根本不需要懂在几个老技术官员的推进下,议程顺利得惊人
「着程名振将军督造,大家可有异议?」兵部尚书清了清嗓子,这么安排也是有其深意的:打从前年征伐高丽后,程将军身子可说一天不如一天,现在派给他这个差使,也是消他能振作,来年乘着督造的船只再次攻打高丽
阎立本一声咳嗽,眼神无意中往杜维瞄了一下兵部尚书立刻会意:「但这事毕竟是工部提出的,咱们也不好掠人之美便请阎尚书派人,和咱们共同督造」会这么说,倒不是兵部多跋扈,只是这回做的是军舰,自然要由兵部领头了只不过瞧阎尚书这副涅,恐怕是有要提携的人吧?兵部尚书暗自揣测
会议很快就散了,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有的急着要调度也有的还需上奏,总之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除了杜维三艘耐一上交,他便两手空空,两眼无神的要回到工部了
「怎么了?立下大功怎么是这种表情?」阎尚书温和优雅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杜维有些委屈得回过头那表情让阎立本看了都觉得不忍,好像是从小孩子手上,夺走他心爱玩具一样轻轻摇了摇头,把这想法甩开,阎立本又问道:「觉得功劳被分走了,所以不快活?」
「下官不敢只是,下官觉得,自己实在是……」
「实在是有些差劲?」
杜维点点头,根本无从否认
「你艾也别太贪心」阎立本笑了笑,便正色说道:「你造的龟甲船,用在合还没有武器可以对付的了,便是敌人用火箭,都可以从缝隙中救火你造的蜈蚣船可以逆流,在海中进退自如,能攻能守那艘福船更是可以取代现在的五牙大舰这些加一加,你说是多少功劳?」
「我根本造不出来啊……」杜维沮丧的说道,连称谓都顾不上,自顾自的发起牢骚:「如果不是冯老帮忙,我根本就造不出来啊」
「但你还是拿出来了,不是吗?」阎立本温和说道,态度甚至可说是慈祥
杜维说完其实有点后悔,但阎立本的态度让他备感窝心不过仍是收敛了情绪,试图平静的回应道:「是的但是……」斟酌了许久,杜维苦着脸叹道:「这样的功劳,下官受之有愧」
杜维觉得自己很挫败他想着:这种事情若发生在小说里,主角是会被嘲笑的!或者这本小说的格调也不会太高看了那么多小说,杜维虽然拼命的想让自己和那些主角一样,但眼前的他,却像是往另外一个方向行走
阎立本毕竟不是慈善家,安慰几句后,便又交代起公事:「你可以到屯田司了,不过这份工作仍是你来看着知道吗?」杜维答应下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便直接回家去了
还好这些郁闷的情绪没有带回家中
杜维待在工部这几个月,家中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像是丫鬟小云小月连系上家人,准备回到家乡王对自己态度有些软化,至少唯一见得到的吃饭时间,她愿意主动开口问话小桃小荷的家人都已经不在,这让杜维对她们更是怜惜赵姨身子变差了,虽是春天,但接连生了几场病
还有,杜维来到大唐,已经将近三年了会说将近,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月历,让杜维常滁记时间
虽然有些丢脸,但杜维和房客们仍然保持着纯洁关系不过对于这个家,杜维却是越来越依赖了
走进大门的杜维,看着迎接他的小桃小荷,心中一暖豪气顿生:如果可以选择,他才不会花时间研究船舰科技,他更消可以找到分别制造出低筋面粉的方法这样他才可以从现在制作面包,进化到更进一步的制作蛋糕
没有错,杜维成功的制做面包,成了家中现在颇受欢迎的早餐唯一困扰的是发霉太快,同时发酵的时间不好掌握易有酸味产生
「六郎回来了」小荷甜甜的笑道经过这段时间杜维的照料,又没有太多的家务,小荷小桃两人的个子都高了身板也开始发育了,虽然说不算十分的美人,但小荷清新秀雅小桃娇美可爱,让杜维看了都是舒心不已
不仅是小荷等人,就连王沐涵二人,近来的身材好像都丰腴了些杜维个人觉得那是之前太瘦,现在这样才是正常不过王的身材,渐渐让他想起那个晚上的武后……杜维一想到就脸红不止,
「是该好好过日子了」杜维对自己发誓,要让生活一天比一天过得还要好
这日晚上,杜维大展厨艺,想尽办法做出每个人各自喜欢的菜肴;王喜欢糖醋鱼片沐涵爱吃干丝牛肉小荷偏好莲藕排骨小桃只想吃炸鸡,再加上杜维自己最爱的回锅肉;虽然只是少了辣椒的半成品,但花椒洒多一些也勉强可以将就一下了
「六郎的花椒肉,简直比宫廷御厨做的还要好」说话的是王,虽然是被花椒辣的连嘴唇都有些麻了,但还是忍不住一片接着一片吃下去
沐涵无力的看了一眼王,本来她们说好要隐藏身分,所以避免提到宫里的事,现在却……不过嘴里吃的还是人家煮的食物,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只得在心里默默叹气
杜维开心的笑了笑,回头又叮咛小桃:「多吃点青菜,妳还在长个子,不要挑食!」
小桃一惊,只得把挑到一旁的青菜再夹回自己的盘里,拖拖拉拉的才把青菜吃完小荷的座席在杜维旁边,平常有挑鱼刺剔骨头的工作,她都抢着帮杜维先用好不过今天的菜没什么需要动手的,所以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杜维和小桃
王沐涵两人虽然没有开口,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中弥漫着一丝丝暖意本来上下尊卑的念头,如今早就淡了,对于杜维也没有太多恶感,但仍是微有芥蒂:武后将二女赐给杜维,存的是什么心思,两人大概也清楚只是杜维自己好像完全不知情一样,完全没有身为主人的自觉
二女有些开心,但也有些担忧,心情复杂难明还好杜维态度友好,这段时间让两人过的十分愉快虽说还是不敢出府,但小桃小荷常常说些里巷间的趣事市集上的趣闻,这么听一听,也算是弥补了些不能出门的遗憾了
用过晚膳,众人都是一夜好眠
这日又是旬休,杜维答应了小桃,要和她去东市游玩但是小桃赖床,杜维又不想浪费了难得的假日,便决定自己上街晃晃
听说胡人的海船来了,胡椒等香料的价格可望下跌波斯人开的香料店进了孜然大食人的店里进了藏红花小豆蔻,还有几个不知道哪来的胡人,在街边兜售着自制的奶酪
东市外围大多都像这样,充满各个地方的食材,所以鼻端嗅到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气味杜维并不讨厌这样,这让他回想起小时候陪妈妈去的菜市超只是叫卖的口音变了身上的衣服变了,其他的好像也差不多
杜维正沉浸在回忆里头突然听见街上又是一阵骚动,杜维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贺兰敏之那时候不就是这样吗?仔细一看,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的往这里跑来但终究是人小力微,又跑了几步,仍是被来人追上
「不好意思,咱们舞月楼办事,若有失礼,还请大伙见谅」当先一个大汉客客气气的喊道
那小孩子趁着大汉说话,拼命挣脱出来,但到了杜维身边,脚下一软扑倒在杜维身边
「妳没事吧?」杜维蹲下身子,轻轻将那小孩扶起只见他满脸泥泞衣服也脏脏破破的,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对待的杜维心中恼怒,但脸上仍是平静的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这孩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汉一愣,随即笑道:「这位兄弟是个热心人但听老哥的话,这事情你管不着」
杜维心下惴惴,眼前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比起当日的游侠儿还要剽悍几分,但要自己放着这小孩不管,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孩子,你家住哪里?你家大人呢?」
那小孩眼眶带泪,但也明白杜维想帮他,于是怯怯的指了个方位,声音细细弱弱的说:「走丢了」
杜维皱着眉头,回头看着大汉,等待他的说法
哪知那大汉毫不脸红,反而是哈哈一笑:「既然走丢,那就让咱们来送回吧」
「走,我带你回家」杜维不理会大汉,柔声对着那小孩说道
大汉错愕一阵,气极反笑:「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杜维冷冷瞪了他们一眼,反问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一旁大汉领来的同伙有人早就忍不住了,见到杜维横了他们的那一眼,更是心痒难搔,嘿嘿笑道:「大哥,不如把那娘子也带走,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岂不是……」
「闭嘴!」大汉喝了一声,皱起眉头望着杜维,心里想:「这人看起来像是女扮男装,偏偏又仪表非凡,莫不是哪一家的公子?但若是世家子,怎么没带随从?」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处置
做为大唐帝都,长安守卫虽不至于森严,但一伙人无端聚众那么久,早有巡街的卫士悄悄到来见事态没有扩大,所以只是静立在一旁
杜维瞧见有士兵到来,顿时安心不少,心里感叹:不亏是大唐,治安就是好!
「不敢请较公子大名」大汉也知道今日之事难为,只能暂时忍耐,日后再讨个说法
「怎么?想要以后找场子吗?」杜维皱起眉头,他可不是白痴或是二流小说主角,今日若留了姓名,不就是等着人家上门报仇?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杜维脑子转的飞快,想编一个假名出来,但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这句话
「家父李刚,有本事去找他吧」
「在下记住了」大汉点点头神情肃然,回头便招呼众人离开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六回 又遇贺兰
「好了,现在没事了」杜维见那伙人退去,先向街边巡街的士兵致意,才蹲下来对小女孩说道
仔细看那女孩,大概不会超过十岁,脸上虽然都是污泥,但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顾盼之间宛如水波流转一般,眼里透着的虽是天真,那双眼波却十分勾人
「谢谢姊姊」小女孩很有礼貌的向杜维道谢
杜维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来掐了掐小女孩的脸颊,想不到却掐到一把污泥杜维从怀里抽出手巾,替小女孩擦掉污泥,一擦之下,手巾已经染成乌黑
「怎么弄得那么脏?」杜维原本嘟囔着,但看见那小女孩的面貌,便已经说明了答案;虽然年纪幼鞋但五官已经颇为标致,皮肤白皙明眸皓齿,长大了必定是个不同凡响的美人
一定是怕贼人觊觎吧?
「我跌倒了」小女孩可怜兮兮的回答那副委屈的涅,让杜维看了好一阵心疼,赶紧出言宽慰
「这位小郎君」一旁有位胡人大婶,操着微微卷舌的口音,亲切的说道:「还有这位小小姐,要不要来我店里换身衣裳?」
小女孩抓着杜维的衣袖,整个身子紧紧偎在杜维腿边,还不住抖动着杜维心中不忍,叹道:「我先带这孩子回家吧」说罢解下身上外衣,轻轻披在小女孩身上
这么一个解衣的动作,却让围观的众人都是一阵脸红
杜维心中磊落,当然不会看到众人的反应,带着小女孩就要往回走
「郎君等等!」方才那位胡人大婶追了过来,手上带着一个纸包,二话不说塞进杜维怀里
「公子,还有这个」一旁另一个胡人商贩也同样塞来一包东西
「这里这里」
「请公子收下……」
一时间,杜维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连小女孩手上都为杜维拿了一些较轻的事物
这群胡人聚集在东市外围做生意,虽然看似人多势众,但身在异乡又没有人可以凭依,所以他们处事向来小心方才大汉那般做为,其实人人都瞧不过眼,看他有所凭恃的样子,又不敢仗义执言所以对挺身而出的杜维印象大好,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纷纷用行动表达他们的心意
杜维手里捧着一大堆东西,让小女孩桥他的袖子,两人大包小包的往回走去杜维见小女孩虽然裹着自己的外衣,但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带她回去整理干净再作打算
一面走着,脑袋里顺便比较了下小桃和这小女孩的身材,似乎勉勉强强还可以用小桃的衣服应付一下默默为十二岁的小桃叹了口气,杜维注意到小女孩一直在瞧着自己
「怎么了吗?」杜维笑着问道
「你好漂亮」小女孩睁着大眼睛,那视线让杜维都有些受不了却厅小女孩补了一句:「比我娘还漂亮」
杜维腾不出手来,不然一定会好好掐掐女孩的脸颊,但现在也只能强笑道:「我可是男生,对男生不能讲漂亮」看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才笑着问道:「对了,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润儿」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
「我叫杜维」杜维也跟着自我介绍一大一小就这么聊起天来,很快走回了永兴坊,只见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来回穿梭,戒备森严气氛紧张
「怎么回事?」杜维回了家中,让小桃小荷帮忙拿下了那一堆东西,赶紧问众人是否发生什么大事
「是韩国夫人」小荷回答道:「听说她们家孩子丢了」
「是吗?」杜维皱起眉头,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毕竟也来家里吃过饭,和她过世的儿子又是名义上的朋友,不好装作不知道,于是便说道:「那我等等就去拜访一下吧,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感觉到衣袖摆动,低头一看,却是润儿在拉着自己
「润儿想睡了」大概是方才受了惊吓,又是逃跑又走了一大段路回来,年幼的润儿有些倦了,揉揉眼睛直打哈欠
小桃小荷还来不及问润儿来历,见了她这副涅都是心疼不已,小荷抱起润儿和小桃一起往后院走去
杜维趁着天色未晚,便走向对门的韩国夫人府还没走近,韩国夫人府上管家已经见到杜维,便赶上前来问好:「杜六郎」
「武管家辛苦」杜维也回了一礼两人因为对门的缘故,常常见面,所以颇为相熟简单寒暄几句后,杜维便谈到正题:「听说府上小娘子走失,不知道是否能帮上忙?」
武管家脸上笑容一垮,苦着一张脸道:「先谢过郎君了,但左右侯卫长安县衙都已经动员,所以不必麻烦郎君」
「那就好」杜维点点头,安慰道:「小娘子会平安无事的这里是天子脚下,量那奸人也不敢造次」想到方才解围的士兵,对京城治安的信心一下高涨起来
「消如此」武管家忧容未消,但仍是感谢了杜维的关心
「对了,不知道贺兰小娘子闺名……」杜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又觉得不会那么巧合,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某在街上见了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孩子」
武管家眼睛一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贺兰小娘子闺名润儿……」
杜维长长的吁了口气:「有劳管家移步了」杜维笑道:「那孩子也叫润儿」
武管家又惊又喜,立刻转身就要秉报,但杜维将他一把拉赚劝道:「稍安勿躁,还请管家先见见那孩子,莫要让夫人空欢喜一场」
武管家老脸一红,觉得自己的失态有些丢人,但也不管那么多,反拉起杜维往里头快步走去
这时小荷和小桃才刚替润儿洗好澡,本来倦了的润儿一下又来了精神,和小荷小桃说说笑笑的玩闹着,杜维还没走进前厅,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咯咯笑声
「小娘子!」武管家见了润儿顿时大喜,抢上几步叫道:「小娘子!还好还好您没出事」润儿活泼可爱,又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在韩国夫人里一向是备受疼爱的,所以武管家这声叫唤发自内心,激动得眼眶都泛出泪来
「老管家」润儿甜甜的应了一声,又道:「润儿在和两位姐姐说话呢」
「请公子稍待,老夫这就回去禀报夫人」武管家眼眶微红,但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低声对杜维说了几句,便近乎狂奔的往回跑去
没隔多久,只听到脚步声快速接近一阵香风袭来,急切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润儿润儿!」
润儿正吃着方才胡人赠的胡饼,听了母亲叫唤,马上把饼丢回盘中,跳下软榻朝着母亲跑去
「娘!」润儿眼眶一红,没见到母亲时还没有感觉,但见了母亲,今天的委屈惊险好像顿时全都浮上心头,小嘴一瘪,好像就要哭出来
杜维在武管家耳边,将今日的事情经过说上一遍,其中舞月楼的名称还特别强调了一番武管家自然会意,虽然明白杜维是在为他自己的,但舞月楼既然是罪魁祸首,本来就不会轻易放过,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杜维,当下便保证会好好追究
另一头,润儿也交代了今天事情发生的过程;早上她完成了母亲开的作业,在她同意下,便让两个家人带着她去东市逛逛想不到在逛街同时,竟然被一伙人盯上,其中一个家人脾气不好又自恃是韩国夫人府上家仆,二话不说便拿起案几砸去
这么一砸倒好,让那伙人有了理由动手,连身分都来不及报出来,就被打得七荤八素好在两人还算忠心,死命的拖住那伙人,让润儿先跑出去不过人少势微,没隔多久就被摆平,根本没有拖延多少时间,还好杜维及时出现
「舞月楼开在平康坊」武管家低声说道
杜维眉头一皱,心中更加恼怒,又暗自庆幸自己有Сhā手此事,不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指认」聊了这一阵,觉得管家是个值得相处的人,所以称谓也随意起来
「那就先说声谢谢了」管家人老成精,知道杜维心意,也就不再那么拘谨,态度放松了些
「然后,哥哥就出来救我了!」另一头润儿说到了杜维出现的那一段,众人眼光全都望向杜维
韩国夫人这才发现和杜维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径自闯了进来,脸上一红,赶紧向杜维深深一礼:「多谢郎君,若不是郎君,今日……」想到这事如果发生,心里忍不住一颤,顿时话都梗在喉头,想开口却又说不出来
「应该的」杜维虽然每天和小桃等女相处,但在韩国夫人面前,仍然觉得不大自在,连话都说不好
「妾身方才失态,还请郎君见谅」韩国夫人说完又是深深一礼
杜维双手乱椰连声说道不敢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韩国夫人,这次是第一次那么接近,这让他觉得窘迫至极,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像是发现杜维的尴尬,韩国夫人盈盈一笑,对着杜维说道:「郎君若是有暇,不妨带着这几位小娘子来妾身这儿叙话,润儿也很喜欢她们呢」
润儿一脸期盼的望向杜维,杜维见了润儿眼神,笑着回应道:「这个自然」
再三谢过杜维,韩国夫人才带着润儿回去在韩国夫人怀里,润儿已经沉沉睡去,老管家则在一旁低声的报告和杜维说话过程
听到杜维主动上门关心,韩国夫人点了点头又听到杜维不让管家先行禀报,怕让自己空欢喜,却是咦了一声,回头望了杜宅一眼,笑道:「这孩子倒是有心」
韩国夫人看了看怀里抱着的润儿,突然有了一个念头:瞧杜维那涅,虽然号称十八,但说是十三四岁都不会有人怀疑,润儿如今八岁,若是两人走在一块……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七回 程将军
「面粉两小斤?」杜维一面回想食谱,一面对着一旁问道
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答道:「有!」
杜维又问:「糖蛋奶油也是两小斤?」
「也有!」润儿一面点着厨房桌上的食材,一面开心的大声答话母亲平日不会让她进厨房的,今日是来到杜维这儿玩耍,才第一次有机会进来看看
这一日杜维回来得早,还没进门,又听见小荷小桃的笑声进来一看,连王也在,三个人围绕着润儿谈天,见到杜维回来,纷纷对着杜维问了声好尤其以润儿最为热络,王虽只点点头,但没摆冷脸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杜维一开心,就想做点特别的东西来招待润儿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只有传说中的一磅蛋糕了
食谱如下:面粉一磅糖一磅蛋一磅奶油一磅;一磅大概是唐朝的两小斤这样的比例,就算换做再不懂料里的人都不会弄错,唯一要在意的,只有烘烤的火侯
将调好的面糊放进小铁锅内,拿了个新的铲子,将铁锅放进窑里,两人便各拿了张胡凳,蹲在这个杜维牌烤炉之前这一座砖窑是根据他和同学郊游时学会的土窑,用砖头加以强化而成的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快,两人说说笑笑的,或讲笑话或说故事,或玩些像猜拳猜谜的小游戏,鼻端已经嗅到蛋糕从烤炉里飘出来的香气
杜维颇为振奋,看来这次应该是成功了
那日胡人商贩塞了一大堆东西在他手里,其中有一袋竟然是面粉,杜维又好气又好笑,这必定是有人混在人群中,趁机把卖不出去的东西,拿到自己这里当销货了
手里随意的掏了一把,却有些惊讶:不同于全麦或者高筋面粉的用手一抓即散,这种面粉结块的程度,竟有些类似他记忆中的低筋面粉他虽然知道两者差别是在蛋白质的含量,但在这个时代,却完全想不到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有一说是用玉米粉来调和,不过那恐怕还得等到哥伦布出生
回到那包面粉杜维发现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但隔日过去问了之后,才知道那是不同的麦种所制,虽说胡商信誓旦旦的说主要是靠他家秘法制成,但杜维是持怀疑态度的
润儿咦了一声,小巧的鼻子嗅了嗅,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好香!」
杜维愣了半晌,才会意过来,不能怪润儿稀罕,这蛋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唐,而且还是由杜维率先开创
一想到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蛋糕是头一回出现在这中土大陆上,杜维心中就有一股难言的激动:「我创造了历史!」只不过,前几天才创造的海军历史,似乎早被他抛去九霄云外了
或许是因为这回有人和自己分享吧?
杜维此时并没有想太多,见了润儿期待的涅:大眼睛直瞪着烤炉小鼻子贪婪的在空气中捕捉蛋糕香气杜维只觉得十分欣慰,脑袋里忍不住又开始想着还有什么能做的点心
一面想着,手也没有闲下来杜维闻到香气更盛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便又拿起铲子,将烤炉里头铁锅拿了出来
「好啰」看了看蛋糕膨胀的程度,又用筷子轻轻戳进蛋糕,来测试里头是否有烤熟看起来时机拿捏的正好,杜维忍不住露出满意的微笑
方才要从烤炉里拿东西出来,便要润儿躲开一些此时杜维见润儿还在远处,一副想要接近却又不知道是否该接近的涅,笑着招呼到:「润儿快来,我们成功了」
听了这话,润儿才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等到铁锅稍凉了些,杜维才拿了盘子,将里头的蛋糕给倒出来一倒出来,又是一阵香味迸发,润儿赶紧凑上去闻,一张小脸几乎是要钻进蛋糕里头杜维拿润儿没办法,只能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拎着润儿,就这么走回屋里
「这是什么味道?」迎上前来的是小荷她从杜维手上接过了润儿,但一双大眼睛却好奇的盯着那盘蛋糕
杜维见到几女都在,便将蛋糕分了下去,每个人都拿了一盘
「这是……?」王大为好奇,曾经贵为皇后的她从没想过,竟然会有自己从未见过但又那么美味的食物
「这是糕点吧?」沐涵端起蛋糕嗅嗅味道,又用手指轻轻的戳了下和过去吃道的精致糕点大不相同,蛋糕蓬松柔软,光用看的就已经十分吸引人
小桃润儿早就忍耐不赚拿到蛋糕就开始吃了起来一开始还有注意到仪态,到后来越吃越急,弄得满脸都是
杜维让小荷送一块进去给赵姨,自己则有些头疼的照料小桃润儿,一下怕她们吃得太急一下又怕她们口干,忙的不亦乐乎
王本来吃得正开心,见到杜维这涅,却是一愣;润儿也就罢了,但小桃身为婢女,哪有给主人服侍的道理?想到这点,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本来一直的杜维有所企图,身为主人的他,完全有理由对自己沐涵甚至是小桃小荷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就算杜维将她们打死,依照唐律也只要赔点东西就能了事
但杜维表现的却让她大吃一惊
一开始以为是他个性软弱,所以有奴大欺主的情形,相处久了才发现并非如此杜维看似随和,但一板下脸来,所有人都觉得不自在尤其在杜维工作开始有些成绩后,王慢慢的对杜维有些改观
这是第一次王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一直这样子过,或许也算不错吧?
「郎君」管家老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因为见他年老,杜维不让他做太多重活,所以虽然名为管家,但其实管的只有大门不过老方应对得宜,显然也待过大户人家,所以这份工作倒也十分胜任
「郎君,程晋州遣人请您过府一叙」
「程晋州?」杜维眉头一皱,他并不记得这个人
「是晋州刺史,程名振将军」老管家压低声音,悄悄的说道
杜维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程名振竟然要见他过去提到唐朝,人们想的往往是秦琼李靖尉迟恭等名将,忽略了不少颇具将才但名声不显的将领
程名振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不是某本小说曾以他当主角,杜维大概不会对他有什么印象吧?但也因为那本小说,杜维对他印象不差,对真实的程名振十分好奇
「我一会就去」交待一声以后,杜维对着屋内众女笑道:「大家慢慢吃吧,我去去就回」
正要走出门口,见润儿嘴巴蛋糕都还没吞下,就急着随众人站起身来,准备要送杜维出门杜维忍不住揉揉润儿的脑袋,一面对众人笑道:「别这样,这里是家里,大家随意一些」看到那盘还没吃完的蛋糕,又对润儿说:「等等带一点蛋糕回去,让妳母亲也试试」润儿脆声应道:「好!」
别过众人,杜维跟着程家派来的人走往程名振府邸由于同在永兴坊里,步行不到一刻就已经到达
进了屋中,当先便见到一个体形有些瘦削的白发老人,个子不比杜维高上太多,但整个人像是蕴藏着巨大力量一般,让人很难把他当作平凡的老头
「见过程将军」杜维发自内心的向程名振问好
程名振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在那打量起杜维杜维心中疑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果然如传言所说的貌如女子啊」程名振的声音嘶哑,像是给闷住一般,听了让人有些不舒服
比起声音,杜维更介意他说话的内容虽然不悦,但表情不变声音平和的笑道:「老将军,下官名声的确不好,但是……」
「谁管那传言?」程名振漫不经心的挥挥手,摇头道:「老夫眼睛可没有瞎,比起传言,老夫信的是自己的双眼」见到杜维疑惑,又解释道:「犬子那日议会之时在超回来向老夫提过,说是工部有一小吏,整出了一些玩意儿所以任尚书便让老夫去督造」
杜维皱起眉头这话是怎么传的?虽说似乎没有讲错,但这样的说法,让杜维觉得有些气人
「老夫便问啦,什么样的小吏,竟然能让老夫出马?要知道,老夫可是随时都可能回去见祖宗的衰朽之人吶……你道他怎么说?」
杜维有些感伤历史上的程名振,在征伐高丽回来后,没几年就过世他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恐怕是不会太远
「下官不知」杜维摇摇头
「他说那小吏姿容之佳,是他生平尽见」说完以后,便笑吟吟的看着杜维,像是在等他反应
「相貌如何,是生来有之」杜维淡淡一笑:「小将军若真这么想,在下也没有办法」
程名振哈哈大笑,拍了拍杜维的肩膀,笑道:「但我一位老友说,这小吏有才干有气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杜维不能理解,只是疑惑的看着程名振
「原本以为你年轻气盛,一定会在意外头的流言,所以老夫特地来点醒你」程名振笑着说道:「看来是老夫自作聪明多此一举了」
杜维奇道:「多谢老将军厚爱,但为何……?」
「外头说你以姿色事主,上到三省小到长安县衙,只怕人人多少都听了些这样的流言」程名振笑笑:「但老夫那好友却不这么说他曾打听了你的事,像是入宫救父……」
杜维想到那夜,心头隐隐有些痛楚,闭上眼来深吸了口气,想要压过那些纷乱的思绪
「是老夫失言了」程名振见杜维的涅,有些愧疚的向杜维道过歉,又道:「总之,知道你要和老夫一同督造船舰,又听说你表现得还算是个汉子,所以老夫便想见见你」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八回 夫人谢仪
「所以,这时候咱们只要这么做……」程名振大手一拂,将书桌上的书本扫落在地,狰狞的笑道:「敌人就都灰飞烟灭了!」
杜维缓缓的点点头,经过两个时辰生动的战争教学,他已经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反应了zee
只记得一开始程名振拿了本书出来,说是自己毕生航心得,还特地翻开几页要对杜维讲解讲解的不过瘾,又拿了几本书在桌上摆放着,说是当作船舰,摆弄一阵以后,话题转到杜维新创的三艘船,说那是多么伟大的创举改变了航历史云云
觉得书本不够逼真,当下直接撕开几本书,弄成有大有小的各式船舰,这也是杜维噩梦的开始
「是不是说的不清楚?这样的话,那我就再……」
「不不不不不……」杜维精神一振,赶紧否认道:「将军说的十分清楚,下官是在思索呢」
程名振脸上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出乎意料的憨厚真诚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举动的幼稚,他端起面孔但近乎腼腆的说道:「老夫一辈子都在打仗,所以提起这些,多少有些兴奋……」
杜维赶紧回答:「老将军性情中人,下官佩服」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觉得佩服,佩服他能够将自己的生命热情全投注在某一项事物之上
「唉,老夫也只懂这些……」程名振深深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抑郁,和方才飞扬的神采截然不同
「老夫曾任刺史,勉强也和文官算是沾上边了虽然那时没出什么差错,但每日处理那些繁琐的政事,实在是不快活所以啊……老夫生来就是做个军汉的命!若连这些也碰不了,那么……」程名振又是深深一叹:「那还不如就这么死了也罢」
「老将军别说这种话,等船只建好,来年您亲自乘着船再征高丽,那岂不是一件美事?」
「老啰……」程名振摇摇头:「不过,自从见了这三艘船的图纸,老夫便下定决心要活到船只建成那日至少要看看它们航行在合是什么涅,老夫才能安心离开」
「老将军可别急着走,说不定下官还能制出更多玩意」这席话听的杜维都觉得眼睛有些涩涩的,赶紧强笑道
程名振呵呵一笑,但是摇头不语,只拍了拍杜维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杜维见天色渐晚,而且气氛有些郁闷,便告辞离去了还好同在一个坊中,快跑一阵很快就回到了家
到家之后,却发现家里热闹不已,原来是韩国夫人上门拜访
「韩韩国夫人」杜维赶紧一礼只不过声音仍然有些结巴,显然还是不大自在
「杜郎君」韩国夫人忍不住一声轻笑,但随即收起笑容,浅笑道:「郎君一直没来寒舍拜访,可是嫌路途遥远吗?」
杜维苦笑道:「夫人哪里的话?只是这几日事忙,所以……」
「忙?那还能替润儿做出这个……蛋糕?」韩国夫人浅浅一笑,但眼底尽是期盼之意,像在期盼杜维的回答
「蛋糕啊……」杜维也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但嘴里竟冒出了这么句话:「好吃吗?」
韩国夫人一愣,没有想到杜维会这么问她,下意识的回道:「当然好吃!」随即没好气的说道:「我是问……」
「那就好」听了韩国夫人的回答,杜维开心的笑着笑的无暇纯粹,但又光采照人,让韩国夫人为之一阵炫目,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其实,妾身是来感谢郎君的」韩国夫人赶紧带到正题,敛容说道:「不论是小儿一事,还是润儿之事,妾身都还没向您致谢过」说完就是深深一礼,然后要一旁侍女拿来一个木盒
「份当所为」杜维也回了个礼既然人家充满诚意的来道谢,再不接受就是不近人情了
「但妾身最感谢的,还是妾身那妹妹的事」韩国夫人身子略微前倾,靠近杜维,轻声对他说道:「如果那日不是遇到郎君……不知道她今日会成了什么样子?」
杜维从没和女子靠那么近过,一下给羞的满脸通红,但这并不妨碍耳朵,于是赶紧回道:「没什么,一般人都会如此吧?」
「一般人才不会这样!」韩国夫人笑骂道:「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凭我妹妹的容貌,你竟然能无动于衷?难道是……」难道是你自恃相貌更美,对她不屑一顾吗?这句话被她忍了下来
「这这这种事,是要两情相悦的……所以所以在下那时候,不能……况且……」杜维满脸胀得通红,感觉血管都好像快爆开了,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说道
韩国夫人再也忍不赚被杜维逗的呵呵直笑:「郎君真是……」原本想赞他可爱,但考虑到杜维面子,最后两字还是硬生生吞了下来
「我只是……」杜维深深叹了口气,决定无视自己濒临崩溃的男子汉指数,说话也顺畅了起来:「那并非娘娘本意,在下只是提醒娘娘罢了」想到那一晚的黄玉惨状,脸上不自禁露出凄凉之貌
「但有多少人能做到呢?」韩国夫人不再笑话杜维,柔声说道:「正因如此,妾身很感谢郎君」说罢对杜维微微一礼见杜维不解,笑着解释道:「这是身为姊姊的感谢,和方才身为母亲的感谢是不同的」
见杜维有样学样的还了一礼,韩国夫人才笑道:「说来也是妾身胡涂,都过了那么久,才想到没有向您道过谢」伸手接过一旁侍女手上的木盒,双手捧着拿向杜维
杜维接过木盒,奇道:「这是?」
韩国夫人示意他打开盒子,说道:「只是一点心意罢了」
打开木盒,里头竟是一张又一张的田契仔细翻看一阵,数字大的让杜维有些错愕
「这……太多了吧?」杜维盖上木盒,轻轻的往韩国夫人推去
韩国夫人摇摇头,苦笑道:「妾身虽有想过会被拒绝,但请再想想吧……」说到这里,身子前倾双眼直盯着杜维,认真说道:「郎君救了妾身儿子,又救了润儿,难道值不上这些?」
「在下没有救下贺兰公子……」杜维同样严肃的说道:「再说,润儿那事也只是凑巧,若不是城巡卫士在超只怕连在下都自身难彼能救下润儿固然是好,但那只是运气,夫人再要如此客气,只是让在下问心有愧啊」
韩国夫人眉头微蹙,毫不退让的望着杜维,杜维虽觉害羞,但也勉强直视不知道隔了多久,韩国夫人笑了起来,摇摇头道:「既然郎君坚持,那也只能如此了」
「还有一事需和郎君解释」韩国夫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有些歉然的说道:「那舞月楼……是辰公主的产业,但是……但里头却也有妾身的股份」
见杜维脸色冷了下来,韩国夫人赶紧说道:「舞月楼虽在平康坊,但做的却是一般生意,里头舞妓都是赎自教坊司,并无逼迫之事那日是辰公主家人自作主张,冒犯了郎君……」
杜维冷冷说道:「在下是无所谓,但他们可是要带走润儿」
韩国夫人见杜维的脸色隐隐带着鄙夷不屑,知道杜维误会了她的意思不知为何,对杜维好感顿生,便耐心解释道:「那几个下人自然会有所处置,请郎君放心但辰公主托妾身来向郎君致歉,妾身只是转达,接不接受还得郎君自个儿决定」
杜维方才真以为韩国夫人想要和谐此事,所以不自觉的摆起了脸色,现在听她一解释,大概也猜得出来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杜维奇道:「在下只是一介小吏,公主为何……?」
韩国夫人脸上一红,有些羞窘的说道:「外头都说,郎君和妾身的妹妹之间……」
杜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韩国夫人不知怎地,竟脱口而出:「郎君为何不反驳?」
「反不反驳,又有什么差别呢?」杜维无奈的说:「在下人微言轻,何况若是反驳了,只怕反倒更落实了传言」
「郎君住在宫里赐下的宅子宅内有宫里赐下的美人日常用度是宫里赐下的财物,如此自然会引人遐思所以……」韩国夫人把摆在面前的木盒再次往杜维推去,说道:「郎君收下这些,又是合情合理又可摆脱污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既然这样,那么在下便收下夫人所赠但辰公主这边……」杜维指着盒子说道:「里头有不少是辰公主的吧?」
韩国夫人叹了一声:「妾身明白了」
杜维突然觉得对韩国夫人有些抱歉,忍不住开口说道:「是否太过为难夫人?」
「妾身只是转达而已但辰公主只怕还是会让人来访,还请郎君留意」
杜维察觉到韩国夫人态度有些怪异,以为是对自己不满,便慌忙解释道:「不是在下自命清高,只是和辰公主非亲非故的……」
韩国夫人打断了杜维,温声说道:「这没什么,既然都知道郎君在宫里有人,怎么会有人敢轻举妄动?」
虽然明白韩国夫人是在劝解自己,但近看韩国夫人的温婉神态柔和嗓音,杜维脸上仍是一红,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吁出,杜维定了定神,说道:「方才误会了夫人,是在下的不是,还请夫人原谅」说罢深深一礼
韩国夫人笑道:「这没什么」
两人谈了许久的话,倒将一旁众人都冷落了,小荷小桃两女在一边逗弄着润儿,但眼神不住往这里瞧来韩国夫人看在眼底,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件记挂许久的事
「妾身想跟郎君讨要两人」韩国夫人看着小荷小桃二女,一个秀丽一个娇俏,又和润儿十分亲近,润儿身边有这两人陪伴,那她也能安心不少
但最主要的,还是考虑到润儿和杜维之间的事
由于润儿年幼,要到成亲还得数年,这数年之间,杜维房中便可以让二女伺候看小荷小桃对杜维的神态,想必都不会反对吧?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九回 梦境
「小荷小桃两人已非贱籍」杜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与她们之间的关系,总不能告诉韩国夫人,这两人只是房客吧?
在路公公送来四女之后,杜维不喜欢有人伺候,便替她们脱去贱籍,并且为她们连系家人但小荷小桃二女都说家人已经不在,杜维便让她们留了下来Sg
韩国夫人面色怪异的看着杜维如果说是将二女迎为妾室,那还好解释,但从小荷小桃的神态,和对杜维的态度来看,杜维并没有对两人有什么举动
「这是为何?」韩国夫人疑惑的问道
其实杜维也无法解释,这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观念造成的隔阂杜维没有办法接受这些观念,但也没有办法让人接受自己的想到此处,心中竟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如果是武则天,一定可以理解吧?
—**
王在睡梦之中,突然觉得脸上湿漉漉的,好像有雨点洒落,迷迷糊糊张开双眼,却看到自己的母亲坐在床边
「儿,不要怪娘」一个中年妇人一面啜泣,一面轻轻的抚摸王的头发,落下来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王脸上
「娘,您不舒服吗?」王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想要抹去母亲脸上的泪水
像是把话声投进了深谷,「不舒服吗」四个字,像是有回音一样,一声一声层层迭迭的,反复在王脑海里盘旋
下一刻,自己已经身着华丽服饰姿态高贵的站在晋王李治身畔,俯瞰自己的父母在面前垂首而立,看他们恭恭敬敬的拜见自己
然后自己成了太子妃又成了皇后,离父母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对于父母最后的印象,是在某一次的祝贺场合:当时虽然有心想要见见父母,但又不愿见到她们表现出低微的涅,只能在宴席中默默寻找父母的身影没想到一个转头,看见的却是母亲含着眼泪偷偷在底下望着自己看到自己望来,赶紧擦掉眼泪,强笑着往这里一礼
整个世界轰然倒塌;她不记得那一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满脑子只是母亲含泪的双眼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王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还在宫里,眼前是条回廊,回廊那端住着被自己找回来的那个女人
她恍恍惚惚的往回廊那端走去,一面回想把那女人迎回宫中的过程;有几个女人愿意让别的女人接近自己丈夫呢?但长孙皇后就是这样的人:她气质高贵神态雍容,母仪天下四个字像是为她而生一般王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她十分努力的向着长孙皇后这个目标前进
即使她的丈夫眼里很早就没有她的存在了
穿过回廊走进房间,一个婴儿正奋力的在哭叫,她心中怜惜之意大起,连忙赶上前去,想要把婴儿抱起
手伸了出去,但什么东西也没有碰到外头却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快来人!她把孩子杀了!」
「不是,不是我!」王惊慌的大叫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正不断的啜泣,转头去看,正是叫武媚娘的那个女人
「是妳害我的……」王愤怒的要扑上去,但才跨了半步,却看见武媚娘脸上的表情:哀戚难过,还有一丝茫然
梦境的画面好像与回忆的片段重合,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不是她?」王大喊
却见武媚娘对自己淡然微笑,缓缓向远处走去
「等一下!」王奋力往前奔跑中途不住大叫,但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哭喊:「到底是谁……」
「没事了」突然一阵柔和的声音传来
感觉到温暖的手掌覆盖在自己前额,睁开眼睛一看,一位熟悉的美貌女子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妳做恶梦了」说话的人是杜维,还没有变声的他,说话还带有一点稚嫩的童音,听了格外舒服
王在榻上喘着气,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梦境里脱离稍微喘了一阵子,才惊觉:「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杜维苦笑着,顺手递来一杯水来到榻前坐在一旁的胡凳上,才开口说道:「妳在书房睡着了」
王第一个反应,就是检查自己身上衣裳,见到没有异样,才稍微放下心来,但看到杜维随手扔在一旁的书卷,又皱眉问道:「你在这里待了一夜?」
虽然杜维面貌清秀,放在女子之中也是绝顶的容貌,但毕竟仍是个男人,王警觉的望着杜维,好像如果不满意答案,就要把杜维给灭口
「不,我是听到声音才进来的」杜维顺着王质疑的眼神,看到一旁随手摆放的书卷,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我是看了一夜的书……好吧,其实我睡着了」抖了抖湿透的衣袖,说道:「原本只是在庭中看书,结果一不小心就睡了方才要回房去,便听到书房有些声音,所以便来看看」
王听杜维声音隐隐有些沙哑,神情也显得十分疲惫,心里一软,但嘴上却说:「看书还看到睡着,你是小孩子吗?」顿了一顿,又道:「想睡不会回房去吗?」说完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亲切,脸上便有些泛红
王这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语调之中的关心更甚于责备之意,所以杜维倒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小桃和润儿玩疯了,我让她们睡我房间」见王表情,赶紧补了一句:「我房间离庭院近,送去那里方便些」
「那就好」
两人一个在凳上一个在榻上,距离虽近,但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去王只在杜维上班时,才会来到书房看书,等杜维回来了,便回到自己的房内除了杜维坚持的吃饭时间以外,两人几乎没有交集
王并不讨厌杜维,说来说去还是身分的问题:自己仍然介意过去的身分但杜维此时又是主人的身分,这都是她一直想要逃避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
杜维坐了一阵,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便站起身来走向书柜因为小桃润儿昨晚玩得太累,现在还在赖床,他本来想等王回房,自己就可以在榻上休息一下,但王只是坐在榻上发呆,并没有要回房的意思
「介意我待在这里吗?」杜维将书柜收拾了一下,有心想要练个字,便将纸张砚台摆放好,提笔时见到王仍然坐在榻上,怕她介意自己,便好心提醒一句
「没事,你写你的」王随口答道但话一出口便是一惊:毕竟曾经贵为皇后,有时说话不免流露一些颐指气使的感觉,所以平时不愿接近杜维,也有这个原因没想到方才一不留意,竟然用了过去习惯的说话方式
有些的的看向杜维,想不到杜维只是点点头,说声:「知道了」然后就低下头去开始练字
这下王更是惊讶,想不到杜维的派头比她还大中国人本来就重礼,尤其在古代,如果稍有失礼的举动,往往一生就被贴上难堪的标签
杜维像是突然想到方才答话不太妥当,抬头又补了一句:「既然这样,那我便打扰了」说完又低下头去继续练字
王皱起眉头;从前没有感觉,但仔细想想,杜维时常有这种举动:常常先是一句随兴的话,然后又是一句补过的话那时没有太过在意,如今想起来,才觉得杜维不大对劲
「郎君方才真是失礼」王虽然单纯,但并不蠢笨,一有怀疑,马上就开始试探起来
杜维放下笔,有些懊恼的想着:一不注意,又用过去习惯回话了
脸上露出苦笑,对着王有些讨饶的说道:「是我不对但既然在家,那便随意一些吧?」
「家?」王喃喃自问,近乎茫然的问道:「这是妾身的家吗?妾身能把这儿当作家吗?」
杜维见了王这涅,心中也是颇有触动,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眼眶有些泛红语调微微哽咽的劝道:「如果娘子愿意的话,那……」
王打断了杜维,用空洞平淡的语气问道:「妾身一直想要请教郎君;究竟想要如何处置妾身与涵儿?」
想到这段时间里,虽然看似过的平安顺心,其实心里没有一刻忘了自己的身分,随时都生活在难以言喻的压力之下她有些埋怨杜维,将自己这么不上不下的供着,到底是算什么意思?
「娘子消在下怎么对待呢?」杜维放下笔,转头望向王
「妾身可有选择的余地?」王惨然一笑她本来不想那么失态,但长时间累积下来的怨气,此时好像都瞬间爆发了出来,逼得她不吐不快
「当然」杜维肯定的回答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王听了,却只能哑然以对:她消被怎么对待呢?
想来想去,除了留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废后王氏这个人已经算是死了,从今以后只会有王但若要留下来,又该用什么样的身分?
「赵姨说,她曾在一些富贵人家教习过针织女红娘子若是愿意,不如留下来教授琴艺?」杜维想了个折衷的办法
「琴艺?教谁?」
「小桃小荷,或是在下」杜维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随口说了出来但王十分认真的想了想,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杜维都已经写完了一整张纸,才听王这么说道:「行」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回 融冰
「六郎什么时候想学,便让小荷来唤妾身吧」王心想,做为杜府的教习,总比做侍妾好得多,所以才答应下来
几句话交代完后,王就要起身回房去,走到门口时,却突然想到:「你刚才碰了妾身对吧?」声音充满寒意,一双眼睛也瞬间变的冰冷
杜维方才听王称他为「六郎」,便知道她心情转好,哪知不到一息的时间,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刚才见妳……见娘子做恶梦,就……」杜维被问的措手不及,只能结结巴巴的应道:「小时候,我妈妈……我娘是这么做的……」想起母亲,眼眶忍不住一红,话声越来越小
方才杜维见到王睡的不安稳,明知不妥,但还是忍不住进来看看虽然在睡眠之中,王脸上仍然流露出惊恐慌乱的神情杜维想起小时候,每当自己做恶梦或是身子不适时,母亲总是会轻轻的抚摸自己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能让自己安心
「对不起……」杜维叹了口气,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加上毕竟是自己不对,所以干脆的道了歉
「还以为你是孤儿」王没想太多,脱口而出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失礼的问了出来
「我原本也不是的……」杜维不想纠缠在这个问题,不然恐怕真的会哭出来吸了吸鼻子,杜维说道:「在下倦了,想休息一下」言下之意,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了王难得没有发怒,反倒深深的看了杜维一眼,又走了回来
「怎么了?」杜维皱眉问道
王方才不小心触动杜维的痛处,有心要道歉却拉不下脸,但要这么直接走出书房,心中又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折了回来
虽是折回来,但王也不知该和杜维说些什么,突然瞥见杜维正在练字,便好奇的问道:「六郎在习字?」
杜维觉得有些讶异,这还是王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但还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是啊」
「妾身从前在宫……咳……妾身从前也是颇善此道,六郎可否借妾身一观?」
杜维想了想,从一旁拿了一卷他抄写的诗文递给王王接过,回到了软榻上,不以为意的随意展开,看了却是一愣
「这是?」王说她「颇善此道」,这话倒没有吹嘘,在她没出阁以前,就已经以书画琴艺闻名了进到宫中以后,长期的独守空闺虽然凄凉,却也让她的书画琴艺都加精湛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王喃喃念道
杜维表面淡然,故作镇定的继续练字,但耳朵提得老高,一心想听王对这首诗作的评价
「字写得真好」王点点头,夸奖道:「六郎这字颇得几分二王意趣,但似乎太过张扬了……」
杜维嘴一瘪,但仍是不死心的问道:「那诗呢?」
「不错是不错,但却不像六郎这年纪写得出来的」王一语中的,让杜维无话可说只听王还自顾自的念下去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王念完,抬头望着杜维问道:「六郎觉得不快活?」在她想来,杜维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六部,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虽然杜维只是一个小官吏,但却是入得阎立本苏义等人眼帘的小官吏,何况上头还有那女人罩着,前途可说是一片光明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那么消极?」王还不放过杜维,仍在那里絮絮叨叨的
杜维只能硬着头皮听着不过,听王这样大姊姊型的女子唠叨,杜维并不会觉得讨厌,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但耳边虽然听着王的温婉音调,心里想的却还是自己练的书法
看来,东坡先生的行书,在唐代可能还是行不通啊杜维其实心里有数,唐代书法架构严谨,相对来说,苏轼略显狂放的行书,就有些不大讨好了反倒是赵孟俯的楷书,让许多人对此称赞不已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后悔:手边不是有一幅楷书的水调歌头吗?早知道就拿那张出来了
刚来到大唐的时候,杜维还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凭借脑袋里所藏的经典诗词,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留得美名,没想到今天就出师不利,引来王一顿批评
大概是看到杜维脸色不佳,王才止住唠叨,好奇问道:「怎么了?这不是在夸奖你吗?」
杜维苦笑道:「这样算是夸奖吗?」
王这才醒悟过来;从前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只要点个头说话语气和缓一些,底下的人就一副感激涕零祖宗十八代都跟着沾光的涅,如今却是不同状况于是赶紧改正了心态,平心静气的说道:「六郎的字和诗都是好的,特别是这诗,实在是少有的杰作但是……」王小心的看了杜维一眼,又说道:「外人若见了这首诗,只怕有碍六郎前途」
「怎么说?」这下轮到杜维好奇了,他赶紧问道王没有回答,只是指着最后一句,看着杜维
杜维看着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确是带着浓厚的隐世气息仔细一想,如果别人见了这首诗,大概会觉得自己是狂放不拘的人物吧?做为诗人当然无可厚非,但若要当官,只怕给人印象不会太好
「多谢提醒,不然恐怕……」杜维诚心诚意的道谢
王摇摇头表示不必在意,但嘴角却透着得意的微笑
当晚,王和沐涵用过晚餐,来到庭院里头聊天散步王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当作趣闻分享给沐涵
「看不出来,六郎的字写得真好」王笑道
沐涵眉头一皱,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状况,但自己偏偏没有立场来阻止这件事情虽然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杜维年轻有为外型俊俏,如今才华也得到认可,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一开始对杜维的提防,是来自对未来的不安还有对杜维的不了解等到了解以后也熟悉了杜维,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止王和杜维呢?
