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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望天 女变男3部 > 第40章名字暂定——离王寿筵(其实偶粉想叫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40章名字暂定——离王寿筵(其实偶粉想叫暴风雨前的宁静)

“殿下,”王旁正欲开口之际,负责看门的宋默却在此时推门跑了进来:“有客人来了。”

“谁?”毕竟在皇帝跟前服侍多年,前一刻还一脸震惊的王旁转眼间已经回复到往常的神­色­。

“太子殿下听说十二殿下病了,所以差人送来补品……”说到这里,宋默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人说若方便的话,想亲自探望一下殿下。”

“你行么?”王旁转头望向床上的昭麟:本来身上就带着伤,加上一夜未眠,此时的面­色­自然难看到了极点:“不如我帮你回绝掉?”

“不,反正人已经来了,便让他进来吧。”昭麟也没多想便应了,反正自己补眠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 * * *

“十二殿下,您没事吧?”宋默领着那人进来的时候,昭麟正一口口地喝着王旁喂给自己的汤药,猝然间听到那声音,半口药没来得及下咽,竟是一股脑全喷了出来。

然后,下意识的,昭麟僵硬地转过头,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的时候,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允……文?!”

“允文?是你,真的是你吗?”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原先还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昭麟已经从床上爬了下来,一步一步颤抖地走到来人的跟前,伸手想给他一个拥抱,可才触到那人的衣袖,又似被电到一样地缩了回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觉此时的自己吐一个字都是那般困难:“这些年……你还好吗?”

来人也显然是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到了,后退了几步老半天也没敢吐一个字,直到眼前的人终于撑不住双眼一翻的倒下,才抬眼询问地望向昭麟身后的王旁。

“流柯公子三年未碰琴弦,这声名还依然远播呢。”把怀中的昭麟抱回床榻,王旁皮笑­肉­不笑道:“十二殿下自小酷爱听琴,当初被告知公子的死讯还大哭了三天,却不知如今比起那区区琴艺,公子的床上功夫可要了得多了!”

“你……”听到如此无礼的奚落,被唤为流柯的男子不禁脸­色­涨红,咬牙颤抖地瞪着王旁,却终究没有驳上一句。

“好了,人也看了。”看着紧握着拳的流柯,王旁再如何也无法对他培养出什么好感,撇过头打了个哈欠便下起来逐客令:“没事便回去复命吧!”

那人一怔,目光复杂地往床上昏迷的身影扫了一眼:“那小人便告辞了。”

“恕不相送!”

流柯刚踏出王府,候在外面的侍卫长官便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太子手下的侍卫素来是世家出身,对于眼前的男宠,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口气。此番询问,还是看在此人得宠多日的份上:“殿下交代你的事都办了么?”

“这……”流柯一脸土­色­,语气也是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支吾。

“我看是没吧?”平日里见这个下作之人在自己面前得意惯了,如今好容易有机会看他出丑,侍卫不由面上带光:“是谁出门前还向太子做保来着?如今碰着壁了吧……你以为人人都会吃你这套……看你这副模样,还不赶紧回去向殿下请罪?”

“这……”眼看着那些人要架自己上轿,流柯不禁面露难­色­,好容易才启齿道:“若我现在回去,殿下必是猜着我连人都没有见到,这……不太好吧?”

“那你还想怎样?难不成你还想……”那人大嘴一张,正要把“欺瞒”这两个字当着所有人的面吼出来,却感觉手心一重,再翻手,两颗荔枝大小的夜明珠赫然在目:“咳咳……那好吧,趁这机会你就好好想想怎么和殿下解释去!”

说罢,那长官挥手,头也不回地领着轿夫回府了。而直到那几抹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时候,流柯脸上那生硬的表情倏地松了下来,回复到独处时才有的波澜不惊。

清冷的眼神略略抬起往十二皇子府的牌匾睇了一眼,流柯拂袍,消失在长街的另一个方向。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刚才若不是我打昏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兄弟相认了?”同样是等一­干­人等走后,昭麟一睁眼,便被王旁拖起来骂道:“说来那倒也不稀奇——大的把太子迷的神魂颠倒,小的更是了得,三两下便把离王的心勾了去,这经验还真得好好交……”

“王旁你给我住口!”见这人开口便说出如此下流的话,昭麟经不住喝断:“不准你这么说允文!允文才不是这种人!”

“他不是这种人?”听到昭麟的反驳,王旁不忍笑道:“你去路上随便打听打听,这一年多来,这人是怎么从男窑子里爬到太子身边的……”

“你说什么?”听到这里,昭麟颓然地倒在床边,脑子嗡嗡作响,全然无法集中心思再往下听:“男窑子?他怎么会被送到男窑子?你们……谁允许你们把他送到男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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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漫不经意地走着,直到看见那熟悉的招牌,流柯才停下脚步。“宝来客栈”四个大字高高地悬着。颔首沿着大堂的楼梯拾阶而上,客栈的二楼是雅座,每个座位之间都有一道屏风隔着,虽只是一层纸,却把空间完完全全给分了出来。

“客官,要点些什么?”见来人一身锦衣价值不菲,小二还没等他坐稳,便殷勤地擦起了座子。

“有什么便上什么吧。”目光扫过楼下那些衣衫褴褛,颤抖地举着破碗在大门前候着剩菜的队伍,流柯的嘴角突然扬过一丝腻味。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麻木。

细嚼着碟中的佳肴,那味道却重了些,浅酌着玉杯中的清酒,那味道却淡了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屏风的另一端,传来了刻意压低的一声呼唤。

“殿下?”

流柯自顾自地品着杯中的浊酒,半天都没有搭话,于是,屏风另一边也静了下来,叫来了小二,点了酒。整整一个时辰,这两个人,就这么背对背地坐着,喝着酒。

“计划变了。”最后的一个酒壶清空的那刻,流柯终于放下酒杯径自起身:“暂时收手,我有个更妙的主意。”

“可是一切都……”素来沉稳的声音这一回却带着不小的惊异。

“今天遇到个熟人,说起来……你也认得的。”流柯扬嘴浅浅地笑了,可那笑意却进不了眼底。随即,没等身后的人再发话,清瘦的身影便扶着楼梯下去了:

“小二,结帐吧。”

“允文……呜呜,允文……”昭麟手一晃,第七个杯子便又壮烈成仁地飞了出去。用力撑开眼睛,好容易才找到身边早已朦胧的身影,还有眼前的一个又一个酒壶:“默儿……再,再倒!”

“殿下您的伤还没好……我看,我看……”宋默在情况不明下被他拉到酒楼,再见他一坐定便一杯杯狼咽着烈酒,此时已经吓得没了主张:“烈酒伤身,您……”

“你没听过一醉解万愁么?你不喝酒,便给我出去,”嘣地又砸了一个酒坛,昭麟握起拳头猛然抗议道:“不要碍手碍脚的……本姑娘今夜只求一醉……”

“殿下?”昭麟这么一说,宋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殿,殿下居然醉到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轻了吗?

“哈哈……只怕是……”扶着酒坛子又是一口烈酒下肚,昭麟只觉得整个身子,心连着脑子一起烧了起来:“只怕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拍着桌子原想着接势站起,却不料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便直扑着往前倒了去。肚子撞到地上一阵翻腾,胃中的东西便全部都倒了出来。

“唔唔……呕……”黄浊的液体一口一口的往外呕,酸臭的气味即刻在房间里边蔓延开来,刺激着昭麟的大脑,一如之前王旁对他说的话一般:

“什么皇子?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他之前是皇亲,公子哥儿又如何?难道皇子做男妓就不叫男妓了?苟且偷生也就算了,还进了那种地方……就是下贱!”

“真说起来……你的命可就比他好多了……”

“唔唔……呕……”昭麟捂着肚子,身体缩着了一团,可胃部却仍旧在不住的痉挛,连酸水都呕出来了,却还不休止。无­色­的水滴不住地落到地板上化开,也说不清那究竟是眼角划过的泪水还是额边冒出的冷汗。但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刻,那疲倦的心灵才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释放吧?

想到这里,昭麟无意识地一笑,一伸手,却又抓过一个酒坛子灌了起来。

“殿下!”看到这里,宋默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想到皇子府距这里也只有百步路的功夫,便一个旋身出了雅阁,回去端救兵去了。

“哈——哈!”见屋子总算清静了,昭麟摇晃着起身,却仍不肯放下那酒坛子。举目望去,四周的景物此刻都是朦朦胧胧地。沾了点撒在地上的清酒,昭麟对着地板歪歪斜斜地写道

“允文。”

可再一看,却觉得太小。于是重新再写了一个,却仍是小,便又写了一个……

写到第八个的时候,昭麟点了点都,终于觉得满意了,便欢心地对着地板上的字摸了起来。

“允文……允文那么好……他们都是嫉妒你,胡说的对不对?”昭麟一遍遍地轻轻抚过地上的字迹,好似自己摸的,正是允文的脸一般:“嗯……一定是的……”

想到这里,昭麟总算安心地笑了,可转眼,却又瞪大了眼睛,跳了起来——字,怎么地上的字都不见了?!

“对了……酒­精­是会蒸发的!”昭麟晃了晃脑袋,想到小学时候自然常识老师似乎曾经说过这么一句。

“嗯……真扫兴……不过我还有办法!”脑中灵光一闪,昭麟又嬉皮笑脸地坐回地上,白白的牙齿对着手指一咬,嫣红的,不会蒸发的颜料便径自地流了出来。

“允——文。”看着鲜艳的大字,昭麟咯咯地笑了,一边举着酒坛子继续喝,一边对着地板,四周都涂鸦了起来。

* * * *

“小二,结帐了。”兰袍男子戴起黑纱的斗笠步出雅间,正欲往楼梯口行去,迎面却撞上突然从对门的雅间中跌跌撞撞冲出来的昭麟,闻到那人一身酒气,不由蹙眉伸出左手略略一挡,便把那人搁在了一尺开外的地方。

“今宵酒醒何处……对了!我今晚要……睡到柳树底下!”昭麟虽站住了,身体却依旧摇摇晃晃,才呤到柳咏的那断肠诗,眼前却突然冒出来一双手。

只是眼角扫过的一瞬,却足以让沉迷在酒­精­中的思绪幡然间浇了一个透心凉。猛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那双手却仍旧在那里,骨节修长,白若冰雪,莹若美玉。

这双手,任何女子见了都要汗颜,任何的画匠见了都不禁感叹。可进到昭麟眼中,却除了恐惧,仍旧是恐惧……

脑中所有的酒­精­似乎都在此时蒸发,消散了。昭麟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和越来越无力的双腿。

也就在这时,原本应该撇下自己离去的人却没有提步,突然,纤长的五指抓过昭麟的右腕,用只有昭麟一个人能听到的语调问道:

“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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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

仅仅四个字,进到耳中却足以五雷轰顶,这一刻,昭麟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但仅存的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心虚不能惊慌更不能颤抖,否则,等到他再次重复前面这三个字并把最后的“我”改成“朕”的时候,那一切便真真正正地完了!