又看了眼王,只见她还在那开开心心的谈论杜维,心下更加烦躁
「那么,娘子打算从了他吗?」沐涵冷冷问道
「六郎才多大?涵儿怎么会这样说?」王大惊,赶紧辩驳道:「六郎的年纪,只怕做我儿子都……」
「娘子二十有八,杜维自称十八岁,相差不过十岁,也不是太过悬殊」沐涵语调冰冷,毫不客气的说道
「十八?我看倒像十三……」王头一次听见杜维的年纪,感到惊奇不已
「是艾娘子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沐涵眼眶一红,只觉得委屈不已为了报答王的恩情,她在王被贬入冷宫时,一直偷偷照料,甚至后来自己也进去陪伴到了杜维府上,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的要将王保护好哪知道,现在才发现自己却好像成了阻挠他们的恶人
「涵儿!」王见到沐涵就要哭泣,赶紧替她拭去眼角泪水,柔声安慰道:「涵儿不要这样……六郎并不是坏人」
沐涵本来已经止住眼泪,听了这话又是一急:王根本没有明白她的的正想开口再说,这边王却已经开始话起当年:「我还记得妳刚入宫的涅,瘦瘦小小的,哪知道现在竟长成了大美人……」
沐涵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表面上只能笑着陪伴王说话,说起那些回忆,倒也颇觉温馨沐涵看着谈兴正高的王,不禁想到:过去王不愿意说起这些事,说是想了就觉得难受但最近聊起那些往事,王并没有太过排斥,反而充满了感慨之意
沐涵心情有些复杂,但看着王神态,早已不复以往的哀色
「这样也好」沐涵只能这么想:「只求娘子可以一生平安,别再有什么波折了」
—**
杜维躺在书房,看书看的脸红心跳前日王在榻上睡了一晚,榻上好像留着王的香气,让杜维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偷偷往里头靠了靠,轻轻嗅着似有若无的气息,有点羞愧有点罪恶感也有一点点的喜悦
回想起前辈子悲惨的女人缘,杜维觉得这些日子过得宛如梦幻,王沐涵的容貌自然不必多说,就连小荷小桃也都是难得的美人成天相处在一大堆美女之中,这种生活是过去不可能想象得到的
但是,肩头上的责任相对也更加沉重自己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不可能养活那么大一家子,若不是早先还有一些积蓄,只怕早就已经坐吃山空了
想到困扰已久的财政问题,杜维就忍不住烦恼起来
不如种田吧?杜维想到韩国夫人所赠的田产,信心一下子又高涨起来他的脑中还有许多没来得及用上的东西,像是明代徐光启的农政全书
农政全书可以说是中国农业的巅峰,里头有许多技巧都可以用在这个时代但是,如果有番薯就好了……如果有辣椒就好了……杜维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缓缓进入梦境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一回 苏义许婚
每一个穿越者,大概都得面临到这样的问题:如果能有一个机会,让你可以搬出经典诗词来显摆,你是抄?还是不抄?
有些人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的抄了,这种人往往抱着赌一口气的想法:老子抄都抄了,你能奈我何?zxSm
另一种人抱着尊重文化尊重原创的想法,用旁观者的角度,坚决不去抄袭诗作,害怕改变历史
杜维是第三种人
他觉得,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本来的历史就已经被改变了既然如此,那些才华洋溢冠绝千年的作品,不就有可能就此消失了吗?
杜维对此感到相当忧心
尤其是像高宗提早数十年过世,有多少战役可能就不会发生了?有多少人民因此不会迁徙?有多少诗人,会因为这些原因再也不会出现?
抱着传播文化承袭经典的崇高使命,杜维决定走上这条抄袭之路一面抄袭,一面告诉自己:「如果抄不出来,这首作品恐怕就灭绝了!」在这样的压力下,杜维过得兢兢业业却也十分心安理得
但如果那些诗人,如李白杜甫等人,都遵照原有的历史出生,并且同样的才华洋溢呢?
那他们想必可以写出更好的作品
杜维考虑不到一秒的时间,心情便从的到期盼:到底他们能写出什么样的杰作?就像是他抢在李白之前写出了行路难,李白又会拿出什么样的作品来超过自己?
想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把自己的行为合理化而已杜维打听到了一向照顾他的工部侍郎苏义,最近几天就是寿辰,要说送什么礼物不会显得突兀又不至于太轻,想来想去也只有字画了
说到字画,杜维前世就有基船来到大唐又随宋令文学过一段时间,后来有了兴趣,更是每天习练不缀就算人家看不上眼,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吧?应该不至于太过丢脸
但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杜维打算趁着上班前,私下交给苏义所以这日特别早早起来,到了侍郎的办公室外等候
「苏侍郎早」没有比特地早起的杜维晚太多,苏义就已经来到了工部办公
「喔?杜六郎今日起的好早」苏义笑着调侃道
杜维听了脸上一红平时的他虽然不会迟到,但总要等时刻差不多了,才肯开始工作,眼前苏义的勤奋正凸显了自己的懒散
「听闻侍郎大寿将至,下官平时蒙侍郎照顾,无以为报……所以胡乱涂鸦几笔,还望侍郎念在下官诚意,勿要嫌弃」耳边听到外头已经有些许的脚步声传来,杜维把话头带到正题
「喔?」出乎意料的,苏义对杜维手中得卷轴很有兴趣,连声催促道:「杜六的字,老夫也颇有耳闻,那可是上官游韶也称赞过的」
「上官侍郎?」杜维大吃一惊,上官仪的名头他怎会不知?就算从前没有读过太多他的作品,来到大唐,那也是大名如雷贯耳的人物但他仍是感觉到有些好奇
「上官侍郎怎么会看得到下官的字?」
「游韶在门下尸见了你的奏折」苏义没有废话,伸手接过了杜维手中的卷轴,打开一看
苏义展开卷轴,迫不及待的念了起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杜维有点紧张,上次王评他的行书时,对他的信心打击颇大现在虽然换了较擅长的楷书,但不熟悉唐人规矩,所以仍然有些的
「好字,好诗」苏义连连点头,笑嘻嘻的把卷轴收下,让杜维松了口气要说什么惊为天人纳头便拜之类的太不实际,眼下苏义的反应,已经让杜维十分感动了
「果然如传言所说,独树一格别出心裁」苏义夸奖杜维几句,但仍不忘告诫:「但你架构虽然略具雏形,笔力却未能算的上成熟,还得努力才是」
杜维连声称喏,见时候还早,便陪伴着苏义,在工部里头一面晃悠一面闲聊
「你上回提的曲辕犁,已经通过试验了,来年便可在大唐各地推广」
「真的吗?那太好了」杜维虽然开心,但没有太过兴奋他知道曲辕犁毕竟只是一个器材,并不能让农业就此突飞猛进,哪怕他又拿出了水车打谷机,没有妥善的规划管理,那样都只是糟趟自己所学,他想做的才不仅于此
「你还年幼,不然单凭这个功劳,好歹能争个主事」苏义没有察觉,仍在絮絮叨叨的念着:「不过,还是得多读些书,明白吗?学问不好,便是有再多奇思妙想,一辈子也混不出头!」
杜维依稀想起从前黄玉也是这样,总是唠叨自己多念些书为人又该如何如何的,一时间觉得亲切莫名虽然不见得都听了进去,但杜维却是颇为认真的应声,让苏义说得更是高兴
「明日旬休,六郎若是有空,不如来老夫府上走走」看时间差不多了,苏义就要回去办公,临走前对杜维这样说道
「侍郎有命,小子自当奉陪」一旁人开始多了起来,杜维只好恭敬的回应,一面看着苏义呵呵笑着离开
当晚,杜维花了些心思,想着该带些什么去探望苏义为此还特别找了王沐涵讨论,王自从那日深谈以后,对杜维态度转变许多,有时杜维在书房,王也不避讳的过来看书弹琴,或是找杜维谈天
在两人建议下,杜维决定从饮食方面着手
隔日一早,杜维提着食盒,来到了苏义府上
「这是?」苏义见了那食盒,好奇的问道
「是下官一片心意」杜维诚心说道,见苏义神情不大对,联想到刚才那句话的歧意,赶紧又道:「下官对厨艺颇有心得,所以特来献丑一番」
听了这话,苏义表情才回复正常,高兴的领着杜维来到厅中
出乎杜维的意料,苏义好像真的只是找他来闲话家常,聊了一阵子,厨房也把杜维的菜给热过,又开了壶酒,两人便对坐着用起餐来
苏义谈的内容很广,一开始只在农业方面,杜维必的回答些问题,这些问题放在以前,大概也只是平时考的程度,杜维不愿太过张扬,只是简单的回答
但苏义已经是颇为满意话题又带到杜维所赠的诗,苏义笑道:「六郎提前将它交给老夫,莫不是寿辰当日不能前来?」
「小子怎敢?」杜维苦笑道:「只是小子身分卑微……」
苏义没有接话,只是浅酌了一口酒,像在思索什么良久才道:「你果然还是在意身分」
「虽然不想在意,但又不能不在意」杜维诚实的回答
「若有个机会,让你能摆脱这个身分呢?」苏义缓声说道
「小子不明白」
苏义却不解答,只是自顾自的饮酒一个不愿答,一个不敢问,两人顿时又沉默下来
「你说你今年十八岁?」又是隔了许久,苏义突然冒出一个看似并不相关问题
杜维心头一紧,他早就知道自己报的年龄有问题了,尤其是最近个子一下抽高,再加上喉部也隐隐有些隆起,最近脾气也有些暴躁,种种迹象都显示了:杜维大概正值十三四岁的青春期
「小子本来是孤儿,所以岁数是义父告诉我的」杜维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问题推给黄玉
「也是」苏义毫不怀疑:「怕是黄内侍替你早报几岁,又或者是记差了」
杜维唯唯以对,不明白苏义为什么提到这些
「老夫有一长女,和你是差不多的十六岁」苏义看着杜维,认真的说道:「老夫做主,就将她许配给你如何?」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二回 婚事风波
「什么?」皇宫里头,武后露出难得的惊慌之色,连声追问传来消息的人:「你说苏义要招杜维做女婿?」
那小黄门赶紧点头说道:「是的,但那杜维却没有应下」
武后烦躁了好一阵,才问道:「苏义想必很生气吧」
小黄门迟疑说道:「小的不知,但苏侍郎却是送杜维出门,面上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武后懊恼的哼了一声,小黄门不敢应声,只敢战战兢兢的站着,不敢乱动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宫女通报的声音,这才解救了那小黄门
「娘娘,韩国夫人求见」
「姊姊?快请她进来」武后听见姊姊来访,马上把那些不快抛开,要下人快去迎接
韩国夫人很快走了进来,见了武后,先是盈盈一礼:「见过娘娘……」武后赶紧阻止,拉起韩国夫人,有些责备有些抱怨的说道:「不要这样,妳可是我姊姊,怎么能让妳来行大礼?」
韩国夫人也不坚持,便顺着让武后扶她坐下,还没坐稳,就已经急切的问道:「我听人说,苏侍郎要招六郎为女婿?是真的吗?」
武后一愣,有些怀疑的反问:「是有这回事,但姊姊为何……?」想到这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韩国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考虑的是润儿……怎么了吗?」
武后强笑道:「没什么但杜维的家世,是不是有些……?」
「那算不得什么」韩国夫人摇摇头,又道:「那孩子心地良善又重情义,想必不会亏待了润儿」
「姊姊……」武后被这句话弄得哑口无言,但心头又有些不愉快,只得说道:「这事恐怕要从长计议……苏侍郎那儿,杜维已经推辞了,所以不需要那么急躁」
「六郎是对苏侍郎说,等到建功立业洗刷现在名声……嗯,等年纪稍长之后,再提这事也不迟」
武后知道韩国夫人说的「名声」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指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吗?虽说已经放出传言,说杜维是自己男宠,但就连自己的姊姊也不相信,还想让他做自己的侄女婿,这教武后情何以堪?
「杜维是这么对苏侍郎说的吗……但姊姊怎么会知道?」武后发现不对,赶紧追问道
「我去接润儿回来,正巧见到了六郎为此困扰,就和他说了些话」
正巧?武后偷偷啧了一声,去的既然是杜维家,见了他哪里算是正巧?武后注意到姊姊对杜维的称呼,又是一阵不悦:「姊姊和他很熟?」
「住在对门,润儿又总喜欢往那儿跑,想要不熟也难啊」韩国夫人笑道
「姊姊需得注意才是」武后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就是不喜欢听见这些,只能强笑道:「毕竟那小子年纪还鞋血气方刚的……」
「我可是听说,他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在自己的院子,没让丫鬟服侍呢」韩国夫人彷佛没看到武后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听他家几个丫鬟说,就连妳赐下的两个宫女,六郎也没有使唤过,反而还要替她们张罗」
武后没有接话,隔了很久很久,才叹了口气道:「再议好吗?容我再想想」
韩国夫人点点头,笑道:「也就只是和妳说说,润儿还鞋这事还不急」
武后这才松了口气,勉强笑道:「姊姊许久没来看我,咱俩有好久没有聊聊了,今日不如就在这用膳吧?」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韩国夫人笑道:「还为妳带了点特别的」说罢一招手,让宫女送来一个食盒
「这叫蛋糕,是六郎做的新玩意」
听到六郎二字,武后才平静下来的心情,隐隐又有些波动,但脸上却得强自笑道:「是吗,那我可得尝尝……」
听韩国夫人言笑宴宴,谈起近来趣事,十有八九是围绕着杜维,脸上也全然不见了过去的哀戚之色武后心中复杂莫名,有欣慰有欢喜,但更多的是自己心中的空虚;她知道,那是自己无法拥有也拒绝去拥有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武后对自己的野心有了质疑
—**
「程将军」一个校尉打扮的军官,恭敬的对程名振一礼,礼罢才笑道:「将军今日怎么有暇?」
程名振瞪他一眼,哼了一声:「什么有暇?这批船舰由老夫督造,老夫过来有什么问题?」
「话是如此……但那杜主事……」校尉有些犹豫的看着远处的一间间屋室
此处是渭水之畔,有工部设立的船坞,还有一些办公用的官署杜维前几日还顶着烈日,好奇的跟着匠人跑来跑去,但这两天却窝在官署里,也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程名振眉头一皱,心里也有些不悦:果然还是年纪太轻啊即使有再聪明的脑袋,没办法专心致志,未来前途也不会好到哪里但仔细一看,工匠却也少了许多,正要询问那名校尉时,却听见官署中传来一阵欢呼
「怎么回事?」程名振还没问话,那名校尉就已经转头向一旁军士问道
「成了!成了!」里头踉踉跄跄的跑出来一个老头,手里还拄着拐杖,但此时却拿着拐杖指挥外头的工匠
「再腾出一个船坞来!」一旁工匠稍有迟疑,就被老头骂了一顿:「快船小船全都停掉,先空出一个船坞再说」
程名振心头微微一动,走进了官署,果然看到杜维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看着一群老工匠兴奋的讨论些什么
「小子,又搞出了什么东西?」程名振没去打扰老工匠们,径自走向了杜维,在他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敲了一记
「艾是程将军」杜维摀着脑袋,回头才发现是程名振,赶紧把正要脱口而出的恶言收回,恭敬问安
「少废话,说来听听,你又弄了些什么?」
杜维赶紧撇清到:「是几位大师合力发明的,下官什么忙也帮不上」
一旁有人见到此处动静,又见了程名振,赶紧跟着向程名振一礼有一个匠人听了方才程名振和杜维的谈话,便接着说道:「老将军别听杜六郎的,若不是他提点,咱们八辈子也不会想到这几艘船」
出乎杜维的意料,程名振只是点点头,称赞了众人几句又勉励众人继续努力,便拍拍杜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向外头
「程将军,这艘船的功用在于……」杜维以为程名振觉得自己在偷懒,赶紧出言辩驳但程名振只是摆了摆手,摇头要他不必多说
「老夫问你,可有兴趣来军中效力?」
杜维听了却是一愣,不可置信的望着程名振,嘴里不自觉的冒出这么一句:「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程名振皱起眉头,带有些揶揄的说道:「难道你不仅是外表像女子,连内心也……」
「当然不是!」杜维斩钉折铁的答道
「那为何不行?」程名振没有废话,又把问题丢给杜维
杜维深深的看着程名振,像是想要看透程名振内心想些什么,心情略为平复了才道:「下官不明白」
「呵,傻小子」程名振没有理会杜维的眼神,摇了摇头转过身来,背对着杜维说道:「老夫也知道,你是真不明白」
没等杜维说话,程名振就接着说道:「看你聪明是够聪明,但做事横冲直撞,毫不考虑结果这样的个性,也只有当兵合适了」
杜维以为会听见,因为他资质上等根骨奇佳,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当兵人才之类的答案听了程名振这话,一下子有些不能接受
「下官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程名振嘿嘿一笑:「要让一个工部小吏消失,并不需要他做错什么」
杜维听了这句话,被吓的背脊发凉,脑袋里飞快的搜寻,自己是否侵害到谁的利益?还是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
「下官……应该没有得罪过……」杜维脸色发白,强自支撑着答道:「下官实在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看你这副孬样」程名振哼了一声:「老夫只是要提醒你,别被眼前的事物给蒙蔽了,多少人躲在暗处准备要伤人呢」
「……」杜维听程名振说「只是提醒」,心头才稍微放松,但随即有些怒气:「将军为何戏弄下官?」
「你知道害怕,那是好事但可有考虑过如何自保?」程名振不理会杜维,继续说道:「若是你义父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你该当如何?」
「眼睛亮一些,现在你年纪还鞋能为你挡去一些麻烦等你年纪增长,若仍像今天一样爱出头,即使是宫里那位也保不住你」
杜维听了这席话,脑袋也逐渐恢复冷静,稍为厘清了思绪,才明白:程名振所说的提醒,究竟是指什么
这次他献上三艘船舰,看起来是大功一件而且并不影响旁人,其实却牵动着军中派系尤其他听说,兵部尚书乃是文人,本来就难以驾驭这群猛将,这回突发奇想,让原定要退下的程名振来主持此事,不知道又影响多少人的升迁?程名振辈分够老,真要算账的话,只有落在杜维头上了
「多谢将军提醒」杜维诚心诚意的道谢,程名振也坦然受之
「老夫和你打赌,无论此次有无封赏,你都会被冠上武职的虚衔你自己要有准备」说完,便径自走向船坞,留杜维一人在原地思索
杜维是个聪明人,这一席话可说是让他豁然开朗,完全听进了耳里;程名振是在指点一条路,若是加入军中,那他势必会从现在人人的眼中钉,一跃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
「打仗吗……?」杜维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叹了口气道:「这可不是打电动,输了还能重来啊……」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三回 沐涵返乡
「听说,你最近过的不错?」武后轻轻端起一盏茶,啜了一口,慢悠悠的问道见底下那人低头不语,武后不悦的哼了一声,又道:「怎么?不敢回答?」
「微臣……」
「提醒你一句,你根本算不得什么臣,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吏,不嫌日子过的太清闲吗?」武后重重一拍榻旁扶手,怒道:「你忘了你自己当初怎么说的吗?哼!原来也只是个大言不惭之辈」
「微臣……」
「你还有脸说什么话?当初还以为你有点骨气,结果呢?」
骂到这里,觉得有些渴了,便停下来啜了口茶见那人并不答话,又是怒道:「怎么不回话?没脸说话了吗?」
底下杜维深深叹了口气:「微臣不敢」
杜维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只知道隔日就要旬休,本来应该是要开开心心的,结果自己却被抓到宫里,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劈头就被骂了几个时辰
大概是骂累了,武后一口把茶饮粳重重把茶杯放落,狠狠盯着杜维说道:「哀家问你,你说过你愿意帮忙是吧?」
「微臣……小的确实说过」
「那好」武后丢来一本奏折,示意杜维打开来看看杜维一看之下,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请伐高丽?」杜维喃喃念道:「凉国公契苾何力右威卫将军孙仁师同安郡公郑仁泰邢国公苏定方卢国公程知节英国公李世绩……」
「了不起,军中将领联名上奏……看起来倒是一个都不漏呢」武后冷冷一笑:「这是胁迫哀家不是吗?」
「前年才打过一回,今年再打恐怕太过仓促不如等到船舰完工再议吧?」杜维小心的回答
「废话」武后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没弄明白吗?这是在施压呢」
杜维没有马上接话,仔细考虑了一阵子,才缓缓说道:「娘娘的无人可用?若是如此,趁着船舰还未完工的这两年,应当可以拉拢到一些人吧?」
武后心里暗暗点头;杜维年纪虽鞋但脑袋颇为清楚,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但嘴上却说道:「谈何容易啊」
武后叹了口气:「照理来说,应该要从武家里头挑人,但家里头……有些状况」见杜维不解,便解释道:「和姊姊家那小子有关」
杜维恍然大悟从韩国夫人府上的管家那里,杜维曾听说一些武家人之间的矛盾再联想到历史上,武后屡屡派出武家子弟出征,但十战九败,看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
看来那日程名振问他是否要从军,看起来话里是带有深意的
「韩国夫人似乎……不大待见贺兰公子呢」杜维趁机问出这个疑惑许久的问题:不论是贺兰敏之过世当日,还是之后再提及贺兰敏之,韩国夫人完全没表现出一个母亲该有的悲哀之色
「那小子自幼荒唐,姊姊管也管不赚直到几年前,他甚至想对……总之,他差点犯下了禽兽不如的恶行姊姊也是心灰意冷,才会如此」
杜维心里偷偷帮忙补充:大概就是对祖母下手的事情吧?不过还好,听起来似乎没有铸下大错
「你说说,我该怎么做?」武后像是在询问杜维,又像是喃喃自语,杜维没想到历史上刚毅果决,不下于唐太宗的武后,竟然也会有这样子无助的时期
眼下的大唐,离开国并不算太遥远,当时的将领也有许多都还活跃着,在军权这一块,可说是派系林立,外头几乎没有可以Сhā手的余地
安Сhā士人出身的任雅相为兵部尚书,已经是很漂亮的一手了,但这仍然无法渗透进入军权的核心毕竟有本事带兵打仗的老将,大多都不太理会这位兵部尚书至于挖掘新人,更是想都不敢想,胜了没多大帮助,但只要一败,军方势力必定又会更加强势
见到杜维沉思不语,武后也不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有些微怒的嗔道:「方才的话,你没听见吗?」
杜维考虑了许久,觉得不该在这种事情发言,所以依旧保持沉默不语
武后发了一会脾气,但也拿杜维没有办法,只得重重往榻上一靠,叹道:「罢了,谁让我生来就是女子呢……若是生为男儿身,必定可以……」
「微臣……在下听说,武老公爷出身军旅,所以娘娘和韩国夫人也曾习练武术,是吗?」
「是有这回事,但那只是强身健体,算不得什么」武后虽然心烦,但仍是随口答道
「在下还听说,卢国公的次女,自小就武艺娴熟颇通军事」
「那又如何?你看上人家了?」武后横眉竖眼的质问,让杜维一阵无语
「当年太祖爷起兵抗暴,平阳公主……」
「等等」武后霍地站起,惊诧的问道:「你是说……?」不待杜维答话,自顾自的绕起圈子,一面喃喃自语:「不错,不错确实有不少犯官之后,被贬为宫奴或者在教坊……」
杜维方才想委婉告诉武后的,就是女子也能从军的构想因为事关太多人的利益,所以不得不小心再三,现在见武后认真考虑,心里也是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交代过去了
「但朝臣反对又该如何?是了,就说做为宫中禁卫」武后想的正开心,回头却瞥见杜维仍傻楞楞的呆在原地,不禁笑道:「行了,多亏了你,不然……」顿了一顿,却是没有说出下半截,只是挥挥手让杜维退下:「先下去吧」
杜维起身告退,回头时又看了一眼武后:上回看到她时,面容看起来仍像是二十出头的女子,但这回武后神情中却满是疲态,虽然只过了几个月,看起来倒比上次增长了五六岁的涅
「在下告退」杜维只能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便起身离开
—**
「涵儿,今日怎么会想到要替我梳头?」王一头乌黑的长发批散在肩上,侧头对背后的沐涵问道
沐涵并没有答话,只是专心的将王的头发梳开,就像以前在宫中一样,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什么艺术品一样
「娘娘说的没错,杜维的确是个好人」隔了许久,沐涵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是艾我早就说了……咦?不是说不要这么叫我……?」
「再让我叫一声吧……娘娘」沐涵声音有些颤抖,但仍然强做笑颜的说道:「我……我找到我的家人了」
王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仍在梳头,转身过去惊诧的望着沐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沐涵哽咽说道:「我托人送信回去,原本以为家人都不在了但前些日子,我婶婶来信,说……说她已经老了,想在临走前见见我」
王默然转回身子,低着头一语不发待到沐涵替她梳好了头,才听她说道:「我记得,你家在襄阳一带吧?虽不算太远,但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
「韩国夫人府上奶娘和我是同乡,这回她要返乡,韩国夫人也派了人跟着,我请杜……六郎替我说了,她们愿意让我同行」
「韩国夫人啊……」王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没让她们知道娘娘身分」沐涵赶紧解释道:「连六郎也不知情」
「我不是说这个」王心里想的是,这么一来,又让杜维欠了别人一份但看见沐涵满脸泪痕,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酸:「到了那里,记得常炒信」
「涵儿侍奉婶婶终老以后,一定会回来见娘娘」沐涵忍不住放声大哭,扑进王的怀里
王搂着沐涵,同样是流泪不已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当年情景;
「妳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王当年还不到二十,见到十四岁左右的沐涵,好奇的上前问道
沐涵不知是饿坏了,或是没注意王的皇后服饰,只是哭着说道:「她们欺负我……」
「混账!没点规矩!」一旁内官马上厉声喝斥:「还不向皇后娘娘请安?」
像这样的小宫女其实很多,但不知为何,王觉得这孩子和她投缘,于是便喝止了身边内官的斥责,柔声问道:「她们怎么欺负妳了?」
沐涵一愣,擦了擦眼泪,才看清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小沐涵只觉得,这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不然怎么会有人那么美丽那么温柔?
「孩子,跟哀家走吧」王见沐涵呆呆的站着,以为是被吓坏了,便柔声说道:「跟哀家走,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妳了」
言犹在耳,沐涵就这么跟着王,一跟就是十数年,从高高在上的皇后到孤独凄凉的冷宫,沐涵从未离开
「杜六郎是个好人,必定不会亏待娘娘」沐涵好不容易止住悲声,一面替王拭去脸上泪痕,一面笑着说道:「娘娘可要好好珍惜」
王脸上一红,但出乎意料的并不感到不悦,只是糯声说道:「我年长色衰……」
「娘娘才不老」沐涵赶紧说道:「娘娘才……唔……」话没说完,就被王瑩撟∽彀
「别说啦!」王有些羞恼她一度以为,杜维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大,这才没对自己有什么兴趣,一直到观察杜维和小荷小桃的相处,才真正相信杜维的为人
「涵儿……」王深深的望着沐涵,眼前这名女子依稀带着的轮廓,好像仍是那被人欺负躲在草丛痛哭的小女孩,王强笑着但话声颤抖不已:「记得,妳说过要跟着我的,千万不要忘了,好吗?」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四回 王琇之病
发生在杜府的这点小事,一点也不影响大唐的运作,虽然杜府众人的心情为此多少受了些影响,但这并没有阻止时间往前迈进的脚步
显庆六年,六部尚书会同三省首长,在武皇后的首肯下,皇长子李忠将于来年即位,不过是由太后主政看起来像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但在武皇后众位朝臣的眼中,都是自己一次不小的挫败2m
这一切和杜维也不是那么相关虽说凭着三艘……外加后来又多整出来的两艘船舰,一共是五艘新船鉴的发明,让杜维藉此脱离了小吏的身分,成为工部底下,屯田司里的一个小主事,外带挂上一个从九品武职散官,陪戎校尉的名头如此一来,杜维勉强也算是个小官了
虽然是在屯田司,但同时还领着船舰督造的职务,这让杜维的荷包一下子有了不少的进帐对杜维来说,这才是今年最重要的事情
同一年,即将升级成太后的武后,将原本要打入教坊司贬为宫奴流放边疆的女子集合起来,成了大唐首批正式的女子军队不同于平阳公主那时,只是由女子所带领,这支军队上至将领下到走卒,没有一个不是女子
为了带兵的人熏武后特别赦免了二人;分别是侯君集薛万彻之女,两人都因为父亲的谋反,被贬为宫奴武后找到两人时,一个在御膳房当差一个在宫里洗夜壶,知道武后吩咐的差使,都是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但这些事情,仍然不是杜维关心的
沐涵返乡的时间是在八月,隔了一个月,赵姨突然一场急铂本来以为休养几日就好,没想到赵姨年岁已高,这回却挺不过去
随后王也生了一场大铂一来思念沐涵一来也是感伤赵姨的离开;赵姨做为杜府年纪最长的人,一向将众人当作亲子侄看待,所以从杜维到王还有常来串门子的润儿,对此都是难过不已
「我烫了些粥,妳多少吃一些吧?」杜维端着一个盘子,上头是热腾腾的白粥还有几盘小菜
为了照顾生病的王,小桃小荷都自告奋勇的说想帮忙,但杜维总觉得她们年纪还鞋不会照顾人所以便自己动手,煮饭煎药,样样都亲自把持
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要说没点感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王对杜维态度的软化,更是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距离
而赵姨的离开,也给了杜维不小的打击,所以对于身边的人,比起以前更加的小心更加的重视,简直是把对家里的想念,全都寄托在她们身上
「谢谢你」侧靠在榻上的王,虽然还是虚弱无力但仍笑着向杜维说道:「六郎明天还要工作,早点去歇息吧」
「不急,先等妳睡下」杜维笑了笑,一面端来碗筷,等候王进食
王吃了几口,才注意到杜维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嗔道:「人家在吃饭呢!」
杜维其实没有他意,只是对于自己烹煮的食物感到满意罢了,却没注意到自己是在盯着王瞧
正想着该如何致歉,却听王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等等吃完饭,再给你……看吧」
「什什么?」这下换杜维不适应了,脸色胀红脑子都开始混乱起来
「我吃饱了」王更是羞的无地自容,匆匆吃了几口,就摆在一旁,满脸通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想要走避开来大概是坐在榻上太久,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一摔,正好摔在杜维的怀里
杜维害怕王受伤,所以不避不让,扎扎实实被撞了个满怀,但仍是牢牢的接住王在男女之防森严的古代,碰碰手已经是件邪恶的不得了的事情了,更何况是搂在怀中?
出乎意料的,王并没有如杜维想象的尖声大叫,只是轻唤了一声,整个人便僵硬一动也不动的停滞在那里
王虽然曾为人妇,但那并不是太愉快的经验,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比起许多位出阁的少女,说不定都还要稚嫩一些杜维就更不用说,伴随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除了脑袋,恐怕也只有童男的贞操了
「妳……没摔伤吧?」杜维的头脑运算了半天,好不容易好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王摇了摇头
杜维又问道:「妳真的有吃饱吗?」第一句话开口以后,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许多,杜维皱着眉头,看向那碗动了几筷子的粥,问道:「若是不合胃口,我再去厨房……」
「不不会!」王按住杜维的手,但又像触电般的移开,声音细若蚊鸣的应道:「很很好吃,我我吃够了」
「这样不行啊」杜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连自己都想象不到这辈子有机会说出口的话:「难道要我喂妳……?」
话先说在前头,杜维说这话时,并没有什么念头,只是回忆着母亲当年照顾病中的自己,好像也是这么喂饭的,一不小心也就说了出来
或许是觉得自己被当成孩子,王感觉有些没面子,于是俏脸一扳,一股作气的把粥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示威似的把碗推到一旁,王抹抹嘴巴扬起头来,像是在炫耀一般
杜维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位大姊姊,虽然听沐涵说过,她已经快要三十岁了,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是,是,是」杜维像安抚孩子似的连应了三声,王又是一阵脸红,羞恼的转过头来一转之下,才发现自己竟然是依偎在杜维身旁,两人并肩跽坐着,小腿处好像还传来了杜维身上的热度,羞的王又是一阵微晕
杜维见王又想起身,赶紧拉住了她,扶着她缓缓移到榻上
王前半辈子加起来,心跳的次数恐怕都没超过今晚的总和,现下已经是疲惫不已,只想要好好睡上一觉
「枕头」王眼睛已经闭着,但感觉到后脑勺直接贴着软榻,让她有些不舒服,便轻声的抱怨一句
话才出口,却感觉到一双手托起自己的脑袋,下一刻,后脑已经感觉到一阵温暖,张眼一看,自己竟然枕在杜维的大腿上
杜维侧坐在榻上,和王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累了」王喃喃说道,说完赶紧闭眼,像是再闪避杜维的视线,但仍然安安稳稳的枕在杜维腿上
杜维还来不及反应,又听王说道:「睡不着……」说罢,又张开了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杜维
「妳要多休息,这样病才会快些好」杜维耐心的劝道
「小时候睡不着,我娘总会弹琴给我听」王眼神迷离,闪动着哀戚之色
「我不会弹琴……」杜维轻声说道
「没关系」王摇摇头,又往杜维靠近了一些,再次闭上眼睛,说道:「没关系的……」
「但我会吹笛」杜维小小声的问道:「不过,我的笛子在房里……」
「我有」王眼睛又是一张,一双宛如水波流转的大眼睛刷地张开,倒让杜维为之一震
「在榻边,和琴放在一起」王说完,正想起身去拿,但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才动了动便倒回杜维腿上,脸色胀红的说道:「就在边边而已」
杜维往旁边一看,果然放的不远,但那却不是伸手能即的地方,若要起身,势必会惊动王于是小心翼翼的,用一手轻轻托起王的后脑勺单手揽着,一面伸长了另一只手,才勉强拿到了笛子
王虽然避着眼睛,但仍是可以感觉到:杜维揽住她时,几乎是将她一手环抱着的姿态,连耳朵都几乎是要贴着杜维的胸膛
「好了」杜维却没有注意,只是开心的拿起笛子,准备放到嘴边注意到王的视线,杜维笑着问道:「想听什么?」
「都可以」王笑着回答
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有了吹笛子的托辞?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不再那么尴尬,王闭起眼睛,脑袋蹭了蹭在杜维腿上调整好位置,做好万全的准备来聆听杜维也深吸了口气,在脑海里将熟悉的曲调润过一回,然后深吸口气,缓缓吁出
莫扎特的d小调安魂弥撒曲,以安魂曲之名著称,又被人称做是慰灵曲追思曲不知为何,杜维脑海里想到的,竟是这首歌的曲调虽然单一乐器并不适合演奏虽然用中国笛来演奏有些古怪,但杜维就是忍不住
也不去管什么章节,只是杂乱无序的吹着,各个音节各个旋律不停的交错,等到清醒过来,杜维已经是满面泪痕
一双玉手轻轻为他拂去脸上的泪痕,耳边听到柔和的声音劝慰道:「可是想到你义父和赵姨?」
杜维赶紧抹了抹眼泪,强笑道:「对不赚本来想让妳安安稳稳睡着的……」
虽然杜维已经抹干了泪水,但王仍是轻轻拂过他的面颊,柔声说道:「不要紧若是难受,可以哭出来」
杜维赶紧摇摇头,清了清喉咙,又在心里默念男子汉三遍,故做潇洒的笑道:「我已经好了现在……」见王仍是这样望着他,视线中像是带有什么魔力,让杜维气势一顿,语调转弱:「现在妳想听什么呢?」
「刚才的曲子很好听,有些古怪,但我从未听过」王好奇的问道:「我只知道,曲子听起来很悲伤,可以听得见六郎的思念之情」
杜维笑了笑,并不回答;这首曲子对他来说,很有纪念的意义当年杜维的哥哥,带着小杜维在圣诞节出门,说是可以去家里附近的教堂吃免费的大餐
到了教堂也吃了餐点,却被神父抓去和一伙小孩子一同唱歌,大多都是些应景的歌曲一直到晚会接近尾声,合唱团出场表演,才有这首莫扎特安魂曲的出现
杜维当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听完曲子以后,心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现在的他却懂了,在黄玉赵姨离开之后
不想在回忆里纠结太久,杜维定了定神,再度拿起笛子,这回吹的是舒曼的梦幻曲,曲调比起刚才平缓的多情感也没有那么浓烈
不是他崇洋媚外,只是他从宋令文那里学到的,都是些欢快或是充满高低起伏的曲子,听了一点也不帮助睡眠西洋古典乐则是从小被家里灌输,一直到上了大学才好不容易逃离,那些记忆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由不得他不记起来
一曲奏罢,王果然沉沉睡去,杜维看着王的睡颜,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温馨的笑容但耳边突然听见门外有些动静,转头过去,却是小荷
「我来看看六郎需不需要帮忙」小荷悄声说道
杜维看了看熟睡的王,便摇摇头婉拒小荷的好意,只让小荷收去餐盘顺带要她注意,别发出声响惊吓了王
小荷蹑手蹑脚的进来端走餐盘,出门前,还偷偷望了里头一眼,本来是想要取笑杜维的,一个回头,却见两人依偎的景像,就像是图画一般小荷心里隐隐一动,胸口好像为之一凝
「这是……什么感觉?」小荷站在门边,喃喃自问
一阵轻风吹过,让小荷觉得身上一寒,更凸显了方才屋内的温暖,好像是在提醒她:门里门外,不正像是两个世界吗?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五回 柔情似水
杜维低头望着王熟睡的脸孔,看着看着,竟然像是入迷了似的,等到回过神来,窗外已经透进微弱的晨曦了
「六郎?」门外传来稚嫩清脆的声音,但只见到一颗小脑袋缩在门边,好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样2m
「小桃吗?」杜维认出小桃的声音,亲切的轻唤一声:「怎么了?」
「时候差不多了,小荷姊姊要我提醒六郎,说是该准备了……」小桃害怕吵醒王,只敢轻声细语的说话,但王似乎有所查觉,长长的睫毛好像轻颤了一下
「知道了」杜维比了个手势,告诉小桃自己知到了小桃点点头,转身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杜维无奈的看着小桃的背影,自从有润儿当她玩伴以后,小桃孩子气的一面完全的显现出来过去身为丫鬟的她,童年过的并不顺遂,如今也算是种补偿吧?
此时的王其实已经醒了,但或许是好奇也或许是留恋,仍然枕着杜维的腿,一动也不动的装做熟睡的涅
杜维轻轻拨去散在王眉梢的发丝,动作轻柔害怕王被自己吵醒仔细看了看王的睡颜,说是粉雕玉琢也不为过:白皙的肌肤秀丽的五官,还有长长的睫毛杜维望着这已经看了一个晚上的面容,心里却这么想着:这样的容貌不管看多久,都不可能会看腻的吧?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杜维忍不住俯低身子双唇轻轻的在王的前额啄了一下感觉到发丝在脸颊轻挠一缕幽香钻进鼻端,杜维脸一红:这就是亲吻的感觉吗?
「六郎?」小荷见杜维久久没有出来,便到书房亲自来唤杜维为了方便杜维照顾,王这几日都是在书房的榻上睡的
「六郎,快来不及了!」小荷轻声唤道,但表情仍稍为有些不自然
「知道了,妳来照顾她吧」杜维轻轻的将王放在榻上,见榻上没有枕头,便褪下身上外袍,折成卷状,塞在王脑后当作枕头
就像过去像家人道别出门上课一样,杜维不知不觉冒出了许久没有说出的这句话:「我出门了」
虽然一夜没睡,但走出家门的杜维,心里头却异常的充实,感觉不到一丝疲惫
王已经很久没有睡的那么熟了这段日子的她,即使是熟睡,往往也在杂梦里被惊醒像今日这样一夜好眠,距离上回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若不是小桃弄出的声响,只怕还能睡上许久
「怎么了……?」迷迷糊糊间,杜维那熟悉的声音传来;不同于一般男孩变声期的嘶哑喉音,杜维如今的声音少了柔嫩细致,比起过去低沉了一些,听起来反倒更加的清亮虽说此时正压低嗓子说话,但紧贴着杜维的王,却觉得听来清晰无比
王瞇着眼睛,隐约见到杜维正望着门外,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一时之间,竟是看的痴了突然见到杜维微微低头,好像在望着自己,王赶紧又闭起眼睛,装做仍在睡觉
他难道一夜没睡吗?王说不出现在的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喜悦有些羞怯,但更多的却是种难以言喻又溢满胸间的巨大幸福感
正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到前额的发丝被温柔拂开,一个温热柔软的事物贴上自己的额头,但紧闭眼睛的王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下一秒,感受到杜维鼻端的热气嗅到杜维身上的清香,王心中一阵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直到杜维出门,王还全身紧绷的躺在榻上,听脚步声逐渐远离,才受了惊似的摀着自己的额头:杜维亲过的地方,好像还在燃烧一样的灼热,蔓延到心口,甚至全身每一个角落
「姊姊额头好烫!」小桃的声音打断了王的思绪
「真的好烫!」一旁惊叫的是润儿,看来今天她又上门来找小桃玩怂
「要不要叫大夫?」小桃的的问道
「还是叫大夫吧?」润儿的的反问
「妳们……」王叹了口气,不甘不愿的从方才的美妙感觉中醒来,看着两个小脑袋贴在榻前,的的望着自己,心下一软,笑道:「我没事了,妳们怎么跑来这儿玩啦?」
「小桃要听笛子!」小桃指着放在榻边的笛子,说道:「要听昨天晚上听到的那首……」
听到昨晚,王忍不住脸上一红,又想起那时的气氛……
「润儿会弹琴」润儿举起小手,奶声奶气的喊道:「润儿弹琴,姊姊吹笛子,咱们一起合奏!」
「昨晚不是我吹奏的」王苦笑着对小桃解释,看得出来,润儿必定是听小桃说了昨晚笛声的事情,这才想来一饱耳福
「不过,换做别首曲子,我或许能试试」王说罢,拿起笛子放近唇边,又是一阵心摇神悸
王在杜府待了许久,最主要的改变,恐怕就是称呼变的随意了从前总是习惯端着架子,如今和小荷小桃以姊妹相称对杜维直称六郎,听起来更有和家人相处的感觉
「那笛声是六郎吹的吗?」小桃闭着眼睛,好像还在陶醉似的说道:「小桃从没听过那样的曲子,不过听了好难受……好像想到了……我娘亲……」
王见小桃说的感伤,连忙把小桃拉近,搂在怀里安慰
王一向喜欢小孩子;小桃个性讨喜外貌可爱润儿年岁虽幼,但相貌之佳,恐怕是生平仅见,但同样也十分亲近人的个性让王对两人,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小桃,妳还记得妳娘亲吗?」润儿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桃先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有一些印象……但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一时之间,屋里一片沉默
「不是说要弹琴吗?」王喜欢小孩,但却不会哄小孩,见两人郁闷,赶紧将话题带开:「等六郎回来,咱们合奏一曲给他听?」
润儿叹了口气,说道:「润儿想六郎了……」
一语说罢,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润儿熟练的找到放琴的地方,自己把琴拿了出来娇俏的小脸一肃面沉如水,深吸了口气,手指一拨,琴音便从指间宣泄开来
这几日杜维先是忙于工作又得照顾王,的确是许久没有和润儿玩怂,这几日的伙食也都是小荷来负责,也难怪润儿会这么说王听了润儿的话,心里觉得有些闷闷的,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姊姊醒了?」小荷听到琴声,赶紧跑过来关心,见王笑吟吟的,一下子指点这个琴艺一下子教导那个横笛,这才放下心来
「差不多该用膳了,姊姊可要我拿进来?」
「不了,我就和妳们一起……」王笑着说道,一手牵起一个,就要往门口走去
「对了,润儿」小荷对润儿说道:「韩国夫人也来了,说妳早上连招呼都不打便出门,要好好罚妳!」
见润儿小脸瞬间变色,整个人都躲在王身后,这才噗哧一笑,笑道:「开玩笑的,看妳吓成这样……姊姊?」
王将手中桥的两只小手放在小荷手中,强笑道:「我我还是有些不适,就先不出去了……」
小荷几人虽觉奇怪,但毕竟年纪尚鞋三人中最大的小荷才要十五小桃未满十二润儿八岁,都没有想的太多,笑笑闹闹的往外走去
王轻叹一声她是真的不敢就这么出去;过去常常出入宫中的韩国夫人,一定认得出她来吧?认出是不会怎么样,她已经不大在乎过去的身份了,就怕杜维不知道会怎么想?
若是其他男子,只要姿色可以,管他是什么身分?但杜维……杜维哪里是那些凡夫俗子比得上的?想到这里,王觉得有些骄傲,但随即又被的盖过:杜维会怎么看?会不会介意自己的身分?还是介意自己的年龄……
就这么一个人在屋中,一下子欣喜一下子恼怒一下子期盼一下子懊悔……连天色渐晚,都没有发觉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六回 农事计划
「自贞观以来,我大唐便分十道,三百余州……」
说话的,是一个文官打扮的老年人,只见他一面踱步一面缓缓说道:「如今,我大唐东至登州南至交州,以西更是在阳关之外的西州幅员辽阔是前所未有,往来之际,绝非数月之间可以到达」
老人走向苏义,直接但又不失礼的问道:「守仁可曾考虑详尽了?若真要按照你们拟订的……」老人顿了顿,皱着眉头思索着,但很快回想起来,又接着说道:「农事计划若真要按照这个计划推行,耗费财力不说,等到计划真的完成,你说得消耗多少物力人力?就是上头写的初步阶段,又要耗上多少时间?」
「许中书此言不然」苏义扬声说道:「诚如许中书所说,此事耗日费时,绝非旦夕之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更早议定,否则来日只怕要后悔为何不早些定案?」
「苏侍郎」一旁另一个白净面皮的官员Сhā话道:「某想请问一事诚如侍郎所言,此事耗日费时,确实不宜拖宕太久但是……」白面的中年官员谦恭有礼的说道:「某不明白,此时四境未稳边患尚在,更何况北方诸道碰上了荒年,选在此时推行这计划,是否恰当?」
「那是许圉师,黄门侍郎」坐在杜维身边的萧德,悄悄的对他介绍道:「许侍郎这一问,恐怕也是苏侍郎授意……」
察觉到背后有簌簌的细语声,苏义清了清喉咙,一旁的工部员外郎回头瞪了两人一眼,警告意味浓厚
「许侍郎」体型肥胖,但为人宽厚的屯田司二当家,名为陆文的郎中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先行了一礼,才缓缓说道:「侍郎要问兵事,是否该寻任尚书?若问赈灾一事,不是得问卢尚书?若问屯田一事,如苏侍郎所言,此事影响深远,能快一日议定,便能早一日收成……」
「小子没规矩!」一旁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喝道:「还不退下?」
杜维正觉得奇怪,怎么会有门下省的人对工部官员喝斥,而且没有人说话?
「那是散骑程陆敦信,陆德明之子」一旁萧德又凑上前来,悄悄的在耳旁介绍道:「也是陆郎中的伯父」
杜维小吃一惊,悄声回道:「想不到陆郎中来头不小」陆元朗,字德明,是太宗在尚未即位的时候,所命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想不到好好先生涅的陆郎中,竟然有那么强大的背景
「嘘!」工部员外郎又转头过来,这回还对他们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两人赶紧低下头来,装做用心聆听
「陆程息怒」被称作许中书的老人笑着劝解了一句,接着说道:「两位侍郎所言都有道理,依老夫之见,不如等到……」
眼见事情被导向工部众人不愿看到的方向,杜维正觉得有些挫折,却看到坐在工部尚书阎立本背后的虞部郎中,轻轻的在阎立本背上点了点,阎立本得到授意,突然「哈」一声的笑了出来
这项农业计划,其实一开始只是杜维提出的,一个六年为期的计划他的设想是将京畿道关内道,以及都畿道各个州县的地貌特色气候环境尽可能的模拟出来,在长安附近规划一个大规模的实验田
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杜维发现:胡人引进了许多新物种,都并没有得到妥善的照料许多植物水果香料,据杜维所知,在后代都是普遍种植的,但此时却得依赖进口
计划呈到苏义那里,他老人家沉思半晌,才开口说道:「此法大善,不如扩大到全国范围!」
又招来工部各司来讨论,讨论了许久,才拟出了这一项跨越农林渔牧等领域,六年为一期一共五期三十年的巨大计划
实验田只是个开始,计划当中,包含了杜维提出的轮耕法南方的桑基鱼塘等等原先杜维觉得,北方可以发展的畜牧业,但是却被众人驳回杜维后来才发现:古代人对于农业的重视,大大的超乎他的预期如果能力允许,这些老人家恨不得大唐的每一块土地,都能种上稻米和小麦
还好苏义对他还算看重,加上杜维解释了地力对作物收成的影响,才勉强让大家通过了「放牧耕作休养」的三地轮耕之法:首先,甲地放牧乙地耕作丙地休养
待得来年,甲地有了牲畜留下的肥料,正好可以耕作;乙地在收成之后正该好好休养;丙地休养过后又可以用杂草放牧如此不断轮转,便可维持地力又尽到土地最大的价值众人见了这方法有条有理,纷纷称善,一些原本有顾虑的官员,也觉得可行
杜维其实并没有想过,会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万万想不到大家如此热切,杜维的方案一呈上,想升官的想留名千古的或真正想做实事的,纷纷提出意见
里头也是有些让杜维出乎意料的:例如珠江三角洲的桑基鱼塘,便被屯田司的郎中提出了雏形若不是他,杜维也不会回想起这个好主意
那是和轮耕类似,同样是利用生态的循环,达到最大化效用的耕作方法用蚕粪喂鱼鱼的排泄物来养桑,肥沃的塘泥还可以用来种甘蔗,甘蔗制糖后的渣渣又可以养猪,猪的排泄物还能再利用如此一来,几乎是把所有环节都顾上了,可说是物尽其用的典范
「阎尚书,不知道有何好笑之处?」许中书虽被阎立本打岔,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客气的问了一声
像是见到杜维心中的疑惑,萧德又凑上前来说道:「哼,许敬宗这等趋炎附势之辈,绝对不敢对咱们尚书翻脸的……」说着,一面小心的看着前头的工部员外郎,这一回他倒没有生气,专心的看着前面的好戏
中书令许敬宗,算是武则天早期的打手之一,历史上名声颇恶,杜维还是第一回见到身为宰相位高权重的他
「哼」阎立本却不答话,只是哼了一声,扬起头来闭目养神
杜维差一点笑了出来,和他一样忍着笑的人并不少,工部众人有的低头有的看着天空,都是表情怪异,身子不住抖动
「中书恕罪,阎尚书并无恶意……」苏义赶紧出来打圆超试图缓解气氛
杜维这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会议上回要制造船舰时,出席的官员都是技术官员,规模虽然庞大,品秩却是不高
这回就不同了,工部全员到齐不说,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都有来人,连许敬宗这样宰相身份的,也列席其中苏义私下对杜维解释:工部此次会这么做,主要是想避开一个环节
「户部卢尚书?」杜维不解的问道
「不错」苏义点点头,沉声说道:「卢子余与几位将军友善,这些年北方局面又不稳,想必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其他地方」
「所以,得用点策略」
杜维当下不以为意,如今在这大议会上,才头一回见识了什么叫做「官场」
「不过艾阎尚书还真是……」杜维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老长官
「有他的一套不是吗?」萧德露出会意的微笑,偷偷称赞道
阎立本以画技著名,却无政治才干,工部尚书之位坐的安安稳稳,但想让他拿出什么建树,可说是难上加难不过,也是有些好处,阎立本论身分是御用画师,连太宗都赞他画作为「神品」,这辈子只要不去谋反,安份守己的过日子,就可以像坐电梯一样缓缓高升了所以,让他来对付许敬宗的刁难,可说是再适合不过
「但若中书令不顾阎尚书的面子,尚书恐怕也无可奈何吧?」杜维好奇的问道虽然阎立本是个好人,但对他的能力,杜维仍然存有疑问
「杜六郎」萧德没好气的笑道:「你难道忘了苏侍郎的身分?」
「什么身分?」杜维倒真没听说过苏义有什么来头,好奇的追问道:「我怎么没听说?」
萧德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杜维许久,看到杜维都觉得有些诡异了,才说道:「侍郎是隋朝宰相苏威之后……苏勖苏学士之子」
杜维点点头:「那确实了不起」原来苏义也是十八学士的后人?那还真是挺了不起的
「了不起?」萧德恨不得狠狠敲下杜维的脑袋,但众目睽睽下,只得压低音量,说道:「苏学士尚南康公主,拜驸马都尉……」
「唔……」杜维大惊之下,忍不住低声惊呼出来,想不到苏义竟然是个皇亲国戚
正巧前头许敬宗说道:「依老夫所见,还是让会同六部……」杜维此时冒出了一声惊呼,正好打断了他的发言
众人视线全都看向了杜维
许敬宗不亏是历史有名的奸臣,脸上不但未显怒色,还客气的对杜维笑道:「这位小郎君有何见教?」
「教你大头!」杜维心中暗骂,但表情却不敢表现出来,脑子转的飞快,突然灵机一动:「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说罢,躬身一礼以表歉意
「善矣」苏义满意的点点头,轻揽胡须,笑道:「孔子此言乃是至理如今我大唐军势鼎盛,不可谓不富;然而无人耕田者有之无田可耕者亦有之,长此以往,则税赋堪忧,不可谓不急中书令何以继富而不周急?」
「不错,不错」阎立本连连叫好,继续发挥他挡箭牌的效果
闹了好一阵子,杜维早已经神游天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好久没有弄些好吃的出来了,尤其是沐涵返乡赵姨过世王生铂一连串的事情接连发生,让杜维心头有些烦躁,加上青春期带来的憋扭性格,这阵子对众人都有些冷落了
杜维决定,今天就来下厨弄些好吃的东西自从来到大唐,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厨艺天份受到了太多限制;先是想下厨却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后来又是迫于经费问题,没有办法尽情发挥
不过这些问题再也不是困扰了自从杜维将家里库房钥匙交给王,让王来管理家中财务,王第一件事情,就是做主把宫中所赐但杜维不曾动过的财物打开入库
「既是赐予郎君的物事,为什么不能用?」王这么问道
面对王的质问,杜维哑口无言说起来,当初其实不过是顾虑到男人的面子,还有想表现一下自己的文人风骨和高尚情操罢了
事实证明:男人的面子,有效期限不过就这么两三年王开箱时,杜维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完全忘了文人风骨这一回事
不过托武后的福,家中经济状况一下子好转起来,再加上薪资上涨兼领差使的津贴,困扰杜维已久的生计问题,算是迎刃而解了
「三杯鸡八宝鸭狮子头冰糖烤方松鼠黄鱼……」杜维怕不小心忘了,还认真的提笔写下
苏义见眼前吵得不可开交,后头却安安静静,有些好奇的回头张望一眼,看见低头抄写的杜维不时还闭目思索,心下大慰,暗自点了点头
「鱼香烘蛋无锡排骨粉蒸肉蒜泥虾糖醋鱼……」杜维脑袋里像走马灯似的,闪过一道又一道的菜肴,但表情严肃无比
一旁萧德早已经走神了,被背后同事提醒以后,才稍微振作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杜维,只见他表情沉稳依旧双目直视,一副专注的神情,不禁暗叫惭愧
「大家一定会很开心」想起了家中众女,杜维脸上露出温柔的一抹微笑
萧德清秀的脸上却是脸一红,不仅是他,后头许多小官员都是看呆了
「怎么?」杜维回过神来,却见众人纷纷往他这里看,秀眉一扬,疑惑的问道:「我脸上怎么了?」
「没事……」一伙人连连摇手,尴尬的呵呵直笑,转过头来,一副具精会神的看着大老们的交战
眼看交锋到了尾声,最后似乎是以工部的胜利告终比预期中多得了些经费,足够他们在第一阶段外,提前开展剩下的计划了
杜维这回没有发呆,而是跟着苏义阎立本等人开心的互相恭贺
「杜六郎」苏义笑着对杜维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老夫准你几天假,先好好休息吧!」
「不过要准时回来上工!」身分显赫的好好先生陆文,半开玩笑的Сhā了句话,让众人都是一阵哄笑:杜维的恋家,在工部是出了名的
说到辛苦,杜维这几天是接连加了许久的班,这么一提也觉得有些疲劳,加上又在这儿跪坐了几个时辰,衣袖在额前轻沾抹去汗水,顺手又拂去散乱的发丝,这才拱手笑道:「那下官就领命了」转头又对同事们致歉:「抱歉了,这几日有劳诸位辛苦」
杜维周遭的官员们,先是一片寂静,然后三三两两接着才纷纷响应:「不必客气……」
「哪里哪里……」
「别这么见外……」
诸如此类的客气话三不五时的响起,但语气之中,尽显露出来这群人的心不在焉,苏义看了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我前日和上官游韶闲聊」众人陆续走出门外,大伙三三两两的结伴走着,阎立本则是慢下脚步等苏义跟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说,只要这孩子不走偏路,将来少不了要留名史册了」
苏义只是点点头,远远看着杜维被一伙人拥簇着说说笑笑的往回路走去
阎立本没有理会苏义的反应,自顾自的笑道:「他已经想好了前两句:秀丽无双貌美绝伦」说罢哈哈大笑
「这么说不妥吧?」苏义摇摇头,苦笑着应道:「何况,容貌如何乃是天生,我看重的却是他认真努力」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仁你的慧眼啊」阎立本笑道:「你看重他的认真,但更多人看重他的外表」
苏义眉头一挑,随即皱眉问道:「难道你有什么消息?」
「有是有,但还不知好坏所以先不提了,等我探听一下再说」阎立本并没有直接回答苏义
苏义暗自佩服:不亏是皇家画师,消息就是灵通
「总之,你的心思我明白但还是得提醒你:可不是只有老苏你有女儿」阎立本嘿嘿一笑,露出不符年纪的顽皮的一笑
「什么意思?」苏义皱眉问道
「听说杜六能画善书」阎立本呵呵直笑,苏义眉头越紧他笑的越是开心:「我有一侄女,在京畿道也是出了名的才女……」
「哼」苏义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阎立本
「程名振将军对这小子印象不错,他夫人的娘家那儿,有一侄女,说是才貌双全……」
「哼」和方才一样,苏义哼了一声,并不搭理
「听说……」
「哼……」
两个老人就这么一个絮絮叨叨一个不断嗤之以鼻,缓缓走回了工部苏义当然明白,这是老友存心想逗弄,但被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忐忑
「消这小子别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吶」苏义暗自想着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七回 二女交锋
「真的要这么做吗?」王的的问道
「做吧!」小桃兴致勃勃的喊道:「六郎不会怎么样的」zee
「润儿也想看看呢」润儿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表达了她的意愿
「这样会不会不大好翱」王仍是有些迟疑
「反正是在家里,除了我们几个,又有谁会知道?」小桃毫不在意的说道
「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子?」润儿说着,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但要让六郎换上女装……?」王没好气的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心想是不是把她们宠坏了?
「姊姊不想看吗?」小桃咯咯的坏笑,一旁润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蹙着眉头思考一阵,犹豫的说道:「是真有些想看,但……」
「那就这么定了!」小桃兴奋的跳起来,开心的板着手指算道:「这样首饰咱们家有,衣服的话……」小桃沉思一阵,在脑海里回想杜维的身高体型
「我去找我娘的衣服吧!」润儿自告奋勇的举起小手,说道:「六郎看起来只比我娘高一些……」
「不行」王断然回绝,见润儿有些被吓着,赶紧温言安抚,一面对润儿解释道:「这样子……不合适,明白吗?」
「就用姊姊的衣服吧!」小桃打量片刻,小手在榻上一拍,果断的定了下来
「润儿有首饰」润儿没有气馁,再次举起小手,抢着说道:「润儿去拿!」
「好!那就等等再见等六郎睡醒……」小桃嘟起小嘴,有些不悦的说道:「还说要带我去东市呢,都睡到这时候了……」
王在小桃头上敲了一记,斥道:「昨晚六郎张罗了那么丰盛的一顿晚餐,妳说他能不累吗?」
小桃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揉揉脑袋,说道:「小桃明白啦,不过就是说说嘛」
「说说也不行」王正色说道:「妳要知道,若不是遇上了六郎,哪里还能过得今日这般日子?」
「小桃知错了……」小桃眼眶一红,低头认错
王知道小桃年纪幼鞋这几年又是被宠惯的,才忍不住教训几句,其实她也明白小桃虽然爱闹,但却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见小桃认错,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柔声说道:「好了,以后别这样说就行了」
「那……咱们还要让六郎穿女装吗?」润儿看气氛缓和,这才小小声的问道
「要的」王顺口答了一句,随即发现自己回答得太快,忍不住脸上一红,但还是说道:「但若六郎不愿意,也不可以勉强明白吗?」
小桃润儿应了一声,便各自回头去准备了
见两个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王轻叹了一声,走向衣柜去挑了几件衣服
「如果我有孩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孩子的时候,心里浮现的却是杜维的脸孔
王被这个想法羞的满脸通红,赶紧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开,但却仍是忍不住往这个方向想去
过去的自己,恐怕连想象的资格都没有吧?外人不晓得状况,但身为皇后的她,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因为唐高宗李治,其实并不能够生育
虽然李治颇为好色,当年甚至还想对韩国夫人下手,但他其实不能够生育
就说明年就要登基的皇长子李忠,其实是宫人和侍卫私通所生但太宗得知李忠出生的时候,竟然忍不住开心的跳起舞来,可见对这个孙子的重视不同一般,所以自然没有人敢自讨没趣
说起那个宫人,坟前的杂草恐怕都比人高了吧?
「这种女人,自然不能让她留着」武后,当时只是武才人,曾经语气冰冷的这么对她说
「妳不也带了个孩子进宫?」王当时太过年轻,面对面的就质问起来
「娘娘却是猜错了」武才人抱着孩子,脸色温柔的说道:「这孩子被放在庙门,我见这孩子可怜,就忍不住抱了回来」
这样大概不算坏事吧?王心想比起不择手段的萧淑妃,武才人明显好上许多萧淑妃共有一子二女,为什么后来却被打入冷宫?宫里人都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
本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凭自个的本事竞争,想不到,还是有人下了狠手
「这次还是抱来的?」王听到心腹传来的消息,当下便忍不赚遣开了下人,找到了武才人的居所质问
武才人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这回是宫中宫女和侍卫……」说着,一面逗弄怀里的女婴,柔声说道:「我知道不该留,但就是忍不住……」
「没事的,妳做得很对」王笑道:「能借我抱抱她吗?」
可惜了,如果不是事关争宠夺权的丑事,她和武才人,说不定可以当个好朋友吧?
记得韩国夫人当年常常进出宫闱,王知道,那其实是出自于对武才人的亏欠和怜惜,当时的高宗不知道又迷恋上哪个妃子了想不到一见到韩国夫人,高宗本性毕露,只差没有立时下令让韩国夫人入宫
若不是她几乎已死相逼,说韩国夫人刚刚丧夫,于礼不合,只怕早就已经……这么说来,她应该算是韩国夫人的恩人吧?
「夫人夫人请留步」
王正回忆着往事,却听见小荷急切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这样的话语:「对这位娘子,妾身可是耳闻已久啊」韩国夫人声音隐现怒意,但仍然试图保持平静,只是语带讥讽:「妾身早就听说,宫中赐下两位小娘子让六郎伺候,但就是没机会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小桃润儿不懂事就罢了,怎么连……」韩国夫人怒气冲冲的走进门内,见了王,本来气势汹汹的涅,一下子转为惊愕然后是茫然
「好久不见了」
反倒是王一开始有些惊慌,但此刻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王心里明白:如果真的要和杜维在一起,这会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小荷,没事了,妳先出去吧」王平静的对小荷说道
小荷方才追着韩国夫人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见两人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大吵起来,稍微安心一些,便躬身告退出门
「是妳吗……?」韩国夫人迟疑的问道
「妳妹妹没跟妳说吗?」王也觉得奇怪,便反问道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回答谁也没再发话,只是面对面看着彼此
隔了很久很久,韩国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妳可知道上回六郎打扮……是什么时候?」
王摇摇头
「是为了黄内侍的事情」韩国夫人接着说道:「妳说六郎会怎么想?」
「是我没考虑清楚」王大悔,她是全然没有想到这回事,听韩国夫人这一提醒,又是庆幸又有些不甘心,好像自己输了韩国夫人一回似的
「还好有妳提醒,真是多谢了」说罢,王盈盈一礼韩国夫人不敢托大赶紧回礼
回礼过后,心头却有些不是滋味,王此举俨然是自居杜维妻子的角色把自己当作外人一样
「哪里的话,六郎又不是外人,妾身自然得要照看些」韩国夫人呵呵一笑,话中丝毫不露锋芒
「夫人这话不适当吧?」王也是笑着回应道:「夫人身份尊贵,六郎如今在官场又才起步,这话若是落在有心人耳里,只怕害了六郎」
「既是如此,娘娘……王家娘子您也得注意啊孤男寡女非妾非婢的,又总让六郎照料,若是让人知道了,只怕坏了六郎名声」韩国夫人语调渐冷,笑意也越来越淡
「有劳挂怀但我家六郎……」说到「我家」二字,王心里甜滋滋的,脸带红晕的说道:「我家六郎可不是一般男子,他才不会计较这等虚名宫里那位也不是小气的人,些许流言才不会影响六郎」
「妳……」韩国夫人有些动气了,但转念一想,王被妹妹害的家族流放自己又被打入冷宫多年,直到高宗走了,妹妹也将她放了出来,总算是有安心日子能过,要怎么忍心破坏这样的生活?
韩国夫人不愿纠缠在这个话题,顿了一顿,忍不住问道:「妳是否会恨……?」
王摇摇头,没让韩国夫人说完,便笑着回应:「我不恨她」像是在思考该怎么解释,王秀眉微蹙,侧头凝思片刻,才道:「刚进冷宫时怕是有的但隔了几天,我就发觉除了衣饰住所食物有些差别,其余都和从前差不了多少……反倒清静了许多,也不用看见那些阿谀奉承的面孔,所以我就不恨她了」
「但妾身还是得和您说声抱歉」韩国夫人对王充满了愧疚,当下诚心说道:「对不起」
「我还没说完呢」
王连忙扶起韩国夫人,不让她致歉,看着韩国夫人有些诧异的眼神,王笑道:「我现在很感谢她」想起杜维,脸上又现红晕,但仍是坚定的说道:「若不是她,我便不会遇见六郎了」
韩国夫人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虽说有心想要反驳,但偏偏又找不出个理由来回应,只能连连点头,深深吁了口气,才涩声说道:「是吗?这样很好……」
「是啊」王发自内心的甜甜一笑,觉得韩国夫人似乎已经谅解,心里也是松一口气,于是便提议道:「夫人若是有空,不妨和妾身小酌几杯吧」
「小酌……?」韩国夫人被打断了思绪,有些诧异的抬头问道
「是啊」王点点头,笑道:「是六郎酿的酒」
「六郎……?」韩国夫人脑子仍然有些混乱,一下子听不清王说了什么
「哼哼,六郎还说什么还没酿成,若不是那日小荷发现,只怕还被他蒙在鼓里」
罢了,一切随缘吧!韩国夫人叹了口气,暗自苦笑着但毕竟来日方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至于王,妹妹亏欠她的,自己也得要好好补偿才是这么一转念,韩国夫人才完全放下了心中芥蒂
耳边听着王仍在那里叨念道:「这样的好酒……竟然瞒着我……」韩国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说起这酒,其实是杜维想酿造的水果酒以前上农业史课程的时候,一个老教授很爱分享他的酿酒品酒经验杜维前些日子见经济宽运,手边也有点闲钱,便去买了水果,自己尝试酿酒
但或许是经验不够,杜维总觉得酿出来的酒度数不够,喝起来只像是略带一丝酒味的果汁于是本着实验的精神,一口气多埋了几坛子酒,标好标签想弄明白究竟放多久才能发酵完全
不过,埋坛子的时候却让小桃发现了,带着小铲子和润儿,小桃偷偷的起出一坛子酒,当晚便和润儿醉倒在杜维房内
几天后,两个小女孩留恋水果酒的滋味,便偷偷的要去再起一坛,这回却让王小荷碰上四个人喝完,又是一同醉倒在书房那日杜维工作较忙,回家也晚了,所以才没有察觉异样
于是,小荷带着小桃润儿,去把剩下几坛酒都挖了出来,又热了些杜维留在厨房的卤菜炖菜,在庭院中开起了这场小宴会但还没喝完一坛,小桃润儿就已经醉倒了,还好水果酒度数不高,即使醉了也不会不适
韩国夫人见小荷也已经有些微晕,便让她去安置好小桃润儿,自己则和王对饮几个小孩子离开后,两人喝的速度也快了起来,没过多久,两人便都有些微醺了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八回 家
王和韩国夫人坐在庭中对饮,很快的,两人都已经有些醉意
「说起来,咱们还不算认识吧?」王脸上红晕比平时更盛,呵呵笑道:「我叫王,以后别再娘娘皇后的称呼了……」zxSm
「行!」韩国夫人更是豪气,桌子一拍,扬声说道:「那我便称呼妳一声妹子……?」
「不不不」王连连摇手,摇头说道:「不行这样」
「妳看不起……妳看不起我?」韩国夫人俏脸一板,打了个酒嗝,又道:「我知道妳身份高贵,看不起……」
「什么身份不身份的……」王呵呵一笑,醉态可掬的说道:「妳可是……六郎长辈……怎么能……姊妹相称……」
听了这话,韩国夫人一阵火大,正想要回应,却见王已经趴倒在桌上韩国夫人也已经七八分醉了,扑过去掐了掐王的脸颊,不住摇晃着,嗔道:「妳妳妳,妳才比我小几岁……?」
见王没有反应,韩国夫人掐了一阵,便觉无趣,这才松手放过,嘴里还忍不住嘟囔几句:「我也只长妳几岁啊……!」
松手以后,王好像有知觉似的揉揉脸颊,动作像极了小猫
韩国夫人这才想到,她还是第一次那么近看王:看着王细致的皮肤,丝毫不比从前逊色,气色精神却比从前强上不只一倍,脸上更是不时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韩国夫人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心里头不断自问:「那我呢?她能遇见六郎,但我呢?我能遇见谁呢?」
「六郎……」王喃喃说道
韩国夫人一惊,先是拉好自己有些散乱的衣襟,然后才紧张的回头望去
一个人影也没有
「六郎……我饿了……」王像个孩童一样,喏喏的说着梦话,脸上却满是笑意
韩国夫人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又伸出手来,用力掐了掐王的脸颊
「呜……」王忍不住痛呼一声,韩国夫人赶紧改掐为揉,顺手又在王头顶拍拍,完全就像在照顾小孩子不过这么一闹,韩国夫人也有些倦了,不知不觉,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忍不住靠在王身畔,便这么沉沉睡去
差不多这个时候,杜维却才刚刚起来
「消小桃不要生气」杜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着看窗外日头,就知道自己睡晚了,昨天和小桃的约定也没法实现,不知道她会气成什么样子?
揣揣不安的走出自己的院子,偌大的杜府里面,却好像空无一人直到他走进了书房,才见到倒在榻上的小荷三人
看这涅,似乎是小荷拖着小桃润儿两人到了榻上,自己也不支倒下杜维的的上前查看,发觉三人都只是睡着,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书房经过回廊,正准备往王住的院子走去,却闻到一阵酒味从庭中传来跟着酒味走去,果然看到了王和韩国夫人靠在一起,在亭子里的凉席上睡得正熟
杜维无奈的看着散落一地的酒坛,叹道:「想不到她们还有这一面啊……」
一阵凉风吹过,王身子往韩国夫人靠近了些,秀丽的脸庞紧紧偎着韩国夫人的胸口,让杜维目光好一阵子转不开来
杜维原本想得很单纯,想将两人抱进屋内,暂时安顿在王的寝室,但脑海中却浮现了武则天的面貌;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曾经抱着她姊姊……
「还是算了,搞不好会被杀头啊」杜维擦了擦冷汗,先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王身上,又绕去房内,拿了条还没有用过的锦衾,让韩国夫人盖着
虽然时辰还早,但此时正值九月秋意渐浓,万一感冒就不妙了杜维考虑到这点,又抱了个暖炉出来,在凉亭畔生起暖炉,忙了好一阵子,才放心的去到厨房
「昨天还有许多菜没有弄出来啊……」杜维看着摆放在桌上的,自己开出的菜单,昨晚也只完成了一半不到考虑到几个女孩食量都鞋杜维还是留了几手,没有弄出他心目中所谓的「大菜」出来
走向一旁装着香料与食材的袋子,杜维一袋袋清点着:「奶酪洋葱番红花,还有荔枝……」杜维看着这些熟悉的食材,就像是遇见老朋友,杜维笑着自言自语:「想不到能在大唐碰上这些东西啊……」
因为手头宽运,前几日杜维去逛东市,忍不住便买了过量的食材,加上胡人商家在润儿事件之后,对杜维态度十分友好,又使劲的给杜维加量今日开始长假的第一天,杜维才有暇关心自己买了什么又买了多少东西
「又是面粉……」杜维苦笑着看着纸袋上的熟悉商标,随手扔在一旁
「润儿和小桃早就吃腻蛋糕了……」杜维抛开面粉,又开始仔细翻找,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决定好了晚餐菜色
杜维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洗净双手,揉面团切洋葱切火腿,又把面团揉成团子擀成圆形片状,再洒上洋葱火腿和百分之百纯天然手工奶酪算算时间,其实花不到半个时辰,但就是不知道烤多久才合适
还好时候尚早,看众人睡的都熟,想必不会那么早起
后院里厨房外的那个炉子,在润儿厌倦蛋糕候,这还是第一次被杜维眷顾,或许因为如此,今天的火势特别旺盛,若不是杜维时时盯着,大概早就被烧成黑炭了
杜维试吃了一小块,虽然不太像是他知道的现代的比萨,但也算是别有风味,凭良心说,还真是好吃
「武老!」杜维端起同时试验的三四片比萨,看色泽是都成功了,但杜维的的不只是有无烤熟,他害怕众人吃不惯乳制品,肠胃或许会对奶酪有不好的反应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他拿去韩国夫人府上的四片比萨,在众人一片争抢下,一折就烟消云散了
「多谢郎君」武管家腼腆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饼……这饼比胡人卖的胡饼还好吃」说着,要一伙下人来向杜维道谢
「过奖了」杜维笑了笑,示意众人不必客气待众人散去,又和武管家说说笑笑好一阵子,连称呼都变作了「六郎」和「茂伯」
「老夫叫做武弘茂,六郎直接称呼老夫名字便可」武管家见杜维不倨傲不自大,对他一向颇有好感,又知道韩国夫人想撮合他和润儿,所以态度十分友好
「那我便称呼您一声茂伯吧」杜维没有托大,仍是客客气气的应道这让武弘茂更加喜悦,对杜维更是亲近
「对了,茂伯」聊到该告辞的时候,杜维突然问道:「方才那比萨……那饼里头,有胡人制的奶酪,不知道茂伯是否习惯?」
茂伯呵呵笑道:「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物,平时咱们也会拿那玩意配酒,虽说刚入口味儿挺怪,但嚼久了却是越来越香……不过,六郎这饼上的奶酪,比咱们吃过的奶酪还好吃许多啊」
「哪里哪里」杜维毫不脸红的接受赞美,转过身来心头暗道:「对不起了,意大利人反正你们还有意大利面啊……咦?意大利面?」
说到意大利面,杜维瞇起眼睛,盘算着材料是否够用众人是否能够接受?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了厨房
虽说刚才烤去了几片比萨,但材料却没减少太多,什么火腿绞肉洋葱九层塔等等配料,杜维方才都只是略微点缀而已但在自家人要吃的比萨里头,杜维却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堆砌
「好香!」
「真的好香!」
杜维在烤炉前等着出炉,还没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润儿小桃,妳们睡醒了?」杜维笑道:「算妳们幸运,正好赶上好吃的」
「小桃润儿,加件衣服再出来!」急急忙忙追上来的,却是头发微乱的小荷,见到杜维,小荷慌乱的理了理头发,对杜维问安
「六郎,又在弄些什么了?」说话的是王,她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对杜维问道
「润儿,听妳小荷姊姊的话」韩国夫人的声音亦从背后传来,她走向润儿,一面替她披上小荷拿来的袍子一面叮咛:「天气渐凉,可不要着凉了小桃妳也是!」说着,也替小桃裹上了一件袍子
众人都醒了,庭院里的凉亭很快也收拾干净,几人帮忙把烤好的比萨都拿了上来,杜维还准备了一篮子炸鸡
那是把面包烤的香脆以后,将其碾碎,然后把鸡肉沾上面粉和着水,油炸之前再裹上碾碎的面包粉,做出来的阳春炸鸡
王轻轻嗅了一下,奇道:「怪了,怎么比以前的炸鸡还香?」
小桃润儿马上凑近来闻,被韩国夫人一手一个拎了起来
「坐好,还没有开动呢」韩国夫人略带责备但语气却仍是尽显宠爱的说道
杜维笑着看众人手拿筷子端着瓷碗碗里摆放着比萨,面前茶杯装的又是像是水果汁的水果酒,这副特别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却渐渐泛红
「六郎……」小荷轻声叫唤,一旁韩国夫人却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杜维
「抱歉」杜维淡淡一笑,深深吁了口气,看着众人的的目光,笑道:「没事的」
转头又见韩国夫人温柔的看着自己,杜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主人,大家都还在等待自己
「大家快开动吧,别让饼凉了」杜维赶紧说道
如果有照相机就好了,杜维第一次那么消,可以把这副景象永远留在脑海里;这是他的家人,是他在大唐仅有的家人
杜维在心里发誓:「如果可以永远保持她们此刻脸上的微笑,不论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心甘情愿吧」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九回 假期琐事
「杜六郎的大名是个维字,取的字自然也得要相关了」眼前说话的人,是杜维在水部的朋友,也是工部有名的纨裤子弟,于华平
「不然,此乃凡夫俗子的见识」旁边有人搭腔道:「取飞黄腾达之意,依我所见,不如叫做杜子腾吧?」2m
「不不不,杜六郎如今前途似锦,日后想必能做国之栋梁,所以就叫杜子栋吧?」
在东市最有名的天香楼里,杜维被一群工部的同事邀来吃饭,一想到有很久都没和朋友们聚聚了,杜维便爽快的答应这场聚会筵席到了中途,话题转到杜维还未取字,一伙人便纷纷自告奋勇,要提出意见
「依我看,就取月升二字……」
「不,我认为,还是德伟二字较为恰当,一听便知道六郎品行高超……」
「杜德伟?不好听」一个胖子摇摇头,大声说道:「不如叫杜子美?这样一来,人们一听便知六郎貌美,不逊女子……」
话未说完,本来热闹的筵席,突然安静下来,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萧德坐在杜维隔壁,短暂的错愕之后,随即愤怒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便要直问那胖子:「欺人太……嗯?」
杜维不动声色,轻轻扯了下萧德的袖子,萧德马上乖乖坐下,但连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何那么听话
叫作蔡伯道的胖子,本来一副有心道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涅但在萧德作势喝斥和旁人眼神的责备下,他反倒倔强的扬起脖子,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蔡伯道」杜维看着那胖子,板起脸孔说道:「败人酒兴,罚你三杯!」
胖子听到杜维这句话,像是松一口气的笑了起来,赶紧自斟三杯又满饮三杯,喝完酒杯一丢,对杜维一礼到地:「在下方才失言,请六郎勿怪」说着,又对着四周一拱手,歉然说道:「请诸位见谅」
众人正要表示并不介意,却听杜维斥了声:「少啰嗦」以为他要翻脸,转头过去,却见杜维高举着酒壶,脸上灿烂一笑:「喝酒就喝酒,哪来那么多废话?」
大伙先是一静,然后才纷纷举杯欢饮,气氛又回到了本来的热闹
「长的像女子做的是文官但行事却有武将风范这不是挺有意思吗?」同在酒楼上,一个老头目光似乎可以穿过用来隔间的屏风,看着杜维一群人的方向,笑吟吟的对同桌的另一个老人说道
另一个老头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只是连连说道:「有趣,有趣」
「既然有趣……」先前说话的老头压低声音,嘿嘿笑道:「那便将他调来玩玩吧?」
就在两个老头凑在一起商议时,杜维已经觉得喝的差不多了,不是他怕喝醉,怕的是这群人兴致一来,就跑去平康坊那些娱乐场所来娱乐一下便起身告辞:「在下不胜酒力,这就先行告退了」
见众人纷纷表示无妨,杜维才转身离开转身之时,竟像是带起了一阵香风,但香风过去之后,众人心头好像空落落的本来是气氛热络言笑声此起彼落,但在杜维离开后,却一下子变成了大伙自顾自的独酌
杜维出了酒楼,却没有马上回家他见时候还早,突然想到一向照料他的杨公公住的不远,便决定前去拜访
「六郎来的不巧,老夫正要去宫中当值」杨公公见杜维来访,开心的说道:「不如老夫让人去请个假?」
杜维赶紧婉拒道:「不敢麻烦杨叔,我陪杨叔走一段吧」
在杜维心中,黄公公赵姨过世以后,这位杨叔已经是仅存的几个长辈了,所以杜维每逢过年过节,总少不了来送个礼问个安
「六郎等等是否有空?」杨公公突然问道
「有的」杜维点点头,应道:「我正在放假呢」
杨公公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啊……算了,老夫要带你见一个人」
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了皇城之外,杨公公顺手将杜维拉了进来
「杨叔,那人是在……?」
「她在宫里」杨公公淡淡答道
走了一小段路,两人来到了一处宫室,杨公公拍了拍门,叫道:「钱大娘开门,我带客人来探望……」
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个子矮小满头花白的老妇人,仰头看着杜维和杨公公
「怎么?哪家小娘子要入宫?这可不归我管」老妇人不客气的说道,说完就准备要关上门
「赵二娘待他如子」杨公公小声的说了一句,姓钱的老婆婆果然停顿下来,转回身子打量杜维
「原来是个杜小郎君,老身失礼了」
对自己被误认成女子这件事情,杜维早就麻痹了,所以不以为意,赶紧还礼
「婆婆认识小子?」杜维奇道
「老身曾收过赵家妹妹来信」钱大娘笑道:「你的涅不怕人认不出来」
聊了一阵子,钱大娘才正色对杜维说道:「老身那赵家妹妹蒙你照料,不然想必是晚景凄凉……多谢你了」说罢,对着杜维深深一礼
杜维赶紧避开,慌乱的和杨公公把钱大娘扶着
「是赵姨照顾小子,小子什么都没有做……」
见杜维慌乱的解释,钱大娘温和一笑,说道:「老身虽已是风烛残年,但若能帮上小郎君的,还请不吝开口」
杨公公在一旁补充道:「钱大娘善长针技,你赵姨的本事,都是钱大娘教出来的」
杜维原本想推辞,但听到针技二字,突然想到埋在心中已久的一件事:「请问钱姨这儿,是否有擅长针技的小宫女?」
「有是有」钱大娘迟疑的说道:「但以你外表人才,其实不需要老身介绍女子吧……?」
「小子,色胆越养越大了?」杨公公板起脸来斥道
「不是的」杜维苦笑着解释道:「小子只是想做点小玩意,当作礼物送人,不敢劳烦钱姨」
「这么说……」钱大娘听了不但没有悦色,脸色反而更加阴沉:「是嫌弃老身年迈了?」
在杨公公警告的眼神下,杜维才说道:「我想做个绒布玩偶」见两人表情疑惑,又解释了什么是绒布玩偶
「我想做个泰迪……咳……做一个熊的玩偶」
「老身知道了」钱大娘点点头,说道:「这事简单,什么时候需要?」
杜维算了算润儿的生日,说道:「不急,钱姨慢慢来便是」
「你可是怀疑老身?」钱大娘冷冷说道:「明天过来就这么定了!」然后转身进门,不再理会杜维
「钱大娘个性有些古怪,但人是很好的」杨公公怕杜维介意,便对他解释
「没事的」杜维笑笑,心道:「脾气最怪的那个人,现在就在宫里呢」脑海里又浮现出武后的容貌,脸上不禁浮现红晕
向杨公公道别后,杜维赶在宵禁之前回到家里此时的杜府,却不断传出阵阵的哀嚎
「脚背绷直身子不要摇晃!」
「润儿,妳驼背了!」
「小桃,不许缩着脖子!」
在凉亭中,王化身成严师,指点小荷小桃和润儿的礼仪韩国夫人则在一旁喝酒吃菜,一面笑吟吟的看着三个女孩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韩国夫人开心的想着,原先她还盘算要替润儿小桃找个老宫女,好教教她们女子的仪态
没有想到,杜府里头竟然藏着一个现成的礼仪专家
经过那天酒醉,两人关系好了许多,至少王不再避着韩国夫人,况且两人年岁相当,聊起来更是十分投缘何况教的不是别人,是王早就看成自家人的三个女孩,于是便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三人之中,小桃学的最快,却总是有些似是而非,王认为,她只学了形体并没有学到气韵
润儿同样聪明,和小桃却完全相反,虽然能把气韵做出了五六分,但动作却忘东忘西的
小荷比较刻苦,许多小桃润儿不断叫苦的动作,小荷都咬着牙硬撑下来,而且从不喊累学的虽慢,但胜在持之以恒
在小荷的带动之下,小桃二人也更加用心了些
王让她们休息了一阵,见她们休息得差不多了,才接着对她们说道:「我们来练习坐下的动作」说着,看向小桃:「小桃来示范!」
小桃苦着脸站起身来,走向摆放在中间的坐垫,用自认为最优雅最有气质的动作缓缓坐下,但整个人却是说不出的僵硬
轮到润儿,她却没想太多,大大方方的就坐了下来小荷有润儿的示范,便跟着轻轻松松的,用平常动作坐下
三人之中最好笑的,反倒是用心尝试的小桃这让小桃气股股的嘟起嘴来,但韩国夫人小荷润儿,却都被逗得呵呵直笑
王笑着安慰小桃,说道:「小桃最用心了,她们这回全都输妳!」小桃听了马上回嗔作喜小荷润儿也不以为意,只是摀起嘴来咯咯的笑着
王无奈的看着三个性格迥异的女孩,说道:「好了,接下来看我示范……」说罢,便准备站起身来
「大家都在这里?」熟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一致转头,果然见到了杜维快步走向亭中
「夫人也在?」杜维和韩国夫人打了声招呼,便走进了亭子,寻了个坐垫便要坐下
只见他双袖先是轻轻一振撢去袍上尘埃,这个动作漂亮至极,像微风吹拂涟漪轻绽一般紧接着,两袖微微画了个半弧顺势向内收拢,身子盈盈坐下,坐定的同时,两手已在腿上交迭
整个动作优雅大方,丝毫不见做作
杜维一面整平被压皱的袍袖,一面笑着问道:「怎么了吗?为什么都看着我?」
「看到了吗?」王呆了半晌,苦笑着对小荷等女说道:「我想示范的……就是这个样子」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回 军队倡议
这一天,杜维在杨公公的陪伴下,依约来到宫中找钱大娘子
门一推开,就看到白发苍苍的钱大娘站在中央,指挥着一群小宫女做活Dm
「是六郎翱」钱大娘看到杜维过来,开心的招呼一声
「辛苦钱姨了」杜维赶紧向钱大娘道谢
钱大娘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果然黄玉的义子,和他一样啰嗦」
「钱尚宫,已经完成了」一个小宫女来向钱大娘报告
「正好」钱大娘拉着杜维,豪气的说道:「走,这就来看看」
杜维被钱大娘拉着,经过了一片屏风隔起来的地方,看到了所谓的「熊玩偶」一看之下,杜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头高约二米宽度要两人才能合抱的一头大熊,双目圆睁龇牙裂嘴的,两手高高举起,一副随时都会扑过来的样子
「可惜时间不够,不能做的再像一些」钱大娘语气中尽是遗憾,对杜维说道:「不然,把这玩意放进库房,上头就能沾些真熊的气息……」
「这这……」杜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来宫中的路上,杜维曾想象过,润儿抱着熊娃娃的涅,一定会很可爱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再求钱姨多做一些,让小桃小荷能人手一个没有想到……
「太完美了」杨公公在一旁称赞道:「简直栩栩如生!不知道大娘怎么办到的?」
「这没什么」钱姨摆摆手,不屑一顾的说道:「毛皮是真的熊皮牙齿是真的熊齿,就是当做眼睛的琉璃珠和里头支撑的木架子费了一些功夫而已,一点也不麻烦」
「钱姨……这……」杜维现在可以说是欲哭无泪;但要怪的话,也只能怪自己没说清楚了
非骋运的,一道懿旨拯救了尴尬的杜维
「杨公安好尚宫安好」路公公笑着对两人打招呼
「路思归,真是好久不见了」钱大娘冷冷说道:「老身还以为,再要见到你,只怕会是在老身的葬礼上呢」
「钱大娘」路公公的表情瞬间垮下来,变成和杜维现在差不多的窘样
「大娘请息怒」杨公公在一旁缓颊道:「思归应该有差使吧?」
「是啊」路公公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表情,说道:「是找六郎的」
「找我的?」
「是艾找你的……为什么那么开心?」路公公奇道:「我记得,你一向排斥……」
「哪里的话」杜维赶紧阻止路公公继续说下去,回头又向钱大娘道谢:「多谢钱姨了,我稍晚再来……」
「这东西不合你意,对吧?」钱大娘突然对杜维问道
看着杜维一脸愕然的表情,钱大娘笑道:「你这小子想在老身面前藏心事,恐怕还远得很呢」指了指杨公公和路公公,钱大娘笑道:「你问问这几个小子,老身看着他们从你这样的年纪,一直到今日这等地位,他们想些什么,老身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像你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毛头,就别想在老身面前耍花样了」
杜维听了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有些亲切,于是不再客气,接过宫女递上的纸笔,画出心中玩偶熊的涅
「原来如此,这是送给女娃子的物事吧?」钱大娘接过图画,只看了一眼,就点头说道:「这样更简单,晚一些就能做出来」
「那个……」杜维小心翼翼的说道:「可不可以……多做几个?」
钱大娘横了杜维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三心两意?拈花惹草?」
「钱姨」杜维赶紧讨饶:「我年纪还鞋没想过这些事情」
「哼,别让老身听到你始乱终弃,否则……」钱大娘狠狠盯着杜维,说道:「老身便代替黄玉来管教你!」
「小子明白」听到黄玉的名字,杜维赶紧敛容应道
「好了,快些去吧」钱大娘挥挥手,说道:「该做什么便快些去做至于这布偶,老身让她们从现在做起,看你来拿的时候,能做出多少个吧?」
杜维又再次谢过了众人,跟着路公公的脚步走去
「放心吧,没什么大事」经过转角穿过回廊,路公公头也没回的轻声提醒:「大概只是问些问题」
「多谢路公」杜维同样低声回应
「别叫路公,听来怪别扭的」路公公笑道:「你也听见了,我杨华黄玉,三人差不多时候入宫,蒙钱大娘照料……」见宫殿已经近在眼前,路公公没再说话,只是示意杜维走快一些
直到杜维快踏进殿门之前,他才小小声的说了句:「钱大娘对咱们三人,情同姐弟,你可不能冒犯了她」
杜维缓缓的点了点头,这才踏进门内
「杜六郎,快快上前」杜维听了一愣,这还是武后第一次叫他六郎
「来见见你的同事」武后指着两个身着盔甲的女子,对杜维说道:「侯尚书之女侯英,薛都尉之女薛琦,现在是凤翔军都尉,统领凤翔军中一切事宜」
「见过侯都尉薛都尉」杜维向两人一一见礼
「杜校尉」薛琦客气的回了杜维一声这还是杜维首次听见,有人称呼他的散官头衔
侯英却只是点点头,不发一语的站在原地
「这次叫你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事……」不知道是不是杜维看错,武后脸上好像闪过一丝红晕,又清了清喉咙,才说道:「方才和两位都尉谈过,觉得凤翔军这个名称,似乎太像女子,恐怕让人轻视……」
太像女子?她们本来就是女子了吧?杜维心里想着,脸上表情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过去军中也有女兵」侯英突然Сhā话道:「但地位卑下,生不如死」
武后点点头:「她说的不错」想到那些女兵的待遇,忍不住恨声说道:「若是像以前那样……有不如无!」
薛琦看来像是生的一副好脾气,对杜维说道:「本来呢,娘娘是想让咱们能和龙武军一样……」
杜维点点头表示理解龙武军相当于特种部队,下设飞骑七营,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让下官来取名字?」杜维小心的问道
「不然呢?」武后没好气的回道
从见到杜维相貌那一刻,侯英薛琦就已是默默摇了摇头究竟是要带军队,还是在选嫔妃?如果不是武后已经先说过杜维是男子,她们大概会把杜维当作新来的姊妹
侯英和薛琦苦笑着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讯息:纵使把两人容貌相加,大概都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小男孩吧?
只听这小男孩侃侃而谈:「所以,要一个威风响亮的名字?」
「没错!」武后玉手一挥,豪气的说:「至少要比下龙武军!」
「比下龙武军……?」
「没错!」武后一拍软榻指着门外,好像那里站着什么仇人一样,咬牙切齿的说道:「不用顾忌,只管想出来!」
「不用顾忌吗……?」
「对,不用顾……为什么一直重复哀家的话?」武后怒道
杜维方才一直在沉思,没有太注意武后说了什么,只是一直下意识的重复确认听到武后发怒,有些愕然的抬起头来
「想到了?」武后皱眉问道
「叫……神策军?」印象中,这是晚唐才冒出头的部队,现在抢先用了,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嗯,还有呢?」武后满意的点点头,但仍不满足
「选锋军?」杜维心道:抱歉了岳飞
「不错,再来」武后提笔记下,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声
「白袍军?」这回杜维却记错了,把南朝陈庆之的部队,记成了唐朝以后
「陈庆之的白袍军?」武后仍是记了下来,还不住夸道:「六郎好志气,不过好像还不够响亮,先濒吧」
「虎贲军?」
「好名字!还有没有别的?」武后抬头夸了杜维一句,又接着说道
杜维摇摇头,不是他想不出来,他怕的是再说下去,武后说不定就要他来负责……
「很好,那就交给你负责了」果不其然,武后的吩咐马上就到
「等等,下官不懂军事若是商农之事,或许还可以……」
「有谁一开始就会呢?」武后谅解的对杜维笑道:「侯英和薛琦也是一样,虽然家学渊源,但都是没带过兵,你们正好可以互相帮衬」
「是」
「遵命」
侯英薛琦很快的答应下来武后满意的点点头,便让她们先行告退,只留下杜维一人
「你啊……」见杜维好像还在皱眉苦思,武后叹了口气:「你怎么可能不懂我的用心?」
杜维默然以对他知道武后必须安Сhā心腹在军中,也知道眼下武后只放心安Сhā他在军中,而放眼望去,好像也找不到比杜维更合适的人了这样一想,杜维隐然有些自豪
武后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向杜维杜维记得这样的香气,抬头一看,果然武后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我只能相信你了」武后一手轻拂杜维脸颊,喃喃说道
「为什么?」杜维没有回避武后的视线他虽然愿意帮助武后也相信武后有掌权的本事和资格但是打仗关系到生命安危,不由得他不这么考虑
「您为什么相信我?」如果是需要他「效力」,杜维已经在这么做了但若是要「卖命」,那杜维还需要一个理由
「娘娘若真要证明不逊于男子,不如先改变男尊女卑的荒诞局面,不是吗?」武后语调平淡的说着这一段话,让杜维觉得有些熟悉
「还记得吧?」武后平静的看着杜维:「第一次见面时,你这么说过」
杜维此时也回想起来,他似乎真是这么说的,便点了点头
「你没有问我,该怎么做到?准备如何做到?」武后像是喃喃自语又像着了魔似的,连称呼都顾不上,自顾自的说道:「是因为你在敷衍我吗?还是……还是你真的相信我能做到?」
不知不觉,武后的脸孔离杜维越来越近,近到依稀感觉得到武后身上的热度
看着武后的眼睛,杜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相信你」武后得了她要的答案,并没有马上走开,只是满意的拍拍杜维的面颊
「有时我觉得,你大概是上天派来帮我的吧」武后笑着说道:「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娘娘要建立不逊于男子的功业」杜维低声念道
「对,没错,就是这句话」武后点点头,但白皙的手背仍在杜维细致的脸颊上游移如果不是她眼神有些哀伤有些无助,杜维一定会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从前,我对于知心二字,只觉得是文人舞弄笔墨的词句罢了」武后笑了笑,说道:「但是那日之后,我才觉得:或许……还是会有那种人的存在吧?」
「我……」杜维想要说话,胸口却像是被东西古,让他无从开口
「所以我相信你」武后捧着杜维的脸,樱唇不断接近,最后停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相信你能帮我,我相信你会帮我」
「我看过你在工部所有的提案,你一定不甘心只当一个小吏吧?」
「那些没有通过的提案,难道你就放弃了?往西域往南疆的作物探勘?沿壶殖渔业?河套一带禁耕令?」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根本不适合由你提出来?你的提案又是为了什么?」
「你不甘心!你怎么可能甘心?那份农事计划根本有八成出自你的脑袋里,你怎么甘心让那变成别人的踏脚石?」
「你,你甘心吗?」
杜维想开口,却已无法开口了回过神的他,发现武后说的越来越激动,整个身子几乎已是贴着自己,尤其是胸前传来的压力,更是逼得他直欲窒息
如果从后方看,武后像是搂住了杜维似的:右手仍停在杜维的左脸颊上另一手反手抓住杜维衣襟,身子前倾鼻端的热气喷在杜维的右耳上头
「我会尽我所能」千思万绪,全部融在这句话里说完,杜维像是放下心中大石,一下子轻松无比
「嗯」武后大概是累了,轻轻的在杜维耳边应了一声虽然只有一声轻哼,若让杜维充满暇想
但武后接下来的话,瞬间把他带回现实,或者根本就是推进谷底
「听说……」武后身子缓缓移回双眸款款注视着杜维,但右手改抚为掐,声调转冷:「近来你和姊姊走的很近,要不要解释一下?」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一回 熊
「杨叔,这头熊该怎么办?」杜维扛着那头逼真的大熊玩偶,对着一旁的杨华问道
「自己想办法吧」杨华没好气的回道:「你没看老夫手上都是你这些……玩偶?」
杜维心里有些愧疚,往后望去,一排杨华唤来帮忙的小太监,人人手上都抱着五六个玩偶
「钱姨也真是……」杜维实在拿这位钱大娘一点办法也没有
拜别了武后抚平紊乱的思绪,杜维才来到钱大娘所在的宫殿一踏进门口,又再次被眼前景像给惊吓了一番
「钱姨,这这会不会太多了?」杜维颤声问道
「这可不关我的事」钱大娘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笑着说道:「老身只是告诉那些小姑娘,是你要的物事……」
杜维顺着钱姨的眼神,往一旁忙碌的小宫女望去;只见方才替自己倒茶的那位小宫女,正偷偷瞧着自己,见杜维望去,赶紧将视线移开,但脸上已是一片通红
继续往周遭望去,只要目光稍有碰触,那群宫女不是抬头看屋顶就是低头数灰尘,竟然没有一个能和杜维对视
「明白了吗?」钱大娘揶揄看着杜维,笑道:「这是那些孩子一片心意啊」
「真是多谢她们了」杜维诚挚的说道
「明白就好」钱大娘满意的点点头:「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就别逗留在这儿了」
钱大娘说罢,杜维也不敢再多留,正想去借辆推车,把这些小熊玩偶带回家去正好看见杨华经过,在杨华的号召下才找来了帮手,帮忙移开这一堆,估计有三四十只的熊玩偶
「没事不要逗留宫中」杨华轻描淡写的说道:「你觉得你名声很好吗?」
杜维听出话里头的警告意味,赶紧乖巧的点头表示明白
一伙人走出了宫城,杨华才将手上的两只玩偶塞在杜维的衣襟里,双手拍拍,笑道:「这女娃子的玩物,老夫可不愿意多拿」杨华说完,就要转身离去,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杜维说道:「记得,别做亏心事,知道吗?」杜维恭声答应
前去借推车的小太监,终于带着推车回来,一伙人将手中玩偶放上推车,杜维谢过众人,只留下一个小太监帮忙推着,自己则是扛着大熊玩偶继续走着
同在宫里,凤翔军正在进行日常的操练领头的侯英薛琦,从武后处回来后,忍不住讨论起凤翔军中唯一的男人
「我说艾娘娘派了那个娃娃过来,到底是什么想法……?」侯英不悦的说道
「不仅长得像女子,他的举止中尽显女态……」薛琦回想着杜维的一举一动,感叹道:「举止优雅,活像大家闺秀一般」
「哼,娘娘竟然让他来咱们军中?」侯英语气嘲弄的说道:「但咱们军中本来就都是女子,如此倒也不妨」
「都尉!」一个女兵上前禀报:「操练已毕,请都尉检阅」
「知道了,先下去吧」薛琦应了一声见侯英转身就要出门,一把将她扯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听着,自从娘娘把我从那鬼地方拉出来,我的命就是娘娘的了哪怕娘娘要塞头熊进来,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侯英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瞧那娃娃确实有些主意」薛琦放开侯英,顺手拍了拍侯英的肩膀:「说不定他真能解决咱们的难题呢」
侯英薛琦操练凤翔军已有一段时日,这群女兵大多是犯官之后,明白自己若不是被选进军中,恐怕只能过着惨不忍睹的黑暗日子所以,操练起来相当认真不过日子久了,一些问题也慢慢浮现
例如男女之间的感情
薛琦发现,几个年纪较轻的女兵,在前阵子训练时,精神明显的不集中一问才发现,有宫中侍卫跑来勾搭,虽然没有踰礼的举动,但情绪却已受到影响
薛琦侯英都曾为人妇,知道这是情窦初开的征兆,商议之下都觉得:这事情若处理不好,未来必定会影响军中士气所以便去请求武后,将那侍卫从严处置,否则这类事情必定还会上演
武后却不赞成,说了一句:「这事不难处理」说罢便不再多提,反而提起了无关紧要的名称问题,这也是杜维今日被召的原因
突然,外头听见一阵骚动
「侯都尉薛都尉!」方才的女兵匆匆跑进,神情惊慌的说道:「外头……」
侯英坐不赚一个箭步冲出门外,大声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几个月的操练都忘了?」
「都尉,有有熊!」一个女兵惊慌的叫道
其实侯英虽然个性直爽,不让须眉,但却也是第一回带兵,有些紧张有些兴奋,却没深究宫中怎么会有熊跑进来
「就像练习的一样」侯英大喝:「拿弓!」
「等等!」薛琦追出门外,赶紧阻止侯英
「妳不觉得那头熊很奇怪?」薛琦说道
侯英这才仔细看了看那头熊:只见它走路足不沾地两手呈环抱之状,走起来还一颠一颠的,的确有些怪异
为了安全起见,侯英薛琦带着在场五百女兵,小心翼翼接近那头熊
「小赵小赵,怎么那儿那么吵?」那头熊底下的杜维,还不知道自己闹了多大的动静,为了方便搬运,杜维此时像是披着熊皮大衣一样:双手在胸前抓着熊掌背部弓起驾着熊身,从远处看,自然看不到被遮挡住的杜维
「杜校尉,你……?」薛琦吃惊的失声叫道
杜维右手向后,反手抓住熊玩偶的喉头,里头正好有个用来支撑的木架子,杜维轻轻松松的就把大熊举了起来
「喔?薛都尉,侯都尉也在?」杜维这才见到两人,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这头熊……?」薛琦不敢相信:一头大熊,竟然像是在抬玩具一般的被人抬着,偏偏这人才刚刚被自己嘲笑太像女子
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抬起一头熊?