一个人,在交足了一切能承受和不能承受的学费后,纵然没有长进,但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纵然没有了解,基本的自知还是剩的:比如即使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他一个人,即使不远处的楼梯依旧人来人往……可这些却无一能给昭麟哪怕是一丁点的安全感。

看着垂头不语的身影,风冥司的思绪却陷入了难得的迷惑:会这么问只缘素来敏锐的直觉,可这世上有什么人会看着一双手便认出他?脑中万千的可能­性­一一排除,却仍不能找到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

既然这样……冰眸一沉,正欲提手给处在暗中的侍卫下令,可眼皮子底下的人,却也正正好好在此时动作了起来——

昭麟抬头,双目放光地看着带着黑­色­斗笠的离王,先是咧嘴一笑,神­色­煞是腼腆。然后目光下移到他的手……再往下继续定格到他腰见别的一块翡翠上,此时,那柔和的目光突然变得幽深起来,好像空中飞行的猎鹰定格到地上爬行的猎物时……一道晶莹的银丝出于昭麟的嘴角,至于风冥司的手背。

“呃……兄……兄台这块玉我见着好似亲切,好似……有缘,”昭麟不好意思地擦擦嘴巴,正开口巴结,却撇到玉手上残存的“秽物”,脸更红了:“不如,不如……”

“不如给我吧!”

挑眉听着这人结结巴巴地描述,风冥司正等着他如何自圆其说,听到这后一句也是哑然: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之辈。

此番微服出巡,风冥司自然没带“定国”,“九龙”这样的当世名玉,但这块“凤凰诀”不谈雕工只看成­色­,便以足够买下四,五个这样的酒楼还不止。

可昭麟显然是没有在意这些,只见他伸手到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锭大金元宝,举到风冥司眼前晃啊晃:“你知道吗——这个元宝是金子做的哦!你把那个给我,这个元宝啊……就是你的了!”

隔着黑纱看着一团黄黄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风冥司却是怔住了。

“不就是一块石头吗?”见他老半天都没有说话,昭麟显然是急了:“大男人怎么做生意那么不爽快?”

“不就是块石头?”被他这么一说,风冥司破天荒地开口驳道:“那你又何必那金子来做这亏本买卖?”

“谁叫我看着那么喜欢呢?石头也只有认了……”昭麟耸肩,流氓到底:“不过你到底给不给啊?”

“石头金子么?”沉声一笑,黑纱下,风冥司的神­色­却突然复杂了起来。

“喂?”

“好吧,金子你留下,这个你带走便是了。”许久,等离王收敛起最后那丝笑意的时候,他抬起手,把腰间的玉佩接下,递到了昭麟的手上。

“呐……这个……我拿走了哦哦!”双手把玉佩碰在胸前,昭麟试探地忘了一眼裹着黑纱的男子,然后,仿佛怕他会反悔似的,立即旋身跑下了楼梯。

“少爷?”知道昭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堂外的时候,雅阁的门后突然传来了只有风冥司一人能听清的声音。

“我想给他便给他了……不过保险起见,”再度开口时,风冥司的声音已经全然恢复成以往的清冷:“人你待会去收拾吧。不过那块玉我不要了,和人一起处理了……”

“真他妈窜得跟什么似的!”离王的话还没说完,店中的小二却苦着脸上楼一边走到昭麟刚才包的雅阁前一边抱怨道:“穿那么好的衣服却逃咱们的酒钱……”

“你说得是这个么?”

“啊?”那小二只觉手心一沉,定睛再看却发觉是个大金元宝,猝然间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这……”

“那人的酒钱,剩下的就当是打赏吧。”

“这,那……谢谢这位爷了!”天降横财,小二捧起金子连番点头着跑下楼了,全然忘了之前上楼是要来打扫。

于是,二楼的走廊又恢复了平静。

拂了拂袍正欲离去,可经过对面那扇虚掩的房门时,风冥司不知为何,脚步没来由地停了下来。

转身步到门前用指背轻轻推开一道缝,一股酸臭的味道便迎面扑来。

今天是怎么了?微抿起眼睛,风冥司对从方才起便莫名涌起的情绪有些厌倦,但也就在转身打算离去的瞬间,房间的西墙上,一行鲜红的字迹却恰恰好好映入了眼尾……

※※※※※※※※※※※※※※※※※※※※※※※※※※※※※※※※※※※※

“我叫大毛——你给我多少金子?”

“可怜我进宫兜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们说的遍地的金子银子……呜呜呜……今天又碰上个自称皇帝的……连块破石头也不肯送我……”

“就一个皇帝来说,你算是不错的啦,只要不动那些歪歪的心思……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说来还是你强,第一次下厨就比我好得多.”

“或许你应该多这样笑笑,看到这样的笑容,说不定别人会更加爱戴你。”

“谁说女红就一定要女的来做了?”

……

“喜欢?你居然敢说你喜欢我?……风冥司,我真的佩服你……到今时今日,你居然还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来?”

“你懂什么叫喜欢吗?我喜欢一个人,每天就会想着他吃得好不好,穿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周围什么人欺负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你懂什么叫喜欢?那是无论受了多大委屈多少气,只要看着他的脸他的笑,便立即会把一切的不快都忘掉,没事就是对着镜子也能傻笑上一整天……”

……

“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地咂开了。

“少爷!”厚厚的黑纱掩住了兰衣男子的面容,却掩不去那凌乱的脚步。尽责的隐卫先一步跃进了房间,却也先一步看到散落在雅间里,那纷乱不堪地鲜红。

那些字,有大有小,从那不成章法的字迹便可以看出写字人当时的心情是多么烦乱,而遍布四周的酒瓶,和一摊摊没有被处理掉的秽物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只是……

“但愿长醉不复醒……”走到墙边,纤长的五指微微抬起抚过壁上那还没有­干­透的字迹,离王的声音低沉而又柔和,深邃的眼眸放眼扫去,整整一堵西墙,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竟都是同样的一句

但愿长醉不复醒。

那其他的地方呢?

隐卫的脚步一步步推开,就在那一团团秽物最其中的地方,鲜红的两字如同墙上的那句诗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都退下去。”目光在那龙飞凤舞的大字逗留了许久,兰衣男子才抬起头,对着遍布四周的隐卫冷声道。

一声令下,再放眼望去,整个雅间却已经空了下来。

兰袍男子这才慢慢地蹲下了身子,触摸起地上最显眼的这两个大字来

“允……文”

红­色­的液体透过指尖传到了指腹,那瞬间,竟似一道暖流注入心头,放下头上的斗笠,离王的脸­色­却是越发的沉了,不自觉地把沾血的手指放入嘴中,那浓腥的味中竟带了一份的甘甜。四周横七竖八的酒坛子,那人撞到自己时那一身酒气,桃红的面容,凌乱到随时都会倒下的脚步……还有,眸光略略移到刚才钳制住那双细腕的双手……

这个世上,或许的确有一个人可以只看到这双手便认出他。

“要我把人带过来么?”静谧的雅间飘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不用。”摇头的当即,兰袍的男子已经重新站了起来:“刚才派去的人还追得上么?”

拾起桌上还未喝完的酒壶,离王就着方桌坐下,把杯中的喝到一半的酒又斟满了。

“呼……啊……”面­色­撩白地闯进大门,迎面却撞到了正巧要出门的王旁和宋默。昭麟一声惊呼,居然直直倒在地上,满脸惊魂。

“殿下,您回来啦?”宋默正担心着怎么把他劝回来,此刻见到来人,自然欢喜着迎了上去。

“总算想到回来了?”见他没有支声,王旁却忍不住出口奚落道:“该不会把银子都喝光了吧?”

“殿下?”待走近,宋默才发觉此刻的昭麟竟是面­色­青白,全身发抖,连牙齿都打着颤:“殿下,你怎么了”

“我?”看到眼前的人面目相熟,昭麟这才隐约记起是宋默没错,再抬头,王旁也是一脸迷惑地望着自己。可也正因为这样,昭麟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能咬牙摇头,让宋默把自己扶回了房间。任凭身后的王旁不齿地冷哼,也任凭宋默一次次把头略略抬起又放下,嘴巴稍稍张开又合上。这事情……什么都不能说,竟是什么人也不能说!

被认出来了么?

房门关上的那顷刻间,昭麟软倒在了地上。

呼啸的一箭犹在耳畔,惊恐地回头,却见一男子从身后的屋顶上坠落,全身素黑,指间的那枚暗器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光芒,也不知道要­射­向何人……或者……想到这里,昭麟忍不住又往后蜷了蜷身子,又或者……那暗器……原本是要­射­向自己吗?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如梦令

章节字数:10727 更新时间:07-08-08 14:20

“此人乃昭安的十二子,名叫昭麟。据宫里可靠的消息称其是昭安遗落在民间的皇子,一月前由宰相阳朔领回……”对于离王座下的二十四个隐卫,世间有许多种传说,但除了离王本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容,也没有人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扮演着何种角­色­。这些人没有名字也没有任何血缘上的牵连,有的只是一代又一代,亘古不变的传说。

感觉到福禄的声息,负责汇报的隐卫先一步噤声退到了角落,没多久,一席黑­色­的身影便悄然无息地进到了房中:“回禀少爷,奴才过去的时候已经赶不及阻止。”

雅间的中央,裹着深蓝­色­锦袍的男子举起酒壶,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化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后,无声地化在案前的青瓷杯中。

“所以便杀了。”福禄平淡地做着汇报,那语气全然和说自己踩死一只蚂蚁没任何分别,只是……看着满地的秽物,还有那作呕的气味,位列二十四隐卫之首的男子不由蹙眉道:“少爷,保险起见,最好还是……”

“这倒不必,你若闲着便过来帮忙倒酒。”一杯饮尽,离王淡淡地扫了一眼退到角落中的手下,而后者则立即上前继续禀报了起来。

整整一夜,二楼的雅间中,一人斟酒,一人陈述,另一人,则一边品着酒一边听着陈述,时有静思,时有垂眸,而更多的时候,那双眼睛则不自觉地飘到墙上的那句鲜艳诗句,还有地上那早已­干­涸的字迹上。这副场景,持续到东边的天际终于泛起些许的鱼肚白……

“福禄,人跑到哪里你可知道?”当身边的男子正欲举壶为自己再添满一杯的时候,离王却先一步,把手中的瓷杯罩在了壶口。

然后,没等身边的男子开口,离王起身,轻轻拂了拂衣摆:“知道的话,便随朕走一趟吧。”

“皇上?”听到措辞的变化,福禄略略震了震身子。

“朕等了一夜没有动静,你还担心什么?其余的人先留下来善后。”那略带倦意的眼眸只是淡淡地扫过,却足以让满屋的人顷刻间肃然:“福禄,带路吧。”

“奇怪……张妈她们难道还没醒?不过这么大清早的……”听到持续的敲门声,宋默打着哈欠摸到了前门:“谁啊?”

“小兄弟你好,嘿嘿,我是万客楼的掌柜。”门前伫立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见到一脸惺忪的宋默,不由殷勤地搓手道:“您家公子昨日到咱酒店来喝酒……可是……嘿嘿,我想大概是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嘿嘿……”

“你到底什么事啊?!”宋默本来就还没睡醒,再见那人来来回回给自己打哈哈,平日里再好的耐­性­,到此时也被磨差不多了。

“您家少爷忘了付咱酒钱。”被这么一喝,那人倒是爽快了一回,可转眼想想又觉不对,便接着道:“本来您家少爷能到咱的地方来,那简直是蓬荜生辉……咱怎么也不该计较这区区……”

“好了!”看那人张口又是滔滔不绝的架势,宋默无奈,只得再次吼道:“多少钱?”

“嘿嘿,这倒是不必。”说到这里,那掌柜又是嘿嘿一笑,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来、­干­、什、么?”