「喔?」杜维顺着众人目光,看了看熊头,开玩笑的说道:「别的,它不会吃人」
一旁的侯英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还记得年幼时,常常跟父亲去狩猎,若打来的猎物里有野猪,往往就代表那日少说有一两个家将受伤,更别说是大熊了
如果真要猎熊,除非是带着大批人马合众人之力,才或许有可能猎到大熊,那时候的熊身,早就被刀枪箭矢破损的不成样子了
「竟然毫无损伤……?」侯英看着光鲜无瑕的熊皮喃喃念道
「这是当然了」杜维毫不考虑的说道若让钱姨知道,这熊还没拿出皇城就已经破损,一定会把自己杀了吧?
「你怎么做到的?」侯英神情复杂的问道她刚才可是比薛琦还要瞧不起杜维,眼下的挫折感也远远超过薛琦
「怎么做到的?很简单艾抓着这里」杜维抓着大熊喉咙的右手再次举起,大熊玩偶里头除了木架子和熊皮以外,棉花的重量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对有练武习惯的杜维来说,这是十分轻松的重量
侯英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听了这话,惊得连嘴巴都忘了阖上
「那是……?」细心的薛琦发现,不远处还有一辆推车,上头覆着一块布,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
「喔,是它的伙伴」杜维左手绕过头顶,拍了拍身子右侧的熊头
五百多人同时抽了口凉气,看了看推车又看了看杜维
杜维这时候才注意到后头的女兵们,便对薛琦问道:「这就是凤翔军了吧?」
薛琦还没从惊吓中平复,只是点点头,涩声应:「是……」
「大家好啊」杜维是真心同情这些女孩子,也为她们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而开心,所以便和颜悦色的向众人说道:「大家辛苦了」
见众人完全没有响应,杜维也不愿自讨没趣,便向薛琦侯英说道:「这家伙皮毛太厚,拿起来怪热的,我这就先……」
薛琦这才回过神,赶紧说道:「校尉慢走」语气之中,变得恭敬非常
就连对杜维不待见的侯英,也从喉头嘟囔了一声:「慢走……」
杜维挥了挥手,便走回推车旁回头见众人都还盯着他瞧,突然玩心大发,左手拉起一只熊掌,对她们挥了挥,笑道:「再见了」
见到众人表情呆滞,杜维忍不住灿烂一笑
但转过头来,杜维立刻低声的吩咐道:「小赵,敢说出去就完蛋了」
叫做小赵的小太监哪敢得罪杜维,又觉得这件事太过好笑,便一面忍着笑一面答应:「是六郎真是好手段……」
「都尉,那那人是……」一个年纪略长的女兵,壮起胆子对薛琦问道
「你们以后的上司,杜维杜六郎」侯英冷冷回道,但仔细听闻,便可以听出她话里的颤音
「六郎……她是男人?」一旁有人吃惊的问道
「当然是男人……这般勇武……」一个女兵眼神迷离,语气梦幻的说道
「他会来作咱们的上司?」有人注意到侯英这一句话,赶紧追问
一个年轻女孩喃喃念道:「消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薛琦好像看到五百人同时点头附和,每个人的眼神都随着杜维的背影移动,直到杜维拐了个弯,走出众人视线
本来一向聒噪的凤翔军,竟然同时没了声响,人人不发一语
侯英无奈的看着手下兵士,突然灵光一闪,对着薛琦惊道:「娘娘说不难处理,是因为……?」
薛琦摇头叹道:「这些孩子见了他的样貌,又有什么男子能入得眼帘呢?」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二回 送礼风波
「姊姊,快来!」小桃兴冲冲的跑进王的房里,还没进门就已经大叫大嚷的喊着
王秀眉一扬,小桃赶紧端容敛声,秀秀气气的说道:「姊姊,六郎送礼物给妳呢」Hxe
「在哪里?」王急切的站起身子,就要往门外跑去
「还说我呢」小桃心里暗道,但嘴上却说道:「就在前厅,再不快来,润儿就要把它都拿去了!」
「润儿……」王心里微微一酸,果然不是单给自己的礼物,但随即振奋精神,打定主意不能抢输这些小女孩
来到前厅,气氛却并未如想象中的热闹,王张望一阵,很快注意到了摆放在中央的小熊玩偶,不由得眼睛一亮,赶紧走上前去
「这是……」双手捧起一只玩偶,感觉到绒毛的柔软棉花的蓬松,王忍不住一把抱在怀里
「这都是六郎送的吗?」王抱着玩偶,开心的问道
「艾是啊」小荷神情复杂的回答
王正想要问清楚,为什么大家脸上不见喜色?怀里的玩偶已经掉下一个物事
「姊姊也看到了?」小荷淡淡一笑王捡起地上的香囊,双眉紧蹙不发一语
「五个,六个……」润儿钻进玩偶堆里,不断的往外丢出香囊,一旁韩国夫人面色越来越凝重,但仍是不住把玩怀里的玩偶
「武姐姐?」王盈盈一笑,但眼角似乎抽动了一下,对着韩国夫人问道:「原来您也有翱」
「六郎说了,大家自己选……」韩国夫人毫不介意,还示威似的拿起玩偶挥了挥
此情此景,让王突然想起以前宫里的争宠,赶紧摇摇头,想把这些念头甩开
「六郎怎么这么粗心?」韩国夫人拨弄着那一堆香囊,数量之多让她不禁暗暗心惊
润儿好像把翻找香囊当作游戏,小桃懵懵懂懂的还不大懂是怎么回事,但小荷的心思就细腻的多,当下便指挥着润儿小桃,将每一只玩偶都拿起来检查一番
「话说,妹妹」看了一阵子,韩国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妳……是怎么看的……?就就是……六郎的事」
「还能怎么看呢?」王幽幽一叹:「自从经历那些事情,许多事早就看开了既然那位把我送来这里,那也许就是我的宿命吧?」嘴上说的哀怨,但表情却丝毫不见戚容
「是这样吗?那我便去替妳求求情吧?」韩国夫人见王这副涅,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求情?回那座牢笼吗?」王自嘲的一笑但她早就看透了韩国夫人的想法,于是便笑着说道:「如果余生都能这么过,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会有什么痴心妄想的」
「妳……」韩国夫人还待再说,但终究于心不忍,只是叹了口气,说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消妳能对润儿好……」
「已经不可能了……」王凄然一笑,摇摇头道:「王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世上了,妳说我还有机会和六郎在一起吗?」
韩国夫人只能默然以对
王平时连大门都不敢出,真要走动也只能在杜府里面,只是杜府再大,终究大不过外头一想到王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像平常人一样的逛街一样的游玩,韩国夫人就觉得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不然,妳可以换个身分,就说是我远房表妹……」韩国夫人忍不住这么说道
但王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好意了,但我不能给六郎添麻烦」这种事情一但传出,那杜维的前途恐怕不是「身败名裂」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妳还是得和六郎说清楚吧」韩国夫人劝道:「我觉得,六郎会有主意的」
王再次摇摇头,但这回表情有些惊恐
韩国夫人会意,又接着劝道:「六郎不是小气的人,我想他不会介意的吧……?」
王自嘲的笑了笑,苦着脸说道:「就算没有那些事情,我和他可是差了十来岁啊六郎才十八……」
「十五」韩国夫人表情有些尴尬,呵了一声的强笑道:「前日改为十五了」
见王不解,便解释道:「六郎是孤儿出身,据杨华所说,黄玉捡他回来时,见六郎已是开口能言,便觉得他应该有六七岁的年纪但现在看来,当时他恐怕只有三岁而已……」
这一段鬼话,自然是杨华编出来的事实上,杜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年龄;因为有过一次十八岁的经验,杜维知道现在得自己绝对没有十八:因为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仍在成长,包括身高包括骨架包括毛发,甚至包括小杜维
但杜维不能向自己的上司询问这些问题也不能和女眷讨论这种事情,万般无奈下,只能找上了比较亲近的杨华
过程姑且不计,总之杜维成功的将自己的年龄下修,修整至比较合理的十五岁
对于这一套说词,王并没有怀疑只觉得杜维才华洋溢,就算是三岁能言也并不奇怪听了这话,心中虽觉抑郁,但却是不曾起疑
「十五吗……?」王喃喃念道:「只有我的一半……」
「不需要介意,光看外表,妳和六郎挺般配的呢」韩国夫人赶紧安慰道
这句话正中王心怀,阴郁的表情瞬间开朗,笑着响应道:「哪里比的上姊姊呢?」
「我才老啰」韩国夫人叹了口气:「虽然只大了妳两岁……」
「两岁?但那位……」王惊奇的叫道
「妹妹入宫时年龄未到,便托人添了四岁……」韩国夫人不以为意的说着这个宫中秘闻,更多的只是愤慨之意「这么一添,反倒比我大上三岁,所以我也只能跟着变老了」
「怪不得……」王心里暗道,原以为这两姐妹都是三十五六岁的人了,想不到却只比自己大了一些
「别说那些扫兴的话题了」王早就放下了过去,所以很快平复心情,对韩国夫人笑道:「六郎又有新花样了,姊姊也来试试?」
韩国夫人第一个想到上回喝的酒,忍不住开心的叫道:「那一定得试的!」
「酒鬼」王心里暗道脸上面容不改,笑着说道:「这回却不是酒」
韩国夫人表情立时恢复了平静和端庄,浅浅一笑,问道:「不知道是……?」
「是茶」王要小桃拿出了杜维刚刚才制作出来的茶叶,没有太多讲究,加了热水冲泡片刻,就拿了个酒杯来斟
「这是茶?」韩国夫人奇道此时的茶,都得加上葱姜枣桂桔皮等辛香料,或至少也要洒上盐巴才是,哪里有这么清澈无味?
「是的,是六郎亲手制作」王肯定的点点头,不忘又强调了六郎
杜维既然是农业经济系,大一时也在农学院里头打滚过,所以知道一些茶叶制作流程,其实是非常合乎逻辑的虽然整不出现代茶叶五花八门的味道,但喝起来清新宜人,没有唐代茶的怪味,多少缓解了些杜维的思乡之情
「喝起来像水……」韩国夫人咂了咂嘴,却感到舌间的味蕾逐渐溢满了茶叶的清香,惊喜的叫道:「这茶好香!」
「没骗妳吧?」王笑的眼睛都瞇了起来,好像听到人家称赞自己一样,得意的说道:「不但清新淡雅,而且还更能解渴呢!」
「六郎真是雅人」韩国夫人感叹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王笑着替韩国夫人又倒了一杯茶
「六郎将这些东西留下,自个儿跑去哪了?」韩国夫人看着女孩们挑完了香囊,这时才注意到杜维不在府里
「说是去程晋州府上拜访呢」小桃答道
「也在永兴坊,看来六郎今晚不回来用膳了」王叹了一声
「姊姊的没有好东西吃吧?」王素来对润儿友善,所以润儿敢于揶揄王被掐了掐小鼻子,润儿才吃痛的叫道:「娘亲快看,姊姊欺负人!」
虽然这么称呼有些古怪,但王称韩国夫人姊姊,润儿等人又称王为姊姊,只是大唐胡风盛行,大伙按照年纪这么叫,也不觉得如何就是杜维夹在中间,多少有些尴尬了
「姊姊若真这么想,小荷姊姊会难过的」小桃跟着笑道王作势要努小桃赶紧学着润儿,钻到韩国夫人怀里
「妳们取笑姊姊,可别把我扯进来」小荷笑道:「何况六郎还有为咱们留菜呢」
韩国夫人听见咱们二字,又见小荷连自己的碗筷也摆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竟然有些触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成了杜维家里的「咱们」?好像留在杜府吃饭是正炒况一般
「不过,我仿着六郎手艺,煎了张饼出来」小荷说到这里脸上一红,说道:「但我不会用六郎那个砖窑也不懂六郎放的佐料,所以只是洒上青葱,扔进锅里……但却意外的不错,消大家不要太过嫌弃了」
众人咬了一口,纷纷表示称赞之意
王当先笑道:「小荷好手艺」
小荷红着脸应道:「比起六郎差多了」脸上红晕扑面,声音细若蚊鸣
王呵呵笑了一声,心下却是盘算着:明日下厨做些什么才好?
小桃皱起眉头,除了吃和玩,她对其他的事情都不是很擅长
韩国夫人脸上笑语盈盈,但心头也是默默想道:这妮子不简单,但我煮的粥也不会输给她!改日就来下厨……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还一脸天真的润儿,才赶紧在心里改口:改日教教润儿下厨吧
在同一时间,几人心里都闪过差不多的念头
「这一回,自己输了」
第三十三回 从军?
「什么?你说杜六来访?」程名振听到下人来报,不禁吃了一惊心里头暗自纳闷道:「这小子平常见我,总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涅,怎么今日竟然敢自己走上门来?」
虽然疑惑,但还是让下人去请杜维入内,自己也移步前往前厅
「程将军」杜维恭敬的行了个礼
「杜六郎」程名振回了个礼,目光却是好奇的看着杜维背后的推车
「听说将军近日新得一孙,所以特别带了这玩意来送给小公子」杜维那辆推车上,装的就是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那头熊了
掀开车上帆布,程名振先是吃了一惊,但随即发现那熊只是玩偶,忍不住笑骂道:「老夫差点被你吓了一跳」
「一点小事物,不成敬意」杜维难得看到程明振这涅,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你等等,老夫让家里那小子出来道谢」程名振笑了一阵,便让下人去将儿子唤来
「不必麻烦……」杜维来不及劝阻,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下人出去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程务挺走了进来,不同其父的瘦削,程务挺个子和杜维相等,但体型却宽上了一倍
「小子,来看看六郎送了什么给你孩儿」程名振笑嘻嘻的看着程务挺上前掀开帆布
「熊!」程务挺一声惊呼,脚下还退了两步这涅让程名振看了哈哈大笑,笑完又骂道:「不争气的小子!给我看仔细了!」
「呼,原来是假的……」程务挺松了口气,见一旁杜维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脸上忍不住一红,不好意思的笑道:「见笑了」
程名振接着骂道:「臭小子,这是杜维杜六郎,年纪虽轻,但可不像你这么不成气」
「老将军说笑呢」杜维赶紧说道:「在下官卑职微,哪里比的上程大哥?」
程名振还不放过,又骂了好一阵子,觉得有些倦了,才缓了口气,说道:「总之,以后你们两同在军中,可得要互相帮忙些」
「军中?」杜维奇道
「你不知道?」程名振也是吃了一惊
程务挺问道:「诏令已下,杜兄弟难道不知?」
杜维茫然的摇摇头
「着令右领军卫中郎将程务挺陪戎校尉杜维,领虎贲军第四营,钦此」程名振瞇着眼睛,覆述了一次他听来的旨意
杜维耳边好像再度响起当时武后的那一句话:「就交给你负责吧!」
「是这样负责的吗?」杜维无奈的摇摇头但耳里却一字不漏的听进了程名振转述的旨意
杜维后来知道:此时的龙武军还不是正式军种,只是对于禁卫当中,最精锐七营的美称武后这道旨意一下,将左右禁卫分为龙武军,又另外筹建虎贲军看起来只是一次规模不算太大的整军加上一些职务的重分配而已,但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绝对不是那么单纯
杜维虽然不能完全知晓,但也能猜得出八成心里头暗道:这两张大饼抛了出来,想必吸引了各方势力的注意吧?这大概是武后在新皇帝继位前,能做的最后一个大动作了
「这是旨意,你可听清楚了?」程名振默诵完,对杜维这么问道
「在下明白」杜维有些茫然的回答
「你没接到消息,想必是因为放假吧?看来任尚书不愿打扰你的假期」程名振嘶哑的嗓音中,隐隐可闻其中兴奋之情
「既然连在下都被抓了去,那么将军想必跑不掉吧?」杜维向来不跟程名振客套的,此时毫不客气的问了出来
「老夫忝为虎贲军左郎将」程名振笑嘻嘻的回答
杜维心中感觉有些复杂:因为过去读过的小说,他知道历史上的程名振只活到今年,但眼前这个老人,精神健旺身子安好,不出意外当可多活十几年从过去合作建船看起来,程名振对出征高丽有种执着,究竟是什么执着,杜维却不得而知
「中郎将李绩右郎将程知节录事薛礼兵曹参军事刘仁轨」程务挺找到了一本折子,打开来朗声念道
杜维听了暗暗心惊:好黄金的阵容!
徐世绩程咬金薛仁贵,外加一个也是赫赫有名的唐朝名将杜维光是想象和这群人同样隶属在一军之中,就觉得这趟穿越不虚此行了
但在这个时候,这些人其实处境并不太好
由于高宗提早过世,历史上唐军对高丽的胜利并没有发生不幸的是铁勒人的袭击平壤之战的落败,却都真实的重演了一回
杜维记得平壤之败的时候,整座长安城都垄罩在低压中,自太宗以来,大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败仗?负责沃沮道一路的庞孝泰,因为救援不至,庞孝泰和十三个儿子全部身死在平壤附近
「庞孝泰之死,老夫要让高丽人付出代价」程名振话里不带仇恨,只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坚定
这一次高丽战役的落败,对大唐是个不小的打击,武后也借机打压了军方势力但一昧打压也不是办法,这些老将毕竟还有他们的价值,武后便趁着组建军队的时候,将几名老将起复,消能为自己所用
李绩等人的个性,武后还稍微可以掌握:只要国号仍是大唐,这群人便还能为自己效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武后手上一定要有自己的军队,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对杜维的主意如此的激赏了
此时的长安城,因为这一封诏书被搅的鸡飞狗跳,宫中的武后虽然不至于慌乱,但一颗心也是惴惴难安,所以来到了侯英薛琦操练女兵的地方,一方面散心另一方面也拉拢一下人心
已经改军为营的凤翔营,一如往常的操练着,并没有因为改制而影响心情武后在凤翔营的衙署中,和薛琦侯英两人闲聊着
聊了多时,侯英竟突然问道:「娘娘,我不明白会什么要用那杜维?」侯英已经忍了许多时候,虽然被杜维那日的作态给吓赚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甘:杜维虽为男子,但面容秀美神态清丽,比起自己这个女子还更似女子
出身在将门世家的女子,自小到大见最多的便是军人,侯英之父侯君集又是其中尤为杰出的将军,对于男子的标准自然也就更加严苛想当年,她连自己那从军的夫婿都不大看得起,更别说是一脸女人涅的杜维了
其实他是程知节李绩两人指名要来的但因为这事太过诡异,出乎自己想象,武后还没弄清两人意图,所以便没有说出来
「其实这孩子很有骨气的」武后摇摇头,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杜维
那个晚上,若不是杜维拒绝自己,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照着自己的偏激个性,大概早就面首无数了吧?
想到这里,脸上笑容绽开,笑道:「前阵子妳们消息不灵通,只怕还没听过」说着,便将杜维入宫救父的经历说了一回
薛琦首先感叹:「佩服,佩服当年若我也有这般勇气……」
侯英虽然不悦,但也想起了当年获罪下狱的父亲,倘若牺牲自己可以挽救一家,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
「明白了吧?六郎相貌绝美,但性情刚烈,实在是少有的贞烈女子……」说到这里才惊觉失言,赶紧改口道:「不对,哀家是说,六郎实在是有节操的男儿」
侯英薛琦忍不住噗嗤的笑了起来,虽然拼命忍笑告罪但脸上表情更加扭曲,武后也不着恼,笑着说道:「总之,六郎虽然相貌像女子,但就冲着他表现出来的情义和节操,哀家就愿意相信他」
「但杜校尉年纪还小……今年才十五,我若有女儿,只怕也这么大年纪了」薛琦忍不住说道
听到「女儿」二字,侯英的表情瞬间变的有些痛苦,但转瞬即逝,武后薛琦都没有注意到异状
武后虽然特意过来散心,但却抛不去烦杂的念头,心里不断盘算:建军龙武,可说是抛出一块肥肉,让那群恶犬自个去斗如此一来,自己真正要组建的虎贲就可以少些阻碍
但自己能用的,不是太老就是太鞋真正对自己忠心的又寥寥可数除了几名提拔上来的女将,还稍微可信以外,其他恐怕也只有杜维一人了吧?
「娘娘……」见武后沉思,两人不敢打扰,直到一旁小太监上前禀报
「说吧」武后头也不抬的回应
「几位将军,都已接了诏书」小太监恭声对道说罢,一礼之后缓缓退下
「妳们都听到了?」武后对着薛琦侯英说道:「那几位说的是谁,妳们不会不知道吧?」
薛琦侯英同声回道:「微臣明白」
「李绩程知节那伙人,可不是愿陪咱们玩游戏的家伙」武后眼神转为幽冷,语气带有寒意:「他们不能不奉召,因为除了我以外,别人也用不起他们」
侯英薛琦不敢答腔,心底却是了然:在武后巧妙运做下,那些老将的位置,都有新的势力补上,若是再安守家中等待机会,只怕是再也等不到上战场的机会了
「侯英薛琦」见两人要上前行礼,武后不耐的摆摆手示意免礼,才缓声说道:「这些话我不会和别人说,但妳们听仔细了」
「如今虎贲军新建,七营只得其四,统兵的还是妳们二人和那小子,按理说是不该多做要求……」
「但现今情势不利,不容咱们缓缓而行所以,再下来一战,务必要胜!」
「娘娘要打的是……?」侯英小心的问道
「高丽一役,唐军败的冤枉,若非铁勒入侵,哪里会有这般大败?」武后缓缓说道:「第一刀,就先让铁勒人流流血吧!」
第三十四回 商议军事
杜维当天果然还是被程名振留下来吃晚餐了出乎意料的,程名振虽是武将,但却完全不碰酒
「老夫可要活着去打高丽啊」程名振笑着说道Sg
程务挺却没太多顾忌,抱了坛酒说要和杜维对饮,但九成九都入了自己腹中
一顿晚餐吃了大概一半左右,突然听见后厅传来父窣窣的声响,听起来好像是两个人在激辩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娘?」程务挺马上起身行礼
但老妇人并不回答,直接来到了杜维面前,两眼定定的看着杜维隔了良久,才松了口气似的说道:「原来是个男子」说罢又转头过去,向屏风后头的人说道:「没事了」
「胡闹!」程名振怒斥了一声,对着妻子骂道:「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能这样无礼?」
程夫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老脸一红,羞窘的笑道:「是老身失礼了,小郎君勿怪」
亏得杜维脾气越来越好,没有觉得太生气,反而感到有趣耳边听老夫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道:「老身想艾务挺就是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媳妇儿才给你添了个娃子,结果你却马上领回来一个女子……」
「行了行了!」程名振虽然不悦,却拿这妻子没有办法他早年还在高祖麾下时,母亲妻子都被刘黑闼所杀,这个妻子是后来才娶的两人感情融洽,程名振从前就对她呵护备至,到了老来更是拿她没辙
却听程夫人又道:「小郎君可曾婚配?」
杜维注意到一旁程名振嘴唇微动,但却没有说话,反而转头过去,装做一副没有听见的涅
「老身那些老姐妹家中多少有些女孩儿,小郎君若是有意……」
杜维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婉言推辞了老夫人的好意,程名振这时才开口笑道:「好了,妳也不看看六郎这样的人才,哪里还需要的这些?」
程名振又让程务挺的夫人带了孩子出来,谢过杜维送的的礼物,杜维也赶紧回礼只见程务挺的夫人容貌清秀举止大方,但对自己好像充满敌意,杜维只能暗自苦笑
回到家里的路上,杜维脑子里都是程名振一家子和乐的景象,让他心中顿时充满感触他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大概是或许是应该是会和家中的某位女子,结为连理共度一生吧?
脑袋浮现出王的面容,杜维心里一甜,虽然还没有什么实质进展,但两人关系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好,每天若不见上一面聊上一回,就觉得心头空空的,好像缺了什么
若是跟王在一起,武后会说什么呢?虽然是她把王和沐涵赐给自己的,但自己若真和王成亲,不知道她是否会在意?
「她怎么可能在意呢?」在空无一人的坊街,杜维喃喃的说道说完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
大概是青春期的执拗个性发做,杜维回到家里,闷不吭声的直接进了房间,没有和任何一人说话
「六郎怎么了?」王有些的,便来到杜维的屋前,拍门问道
「没事的」杜维听了王的声音,叹了一声,默默的把门打开一开门,便看到王担忧的神情,不禁心里一软,温柔说道:「我没有事,只是累了……」
王张大眼睛望着杜维,神情中尽是疑惑:往常杜维疲累的时候,也不曾这个样子过
杜维深吸了口气,对王笑道:「工作上的事,有点烦……我一个人先静一静吧」
王柔声问道:「需要帮你热碗粥来吗?」
杜维摇摇头,轻轻的握住王的手拍了拍手里柔荑,王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转粗,却没有把手收回,但望着杜维的一双眸子,宛如水波流动一般,其中情意,就算傻子都能明白了
「我可能要出征了」
杜维原本打算这么说,但看了王眼神,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心想:等到确定了再说吧反正眼下也只是练练兵,要到上战场不知道还得花多少时间
「五个月」
在兵部的议事堂,武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五个月后发兵铁勒,以报当年之仇!高丽之败,记忆犹新,哀家是没有一日能够好眠,所以明年出征铁勒,势在必行!」
众人纷纷称喏心下都明白:那么着急出征,怕是要赶在新皇登基之前吧?
但不得不说,武后此举颇得人心,老将们有的想要雪耻有的想夺回地位,更多的人只是迫切的想要上战场
「老夫虽然人老了,但心可没老」李绩缓缓说道:「兵败沃沮的仇庞孝泰的仇还有铁勒人失信背义的仇,老夫会一个个讨回来」
「老将军此言有理,不如便交给咱们年轻人吧?」说话的是萧嗣业,他和坐在他一旁的李谨行高侃三人,在老将陆续受到打压的同时,趁势迅速的窜起,现在已经是军界崭新的三颗新星
「你家老头子都不敢对英国公这么说话,你算哪根葱?」一声爆喝传来,程知节拍桌大声骂道
高侃神情自若的拱了拱手,笑道:「老将军勿怪」
「哼,丧家之犬」李谨行懒得作态,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众人
「娘娘跟前,诸位请自重」侯英脾气暴躁,又视武后为恩人,见众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恼怒的拔刀出鞘厉声大喝
「够了」武后一声喝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杜维在人群之中,看着这一场闹剧虽然看起来像只是武后下令众人纷纷遵循,但其实她背后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功夫?
「她变得越来越憔悴了」杜维看着武后,心里忍不住想道
「铁勒之仇,不可以不报契必何力将军,这次还得麻烦您了」武后客客气气的对一个老将说道
杜维在远处看着那位老将,只见在盖住耳朵的绒毛皮帽之下,是满脸如针扎一般的胡须,从那白发碧眼看来,就知道是位外族将军杜维对于这位老将军的事情也略有耳闻:贞观十六年,契必何力回凉州探母,却被反叛的将领送往薛延陀处,何力誓死不屈,拔刀向东方大呼:「岂有大唐烈士受辱番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说罢竟然割去自己左耳,以表示自己誓死不降的决心太宗闻之,大为感动,连忙派遣使者,愿用下嫁公主来换回何力
后来太宗过世,何力闻之大悲,甚至要为太宗殉死,和他一同的还有阿史那社尔,还好被高宗劝止,但忠义之名已经是响彻天下
此时的阿史那早就过世,但何力的精神看起来还挺旺盛的,听到武后相询,点了点头,说道:「娘娘有令,微臣自当遵从」话声铿锵,宛如金石交击之声
程知节也没把方才的争吵当一回事,还嘻嘻笑道:「这蛮子,还是一样不爱说话」
「别看程将军这样,我爹说,绝对不能轻视他」程务挺在杜维耳边低声的说道:「虽然我自己看不出来就是了」
杜维正看得无聊,又不敢擅自开口,程务挺这么和他一说话,反倒把瞌睡的他给惊醒了
原先他还充满期盼的想要看看这些名将,但一看之下,竟是大失所望:李绩干干瘦瘦的,长的倒像杜维从前家里楼下,那位卖豆浆的老爷爷;程知节个子虽然魁武,但相貌却是颇为滑稽,圆脸肥鼻,十足十的财主涅;薛礼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眼眶微陷脸颊瘦削,放在现代社会,就是警察一定会临检的长相
杜维只想趴下来好好睡一觉,假期本来还有两三天呢今日一早,却被路公公找到府上,杜维不甘不愿的跟着往宫里走,才知道是商议出征之事
「李将军,若是要操必胜之局,需带多少兵力?」武后见众人安静下来,也是松了口气;这是她初次Сhā手军事,自然消能谨慎一些
「娘娘可是要以新建的虎贲军为主?」李绩沉声对道:「若是如此,微臣请问娘娘,能带多少兵力?」
武后默然许久,龙武军是禁军改制,所以还维持了五万人的规模,但虎贲军却还待组建,眼下五万人的编制,东拉西凑的,不过到齐两万而已
「但这是我自己的军队!」武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毕竟虎贲军目前组成的四营,带头的都是自己心腹:三员女将,外加一个杜维
「从各地折冲府招募,或许可以省下不少时间」一直没有讲话的苏定方,此时突然开口
杜维觉得,苏定方大概是此处所有武将中,唯一称得上「英武」的一个人吧?说话时候虽然不带任何情绪的波动,却让满屋子的人气息都为之一凝,连昏昏欲睡的杜维,都觉得呼吸好像都为之一滞
此时已经深秋时节,杜维却是额上背上尽是汗水,空气好像变得黏稠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万分
「苏老弟说的有理,不过等到招集完毕,只怕也快五个月了吧?任尚书那边,不知道会怎么说?」程知节掐着手指计算时间,好像完全不受苏定方的气势影响
「哼哼,废话……」李谨行看起来也是被苏定方气势所夺,有心想要在众人面前辩驳,反而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让人看了都有些鄙夷
「呵,无知胡儿」程务挺偷偷骂道
李谨行在历史上也算是位颇具才干的将领,身为靺砣耍却能高踞大唐将位,并且当到大将军封燕国公,可以算是将才了
但此时的他,表现的却像是乍得高位的鄙夫,言行莽撞丑态毕露,或许是历史的改变,有揠苗助长的效果吧?
「招募之事,就请李将军会同任尚书,务必要在三月之内让虎贲军满员」会议的最后,武后拍板定案,此事就此了结
随着程务挺出了议事厅,杜维只觉得有股视线不断注视着自己虽说他的外貌,让他早就习惯人们的视线,但此时杜维感到的,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
一回头,只见到程知节,李绩两人说说笑笑的,正眼都没瞧自己一眼耳边听两老还在那闲聊着:「老李,今天去不去喝酒?」
「自然奉陪」说罢,径自走了出去,谁也没有理会
杜维摇摇头,心想:「大概是自己弄错了吧?」一面想着,一面跟上程务挺的脚步,朝着军营行去
第三十五回 练兵
为了出征的事情,杜维曾找上苏义来询问,想不到苏义大为赞成,甚至还积极的劝杜维要好好表现一番
「虽说你在工部做的很好,但若长久留在这儿,只怕反而害了你的前程现在可好,既然老将军愿意提拔,你就去立些战功,等到回来工部时,你或许便能接下老夫的位置了」
这话说的很实际,杜维知道,自己升迁速度已经太快了,接下来不论有什么功劳,恐怕真正能得到的实质的奖赏并不会太多
告别了苏义,杜维又找上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也就是他的师父宋令文然而宋令文已经不在京中许久了,杜维虽然一开始躲着师父,但毕竟是受业师父,总不能这样置之不理
但等到杜维想要拜会,得到的消息却是:宋令文回家奔丧了
这日杜维前来,除了道歉之外,主要是想问问兵事虽然请安问好的信也寄过几封,但都是石沉大海现在多了从军之事,要想通知,接到回信也都出征了
「算了,自立自强吧」杜维心想,反正还有程务挺在,真的不行就去拜托程名振吧!这么一转念,心头也豁然开朗
不过,杜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家人开口
虽然不消王等人为自己的,但若她们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杜维又会觉得难受只能暂且先搁一边吧?好好享受军职的高薪才是重点
过了许久吃老本吃软饭的日子,杜维总算是盼到了这一天:单月薪水总额,竟然超过了当月支出,换言之,这是杜府第一回出现了月盈余
不但如此,杜维知道自己被调往军中之后,宫中的旨意才姗姗来迟伴随旨意而来的,还有超过往常水平的赏赐
这次杜维没再矫情,反正是自己的卖命钱,杜维花的心安理得,只准备好好规画一番
结束假期后,杜维便来到军中报到
「杜兄弟!」程务挺见了杜维,开心的大声招呼
「程大哥」杜维一如往常,慢条斯理或者说是斯斯文文的回了个礼
「兄弟,来到了军中,可不比往常」程务挺好心的对杜维说道:「你得放轻松些,要像个男人!」
杜维被赵姨教导过礼仪之后,变得格外注重仪表,哪里是一时半刻抛得开的?只能苦着脸道:「多谢程大哥提醒」
程务挺来到军营,却是颇为兴奋,不断拉着杜维讲话
「咱们被分到的兵,我已经看了个子都还算不错,若不是犯官之后,只怕还轮不到咱们」
杜维点点头,他知道虎贲军的来源,大多是被流放贬谪的犯人,不过都是些受到乾的可怜虫,这让杜维感到有些同情
「这群人最是张狂,所以等等可要把气势拿出来!」
「我……尽力吧」杜维长叹一声
随着程务挺走向军营,沿途看到的尽是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杜维并不擅长兵事,但也看得出来这些士兵无论是体格还是精神,都还满像那么一回事的,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些
想着想着,耳边听到程务挺说道:「到了」
「程大哥,等等就麻烦您了……」杜维原本以为平静下来的心情,此时突然又再度翻腾起来,他紧张的拉着程务挺的袖子,有些慌张的说道:「小弟从未从军,恐怕要您多多关照」
「关照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程务挺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微红的看着自己被拉着的袖子,嘴上说道:「父亲大人交代,除非是打仗,不然其他时候我只能站在一旁,看你是怎么做的」
杜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程务挺还好程务挺接着又道:「不过练兵嘛,就只是那么回事,我也不知道父亲大人为何会这么说?」
「是啊……」杜维呵呵的陪笑道
「好了」程务挺带着杜维来到了营门口,站定以后才正色说道:「现在就先对他们说些话吧!」说罢伸手拉住杜维往前走去,让杜维踉跄了好几步,一下子站到了校场的前头
「大家好……」杜维试着几出这一句话,但却发现自己的话声,好像全都掉进了黑洞里头,连自己也不能听见
看看校场中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住意到前头,虽然没有太过放肆的高声谈笑,但有的闭目养神有的对着天空发呆,也有的人低头像是在数蚂蚁
「兄弟们,听我说!」
杜维其实很想要这样开口,因为在印像中,伟人好像都这么说话的吧?但杜维又的,自己驾驭不了这样的形象
「废渣们,闭上你们的鸟嘴,听老子说话!」
这样说似乎满有气魄的,但这么一来,自己的形象也毁了吧?
到底该说些什么?杜维试图冷静分析:眼下最该说的,应该是些提振士气的话吧?若是那样,自己就更该表现出身为军官的担当,让他们能知道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说到底,这个时代当兵的人,一种是军户一种是穷的养不起家,要问「为何而战」,大概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吧?但眼前这群人却背负着更大的压力:受到牵累的罪犯之身
「兄弟,这二千人就是咱们的班底了,你总得和他们说些什么」程务挺见杜维没有说话,在他耳边小声得提醒道:「这些人家世原先都是不错的,只是受到乾,所以可能有些桀傲不逊……」
「我明白,我已经看过登记的档案了」这句话不是杜维客气,虽然不能全部记起来,但二千多条人名至少有一半以上都还有印象,有印象的名字当中,又有将近一半的人,杜维可以大概的把家世背景叙述出来
眼看众人目光渐渐转向自己,眼神中有诧异有错愕,也有不屑
不能再拖了!杜维这么想着,定了定神,便朗声喝道
「赵峰!」杜维喝了一声
「在」一个高瘦男子踏上前一步,高声应道
「亳州谯郡人,父讳严,显庆四年随父流放至剑南」
「陈喆,郑州荥阳郡人,父讳周,显庆四年随父流放黔中」
「曹延年……」
「来威……」
杜维没有站定在前头说话,而是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不时停下脚步来
如果叫到的人刚好在跟前的话,杜维会站在那人面前,面对面的将他的背景略述一回很快的,杜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觉得火侯差不多了,杜维才缓缓走回校场前头
「你们都是罪犯」杜维深吸了一口气,又往程务挺身边靠近了些,才高声喝道:「你们的儿子也是罪犯,你们的子孙仍是罪犯」
「他们不能科举不能出仕没有田产,终其一生就只能靠着劳力为奴为仆来维生,他们的儿子也是这样,他们的孙子仍是这样,一辈子翻不了身!」
「但你们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什么也没有」
「你们这样子,甘心吗?」杜维厉声喝道
没有一个人回答众人的视线有热切有哀伤也有激动,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但你们很幸运,因为你们能站在这里」
「你们的未来,就放在自己的手上你的孩子,将来是要科举入仕,还是要当人奴仆……」
「这是你们自己能决定的,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在下杜维,忝为虎贲军校尉,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杜维说完,迫不及待的看着众人的反应
「校尉」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先对杜维一礼,才说道:「校尉言下之意,是说咱们可以洗刷罪名?」
「我不知道」杜维爽快的说道
底下本来一直是安静无声的,听杜维这么说话,突然嗡一声的爆出一片交头接耳的话声
「我说过了,这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事情」杜维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心情逐渐开始适应底下众人的反应都在自己的掌握中杜维有了这样的自信,说起话来自然也更让人信服
「一旦上了战超是存?是亡?是凯旋归来?还是客死异乡?这些事情只有天知道」
「我没办法给你们什么保证在战场上,我的保证一点用都没有唯一有用的,只有平时的习练了」
「所以……」杜维嗓子已经喊的有些沙哑,但众人情绪明显的高涨起来,杜维不想浪费,便一把将程务挺扯了过来
「接下来,就让程校尉好好操练你们吧」
回头一看,程务挺也是兴奋的满脸通红,一副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涅杜维却不满足,大声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
「嗯……知道……」
「是是的……」
诸如此类的响应此起彼落的传来,程务挺大为满意,正待上前接过话头,却听杜维又再问了声:「明白吗?」
「明白」这回众人答应的整齐了些,但还是不符合杜维的要求
「我问你们,明白了吗?」杜维大声喊道,喊得疵牙裂嘴脖子上青筋爆出
「明白!」众人一致高声应道
「可以了,再下来交给程大哥了」杜维松了口气,笑着拍拍程务挺的肩膀,自己站到他的身后,看着他接下来的表演
「弟兄们!」程务挺站了出来,意气风发的看着众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带兵,但却还是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有心想要多说一些,但又觉得杜维已经说的很好了,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句话
「接下来,我会狠狠的操练大家的」
第三十六回 布置(上)
「杜主事」当了一个多月的杜校尉,杜维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这样唤他了,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杜主事请留步!」一个老人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杜维见状,赶紧上前搀扶住老人zee
「严老,什么事那么着急?」眼前这位严老,是工部里头的一个老匠工,杜维许多构想都是经由他的一双巧手才实现的
「主事不忙吧?」老头这才想起杜维如今已是有品秩的军官,有些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子,尴尬的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件事交代一下一来呢,主事当时提出的度量衡一案通过了,尚书们在研拟,说要在工部底下成立标准司虽然最后说是陆郎中提出的,但明眼人都知道……」
杜维赶紧打断老头,劝道:「严老,我的地位身份都不及郎中,由他提出确实是妥当些……」
见严老仍是有些不悦,在那絮絮叨叨的,杜维无奈的想道:「想不到,知识产权的观念,推行的还满成功的啊」
正这么想着,又听严老开口说道:「几位老师傅也都这么说呢说主事能为咱们考虑,但怎么就没替自己考虑呢?」
杜维感动的拍了拍严老的手,笑道:「这不一样啊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但几位大师可是扎扎实实几十年的真功夫啊」
见严老还想再说,杜维赶紧抢先问道:「严老才说一件事,那另一件是……?」
「看我这张嘴」严老摇摇头,又叨念了几句,才说道:「说起来,也和几位大师有关主事曾经说的那个什么法来着……?」
「专利法吗?」
「对,对,就是这专名法」严老呵呵笑道:「几位大师一开始很是反弹,但后来想通了,干起活来更是有劲」
这也是杜维在工部时候,一不小心做出来的贡献他发现几位老工匠,分别在各自的领域都有所创新,像是炼钢像是铸造,杜维便提议:将这些做法记录下来,以后流传后世也是造福人群啊
一开始,几位大师非常反弹,比较客气的那位,只拿了自己的槌子要追杀杜维,剩下的……杜维提都不敢再提但等他们耐心听完,才知道这是自己名留青史的好机会
「大师们若有什么新发明,尽管将做法名称记录下来,在工部建檔,未来若是未经大师同意,就不可私自使用该法如此一来,大师之名可以流传后世,若大师愿意广为散布,那全天下的匠人,都可说是大师的弟子呢!」
这么一说,几十年没拿槌子的几十年没升起炉子的,全部热热闹闹的动了起来杜维并不清楚这些理工方面的知识,但就工部里头私下的讨论,杜维这次的突发奇想,怕是让当代工艺足足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那是几位大师有本事,和我可无关」杜维想到这点,就觉得来到大唐不是全无贡献,开心的对严老笑道
「主事还是一样谦虚」严老是真心喜欢这个小伙子,虽说他是自己上官,但待人和善全无架子,又是满腹才华,满口「严老」的叫着时间久了,也自然把他当成子侄看待,不过该有的礼数仍是不少
「这是老叶要老夫转答的」严老又是叨叨的说了一段,才转到正题
「叶老?」杜维记得,这位叶老在南北朝知名炼钢大师,綦毋怀文所创的炼钢法上,进而衍生出更高效能的方法也是登记本上,「叶天文灌钢法」的创造者
「老叶说,主事您要上战场了,看是不是能让咱们这群老头子尽点心意……?」严老有些的的问道他觉得,按照杜维往常的个性,一定不会接受吧?
「武器和铠甲吗……?」杜维想了想,确实是没有想过一来,他觉得时间还早,二来是认为自己不会站到前线,所以一直没往这里考虑不过……哪个男孩子,没有热衷过刀剑等武器的呢?
「我有些新想法,不知道叶老是否可以帮忙?」杜维兴奋的问道
「当然,当然」得了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严老高兴的快跳了起来,赶紧答道:「老叶他们不帮忙,老夫拿凿子去凿他!」
杜维赶紧劝道:「使不得啊但是,这真的不会影响工作吗?」
「那是主事您不知道,老叶他啊……」严老笑呵呵的带着杜维往工部走去,一面答道:「他成天在那吹嘘,说什么这两年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未来二十年份了……」
「这倒不能说吹嘘,叶老是真有他一套」杜维扶着严老走着,一面笑道
「是啊……老头子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严老有些感慨的叹道:「可惜了,老夫擅长木工,帮不上主事太多忙……」
「不,不会」杜维回答的又急又快,倒把严老给吓了一跳,杜维欠然的笑了笑,才兴奋的说道:「我也有些新事物,想让严老参详!」
严老听了,笑的更是开心,当下便加紧脚步,往工部快步走去
当晚,杜维清出了房中事物,又顺道把大厅前后,都顺道收拾起来王小荷等人从韩国夫人府上回来时,见到空荡荡的大厅,还以为是遭了小偷
「明天会有惊喜的」杜维只是这样解释
不过杜维心中也是有些不安他自从手头有了一些闲钱,便不可遏止这样的念头:把家里布置一下吧!