“因为这位客官把钱给付了。”掌柜略略往侧一让,他身后的男子便含笑走到了宋默的跟前。

这一看,却消了宋默九分的睡意。

“你……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男子,宋默只觉得脑子轰隆隆地不断响着:原以为凤南的冷将军定是天人转世才会有那般相貌,可如今……宋默摸了摸脑袋,原来那天人还不止那么一个啊?

而他,竟然还冲着自己笑了笑?!

这一时间,宋默竟是尴尬到连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那男子却仿佛没有在意宋默的无理,一边笑着弯腰平视着瞪大眼睛不说话的男孩,一边从袖中掏出一锭大金元宝道:“这个是不是你家公子掉的?”

那声音柔得像三月的和风,但又好似附着无尽得威严,一时间,宋默紧张得话也说不出,只能不住地点头应和着。

“这元宝也算是贵重之物,由我当面交给你家公子可好?”把玩着手中的金­色­小物,兰衣男子睇了一眼呆愣一边的男孩。

“可少爷他还在睡觉。”宋默红着脸,表情全然像作业交不出的孩子般。

“那我会在一边不作声,一直等到他醒过来。”抚了抚宋默的小脑袋,离王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

“那……”看着那和掬的笑容,宋默竟是呆了,好久才愣愣地挤出一个字:“好。”

轻轻地推开房门,里面果然没有一丝的动静,再一看,原本应该床上的人此刻却是躺在床底,纤细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娇好的眉毛不由微微拧起。

“少……”昭麟得这副光景同样也进到宋默眼里,只是张口还来不及吐完一字,宋默便觉眼前一黑,下一刻人就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其他人都下了迷|药,三个时辰之内绝不会有动静。”捞起已经昏迷的男孩,之前满口唠叨的掌柜此刻仅说了一句便恭着身轻掩上房门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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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整个房间重归平静的时候,兰衣男子低叹一声,一步步地走近床缘,俯身把畏缩在床底的人儿抱了出来。

肘间的分量轻如柳絮,身体的主人睡得很沉,托起他的时候,那脑袋也只是往风冥司的怀中侧了侧,便再没了动静。只是那毫无意识的一侧,却又如一记重锤,震在男子的心头。正欲将其安置到床上的手顿在了半空,这一时间,竟是舍不得把人放开了。心念一转,索­性­拽着他一起靠在了床头。

隔着衣层规则的心跳声透过手掌传了出来,还有鼻孔中吐出的,那均匀的气息……白皙修长的五指微微收拢,一阵暖意搁着层层衣衫透了出来,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那体温,似乎比平日里还要高上了几分……

不再是,记忆中那具冰冷得没有一点声息的躯壳了?

轻轻地拨弄着那散乱在前额的秀发,风冥司敛眸细细地端详着怀中的身影:这双眼睛,虽然比记忆中的大了些,却远不及之前那般好看;鼻子也塌了些,皮肤则稍显黑黄,那嘴巴倒是依旧小巧但也全然没有印象中的红艳……这么一看下来,这两人,竟是没有一点的相似之处!

可若是不是,那愈发强烈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细致的­唇­角微微地牵起,拥着怀中人的手也不觉收得更紧了……

是了,一定是。

“水……呜呜……”不知过了多久,昭麟终于从沉睡中渐渐辗转醒来,蹙眉无意识地呼唤着宋默,却突然感觉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还有……气息?

“谁?!”强烈的警觉把昭麟从浅眠中彻底拉醒,睁开眼睛看到抚在自己侧腰上的手,更是让他整个人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会是……”

“听听也无妨”牵嘴微微一笑,风冥司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双黑眸从开始的震惊慌乱转为如今的极力掩饰:“说吧,这段时间里……小骗子又编了什么说辞来诓朕?”

昭麟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离王了然的笑脸,不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身子才是你自己的吧?”见昭麟一声不坑,风冥司倒是毫不见怪:“说来附身之事你启枫师傅倒是说过,朕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三年你竟是偷偷跑回原来的身体里去了。”

“……”

“小骗子,”见他仍是不支声,离王轻轻一叹,翻手下了床往明若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你这次可真的骗到朕了。”

昭麟见他一步步走过来,面­色­更是苍白,脑中空白一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步步往后退,转眼已经退到了墙角,却见离王的手又伸了过来,不由惊声一呼。

“如今你也该玩够了,和朕回家可好?”拽住昭麟的手腕,风冥司柔声提议:“若儿的房间朕都没让人动过,还有莜儿,知道若儿还活着一定很高兴,朕让他继续侍侯你;西陵现在也和乐得很,若儿如果怕冷,朕让人把陵都的六皇子府修缮一下,冬天的时候,朕陪你去那里过冬……”感觉到身前人的颤动,离王探下身子,环起那纤细的腰枝:“若儿,回去让朕疼你一辈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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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被制,去路也被封死,被恐惧所笼罩的昭麟前一刻还是心惊胆战,但听到那番话,却倏地愣住了。抬起头悠悠地注视着那双似是盈着无限情意的黑眸许久,嘴一张,却是笑了出来。

“皇上,你这句话拿出去对其他任何人说,那人都会感激淋涕的,但对着我说,”说到这里,昭麟顿了顿,低下头把目光侧开了:“风冥司,你……不觉得厚颜么?”

昭麟的声音很轻,但其中的绝决,想必即使是傻瓜也听得出几分。

只是离王虽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傻瓜,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那俊美无拙的笑脸依旧没有一丝的破绽,只是略略松开那双拽人的手,后退了几步走到圆桌前,就着八仙凳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再抬手,把旁边的空杯也斟满了:“过来坐下,喝一杯润润喉如何?”

角落里的昭麟咬着­唇­看着他,却是一动不动。

“也罢,朕不逼你。”轻轻一叹,风冥司举手端详着杯沿,笑意吟吟:“不如来说说你为什么突然成了昭安的私生子吧,朕听着挺有趣的。”

“……朕随便猜猜好了,”仿佛意料到那便的人不会开口般,没多久,风冥司又释然地开口道:“那个昭钰看那个凤南将军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昭安这条命也怎么都撑不过今年了……所以朕这三年来,对楚国虽占尽优势,除了苛扣粮草挂搜矿产以外,却没有进犯他们分毫,为得不过给昭钰那一党多造些天下太平的假象而已——这些朕知道,若儿你自然也知道。”

“等昭安一死,昭钰继位,不用想第一个拿来开刀便是那冷无双。而凤南军这­肉­中刺一除,楚国与朕,不过刀俎下的鱼­肉­而已;

而如今,若儿和昭安这出双簧一唱,那昭钰凭空又出了一个劲敌,再想动手,却不得不掂量下分量了。

这出戏再唱得好点,让昭钰和冷无双尽释前嫌也真不是没什么可能,到时候朝纲整军纪塑,再演一出兄弟合力抗敌的戏目……昭安就算死,倒也瞑目了。”说到这里,风冥司轻轻一叹,转头望向僵立在墙角边的身影:“若儿还真是淘气,一下子又给朕添了那么多麻烦。”

昭麟不可置信地举目望向正做在案边,神定气闲地品茶的男子,整个人仿佛被一桶冰水浇过般,从头凉到脚底。

通常……眼前的人用这种语调说话的时候,任何的辩解都只能成为笑话。

那……

“你……想­干­什么?”僵硬地动了动嘴­唇­,昭麟忍不住,终究还是问了这句。

放下茶杯,风冥司用眸光指了指身边的圆凳:“先过来坐下。”

抿了抿下­唇­,一番挣扎后,昭麟终于抬腿,机械地走到圆桌前就着椅子坐了下来。

“小傻瓜,朕又没有责怪的意思,”见那人终于老老实实坐下,离王推手,把斟满的茶杯移到那人身前:“看你脸­色­白的……看着都心疼。”

“……”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见对面的人仍是表情僵硬,离王浅笑道:“这招虽算得上巧妙,但却终究麻烦了一点,力度拿捏不好,被那昭钰随时反咬一口也是有可能的……有一招,却是­干­脆省事多了。”

昭麟一震,眸子却不由稍稍抬起。

修长的五指抓着茶壶的壶柄略略一斜,一道特有的幽香便伴着淡绿­色­的液体沿着壶口泻开了,袅袅白雾在方圆的空间里散开,眼前的景致皆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若朕是你,就把昭钰杀了,扶冷无双继位。”浅抿了一口清茶,离王淡笑道:

“这样一来,也不用再担心昭安什么时候挂了……若怕有什么枝节,早点送他上路,也是可以的。”

※※※※※※※※※※※※※※※※※※※※※※※※※※※※※※※

“哐当!”手中的瓷杯应声而落,四溅的液体污了洁净衣摆。昭麟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正坐在他对面含笑而语的男子,而后者只是随意地从托盘中拿出一个空杯,重新斟满了推到他面前。

“若儿你要知道,昭钰的亲信遍布朝野,这人一死,那些人又岂会善罢甘休?等那些矛头皆指向冷无双的时候,凤南将军能否顺利继位暂且不论,楚国这场内乱却是怎么也免不了的。而这件事如今这世上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朕了。”似是毫不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空杯,风冥司的语气悠闲而淡定:“只有朕下国书说昭钰是朕杀的……才能封住这天下所有人的嘴。到时候冷无双顺利继位肃清朝野,楚国的国势自然也会跟着一振,到那时,昭安就是死也会笑开嘴的。”

“照你的意思:我要帮无双,就杀了他的亲哥哥?”好容易,昭麟才抬起头,僵硬地问道。

“若儿只要点头,然后乖乖地随朕回去,余下的事情朕自然会安排”浅浅一笑,风冥司怜惜地看着身前的人道:“这次的黑锅朕可是背大了,不过比起若儿,这倒也没什么。”

“风冥司!”听到这里,昭麟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以为这天下人人都想当皇帝么?你根本不了解——无双他光明磊落,做事但求无愧于天地,你却要他踩着他亲生兄长的血登上他根本不想要的皇位?你要杀昭安的儿子,还口口声声说他死了都会笑?”

“那是你太贪心。”静静地望着眼前那激动的身影,风冥司淡淡道:“若儿,莫要成天顾着这一头又想着那一头,这里要看好了那里也要护得周全……天下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你选择了一样,便注定得放弃另外一样。

长了毒瘤的地方你敷再多层纱布又有何用?不想死,再痛再舍不得也只有连着根拔掉。昭钰这人身为太子,却无容人之量,换做其他时候尚不能说,如今的楚国交到这人手里却只有死路一条——这一点昭安明明清楚却放任至今,所以他现在仍是一败涂地…… ”

“是不是换做你,就能轻轻松松地杀死自己的儿子?”昭麟抬头,凄凉地笑道。

“别把朕和他比,若儿。”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瓷杯,离王淡定地看着昭麟:“朕是不会沦落到他现在的境地上的。

真到这个时候,选择也不过在昭安一念之间:究竟他是想当个称职的皇帝,还是想当个称职的父亲……想两者兼顾,那终究也是太过贪心了。”

“……”

“若儿,朕问你——如今你究竟是想要帮楚国,还是想保全冷无双?或者……只是想陪着他们一起等死?”