很快的,他也付诸行动,把记忆中的沙发床架书柜衣橱,等想得到的家具,全部画了出来但画出来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得先放在一边
想不到去了工部一趟,不但搞定了家具,连武器也有人愿意帮忙,这让杜维省了不少功夫,再下来只消女眷不要觉得他奇怪就好
会这么想,是有前例的杜维一开始以为,发明椅子会是个聪明的决定,没想到,赵姨偷偷告诉他:女子是不方便坐在椅子上的,那样很失礼
杜维错愕之余,也只能摸摸鼻子,把这套订做的木椅收了起来
现在状况不同了既然大家都已经把杜府当做自己的家,在家里舒服一些,应该无关失礼不失礼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杜维睡得并不安稳但杜府另一头,王等人也没办法就这么入眠
「姊姊,六郎今天不太正常呢」小荷的的问道
「六郎最近都不正常」小桃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王也是颇为担忧,但做为年长者,总不能让小桃小荷看到自己担忧的涅,所以强笑道:「兴许是倦了吧正好明日旬休,让他好好休息,应该就没事了」
「往常若隔日是旬休,六郎总会开开心心的……」小桃钻进王被窝,闷着头说着
「唉」王叹了口气,心里隐隐有些怪异的感觉:六郎心里不痛快,却没有找自己诉说,难道是……
「姊姊的床好舒服,今晚还让我和小荷姊姊睡这吗?」小桃在床上打滚一阵,才钻出被窝,开心的说道
「当然好啊」王被打断了思路,觉得多想也无益,便笑着答了一声
小荷小桃欢呼一声,便一起翻上了王的床这张床是因为考虑到当时沐涵王同赚所以才选了大一些的床,但这些日子王只有一个人,睡不惯太大的床,于是便找了小荷小桃来同睡
小荷小桃所住的房舍虽然宽敞,但赵姨当时只是当做普通下人来布置,所以家具都简便了些,现在能住的舒服又是怕王一个人寂寞,当然是开心的搬进了王的住处
王宠溺的掐了掐小桃的鼻子,笑道:「看妳这涅,以后若是嫁人……」听到嫁人二字,房里的气氛突然低沉起来
小桃沉默许久,才转过身子面朝里头,闷声应道:「我倦了,晚安」小荷吹熄灯火道了声晚安,也跟着睡下只术一人在黑暗中独自发愣
她突然想到,若是六郎有一天成亲……他总是要成亲的,那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虽然说,已经不断这样告诉自己:自己不是六郎的良配,不该害了六郎但是却仍然止不赚要和六郎在一起的念头
联想起杜维这些日子的异常,王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道六郎在议论婚事?」
一定是不然为何要躲避自己?为何要躲避小桃小荷?今日虽然是上韩国夫人府上用餐,但往常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杜维通常会在结束工作之后,也顺道上门拜访,顺便把自己小荷小桃接回家来但今天是怎么了?
杜维讨论的对象又是谁?是苏义的女儿?程务挺的表妹?还是谁家女儿?如果是润儿,今日为何一点都没有察觉异状?
怀着各种杂乱的思绪,王睡得并不安稳隔日起床,却是在小桃润儿的惊呼声中起来
「怎么那么吵?」王不悦的嘟囔一声,不甘不愿的梳洗一番,走出房门
来到大厅,才发现昨日空荡的大厅,已经摆放好了家具,除了本来用屏风隔成前后厅的格局不变以外,全部都是自己前所未闻的
前厅虽然没有变化,但在屏风后头,杜维布置了明清风格的家具,有现代可以见到的椅子茶几等等,整齐的摆放在厅中,虽然简单却很美观
「还可以吧?」杜维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桃润儿已经蹦蹦跳跳的试了多张椅子,开心的答道:「六郎!以后家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是啊」杜维得了小桃润儿的两票,开心的转头过去看着小荷
小荷脸一红,也挑了张椅子坐下,细声细气的答道:「很舒适,比起原先那样坐着还好」
杜维又转头看着王,王原先也有些顾虑,但看小荷等人都试了,才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的确不错呢……」王其实有些介意;这时代女子多穿裙装,跪坐的话不必的两腿如何摆放,但坐在椅子上头,就要顾虑到坐姿如何的问题,所以她扭扭捏捏的,稍微试了下,就要起身
「小桃,别这个样子」杜维见到小桃自在的仰躺在椅背上,全然不顾下头裙襬飘飘,一双小腿还踢啊踢的,让杜维忍不住笑骂道:「小心我让姊再教妳两个时辰的礼仪」
小桃听了马上端坐起来,但坐姿却有些怪异杜维见众人好像不太习惯椅子,又见王尴尬的紧压裙子的涅,才想到坐姿这个问题
「若是怕不好看,可以这么做」杜维经过赵姨魔鬼般的训练礼仪之后,整个人的仪态早就塑成,一举一动都是美观又合宜虽然赵姨不曾教他端坐椅上的礼节,但杜维举一反三,融合跪坐礼仪,随意想了一套出来
「身子挺起两腿侧并,双掌交迭压在膝上半掌宽的位置,脚尖绷直斜指向一旁」杜维自己试了试,发现还算得体,便满意的对众人笑道:「这样还行吗?」
「六郎好像女子」润儿突然冒出这一句话这回王没有阻止,反而和小荷小桃等人纷纷点头认同
杜维倒不是太过介意,只是笑骂道:「小桃还不快试?我让姊教妳!」
几人笑闹一阵,也觉得这么坐既美观又比较轻松,于是众口一致的称赞杜维的点子
杜维稍微松了一小口气,想起书房里的连自己都觉得夸张的布置,又忍不住暗自盘算:「再下来,要怎么向她们介绍书房呢……?」
第三十七回 布置(下)
「这是你的茶」杜维递过一杯茶,王在沙发上笑吟吟的接过,开心的说道:「辛苦六郎了」
「六郎真会过日子」韩国夫人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自在的靠在柔软的椅背上,舒服的夸了句杜维Dm
杜维也递了杯茶过来,韩国夫人谢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和王聊起天来,十足的贵妇涅
一旁的小荷,正在替杜维把书架的书重新摆上杜维做了一个大号的圆书架,两旁摆放着方型书架,架上除了书本以外,还可以放花盆饰物,小荷一面好奇的打量着架子,一面琢磨着该怎么摆放
小桃润儿一下子拿着抱枕嬉戏一下子从这张沙发跳到那张沙发,或在柔软的地毯上打滚在杜维的大书桌上画画,玩得不亦乐乎
杜维挂上最后一幅字画,满意的看了看书房,大至上的方位都和自己以前的房间差不多,差别只有在床铺的地方,这里用了改良版的软榻其他又加了几张沙发几个茶几,和一些雕刻精美又实用的柜子
原本以为,这会和本来的书房很不搭调,想不到整体搭配起来,却有一种微妙的美感
「六郎,这很花钱吧?」王拍了拍沙发的扶手,看到那碎花图案,直觉就认为杜维是为了她们准备,心里头感动不已
「还好,材料费不贵,而且……」而且严老也没有要他出钱严老替他打造了这些家具以后,只提出了小小的一个要求
「不知道主事是否想要经营此物?」严老小心的问道
「严老若有兴趣,咱们可以谈谈」杜维本来就有这个考虑,只是没有人力没有技术,严老这一开口,倒是正中杜维下怀
杜维将严老的提议,对众人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小桃润儿两人,主要是对着王韩国夫人询问的
「严老是说,我出主意,他出技术人力,将来可以五五分帐」严老本来只想取两分收益,当下便被杜维回绝
「我觉得可行若是六郎不需要费上太多工夫,那位严老又可信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王这么说道
但韩国夫人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妥」见众人眼光都朝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六郎虽然相信严老,但严老的后继人呢?六郎了解多少?」
杜维摇摇头,他倒没考虑到这点
「当然,这件事仍是好的」韩国夫人笑着补充道:「若六郎信的过,那我可以替你操持」
「那真是太好了……」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管家老方的声音杜府一向少有来客,唯二的客人只有润儿母女,但因为来得太过频繁,早就不用通报了所以杜维也是好一阵没听过老方的声音,乍听时竟然有些错愕
「郎君,有人来访」老方压低嗓子,在杜维耳边说道
杜维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单纯
往常的老方总是应对得宜,不用杜维开口多问,就能把事情处理完善但今天特别说「有人来访」,想必有什么原因吧?只消不要是什么坏事就好
「是辰公主……」老方语气有些忧心,这更让杜维觉得不寻常
「辰公主?」杜维神色一沉他上回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正是润儿差点被人掳走的时候记得要抓润儿的那伙人,说自己是辰公主手下,涅十分嚣张,让杜维印象深刻
「要见就见吧!」杜维深吸了口气,毅然转身,大步走向前厅
「这位便是杜校尉吧?」厅中一个高挑美人浅浅一笑,对着杜维盈盈一礼,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呢」
「见过公主」说到礼仪,杜维或许比宫里长大的公主逊色一些,但要比仪态,杜维却不会输给任何人
辰公主只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浅浅得笑容,再次一礼:「前些日子,府上家奴冒犯了郎君,妾身深感不安,所以特来致歉」
杜维稍微避了避,客气的应道:「那么久的事情,在下早就不在意了倒是韩国夫人府上小娘子……」
辰公主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寒芒却是一闪即逝,话里的笑意也淡了些:「那贱奴言语冲撞了郎君,所以妾身为此致歉但那贱奴冒犯了贺兰小娘子,却不是道歉可以了事……」
「郎君若想知道如何处置,还请郎君移步」
辰公主正准备要站起身子,却听杜维问道:「若是脏东西,在下便不去看了」杜维目光直视公主毫不避让,身子更是动也不动的说道:「公主整治府上奴仆,在下无权置喙,也无意知晓」
辰公主凤目微眯,直直的盯着杜维,良久,才忍不住笑了出来:「也罢,几个贱奴的尸首,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但辰公主随即正色,敛容说道:「平康坊舞月楼是妾身产业不假,但里头不过是一般酒楼虽有乐伎,但也仅仅止于歌舞罢了,从来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逼迫之事」
公主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道:「那贱奴只是舞月楼护院,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胆子,敢假借妾身名头做出这等事来……」
「她没有骗你」韩国夫人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
「顺姊姊?」辰公主惊喜的喊了一声,方才的矜持涅,好像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韩国夫人对辰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才对杜维说道:「六郎,公主的舞月楼的确不是那样的地方……而且,润儿的事情,也与公主无关」
杜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但紧锁的眉头却丝毫没有展开韩国夫人看了,自然觉得杜维还在生气润儿差点被掳走的事情,心头一喜,柔声说道:「你若在意润儿,以后待润儿小心些就是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道:「自从有六郎照看润儿,我倒是宽心不少呢」
公主在一旁听着,注意到韩国夫人话里直称「我」,称呼杜维也用「六郎」,显见两人之间颇为熟悉,心里头暗自称奇:就算是认准了杜维会做润儿夫婿,也没有现在就这样亲昵的道理吧?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神态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韩国夫人的说话但接下来一幕,却让她看了是张大眼睛不敢置信;韩国夫人靠在杜维耳朵旁,轻声的在说些什么话
「我能相信公主的为人,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韩国夫人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觉得这些话不适合直接说出来
「罪魁祸首已经拿到,六郎就不要生气了吧?」
韩国夫人说的诚挚,到后来竟然有些求恳的感觉,杜维没有想太多,只是一来相信韩国夫人所言,二来公主亲自登门,不能说是没有诚意,所以也放软了身段,展颜笑道:「既然贼人已经授首,那在下也能安心些了倒是劳烦公主跑这一趟,实在是让在下内心难安……」
公主大概是看杜维和韩国夫人相熟,所以也放下架子,随意的答道:「哼,要不是为了抓那逃奴,费上了许多时间,不然……」
「依真」韩国夫人劝了一声,公主这才闭起嘴巴
韩国夫人又转头对杜维说道:「为了这件事,公主已经受了不小的损失……」
杜维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件事情公主可说是受了无妄之灾,从韩国夫人的口气看来,这次大概真的只是例外而已
「罢了,早知道就别在那种地方开酒楼」辰公主叹道:「还不说生意比不上其他地方,连名声都变得那么糟」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用我在东市的店面就好,你偏偏要去那里开」韩国夫人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辰公主
「顺姊姊,这不一样」辰公主义愤填膺的说道:「能在平康坊多占了一间店面,就能少一个祸害人的地方!」
杜维在一旁听着,突然觉得这位公主有些可爱
辰公主是太宗之女,高宗的妹妹,但并没有嫁人杜维也曾听说过这位公主,传说是因为善于经营家产丰厚,可以不必看皇家脸色,故而至今仍然没有婚嫁
「这下可好,舞月楼的名声都叫那贱奴给败了,就算开去东市,也得换个名字……」
「六郎……」杜维看着公主自顾自的抱怨,正觉得好玩,突然感觉到韩国夫人戳了戳自己的腰际,轻声说道:「六郎,能帮帮公主吗?」见杜维表情疑惑,她苦笑着补了句:「公主待我有如亲姊,我也将她当妹妹看待……」
杜维点了点头,示意站在一旁的小荷过来交代她去拿了纸笔,杜维接过以后,毫不客气的挥毫写下:「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意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是晏几道的鹧鸪天,一首流传千古的名作,虽然眼下还不大流行长短句,但应该还是拿的出手吧?
辰公主笑盈盈的接过,称赞了几句杜维的字,但对于那首词却是一句不提三人又聊了好一阵,辰公主才告别回府,回去前对杜维笑了笑,表情暧昧的说道:「六郎果然是个风流人物艾真不亏这相貌」说罢也不解释,便告辞离去
杜维正想转头询问韩国夫人,但却只迎来她的后脑勺没跟杜维说半句话,韩国夫人自顾自的走向书房,留杜维一人在大厅中
空荡荡的大厅中,只剩下杜维还在困惑着:「是我字写的太丑,让她丢脸了吗?」
第三十八回 吃醋
杜维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当晚回到了书房,众人早就散了隔天想问王,没想到她只是冷冷的问了句:「当年拚却**?原来六郎过的是这般日子翱」
「还歌尽桃花扇底风呢」小荷不但不解围,还少见的在一旁加油添醋连小桃好像都得了嘱咐,被要求板起小脸来,不能和杜维说笑Hxm
杜维面对了一整间屋子的冷脸,觉得无辜又无奈,但也拿她们没有办法,只好出门散心顺道去拜访苏义
杜维是苏义依手提拔上来的,又得了苏义不少关照,所以两人关系十分良好在宋令文不在京中的情况下,也只有苏义算的上是杜维的师长了
「是六郎翱」苏义用过了晚膳,正在庭中散步,听见杜维拜访,开心的让人请他进来
「苏侍郎下官……」杜维正要行礼,却被苏义笑吟吟的拦了下来
「老夫已经不是你上官了,称呼可以不用那么正式」苏义拍拍杜维的肩膀,笑道:「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瘦弱,难道是没有认真操练吗?」
「操练前天才开始呢」杜维苦笑着解释
看着杜维苦着一张脸,苏义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才感慨的叹道:「算来你在工部也不过短短几年,但做的事情,恐怕比老夫还多」
「哪里的话……」杜维正要谦虚几句,苏义却阻止了杜维的说话,自顾自的说道:「正好你来找老夫,老夫倒有事想问你」
杜维心头一惊,心想:该不会是滥用职权,让叶老帮忙铸造武器的事情露馅了吧?
果然,苏义接着说道:「是兵器的事情」
「这个……」杜维想要辩解,但这毕竟是事实,杜维只能叹了口气,郑重的谢罪:「是我失职了,无关叶老的事」
「这是做什么?」苏义却好奇的问道:「不过是件武器罢了」
「咦?」杜维有些讶异,一向公私分明的苏义,竟然会这么说
「就当是工部同仁给你送的贺礼吧」苏义笑道:「何况,已经不只一人上门求咱们,说要照着样式打这么一把刀」
杜维提供的图纸,若让一个现代人见了,一定会不屑的说声:「果然是武士刀」但其实那是戚继光根据倭刀仿制,加入中国剑的元素进来,所形成兼具劈砍突刺两个优点的继光刀
在唐代人的眼中,这把刀更像是对唐刀的模仿,只是刀身加上了弧度刀柄有些延长和刀尖开了血槽等差别
「已经有人上门了吗?」杜维还以为人们不会太快接受,想不到已经有人排队要认购了
「是艾都是些凶名在外的老将军呢」苏义笑道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
「叶天文野心不鞋趁着这回要扩招工匠,打着集思广益的旗号,一口气把将作监少府监兵器监等匠工全部拉来,兵部自然不会不知道」
「五监这么一来,可以算是废了吧?」杜维听了有些郁闷,他本来所在的司农寺,是和五监并列的九寺之一,如今五监已经是混不下去,九寺恐怕也是岌岌可嗡
「老夫是想,你们一营的兵器,不如就让老夫来想办法」苏义见杜维郁郁,只觉得他看重旧情,对他评价又增,笑着宽慰道:「人手一多,再加上流水化作业,就算要配备一整营的军士,也是绰绰有余啊」
说起流水化的程序,这却不是杜维想出来的,而是工部另一个主事的功劳,让杜维讶异之余,更添了几分小心:历史终究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一昧依靠已知的历史,迟早会吃大亏的
「这样有些浪费了」杜维亲眼见过自己手下的兵士,素质虽然不差,但也算不上极好
「若只是一般兵士,唐刀足矣何况,我还有几个武器的想法呢」杜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会先和几位将军商量,再用正常程序和工部商议」
「别跟老夫来这套」苏义摆了摆手,不悦的说道:「老夫可没把你当外人,以后少说这种话」
「是」杜维心中一暖,但还是委婉拒绝:「但毕竟是两千人的装备,成本不算鞋怎么能全叫工部吃下?」
「就当作新武器的试验吧?」苏义不以为然的随口说道:「就用这名义像你从前提过的,有试验田有试验的耐,那么新铸出来的刀剑,自然也该试验一下了这一点开销,工部还绰绰有余」
「多谢苏公好意,但我确实是觉得两千多柄新刀,实在太过浪费了」
「不是客套?」苏义扬起眉头质问杜维
「不是客套」杜维斩钉截铁的说道
「也罢,那你说新想法,又是怎么一回事?」苏义见杜维拒绝,也不再多提,当下便转换了话题
杜维说的新想法,其实也和戚继光有关之所以对戚继光这么熟悉,是因为当年教畜牧学的老教授,正巧是山东登州人,最自豪的就是和戚继光同乡每次讲到饲养管理卫生管理等相关主题时,讲课内容往往会变成:「知道吗?提到管理,我那老乡戚继光,可以说是管理的大师啊」
接下来的话题,会从戚继光的鸳鸯阵开始,说那是:「戚继光对管理项目了解的体现,进而透过组织,达到最大效用之目的」
总之,杜维想要把鸳鸯阵搬过来用用只是鸳鸯阵中的火枪,可能得换成强弩,至于其他,可能还要和程务挺讨论
「下官整理清楚后,再请侍郎过目吧」杜维想了想,觉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苏义自然不会反对,又问了杜维几个学问上的问题,见杜维一一答出,这才满意的放他回家由于在同一个坊里,宵禁并不会影响坊内的行走,即使真有武侯巡逻到这,往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高级住宅区的好处了;谁敢轻易得罪这里的住户呢?
杜维走在路上,脑袋里想的都是刚才的对话
老实说,武器的事情,他本来就想请工部帮忙,问问看相处友善的萧德陆文有没有办法通融一下想不到苏义主动先提,而且看样子是要包下杜维这营的所有兵器
杜维知道,这固然是苏义对自己的赏识之意,但直到最近,他才突然发觉:苏义的赏识阎立本的亲切钱大娘路思归杨华的照顾,甚至是武后的青眼相看,都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而是因为黄玉或者该说,是一个「孝」字
来到大唐尤其是步入官场以后,杜维完全是一帆风顺所有他预想会被抨击的会不被接受的,往往都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好结果
一部分原因是杜维的谨慎,但最主要的,却是众人对杜维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德才兼备」不单是一个理想,在古代,那是文人对自己和别人最高的要求纵然是你才高八斗,也得要先看看德行是否合格,若被认为是才高于德?很抱歉,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完了即使你写了再多经典作品,也只会更加深这样的印象
但若是一开始,你的德行就已为世人所知?恭喜了,一篇中等作品,就可能让你踏上仕途你的文采稍有进益,在旁人眼中就是加倍的好
既主观又武断的做法,不知道扼杀了多少有才干的人?但杜维没有资格抱怨,因为他正是这样的评选法下的受益者之一
杜维入宫救义父的事并不是秘密,一些高层官员宫中宫女太监等等,都对此事知之甚详尤其是武后为了在杜维身上打上武后一派的标签,特意放出去这些消息,更是助长了流言
于是,在苏义等人的眼中,杜维不但相貌出众颇有干才,最重要的是他的孝顺
但对于杜维自己而言,他并不觉得自己对黄玉有什么孝顺的地方
杜维对黄玉的感觉,固然有感恩有愧疚有关怀,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愤怒;他凭什么用家人的态度来对自己?他凭什么以自己的长辈自居?
对杜维来说,接受了黄玉的好意或是承认了他对自己的好,似乎就是对自己原来世界的背叛所以,就算黄玉仍然活着,杜维或许也不会改变他的态度吧?
杜维深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讨人厌的是,自己的一切,原本以为是自己努力得来,顶多再加上一点点际遇但现在想想,大部分都是黄公公的余荫罢了,就算有自己的因素,也多是建立在这余荫下的前提
对照旁人的际遇,杜维觉得自己已经算得上平步青云当然,不能和小说主角比较:穿越三年还只当一个主事,说出来会被笑的
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杜维回到府里,也没有去和众女招呼,自己走回了房内
「姊姊,这样对六郎,会不会不太好?」此时的书房,小荷的的对王问道:「六郎好像还没回来……」
王心里也是有些的,尤其是杜维饭后出的门,也没说去了哪里,到这时候还没回家,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转头看了看醉倒在沙发上的韩国夫人,王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是去让方管家问问……」
还没说完,只听到一声清亮的笛声传来
「哼,六郎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小荷哼了一声,但又的的问道:「姊姊,六郎是不是在生我们的气?」
「六郎才不会那么小气呢」王笑着说道但心中却有些愧疚:她知道杜维不会随意对她们生气,但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前一晚韩国夫人送走了辰公主,要来向王辞行时,好像无意间透露了杜维为辰公主题了首词,而且词里头尽显六郎的风流本色;宋词嘛,七八成是以青楼为场景的,只能怪杜维自己没有留意
「但六郎从没去过那样的地方,怎么会写得出这样的句子?」王疑惑归疑惑,但更的杜维会怎么想回头又看了看韩国夫人,心里不禁有些埋怨:如果不是她在一旁鼓吹,今天就不会弄得那么僵了
说到鼓吹,韩国夫人表现的似乎太过热切,一点也不像是替润儿选夫婿,反倒更像……
只听笛声正吹得凄婉,突然一个音没吹好,发出了一声爆音,然后便再无声息本来听得正入神的王,心里突地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当下便交代小荷照料好韩国夫人,和两个睡着的女孩,自己匆匆的往杜维的屋子走去
第三十九回 定情
「十一人为一队两名刀牌手两名弓弩手四名长枪手三名长钩手」这是杜维对鸳鸯阵做出来的调整,关于鸳鸯阵确切的内容,他早就已经忘了,只能靠着印像依稀描绘出来为了确保能在战时用上,杜维特地找程务挺帮忙看看
「这个啊……」程务挺也有些疑惑,他没有见过这种阵法,但父亲又交代,不论杜维想做什么,都由着他去做
「那小子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白费功夫的」程名振这么说道
「那便试试吧」程务挺虽然犹豫,但还是选择相信父亲的眼光
「多谢程大哥!」杜维赶紧道谢虽然程务挺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但扮演的却是助手的角色,这大概也是武后授意吧?
「杜兄弟,你今天气色不错啊」程务挺说完了公事,有些好奇的问起杜维
「是是吗?」杜维紧张的摸摸自己的脸颊,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程务挺好奇的追问
「没什么」杜维说完,马上掉过头去,假装认真的在观看操练但其实心思根本不再操练上头
「糟糕,身上好像还有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杜维总觉得在自己身上,好像还留着王的香气
因为昨晚两人是相拥入眠的
在月夜下的亭里,杜维把笛子扔在一边,趴在桌面上埋头啜泣除了黄玉那次的事情,杜维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但这时候或许是思乡或许是累积了太多压力,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在此时爆发,若不是顾忌别人会听见,杜维都想大声哭嚎一阵,看是不是能发泄一下所有的郁闷
「我果然,还是一个人啊……」满面泪痕涕泗交错,杜维哽咽着喃喃自语
突然,杜维感觉到脑袋一暖,好像被埋入了一个温热柔软的地方
「六郎才不是一个人」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轻轻的对着杜维说道:「忘了吗?皇后懿旨上说了,妾身可是六郎的人……」
杜维听见久违的「妾身」二字又听她提到懿旨,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我从来没把妳当作……」
「那……」王本来就从背后环抱着杜维,听了这话更加用力的抱了抱胸口紧紧贴着杜维的后背,但王却像是毫不知情一样,仍然在杜维耳边问道:「那六郎把妾身当作什么呢?」
「我……」杜维方才只是情绪不好一时转不过来,此时听的确切,哪里还会不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该要怎么反应?杜维脑子转的飞快,却连个字词都挤不出来
「若不是做到这样子……六郎还要让妾身等下去?」王温婉的语气未变,但话中平添了不少哀戚之情:「妾身已经已经快要三十了……」
杜维只觉得喉咙干涩不已呼吸急促,全身血液全都一个劲的往头脑送,好不容易凑出了这么句话:「很年轻啊」
「不年轻了!」饶是王此时紧张不已又满是羞涩之意,听了这话仍然忍不住怒道:「妾身的姊妹,这个年纪只怕已经要抱孙子了!」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激动,脸上一红,但仍是有些埋怨的说着:「六郎若是无意,今日便说个明白,也好让妾身死了这条心……」
「怎么可能」杜维听王说的哀切,脑子一热,口中却结结巴巴的回道:「我怎么会对姊姊无意……?」
杜维感觉到头顶一片温热,背后的压力又迫近了些,想是王用脸颊贴着自己的头顶杜维虽然害羞,但一动也不敢动,就着么隔了好一阵子,杜维才平静了些,心头的担忧慢慢浮起
「我怕……我配不上妳」杜维话匣子一开,原有的的从不敢对人明说的忧虑,全部霹雳啪啦的冒了出来
「我身份低微……」
「我职位低下……」
「我的家产几乎都是宫中所赐……」
看着杜维说得坑坑巴巴的,反而更让人觉得诚恳王心里一暖:杜维一定是认真想过他们的事情,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顾虑?这一刻,她只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实在是可爱无比
「妾身不在意」若是沐涵见了现在的王,一定会感到讶异:王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展露过的笑容在王的回忆里,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刻哪怕只有一息的片段,可以和现在的心情相比拟
「只要六郎不嫌弃,不论未来如何,妾身都要伴在六郎身边」王轻轻的说着,但语调温柔又坚定,字字句句都打在杜维的心上
「妳……」杜维扭过身子,定定的看着王王本来环抱着杜维,见杜维要转身,也就松开双手站定身子,静静的等待杜维开口
「妳不会离开我吧?」等待许久,却等到这样的回答,王忍不住便想笑了起来
但见杜维脸上哪有一丝说笑的意思?白皙的脸色更见惨白紧抿的双唇全无血色,想要开口却不住颤抖,杜维就像是漂浮汪洋之中,找不到一个可以凭恃的着力点
「不会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化为三个字,王看着杜维的双眼,见到他眼中的无助,心里忍不住暗自埋怨: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杜维
「六郎可知道,若只是将妾身赐与六郎,宫里为何还会赐下那么多财物?」无视眼前的气氛,王突然对杜维问道
杜维摇了摇头王这么一问,让他冷静了下来本来跽坐在亭中凉席的他,转了个身正面对着王,等待她的回答
「宫中惯例一向如此的将宫女赐予功臣,必定还会赐下一批财物,以示恩宠让人不至亏待就好像嫁出女儿那般……」王羞红着脸,但仍是坚定说完:「那些财物……是妾身的嫁妆」
「是是吗?」杜维只想的到这一句话,说完连自己都觉得丢脸,目光转到一旁,假装看起庭院里的石头
突然,一只纤纤素手轻轻端起了自己的脸王将杜维的脸转了回来,有些不满他的临阵脱逃杜维看着王略嘟着小嘴的薄怒涅,一时之间,竟是看傻了只见那对樱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在眼前
「妳……」杜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此时,一切都不再重要
王吻在杜维的唇上
不是浅沾即止的轻啄,而是深深的一吻吻到杜维都快断气了,两片嘴唇才分了开来,但前额仍是相互靠着见杜维还在发愣,王害羞之余,也忍不住轻笑着嗔道:「呆子」
像是不服气这句话,杜维主动发起了进攻,仰头迎向了王但到了面前,才想到:他从未这么接近过女孩子;王的面容在这样的距离下更加清晰,本来的美貌更像被放大了十倍,让杜维不自禁的看得入迷
「呆子」王喃喃念道,两手搭着杜维肩上,低头又凑上了杜维的唇
应该倒过来吧?杜维觉得很想哭,看目前的走向,好像他是被推倒的女生一样,但自己偏偏就不敢主动也不懂得如何主动,明明身为男人,却只能被动配合着王
「啊」王轻唤了一声,抿了抿嘴唇,嗔道:「轻些……」杜维脸一红,零经验的他,一不留神便咬到王的樱唇,虽然只是轻轻一下,却让杜维这个童男一下子惊慌无比
原本是想道歉的,但王的一声轻唤,就好像打开了杜维脑袋里的某个开关,两手一扯一带,将王拉进自己的怀中
然后呢?进行到了这里,杜维好像又断线了一样,僵在那里动也不动,着了迷似的看着王
「她从前有这么美吗?」杜维忍不住在心里这么问道
被杜维搂在怀里,王两手仍是搭着杜维,见杜维傻楞楞的没反应,虽然已是气喘吁吁,但仍是忍不住的的问道:「六郎会不会瞧不起妾身?」
杜维的大脑早就暂停运作了,听了这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王见杜维这副傻样,反而更添怜爱之情
「呆子」
这回王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头默默想着她拂开了杜维额际的乱发,看着杜维这张美丽胜过女子的脸蛋,温柔的用手背轻触在上面来回游移,只见杜维的皮肤,甚至比起自己还白皙几分,手掌一翻,忍不住掐了几下
杜维吃疼,却不敢应声,在心里想着:「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大概是真的掐疼了,杜维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惧怕,王不禁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嘴角轻扬,喃喃说道:「你艾真像个女孩……」
没等杜维抗议,王搭在杜维肩上的双手轻轻一压,将杜维推倒在凉席上头,身子跟着伏下,秀脸靠着杜维的胸膛一手像是确认一样,抚过杜维的胸口,王笑道:「但你可是男孩子啊」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展开……不会有错的杜维咽了下口水,也说不清自己是期待?或是期待?还是期待?
说实话,杜维脑袋里只剩下期待
见王久久没有反应,杜维暗自吁了口气:总算还保有一丝男人的面子,再下来就是该自己主动了鼓起勇气伸手搭在王的纤腰上,王丝毫没有躲避,这对杜维来说,是个不小的鼓舞
手上传来的触感让杜维还有些震撼但杜维已经一股作气的往上进攻,经过了纤腰,来到了玉背
王仍是没有反应
杜维这下有些的了,侧过头来看了看,才发现伏在自己身上的王,早就已经沉沉睡去
「真是……」杜维没好气的叹了一声,身子也稍微放松了些;刚才王的举动,让杜维全身紧绷的像石头一样现在虽是放松了些,但也没有缓解太多杜维的紧张,
王身上的香气,仍在鼻端肆无忌惮的侵袭;温热的体温,让自己胸前像是要烫伤似的;更别提来自王胸前的压力了
杜维身子放松,却让这些感官更加敏锐,本来平静下来的心情,一下子又翻起了滔天巨浪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维又慢慢的平复下来,此时天色早已暗去,杜维的王着凉,便把王一把抱起,要将她抱回房内
摸上去有些丰腴的王,体重却轻得出乎杜维的意料毫无阻碍的抱起王,杜维走到了回廊的叉路:左转回房,右转是王闺房
向左转?向右转?杜维的心里挣扎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向右转去
「哈嗤」怀里的王打了个喷嚏,杜维连忙又紧了紧覆在王身上的外袍,顺便又端详了下王的面容
真美除了这两个字,杜维想不到别的形容词这么美丽端庄的女子,刚才竟然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这完全不像是王会做的事情
杜维凑近前去嗅了嗅,好像也没有酒气,鼻端尽是王身上的香味虽然王睡了,但杜维仍是为自己的动作感到害羞
「她刚才……也很害羞吧?」杜维回想刚才的王,的确是在坚定之中,仍然有股抹不去的羞涩是什么让她做到这样的程度?
「妾身已经已经快要三十了……」
王方才的声音,还在杜维脑海中萦绕的确,对于古代女人来说,三十岁的确不能算是年轻了杜维觉得自己有点自私总是觉得年纪还轻,还可以等
但王却等不得
犹豫了片刻,杜维毅然转过身子,往左边自己的房里走去行走中的杜维,全然没有留意到,怀里的王「呼」一声的松了口气
将王轻轻的放在床上,杜维紧了紧被子突然觉得眼前场景有些熟悉:上回王生铂不是也曾这样照料吗?
只不过场景从书房换到卧房,心情也从家人换到……应该大概或许可以说是爱人吧?
杜维看着王的睡颜,看了片刻,才站起身来,准备拿出另一套被褥,在地上打地铺突然听见「沙沙」的移动声,杜维回头一看,一两个翻滚,王已经面朝里边,背后留了一大片空间了
「像个男人吧」杜维心里发出这样的声音一咬牙一转身,杜维大步来到床前,害怕王惊醒,蹑手蹑脚的钻进了被窝
「就先……这样子吧?」杜维喃喃说道毕竟人都睡了,总不成把王叫醒,反推回去吧?
王好像睡得并不安稳,又是一个转身,正面对着杜维
杜维看着王睡得像孩子一般的涅,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情也不再惊慌失措,小心的伸臂过去,将王轻轻抱着;一手绕过后颈,一手搭在腰际
深深嗅了嗅王的香气,杜维轻声说道:「晚安」说罢便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回 谈心
耳边听着微微的鼾声,眼里看着杜维熟睡的面容王直到现在,都还没从方才的紧张平复过来
自己怎么会那么大胆?王碰了碰自己通红的脸蛋,仍然像火烧一般的灼热虽然说自己曾为人妇,但是这一次……王想了许久,仍然找不到确切的词汇来形容Dm
「不一样的……」她只能这样回答杜维给予她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而且随着时间不断增长加深,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早就离不开杜维了
看着杜维安详的睡态,王紊乱的思绪慢慢平静,玩心一起,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掐杜维无意中噘起的嘴唇
「嗯」杜维眉头一蹙,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声响,又往枕头蹭了蹭,睡得仍是十分香甜
王「呵」一声的轻笑出来,笑完赶紧摀住嘴巴,的吵醒杜维只不过,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王仍然忍不住想笑出来;在羞怯过后,王心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喜意
如果不笑出来,胸口溢满的喜悦之情会爆开的吧?王突然有这种感觉但看了看杜维,还是只能缩在被窝里,偷偷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竟是不自禁的落下
「还好遇见了他」王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见杜维,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刚才在凉亭之中,其实她完全没有睡着,杜维的一举一动,王全部都一清二楚
原先闭上眼睛,其实只是因为羞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想象中的害羞之事,杜维完全没有动静,一直到自己都快睡着了,才一把将自己抱起,看样子是要回到房里
「六郎果然很知书达礼」王害羞的想道
想不到,到了房内,杜维只是把自己放在床上,完全没有别的举动
「是嫌我年老色衰吗?」王悲愤的想道直到杜维上了床,轻轻的将自己搂赚王才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先这样吧」她听见杜维在耳边轻轻的说道原本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一声晚安之后,竟然听见杜维细细的鼾声
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仔细一想,这大概是杜维对自己的爱护吧?这么一想,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转为羞喜交集往杜维怀里钻了钻,偎着杜维就这么睡去
—**
急促的脚步声,在宫殿间的回廊渐渐逼近
正有些打盹的小太监,赶紧揉揉眼睛,装做认真守门的涅只是嘴上不免咕囔着:「才这时候,又是什么大事了?」
正想抱怨,就见到来人已经快到了门口,定睛一看,赶紧换上一张笑脸:「韩国夫人安好」
韩国夫人冷着一张脸,完全不理会他,径自走进了宫内
「姊姊?怎么来了?」武后正批阅着奏折,见姊姊来到,连忙笑着招呼道:「怎么那么久没来见我?」
韩国夫人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又见了妹妹的疲态,心里一软,本来的质问也只能咽了下去,温言说道:「今日又没朝会,怎么不休息?」
武后叹了一声,却不答话她不消姊姊擎到太多朝廷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肮脏污秽,又恶心的权力斗争
回头见韩国夫人脸上虽然关心,但似乎隐隐带有一些忧色,不禁的的问道:「姊姊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寒声问道:「莫非是那些人又来打扰?」
韩国夫人摇摇头,笑道:「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才没这胆子」
「那是?」武后好奇的问道
韩国夫人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事情还得从昨天晚上说起;润儿一如往常的去到杜府串门子,但在回来的时候,表情竟是有些忧色
韩国夫人赶紧拉着润儿问道:「润儿,可是身子不适?」
润儿体贴的笑了笑,摇头回道:「润儿没事」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不过小荷姊姊小桃姊姊,心情都不大好呢」
韩国夫人对这两个小女孩也颇为疼爱,连忙问道:「怎么了?」
润儿却不回答只见她细致的脸蛋尽是愁容,两只小手紧张的拧着自己的裙襬,隔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六郎会跟姊姊成亲的吧?」
韩国夫人听了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桃姊姊也说,姊姊已经是六郎的人了……」润儿账折睛,虽说年纪还鞋但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些触动,只听她又道:「所以所以,六郎的新娘子便是姊姊了吧?」
韩国夫人拉着润儿的小手,柔声问道:「润儿,告诉娘亲妳是怎么想的?」
「六郎和姊姊很般配……」润儿近乎呢喃的说道
「润儿呢?润儿不想和六郎……?」韩国夫人有些试探的问着
「不知道」润儿把头埋进母亲怀里,闷声说道:「润儿真的不知道……」
韩国夫人轻轻拍着润儿的背,温柔安慰,心里暗自叫苦:润儿自己虽不自知,但心里怕是已经有六郎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听完韩国夫人的叙述,武后也是觉得有些困扰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自己名义上的儿子,还没有润儿来得亲于是便认真考虑了一会,才说道:「润儿既然心情不好,不如让她去散散心?」
在武后的生命中,还没出现过「爱情」这样的东西,所以虽然是将心比心的为润儿打算,也只觉得她是心情不佳而已
「前几日洛阳来人,说是娘自从敏之走了,身子就大不如前我正想让人,这不正好让润儿去陪伴老人家?」
韩国夫人眉头一皱,似乎不太喜欢听人提到贺兰敏之但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便点头应了下来
「对不起」武后突然向韩国夫人道歉:「这件事情……」
「娘娘若是说东市斗殴一事」韩国夫人突然Сhā口道:「我是毫不在意的」说着,脸上露出毫无笑意的一抹微笑:「反正,那不是我孩儿」
「姊姊……」武后本想起身安慰,但想了想叹了一声,身子仍是向后靠回软榻
韩国夫人叹了口气,苦笑道:「罢了,一切都是命数」
想当年,她的次女出生才一日,便被抱入宫中理由是妹妹在高宗面前已经有些失宠,可笑的是,自己的丈夫送的最是积极
「反正是女儿」记得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就算生的是儿子,有这样的机会哪能放过?」
不到半年,传回来的消息却是:那女孩已经不幸病故了
当时的韩国夫人,抱着年幼的润儿嚎啕大哭哭完以后,毅然决定搬出贺兰府,自己找了个地方住下一面教润儿读书识字,一面也奉养老母,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想不到,丈夫贺兰安石竟然还找上门来某一日他喝醉了酒,拉着一个男孩过来,说道:「这就是妳儿子了」一面还打着酒嗝
韩国夫人自然是又惊又怒,追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外头小妾的孩子,如今小妾被他在醉酒时,不知道送去了哪里,只得带孩子回来抚养
韩国夫人不愿做这冤大头,反倒是母亲杨氏心软,便开始负责照料起敏之,一直到长大成人只是,老人家的照料,往往是宠溺居多,这也养成贺兰敏之的风流性格
此时正逢武后得宠,家人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贺兰敏之的行为越是放诞无忌恶名也随之响彻长安
杨氏毕竟带着贺兰敏之长大,听到他过世的消息,本来就已衰老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这也让武后韩国夫人等人都是的不已
「都过去了」韩国夫人见妹妹心绪不佳,赶紧反过来安慰
「罢了」武后摇摇头,将这些事情甩到脑后,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三妹那边不知道如何……?」
提起「三妹」二字,换做韩国夫人表情沉了下来,不悦的说道:「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去见见娘亲」
「还不是怕咱们逼她成亲?」武后不以为意的笑道
见韩国夫人仍在生气,武后突发奇想,脑袋中浮现一个主意
「姊姊,妳说三妹会不会看上杜维?」
韩国夫人重重一拍软榻,怒斥道:「那润儿呢?」
武后本来就知道姊姊的反应,所以也没有生气,只是笑道:「润儿姓的是贺兰啊……」顿了顿又道:「但我消杜维能是武家人」
韩国夫人默然不语不是因为妹妹口中的话,而是为了她眼下说话的神态;和把自己女儿抱去宫中时一样,都让韩国夫人有种感觉:如果不答应,会被妹妹杀掉的
这就是宫中的斗争吧?韩国夫人默默叹了口气但事关润儿的终身大事,她是不会退让的
「那便让润儿姓武吧!反正贺兰也不是什么好姓」韩国夫人近乎蛮横的说道:「实不相瞒,今日进宫里来,我就是想把这事定下」说完,静静的看着武后的反应
武后听了韩国夫人这么说,想起年幼时斗嘴的场面,不但不怒,反而觉得温馨:「让润儿姓武不是难事,但要怎么名正言顺的改过来?」
韩国夫人见武后得态度和缓,心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又听到她抛出这个难题,便认真的思考起来
「用父亲的名义吧?」一代女皇没有浪费她的高智商,脑子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方法
历史上,武后曾用同样一招,将贺兰敏之过继给父亲,以便承袭武士彟的国公爵位
「这下倒多了个妹子?」韩国夫人自嘲的笑了笑,又问道:「那要用什么理由?」
「不如先改宗姓武,让润儿去侍奉老人家一段时日,等到年纪再大些,才过继给父亲?」武后说道:「先早点和贺兰家脱离关系,到时就说:因润儿奉养日久,虽为外孙,但实似亲子,所以被母亲收为义女」
「这样可好?」武后说完,看着韩国夫人,静待她的答复
「多谢妳了」韩国夫人了却一桩心事,笑着答道:「这样也好,要让润儿唤那种人为父亲,我可……」像是觉得这么说不大好,韩国夫人话到嘴边便止了声,改口说道:「总之我是不介意的,反正孩子无论怎么称呼,总是自己生下来的」
「那等姊姊老了,润儿若因为这个原因不肯侍奉妳呢?」武后见到久违的姊姊,心情也很不错,便趁机调侃道:「这样即使上了官府,也奈何不得啊」
「才不会!」韩国夫人笑骂道:「润儿可不是那样的人,况且这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对了,照姊姊的说法,杜维将王……将那女人收进房内了?」武后好奇的问道
韩国夫人叹道:「还有假的吗?我亲眼见到她在六郎房中过了一晚」说道这里,不禁有些埋怨的说道:「妹妹将她赐给六郎,就竟是什么用意?」
武后脸上一红,心道:「哪有什么用意,不过就是好玩罢了」处理朝政的压力,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武后记得那时的自己烦闷至极,正好杜维的倔强让她想到王,一时兴起,就把王扔去杜维那边,看看两人会撞出什么火花来
要说用意,也有一些是对王的同情和补偿吧?如今看来王也找到自己的归宿,让武后不得不感叹起造化弄人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一回 比武
「杜兄弟,醒醒!」程务挺点了点杜维的肩头,小声的在他耳边提醒道:「现在还在操练呢,别给发现了」
杜维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强打起精神观看操练但看着看着,嘴角仍是不自觉得上扬,只差没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杜……」程务挺本来想和杜维商量,但见了这副傻样,便打消了念头,径自走向人群
「通通过来集合!」程务挺高喝一声,把魂游天外的杜维给吓了一大跳
「整队!」
「卸甲!」
随着程务挺的口令,众兵士整齐的站定位置卸下盔甲,静立着等待程务挺下一声口令
「有谁觉得自己勇武过人,自信能以武艺压倒诸位弟兄的?」程务挺高声问道
古人都是很谦虚的吧?这样问谁会响应呢?杜维正这么想着,却听底下传来一声高喝:「小的愿意一试!」
一名高瘦男子出列,抱拳一礼,然后才扬声说道:「小的学过几天粗浅武艺虽不敢说纯熟,但还是勉力一试,以求抛砖引玉」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可没有半分谦让的意味,反而是一副俾倪四方的高傲神态
「我来!」角落一个如雷般的吼声传来,一个高壮男子越众而出,抱拳一礼后,便朝着先前那名男子说道:「在下也曾学过几天功夫,还请兄长见教了」
这么一叫嚣,原先平静有序的军营,顿时哄闹了起来,虽然仍是依照排序席地而坐,但嘴上各式各样的浑话全都冒了出来
「程大哥,这……?」杜维哪曾见过这种场面?当下便觉得有些的,不禁对程务挺劝道:「若是这么闹下去,只怕只怕不大好」
「兄弟,你没当过兵」程务挺转过身来耐心解释:「若是一昧压着,反倒不好,需得让他们适时发泄一下」
果然,众人的坐席很快便换了个方位,大伙围着中央打斗的两人,在外头绕了一圈,虽然哄闹但还算的上理智就连中间打斗的,也都还记得点到为止,没有真正伤了对方
很快的,高瘦男子腰间挨了一拳,当下便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壮汉拱手说了声承让,便站定在原地,等待下一个人来挑战
「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杜维正想着:最先站出的人,反倒被人击倒,这样岂不是有些丢脸?却听程务挺这么说道:「这群人都是功勋子弟,许多都是当过兵的,自然明白营中规矩」
圆圈中一个身型略矮的男子跳了出来,说了段过超便和壮汉斗在一块一旁观看的士兵,大多都为矮子助声,一时之间气势倒也颇为旺盛
「营中讲的是以力服人,但又不全是如此」程务挺指了指底下众人,对杜维说道:「真正要看出一个人的样貌,还是得在战场之上但像现在这般,也是个让咱们观看大家性格的好时机」
「先前上来那个竹竿,其实根本没练过功夫他脑子里想的,大概是要奉承咱们,好让他可以尽速脱罪」
「现在这个大个头,必定是个自恃勇力的莽夫,但又顾虑许多,见了有人出头,才敢跟着附和」
「这矮子看起来也是个寻常的家伙,看他那副涅,只怕是的,越到后头上来的人越强自己丢脸也丢的更大」
杜维佩服的说道:「原来程大哥还懂观人之术」
「哪里,这都是家父教的」程务挺意外的笑得有些腼腆,看不出来已经是个孩子的爸了
两人说话间,底下已经换了几轮,现在在场上的,是两个看起来都颇为魁梧得壮实男子只见拳拳到肉听来都是碰碰有声,可见底下打得多么激烈
见两人斗了许久,都斗不出个胜负,程务挺从兵器架上抽了两根长棍,隔在两人中间,说道:「看起来挺有样子,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真本事?」
两名壮汉都是沉稳的人物,拱了拱手接过长棍,又不发一语的斗了起来程务挺笑吟吟的看着,杜维则在一旁用心记下
又轮过了几圈,场中又换了两人,这回准用上长短棍这些没有锋刃的家伙,打斗也变得更加激烈好看
场中两人实力相差不远,杀得是旗鼓相当,斗得兴起,一个黝黑男子一棍重重劈下,逼退了对方几步,虎吼一声,撕开了身上布裳另一个看起来有些年纪,但相貌平常近乎路人的男子笑了笑,也随手扯开了衣裳见对方准备就绪,两人又重新缠斗起来
过不多时,路人脸男子小腿挨了一记短棍,不得不败退下来此时底下有些本事的不信邪的有心取巧的,大多都已经上来过一回,也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少数几个较为胆鞋更是不可能主动站起
「我来会会你!」程务挺大喝一声,也脱去身上袍子拿了根长棍,赤膊着和黝黑男子斗了起来
「这才是男子汉啊」杜维看得热血沸腾,双手握拳尽管手中已经满是汗水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生怕错过场中哪个精彩画面
「这才是男人!」杜维很想大声喊出来来到大唐以后,他的相貌众人对他的态度,都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辜的被性别歧视了每天和家中女眷相处,更是让他的男子汉指数彻底崩盘
但从军以后,却让他看见一丝曙光经过几天随军操练,尽管只捡了些轻松的来习练,仍是让他觉得自己平添了不少成熟男子的魅力
想到成熟,又联想起昨夜和王的旖旎,心中顿时豪气万千
场上程务挺正轻松写意的应付黝黑男子的攻击,一副游刃有余的涅,场外众人看得更是兴高采烈,纷纷鼓噪起来
只听一声闷响,程务挺一棍击在黝黑男子的小臂,让他心服口服的弃棍认输程务挺正打算夸赞几句,顺便说几句圆场的话,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该我了,我来会会你!」
众人转头望去,果然便是杜维
「小弟看得手痒,想请大哥赐教」杜维早就技痒了,随宋令文练了许久的功夫,自己从来没有一天抛下,就算不胜,也不致于让人小瞧了吧?
「既然兄弟有心,那愚兄自当奉陪」程务挺愣了愣,才勉强笑道
这话让杜维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刚才的气势呢?刚才的豪气干云呢?为什么轮到自己,说话又变得这样文绉绉的?不只是程务挺,底下众人都露出了疑惑惊诧的神情
杜维很不满意这样的冷场身为该军名义上的副手实际上的头头,他不能接受这种状况
这么一想,胸中豪气顿生,一手提起长棍一手就要脱去身上外袍杜维心中这么想道:「也该让我男人一回了吧?」
却听底下众人纷纷叫道:「校尉不可!」
「万万不可!」
「使不得使不得啊」
程务挺更是紧张,大步一跨大手伸去拉住杜维正要宽衣的手,此时杜维白皙的肩头已经显露出来
「这是做什么?」杜维不悦的问道:「不是要比武?我怕长袍碍手」
程务挺苦笑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对杜维说;这样的相貌,这样的神态……还有肩头露出的雪白肌肤,要大伙怎么把他当男人看?平时衣服遮着也就罢了,现在要是这么一脱,以后大伙要怎么和他相处?
杜维环顾四周,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虽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兴致也被打断了,又把衣服拉上,有些赌气的说道:「行了,就当作礼让大哥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赔笑道:「是艾是啊」
「他是我大哥还是你大哥?」杜维心情不悦,转头冲着站在一旁声音较大的人说了一句
「我也不是你真正的大哥啊」程务挺暗道虽是如此,心里也是颇感窝心,看来杜维是真的将他视作兄长了尽管一开始,自己是奉父亲之命,不得不和杜维往来
记得当时,一想到要常常见到这张美貌却偏偏是个男子的面孔,自己就觉得别扭
想不到相处越久,越觉得杜维为人和气说话有趣,书虽读了不少,却没有文人的酸气,于是也是放开心胸来与杜维交流
脑袋里不停回忆,但手上不曾怠慢,几个试探的攻击,便调动起杜维的步法见他拿了根一般人是不会选用的不长不短的棍子,心中微感诧异不过杜维双手持棍状若拿刀,举止间显得颇有法度,于是也不敢大意
「小心了!」程务挺爆喝一声,手中长棍递出,直击杜维的肩头程名振教他时,其实是要他直刺喉咙的,但能对杜维这副容貌认真攻击的男人,不是有问题就是少了一些东西
「来的好!」这句话是杜维心里想的小说里头,打斗场面总少不了这种台词,杜维有心要喊,却被程务挺的气势逼得连连闪躲
一连十几招,杜维都只有招架的份但这么一昧避让,让程务挺整个挥舞开来,手上长棍更是挥洒自如,杜维是越发难以招架
「喝!」程务挺打得兴起,早就把杂念抛诸脑后,见到杜维被自己前面一击震的两手酸麻,好像有隙可趁,长棍直直就往杜维腿上招呼
还好,这两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的杜维虽然局面紧张,但心情却逐渐平静,见程务挺直击自己大腿,并未躲闪,只用手上棍棒顺势拨开,虽然手上仍是有些疼痛,但眼前程务挺门户洞开,机会大好,赶紧高高举起长棍,奋力往他肩头劈下
程务挺不亏是将门子弟,虽然被杜维这一拨,弄得失去重心,但仍然靠着一身怪力,硬是把递出的长裩拉了回来,勉强招架过去
只听「啪」一声,长棍应声而断,杜维手上的棍子也已经显现裂痕,看来是无法继续比试了
「兄弟刀法不凡」程务挺颇有气度,虽然看起来输了半招,但仍是不吝夸赞:「换作陌刀,只怕我现在已经投胎了」
「大哥让的太多了」杜维很有自知之明,若非程务挺开始时礼让不少,早就已经逼得自己缴棍投降
底下众人像是被杜维表现的武艺震撼了,整装集合后,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杜维暗自感叹:程务挺这招果然有用随即又庆幸自己,不曾荒废了宋令文教的武艺
「兄弟,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本事啊」解散以后,程务挺真心夸赞道
「大哥,您老实说」杜维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慎重的问道:「我这样的功夫,能够上战场吗?」
程务挺听了这话,不敢置信的看着杜维,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良久才道:「兄弟果然不是凡人……这道理家父教了我多年,但我一直到上了战场才明白:平时练的功夫,和打仗是不一样的……」
「大哥没有回答呢」这么当着杜维的面夸赞,让他有些承受不了,赶紧带开话题
「这么说吧」程务挺想了想,拍拍杜维的肩膀,沉声问道:「方才那一击,换做真刀,你还能那样劈下吗?」
杜维没有回答程务挺又拍了拍他肩头,才转身离开,留下杜维一个人在校场中央
在空荡无人的校场上,杜维喃喃自问:「我能做到吗?」
第四十二回 战云密布(上)
「什么是营销?」大二下学期,杜维在选修的营销课里,听着年轻的兼任讲师这么问道
「在大家的观念里,营销是什么?」
「卖东西?」
「广告?」
「直销?」
各种答案纷纷出笼,老师也没有说谁对了谁错了,只是笑吟吟的听着大家踊跃回答
杜维之所以回想起这段往事,是因为眼前状况,似乎不得不用上老师说的「营销」来处理
但老师是怎么说的?杜维努力回想着;大二下学期营销课美女助教姊姊坐在前头……杜维目前只能想起这些
「下官反对!」一名面目俊俏的中年男子扬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既然铁勒已然宾服,那便是师出无名……」
还没说完,就被军方的一阵喧哗给盖了过去
杜维窝在军方将领之中,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既有在参与又不至于引人注意
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武后,一张脸面沉似水,丝毫看不出喜怒但杜维隐隐觉得,这样的争斗,大概也是她乐见的吧?
「她好像又憔悴了些?」杜维偷偷这么想着,但随即又补上一句:「但还是一样美丽……」
想到美丽,当年课堂上的往事,宛如雷光乍闪般的出现:
「懂营销的人,可以把如花包装得看起来像是范冰冰」老师似乎是这么说的
班上一阵哄笑,谁也没把这话当作一回事老师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又说道:「但营销的高手……可以让你光看着如花,心里就想:看起来怎么这么像范冰冰?」
「这是与人的沟通交际,是揣测他人心理,也是……」也是什么?杜维实在想不起来但眼前这副景象,好像正适合用营销手段解决……
杜维只是稍微动念,突然感受到一旁传来的寒意猛一转头,程知节笑咧咧的看着他,说道:「小子,这可不是你该参和的事」
杜维心里一突,惊觉到自己的确没有发言的资格,赶紧对程知节致谢
「客气什么?」程知节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压低了嗓门说道:「想要表现,这里可不是好地方」
「多谢国公」杜维连忙谢道
「安静些,这里可是朝堂」程名振的声音从另一旁传来,只见他正襟硒,脸上一副专心的涅
「矮鬼,我自和杜小子说话,与你何干?」程知节越过杜维,对着程名振怒道
程名振不理不睬,好像全然没听到的涅杜维夹在中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好偷偷往后挪了挪,本来比两位老将军靠后半个身子,这下是完全落到后面一排
跟在他爹后头的程务挺,此时也注意到杜维,不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你爹和程国公交恶?」杜维小心翼翼的问道
「也不算交恶」程务挺也是小小声的回道:「程老将军说,我爹和他都姓程,但老程只有一个就够了,所以要我爹去做文官……」
「就这样?」杜维大吃一惊
「应该便是这样了」程务挺苦笑道:「你以后便会知道,军中许多老将军,打起仗来英勇无比,但个性却是……却是很与众不同的」
「是吗……」杜维回以苦笑,不过看这群老将军们的涅,也就可知一二了;杜维以为坐位的排序是以职位高低,但程名振程知节,甚至李绩等人,却偏偏坐在杜维附近
「老夫的腿不耐跽坐,又怕被说君前失仪,只得躲在后头」李绩像是看出杜维的疑惑,从程名振身旁出声解答往旁边看去,果然各个都是盘膝而坐,大概是年纪大了,膝盖受不了跪坐的关系吧?
「是吗……」杜维客气的答了一声,但转头过去,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往程知节背后挪了挪,借他背影挡住自己,好让他能偷偷瞌睡
坐在上头的武后,想的和杜维其实差不多只不过经过多年来朝堂上的锻炼,已经让她可以板起脸来,用一副认真的涅来应付众人,而内心却早就跑去九霄云外的本领
想到今天早上,润儿来向自己道别,一张小脸明显的带着忧色,但偏偏仍是打起精神,强笑着应对武后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润儿放心,那小子跑不掉的」武后这么说道,看润儿小脸通红喏喏以对的样子,现在回想仍是开怀不已,这也让她几日来烦闷的心情好上不少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绪
「妹妹,我有一事相求」陪伴润儿一直没开口的韩国夫人突然说道:「可能有些为难……」
武后眉头微蹙,但知道姊姊并不喜欢依靠自己的权势,所以仍是耐心问道:「什么事?」
「那个……」韩国夫人强笑几声,有些犹豫的问道:「虽说争战之事,变化无常但六郎那孩子……六郎他身世坎坷,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姊姊这么做,是为了润儿,还是杜维?」武后这么问道
「即使不算润儿的关系,我也不消六郎出事」韩国夫人毫不犹豫的说道:「虽然有些强人所难,但若是可以,是不是……」
「姊姊」武后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淡淡的说道:「让我再想想,好吗?」
韩国夫人心里叹了一声,仍是恭敬应道:「是……」
距离讨伐铁勒,只剩下三个月了虽然说准备得颇为仓促,但唐代军事毕竟不俗,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就都上了轨道
韩国夫人地位不低,自然也能听得出一些风声,所以今日才特地为了杜维,向妹妹开口求助
「不过,看起来六郎家里,好像都还不知道这讯息?」韩国夫人这么想道这几天要准备润儿去洛阳的行李,所以无暇去杜维府上拜会,但从跑来家里找润儿玩耍的小桃那里听来,应该仍是毫不知情
「大概是忙着练兵吧?」韩国夫人安慰似的想道:「毕竟是第一回上战超一定有许多事要准备吧?」
「国公……」差不多在这同一时候,杜维无奈的这么问道:「我是第一回上战超应该有许多事要准备吧?」
「准备?」程知节不屑的摆了摆手,啐道:「又不是娘儿们出外旅行,还得梳妆打扮,打点行囊男子汉艾只要提了把刀就能上战场了」
「有道理啊……」杜维不知道是感于程知节的气魄,还是介意被说娘们,表情认真的附和着程知节但仔细想了想,仍是觉得害怕
「话虽如此,只剩三个月了,我实在有些的……」
「的什么?」程知节满饮了一杯酒,豪气的说道:「要的也是喝完酒的事情,来!」说罢,敲了敲杜维身前的桌面,只见斟得满满的酒杯突地一跳,洒出了不少酒滴
杜维赶紧一口饮粳程知节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为杜维重新斟满
「实话告诉你吧」程知节又再次饮尽了一杯酒,笑嘻嘻的对杜维说道:「今日带你过来酒楼,其实便是替你做准备啊」
「替我准备?」杜维皱起眉头程知节一向随意不拘礼节,所以杜维的称呼被纠正了多次,最后一切从简互称你我
「不错,这是老夫替你想的绝妙法子」程知节重重一拍桌面,让整桌子的酒菜再次挑战了地心引力
「那真是多谢了不过……不知道这法子是……?」杜维没有太把这话当一回事,不过该谢还是得谢,所以便随口谢了一声,但杜维还是好奇的问了问
「老夫让你坐在靠窗的位子,这么一来,来往众人都见到你的涅,自然会有不长眼的小子撞上来……」
「等等!」杜维怒道:「所以你让我脱去冠帽,原来是为了……」
「当然艾不过你放心,老夫对这回事不感兴趣……」
「谁管你的兴趣?」杜维忍不住重重拍了拍桌子,沉声怒道:「你这是存心戏耍我?」
「果然如传言一般,小子确实有些骨气」程知节没有为杜维的顶撞愤怒,一张圆脸笑得更是灿烂,乐呵呵的说道:「但就是不知道,这骨气能不能带上战晨」
「什么意思?」杜维听了这话,也觉得像程知节这样名流千古的人物,想法可能不是自己能理解的,于是便耐心坐下,等待程知节的解释
「很简单,只是想让你见见血」程知节重新把洒出来的酒斟满,用闲聊般的口气说道
「见血?」杜维皱起眉头,疑惑的随程知节覆诵了一便
「不错,让你见见血」程知节笑道:「所以艾让那些浮夸子弟来冒犯你,到时候砍杀起来,或许能更添几分力气」
「就为了这个?」杜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想着回头将这件事情记下,好让后代能够看看这位国公的真面目
「当然」程知节一口气把剩下的酒也喝了,又唤过店小二,让他在送上一壶
「哼,虽然这样,这也这也太……」
「少给我来这套,扭扭捏捏的」程知节哼了一声,凑上前去,小小声的说道:「老夫这分眼力还是有的,你这小子个性和老夫当年一个样」
「小子怎么担当的起呢?」杜维赌气似的满饮眼前的酒杯,装镊样的应付一句
「就凭你敢在朝堂上睡觉」程知节嘿嘿坏笑,杜维听了差点没把嘴里的酒水喷了出来
「说真的,反正左右也无事,这样杀杀时间又有何妨?况且……」程知节又是嘿嘿的贼笑了几声:「这不是很有趣吗?」
「你啊……」杜维摇了摇头,但脸上忍不住露出和程知节差不多的笑容,嘿嘿笑道:「确实是很有趣呢」
第四十三回 战云密布(下)
「公子公子……」一个下人跑得气喘吁吁,但仍不忘大声对着自家主人喊道:「快来看,东市醉花楼上,有个……」
年轻的公子不悦的皱起眉头,斥了一声:「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样子」
下人赶紧告罪讨饶,但随即又忍不住说道:「公子,您一定要看看这小娘子……」
「怎么?」年轻公子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怪笑,问道:「可有比珍儿更加美貌?」
「珍儿姑娘虽美,但这小娘子不见得就差到哪里」下人嘿嘿讪笑,为了投其所好,又再补充了句:「那位小娘子不但姿色上佳,举止之间……嘿嘿,总之是很不平凡的」
「若是好人家的女子,怎会没有下人相随?」年轻公子看来好色,但人倒不是太蠢,有些疑惑的问道
「旁边只有一个庄稼人涅的老头」下人如实禀报道:「动作粗疏,衣着也不显华贵,想必不会是大户人家」
「那还等什么?」年轻公子哼了一声,催促下人道:「这就过」
杜维此时正坐在酒楼的二楼,位子就在窗边,而且还是来往行人都能见到的位子
虽说开始时,他也很不满程知节的恶趣味,但几杯酒下肚,加上程知节不厌其烦的,为他说解战场上需注意的事情,杜维心中怨气已消,便和程知节谈笑起来
此时的杜维,早已去掉平时用来遮挡面容的冠帽,身上虽是穿着男子的装束,但唐代风气开放,贵族女子着男装穿胡服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所以并不足以判断性别
杜维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但在大唐却被礼教被官职,尤其被自己在众女面前的形象给束缚赚过的甚是拘谨
现在遇见了这位老顽童,让杜维压抑许久的玩心,又再次活跃起来甚至是自己拉松了发髻让一束长发随意的垂落在肩上,宛如后世女子的马尾一般,引来了不少人垂目
「公子,就是这儿」下人一脸讨好的望着自家主人,两手忍不住搓了搓,一副等待接受赏赐的涅
想不到等来的,却是年轻公子一顿斥骂:「你这个蠢才!」还顺带着一巴掌,将那下人整个人都给打傻了
「本公子身上这件衣服,是要怎么见人?」年轻公子两眼发光的望向二楼,嘴里从斥责,渐渐转成了喃喃自语目光也变得迷离:「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有这般女子……」
年轻公子平时素来好色,一双眼睛自然也是锐利不已,虽说有些距离,但并不阻碍他观赏那名女子;只见她相貌之美,足以排上毕生所见的前三位,但其他两位都是自己碰不得的身分,这么一想更是心痒难耐
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越看越觉得惊艳:那名女子和往常遇见的女子完全不同,但不同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见到她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说不出的美感,让他忍不住生起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在背后那下人的鼓动下,年轻公子很快抛去了疑虑,鼓足勇气踏上二楼
「真有傻鸟自己撞上了呢」程知节聊得正欢,都快忘了还有这一回事,见年轻公子走进前来,当真是又惊又喜,差一点就要大笑起来
「爷爷,莫要惊扰了旁人」在程知节的计策里,杜维扮演的是程知节的「孙女」,此时也尽责的投入在自己的角色
「呵呵呵,是爷爷胡涂了」程知节呵呵一笑虽然旁人都说杜维标致,但他却嫌杜维太过瘦弱,就算杜维真是女子,也进不了他程知节的法眼
「女人家那么瘦弱,要怎么生娃儿呢?」这是他的原话,不管杜维气到绷出青筋,他老人家笑嘻嘻的说道:「也只有那些色迷了心窍的小混账,才会中意你这样的相貌吧?」
此时,色迷了心窍的年轻公子已经走到桌前,收拾起脸上的轻浮笑容,故做庄重的问道:「不知小姐……」
杜维皱起眉头,撇过头去不愿看他年轻公子更加心养,笑着上前就要拉扯杜维的衣袖
「只有二人,计划有变」程知节突然发难,端起桌上两道酒菜,就往年轻公子与随从的头上砸下
只听两声闷哼,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呵呵,原来是醉了,爷爷快把他们扶起来吧」杜维脑子也是颇为灵动的人,见这里发出的声响已经让人注意,赶紧朗声笑道
一面说着,一面重新整理起身上的装束,系好发髻带回冠冕,一个俊朗的美男子又重新出现
还好杜维这桌位在角落,虽然往外的视野开阔,但在酒楼中却不引人注目而且程知节下手够快,而且就算有人留意这一桌的动静,大多也只是被杜维容貌所吸引,没人会去理会程知节
「好,就用这两个混账来下刀」程知节一手一个,拎着两人脖子,大步走了出来
杜维赶紧跟在后头,感觉随了程知节做了一回坏人,心中有些不安但也觉得刺激
「你莫要以为这两人无辜」程知节顺手解下公子身上钱袋,全都抛在掌柜的桌上,这才走出酒楼见到杜维表情,明白他心中所思,便又开解道:「若不是遇上咱们,换做一般老百姓,今日后果可想而知」
「所以艾咱们今日这就叫做替天行道!」程知节大声说道,全然不顾路上行人的异样眼光
「我以为,应该在找些更坏的人……」杜维试着辩解,但程知节大掌一起,重重拍在杜维的肩膀上
「少说这种娘们说的话」程知节瞪着杜维说道:「老夫正想夸你,虽是女人脸却有个男儿心,不要让老夫小瞧了」
杜维还想开口,但为了薄那颗男儿心,还是忍了下来
「唉,真怀念啊当年在瓦冈寨,和众位兄弟过的,便是这样替天行道的日子……」
在程知节的回忆声中,两人加紧脚步,往军营行去
来到了军营,程知节熟门熟路的带着杜维,来到军营里牢房之处,将昏迷的两人往地上一扔,一旁小卒拿了绳子,将两人牢牢捆赚动作熟练至极,显然不是第一回做这些事情
杜维此时真的觉得自己来到了土匪窝,自己更是不知不觉中,便随程知节做了一回绑架犯
「老程,你出这些事?」杜维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谁叫长安城中恶霸那么多呢?老程我也只能辛苦一些」程知节大咧咧的承认下来
「这样没犯法?」杜维仍是觉得不放心,又再追问道
「放心吧,老夫可不会真下杀手,只是给他们一些教训罢了」
「只是教训吗?」这教训也真够深刻的,杜维忍不住这么想着
见程知节拿了一根长槊,伸展着自己的身子,杜维好奇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教训?」
「见了这长槊没有?」程知节一面比划,一面笑道:「等会老夫让你见识一下,当年为先帝打下半片江山的槊法」
杜维听了眼睛一亮,这位国公太不正经,完全没有一丝开国英雄的涅,让杜维早就忘了他的身分,直到这句话才想了起来
「老夫的槊法,妙就妙在一槊刺下,伤皮肉而不碎衣裳……」
「真的?」杜维两眼发光,一脸期盼的看着程知节
「自然是假的」程知节呵呵一笑,舞弄了下手中的长槊,然后满意的交给杜维
杜维拿他没办法,只能翻了个白眼,但见他递了长槊过来,仍是好奇的问道:「这是……?」
「用这个,刺他」程知节笑笑的说道
今日带杜维出来,本来就是想要练练他的胆子当年他在山寨的时候,也曾有好长一段时间,因为胆怯而不敢上阵杀敌还是在几个猛将兄弟带领下,才逐渐适应了争战之事
记得当时,还是秦琼抓了几个死刑犯,说道:「这几个人罪大恶极,杀之无妨」说罢,便把人丢在他跟前,准备让他自己处置
程知节已经记不得自己犹豫了多久时间,只记得秦琼说话,是在入夜时分但自己满手鲜血的清醒过来,却是日正当中了
「但咱们没有问过他们身分……」杜维一直以为程知节是在玩闹,但看他认真的涅,却是一点玩笑的意味也没有
「在战场上,难道还得问他是什么身分?」
「但这不是战场……」
「所以」程知节耐着性子解释:「老夫没让你杀他,只是刺他个几下,见见血练练胆啊」
「刺他啊……」杜维仍是觉得怪怪的,但程知节身分摆在那里,天塌下来也是他先顶着,再加上这两人看起来就不是好人,要怪只能怪他们眼力差了
杜维并没有犹豫,顺手接过长槊,就在两人腿上各捅了一下
「啊」只听一声痛呼,年轻公子很快醒了过来另一头的下人,表面是昏迷依旧,但嘴角抽蓄眼皮不住颤动,显然早就清醒,只是在隐忍而已
程知节见杜维果断的下手,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暗自想道:下回得带他进一趟刑部大牢了但表现上仍是一副平静,压低嗓子让声音显得阴森森的:「淫贼,你醒了?」
「你你是谁?」年轻公子又痛又惊,整个身子虽被捆的结实,但仍是颤抖不已
「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冒犯我家小姐」程知节仍是那副阴阳怪气的涅,但在阴暗的地牢中,显得更加吓人
「我我,我没有……我没有碰到她……」年轻公子头脑混混沌沌的,但仍记得自己似乎连碰也没碰到,赶紧大声辩驳
「我家小姐是十分贞烈的性子,因为不堪你这淫贼目光之辱,早就寻死去了」
杜维狠狠的瞪了程知节一眼,但对方是理都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吓唬道:「现下就要拿你的命来抵……」
年轻公子赶紧说道:「在在下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这是不是能让在下补偿?」说到这里,好像又恢复了一些自信:「家父身居高位,尊驾想要什么,家父必定可以补偿……唉呦!」
程知节狠狠的在他头上敲了一记,打的年轻公子缩成一团
「你父亲又是谁?说来听听,说不定与老子有旧,看在他面上,可以……」
「真要放他?」杜维拉了拉程知节的衣袖,小声问道
「你真要灭口?」程知节讶异的看着杜维,笑道:「你小子比我还狠啊……」
「我是说,若是他父亲与你有旧,你要怎么跟别人交代?」杜维没好气的回道
「简单,就当老程替他管儿子罢」程知节想也不想的答道:「若是有隙,等等打起来不是更加痛快?」
「家父少府少监……」
「没听过」程知节一拳打在年轻公子的身上,见一旁仆人还在装死,不禁怒道:「这等吓人,竟然让主人被打,自个待在一边?」说罢追上前去,用力踩了他几脚
杜维却在思考:少府少监,他并不是不熟悉虽然过去在工部的他,对于五监都十分熟稔,但这少府监的少监一职是哪一位,他就实在想不太起来了
「我我家大伯是是应国公……」年轻公子仍不死心,赶紧抬出了大伯的身分
「武家兄弟?」程知节眉头一皱,问道:「你父亲是武元爽?」
「是是……」年轻公子原先还想借着父亲名头翻身,但见程知节毫不介意的直呼父亲名讳,赶紧放低身段,连连讨饶
这涅让杜维更加不齿他的为人:除非是自家长辈,否则直呼名讳是很无礼的事情,这人既然能漠视别人对自己父亲无礼,可见人品必定不会太高
「啧」程知节啐了一口,搔搔头尴尬的悄声对杜维说道:「好像……好像有些麻烦了」
第四十四回 再会武后
「哼!」武元爽重重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随侍的家丁赶紧将他儿子抬起,跟在武元爽后头
杜维原本以为惹了大麻烦,想不到事情的走向,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Dm
「唉,老夫年事已高,半只脚都踏入棺材了好不容易遇上了个投缘的小子,没想到差点连他也保不住……」说话的是程知节,只见他身子歪歪斜斜不住弯腰咳嗽,一副衰老的涅,正愁眉苦脸的对武后诉说冤屈
「承嗣这孩子太不象话,是舍弟把他给宠坏了,冒犯老将军杜校尉之处,还请多加海涵」应国公武元庆不同于其弟的跋扈,反倒是谦和的一再致歉,向程知节杜维道过歉后,又转头对武后恭敬说道:「为了那不成才的侄儿,惊扰了太后,实在是罪该万死」
「不必如此」对于他的谦恭有礼,武后并没有什么兴趣,懒洋洋的挥了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武元庆深深一礼,然后又对程知节嘘寒问暖几句,最后经过杜维身边,轻轻的拍拍杜维肩膀,脸上露出一抹充满善意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下轻拍还有微笑,都让杜维觉得十分不舒服
「老将军,这件事是承嗣不对,还消您不要介意」武后和煦的对着程知节说道,不但好言宽慰了许久,还赐下了不少事物
杜维瞇着眼睛,望着程知节一派虚弱的涅,只想冲上去暴揍几拳
「老臣这就告退了……」程知节在内宦搀扶下,「虚弱」的走出殿门,经过杜维时,眼睛还对他账一下
杜维只想出去好好痛骂他一顿,便也跟着告退,随即就要走出殿门
「回来」武后冷冷的说道:「哀家可没让你回去」
杜维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虽然不是第一回和她独处,但杜维每一次都觉得不自在,好像有把尖刀悬在头上一样,不知道何时会斩落下来
「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能让卢国公陪你一同胡闹?」武后表情说不上愤怒,但这更让杜维心中惴惴难安
听了这话,杜维心中充满了无辜,虽有心辩驳,但谁会相信堂堂卢国公开国功臣程知节会如此无赖?
「微臣知罪」叹了口气,杜维只得默默背下这胡闹的罪名
武后心中恼怒不已;眼下朝局虽然看似稳定,但实则分成了好几个势力:开国功臣算是一个新培植的军中势力是一个牢不可破的文官体系是一个,三者都是难以Сhā手
虽然在军中拉拔了一群新人,但现下掌权了老人被挤掉了,武后却也难以使唤得动他们,只得重新起用老将们
武后毕竟还不是历史上那个充满权谋手段高明的女皇帝,这几年的布局虽让她逐渐掌权,但其实只是镜花水月做不得真一旦新皇继位,武后多年的苦心也只能化作流水了
所以,她不得不借用武家的人手身为武家眼下的族长,武元庆凭着这个关系,一时间权势熏天,虽然表面上仍是恭恭敬敬,但背地里颇有不顾武后之命自行安Сhā自己人马的举动
今日见到他,武后本来就已经不喜,听了他刻意称呼的那声「太后」,更是提醒了武后最不愿意想到的痛处
「你怎么没把他给整死呢?」武后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
「微臣知罪」杜维早已将耳朵闭上,打算听见声音就回答这么一句
「你……」
「微臣知罪」
「你放肆!」武后怒骂一声,从榻上站起身子,几步走到了杜维跟前
「那娘娘消微臣说什么?」杜维故作无奈的看着武后虽然武后之怒,并非他所能承受的,但杜维偏偏就想看武后生气的涅
因为那样的武后实在太美
只是分寸还需仔细拿捏,毕竟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武后听了杜维这么说,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既然知罪,就给本宫想个办法出来」
「什么办法?」
「你猜猜看」武后嫣然一笑,但表情略带杀机
就算杜维有再多潜力,武后也不愿等了;明年就是新皇登基,若此时再无动作,主动权便在别人手中,自己只能任人宰割所以武家兄弟虽然可憎,但她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只能选择妥协
至于杜维,虽然她承认杜维的奇思妙想的确有趣,但朝堂争斗之狠有时更甚于战超不是杜维这种小孩子能够参和的如此一来,杜维瞬间没了价值,就算留着,恐怕也是被他人所用,那倒不如直接除去
再加上杜维曾经对自己的无礼……
武后彷佛进入了女皇帝的思考慕,此时的她,心中容不下别的感觉,一心只想把所有的阻碍铲除今日这样的举动,其实便是在和杜维摊牌
「娘娘想要举用武家,两位国舅却是个麻烦」
「你说什么?」武后骇然失色,脸上血色尽退一张秀脸惨白得吓人
「微臣说错了吗……?」杜维脖子一缩,有些怯懦的看着武后他可不是什么悍不畏死的莽夫也不是霸气纵横的小说主角,见状不对,便打算改口
「你……」武后却没让杜维开口只见她颤抖着伸出手,戳了戳杜维的面颊,颤声问道:「你是人?还是妖精?」
「微臣是人」杜维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问这种荒谬的问题,不过仍是好声好气的恭敬回答
武后转念一想,这件事其实也不算太难猜出,只不过杜维曾有猜中她心事的例子在前,心中不免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杜维对她心事了如指掌了
「哼,哀家还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想不到把你丢到军营几日,反倒是见长了你疏懒的本性」
「微臣这不是跟在老将军身边,找机会学习吗?」杜维赶紧解释,连带把今日发生的事情隐晦说出,瞒过了程知节主使自己扮为女子的部分就当两人在酒楼讨论兵法,武承嗣恶意上前勾搭,这才想把他抓回军营,让杜维藉此练练胆子
「原来如此」武后并没有怀疑,一来杜维相貌确实连自己都有些忌妒,二来程知节的不着调也是举国闻名的,此事实不意外
杜维虽然没有经历过朝堂争斗,但他天性聪颖,感觉到武后心态转变,脑袋略为一转,背后不禁冷汗直冒:刚才是不是差一点就要完蛋了?
眼看武后打量自己的眼神,越看越像是在衡量自己的利用价值,杜维心里一凉,胸间溢满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他曾经为武后感到惋惜,为了一个女子的美好年华,全部都放在争夺权力上面;为了一个美貌又智慧的女子,因为种种原因,在后世被屡屡拿出来说嘴
实际见到了武后的杜维,联想到那些毁誉参半的评价,就忍不住觉得不平:武后可不是这些人有资格评价的!他打从心里这么觉得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在赌博;赌他猜的中武后心思,赌他对历史的知识可以帮助武后让武后就算不能达到「女皇帝」这样的高度,至少也能留下更多美名
在工部的种种计划,其实都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努力想出来的当武后亲口说出这些计划时,他还真的觉得武后是在关心自己,至少比别人更加留心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吧?
「娘娘……」杜维难以说出现在的感觉,若不是惦记着王等人,恐怕已经要当场失态了此时的他却显得格外冷静,沉声说道:「恕微臣直言,若是要依靠武家,只怕不是什么好方法」
「喔?」武后听了并未动怒,只是好奇的挑起眉头,示意杜维继续说下去
「一则武家兄弟所思,和娘娘所思未必相同二来,他们背负着外戚的身分,进退掣肘,不必期望有什么作为」
杜维这么一番大胆的言论,不但没让武后生气,反而吸引了她的兴趣,当下便回到榻上,让杜维坐着回话
「那你说说,我该用谁?」武后见杜维侃侃而谈,心里认定是杜维在自己压迫之下,不敢再藏拙,于是趁机追问
「娘娘该用真正有才的人」杜维却回答了看似废话的一句话
「解释清楚」武后果然皱起眉头,但看在杜维今日给她的惊骇之下,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娘娘认为,该是任人唯亲?还是任人唯才?」
「有才德之人,自然得要提拔,但是要说任人唯亲……」武后没好气的看着杜维,说道:「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被起用的?」
「娘娘提拔之恩,微臣绝不敢忘」杜维诚恳的回道:「微臣想,能被娘娘选用的士子,想必也是如此吧?」
「不必说这些虚话」武后缓缓站起身子,慢慢的踱步到了杜维面前,一步一字寒声问道:「我曾对你说过,要建下男子也无法企及的功业吧?」
杜维不知武后喜怒,只得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你来说说,我该怎么做」武后声音虽寒,但言下之意却是没什么自信这时候的她,参与政事不过几年,虽然表面上是刚毅果断,但心里其实仍是踌躇
「伐高丽,败吐蕃,灭铁勒」杜维想了想,交出了这个答案
「不够!」武后想也没想的摇头说道:「若是太宗多活几年,这些只是癣疥之患,不足道哉」
「断绝门阀,举用寒士?」
武后默然以对;若是真能终结如关陇山东这些政治集团的擅权,只怕不是两三年可以做到的事情
「废除奴隶,人人平等」
武后眉头耸然而动,面露异色的看着杜维奴隶制度可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打从春秋以来便有,孔夫子也没说过不好,不知杜维是怎么想到这点的?但这事情比起前一件还要难办
「难道娘娘真想争鼎?」杜维说了许多,见武后只是沉默,心里也有气,忍不住挖苦一句;他知道眼下的武后,根本没有这个条件
但武后眼中露出的热切之色,却让杜维暗暗叫苦,自己竟然惹上了这个大麻烦
「娘娘或许可以做到但做到之后呢?」杜维只能好言劝道:「只怕世间男子对于女子更加防范,反倒害了后代女子的处境,不如徐徐图之吧」
还好武后此时的野心还没那么大,听杜维这么一说,也就打消了念头不过,看来此时的武后,也有些女权观念在心头萌芽了
「你说的,的确是有趣」武后此时才真正承认,杜维脑中装的东西,完全超出了自己想象,但仍是幽幽叹道:「只是,我已没有多少时间了」
「设建上书房,做为内阁,以后奏折皆在上书房议定」杜维明白武后心思,试探性的抛出了上书房的概念,看看武后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武后眼睛一亮,催促道:「继续!」
「以上书房做为朝议之前的程序」杜维心想,这样既削弱了朝臣的权力,也加重了内阁成员的权柄,虽是一着活棋吧?
「但名目呢?这事可没有先例……」武后眼神发出光彩,话声急切
「就称仿周代共和之事吧?」杜维对这早有研究,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武后明白,一旦让那群人尝到了权力的滋味,上书房的制度便能一直走下去,只要能掌握在自己手上,不愁大权旁落……
武后解决了心中难题,松了口气似的,倒回了榻上瞥见杜维神色低落,全无喜意,心里忍不住感到愧疚
「果然,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武后暗暗自责,方才太过急躁,忍不住把他当做了阻碍之一,其实他心里头只怕还是向着自己吧?
就凭他当年入宫救义父的举动,就说明了他是重情义的人何况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计略,也都不像是保皇一党说得出来的武后这么一想,才真正放宽了心,开始信任杜维
只是信任归信任,最好还是把他变成自己人
「让润儿过继到武家,应该要加紧动作了」武后这么想道
若说从母姓嘛,贺兰家那边仍然有些势力,处理起来挺麻烦的想来想去,还是过继给父亲比较洽当
「润儿配给杜维啊……」武后忍不住想象一下两人走在一块的涅,男的俊美女的娇俏,算是相配至极,甚至相配的让人有些不悦总觉得太过美好,好像虚假的一般
这种感觉来的突兀,让她不知该怎么是好叹了口气,索性置之不理,心道:「反正润儿年幼,干脆等到日后再来解决吧」
ah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五回 惊变
杜维从宫里走了出来,出来同时心中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碰触这类话题了
方才可以说是在生死关头走了一圈,背后的衣裳仍是湿漉漉的,心脏仍是跳的急促不已杜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凶险之事,一时之间情绪难以平复Sg
「小子,怎么?没挨骂吧?」出了皇城,就见到一辆停在路旁的马车,程知节从马车上探头出来,笑嘻嘻的问道
「唉……」杜维没有心情搭理,只是敷衍了几句,顺道让程知节送自己回府回到府上,杜维却觉得气氛诡异,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偌大的府里,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
「小荷,这是怎么了?」杜维赶紧唤来小荷,对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荷看着杜维,一副欲言又止的涅,隔了许久才道:「方才应国公与武二爷上门,准备了礼物说是来道歉……」
杜维有些惊讶,但仍是笑道:「看不出来,他们竟是这么多礼」
但小荷脸带忧色,悄声说道:「武二爷看见了姊姊,说是……」
杜维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道惊雷,也没听见小荷接下来说些什么,怒声骂道:「那个王八蛋!」急促的呼吸几口气,勉强压下怒意,和声对小荷问道:「姊……儿人呢?」
小荷从未见过杜维发怒,一时之间也被吓傻了,怯怯的指了指外头,让杜维心里一紧,却听小荷说道:「韩国夫人带姊姊回府了,夫人说她会护得姊姊周全,小桃也陪着去了」
「妳也一起去吧」杜维现在只能相信韩国夫人了,消平时相处累积的情份,至少足够让她能替自己保护好家人
「六郎,你……」小荷的的问道:「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六郎看似柔弱,其实骨子里极为刚烈,若有什么举动,小荷一定要劝住他」这是韩国夫人的原话
「妳放心吧」杜维对着小荷微笑说道,笑容真挚,让小荷心里安心许多
殊不知,这只是杜维的习惯:越是激动,表现的越是冷静;越是愤怒,脸上笑容越是灿烂
似乎是从见了黄公公的惨事以后,杜维觉得心里好像有某一部分,已经变得黑暗又阴沉像是在东市拯救贺兰,那是他唯一一次与人打斗,当时也让敌人挂了彩,但见了血的杜维并没有感觉害怕
反之,他觉得有股兴奋难言的情绪
在大牢中整治武承嗣也是如此,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在别人身上开几个口子,而且神色镇定,全然没有新手的胆怯
「我会不会是变态翱」他也曾这样自问,不过随即又安慰自己:自己不会是变态,只是原来这具身体带来的影响吧?
打发了小荷出门,杜维一个人坐在厅中,绞尽脑汁的思索该怎么做
「郎君」管家老方突然出现,不像他平日的沉默寡言,他主动问道:「郎君打算怎么做?」
「一定得要求援,但我还在思考……」
「郎君问问宫中意见吧」老方恭声说道:「宫中不会让武二得逞的」
「方老,你也不是普通人吧?」杜维大概是今天脑子用得勤快,思路特别的清晰,听老方这样一说,就能猜到老方不是外表这样简单的人物
「老夫只是一老奴罢了」老方淡淡的说道
「不论如何,我可没把你视作外人」杜维打断了老方的解释,笑道:「不管过去如何,重要的却是眼下的事若是我有个万一,方老不知道能否帮忙照料她们?」杜维虽然说得潇洒,但这可是跟武家兄弟对抗,那是武后的兄弟也是当朝国舅,可不是单凭聪明才智就可以抗衡的
「老夫看守这宅子多年,也遇过不少主子……」老方并没有接腔,反而自顾自的说道:「郎君待老夫优厚,从没将老夫视作下人,老夫心里头明白今日既然郎君有难,正是老夫相报之时」
杜维不觉得老方能帮上什么忙,但仍是婉言谢了句,又劝道:「方老有这心,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只消方老不要参和进来,未来能替我照料……」
「郎君」老方静静的打断杜维,脸色一肃,说道:「郎君是否在犹豫,该先往宫中报讯,还是去几位老将军府上求援?」
杜维听了却是一愣,苦笑道:「方老猜的出来?」
「此处本为梁国公府,老夫自幼便随侍国公于书房,不敢忘了梁国公的教诲」老方淡淡的说道,但语气中不乏一丝自豪
「梁国公……难道是?」杜维惊呼一声
「老夫本来姓房当年是府中一个小家仆,蒙国公垂青,得以随在一旁伺候」
梁国公是何人?正是唐初名相房玄龄
「老夫愿替郎君往宫中送信,无论是国公还是郎君,都与内官关系不错,老夫自信不会搞砸这差使」老方不亏是伺候过宰相的仆人,行事明快果断,没有太多赘词,便替杜维想出了一条路来
杜维心知事态紧急不容多想,只得信任老方的能力了
「辛苦方老了」杜维说完,便出了大门,直往程知节府上闯去
「一定要来得及啊」杜维暗自祝祷,消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
王坐在韩国夫人府里的庭院中,眼泪好像早已流粳一个人坐在那儿动也不动,几只蝴蝶飞过眼前,眼睛却连眨也不眨,活像一座雕像
「姊姊,这样六郎会的的」小桃只知道,有人要把王抢去,而且还是位高权重六郎没法抵抗的人她当然没有什么主意,只能不断的安慰王
「六郎……」王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幽幽一叹,嘴里喃喃说道:「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会那么幸运……?」声音凄切,小桃虽然不懂,但也觉得听了心中怪难受的
自己哪有资格这么幸福?王忍不住这么想道自己年纪不小又曾为人妇,哪里配的上六郎?虽说唐代民风开放,再嫁之事多有,但王仍然觉得遗憾,遗憾自己没能早些遇上杜维
「我不能害了六郎……」王又叹了口气,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即使自己没能和六郎共度此生,也不要因自己害了六郎前途
「他一定不会将我送出去的吧?」王对杜维很有信心,但也因为如此,她的会害了杜维的大好前程
「小桃,随我回家一趟」王下定决心,抹干泪痕站起身子,语气变得淡然无比
「喔!」小桃见王振作,心里颇为高兴,便开心的应了一声却不知道王心里,做出了什么决心
回到府上,见府里空无一人王叹了口气:杜维果然是去为自己张罗了,但自己可不能害杜维!这么一想,更是加紧脚步,回到房中
回到房里,换上一身新衣裳,仔细一看,还是杜维从前所赠;那时自己和沐涵还不愿接受杜维,所以这件衣服从未拿出来过想到这理,王再也止不住眼眶的泪水;她没有想过,竟是在这种状况下,穿上这身杜维赠送的衣裳
「姊姊,怎么了?」小桃正替王梳妆,却见她泪流不止,不由得惊慌的连声追问
「小桃,让我一人静静好吗?」王强笑道
小桃点点头,心里却觉得奇怪:姊姊梳妆不是为了六郎吗?怎么神色会如此悲伤?
见小桃出了门,王翻出了从前沐涵替她准备的小瓷瓶,里头是让她免于受辱的毒丸她惨然一笑,还以为再也用不上了呢,想不到今日却能派上用场
「只要出了门,自己就与杜维无关了;一到了外头,自己若是自缢,也没人怪得了杜维」王抱着这个打算,独自一人来到前厅,静待对方来人
只见天色渐暗,外头好像越来越吵闹,王心中一紧,手里用力的握着瓶子,深吸了口气,喃喃说道:「再会了,六郎」
—**
「元爽,你不该讨要那女人的」在应国公府里,武元庆正抓着弟弟唠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涅
「大哥,你没见到那女人的涅吗?和那位……和那位简直一模一样,不,甚至还美上几分」
武元庆叹了口气,他只知道弟弟向来好色,却没想到竟然好色到这等程度;上门道歉,还顺带要将别人女眷带回
换做平时,他大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正是拉拢杜维的好机会,可不能无故把关系给搞僵了
「不然,我用换的?」武元爽见大哥表情难看,赶紧将态度放软,说道:「我用五个……还是十个美人,和他换那一个如何?」
「哼」见弟弟还在执着于女子,武元庆重重一哼,骂道:「不成材的家伙,你可别忘了,他手上有兵权!」说到这里,虽然屋中只有两人,仍是压低了嗓子:「咱们还缺什么?不就是兵权吗?」
武元爽给大哥这么一骂,执拗的脾气也上来了,出声顶撞道:「你难道真是为了兵权?别忘了,我可是知道……」
正当两兄弟吵得不可开交,外头却听到一阵慌乱的声音,吵了许久,不见一个下人前来禀报
「怎么回事?」武元庆皱起眉头,不悦的问道
「谁知道?」武元爽哼了一声武元庆没有理会,只是出门前,又再点了一句:「明白了便把你派去的人给叫回来,别把事情搞复杂了」
说罢转身走出了书房
第四十六回 绑架国公
「弟兄们,全部注意听了」杜维不顾天色渐晚,在傍晚时赶到军营,召集了手下军士
「现在,咱们要去练练胆子」杜维想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得搬了这个说法出来Hxm
一旁有个身着盔甲压低帽沿的老头,听杜维这么说,突然咳嗽了几声
杜维脸上一红,将那老头推向前去,低声求道:「拜托了,您老人家替我说吧?」
老头也不推辞,高声喝道:「听好了,有道是主辱臣死,现在你们这个主子被辱了,而且辱的不得了,你们该怎么做?」
「带头的被欺负成这样,底下的人自然也会被人小看,你们可甘心?」
听那老头说得太不着调,杜维只能又把他扯回来,自己站了出去
他深吸了口气对众人一抱拳,欠身说道:「实不相瞒,本校尉确实是受人欺负了,这才来找众兄弟帮忙」
「你这样说,会被瞧不起的!」老头赶紧拉了拉杜维的衣袖,对他提醒:「当年老程我在打仗时……」此人正是杜维特地请出来的程知节
「与人相交,贵在诚心」杜维淡淡笑道:「况且这是私事,本来不该让他们参和进来的」说到这里,对着众人高声问道:「有谁愿意相助在下?」
「校尉」其中一个站在前头的大汉站了出来,拱手问道:「敢问方才那位老先生说得可是真的?」
「是真的」杜维点了点头,恨声说道:「应国公的兄弟,看上我未过门的妻子,想要强逼……」
程知节在后面暗暗摇头,苦笑着想道:「这小子不知道轻重,军中之人都好面子,这么一说出来,岂不是让人小看了?」
想不到底下却是反应热烈,众人多是有家眷的成年人,听了这话都是感同身受,愤怒的议论起来
「在下明白,这是在下的私事,本来不该劳烦众位的,但是……」杜维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一哽,但见众人都没什么反应,心里一冷,默默想道:「就算只有我一人,我也要……」
却听方才问话的男子高声说道:「小的愿往」
后头父窣窣的声音越来越亮,众人纷纷响应:「小的也愿跟随校尉」
「多谢了」杜维松了口气,虽然他也很想靠着王霸之气或是虎驱一振之类的,来得到众人的爱戴,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也只能这么做
程知节看了却是啧啧称奇过去他总觉得带兵就是得靠拳头,虽然也有恩威并施的手段,但那也是在立威之后的事情眼看杜维也没怎么威吓众人,反到低声下气的请托,众人还纷纷响应,让程知节看了又惊又奇,只能猜想:「大概是这小子相貌生得好,大伙看了喜欢吧?」
「事不宜迟,咱们出发了」杜维披上盔甲,压低头盔,沉声喝道众人凛然称喏;虽然不在战场之上,但这必定是杜维初次领军众人初次受命,两边都是紧张不已
杜维挂记着家中,所以动作起来甚是迅速,让底下兵士看了都觉得:校尉此人外表虽然柔弱,行事却是雷厉风行,果然有大将之风
说起来,杜维的相貌固然给他添了许多麻烦,但平易近人的个性,却能把这麻烦转化为好感;加上他曾在众人面前击败过程务挺,这也为杜维的形象加上不少分数,这一次才能成功动员手下士兵
先让一队人马回去看守家中,剩下一伙人浩浩荡荡来到应国公府,杜维骑在马上,不断回忆过去在电视电影小说当中,所有讨厌鬼的形象,消等会能够派上用抄当坏人总是比当英雄容易吧
「来者何人?」看门的门房先是大声指责,但听蹄声轰然若雷显然人数来的不少,心里便先怯了,赶紧改口道:「不知是哪位来访?」
杜维还没答话,程知节便一巴掌呼了下去
「是你爷爷来访」说完,下马踹开大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杜维跟在后头,对程知节的山贼脾气佩服不已同样下了马,经过被打倒在地上的门房,又补了句:「是你二位爷爷来访」说罢,赶紧跟上程知节的脚步
指挥后头兵士封锁了所有出入口,杜维程知节带着几人进了大厅,程知节小声的对杜维说道:「老夫方才已经尽力了,等等就看你了」
见杜维惊诧的表情,程知节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夫和他俩的父亲有些交情,所以不好意思……」
「难怪刚才打门房那么使劲」杜维哼了一声,但也不能多做要求:全大唐能陪他胡闹又最没法律概念的,也就只有这位程咬金了
「这样吧,你来陪他们说道理」眼见应国公府里乱成一团,杜维趁机对程知节这么说道:「我去后头自己处理」
如杜维所预想的,应国公武元庆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一见到程知节,马上堆起一脸笑颜;他不怕程知节的地位,怕的是他没个轻重,一不小心放火烧了应国公府都有可能
杜维趁着一阵慌乱,自行走到了武家后院,抓了个下人,拿刀一逼问,便问出了武元爽的所在
「外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元爽跑出书房,大声的询问下人,只是在整只军队的压迫下,都是躲得早就不见人影,好不容易才有个仆人经过,他赶紧拉住那人,问道:「老吴,外头到底怎么了?」
「二老爷」老吴哭丧着一张胖脸,惊慌的答道:「程程国公杀上门来了,还带了许多兵马,恐怕有几万人啊」
「瞎说,长安城驻军哪里抽的出那么多人?」武元爽骂了一声,又再问道:「那现在状况如何?」
「好像是缓和下来了,大老爷出去见了程国公,说了些话,现在已经在张罗酒席了,应当是无事了吧?」说完连忙告退,要赶紧去厨房准备
武元爽听老吴这么说,才稍微松了口气,整理整理散乱的衣冠,准备出去质问程知节
只听见「唰」一声,好像长刀出鞘的声音,随即感觉到一道冰冷的东西抵着自己
「老吴!」武元爽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吓得屁滚尿流颤声问道:「不不是说没事了吗?」
「我不认识老吴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贴着他的耳朵说道:「他恐怕在跟你开玩笑呢」
听了这话,武元爽两眼一翻,十分干脆的昏了过去
「不会吧?我还没动手翱」说话的人就是杜维
一想到这人竟然想要对王下手,心头就是一阵火起,本来要好好吓唬他的,没想到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他给吓晕过去
「算了」杜维回刀入鞘,拖着武元爽的脚,就这么从后院一路走向前厅,中间还特意挑石子多的地方或者是楼梯行走
「老程,这边搞定没?」杜维在前厅大喊,里头的程知节喝酒喝的正欢,一旁武元庆早就变成小厮一样,在旁伺候着
「是了,老夫差点忘了」程知节拍了拍脑袋,对着一脸疑惑的武元庆笑了笑,说道:「别怪老夫不讲旧情,谁叫你们惹上老夫的小友」说完一掌劈落在他头上,另一手接住了他,拎着脖子走出门外
「怎么这么残忍?」杜维虽在外头,却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只巨掌落下知时,连一旁只是看着的杜维,都忍不住为之一颤
「可比不上你啊」程知节看着满脸鲜血的武元爽,有些吃惊的问道:「你下手会不会太狠?」
「我可没有动手」杜维实话实说,他确实没有出手,只是拖着他前进罢了
「谁叫他家庭院这么大呢?」杜维心想:「这可不是我的错」
眼看天色已暗,外头安安静静的,有谁会想到堂堂国公,竟然被这么轻易的绑了去?