“……”

“若儿,朕说到这里也算仁至义尽,你可要想清楚了。”

“皇上的确是仁至义尽……”听到这一句,始终沉默的昭麟终于有了些许的反映,嘴一牵,却是悠悠地笑了起来:“竟为了明若答应判楚国一个死缓。”

“……”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收敛起笑容,昭麟侧头望向了别处:“你的提议明若无法答应,傻也好笨也好,明若不会自作主张地去决定别人的人生。既然昭安和无双至今都不曾想过动手,明若便尊重他们的决定。至于你……风冥司,明若和你不会是同路人,以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若儿,你……”离王挑眉望向昭麟,轻声道:“该不会认为朕真的需要征询你的意见吧?”

昭麟惨然一笑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底摸出一把匕首递到男子的身前

“若你硬要带我走,那便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就请你离开——”

“你不怕朕回去就下令出兵?”推开递到自己跟前的匕首,离王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若朕动了意,如今的楚国撑不过三月。”

“若楚国亡了……明若也不会独活。”

“明若……”冷声打断昭麟的自语,手中的瓷杯应声而碎:“你竟敢威胁朕?”

“威胁?明若何时能威胁到皇上了?”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昭麟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子,才移开目光,低声道:“明若只是提前告诉你,自己的决定,如此而已……”

说完,昭麟没看那人的脸­色­,只是独自默默走到屋前拔去了门闩,正欲开门,却被一记猛力重重地一扯,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腾空重重地摔在了床上。

“贱人!”昭麟的视力还没有从沉重的撞击中恢复,­精­壮而矫健的身躯已经压了上来,檀香木的大床似是承受不了一时间那巨大的冲力不时发出吱吱的响声,其上,离王一边啃咬着身下人脆弱的颈项,一边用力地撕扯着那人的前襟:“那姓冷的到底给你下了什么盅……不过搞了两次,就爽得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不妨说出来,朕一样能满足你——”

※※※※※※※※※※※※※※※※※※※※※※※※※※※※※※

昭麟幽幽地撑开眼睛,却见到覆在身上的男子一边死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

这一幕好生熟悉……是侵犯么?

不堪的记忆一点点的涌上心头,是害怕么?

可自己明明经历过那么多次。

没错啊……很可笑,原来有那么多次了……

回首往事,居然是如此的惨不忍睹,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有时候,就是自己也不会相信呢。

想到这里,昭麟不由轻轻一哼,吐出一丝苦笑,目光一挪,便看到了那把静静躺在手边的匕首。

是不是把这个往脖子上一送,这一切便完结了?也不用再受一次这样的屈辱?

想到这里,昭麟又笑了。

心念才刚刚一转,匕首却已经被紧紧握在手中,只是下一刻,脆弱的颈项却没有承受到那预计的冰凉,有一只手死死地拽住了昭麟那纤细的手腕,那股生猛的力道仿佛要把手骨都掐碎般。可昭麟却没有松手也没有放弃,紧闭的五指死死地握着那­精­致的刀柄,拉扯中,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锐利的刀尖已经触到了自己的肌肤,还有那冰凉的触感……

“你居然还敢寻死?”察觉到身下人的心思,风冥司半支起身子,当机立断地一把拽过那人的手腕用力地撞向那雕花的床角:“放手!”

“唔!”顿时,手背一片火辣,生猛的力道让昭麟忍不住一声闷哼,但那握刀的五指,却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放手!”再度下令的当即,风冥司又一次拽着那手狠狠地敲在那床角上,这一次,白皙的手背被那尖锐床角撞出了血花。咬着牙关忍下了这一记,但没等昭麟喘息,右手便又被拽着撞到了床角上,接着便是第四次,第五次……

“吧嗒”,等到昭麟终于听到手骨断裂声音的时候,那柄匕首,也终于落到了地上。抬头触到那双冷若冰霜的黑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昭麟再一次摇晃第撑起身子,试图要去抓住那把落在地上的匕首,而这次用得,是左手。

伸出的手还没有触到刀柄,人却已经扬起的手掌狠狠地打飞了出去,抚着发烫的右颊,昭麟只觉喉咙一痒,张嘴,一颗牙齿伴着几缕血丝顺着嘴角滑了出来。粗重的喘息声充斥在整个房间,昭麟的,只是其中的一小半。

“你是不是就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两步跨上前拎起躺倒在地上的身影,风冥司咬牙,死拽着那纤细的肩膀狠命地摇着:“非逼得朕这么对你?那现在呢?你高兴了,满意了?”

“……”任凭他摇着,昭麟死死地望着地面,一句话也没说。

“还有,那床单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背怎么了?谁伤了你?”风冥司一边说,一边伸手便要扯开怀中人的腰带看个究竟。

“住手!”这一回,昭麟终于有了动静,白着脸死命地护着自己得衣襟往后爬了几大步:“不准碰我!”

“你不是最怕喝酒么,伤那么重还喝,到底要不要命了?”

“我高兴!”

“高兴?”听到这一句,风冥司冷眉一挑:“是高兴被人打?还是高兴到有苦没地方说,只能躲到酒楼里喝断肠酒?明若……你究竟想还想嘴硬到什么时候?”

“嘴硬?”说到这里,昭麟也跟着笑了:“我哪里嘴硬了?我明明就是高兴……我没有通过­操­练,所以被无双打了,但有机会能和无双一起­操­练,多看他两眼,被打几下又怎么样?我……”

“贱人!”昭麟话还没有说完,后脑便又重重地被撞到了地上:“你还敢说……你居然还敢说?”

“……”

见昭麟把头撇到一边不再言语,风冥司突然松了手中的力气,起身做到了原先的八仙凳上,拿起之前的瓷杯一饮而尽。

“是不是……”许久,瓷杯被重重地敲在了大理石的桌案上,离王开口一字字道:“是不是朕放了楚国,放了那个姓冷的,你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朕了?”

室内的气氛沉寂到令人窒息,昭麟闻言一颤,抬头却发觉那人死死地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是要把自己给生吞一般。

“风冥司……如果我说爱你,”不知想了多久,也不知挣扎了多久,昭麟终于撇开头,闭上眼睛­干­涩道:“那……一定是骗人的。”

“你竟讨厌朕到连说谎都不屑了?”冷冷一笑,离王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好,不过区区一个楚国,朕的感情哪有那么廉价……朕早该,早该……”

一步步走到昭麟,不,明若的跟前,风冥司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纤长的五指抚上那细致的颈项

说着,他双手猛地一扬,把身前的人死死地按倒在地:“朕早该杀了你!”

杀了他,亲手杀了他……以后就再没那么多牵挂了!

直觉这么告诉他,理智也这么告诉他……

优美的十指越收越拢,离王看着地上那越来越青紫的脸­色­,沉重的心慢慢轻了,松了,一块块压在心头的铁石慢慢地滑落……马上,一切都要结束了么?

身下的人很乖,闭着眼睛,直到意识慢慢飘离,都没有一点反抗,那细薄的­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你果然在撒谎……你竟临死都要骗朕。

若不是活得那般不快,哪会像现在这般笑着求死?

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

再一会儿,再多一会儿……传到手心的跳动越来越细,或许数到十的时候,就永远的停止了……

只是……只是……

“喂,我叫大毛”眼前,突然有一个少年冲出来双手叉腰地冲着自己笑道:“你给我多少金子?”

“喂,你都没有给我金子,怎么就走了?”

“你死了我一定天天撒花庆祝,所以……人争一口气,一定不要死啊!”

“风冥司,如果我说爱你……一定是骗人的。”

“砰!”一记重锤砸在了檀香木的床沿,横梁应声而断,飞溅的木屑掺进了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背,这让许久没有受过伤的身体难得地感到不适起来,可这些不适,和胸口溢出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心软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殷红一边的手背,几缕血痕不知何时从­精­致的嘴角渗了出来。

居然……心软了?

“皇上!”当虚掩的房门终于被晨风轻轻地推开的时候,把手门外的福禄终于看到了这惊魂的一幕,翻身跃入屋中想要扶起半蹲在地上的身影,可伸出的手却在触到男子衣襟的时候僵住了。那一刻,素来持重的侍卫竟张着嘴,颤抖地无法站立:

“皇——上……”

熟悉的身影此时似是有些虚脱地靠在床纬边怔怔地看着静默不动的身影,一贯凌厉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眸一眼望去竟是这般落寂,带着令人窒息的悲呛……

还有,那白皙的脸颊上滑过的晶莹,是泪么?

福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具来只凭瞬间的感知先发制人取得先机的身体的主人,此刻却迟疑了,以致停下了一切,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幕,亲眼见证着这一切,却……仍然不敢相信。

几缕嫣红从白皙的手背上流过,化在了冰冷的地面,但却更像是一柄尖利的剑,穿过福禄的心。

这双手,是不同的。

从懂事的第一天起,福禄便知道了:别人的手,脚,脖子脑袋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双手的主人,却是他生命的全部,因为他是离国的皇,离国的天,自然也是……自己的天。

他也曾经当着上代影卫首领的面,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这双手的主人流一滴血,伤一根发……

而今天这一切,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寡言的男子不断地牵动的嘴­唇­,力度想找到些话语来安慰自己生命的主人,可一向只懂听令的他,又能找得到什么话语来安慰这个比他强上百倍的主人呢?

终于,福禄注意到了横躺在他身前的人影。

多少次,他害皇上饮着清酒彻夜不眠,多少次,他害皇上对着清冷的宫殿孤坐到天明?

而如今,冒着生命危险来相见,得到的竟是如此的结局么?

心念转动的瞬间,剑已离鞘。

这是福禄头一次自作主张,想必也是最后一次——这一刻,他已决意:即使万劫不复也要铲除眼前这个祸害!

“住手!”

冰冷的声音此时依旧是那么的威严,但此刻福禄紧咬着牙关,硬逼着自己无视了。

一定要铲除眼前的祸害,福禄反复地命令着自己,然后,握剑的手重重地挥下——

犀利的宝剑终究没有穿过地上人的身体,因为此次,离王挺身,挡在了地上人的跟前,秀美绝伦的五指紧紧地握着刃口,银­色­的锋芒夹着殷红的血柱交汇成一道绮丽的魅­色­,顺着剑身滑到了剑柄,落到了福禄的手上,终于抽空了他最后的一丝气力。

“哐当”,长剑落地,身为影卫首领的男子,此时也已泪流满面。

“朕说过,朕的命令,只说一次。”淡然地抛下了这句,风冥司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昏迷的人身上:“你看,手又断了。”

“朕这辈子都没有打过人,”牵过地上人血红的右手,离王的嘴角牵过一道苦笑:“为何偏偏一出手,就要打自己最心爱的人?

这三年,朕总经不住会想若你肯回来,朕一定不会在让你受一丝委屈……可为什么一见面,朕却又打你了?”

低沉的语调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语,而沉睡中的人也并没有回答,仍旧静静地躺着。

“若儿,你知道么……朕想你,朕好想你……昨日朕好高兴……知道你还活着,朕有多高兴……”似是仍怕不够把眼前的那张容颜看个仔细般,染血的五指小心翼翼地抚弄怀中人前额的发际,等到冲破临界点的时候,风冥司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把他拥入怀中。

朕知道,朕不该利用你;不该让你杀叶源……

但朕放不了手,朕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你让朕如何放手?那时朕放手,便再也抓不住你了!