将两人扔给程知节,杜维便准备要回去府里看看,程知节保证他会把两人扔进大牢,不让别人救出
杜维知道这两人没什么才干,权势虽大但根基仍浅,平时也就罢了,一但遇上事情,手下那群鸡鸣狗盗之徒,也难以发挥什么作用
唯一要顾忌的,只有武后的态度了
杜维打算尽速回府看看,安抚一下众人的心,然后便进宫拜会武后
这一次,他是真的豁出去了,甚至也做好了被杀头的准备;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不能保卫好自己的家人,至少也该拼个玉石俱焚他是这么想的
「郎君」行至半途,却听见老方的声音,只听他骑着一匹马,匆匆赶上前来:「老夫已经通知杨公公,他让你快些进宫」
「那么快……」杜维今日所做虽然胡闹,但也是他精心设计过的;若不是他想的周详,只怕还没走到应国公府,就被长安府尹给抓走了吧?
「老程,若是我出事了,麻烦找个人把这两个王八蛋……」杜维叹了口气,还是不忍把程知节拖进来
「放心吧」程知节却没心没肺的笑着,说道:「死不了的」
杜维深深望着程知节的双眼,消从里头看见几丝智慧的光芒却听他呵呵笑道:「袁道长说过,老夫不是短命的相貌」
「嗯,是啊」杜维深吸了口气,调转马头,往宫里的方向行去
第四十七回 笛声
「你还真是劳碌命!」将杜维带往殿中的路程,杨华完全没和杜维说话,显然对他今晚的莽撞十分不满只是到了殿外,还是忍不住挖苦杜维几句
杜维不敢接话,满脑子都在思考:该怎么对付武后?
来到了殿中,杨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了里头的宫女几句话,便转身离开,看也不看杜维
「你还真能惹事」杜维还猜想武后何时会到,却听武后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娘娘」杜维原本已经想好,要意正严词的抨击武元爽的做为,但见到武后一脸疲态,说出的话却变成:「对不起……」
武后白天才因为武承嗣的事情召见过杜维,正庆幸没有闹大,想不到晚上便搞出了这等事情
「罢了,反正早晚都是要斗上的,发生在现在也好」武后叹道:「但你要怎么收尾?」
杜维一愣,他虽然知道因为对杨氏无礼之故,武后十分厌憎武家兄弟,却想不到武后连表面上的面子都不给
「讶异吗?」武后看杜维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所思,语调平淡的说道:「如果可以,我倒消你能把那两个家伙给……」
杜维默然不语,这毕竟是对方家事,自己并不适合Сhā嘴只是猜想着,历史上武后让贺兰敏之过继给武家,以夺去武元庆的国公之位,现在没有了贺兰敏之,不知道武后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你……有办法吗?」武后低声问道,若不是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杜维怕是不会听见细若蚊鸣的这一句话
拒绝吧,拒绝吧,杜维不断的告诉自己,但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
「娘娘要微臣怎么做?」
武后闭上眼睛,螓首轻摇头上的流苏垂饰晃荡不已,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只要不伤性命,哀家也算对得起父亲了」抛下这么句话,武后站起身子走向门边,快踏出门时,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杜维
「你今晚便住在这里」武后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的说道:「至于其他,留待明日再说」
杜维先是一愣,随即又的起王的安全,不过武家兄弟既然已经抓了起来,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这么一想,杜维稍微放宽了心,又开始猜想:武后留下自己过夜,究竟是为了……等等?留自己过夜?杜维想起初见武后的那一晚,脸上仍是忍不住胀得通红,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办法拒绝
「公子」一个细嫩的女声从屋外传来,杜维回头一看,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宫女只见她脸带红晕,细声细气的说道:「娘娘说,今夜让奴婢伺候公子,公子有何要求,尽管吩咐……」说到后来,声音已是细不可闻
「吩咐吗?」杜维看着小宫女,和气的笑道:「暂时没有……」
小宫女好像松了口气,但神色间竟是有些失落,却听杜维突然说了声:「对了!」小宫女才眉头略展,一脸期盼的望着杜维
「我还没吃饭呢,能不能替在下准备膳食?喔,简单就好」杜维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宫女,这般岁数,大概和小桃差不多大吧?所以杜维和和气气的说话,生怕会惊吓到小宫女
小宫女微微一福,没有接话,转身便往外头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杜维好像听见「哼」的一声
用完了晚膳,时候已经不早了,但杜维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毕竟这件事情还不算处理完,杜维仍不敢掉以轻心,眼下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这位小妹妹」杜维见小宫女还在门外探头探脑,忍不住亲切的笑了笑,招手要她过来,小宫女脸色通红,但仍是走到杜维跟前
「能不能替我拿支笛子?」杜维温声问道小宫女小脸先是一板,但好像又好奇杜维是否真能吹笛,犹豫了片刻,仍是去替他拿来
「多谢」杜维笑着接过,但却没有马上吹奏:吃饱饭不大适合吹笛,不然会影响消化的
小宫女见他没有要吹奏的意思,便告退下去,出了偏殿绕去殿后的房内
「妳是说,他没有动妳?」武后皱起眉头,怀疑的看了看杜维所在的方向:算起来,杜维此刻不过便在武后左侧十来步的距离,只是隔了面墙,杜维并不知道还有这间密室而已
「娘娘,或许是这位妹妹年纪还小吧?不如让妾身试试?」一旁站立的女子声音娇媚外表艳丽,但偏偏身着一身甲装,看起来着实有些突兀
「这里只有我俩,不必这么自称还有……」武后摆摆手,温声说道:「不必如此,我将妳从教坊找出来,是让妳替我带兵的,明白吗?」
那女子眼眶一红,躬身说道:「从娘娘将我从那儿救出的那天,我的命就是娘娘的了,倘若这样能对娘娘有益,那就算……」
武后制止了她的说话,叹道:「阿郁不必如此」顿了顿,从榻上起身,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女子,温言宽慰道:「妳,薛琦侯英,都是我特地找出来的,当初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所以,妳不该如此轻贱自己」
这名女子是张亮之女,因为寡居在家,也受了父亲犯事的乾,被打入教坊司里,成了一个乐伎堂堂将军之女,哪里接受的了这样的变化?所以这些年来日子过得不是太好,总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比起刷夜壶的侯英御膳房洗碗的薛琦,她也做了不少这类的事,唯一庆幸的,大概也只有不用抛头露面吧?
「不过,妳倒是可以去见见那人」武后见张郁情绪激动,有心想要缓解气氛,便笑着说道:「此人面貌之佳,只怕可以留名史册呢况且,组建军队也是他的主意」
「是吗?」张郁秀眉微蹙,有些疑惑的看着隔壁,对隔壁那名男子充满了好奇
此时的杜维,正在整理思绪,只是心中牵挂王小桃等人,让他难以专心思考,只得暂且放弃,先休息休息再作打算
「公子」和方才差不多的景像,但女子却换成了张郁
杜维只见到一位成熟美女,体态妖娆面貌艳丽,笑吟吟的对自己说道:「娘娘有令,公子有何要求,尽管吩咐奴婢」虽然说的是同样的话,但一个稚嫩一个成熟,杀伤力完全不能比拟的
「太好了」杜维开心的笑道:「来的正好」
张郁冷笑一声,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虽说他长得实在是俊俏,但骨子里也是一样的……
「那就请这位姊姊,替我把餐盘收拾一下吧」杜维好心的替方才的小宫女掩饰道:「刚才吃的太慢,没来得及让人收去」
张郁愣了许久,久到杜维连声呼唤,她才惊觉过来,端起餐盘,往外头走去
「什么?他真的这么说?」武后也是吃了一惊,在她想来,张郁虽然年过三十,但相貌仍然保持的不错,又有着男子最喜爱的冶艳气质,杜维竟然都能置之不理?
张郁点点头,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武后叹了口气,这才相信韩国夫人曾对她说的话:「杜六郎天性善良,是润儿良配……」
她当时不屑的嗔笑道:「善良的人可多了,这又不代表什么」
「但六郎他……」韩国夫人苦笑道:「他善良的却令人难以置信,路边商贩街上乞童,还有家里僮仆,他竟然全都能屈身相交……我有时真怀疑,他到底知不知道世上还有恶人?」
「姊姊也把他想的太好了?」武后端起茶盏,掩饰自己表情的不屑
「我倒觉得,连他一半的好都没说到呢」韩国夫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艾是个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的孩子……」
武后也忘了,当时是怎么回答,只记得自己非常不满姊姊对杜维的态度,若不是两人有什么问题,她怎么会了解的这样详究
「阿郁」武后唤了一声张郁:「妳再去试探,不过不必太……咳,只要见见他的丑态便行」武后瞇起眼睛,吩咐着张郁
张郁应了一声,便又往杜维所在之处走去
武后一盏茶还没喝完,就见张郁走了回来
「那么快?」武后讶异的问道
却见张郁淡然一笑,好像在掩饰脸上表情,低声禀报道:「我……我失败了」
武后对于女子向来极好,见张郁表情不对,便不再追问,赶紧温言宽慰,又将话题带开,谈起了虎贲军训练之事但心里仍感异样:杜维难道真是柳下惠一样的人物吗?
张郁虽然在与武后讨论,脑子想的却还是方才的对话
开始时,张郁用尽各种方法,试图给予杜维委婉的暗示,想不到杜维全都置若未闻
后来她一咬牙,发起狠来直言问道:「公子是否嫌弃妾身?」
杜维这才恍然大悟,脸色变得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涅
「成了」张郁暗自冷笑,只等杜维说出丑话,便能回去向武后禀报了
「抱歉……」杜维不安的扭着衣袖,努力想要斟酌措辞,想了许久,才腼腆笑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是已经有心上人吧?杜维暗自痛骂自己,连话也说不好却见张郁脸上已无笑容,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连告退都没有,便转身走出了门外
张郁听着武后详细的叮咛,想的却是方才的情景这么一心两用没有多久,一道轻亮的笛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是?」武后奇道:「我从没听过……」
杜维吹奏的,不是什么太有格调的音乐,只是后世动漫的主题曲只因为名字取得好听,叫做「超越时空的思念」,才让他用心记了下来
张郁出身在好人家,音乐素养也有一定水平,听了笛声,便能感觉吹笛人的思念之情
「倒是个痴情男子呢」武后张郁同时冒出这个念头,停下了本来的讨论,用心聆听耳边飘来的乐音
突然一声爆音,笛声顿时止赚乐声虽停但曲境未完,武张二人好像还沉浸在方才的美妙笛声中
隔壁房的杜维将手边长笛一扔,深深叹了口气,却叹不出胸间溢满的苦涩与愧疚
这首乐曲,其实他是想要献给王的,没想到今晚却鬼使神差的吹奏出来若只是这样,也算不得什么事,但让杜维介意的是……
杜维心里,浮现的是武后的面容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四十八回 冲突
赵峰原是京兆人士,父亲赵严是礼部底下的祠部员外郎,也是长孙无忌的得意门生
显庆四年,随着长孙无忌的倒台,赵峰一家跟随父亲被流放至剑南,堂堂礼部官员,一夕之间成了看守城门的小吏
当官科举什么的,大概与自己无缘了吧?赵峰当时这么想道
但日子还得过下去赵峰找到了一份账房先生的差使,曾用来写文章的手,现在抄起了账本;本来总挂在嘴边的吟风诵月,现在也成了二一添做五的记账
他的小孩仍是如此他的孙子也只能这般,一想到这里,曾经贵为京官之子的他,就觉得未来暗淡无光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那一缕消之光却突然照亮了他的前路
从军
只有从军,才能让他摆脱掉这样的命运,即使机会渺茫,但总比没有机会来得好
带着这样的心思,赵峰很快的表明了意愿,随着各道来的犯官后代,一同聚集在新设立的虎贲军中由于都是相同的背景,大伙相处起来并没有隔阂,反而彼此间都感到十分亲近
头几天的操练,是由老兵带领,对于在剑南时还得打工维生的赵峰来说,并不算是太难办到很快的,十几天过去,他知道自己被分配到第四营,上官分别叫做程务挺与杜维
到了校阅当日,他才第一次见到这两人
「啧,这算什么?」
「吴兄,慎言!」
「什么慎言?他们竟然派一个这样的家伙来带咱们?」
那一天,军中反应有点糟糕
对于程务挺,大家都知道那是程名振之子,俗话说虎父无犬子,所以对程务挺还颇有期待
但那杜维……出身家世就不说了,单是那张脸蛋,就难以让人服气
赵峰一开始也是和众人一样的想法,但在杜维训话以后,不知为何,排斥的感觉淡了许多
「他说得没错」赵峰这么想道:「至少,自己的命运,是在自的掌握中」
除了上司长的有点像女人,其他事情都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在操练之中,大伙也都知道,距离讨伐铁勒,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不容他们胡思乱想
赵峰有一子一女,父母又都已年老,一心要让家里情况好转的他,操练起来十分刻苦每回众人收操之后,他总是自行留下来练习
有一回,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努力习练着程务挺所授的槊法,却听见后头传来这样的声音:「怎么不去休息?」
「杜校尉」回头一看,却是杜维,赵峰赶紧向杜维行礼
「该休息就要休息,不然明日哪有精神操练?」杜维拍了拍赵峰的肩膀,笑吟吟的说道
「是是……」赵峰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头一次那么近看杜维,他心里竟然是紧张不已
「你是长槊手吧?」杜维看了看他手中武器,就知道他是鸳鸯阵中的长枪手,只是唐人惯用长槊,杜维也从善如流的做出调整
「是」赵峰脑袋还晕呼呼的,只知道点头应声
「嗯,鸳鸯阵中环环相扣,唯有每人都尽到每人的职责,阵法才能够运作」杜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五个月实在太短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熟练……?」说话之时,眉宇间带有忧色
赵峰是不懂阵法的,听杜维这么一说,也搭不上话,正觉得尴尬时,却听杜维说道:「你是赵峰,对吧?」
「小的正是」赵峰见杜维认出自己,心里也是颇为惊喜,尽管他对杜维的看法和众人差不了太多
「我记得……」杜维眉头紧蹙思索了一阵,才笑道:「我记得,你有两个孩子,是吗?」
「是的……」想起孩子,赵峰脸上顿时泛起笑意
「那么,去休息休息,顺道写信给你孩子吧!当然,还有家中高堂,自然也是不能忘的」
「小的明白,只要有顺路到剑南的,便会托人带信回去」赵峰本来没有想讲得太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滔滔不绝的说道:「但我那两孩儿都还不识文字,所以……」
「不识文字?」杜维好奇的问道:「国子监生的孩儿怎能不识文字?」
「您怎么知……?」赵峰吃了一惊
「人事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杜维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随即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孩子的教育不能等啊就算是日子过的再苦,也不该耽误孩子的教育……况且,令尊有暇时也能代为教导孩子吧?」
杜维说的滔滔不绝,但赵峰却大吃了一惊,杜维言下之意,该不会是已经看完两千多人的数据,并且熟记在心了吧?
「校尉」赵峰忍不住问了出来:「您对于咱们的家世,莫非都……?」
「这个自然」杜维笑笑道:「我可是你们的上官」
听了这话,赵峰心底一暖,但仍是忍不住怀疑,毕竟两千多人的资料,又不是经籍文章,有前言后语可以联想;两千多人的人事数据,就是有两千多个故事两千多个家庭,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记下来的
「其实,真正需要记忆的,也不到两千人啦!」杜维谦虚的说不顾赵峰惊骇的表情,他叹了口气,又道:「有些人的家庭,已经受了乾……也有人本来就是孤身一人,只是交友不慎,被牵扯进来」
「唉,每回想到,总觉得怪难受的」
若是换一个人这么说,赵峰肯定以为那是做戏,但杜维却给他诚挚的感觉,就如现在来说,杜维足下踢着小石,两手自然的垂落随着身子微微轻晃,整个人看来毫不做作,让人容易心生亲近之意
经过这一次的谈话,让赵峰对杜维有了新的认识
「他人挺好的,只是心软了些」赵峰这么对他的好友说道
心软不是问题,一旦上了战超刀枪无眼的,由不得你不去狠下心来
或许是感受到杜维对自己手下的用心,众人对他的抵触是一天比一天减少;杜维熟记了两千多人的资料,成果很快便显现出来
随着时间推进,众人也随着自己被安排的刀盾长钩长槊等兵种分别,各自散开来练习
有一天,程务挺召集众人,摆了个类似擂台的玩意
赵峰也上去了,打败了几个同袍,很快也被另一个同袍打下下来之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连举刀都觉得吃力,想不到竟有靠着拳头打赢别人的一天
「你这样练也不是办法」说话的仍是杜维,那时赵峰正背着一块大石,吃力的绕着兵营奔跑
「我教你几个动作,每天做各上一百个,比你搬石头有用多了」
那几个动作着实有些古怪,好像叫做俯卧撑仰卧起坐,还有引体向上赵峰尝试一阵,觉得手臂酸痛更甚平常,知道是这方法有用,赶紧谢过了杜维
但是这些动作还是太奇怪了,他被讥笑了几次,索性自个趁着夜晚练习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让他的体能超过原来和自己差不多的战友们
「多亏校尉了」赵峰感激的看着杜维,却发现他撩起长袍,兴致勃勃的要下场较量
「不要吧……」说话的是一个高大壮汉,他一脸的的看着场上的杜维赵峰记得,这人一开始便制止了大家对杜维的讥嘲,赵峰还偷偷的问过理由
「校尉他……」壮汉黝黑的脸庞微红,悄声回答道:「他总让我想起我的妹妹」
这话最后还是传出去了,不过没人告密也没人为难他,只不过大家都跑去问他妹妹可曾婚配?
比试结果是平手,但已经足够让大家对杜维刮目相看了杜维觉得众人态度的转变并不是错觉,整支军队的效率和默契,都比以前进步不少
加上赵峰流传出来的,杜维所授的锻炼身体方法,众人对杜维的想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曾和他深谈过的赵峰,对杜维的为人更是心折
「知道吗?杜校尉当年为了拯救义父……」
「我前些天经过东市,听他们说杜校尉十多岁时,就敢在几十个游侠儿面前仗义救人」
「我知道,那一定是卖胡饼的哈大叔说的」
「你怎么知道?」
「我那天告诉他,杜校尉是咱们上司,他便拿了袋饼说要请客……」
各种关于杜维的传说,在军营里流传开来,时间一久,銮凤营那儿传来的消息也跟着参杂进来
「杜校尉曾生擒大熊」
「那头大熊有两个人那么高,涅怪吓人的」
「那里是生擒一头熊?听说是一车子的熊啊」
随着流言的助长,杜维声势越来越高,提起杜维的名字,众人也从原来的不屑,转变为现在隐隐的引以为傲
「全军!止步,禁声!」一声低喝,将赵峰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杜维虽然得到手下两千将士的支持,但害怕动静太大又的家眷安危,所以分兵两路,分别行事
含赵峰在内的五百士兵,随着程知节指派的军曹,已经来到了永兴坊此时已是宵禁时候,坊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五百多人轻轻松松的来到杜维府前坊街的街口
只见数十只火把将整条坊街照得如白昼一般,一伙家丁涅的壮汉,将杜维府上团团围住
带队的军曹本来以为情况紧急,就要下令冲锋,但仔细一看:众人虽然包围的密不透风,却没有一人敢轻举妄动
「孟军曹,是不是……?」赵峰低声问道
「再等等」孟军曹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加上为人谨慎,所以向来能够服众孟军曹思考一阵,低声下了几道命令,众人便依孟军曹所言,分作两队悄悄的将坊街两端堵上,又让人回报杜维与程知节
「老叔,您就别再逞强了吧?」此时的杜府门前,在刻着杜府的木匾下,韩国夫人府上的老管家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这张太师椅是杜维赠给韩国夫人府上的,从未曾在大唐出现过,倒是引来了不少众人的目光
几个应国公府家奴便暗地盘算,要将这玩意献给国公
「哪个不识相的想要动手,先问问老夫手上的刀」武管家好整以暇的说道,手上不歪抚着一把唐刀
「老叔,咱们可是一家人,您这么帮那别人,岂不是胳臂向外弯?」
「老夫当年从老公爷起家,手中白刃不知道饮过多少鲜血,武家子弟的……却是头一回哪个想要先上来试试?」武管家彷佛没有听到众人的说话,眼里好像只有那把刀,其他什么也不放在眼底
「十二郎,别跟他啰嗦」一旁一个肥肥胖胖的圆脸青年,凑在带头的锦衣公子身边说道:「实在不行便端了吧?反正国公必定不会怪罪」
锦衣公子还在犹豫,却听胖子青年又道:「赶快办好了差使,二叔说杜府里头还有几个娇俏的小美人,说不定……」说到这里,已经掩不住脸上的丑陋笑容
锦衣公子定了定神,同样报以一笑,转身便要下令动手
突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钉在锦衣公子面前,方才若是一步踏出,此时那只脚已经被钉在地板上了
「谁?」
「大胆!」
「哇!」
各种喊声在瞬间爆发开来,原先端坐着的武管家,也脸色一变站起身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孟军曹咳嗽一声,偷偷瞄了瞄手上一张纸签,又喊道:「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现在,放下武器,双手举高……」
「兀那军汉!可知本公子是……?」胖子青年愤怒的喊着,但还没喊完,又一支羽箭飞过,这回却正中他的腰际
「啧,本来只想擦着过去……」出手的弓箭手啧了一声,偷偷骂了句死胖子
却听那胖子叫的惊天动地,好像被射中了心窝一样,脸色惨白不断嚷嚷着要叫大夫一伙下人又想上前关心,又怕羽箭对自己招呼,一时之间进退不得
「这里可是大唐!」锦衣公子见情势不对,赶紧站出来喝止道:「你们眼里可有王法?」
「你的眼里,难道就有王法?」一道冰冷的女声,从武管家背后传来
「见见过姑姑」锦衣公子赶紧向那女子行了一礼
「见过韩国夫人」孟军曹一行人此时也不再窝藏,五百人鸦雀无声的包围上来,将应国公家丁看守在中间
「别这么喊我」韩国夫人对着锦衣公子冷冷说道:「我可没有这种侄子」说罢,又回头对武管家笑道:「辛苦管家了」
「多亏六郎心细,不然老夫也镇不住这群娃子了」武管家叹了一声,语气中对武家子弟却没有多少敬意
锦衣公子恼怒在心,眼前武管家也不过就是一个老奴,竟敢当众喝斥……
「武管家当年随先父争战,虽然不能和诸位国公比肩,但至少也是个开国英雄尔等岂敢小看?」韩国夫人声音冰冷,蕴藏着说不出的怒气
只差几步,她若再晚回来几步,只怕王此时早已香消玉殒了
「姊姊……」屋里头的小桃,到了这时才真正知道事态有多么严重;之前,她一直认为杜维可以解决,想不到王竟被逼得差点服毒
那时候门外吵得正凶,应国公家丁肆无忌惮的拍着大门,各种笑谑之言不断传来,让王虽然做了心理准备,却仍是悲从中来
「六郎,在会」王一身新装,只打算离了杜府,在应国公府门前,就将怀里藏着的毒丸服下,以求成全自己的清白
从前厅到大门并不算太远的距离,但王每走一步心里好像就碎了一些,到了门前,整个心好像都空落落的了
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推开大门,大门却已经被人打开
「方伯?」门外之人,赫然便是杜维府上的方管家
「韩国夫人来访」老方平平静静的,如往常一般缓缓开口,说罢便让在一边
韩国夫人一言不语,来到了王面前,不理会后头的一阵吵闹,淡淡的对王问道:「为何如此?」
「六郎……」王凄凉一笑,声音中竟是沙哑不已
韩国夫人见了王的涅,也不忍苛责,只是柔声告诉她:「事情结束了」顿了顿,又强笑道:「这是宫里的原话:王既是宫中所出,自然容不得他人恣肆而为,着令王不得出府,静待消息」
「谢谢」无论王对武后还有没有恨意,她都不能不感激武后这么处置但毕竟是女子天性,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同时的着:「可见武氏对六郎不爆不知两人是否有……」
「对了,六郎呢?」王突然想起她对杜维有十足的信心:杜维绝对不会抛下她不顾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信心从何而来,大概是日常相处的累积吧?
话才开口,就看见韩国夫人表情一僵,王呼吸一窒心头才放下的一块大石又再次提了起来
「六郎他……」韩国夫人表情变化万千神色复杂,几次张口欲言,却都是欲言又止隔了好一阵子,才在王紧张得几乎要晕倒的神情里缓缓开口
「六郎今夜,会在宫中事寝」
第四十九回 转折
杜维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发呆虽然明明已经是疲惫不已了,但现在的他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满脑子都在的外头发生的一切
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轻轻的拍门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刚才的音乐,是你吹奏的吗?」
杜维站起身子,只见纸窗上头透着一道人影,杜维心知这里是宫廷,还是小心为妙,所以并没有开门,只是隔着门喊道:「是在下所奏」
那个声音轻轻的说道:「是吗……」说完,便没有开口了
杜维本来就没有睡意,看那身影静静站在门外动也不动,觉得有些诡异,正打算出,却见那道身影已经消失
杜维吓得毛骨悚然
还好耳边很快听见「嗡」的一声,显然那女子只是坐下来抚琴,而非凭空消失杜维松了口气,便开始仔细聆听听那女子所奏的,正是自己刚才吹奏的曲子
只听那琴声奏完一遍,紧接着又是第二遍第三遍,反反复覆都是相同得弦律,听得杜维都已经躺在地上准备开始打盹,却听见有如裂帛般的一声长鸣,似是女子用力一划琴弦所致
「方才的曲子,公子只奏到这儿,敢问后续为何?」那女子声音中有些愤然,但听起来还是秀秀气气的
杜维张开眼睛,叹了口气,万般无奈的滚到了方才随意扔着的笛子旁,拾起来开始吹奏
仅仅等了几个音节,琴声很快再次响起,和着杜维的弦律,像是云气着身又像是丝帛缠绕,琴声虽然轻轻柔柔,但是紧紧跟随的杜维的笛音杜维一开始原是有些不悦,但曲子还没奏完,便已经深深浸入在音乐里头了
「天亮了」杜维虽然投入,但心里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情,见天色微亮,便放下了长笛,站起身来
「在下要出门了,若是方便,可否一见?」杜维这么问道,但门外全无声息,杜维推门一看,早就已经不见人影
杜维没有多想也没有汪,将笛子摆回后,直往杨华值班的屋室走去,那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武后若有懿旨,大概也会在那里找自己
杜维走下阶梯转过回廊,刚才的偏殿旁,从柱子后头走出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身着宽松道袍,头上的帽子将一头长发全都罩赚看着杜维的背影默不作声,一直到看不见杜维的身影,才悄悄的转过头来往回走去
杜维走至半途,就被武后派来的宫女找到,当场交代了武后对他的指示
「娘娘问您,昨夜的话还记得吗?」宫女肃声问道
「记得」
「那么,公子可以自行处置,不需再做请示」宫女对杜维杆福,便退了开来
「我明白了」杜维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不再逗留,直接走向了皇城之内的校场
由于虎贲军是用禁卫名义建成,所以城内校场也有他们的一块杜维快步走向禁卫军的大牢,果然在门外见到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胡老三,状况如何?」杜维赶紧对其中一人问道
「校尉」胡老三恭敬一礼,兴奋的说道:「那两位……那两人都在里头待着去校尉府上的兄弟们,也都已经回营了」
「我家人没有事吧?」
「孟军曹说一切平安」
「那就好……」杜维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一夜没睡的疲惫感突然袭来,身子一晃,几乎就要昏倒
「校尉!」胡老三和另一个守营门的士兵赶紧抢上,一左一右将杜维托起
「我没事」杜维强打起精神,对两人笑了笑
「校尉要不要先回?」胡老三好心的问道
「不了……我还有事得处理」杜维摇摇头,轻轻挣开两人的扶持,径自走向大牢
既然家里平安,那就可以放手去好好整治一下了
杜维瞇着眼睛,眼中酝酿着从来未曾有过的仇恨,脑袋里飞速旋转,将所有看过的电影小说里头的和谐字眼全部想过一遍,准备用在武元爽的身上
但武元庆又该怎么处置?他当然不是个好东西,但与杜维没有仇隙,要对他下手实在有些为难但如果不对他下手,必定会面对他的报复……
杜维来到大牢外头,程知节程名振程务挺三人都在那里等着,还有个杜维意想不到的人
「娘娘有话要我转达」侯英冷冷的说道
「杜六郎!」程务挺没有理会侯英,见了杜维便对他大声吼道:「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这种事情竟然没告诉……」
程名振拉了拉儿子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多说,程务挺不敢违逆父亲,闷闷的站了回去
杜维歉然的看了程务挺一眼,转头等待侯英要转达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黄玉是怎么下狱的?」
杜维悚然一惊,猛然转头看向侯英
「武家兄弟?」杜维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声音可以如此沉稳
侯英点了点头,心下暗自佩服杜维见事之快
「武元庆素好娈童,那时候找上黄玉,是向他讨要家中一个黄玉宠溺的仆童」侯英说的委婉,一双眼睛直盯着杜维,好像在的他有过激的反应
「义父哪里会有什么宠溺……」杜维皱眉说道,突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
侯英对杜维一向不待见,但此时望向他的眼神中,明显带着些怜悯之色
「呵呵呵……」杜维没有像众人想象的发怒,反而呵呵的笑了起来
「小子……」程知节个性再粗疏,也看得出杜维的发笑绝对不会是欢畅的笑,对这意气相投的小友有些的
「昨日辛苦程将军了」
「程晋州将军,对不住」
「程大哥,对不起」
杜维抬起头来,脸上已经不带异色,反倒向三人分别问了一声,顺带又谢过了侯英
侯英摇摇头表示不需在意,又在杜维耳边轻声说道:「娘娘说,虽然没有办法让他偿命,但你可以自便,只要留得性命……」
武后本来就厌憎武家兄弟,此时又对杜维的能力有信心,便做了个顺水人情给他在武后想来,杜维大概也只能折磨两人一下,让他消消气顺带也打压打压武家兄弟,是一举两得的好方法
「我明白了」杜维点点头,神色如常的对程知节笑道:「将军,这回您就派不上用场了吧?」
「怎么?害怕老夫手劲太大,不敢让老夫处理?」程知节笑骂道:「去了趟宫里,被吓的连东西都缩回去了吗?」
侯英眉头一皱,程务挺噗哧一笑,只有程名振骂了声:「老疯子……」
杜维笑了笑,知道这是程知节的善意
经过昨夜,杜维已经不敢小看程知节了,虽然他表现的疯疯癫癫,但若没有一点本事,杜维怎么可能在深夜带两千人出来,在长安城里乱晃,而且不被巡城的武侯看见?
不是程知节会隐匿之术,是他早已打点好了整座长安城的城防体系,让杜维等人整个晚上通行无阻
「小子,说吧!有什么打算?」程知节笑了笑,也不再开杜维玩笑,稍微收敛了些,温声向杜维问道
「娘娘交代,说是不能伤了他们性命,所以我看就用些酷刑吧?」程务挺好心的开口提议
「吓吓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连动念报仇的想法都不敢有!」程名振淡淡的说道他个性拘谨行事总是瞻前顾后,所以有心提醒杜维提防对方报复
「我已经有些想法请诸位外头稍坐片刻,拭目以待吧」杜维整理好思绪,向众人拱手一礼,自个走进了里头
—**
王在听完韩国夫人说的话,二话不说的晕倒在地,隔了许久才悠悠醒转过来
「妳啊……」韩国夫人又是愧疚,又有些没好气的说道:「连话也不听完,若是有了个万一,要我如何向六郎交代?」
王稍微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在韩国夫人的怀中,脑后枕的是韩国夫人的大腿
「六郎没事说要事寝,其实是我妹妹要保护妳家六郎」韩国夫人说道:「过了这夜,旁人要动六郎,还需掂量下自己的份量,看看是否够格了」
见王还有些的,韩国夫人笑道:「别怕,宫中过夜只是迷惑旁人罢了若真有人质问,会说六郎是在军中轮值,这样一来就合情合理了吧?」
「还好……」王松了一口气,这才安下心来
王正想问问杜维人在何处,小桃的小脑袋突然从一旁探出,的的望着王自从润儿去洛阳以后,小桃就跟在韩国夫人身边,像是女儿一样的陪伴韩国夫人韩国夫人和小桃甚是投缘,这也稍微缓解了对润儿的想念
王轻轻拍了拍小桃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了?」
「姊姊吓坏小桃了」小桃泪眼汪汪,哽咽着说道:「小桃以为以为……」
「对不起」王老老实实的道歉,但随即便挣扎着想要起身,的的对韩国夫人问道:「六郎呢?怎么不见六郎?」
虽然对杜维很有信心,但从昨日事发到今天清醒,全都不见杜维的人影,如果不是对自己置之不理,便肯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六郎昨夜带兵去将武家兄弟给抓住了」韩国夫人有了刚才的经验,害怕话说一半让王的,这次便一股脑的说完
话才说完,觉得腿上一沉,却是王再次晕厥过去
「姊姊?」小桃小荷同声惊呼,充满疑惑的转头看着韩国夫人
韩国夫人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等她醒来,再把事情告诉她吧」
第五十回 了结
漆黑的牢房里,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武元庆试图看着自己伸出的双手,但连个轮廓也无法看清
耳边听到外头好像有点滴落下的水声,一滴一滴的,规律得令人感到烦躁武元庆堂堂国公的身分,哪里曾受过这样的对待?
「放我出去……」武元庆听着自己嘶哑得不象话的嗓音,眼泪都快落了下来虽然他做了不少肮脏事,但一直自恃有武后这个强大无比的靠山,没有人敢轻易动他,就算武后想要对他下手,也得掂量他武氏族长的身分
想不到他还是被人暗算了,而且还是个黄口小儿
他怎么想都想不透,杜维为何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是他知道了那件事……?
「呀」的一声,牢房的门被推开,突如其来的光线,让武元庆双眼一痛被光线刺的泪水直流
「武元庆吧?」漆黑的人影背对着门外,让武元庆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在他视觉神经已经极度衰落的此时看来,这道身影格外的巨大
「是是谁?竟敢直呼本国公的名讳?」武元庆试着睁开眼睛,但却怎么都没有办法适应过来,气势顿时为之一挫,下一句话的态度便放低了些:「快快把本国公放出来,本国公必定会重重赏赐……」
「在下杜维」杜维后头跟了两个小兵,一个提着特制的灯笼,另一个帮忙架了起来,两人对杜维躬身一礼,很快便退了下去
「你要使什么邪法?」武元庆的眼睛已经渐渐习惯了光明,但杜维带来的灯笼,却将光线全部聚焦在拳头大的范围,照到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脸
「咱们来聊聊」杜维声音平静,听不出来喜怒,但武元庆心中有愧,自然便觉得杜维是报仇来了
「聊聊什么?」武元庆紧张得结结巴巴的,杜维表现的越是平静他心里头便越加担忧
「聊聊你现在在想什么?」杜维瞇着眼睛,轻声说道
说了几句话,又见了光线见了活生生的人,武元庆虽然还是没什么底气,但他的思绪已经恢复运转,不再只是搭话而已了
再者,求生是人类的本能武元庆自知杜维和自己有仇,为求生存,脑袋想的只有如何脱身,管他理由合不合理,只要能够替他解围,他什么屁话都说得出来
「本国公……老夫在想,当年和黄内官本为好友,奈何他遭人妒害惨死狱中,老夫既为好友,却没能实时相助,如今想来实在是惭愧不已」说到这里,对杜维敛色一拱,微微的低下头来
「佩服,佩服」杜维没有理会,只是径自笑着说道:「短短几息之间,国公就能找到这样的理由,实在让在下佩服不已」
饶是武元庆脸皮再厚,听了这话也难以无动于衷,老脸一红便准备要再把身段放低一些
突然间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武元庆原先只是想想,杜维为何这样讽刺他?只需一刀了结便是就算是出气,也是用棍棒说话,哪需费得那么多唇舌?
下一刻,他便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武后仍是不敢动他
想到这里,心中底气又足了几分,但表现出来却仍是畏畏缩缩的;就算没有性命之危,能少受些皮肉痛总是好的
「敢问杜世侄想要和老夫说些什么?」武元庆平心静气下来,顺道给杜维头顶安了个世侄的称呼,关系骤然近了一些
杜维依然没有理会武元庆的说话,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对武元庆来说,这比辱骂还要让他愤怒
由于武元庆的地位够高,所以牢房也是最大最宽敞的,但在漆黑的牢房里,只有照在自己脸上的一小片光明,心中的恐惧不安顿时放大了十倍
加上杜维阴阳怪气的表现,武元庆简直快要崩浪却听杜维轻轻叩击墙壁,从牢房的阴暗处走来两个小兵,人手一迭半人高的文书,放在杜维脚边
「这些便是国公的罪名」杜维笑着拍了拍其中一迭文书,笑道:「是不是很有趣?」
「你待如何?」武元庆心里一惊,在平常他是全然不把这些当一回事的,但此时此刻,若杜维真要罗织罪名……不,他根本不需要罗织,自己在长安城中的罪状完全就是垂手可得遍地皆是
「我说了,聊聊而已」杜维瞇起眼睛,沉声问道
武元庆被吓得毛骨悚然空荡的牢房中,杜维刻意低沉的嗓音,让他的耳膜就像被砂纸磨擦一样,浑身上下都感到十分不舒服
「国公爷,您可真蠢」杜维随手翻弄几页文书,然后随意一扔,任其散落在地面上
「您的目标,不只是安守现在的位子吧?」杜维轻声问道
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武元庆耳里就像是惊雷一般;倘若杜维硬要说他心有反意,只怕根本不用报知武后,直接就能将他处斩了要说证据,他家里头逾制的地方可不是一点两点,真让人逮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武元庆强笑着说道:「这话可不能开玩笑的」他只觉得嘴里口干舌燥的,有如火烧一般,咽下再多口水也难以止渴
杜维贴心的让人端上一杯水,武元庆想也不想的接过喝下,虽然是冷冰冰的,至少能解一时之旱
「别紧张」杜维好言安抚道:「在下只是好奇,国公您虽是志向高远,眼下的表现可是有点糟糕啊」
「更朝易代,每十年百年总是免不了要来上一回,更不用说是世家兴衰了,那可是无时无刻的变化国公又怎么确信,眼下的权势可以长久?」
「老夫不明白你的意思」武元庆越听越觉得害怕,但心底隐隐又有个说不出的念头,好像在期盼些什么
「在下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杜维笑笑道:「国公眼下的处境,只有四字可以形容:不进则退」
「说实话,国公这些年的行事,早已让自己是退无可退了吧?」
武元庆默默点头,他知道一但自己倒台,那整个武家辛苦经营的势力,马上就烟消云散了,自己的子侄即使不被报复,恐怕也很难再有什么做为
「既然退不得,那进一步呢?」
「你是说?」武元庆心头一紧,呼吸都变得炙热,目光灼灼的望着杜维
「这么说国公可能不信」杜维站起身子,绕着牢房缓缓踱步绕圈,一边说道:「在下可是十分期待能有一些做为的」
「呵,世侄年少有才,日后成就必定不同凡响」武元庆陪笑道
「但在下可不想等那么久」杜维一面挥了挥手,一面绕到了武元庆跟前,俯下身子,对他说道:「今天在下便是来邀国公做大事的」
武元庆颤抖的指着杜维,嘴巴开开合合,偏偏一个词也蹦不出来
「正如在下所言,国公可说是退无可退,稍有不慎,便是翻覆之局……想想艾偌大的家业数以万计的宗族……」杜维靠着桌子,轻声在武元庆耳边说道:「国公,您可倒不得喔」
放在平常,武元庆哪有闲情听那么多废话?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却不由自主的脱口问道:「如如何是好……?」
「简单,十分简单」杜维笑了,笑的十分欢畅,好像武元庆问的不算什么问题一样武元庆大概是被这笑容感染,一脸期盼的等待杜维的答案……
—**
「那小子怎么去了那么久?」军卫中自有办公的厅室,程知节等人此时便在此歇息,程知节最先耐不赚直嚷嚷着要下
「别添乱了」程名振不耐的斥道:「杜六想必自有他的主张,你着什么急?」
程知节程名振二人虽然都贵为开国功勋,但并不代表两人交好;隋末的时局动荡,诸多势力趁隙崛起,最后虽是太祖李渊统治了中原,收滤众家英雄于自己麾下,但其中恩怨纠葛却参杂不清
简单说,唐初名将的圈子,就是个复杂的巨大关系网虽然对外他们炮口一致,但各人出身都不相同,更别说是曾经敌对过的人了
不过程知节倒不在这种状况里
他豪迈到近乎疯狂的个性,让他很难有知心的好友由其是管的住他的秦琼和陪他一块疯的尉迟恭先后离世,李绩年岁已高变得畏畏缩缩,让程知节过的更加的不痛快
还好杜维适时出现
一开始程知节是受人之托,请他多多照顾杜维不过那封信程知节看过即扔,后来也没再想起来,一直到武后筹建虎贲,请出一些老将们,程知节才总算记得了故人之托几个月相处下来,竟然是颇为投缘
「不然,我先下吧?」程务挺辈分鞋见父亲和程知节针锋相对,侯英又是坐在一旁不理不睬,觉得气氛尴尬,便主动提议要下去探看
「也好」程名振点点头,要程务挺先下去,回过头来又开始和程知节对骂起来
听着后头两个白发老人像个小孩一样争吵,程务挺加紧脚步,只想速速逃离这个地方
来到了大牢入口,却没听见原本预想的哀嚎之声在程务挺想来,杜维想必会狠狠的折磨武元庆一番,最好是用些专业工具,据他所知,军营大牢确实有提供各式刑罚用具的
「怎么那么暗?」程务挺皱眉问道在阴暗的地牢入口,只有寥寥几根火把,连一旁站岗的小兵都只看的见模糊的轮廓
「将军,是校尉吩咐……」小兵赶紧解释,撇清自己的关系
程务挺觉得奇怪,但仍是走了下去顺着长长的通道直行,拐了个弯,来到里头最大的一间牢房如果刚才的光线叫做阴暗,这里就只能说是一片漆黑了
「嘘,禁声」一旁有人拍拍自己的肩头,大概以为自己是普通小兵吧?程务挺不以为意,仔细的观察了下周遭情形;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前面的牢房却有着一盏微光,程务挺仔细一看,光的源头是一个灯笼,四周用黑纸遮着,里头再黏上磨亮的镜面
他认得这灯笼,这是杜维方才要人特地去做的,没有花多久时间,效果却出奇的好;那道光线直射武元庆脸上,程务挺站的位置周遭,却没有任何光明想象了下若是自己站在中间,只怕也不会太好过吧?
武元庆的确是这么觉得,他只觉得这间牢房很大,就算打上灯笼,光线的尽头之后仍是一片无止境的黑暗
但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满脑子都是杜维方才对他诉说的话语
「所以,到那个时候,娘娘的子嗣姓李,但国公的公子却是姓武……」杜维的声音原本是清亮而略显高昂,所以常被笑话还带有童声,此时压低了声音又是刻意营造气氛,倒是颇有几分魅惑的效果
武元庆完完全全被说服,原因无他,杜维方才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历史,眼下贺兰敏之已死武后还没贬谪武家兄弟,让武元庆更相信自己地位的不可动摇
「嘿嘿嘿……」武元庆已经无法答话了,只能一个劲的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杜维忍不住露出满意的微笑,看在此时的武元庆眼中,便觉得是杜维的附和
人类的野心啊……杜维暗叹一声这只是他其中一个计划而已,说明白一点,既然不能取他性命,便只能靠着威吓来胁迫了,真要动刑他还没有这个能耐但杜维并不相信,靠着威吓就能让他安分多少,即使短时间安分了,未来怎知他们不会报复的更剧烈?
如果是王霸系穿越小说主角,杜维该要抖抖虎驱,吓得他心服口服,明知对方有报复的可能,但等到对方开始反击,杜维应该已经统一亚洲了
如果是香艳系的小说,杜维十之八九会直接格杀武家兄弟,至于武后那处的压力?没关系,杜维晚上会好好安抚武后
杜维决定要走自己的路
「到那时候……」杜维看着武元庆,就好像在看上钩的鱼,或者更像驯服得妥贴的一条狗,抛根骨头,牠就摇着尾巴赶上去追了
「哈哈哈……」武元庆真心的欢畅的笑了起来就算思考能力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一,他也知道杜维说的这些话,未经过一番考虑是说不出来的,既然他都这么深思熟虑了,岂不是代表……
看武元庆笑的欢畅无比,杜维点点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轻轻拍了拍手,外头脚步声音逐渐逼近,伴随而来的是铁链在地面拖行的匡当声
「国公」杜维打断了武元庆的笑声,在他得意的笑容中,凑上前去附耳说道:「跟您说笑呢」
「翱」武元庆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杜维
「来人」杜维一声低喝,周遭数十人同声回应:「在!」声音在空荡的牢房中回响,听来竟像数百人的高喊
「拖下去,斩了!」杜维说完转头便走,留下武元庆一个人在原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自己被一个粗壮士兵拉了起来,他才会意过来,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喊,声音凄厉得不象话
「兄弟,真有你的」程务挺在走道和杜维碰头,真心夸赞道:「没想到,不必动用刑具,就能让人痛苦到这种程度啊」
「惭愧」杜维摇摇头,叹道:「花了那么多时间……」
程务挺安慰道:「兄弟你做的很好了说实在,咱们确实不适合对他动刑,今天这样吓掉他半条命,比起动刑要好上太多了」
杜维没有回答,直到两人走出地牢,来到厅门之前,杜维才叹了口气,看了看漆黑的地牢门口
牢里的武元庆还在嘶喊着,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沙哑,声音碰在走道两旁的壁上,使得回音久久不衰,听来格外骇人两人站在门边,犹能听到地牢里传来的阵阵声响
在那惨叫声中,杜维突然开口说道:「若是他没疯掉,明天我还得再来上一回」说着还阴恻恻的开口一笑
饶是程务挺与杜维友好,听了这话也不免为之一突,心下暗自苦笑:真狠!但心中仍是好奇,忍不住便开口问道:「兄弟,你还有别的办法?」
杜维静静的看了程务挺一眼,笑道:「有的」却不肯多言
程务挺敬畏的望向杜维,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得罪了眼前这人
杜维心里却是这么想:若武元庆真的疯掉,只怕还是便宜他了在他的规画里,这原先只是牛刀小试而已,算不上是报仇真正的报仇,是他后面准备的一连串和谐小说的内容
「不要小看现代人的变态!」杜维怀里便揣着一本书,上头是自己抄录的集聚所有和谐小说的精华,去芜存菁名字全部换做武家兄弟
连他自己看了都觉得不舒服
其实杜维也是涉世未深,并不知道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他用的这招才是最最残忍的一个给了人无限的消,折间却让他跌落谷底,其中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承受的
「兄兄弟?」程务挺小心的打断杜维的思绪,见杜维沉默不语,似乎还在打算些什么,便开口劝道:「我瞧呢,那人也被你折磨的够狠了,是不是就先放个几天……?」
两人说着,脚下已是来到了前厅,里头传来的谈话声,听来像是又有几人来到,杜维听了,却是笑了起来,对程务挺笑道:「想要报仇的可不只有我啊」
杨华路思归两人见杜维来到,都是一脸兴奋的迎上前去以两人的地位,都辗转知道黄玉下狱的原由,只是一时奈何不了武元庆,所以选择闭口不提但眼下既然有打落水狗的机会,那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小侄已经报了仇,再下来便看两位叔叔了!」杜维拱手笑道
杨华还好一些,对杜维点头笑了笑,路思归却是匆匆忙忙的拉着另一个阴森男子,要直接往地牢走去
程务挺好奇的问道:「不知两位要如何……?」
路思归早就走的不见人影,只暑华留在原地,笑道:「也没什么不是不能伤其性命吗?」杨华笑了笑:「所以老夫就和思归琢磨着,不如断了他俩祸害的根源……」
「方才那位方师傅,可是宫里经验最足的老师傅,一刀下去,必定是……」
程务挺听得背后一寒,赶紧拉着杜维走回厅中没等杜维开口,程名振便先问道:「这便了结一桩心事了吧?」在他嘶哑的喉音中,不难感受到语气中流露的关切之意
「是啊……」杜维心里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顺道放下了牵挂许久的一块大石
「黄公公,您看到了吧?」杜维在心里想道:「虽然不能取他性命,但从今以后他却是生不如死,这样也算是替您报仇了吧?」想起了黄玉,忍不住鼻头一酸眼角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看杜维情绪不对,侯英一反常态的没有对杜维冷脸,反而温声问道:「我会向宫里回复……你做的不错,相信你义父若是有知,九泉之下也能安心长眠的」
「谢谢」杜维赶紧假借擦汗抹了抹眼角,对侯英笑道:「也请替我向娘娘道谢」侯英点了点头,转身便告辞离开
「小子,需不需老夫替你在刑部谋个职位?」程知节方才一直好奇杜维会怎么折磨武元庆,见杜维上来,和众人序话,自己便偷偷随杨华走下地牢
见了武元庆身上没有伤痕,但却是疯疯癫癫的涅,心里大为好奇,问过一旁小兵,不禁赞叹起杜维手段高明一上来就嚷着要让杜维「人尽其才」,调他到刑部任职
见杜维一脸无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程知节忍不住哈哈大笑
「老夫和你说笑的」程知节拍拍杜维的肩头,笑道:「先回吧!」
望向程名振,他对杜维点了点头,笑道:「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先回去吧!」
杜维谢过了众人,转身便往门外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甚至追上了回宫复命的侯英
「侯都尉」杜维匆匆一礼,脚下却丝毫不停,直往营中马房跑去
「哼」侯英发出了一声又像轻笑又像不屑的哼声,看着杜维的背影,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那个人一定很幸运吧?」能让杜维豁出一切敢冒这样天大风险的那个女子,一定是很幸运的人吧?