怀中的人,却依然沉睡着,没有醒来。

“福禄,”不知多了多久,等到终于平静下心神的那一刻,离王终于松了松手把人小心地放到了床上:“把谢及悦配的金创药拿过来。”

矫健的身影一顿,犹疑了一番终究还是在风冥司没有再次抬头之前离去了。

待到房门终于合上,离王垂眸一叹,放下床帘,轻轻解起了那人的衣带……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定国

章节字数:3623 更新时间:07-08-08 14:20

触到侧腰腰扣的时候,怀中的人突然不安分起来,拧着眉头无意识地咛嗯了两声……

五指一顿,寥寂的­唇­角终于微微扬起,离王笑了,淡若柳丝。

没想到这人换了一具身体,却仍旧是那么怕痒。

直到腰间的束缚终于完全解去,拧着的眉才稍稍抚平了些,纤细的身子往被窝里蹭了蹭,“嗯”地一叹,便又没了动静。但这无意识地小动作,却让正褪着那衣袍的手又止在了空中,侧头望向那人的睡颜,那感觉却与之前的又不同了。灰白的脸颊,此时不知为何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细长的睫毛卷卷地向上微翘着,指腹轻抚上那道弯弯的柳眉,化过脸颊,点过朱­唇­,停在了下颚,心神经不住地一震,忍不住探身,下一刻,双­唇­便代替了手指……淡淡的暖意透过­唇­齿传到了心窝,却如一道道不经意的星火,不断地刺激着沉寂了三年的欲望。

此刻便要了他,再绑回去慢慢劝他妥协?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深的感情总有变淡的一天,再淡的感情也会慢慢便深……

只是……

明明很确定的结果,扯到他,却突然飘忽了起来。

何况……此刻他还受了伤?

何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深深一叹,风冥司支起身放开了那具流连的身子,却在手掌不经意触到他侧胸的时候愣了一愣——

这是……

“皇上?”福禄捧着清水和药物进屋,却见端坐在床缘的男子发怔地看着那人背上的伤痕,许久都没有动静,不由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您要的……”

“朕有让你进来么?”福禄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之前还好好坐着的皇帝突然起身挡在了他身前:“出去!”

“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福禄有些诧异,开始的时候,皇帝的变化确是让他暗自高兴不少,但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却着实令人有些心惊……叩首把东西搁在桌案上,福禄倒退着出门了,一声轻叹止于门扉合上的刹那,那一刻,福禄忍不住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谢相和王总管若是见到这一幕,会是何等的看法?

而屋内,却是满室的静寂。

捞起蘸过水的巾帕,离王俯下身,轻柔地拭着明若背上的伤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淤痕映入眼中的时候, “我就是高兴”这五个字不知为何又闪了出来,不同于刚才的愤恨,再回味却多了几缕无奈和疼惜,而更多的,却是其他……

“我才不要做什么将军,我要执爱人之首,与之偕老。”

“谁希罕那狗屁的名声,名声能当饭吃,能当衣穿,能给人幸福,快乐吗?不过风冥司……我看你倒的确过得挺滋润。”

“谁说男人就不能做女红了”

……

谁又能想到……若儿你原来……竟是个姑娘?

这么一来,往日的种种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

“皇上,快到时辰了。”福禄再度敲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重新换好了衣裳。

“等一下。”风冥司一边说,一边解下了佩带在颈项的玉佩。

半边白半边黑的玉佩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定国。

它是名玉谱上永远排名第一的玉佩,并非因为它本身如何出众,只因为世人皆知,那是每代离国皇帝定情的信物。

离王封后不用下诏,只要解下定国,递到何人手上,那人此后,便是离国的皇后。

所以,福禄不由分说便跪下了。因为离王此时,已经把定国重新系在了明若的颈项。

黑白相间的玉佩贴着纤细的颈项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如端坐在床缘上君王的眼眸……温润么?福禄不禁有些诧异,印象中的那双黑目虽然时而犀利得令人窒息,时而冰冷得叫人心寒,时而深邃的让人丝毫莫不出边际……但相同的却是距人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漠然。

君王是不会亲近任何人的,师傅这么对他说,他也深信不疑,因为当初,师傅的师傅也是这么对师傅说的。所以此刻,福禄更愿意相信端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温柔的丈夫……但却怎么也不会,也怎么也不能是他自小就发誓效忠一生的皇帝!

可越是这么想,眼眶却不知为什么,越来越热,越来越湿了……

“皇上,您放过这人,便是放过自己。” 这段情这段缘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连自己这个从未识过爱的人也看了了尽头,可为何……本该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人却要死死拽住不放呢?

“……”

“奴才知道说这话是要掉脑袋,但到今天这份上,无论如何,请皇上听奴才这一句吧——”身为影卫之首,纵是枪林弹雨也不能撼之分毫,可要吐出这句在心底埋藏了三年的话,却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这人不知好歹,无论皇上对他多好,他都不会感恩,他永远也不会——”

福禄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离王此时已经把头转了过来,之前似水般柔和的眼眸此时却是泛着冷冷的寒光,这是福禄所熟悉的眼睛,不带半丝感情,只是被这么注视着,就会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既然知道说出来要掉脑袋……那就永远也不要再说下去。”

“朕或许不够爱她……爱她到可以在一边看着她和别人双宿双飞”,似轻轻的叹息,又似低声的自语,窒息的沉默过后,离王起身,一步步迈出了屋子。

意识再度恢复过来的时候,明若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是不断交织的幻灯片,熟悉的人影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了默儿身上,这人不停地摇她,像是不摇死誓不甘心的劲道……

“殿下……殿下!殿下你醒醒!”

“小莜我没事。”扯着嘶哑的嗓子,出口的呼唤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明明看着是宋默……为什么又会提到凤莜呢?这两人相似的……不过是那股要摇死自己的劲道……明若想笑,却没有力气。

“殿下你醒了?”忙乱中的宋默并没有在意明若说了什么,见他睁眼,不由急急把人给扶了起来。

“我没事。”明若望着宋默,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

“今个不知怎么了,大家都睡过了头……啊!”见他无事,宋默总算松了口气,正打算唠上几句家常,垂眼却瞥见那只上了纱布的右手,不由惊叫道:“您的手怎么了?”

“昨天不小心被破了的酒坛子划伤了,没什么大碍的。”浅笑着摇摇头,明若风轻云淡道:“王大哥呢?”

“哇!”被这么一提醒,宋默突然跳起来道:“差点忘了——皇上刚派人来传过话:今个下午在御花园设家宴,要您过去呢!”

“是么?……那你先去准备下,我穿好衣服就过来。”听者却只是发呆地看着­干­净的被褥,有些失神。

“恩。”床边的少年轻快地应了声,便出了门。

等到房门再一次合上的那刻,明若猝然起身——

床前的圆桌上,六只青瓷杯整齐地排在托盘中,似乎从未被人动过;八仙凳好好地收在桌下;地板­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床铺也是……甚至自己的衣服……

踉跄地走到墙边的落地镜前,镜中的人儿脸­色­苍白,颈间的一道红痕若有似无,还有那裹着纱布的右手……

这不是梦!

他来过!那人真的来过!

扶着镜子,明若这么告诉自己,而身上仅存的气力也就在那时倏地消散了。

他走了,这次又会打什么样的主意?

明若蜷缩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四周,扫过静静竖在眼前白墙,扫过悄悄安放在眼前的圆桌,还有那上面的茶壶,和早已被调换过的杯子……

可惜,回应的……只有令人窒息的静寂。

这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胸前突然感觉到一片冰凉,明若低头,看到了颈中多出的玉佩。

“殿下?”宋默在大厅中久等不见,正欲去寻,却见明若挂着淡笑走了出来。

“等会儿经过西桥的时候让轿夫停一下。”上轿的时候,明若突然回头,对着侍立在侧的宋默吩咐道。

“少爷?”庆兰西桥边的这座酒坊本是天下可数,可如今望去却是满眼萧瑟,整层楼望去也不过零星数个酒客,一边品酒,一边还要用薄纱覆面,堵住桥下水沟中飘来的恶臭……

谁又能想到,这条堆满了腐尸的臭水沟,三年前却是诗人才子竞相赋词咏颂的碧水清池呢?

仿佛没有听到身边侍从的劝阻,也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兰衣男子坐在靠着帷栏的座上静静地品着酒,楼下没有什么路人,似乎整座城的人都刻意地回避着这座曾经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碧池,直到四个轿夫抬着一顶青­色­的小轿慢慢从桥上走过,停下……然后,熟悉的身影便又印入了眼帘,那人小心翼翼从轿中走出,抬头望四周望了望,趁着无人便把手中的布包扔进了桥下的黑水中。

福禄不可置信地一震,却见身侧,兰衣男子依旧品着清酒,含着隐隐的笑意。

“少爷!”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福禄跪下低声道:“在下愿士马先卒,先取下贼王和凤南的狗头……”

“冷无双么……为何要杀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迥然于属下的义愤,离王的语调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朕还打算……让他比任何人过得都好呢。”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逝去的所有

章节字数:6680 更新时间:07-08-08 14:21

狭窄的空间不断地震动着,记得初次坐轿的时候,身体的反应比晕车还厉害,如今熟悉了,一边忍受着这不规则的颠簸,一边却还能理着越来越纷乱的思绪:该做什么又不该做什么,自己从来都是很清楚,或许那不是最明智的做法,又或许那不是最妥恰的做法……但那是属于自己的……在最理智的做法会违背良心,最妥恰的做法又违背自己一直的信念的时候……难道获得最满意的结局,就是出卖自己的感情和灵魂么?

又难道,一次次出卖感情和灵魂后,就真能获得那满意的结局?

在这个世界里,屠刀永远都在别人的手上,而自己不过……不过是……

正当明若沉思之际,轿子没来由地剧烈一震,明若身子一倾,差一点就扑飞了出去。

“殿下小心!”剧烈的摇晃没两下便停止了,因为最后一次,坐轿显然已经跌到了地上,艰难地从轿中爬出,明若听到了轿夫临死前最后一次的警告,之后便是横在自己眼前那染血的屠刀,再后来……似乎有人从后面劈了自己一下……

感觉……似乎……

是谁呢?

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会出门?

谁知道自己正要去皇宫?

这些……并不是那么多人知道的吧?

也不会是那人。那人若是有意,当时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

但,这又会是谁呢?

再度睁开眼眸的时候,明若望着洁白如雪的床帐,怔怔地想着,然后,便听到了那仅存于记忆中的,熟悉的声音。

“醒了么?看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那声音一如记忆中的空灵,也一如记忆中那般,带着令人心安的沉静。

最意外的事情今天一清早就已经发生了……这世上,不会再有比那更令人……惊恐的的事了吧?明若牵嘴,露出一丝苦笑,却再没说什么,只是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你……还好么?”纵然胸中藏有千言,但不知为什么,到真的要说话的时候,却只剩下这短短的一句,低头扯着覆在自己身上的被单,明若无意识地咬着下­唇­,没有……没有勇气抬头,抬头去面对那双眼睛:“这……这些年……”

“若你是想说过去,那请你现在便住口。”几乎只是瞬间,那人便打断了明若原本就没有底气的话语:“我来不是听你讲这些。”

“那……”床上的人明显一震,茫然地抬头,再猝然地低下。

“我们来谈谈将来吧。”冷冷地注视着眼前人僵硬的动作,坐在桌前的男子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道。

“将来?”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记忆中的容颜并没有变化,但毕竟很多都不一样了……冷淡的语气,还有……比陌生人更甚的疏离感,好大力气,明若总算扯出了一个话题:“是你特地把我截到这里来说话的?”

“没错。”抬眼凝视了僵坐在床上的人许久,男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玉杯含笑道:“虽然底下的眼线不算少……要找你单独说话还真不那么容易。”

“允文?”或许是因为那突然和善起来的语气,明若有些期待地抬起头,却又转而想到了其他:“那些轿夫呢?都回去了么?他们……”

“死了。”明若的话还没说完,允文便冷声打断了。

“唉?”失声一呼,明若瞪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那张依旧含笑的容颜。

“明若……在我面前你能不能收起这副令人作呕的可怜相?”依旧平静地语调,相对于明若的惊异,座前的男子此时仅是稍稍蹙眉:“明知道那些人是昭安的爪牙却不灭口,那一会儿死的人就是我。毕竟这天下不是谁都那么好命,无论犯了什么事都能照样过得安安稳稳。”

这会儿总算能体会……一句话能伤人到什么程度,尤其是明明每句都不完全真实,却又每句都无法反驳的话语:“那你……”

“十二殿下近日在百姓跟前的声望越来越足,加上和凤南军结成新好……太子的觉是越发的不安稳了。”五指抓起桌上的茶杯慢慢摇晃,林允文抬眸睇了依旧迷茫中的人儿:“所以我向太子进言,不如找一个机会把你除了。”

“那你……”

“你不用慌,若真要杀你,也不会等到现在。”见明若身子一震,男子嘴边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不过是想找一个机会约你出来。”

“那若等以后他发觉我没死,那你不是……”

“你是在担心我么?”挑眉避过了明若伸过来的手,林允文浅浅笑道:“那还真得谢谢了,不过……没有必要。”凝视着明若迷惑不解得眼眸,男子起身,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

“因为……那人来不及看到你还活着了。”

“允文你——”

“轰隆”的雷声在脑中不断地开炸着,一时间,明若只觉得所有的思绪都被炸成了飞灰,但当心中真的变成一片空白的时候,有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却越发的明显了起来,那些原本……自己绝对无法想象到的东西……

“允文你……”紧握着手中的丝被,明若缓缓抬头,记忆中的容颜依旧挂着那令人依恋的温和笑容,仿佛千百年来不曾变过,但明若知道,此刻那笑容的背后,很多很多的东西都已经完完全全地碎了:“你……你是想嫁祸给我?”

※※※※※※※※※※※※※※※※※※※※※※※※※※※※※※

桌边的男子淡淡地笑了,垂眸细细的品着香茗,那一霎那,好似两人都回到了之前,之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只是……“这次的反应不慢么……看来吃一亏长一智的话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过了这么久终于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就是有本事眼睛也不闪地去害人。就像风冥司,无论什么绝情绝义的事情,他都能笑着从口中说出来,但同样的话出自允文的口,却不能……不能接受吧。

“为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明若才咬着­唇­,轻声地问道。

“太子一死,便只有冷无双能够承下大统,与国与民都是天大的好事不是么?”听到问话,男子的笑意更甚:“明若,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至到现在还不明白。”

“我明白。”这算不算是英雄所见略同?拨发的手指有些僵硬的垂下,张口,却不知道此刻该从何说起:“昭钰才思平庸又无容人之量,更甚者,还与凤南军处处为难。平日还好,如今的局势下若让他登基楚国必定来日无多……”

“再者,朝廷的枝节烦乱,动一发扯千丝,若是昭钰死,凤南一党必定难辞其咎,同样的,如果冷无双一死,那凤南军上下也会毫不犹豫地咬定是太子所为……如今的楚国再也承受不住一丁点的内乱了,所以突然出现的第十二皇子便是最好的替罪羔羊。”轻轻地扯着手中的被单,明若平静地做着陈述:“他来路不平却又来势汹汹,没有一点背景却又手握大权,短短的时日里还把朝中的大臣得罪了个遍……把罪名推倒他的头上,即使有人怀疑,但比起与凤南一党硬碰,他们也会更愿意相信我才是凶手……而见到已成的定局,昭安……也会默认吧?”

的确是……这样吧。

早上就有人讲述过昭钰死掉的好处,如今把这些话用自己的嘴巴再重复一遍,还真好像只要那人一死,再保证冷无双顺利登基,万事便都会变得明朗起来似的,可……可是……

“可是允文……我还是不明白,”讲到一半,明若忽而抬起头,迷茫地望向那张自若的容颜:“为什么就因为这样,这些理由,允文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杀一个人?一个人再平庸,再心胸狭隘,只要他没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便到不了非死不可的地步,这些也根本不算是借口……”

“是!”重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静坐的允文突然站起,断然道:“平庸不是他的错,这人气量再小也与我无关,只是如今,这些东西妨碍了我,那便是他的错。”

“允文你——”

“住口!”见到明若渐渐苍白的脸­色­,男子的声音愈发的冷了:“来猜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眼前的人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林允文了?以前那个一遍遍教你弹琴,一次次听你诉苦,一回回帮你收拾残局的人?是不是在想,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残忍?在想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打消念头,让这个人再变回以前陵都那个淡薄名利的六皇子?”

看着明若惶恐的神情,林允文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却没有一点的生气:“那明若,我告诉你……

首先,这世上只有淡薄名利的权贵,却没有淡薄名利的乞丐,现在的林允文早就够不上什么资格说自己淡薄名利,也不想再说自己淡薄名利,因为他突然发觉只有名利才是最值得他追求的东西,只有它永远都不会背叛。

第二,知道什么是残忍么?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周围人最大的残忍,而这种事……你最擅长。”允文慢慢地走到床边,靠着床缘坐下,眸中含着冷撤心扉的笑意:“明若,你该不会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大善人吧?

谁看着好好的幽州被大火烧成一堆废墟,谁看着叶源的头在地上滚那么多圈还没停下?”

“哭……是啊,你只会哭。”温热的液体一滴滴地落在洁白的单被上,触到林允文的手,却让原本舒展的眉头蹙了起来,嘴角轻轻的扬起,出口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嘲讽:“当初举着刀剐了叶源的时候你是否也是这么一副哭法?但,那又如何呢?”

“当……当时……”心在此时早已轰的得支离破,大脑也是,但听到这句时,本能的,明若突然想到自己应该把埋藏了许久的委屈说出来,辩解……对,辩解——毕,毕竟当初这些事情……

“当……当时风冥司说若我不杀叶源他就要屠城,我……我……”

“那你还嫁给他?”扯开明若拽住自己袖口的手,允文冷然道:“任凭是谁,宁死都不会嫁给这么一个人吧?”

“当……当初”看到允文嘲讽的笑脸,明若的神情突然垮了下来:“当初不是皇上下的旨……你一直不肯见我,我……”

“那你过去那里以后呢?那么长的时间里,真的没有一次机会报仇么?”见到明若的推诿,允文脸上的讽意更甚:“找你的话,那人不但利用你,还把你害得众叛亲离,对着这样一个人,你该不会从来没想要过要报复吧?碎掉的花瓶,镜子,只要是一次便可以除了这个魔鬼了,你和他朝夕相对,难道就不曾有过一次下手的机会?”

“不一定……别人害我,我就一定要害他……而且他是离国的皇帝,若他死了……离国会大乱的,到时候,不是会有很多的百姓……”

“明若,你住口。”

听到这里,床边的男子突然收起了之前不恭的笑意,脸上的神情也变了,那双眼眸变得肃然而又凌厉:“我问你——你究竟是西陵人,还是离国人?”

“我自然是……”急着张口辩解,但真当要吐出那几个字的时候,明若却发觉,喉咙似哑了般,一个字也吐不出。

是的,那些全都是算计,全都是误会,但那又怎么样?至少,面对着允文,此刻的自己已经再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对不起,我想……你一定很恨我。”

“既然你不是西陵人,那自然也用不着和我说什么对不起,至于恨……你知道什么是恨么?”讲到这里,允文的目光变得幽深了起来:

“看着离国的军队冲到皇子府,十五岁以上男丁全部处死,还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杀了父皇,还把人头包回去给离王邀功?是看着尊贵的母妃因为不堪棱辱咬舍自尽,还是看着那个一向讨厌的皇兄因为反抗而被拉到广场凌迟?你见过胤芳,就是你最讨厌的宰相的儿子……当着柳澄芮的面净身,然后被拉去凤阳给那人做最低等的太监……

我曾经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把这些话平静的说出来,但今天我却要告诉你,

没错,我是恨。

恨有什么不好?

就是这股灭天的恨意让我挣扎这活到现在,

也就是这股恨才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此生再也不会做砧板上的鱼­肉­,所以明若,收起廉价的泪水

你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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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大街上来往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阵阵秋风扫着满地的落叶,看在眼里更显出整个城市的萧瑟。轻触那被纱布缠绕的右手,却感觉传到脑子里的感觉不是痛,是麻木。

“允文,你究竟想如何?”

“你没有必要知道。”

“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却要我帮你去顶罪?”

“真是笑话,当初你被离王牵着鼻子走的时候他是否告诉过你他打算做些什么……再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留下罪证指到你的头上。”

“允文……当初风冥司的确是这样害了西陵,但你如今这样的做法,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有人天生就想害人的,但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想要成功便只有踩过其他人的头顶。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明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选择的——你现在便可以把我的计划告诉昭安,昭钰所以冷无双,这样昭钰就不用死了……当然,然后会死的那个人便是我。”

“你会放我出去?”

“我开始便没有打算留你,反正到时若非你亲口愿意承认,太子一党也不会轻易罢休……从现在起到明天早上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若我到时不承认,你也会死,无双也不会那么容易登基,楚国又会动荡……是么?”

“……”

“那允文,若我明天真的顶下这个罪名,你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以后,你背叛谁也好,有一个人,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卖。”

“冷无双么?”

“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人再互相伤害,况且……”

况且……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喉咙便哽住了,是说不下去,还是想不下去?

停下脚步,抬眸望向悬在头顶的“将军府”三个大字,胸口溢出的万种滋味却早已无法言喻。上一次……上一次徘徊到这道大门的时候,自己还是西陵的将军,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而如今……

人,若能做一辈子傻瓜……该有多好。

“十二殿下,您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守门的士兵正好认识明若,见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便招呼着走了过来,平日昭麟在军中没大没小惯了,所以士兵的言语也格外的直爽:“找将军吗?要不进里面坐坐,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

“我……”还没等完全会神,明若却已经被士兵一路拖到了中庭:“其实我……”

“是客人么?”正在明若想要找一个借口离开的时候,一道柔和的声音突然Сhā了进来,顺着源头望去,一位穿着水蓝­色­纱裙的女子从走廊里款款步出,见到明若,很礼貌地福了个身才问道:“这位兄弟是……”

“夫人,您既然有孕在身,就不要……”见那女子欠身,原本还在明若身边的士兵神­色­一紧,转念想到明若的身份,却忍不住脸又一红道:“这位是十二殿下,殿下,她是……”

“冷夫人么?”望着那张秀眉的容颜,不知为何,无意识的,这四个字便从嘴里蹦了出来。

“正是。”那女子显是大家出身,虽然事出突然,听到明若的身份,也不见丝毫慌乱:“不知殿下造访,有失远迎,不周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你有了……无……不,冷将军的孩子?”是呀,三年了,他早应娶妻生子,自己怎么会没有想到。

提到腹中的孩子,那女子不由笑了,神情也自然了很多:“夫家常年在外,奴家一个人实在寂寞的荒,所以才吵着要个孩子陪陪我。”

“是……是啊……”好久,真的好久没有见到那么发自心底的笑容了,明若望着她,也跟着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只是那脚却忍不住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被后面的台阶猛然绊倒,再重重地摔到地上的那刻,才终于忍不住,忍不住站起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外逃去。

“小心!”扑通一声,迎面而来的人墙让她再度跌倒在地:“你走路不看啊——啊?怎么是……十二殿下,你来这里­干­什么?……诶,你好好的哭­干­什么啊?”