「驾!」侯英一甩马鞭,身下骏马立刻如箭离弓弦一样,飞快的往宫中行去,好像这么纵马狂奔,便能让心中郁闷缓解一些一回头,好像又看到了牵马出来的杜维,快速的翻上马背,用不逊自己的速度往家里头飞驰
两匹马践起的尘沙在空中飞扬,结束操练的士卒纷纷探头,看是发生什么事情但杜维全都懒得理会,不断扬鞭加速,折便回到了家中
下马推门跑进大厅,杜维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些动作,却见厅中众女纷纷起身,中间的韩国夫人松口气似的对自己笑了笑小桃开心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小荷笑着擦拭脸上泪水……王一如往常,温柔的对自己笑道:「六郎回来了?」
杜维笑了,笑的轻松无比千言万语到了口边,却化为四个字:「我回来了」
第五十一回 取字
大唐显庆六年十月,也是与高丽作战的同时,铁勒人起兵作反,当时高宗从东线战场抽出了郑仁泰薛仁贵,调至西面解决铁勒之患
为了彻底消除铁勒反叛所造成的不良影响为了顾全所谓大唐帝国的威信,当时的战略只有一个字:杀
郑仁泰薛仁贵纵容士兵掳掠,连已经投降的铁勒人都不放过,《唐会要》记载,此次唐军一共「杀降九十余万」这么一来,虽然是吓住了铁勒,但也同时激怒了他们,和大唐几乎没有转圜余地
还好大唐籍铁勒裔的将领契苾何力素有威望,仅带着五百士卒从高丽战场上来到西边,便成功说服了铁勒九姓回归大唐只不过,用膝盖想也猜的出来,在这种状况之下,铁勒人的归服不可能没有异心
果然在安史之乱时,铁勒人二话不说的投靠了大唐的敌对一方,虽有安禄山是胡人的因素存在,但追根究柢,大唐这一次处理的确实是糟,也为后来的动荡埋下了种子
「九十万?」杜维乍听之下,完全不敢相信
「是啊……确实是吓人呢」李绩喝了一口杜维带来的茶,脸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对军人来说,争战沙场马革裹尸都是一种光荣,然而去杀掉一个手无寸铁跪在地上投降的人,却是一种耻辱
「不必说这些了」程知节大口塞着烤羊腿,一面不耐的说道:「薛礼那小子回来以后,整个人便废了,好像行尸走肉一样……」
「仁泰何尝不是如此?」程名振叹道:「这几年他不沾荤腥,虔心向佛,想必就是因为如此吧?」
见杜维紧皱着眉头,李绩笑着宽慰道:「别怕,仁泰他们也是迫于压力,而你可没这样的困扰」
「先帝?」杜维没有出声,仅仅是用口型问话,问的是和他最谈得来的程知节
「还有没有羊腿?」程知节将骨头扔进盘里,全然不理会杜维的问话
「杜小六,别管那陈年往事了,去替叔叔拿片牛肉……排过来!」说话的赫然是契必荷力,著名的胡人老将军,他的个性十分豪爽,和程知节等人也素有往来,今天程知节带杜维拜会李绩,也顺道找来了契必荷力
杜维精心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肴,又带了几壶亲自酿的酒亲自炒的茶叶,满怀忐忑的来拜会这一群大唐名将
「带那么多东西做啥?」程知节当时不悦的看着杜维,埋怨的说道:「老夫亲自领你过来,难道这样的面子还抵不过这些礼物?」
「这样啊……」杜维想了想,呵呵一笑:「那你等下都不能吃」
「不吃便不吃!」
「一言为定!」
一老一小边斗嘴边往李绩府上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英国公府杜维先见过了李绩,送出了茶酒,才去借了英国公府上厨房,将菜热好或是加工处理,这才摆开了酒宴
上了餐桌,程知节闻到菜香,哪里还记得刚才的话?自己抓了眼前一盘杜维精心炮制的小菜,三两下便扫了精光
杜维怒道:「那可是替大家准备的!你怎么……?」
程知节不好意思的讪笑道:「这这味道还真不错呢」
程知节一口气扫完的,是杜维颇费一番气力的江浙名菜-两面黄当然,是改良过的大唐版本不过里头的面蛋韭黄都是眼下就有的食材,只有调味方面,杜维全凭自己的感觉,但做了几个失败品后,如今已经是杜府常常出现的菜色了
李绩许久没有宴客了,见了这热闹景象,心情为之一畅,于是便笑着为程知节解围,伸出筷子动了动眼前那盘菜,一面催促众人:「快些吃吧!别让菜冷了,这可是六郎的心意」
受邀至此的契必荷力,和杜维谈些争战需要注意的事项,但吃着吃着,注意力全跑去了排上头
一开始还是杜维积极发问,到了后来,却是契必荷力找来家仆,让他记下排的做法
「要诀是先将两面煎至变色,如此一来,可以将肉汁封赚然后才放入窑中火烤但是火侯特别要注意……」
「六郎,这糖醋鱼怎么如此鲜甜,全没一丝腥味?」程名振同样吃的津津有味,抓住杜维被问到一半的空档,也问起了桌上的菜肴
「这个……先将活鱼放入盐水之中,一个时辰后捞起另外,我也加了一些牛奶在锅中……」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一旁家仆则是跑进跑出,到了后来,杜维甚至还得去到厨房里头,来应付客人加点的菜肴
李绩将这一切看在眼底,脸上浮现了久违的笑意
为了避免功高震主或是遭人猜疑,这些年来,李绩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而在历史上,李绩虽曾在高宗时期贵为宰相,但示恩意味浓厚,李绩更加小心谨慎,与众多老友也都不在连络
不过也因为如此,前些时候武后对各大势力的清洗,并没有牵扯到李绩,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对了,六郎」饮宴到了一半,众人气氛正烈,李绩突然问起了杜维:「你既然已经入朝为官,为何还不取表字?」
杜维正和程知节抢夺最后一只羊腿,听到李绩问话,只能无奈的看着程知节得意的端去
「原先是想等待家师的,只是后来……」杜维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取一个字听起来很简单,穿越小说里,作者在睁开眼睛,对旁人自我介绍时,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自己该取什么字
杜维却不是这样决断的人他一想到,这个表字会跟随自己走进坟里,还有众人都会用这个表字称呼自己,就觉得不能不慎重,慎重到后来,就只是不断的拖延了
「老夫受人所托,说要替你取个表字」李绩笑ⅿⅿ的说道:「那是老夫故人之子,宋令文」
杜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绩
不得不说,杜维是真的很想念这位老师,当时在黄玉府上生活的人,如今全部都散了,或是返乡或是像赵姨一样老死如今得到老师的消息,要杜维怎么能不惊喜
更何况,杜维能有今天的一手好字还算得上佳作的画画,和一些些的音律,都得归功这位老师
「会将你调入军中,就是因为令文的举荐」李绩神情有些萧索,话中充满疲态:「他说,你义父黄内官的事情,他没能帮得上故友,还让小辈去宫里以身相……」
「总之,令文说他没有颜面见你了」
杜维本来高昂的情绪,突然又委顿了下来,缓缓叹了口气:「这不是老师的错」
程知节拍了拍杜维的肩膀,杜维转头过去笑了笑,示意自己无妨,却听程知节这么问道:「还有没有猪蹄膀?」
杜维乍听先是一愣,但见程知节眼中尽是关心之意,心知这或许是程知节安慰人的方法吧?又或者这是他刻意表现的形象,和他保护自己的手段
众人对程知节的个性,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程名振直接忽略了程知节,对李绩问道:「可有说明白,该行何字?」
「令文说,六郎若是不续辈分,可用一个德字」李绩说道:「不过,六郎的状况,应该是没有辈分可排吧?」
杜维摇了摇头,心里微感惊慌:来了,取了个德字,那就代表什么杜德伟之类的名字呼之欲出了
「令文消你能修进德业,消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他的用心」
杜维神色一凛,端容说道:「小子不敢」对于古代文人的气节风骨,他如今才真正见识到:宋令文因为没能够为黄玉奔走也没有照顾到黄玉托付的杜维,索性辞官回乡,自觉没有脸面对杜维
其实杜维却很能谅解宋令文的想法他毕竟是有家有室的人,若是受到了乾,那才让杜维觉得愧疚
「那老夫先提!」程知节嗑光了吃食,嘴巴一抹,马上就要参与众人的讨论
「取魁梧奇伟之意,便叫德伟吧?」说完,程务挺还得意洋洋的对杜维挑了挑眉
「余以为其人计魁梧奇伟,至见其图,状貌如妇人好女」程名振背出一段史记的原文,冷冷说道:「老疯子,你引留侯世家这段,是否在暗示什么?」
杜维哪里不知道程知节在暗示什么,当下便怒瞪了程知节一眼
「咳……方才只是说笑依我看艾风华绝代的华字,倒可以表现出六郎的风采」
「德华吗……?」杜维无力的面对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上一回只是和同僚的闲谈,这一次却是一群长辈在认真打算,换句话说,这一次他是逃不掉了
「华这个字,一作花朵之花,二字相通,恐怕更会让人遐想」李绩淡淡的笑道
「不如取个胡名吧」契必荷力明显喝多了,红着脸庞打着酒嗝,晃晃悠悠的说道:「老夫幼名罗巴,如今就把这名字赠给你……」
「好名字」杜维笑容空洞,语气更是无奈萧索,已经快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行了」李绩笑着打断众人的讨论,指了指一脸愁容的杜维,笑道:「方才大伙只是说笑罢了,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这么蠢,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将军的意思是……?」杜维皱眉思索了一阵,才恍然大悟:取字是个大学问,让谁瓤如何瓤都不是件小事找对人替自己取字,也是官场上不能小看的一个课题
李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过去给杜维,上头是杜维熟悉的古拙笔迹,显然是苏义的字
「既然受人之托,自然得忠人之事」李绩对杜维笑道:「今后得改叫你德安了罢」
杜维看着白色信笺上头,两个漆黑有力的大字,耳边听李绩说道:「苏侍郎说你自幼孤苦,又逢大难,不可不谓颠沛坎坷给你一个安字,是消你从此别再有什么劫难,一生平平安安的……」
杜维仍是专注听着,并且不住点头,但眼睛望出去,却已经是一片模糊……
第五十二回 出征前夕
记得当时武后开口,说只有五个月的时间,杜维还觉得有些充裕,只要人马调度没有误差,那一定没有什么问题
加上自己军队的操练也没有落下;杜维看过旁人的练习,只有自己的一半而已,这让他隐隐感到有些骄傲,对即将到来的战事,也开始有了些信心
「咚咚咚……」战鼓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几千士卒纷纷回过头去,看着那里飞扬的军旗旗上是隶书写成的李字,好像安神的符咒一样,杜维见了那面旗,心底放松了许多
「还是会紧张啊……」杜维感觉到手心的冰凉还有心脏急速的跳动,虽然已经拼命想要镇定了,但仍是避免不了微微的战栗
这一定是武士出征前,那种兴奋的颤抖吧?杜维只能往好处想
「光是试鼓就把你吓傻了吗?」程务挺拍了拍杜维的肩膀,虽然他的将军职位只是虚衔,但也曾随父亲上过战超所以不怎么惊慌
「只是有些紧张而已」杜维淡定的说出这一点也不淡定的话,拼命板起的脸上还微微抽动
程务挺谅解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往下走去,校阅手下将士的军容
反倒是杜维站不赚赶紧跟了过去,对程务挺哀求道:「说些话吧,拜托?」
程务挺只能苦笑:这小子越来越没个正形,不知道是不是程知节带坏的?
「要我说什么呢?」程务挺无奈的答道:「紧张本来就是正常,兄弟何须在意?」
「话虽如此……」杜维苦恼的说道:「但你这样体谅,让我好像有些没面子……怎么?」
程务挺重重拍了拍杜维的肩头,良久没有说话,杜维赶紧追问是怎么回事?
「以后离程国公远一些」程务挺苦口婆心的劝道
杜维恼怒的拨开程务挺的手,但也觉得今天的自己太过反常,想必是紧张害的吧?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事,等会检查行装后,便可以先行返家了」程务挺郑重提醒道:「不过明日的誓师,等同于战争时候,千万不能迟到了」
杜维也是认真的点点头,紧跟着程务挺走来走去
程务挺一边巡视军营,一面瞄着后头的小跟班,好笑之余,也多感受到一分压力:我一定要护他周全!
营中大概有半数的人是这么想的但为的是杜维的为人或者是杜维的容貌,就无从得知了
隔了好一阵子,程务挺终于受不了,便把杜维先赶了回去,要他好好安慰一下家人杜维被这么提醒,才突然惊觉,自己是该好好和王等人道别
自从前些日子的事情之后,乍看之下,整个长安城还是安稳如昔只有位阶高一些的人士,才会听到一些秘闻;像是应国公府武家兄弟双双生铂所以国公之位暂由武家旁系子弟所领,至于病因为何,有的人说是疯了也有人说是中邪……
武后如愿以偿的得到武家家主的权力,虽是代行职责,但一上来便拿出了漂亮的一手
「东汉之事,不可不鉴外戚之患,不可不慎」这么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后自己说了这些话的同时,将武家人从一些高阶的官位纷纷拔下,反而换上一批低层小官员
杜维若不是基层出身,只怕不会觉得如何但他仔细研究了下,却发现这些所谓的「基层官员」,若是发展得当,十多年后会是一股巨大的暗流就算六部首长不是自己人,只要下头这些官员一发力,也足以让整个朝廷暂停运转
至于那些武家的高阶官员,身上都已经烙上武家兄弟的印记了,与其靠着威势压迫或是用利益引诱,不如都当做筹码,全部甩出去送人自己要培养的将来倚仗的班底,正好让他们在基层累积经验
「妹妹说,她得谢谢你」韩国夫人说道:「若不是你在这位子上,做了许多让她刮目相看的大事,她从前也是很轻视这些职位的」
「只能说,国事无小事吧」杜维谦虚的这么回答
朝堂的变化大致上就是如此了,杜府里的变化也没有太多,至少杜维珍藏已久从另一个时空带来的童男之身,还好端端的摆在那儿
说真的,杜维原本还以为,这次的事件过后,两人关系会再上一个台阶,尽管他并不是为了这个理由
然而,当杜维回到家里,感觉到的却是王在刻意的避开自己
感情的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测,虽说在这次事件的应对里,两人对彼此的反应都是感动的一塌糊涂但不知道为什么,王自从当日见到杜维,说了些话之后,再下来的日子,便开始躲着杜维了
「唉」杜维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情不自禁的想着王这些天来的样子,心里担忧不已:「不会是受了惊吓了吧?」
就连那时自己对众人说,在新年过后要出征铁勒,王虽然在饭席上表现的担忧无比,但下了饭桌仍然是不见人影以往两人相会的书房花园,全都不见王的踪迹
不过明天就要出征了,不论怎么说,自己都得要她吧?
杜维回到府里,哪里也没去,便径自走到了王的小院里小荷正在庭中看书,见杜维来到,有些诧异的笑道:「六郎怎么来了……?」
杜维被这么一问,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便散了小荷见了杜维这涅,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苦涩,但仍是笑着问道:「来找姊姊?」
杜维点点头,有些愧疚的对小荷笑了笑;他明白小荷几女的心思,也知道大唐风气便是如此,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要拒绝小荷等人只不过……
见小荷神情沮丧,杜维心中不忍,便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妳年纪还鞋等妳长大吧」
小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红,羞恼的嗔道:「小荷只比六郎小一岁!」
杜维哈哈一笑,便直接走进了房里小荷愣愣的坐在庭中,心里是又羞又喜,连手里的书落到了地上都没知觉
「六郎要我长大一些……?」小荷喃喃的念道,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红晕更盛,小小声的啐了一声:「六郎好不正经……怎么怎么会对我说这种话……?」
「不过,姊姊确实比我美多了……」小荷垂下头来,再想了想王的身型,心中不免受了些打击忍不住黯然自伤起来
在大唐人的审美标准里,小荷的纤瘦高挑并不算太讨喜,虽说近几年在杜府吃好住好,个子成长了不少,但偏偏身上总是丰腴不起来
说白一些,小荷就是高瘦型的美少女,比起王韩国夫人的丰满,小荷常常觉得自卑就连小桃润儿的成长幅度,都让小荷暗自觉得心惊
不过在杜维眼里,小荷的样子,反而更像是高中校园里头,那种人人追捧吸引无数目光的校花和王等人比较,其实各有各的美丽这就是「君子不器」的道理,君子不会被单一的审美观拘束的,杜维这么对自己解释
轻轻叩了叩房门,里头传来王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还在午睡
「小荷吗?」王这么问道家中男子只有杜维,和管家老方两人老方平时不会踏入内院,而杜维若要找自己,也只会请小荷或是小桃
「是我」杜维也有些紧张,声音中还在隐隐颤抖
里头顿时没了声响,让杜维心里顿时一黯: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只不过看这涅,好像是没戏唱了吧?
「我……我明天就要出征了,所以想要和妳说说话……」杜维越说声音越是细微,到了后来几乎是细不可闻,只是像喃喃自语的说着:「不过不过,不说也没有关系……」杜维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去整理明天的行囊了……」
只听房门「碰」一声的打开,王云鬓微散衣着也只是薄薄的单衣,神色惊慌手上仍握着梳子,显然方才是在梳妆整理
门这么一开,两人顿时都愣住了
「我我在外面等着……」杜维还没说完,王轻轻一带,便把杜维拉进房内王拉着杜维,走到了房中放置沙发的地方,要杜维坐下说话
杜维虽然好奇,但仍是任由王的摆布,乖乖坐了下来却看王深呼吸了几口气整衣敛容,盈盈来到杜维身前跽坐下来
「六郎是否则怪妾身?」王小心的对杜维这么问道
杜维一愣,有些讶异王会这么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见杜维没有回应,心底更是黯然,神色哀戚的说道:「妾身是不祥之人,而且年岁又又是……」
「等一下!」杜维一把抓住了王的肩膀踏上一步,大声问道:「妳在说什么?」
王没有想到杜维反应那么大,心里有些感动但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拼命摇头说道:「妾身不能害了六郎就让妾身终身看着……」
「妳妳……」杜维又愤怒又心酸,涩声质问道:「妳不是说了不会离开我吗?」
王愣愣的看着杜维,隔了良久才惨然一笑,说道:「妾身有许多话没和六郎说,六郎听完若是觉得无妨,那妾身自然没有二话」
「就算妳是天上仙子……」杜维早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此时便半跪在王面前,认真的说着:「就算妳是天上仙子,我也要把妳娶回来!」
「那我便说了……」王清了清嗓子,深吸了口气,准备要对杜维坦承;坦承她曾为人妇坦承她曾贵为皇后因为皇后的身分,让许多人都认得她,所以她注定不能以「杜维的妻妾」这样的身分,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使只是妾也不行
平时连上街都不敢的王,上回只不过不小心被武元爽看见了,便为杜维闹了那么大的风波,这还是武元爽没见过自己几次,没有把她认了出来若是被人认出,那杜维的前途从此也就完了,就算他再有能力再怎么出色,这个动作都是对皇权的严重污辱
要恨就只能恨那多事的叔祖母同安公主吧?说到底,让自己与晋王李治结合,还不就是为了家族的权力地位?若是能在遇见六郎前,能不被这些身分拘束若是未曾婚嫁,那该有多好?
「等等」杜维见王表情明显有些哀伤,说话间也颇为迟疑,便打断了王的说话
在王诧异的眼神中,杜维小心问道:「说这些往事,是不是会令妳难受?」
王虽然讶异,但仍是点了点头
「那便不说了吧」杜维柔声说道:「就算不告诉我那些往事,妳仍然是妳啊妳便是王,是我是我喜欢的女子,这一点不是别的事情可以改变的」
王再也止不住眼眶泪水,哽咽着说道:「但我但我曾经嫁过人!」王越说越是激动,话声中带着一丝嘶哑:「这样六郎也不介意?」
「介意啊」杜维毫不犹豫的说着,让王顿时万念俱灰,但却听杜维接下来说道:「我那么在意妳,怎么可能不介意?」杜维其实也在强忍着羞怯,脸上布满了晕红
「可是,可是若是妳说的那些……那些往事没有发生,我不就有可能遇不到妳了吗?」
「如果,如果过去的事情,有了一点偏移或者是什么改变,那再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也不尽然都会相同了吧?」
「那我宁可有些小小遗憾,至少最后仍然是可以遇见妳」
杜维或许是因为紧张也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嘴里不停的说着,但字字诚心都是发自肺腑
「不过,如果那些事情真让妳这么难过,那我还是消它没有发生就是……」
王已经没有办法说明白,眼下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有喜悦有悲伤有懊悔有庆幸……
但最多的仍是感动
她擦干泪痕扑向了杜维,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让杜维有些喘不过气稍微向后挪了挪,杜维倚着沙发的软垫怀里抱着王,看着她忽悲忽喜的样子,又是不忍又觉得她其实更像是个孩子
杜维稍微平复了情绪,见怀里的王虽然依偎着,但神色间仍然有些忐忑不安他轻抚着王的背,在她耳边揉声说道:「妳问我在不在意妳的过去,我当然在意呀……但是……」杜维温柔又坚定的说着
「但是,我更在乎我们的未来」
王从杜维怀里仰起身子,眼眶仍是红通通的,但表情却是坚定无比只是正要说话,却被杜维按住了丰唇
杜维笑道:「我先说不论妳想说什么,我都要娶妳」
王先是一阵痛苦之色,但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毅然点头,说道:「那妾身便等六郎出征归来了」说到这里,脸上已经布满红云
杜维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脑子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这样的进展,正是许多小说反复出现的剧情,说完这句话的人,往往下场是一言难尽其实那并不是小说家的虚构,许多警察军职人员的确是这么认为:出任务前,最忌讳开口说出这些话
只是,当杜维看着王的双眸,这些杂念早就被抛诸脑后了
「等我打完这场仗,我一定会娶妳回来」
第五十三回 出征
显庆七年,这是个不存在于历史上的年份,在显庆六年的二月,高宗便将年号改成龙朔元年而即将要发生的这一场战争,自然也不是杜维可以预测胜负的了
显庆七年正月,武后以摄政身分宣布,铁勒十五部中,较为亲近大唐的契苾骨利干仆骨阿跌诸部,受到薛延陀回纥等大族的欺压,大唐身为宗主国,决定出兵代为惩罚
事实上,这也算是对亲近部族的补偿
当年薛仁贵的大屠杀,所杀的多是亲近大唐的部族;高宗可不在乎是哪个部族扫了自己面子,在他眼里,异族就只是异族,就算杀错也只能怪他们投错胎
武后并没有将铁勒人全都绑做一块,直接以讨伐铁勒为名义出征,反而研究了铁勒诸姓的矛盾以及势力的分布,最终才拍板定案,要以征伐薛延陀部为主,做为对北方草原民族的警示
「你看看,能怎么样对他们做些补偿」出征前,武后召见杜维时,曾经单独的对他透露过这个意思
「反正你鬼点子多,这件事就给你负责」武后蛮不讲理的交代,让杜维再不愿接受也只得接受了
不过说起补偿,往常都是下嫁公主或是赐下财物,但武后身为女子,对于和亲有着深深的痛恶,而赐下财物,对于眼下大唐的财政也是个负担该怎么斟酌权衡,武后便把难题抛给杜维
「微臣明白」杜维倒没有太过困扰,反而感到了一丝兴奋:这代表武后对自己的信任吧?也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武后招手,一旁小宫女拿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青铜色的物件在杜维疑惑的眼神中,武后笑道:「这是给你的」
杜维拿过来一看,却是一个样式古朴色泽老旧的青铜面具,上头刻着两个小小的篆文
「兰陵……?」杜维疑惑的念了出来
「兰陵王高长恭」武后点点头,对杜维笑道:「听过这个人吧?」
「兰陵王入阵曲?」杜维问道
「没错,便是那位兰陵王」
杜维有耳闻过兰陵王高长恭的事迹,因为他外型秀美,为了不被敌人小瞧,所以上阵时总是带上了面具另外,他也是历史学家口中,北齐王朝最正常的一个人
而兰陵王入阵曲,则是为了描述他战争时的英勇姿态,由男子戴着面具独舞的乐曲,和唐太宗的秦王破阵曲,并列为两大宫廷舞蹈,只是一个是英姿焕发的独舞一个是气势恢宏的群舞
「但兰陵王上阵时,戴的不是木头面具吗?」杜维一边把玩手上的铜面具,一面好奇的问道
「是艾这是陪葬的面具」武后不以为意的说道:「木头易朽,所以他的家人才用青铜代之不过据高长恭后人的描述,这图案和上阵时的面具,是一模一样的」
「陪葬吗……?」杜维战战竞竞的端倪着手上的面具
「是啊」武后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有些疲惫的说道:「隋末时局混乱,许多先朝陵寝都在那时被起了出来」
「但这保存的相当完好呢」这副青铜色面具,是仿虎头涅打成的,面具上的花纹古拙,但依稀可以分辨哪儿是虎须哪边是斑纹面具基本是呈方型的,除了额头部分略显弧形嘴巴部分并未覆赚整张面具正好和脸贴合,只要到时用皮绳系住就行了
杜维把玩着面具,越看越是喜爱,忍不住就想试戴了起来
「当然完好」武后笑道:「那时盗兰陵王墓的,还没带走什么,便已经感觉神置不清晕眩不已,后来有人硬是带了这面具出来,回到家就病死了所以,没有人敢再去……」
杜维手一滑,差点把面具落在地上,但脸色已经比面具还要青,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这面具……?」
「这面具上,大概还有兰陵王当年的英魂守护吧?所以我特地找了出来,让你带着心安」
「多多谢……」
「不必客气」武后玉手一挥,笑盈盈的说道
随着出征的时间越近,武后心情也越来越好或许是为了明哲表,李忠自动自发的推迟了他的即位,这让远征铁勒添了一些缓冲的时间
同时,铲除武家兄弟,也让武后的声望提高了不少当然,也有人背地里笑她无知,说她将武家子弟安排在三省六部为基层官员,是自断右臂的举动
只有武后清楚:她提拔的这些基层,放在之前武元庆当家时,是八辈子都爬不到这样的位置而这些人又都是有些才能又不被武家嫡系看重的旁系子弟,武后这么一提拔,便迅速的得到了这些子弟的支持
将耳目散布到基层,得到的效果很快便反应出来就算武后掌握不了六部,但里头的状况官员的轶闻,都从这些耳目身上传了回来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武后近日都在盘算这些,如何运用这些基层,在不引起朝堂注目的情况下,将朝政大权一点一点的转移到自己手上?
「好了,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别耽误了午时出征」武后见杜维仍在打量着面具,没好气的打发他出去本来武后想亲自主持出征的誓师,但文官纷纷劝谏,说于制不合不利行军,武后只能作罢
但这并不影响大军的出发,在中书令许敬宗的主持下,大军很快的誓师整军,缓缓的离开长安城
「着令李绩为西北道行军总管程名振为陇右道行军总管程知节为关内道行军总管,偕左骁卫大将军契必荷力……」
「关内道?」台上正严肃的进行誓师,杜维却在底下好奇的询问程务挺
「安北都护府」程务挺小声回答道:「为关内道所辖」
杜维知道,安北都护府是管理铁勒的单位,于是点点头,不再多问
在场将领大多都是沙场老将了,整军效率高的吓人,就连资历算浅的程务挺,都还有过一次征战高丽一次随苏定方征战龟兹的显赫履历
杜维却算是完完全全的新兵
除了杜维这个新兵以外,资历最浅的,就只有武后辛苦栽培出来的女子军队了武后野心大的很,原先想要组建一支万人女军,但时机还未成熟,便先操练了数千女兵,消这回战争能发挥功效,减少日后的阻力
就是这支新建的虎贲军,加上各地招集的府兵,皇城抽出五千名龙武军,合计八万大军,准备出发征讨铁勒
说起虎贲军,里头前三营的凤翔羽林神策全由女子担当,分别是薛琦侯英张郁主持如此重大的决策,反弹自然是有的,但这一点程度可比不上她在历史上自立为皇帝,所以还能轻松应付这压力位列第四营的白袍,就是杜维和程务挺所统领的了虽然程务挺是名义上的头儿,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武后要栽培杜维
白袍之名是来自南朝名将陈庆之所率的军队,放在大唐,正好和龙武军底下的玄甲军相对;那可是唐太宗嫡系的精锐再加上白袍军在历史上的名号,虽然不太被近代所知,但放在当时,那可是显赫无比
「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这是当时在洛阳传颂的童谣
当年陈庆之率领七千士卒,从梁朝所在的淮北一带,一路打到了北魏首都的洛阳城历经四十七战攻克三十二城,未失一仗所向披靡,是个神话般的人物
所以,从这名称来看,不难猜想武后对杜维的期许
第五营以后,组成的便多是没落的军系子弟,以及在各地日子过得不太安稳的府兵,当然武后也拉了些李绩程知节等族人进来,就连过世的秦琼尉迟恭家族,都有些旁系子弟投靠
如此「居心叵测」的军队,却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突然的建立起来这就是武后天才的地方;虽然许多想法是杜维给的,但真正实行起来,能这样循序渐进又环环相扣的进行,也只有武后的手段了
换句话说,这些利益受到侵害的人,如功勋世家军系大族,都在等着看这只军队的笑话这也是为什么只是征伐小小的铁勒,就需动用到四位名将的原因
武后绝对不容许失败
整军进行的非掣速,但毕竟是八万人,全部清点完也花了一番工夫,不过午时集合的军队,要在申时出发已是绰绰有余了
献过三牲拜祭天地擂起战鼓,在战鼓声响之中,李绩缓缓的出了队列看看天色差不多了,李绩戴起头盔,手一扬,鼓声顿时止住
「全军……」李绩瞇着眼睛,看着底下军容壮盛的将士,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战,消也不要是最后一次身为武将,最残忍的对待,莫过于在家中安安静静的直到老死
李绩自认自己并不算太老,要他现在退休,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虽说这几年先后担任高阶文职,但那都是示恩意味多过其他,李绩明白:自己论打仗是有些本事,但要当宰相?只能求无过而已
看着熟悉的旌旗,李绩觉得自己果然是为了战争而生的环顾四周熟悉的同袍:程知节一脸笑的古怪,似乎是对戎装的杜维感到好笑;程名振一本正经的,但不时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契必荷力一如往常的,正闭目喃喃自语,似乎是在祝祷着一样
大家都没有变!只是城墙上头,站的已经不是那一位了……李绩缓缓吁了口气,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同时望着主帅的大旗,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全军出征!」一声高喝,伴随而来的是成千上万的马蹄声
杜维像是每个第一回上战场的新兵一样,在马背上频频回头,一直到城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第五十四回 初阵
「且说那唐兵分做三路:先锋程知节,后部程名振,李世绩坐阵中军大军行至受降城,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进退不得,二程便往中军问计
需知那李世绩少时尝修仙法,奉了师命才下山辅佐唐室,二程尚未入账,李世绩已经掐指一算,笑曰:『老夫夜观星象,早知今日之厄那番人柯白恩本是白狼修成的妖精,无怪二位奈何不得』m
程知节惊道:『我大军千里而来,如今未得一战,便困顿至此,为之奈何?』
李世绩笑而不语,伸手指天,喝了声:『止』,顿时风沙止息,天色清明
那狼妖在铁勒帐中,突觉一阵头疼,一口鲜血自胸中吐了出来……
却说那杜德安,开了李世绩给的锦囊,恍然大悟,带着三万大军行至铁勒人后营,果然无人看守,正打算放火烧粮,突然冒出个铁勒大将罗哈德
罗哈德本为铁勒老将,奈何被打发来看运粮草,正觉得精神不爽,突见唐兵来袭,不怒反喜,喝道:『吾乃铁勒罗哈德,来将通名!』
唐军之中,拍马跃出了一个白袍小将,只见他头戴玄青铜面甲腰缠翠绿碧玉带,身着暗色箭衣外覆月白长袍,跨下是汗血宝马手上是无双利刃连那番人罗哈德都忍不住为之喝采: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却话那杜维挽了个刀花,指着番将喝道:『吾乃颍州杜维,兀那番人,可敢与我一决死战?』
罗哈德不敢大意,拍马迎上,举枪便刺,杜维挥刀来迎两马相交,战不满三个回合,胜负已见分晓
杜维一刀斩断盔上红缨,二刀划破胸前铠甲,三刀劈下,罗哈德顿时连人带马被斩落下来
见到主帅身死,番军顿时大乱杜维喝道:『汝将军已死,还不快降?』
番军见杜维如此气概,便有归心,其中一个小番卒首先弃了兵器,过不多时,众人便尽皆拜服
正所谓:虎贲万骑平西北,铁勒谁敢争其锋?三刀了却老番将,势若雷霆气如虹」
「上文选自《说唐演义》五十四回:『李世绩一指破妖法,杜德安三刀服铁勒』
话说杜维,这个杜德安……诺,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铁面将军杜维,为什么这么受欢迎?据我分析,有以下几个点;第一,他长的帅,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帅第二,他好色,而且不是普通的好色……下回咱们便来谈谈,为什么演义小说把杜维形容的那么完美,史书上却说杜维这人私德有亏?」-选自《田中易话隋唐》
如果杜维知道有这么一本书,读完之后,不知道又会被气的穿越到哪里去?
此刻的杜维,好不容易才转移了注意;他觉得,穿上盔甲的他,已经比平楚风许多了,但和一旁的程务挺比起来,却觉得自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怎么看都奇怪
「程大哥真是威风」杜维看着程务挺,心里忍不住一阵羡慕
「哪哪里的话?」程务挺脸上一红但看杜维好奇的表情,忍不住又笑骂道:「怎么?不紧张了吗?」
杜维脸色一白,痛苦的哼道:「我本来已经不紧张了……」
自从大军驻扎在安北都护府外汉朝受降城故地,杜维一行人便停下来等待调令杜维所在的白袍营,是隶属西北道行军总管的麾下,所以得听从李绩的进一步指示
杜维这几天已经等的神经衰弱无比,每回遥饮见中军营账,有快马奔出,他的神经就要绷紧一次,但那看起来都是在联络两位老程将军的部队一直到三天前,驻扎在杜维邻近的龙武军前锋营,才被李绩点召
「既然中军开始调动了,那自己恐怕也不远了吧?」杜维这么想着,心里也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期待
这一日,杜维正在营账里头,听着程务挺第一百多次讲解,内容大概是《第一次打仗就上手》,杜维已经听了无数回,但仍然是聚精会神的认真做笔记突然帐外一阵热闹,原来是报讯的小兵来到帐门请求进入
「来了!」杜维程务挺,每一个白袍营的将士,大家心头同时冒出这一句话
「大帅有令,程将军杜校尉,领白袍营,向西面伏击薛陀延部,为凤翔营牵制」小兵大声喊道
「遵命」程务挺一抱拳,高声应道
这一切好像发生在瞬间,小兵报讯程务挺领命众将士集合,三声擂鼓过后,白袍营已经整军出征了
杜维虽然身在其中,但过程却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等到意识过来,人已经在马背上马已经在前线了
「兄弟,靠后一些」程务挺眉头一皱,有些不安的拉住杜维的马缰,严肃的嘱咐道:「出了大营,哪儿都有可能遇上敌人,像你这样恍神可不行啊」
杜维心里一凛,赶紧振奋起精神,对程务挺道了谢
程务挺仍不心安,向后头示意一下,便有两人一左一右的上前靠着杜维,准备随时接应
杜维回头看看这一支军队:这可是大唐最先进的部队了各式新型武器新的队列新的阵法
手下两千人中,五百刀盾手五百长槊手五百勾挠手,剩下来都是弓弩手
刀盾手的刀是新式继光刀,盾是半人高的鼎型大盾;那盾是杜维精心打造:盾面是铁甲皮革铁甲这样的夹层,盾下有利刃,可以攻击可以将盾安在地面
在杜维的盘算,刀盾手是要用来挡住对方冲锋,然后后面的长槊勾挠就可以将敌人了帐,躲在最后的弓弩手,则是可以在一开始还有战阵中趁隙突袭
有些老将看着新奇也有些人觉得不屑,但不管原因为何,杜维手下这两千人可说是聚集了大唐军界的所有目光无论是嘲笑还是关心,若是这武器真正有用,那他们当然要争取制造出来
在武后眼里,却觉得是杜维为了替自己分倒力,搞出这些新花样引开了众人聚在女子军队上的注意,心里头颇为受用
「止步」程务挺看了看远处动静,突然一声低喝,众人顿时退下来
「这儿是李大帅安排的突袭点,但看这足迹被沙子覆盖的程度,凤翔营前进的速度好像快了些,恐怕会赶在前头遇敌」
见杜维神色惊慌,程务挺才赶紧解释:「征战之事本来就是瞬息万变,李大帅要咱们伏击,主要也只是要断了他们粮草,并不是要会合凤翔,共同歼敌所以,眼下咱们便该停下来,派人去探看粮草何在……」
「大哥,咱们还是去支援吧?」杜维心里一跳,他听武后说过,薛琦外柔内刚,这回虽是第一次上阵,但为了一报武后的提拔之恩,恐怕会影响了判断,要自己多多帮衬
程务挺只考虑了一下,便点头答应道:「行,听你的」
「刀盾手,结阵!在原地等着……长挠手也留下,会同刀盾手布阵」杜维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像平时练习还有几位老将军所授那般的调兵遣将,但发下命令时,仍是不断回头望着程务挺
程务挺点了点头,示意杜维并未说错,杜维这才松了口气,鼓足了精神,喊道:「长槊手弓弩手,随本校尉前进!」
程务挺跟在杜维一旁,顺道交代几个探马前,这是杜维经验稚嫩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杜维看着程务挺,心里却有一些愧疚:杜维可说是替武后执掌兵权,所以跟着他的人征战不会太少功劳也不会太多,不能不说是个苦差事,但程务挺偏偏甘之如饴,无怨无悔的在杜维背后默默付出
「大哥」骏马奔的飞快风刮在脸上都有些刺人,杜维拍马赶上程务挺,在他耳边喊道:「谢谢你」
「你说什么?」程务挺没有听清,回头好奇的望着杜维,回喊了一声
杜维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不过喊了这一阵,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杜维从怀里掏出了兰陵王的猛虎面具,缓缓戴在脸上……
突然杜维感觉到一股内息从脸上传回了体内,腹部好像爆发一股力量,顿时金丹已破元婴初成,整个人精神饱满,好像可以瞬间发放数十把飞剑……
像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
杜维感受脸上面具带来的凉意,心里已经是冷静了不少
派出去的探马很快的回报了,说是凤翔营已经在北边遇上敌人,但因为急着回来报讯,所以没有探清敌人人数
程务挺手一挥,让探马再探,自己则是让众人连连加鞭,一千多人飞速的前进
很快的,程务挺已经察觉远方异动,嘴里轻轻的说了一句:「到了……」
杜维虽然没有听见,但视线的远方,已经看得见有沙尘窜起,不像是天然风吹,显然是有两军交会
见杜维收紧缰绳,好像想要停下来,程务挺赶紧低喝一声:「不能停!要一鼓作气!」杜维赶紧放松马缰任其飞奔
「全军注意!」程务挺凝神看着远处,比了个手势,让众人放松缰绳,只略微控制战马行进方向,一直到远方敌人身影都清晰可辨了,才大喝一声:「冲!」
弓弩手早就将弓弩背回背上了,听程务挺一声令下,同时抽出了刀来;长槊手也从背上卸下了长槊,有的谨慎一些,还确认了下腰间配刀
两千多柄武器在白日之下,丝毫掩盖不了兵刃上锐利的锋芒,交战的两股军队很快便发现了白袍营的到来,一时之间,动作便都有些放缓
「是时候了……」程务挺眼见时机已到,赶紧催促着杜维发令;他知道,杜维并不是一个人,他代表的是宫里那位,所以这声下令,必定得让他来亲口喊出
「快,让大伙冲锋!」程务挺急急忙忙的催促道
杜维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参杂着血腥味战马的牲畜味铁勒兵刃上的铁锈味……
一股男子生而有之的血性,从心脏流到了脑袋里
杜维能感觉到脸上面具的炙热手脚也已经不再颤抖,于是一声大吼:「杀!」身后千骑随之同喝
在后世史学家的说法中,大唐对铁勒之役,至此才正式展开
「诺,杜维这人……我们说他打仗是很英勇的……他的初阵,就击杀了铁勒人领头的大将所以艾他可不是靠戴面具引起注意的,他是真正有打仗本事的人……」-选自《田中易话隋唐》
ef=
起点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十五回 出阵!
薛琦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回下令合围了
「想不到薛陀延部这么难缠」她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太莽撞了前日打败了铁勒人的同罗部,这日见到人数差不多的铁勒军队,便一股作气的冲了上来Sg
这支薛陀延部的军队,虽然只是用来押运粮草,但薛陀延是铁勒大族,以悍勇著称,而薛琦所率的凤翔营虽然武器训练都不输人,但从未见过这等对手,一个照面便落在下风了
薛琦尽力指挥,也只能稍微扳回一些在战场上,最难为就是这样不胜不败的局面了,想要进攻,的人员损伤想要退却,但薛琦却是一心求胜,不愿手下的凤翔营,在第二仗便有了败绩
但再这么下去,损伤只怕就要破千了薛琦暗暗叹了口气,正想下令回彻到原先预计接应的地方,却听到一阵战马嘶鸣,回头一看,大唐的黄色军旗迎风招展
当先一人头戴面甲,一言不发,只是大手一挥,全军便顺着沙丘往下直冲
此人正是杜维
杜维看着底下的大战,心里也是感到一阵害怕:押送粮草的大概有三千铁勒军队,对上五千人的凤翔营,竟然只是略居下风?虽然女子力量不及男子,但她们手上兵器装备应该都能抵过这点才是,由此可见这些铁勒人的可怕
薛琦见到援军到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下令:「再加把劲!援军来了!」
凤翔营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一阵冲杀,又将铁勒人杀退了几步,同时白袍营也已经来到,当先一个冲锋,铁勒人的阵势差点就散了
铁勒领军的罗哈德,心里却是暗暗叫苦;他本来是薛陀延可汗底下,数一数二的大将,这些年被谗言所苦,如今竟被打发来看运粮草,处境可说是退无可退
今日不是他想要纠缠,放在平时他早就抛下粮草撤退了但在这个时候,他若是败战,家族也要因此受到连累,自己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不用怕!不过是群娘们而已!」罗哈德一声大吼,底下士兵又是重新整军,准备要给对方迎头痛击
「将军,对方的援军来了!」铁勒小兵紧张的对罗哈德喊道
罗哈德眉头一皱,知道不能再耽搁,于是一咬牙,狠狠说道:「传令下去,不要与对方缠斗,全部集中,咱们拼一回大的!」
一声令下,铁勒军迅速的收拢起来,全部往中央聚集罗哈德没有迟疑,高喝一声,便带着铁勒剩下的二千余人,往薛琦所在的方向突袭
杜维一直好奇,古代的将军,身边总会有着扛旗的小兵,这样虽然是威风,但岂不是自己找虐挨?生怕别人不知道大将在这里似的
薛琦虽然是都尉,但却是武后亲自指定,让她破格统领凤翔营,所以身边除了大唐军旗,也有面薛字大旗,放在战场上实在是显眼的不能再显眼了
铁勒人不亏是马背上的民族,从下令到冲锋,不过就是那么一折的事情,二千骑兵就已经突破了凤翔营的防线,直往薛琦所在杀去
薛琦虽然个性谨慎稳重,但她哪里见过这等局面?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铁勒人杀来,只能勉强下令让众人迎战,铁勒人却没有理会小兵,从一开始便是瞄准主帅薛琦而来
薛琦自知难以幸免,心底却是一片平静,唯一的感觉,却是对武后的愧疚:「对不起,娘娘……让您失望了……」
「杀!」一阵激昂的吼声,一千名白袍营将士已经呼啸而来,闯入了铁勒人和薛琦亲兵之间,正好和回过头的凤翔营一起,将铁勒人包夹在中间
这和英雄救美没什么关系,杜维从下令冲锋起,一心只想着:「擒贼先擒王,擒贼先擒王,擒贼先擒王……」
平时习惯的冷静,让杜维勉强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他知道,自己只带了一千新兵,对战局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眼下能尽到最大效益的方法,只有趁着出奇不意的突袭,先把对方的带头大哥先宰了,才不会沦为损失惨重的肉搏战
就像罗哈德锁定着薛琦,杜维从大老远便同样的锁定了罗哈德
薛琦消极的拔刀抵御,无意还瞥见刀鞘上头,隽刻的字样:「杜维敬赠」,脸上苦涩一笑,心道:「想不到我连拔刀的机会也没有……」
只听见「当」的一声,手上长刀被那番人头领重重劈下,那番人使着一面大斧,砍落长刀以后,还顺带在薛琦胸前划了过去
薛琦往地上一扑,勉强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但那番人紧接着拍马上前,眼看下一斧是再躲不过了
罗哈德一斧劈落了薛琦,这才注意到薛琦的头盔下头,竟然是张女子面容,不禁愣了一愣,忍不住就想取笑
「哈」
这是罗哈德最后一次开口了
下一秒,薛琦只见到一个白袍铁面的将官,转眼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一个翻身下马,地上顿时激起一阵尘沙,加上头戴面甲;背对光线,薛琦只觉得这人的背影无比高大
却见那人头也不回一箭步抢上前去,寻到被马撞飞生死未卜的罗哈德,高高举起了配刀……
战争并没有持续太久,总算是在太阳下山前结束了一切此时的夕阳,如同血色一般的照着,洒落在地面,让人感觉格外的凄凉
「校尉校尉……」杜维听见有人唤他,另外两人分别抓住了他的两臂,这才回过神来
「校尉……这人已经死了!」姓孟的军曹一脸畏惧的看着杜维,一面劝阻道:「就别再折磨他了吧……?」
两旁小兵也是敬畏的看着杜维,目光都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杜维攻击的罗哈德
杜维低头一看,自己衣襬已经满是鲜血,再往前望去,眼前被他一阵暴打的铁勒将军,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杜维根本来不及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子
「兄弟,你没事吧……?」程务挺的的问道:「知道刚才你做了些什么吗?」
杜维摇摇头
「你那把刀……」程务挺指着杜维手上长刀,苦笑着说道:「你那把刀都还没出鞘呢」程务挺算是在场最了解杜维的人,从出阵的时候,就觉得杜维神态不对,果然,虽说他看似英勇的挑落了对方大将,但那过程……连他也不敢回想
杜维一脸茫然,缓缓拿下了面甲,神情疲惫的对一旁小兵问道:「我刚刚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