记忆中,自己和萧然永远是口舌上的冤家,但此时,明若却没有一点说话的心情,只是慌忙地从地上爬起,甩过萧然的手便继续横冲着闯了出去。

况且……况且,风冥司认了出来,允文也认了出来……

那……那无双……你是否……是否早就……

不知何时,天下劈下一道惊雷,转眼已是大雨倾盆,此时的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街上也再见不到一个行人,不清楚自己到底跑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到自己仿佛从未见过,又或是本来就不曾认识,所有,所有的人……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命运的边缘

章节字数:7484 更新时间:07-08-08 14:21

豆大的雨滴砸在身上,有些疼。

明若交抱着双手,沿着湖岸走着,思绪才起了个头,天空却猛然劈下一道惊雷。

浑身一震,后退了几步,惶恐地望向四周,狂风暴雨以外的庆兰却是一片死寂。

也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声雷鸣合着刺眼的白光又劈了下来。

按理,任何人见到如此情景不是拔腿往家里跑,至少也应该找个足够大的屋檐避上一时,但雨中的明若,却只是怔怔地望着漫天的雷光,无意识地……又退后了几步。

如此反复了没几次,雷声更大了,雨声也更猛了,但雨中的人却也渐渐习惯,不会再惊慌地抬头,也不会再一步步地后退,只是默默地,沿着河岸继续走着。藏青­色­的衣袍浸透了雨水,发簪在不知不觉中坠落,及腰的长发被阵阵雨水冲刷着,合着重重暮­色­,慢慢的,仿佛整个人都溶入了这层层的雨雾中。

原来,这打雷也并不是那么怕人的。

耳边化过的风声不绝,雷雨声不断,可心,却愈发地静了,静如止水……好像死了一般的,静如死水啊……

嘴边的笑意还不及绽开,便已经消散了。

对了。明若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死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总是误以为还活着?

这双手……摊开手掌,明若痴痴地望着那双手掌,这双手,不再是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了,如今的手心被雨水冲得好白好白,连原本飘着的腥气都被刷得一­干­二尽了。或许……或许自己就是被这种假象骗了的吧?

杀了人的手被洗­干­净了,沾满血的衣服换了,身体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围绕在耳际的骂声远了,哀嚎声也远了……所以,就傻傻的以为自己还活着了。

即使心没了,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还活着。

那颗看着自己当着叶城所有百姓的面亲手杀了叶源的心,那颗看着自己如同战利品一样被离王抱着沿着凤阳一路游街的心,那颗看着自己­祼­着身子站在无双面前的心……早就死了一次又一次,早就死了一次又一次了啊!

不知是脚下一滑,还是被重重的雨雾给压的,明若倒在了地上,路边的积水不客气地冲到气管,呛得嗓子连咳了十几声还隐隐有些堵着,身上没了力气,也爬不起来了。眼眶一热,泪水还来不及掉下,耳边却响起了允文那冰冷的笑声“哭,是啊,你只会哭”。

猛吸了几口气,可垂到眼角的泪珠忍不及却还是掉了下来。

这便是绝望了吧?

没用……没用的人啊!

坐在地上,隔着重重雨雾看着指腹上的泪花,明若突然有大笑的冲动。

就在这时候,一声听似飘逸,却压过了重重雨声的轻唤自背后扬起。那声熟悉到几乎溶于血液,却又陌生到仿佛隔了万年的呼唤。

“若儿”。

短短两个字,如同魔咒一般,那曾经是最美的梦中也不敢奢望听到呼唤。

这刻骨铭心的熟悉感,或许千年万世后,即便没于穿梭不息的人海中,听到这声呼唤的明若也会回头吧?

可为什么现在听到,手脚却更加冰凉了呢?

回过头,那人依旧穿着闲暇时的月白长袍,连脚步声都和往常一样。雨水淋湿了长袍的下摆,袖口,以及发捎,但却淋不去那双眉宇之间的神定,最狼狈的时刻,都能保持的优雅……

是无双,闭着眼睛,只要慢慢听那脚步声便知道了。

只是,他再不是她的无双了……

开口……说些什么吧?明若咬牙这么对自己说。

否则,若抬头再看到他眼中的怜悯,那个时候,自己真的会疯过去。

“冷……”起头的时候,明若愣住了,一阵苦水从心口慢慢溢出,话却仍旧慢慢地说了下去:“冷将军,明若曾经对人说过,说人不用努力也不用拼命,只要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人看着喜欢就行了,那个时候,这些话是明若的心里话,当着人的面,理直气壮地便说了……”

那是高中的时候,一天下午在麦当劳,自己边吸着­奶­昔边对可薇说得话吧?不知她现在在北京过得如何,没有明若,她或许也可以少­操­很多心呢?

“可是后来,当风冥司对说我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取悦他的时候……”讲到这里,明若闭眼垂下头,无声无息地笑了:“那个时候我听了,却是想去死呢”。

“若儿……”

“所以冷将军,明若以前也说过只要和冷将军再一起就好的话,冷将军也不要当真了”。一股脑把心中预备好的说辞讲完的时候心也感觉跟着一起空了,只是……那,那就再说最后一句吧

“曾经,曾经有一个人他对我这么说过……他说一个人如果真的经历了常人无法想像的磨难,那她至少该变得坚强。若他仍旧不是那么坚强,那她至少应该懂得珍惜;还有……”呼吸变得沉重了许多,明若想起了打开教堂大门时迎面呼啸而过的冷风,想起了那人背后高挂的十字架,还有神座下那个遗世独立的神仆,和已经他口中吐出的那句震撼人心的话语:“对不小心从手掌中遗落的缘分……学会放弃”。

越是真实的话,说起来应该越是不费力才对,可当口中最后的一个字吐尽的时候,明若却觉得,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连呼吸,也觉得疲累

“这样……便最好了”。雨声渐渐地小了,风也不知不觉地停了,所以,空气中的一丝轻叹声便没有任何防备地响在了明若的耳际。

“恩”。明若坐在地上,反­射­­性­地点了点头,但转眼却是一震,吃惊地,有些颤抖地抬起头。双眼不经意地对上了身前人的眼睛,那是明若记忆里,最后一次看到冷无双的眼睛,那双比庆兰的夜还要黑的眼眸,深得望不到边。而眼眸的主人,仍把话题继续地进行着。

“我来便是想和你说这些,既然你自己想清楚了,那自然再好不过”。无双的话语一贯地清冷,此时似乎带着一丝柔意,却似乎怎么也冲不淡这雨夜的萧瑟:“楚国的事你不用再Сhā手了,之前打你一棍,也是想你早些罢手”。

明若听着,身体早已不停使唤了,只记得机械地点头。

是呀,不断地点头就好了,不断地点头……

“庆兰这是非之地,你多留也无益,明日便走吧”。

明若坐在那里,依旧机械地点着头。

不知点了多少次,身前的人转身,终于要走了,明若看着那背影一步步离去,仍是不断地坐在那里点头。

视线中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明若也把头停了下来,视线缓缓上移,却仍是不敢再触到他的眼睛。

“你……回离王那里去吧,那人会好好照顾你的”。沉默了许久,冷无双突然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原是想有始有终的,可脑袋却像冻僵了一样止在了半空,不能往上,也不能往下,试了好久,都点不动它。等终于能动的时候,却是往左往右不断地摇着。

泪水由于离心力的作用不时地被甩去很远,而此时,大街上已经看不到半个人影了。

“那……那人要杀死你哥哥”不知多久,明若突然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念道:“以前的明若一定会跟你说的,可她死了……死了。我有私心,终究还是对不起你……还有王旁”。

眼皮愈发地重了,浸了寒气的身子除了冷,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意识消释的瞬间,明若终于感觉有些轻松,仿佛这一刻,所有压在自己身上的担子都卸了一般,就像嬉戏在花间的蝴蝶,又想畅游在晴空的鸟儿……

一个不能在沉默中爆发,便让她在沉默中……灭亡吧。

明若已经太累太累太累了……

朦胧中,似乎有人俯下身把自己很小心地抱了起来,那怀抱似乎很暖,很暖和呢。不自觉地,身体又往里面钻了几下。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游离的思绪断断续续地交叉着,明若不自觉地想:是……离王吗?

身体依旧昏沉沉地,可神绪却是猛然之间转醒了。

扫到细密的睫毛微微闪动几下的时候,风冥司便知她醒了,可这双眼睛却依旧闭着,并没有要睁开的意思。

掩耳盗铃——如此简单的把戏,印象中自己从未放在眼里过:若是真的动手,还不怕这双眼睛自己先睁开?

类似的情景发生过多少次,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记了。明若便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对手,弱不禁风到好似风一吹,也能把她吹走……

这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刚才不过一场短短的雨,却又几乎夺去了她的­性­命。

握着冰冷的青丝,默然地看着怀中依旧不动的身影,风冥司的思绪渐渐地沉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才张口叹道

“若儿,你这又是何苦?”

怀中的人并没有动静,同样的话……明若已经听到太多人对着自己说过太多次。听到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何苦,每次无论做什么,都是何苦……

何苦何苦……明若这一生,或许都是何苦了吧……

低声一叹,明若牵了牵嘴角,没有答话,眼睛却是睁开了,怔怔地看着风冥司,相视许久,却无一语。

“皇上……”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眼眸终于眨了眨,抬起手,轻轻地拨着那人垂在肩膀上黑发,待五指抽出的时候,两指间却是多了一缕银丝:“生白发了。”

心没来由地一窒,感觉就像身体最柔弱的地方突然被捅了一刀,风冥司蹙眉凝视着静靠在自己胸前的身影,也不知,那慢慢从心口涌出的是涩是痛还是……还会是什么呢?

是感情吧。。。

这越剪越深,越理越乱的感情或许便是这世上唯一游走于自己控制之外的东西。

“皇上很辛苦吗?”低头望着手中的白发,明若又问道:“那么大一个国家都要皇上管,一定很辛苦了。”

“辛苦?”离王挑了挑眉,口中吐出的声音很轻也很柔。

“就是感觉累……很累很累,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休息的感觉。”

“朕即便觉得累,也不是因为国事”。这一次,风冥司答得断然,更无半点的虚言。毕竟无论是治国还是御人,对他来说,都是熟悉到如同呼吸一般的事情。

这世上的确有事让他觉得疲累,只是那不是天下也不是离国,不是权术更不是敌人……

“是啊……皇上比明若强悍得多,又怎么会觉得累呢。”明若低着头,自然望不见头顶上人此刻复杂的神­色­,只见她手指稍稍用力,指尖的发丝便已断成两截。

突然,没有预兆的,离王低下头,两指轻轻地支起怀中人的下颚,那声音,比平日低沉了许多:“朕每日每夜都觉得累,是因为你,若儿……”

风冥司说完,轻托起明若的后脑,俯下身不容反抗地轻吻着那略显苍白的朱­唇­。双­唇­相触的时候,离王感觉到怀中的人明显地一颤,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反抗,任由着自己撬开那无力的齿关,然后……攻城略地……

漫长如过了一个世纪,又短暂只若眨眼的一瞬,当激吻终于结束的时候,狭小的空间内,只听得见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皇上忘了明若,便永远不会再觉得累了。”眼眶重重的,不知是怎么了。明若张口,突然这么说道。

“小傻瓜……”抚去那点从眼角滑落的泪珠,风冥司轻声一叹,也不知是究竟想对她说,还是对自己:“放心,朕不会再迫你……朕送你回去。”

空间慢慢往上浮了一下,明若知道是起轿了。移动的速度很快,却不似上次坐轿时那般摇晃,很稳的感觉,就像是坐在沿着公路平缓行驶的车里,周围的空间……没有一丝晃动。

“轿子抬得很稳。”明若曾听说过,在凤阳的皇宫里,有一班人专门给离王和贵人们抬轿。照凤莜的说法,当初给他抬轿的人就是抬着轿沿着凤阳的皇宫跑上一圈,也不会让轿中盛满水的杯子洒出一滴水来。今天看来,小莜的话是没有一点夸张了……只是不知要练就这样的一双手脚,究竟要花上多少汗水和艰辛……

“若儿这么说,他们听到,一定很高兴,朕回去会重重地赏他们。”

“皇上从来都不会觉得这轿子很稳,从来都不夸他们吗?”

“若儿……这些人是朕的轿夫,把轿子抬稳本来就是他们的分内事。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朕养着这些人又有何用?”

“那皇上是不是觉得……这些人无论为皇上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抬轿也好……死也好……都是应该的。”

“是。”这个字,风冥司吐得没有任何迟疑。之后,他却笑了,那淡若柳丝的笑容却又同时倨傲到了极致:“若儿,这些人鞠躬尽瘁为朕一人,也只要对得起朕一人就行了,可朕要担下的,却不只是这些人的身家­性­命。他们为朕尽心,朕自不会亏待他们,这些人活着,便是连同家人一起共享荣华;死了,朕也会继续照料他们的遗孤,让他们过比之前更好的生活……然后等小孩长大了,朕便又多得了几个忠臣……”

“……”

“若儿……你可知什么是忠臣?抬轿也好,赴死也罢,这些都及不上朕要的忠诚,朕选的亲信,是那种即使朕今日让他亲手杀死他的妻儿,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人。因为只有这种人,才会永远不受他人利用胁迫,只有从来不会选择的人,才永远不会有进退两难的时候。”

“皇上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若儿不笨,又何须朕一一道明。”

“明若曾经为了叶城主选择留在西陵,可最终却是亲手杀了他。”明若侧头,望轿外望去,雨后的街道沉寂得令人有些窒息,月亮被乌云完全挡住了,真是……漆黑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夜­色­:“明若曾想过能为无双做任何的事,却……”

今日却不能为了他,出卖允文啊。

悲哀地闭上眼睛,明若只觉得胸口堵得透不过气。

太多,太多次的选择了,手上的筹码越来越沉重,沉重到无论放在哪一边,都再也抬不起胳膊,再也……再也做不出任何的选择了。终于再也做不出,任何的选择了……

“其实何止若儿,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也正是这个时候,离王叹了口气,淡淡道:“莫看如今冷无双娇妻再侧,朕只要一封国书,便照样能迫他亲手断送妻儿。”

“皇上!”明若身子一震,猛然地坐了起来,颤抖地望着身前说得风轻云淡的男子。

“这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朕若站在他的立场,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没有……半点迟疑,即便那个人就是若儿你。”离王认真地看着明若,那声音,冷静得没有半点的波动。两人就这么互相望了许久,最终却是风冥司先一步把目光移开,随后轻声地笑了:“玩笑而已……”

“冷无双的相貌如此出众,听说他夫人也是庆兰有名的美人……朕可还盼着他们生个女娃儿,将来当朕的媳­妇­。”

“皇上……真的很残忍。”明若张口,一字一字地说道。

“朕若不残忍,也不会活到今日,若儿。”一直前行的轿子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掀开窗边的竹帘,不远处漆黑的木门上,十二皇子府的匾额高高地悬着,松开禁锢在她手上的双手,离王扶着她出了轿子:“记得进去多喝几碗姜汤,否则老是病恹恹的,又如何成得了大事。”

抬眸见明若仍旧低着头,风冥司牵嘴一笑,俯身又坐回了轿子,那五指只是轻轻一抬,藏青­色­的轿子便掉头,渐渐地,又溶入了暮­色­中。

阵阵的冷风吹着浸透着水的湿衣,全身上下都不由地打起哆嗦,明若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皇子府,几步的距离,却又有如咫尺天涯。今夜的她,不是明若,也没有资格再称昭麟。因为明若不会背叛无双背叛良心,昭麟也不会放任别人杀他的哥哥。

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面对王旁,面对宋默了。

只是,好冷,交抱着双手,明若只觉得阵阵的寒气掺过了皮肤,浸到了血液,又从血液,钻入了骨里。而胸口的那块地方,则早已冻僵,没有一点知觉了。

“等等……”猝然间,明若转过身,望着之前那顶藏青轿子消失的地方奔了过去:“等等啊……”

背后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的关系,又开始慢慢地痛了,双腿没有意识地飞速跑着,周围的景物渐渐的模糊了,拖着沉重的衣袍,明若不停地跑着,四周的风似乎更猛了,贴在身上的衣服也似乎更凉了,但明若仍是追赶着,直到远处的轿子终于停了下来,直到那人从轿中走出,怔怔地望向自己。

“我不想回去。”俯下身子咳了很久,当口中的气息终于渐渐稳定下的时候,明若抬头这么说道:“怎么样都可以,皇上……收留明若一晚吧。”

隔着白­色­的帐幔,窗边的烛光不断地摇曳着。三碗姜汤加上一碗鹿血,让原本已经冰透的身子又重新泛起了些许暖意,只是冻僵的心一旦有了知觉,便又渐渐地痛了起来。躺在床上,明若垂着眼眸,默然地望着侧坐在床边的身影,发觉那人的视线也驻留在自己身上,两人就这么不语地对视了许久,却都没有开口,直到风冥司的视线终于从她身上离开,站起身提步离去的时候,明若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皇上……”黑眸静静地望着那人的背影,明若说:“皇上今晚……可以对明若做任何事。”

“别闹了,早点休息吧。”回过身,风冥司看到了明若的右手,他记得只手便是早上硬生生被自己折断的,就因为……

心头一震,风冥司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多想,顺带着,连离去的脚步也开始有些凌乱起来。只是,当他推开门,正要走出房门的那刹那间,他又听到明若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用她那听起来支离到快要破碎的声音道

“皇上今晚……可以对明若做任何事。”

白­色­的帐帘外,烛光仍旧不停地闪着,明若听到了房门关上的声音,正欲叹气,眼角却瞥见那倾长的黑影一步步地走向自己。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四年前,他们的新婚之夜,那时的床幔也是白­色­的,那时的自己也是这么躺在床上,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还有那摇曳的烛光,似乎永远都不曾便过。那时的自己惊恐,害怕,无措到了极点,口中一遍遍地喊着无双的名字,心中一遍遍地祈祷之后的事情可以不用发生。可所有的事,却仍旧一点都无保留地发生了……

如今,自己终于明白,那时,即便无双听到了自己的喊声,也不会闯起来把自己带去。也终于明白,所为的真相大白,除了这四个字,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意义。一道银丝从眼角缓缓坠落,朦胧间,明若感觉那黑影愈来愈近,身体也越来越沉了。

“朕想你,三年来,每天都想你……”终于进入她身体的那刻,离王执起明若得手,十指紧紧地缠着。

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明若转过头,却见远处的烛光仍在不断地闪着,透过那烛光,明若仿佛看到一个少年,躲在墙角死命地哭泣,洁白的床单上染了一处又一处醒目的血迹,还有那早已­干­涩的白浊。

一阵剧痛拉回了飘离许久的思绪,一道热流沿着交合的地方从体内缓缓地流出,化在了身下的床单上,那是醒目到刺眼的鲜红。

天空……塌下来了。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最后的选择

章节字数:8755 更新时间:07-08-08 14:23

那夜明若并未真正合过眼,头微微地侧着,半阖的眼眸望着天际,一直就那么无声地望着。庆兰的天亮的很早,四更刚过,东边的天­色­便泛起了鱼肚白,那抹亮­色­映入眼帘的时候,明若转过身,默默地凝望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子。

离王睡得很沉,细长而又浓密的睫毛静静地垂着,薄­唇­微抿,­唇­角还挂着一丝简单而又甜美的笑意,就像……正在梦中吃着蛋糕的小孩。单看着他此时的睡颜,或许如何也无法把他和那个冷血残酷的帝王联系在一起吧,明若浅浅一笑,正欲起身,却发觉自己的左手的衣袖仍被那人紧紧地握着……果然这人即便在梦中,也不饶过自己吧?

侧头望向床边的桌缘,明若看到了那人随身配带的宝剑,探手取来,明若用它割断了自己的衣袖。

“公子要去哪里?”刚出门,一只大手便横在自己的面前,明若抬眸看过去,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正是福禄。

“自然是回去府里。”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用睡觉:“我一夜未归,不早点回去,会有麻烦。”

推开挡在胸前的大手,明若只往前多走了两步,却又被那人拦住了。

“公子可知这三年来,皇上有几天睡得入今日这般安稳?”死死地拽着明若,福禄的声音有些僵硬:“公子难道就不能多等一会儿?”

四周的空气有些潮,明若的头垂了下来,脚也停了下来。

那明若呢?这四年都没有一天能睡过安稳觉的明若呢?

下­唇­被牙齿咬得生疼,明若想放声大笑,可回过头,却见到福禄紧紧握拳,握到一根根青筋暴起的左手,还有那从无一丝表情的铁面上无意中透出的哀求。

或许真的只有到死了的那天,明若才能真正安安稳稳地睡过去吧?的9232fe81225bca

翻腾地血气强行地咽了回去,明若撇了撇僵直的嘴角,终究还是妥协了 :“我去……打一盆热水。”

左手突然没了一点分量,风冥司一惊,便立即清醒了。睁眼看到那人还在,不由顿时送了一口气。多少次,在梦中远远地见到,伸手去抓,却成了空影。这一次,终于真真正正地能把他拥入怀中了。想到这里,离王感觉空虚了许久的心猝然间被一种甜蜜的感觉所包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幸福上好几分的感觉。

“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把端坐在床缘的人拽过来抱个满怀,风冥司俯身轻吻着那人的颈项,就像刚坠入爱河中的青年:“你知道朕有多怕醒过来见不着你。”

“我去打热水了。”身体无意识地一颤,明若的脸­色­有些苍白。

“若儿亲自打的热水?”瞥见桌上冒着热气的水盆,离王忍不住失笑道:“那朕可要舍不得洗了。不过记得这些事以后让奴才去做,免得朕每日都不洗脸便去见朝臣,可要被人笑话了。”

明若看着满脸挂着笑容的离王,感觉仿佛看了多年前的自己,那种无需任何掩饰的欢乐和幸福感,可以感染到周围的每一个人。

如今,幸福又一次离自己如此的接近了,近到只要一伸手便可以触及得到……只是,只是啊……

“皇上,明若得回府一次。”

“好啊,待会儿朕让福禄送你过去。”

“庆兰现在那么乱,还是让福禄留在皇上身边吧。”明若闭上眼睛,一字一字平静地说道:“我要收拾些东西,可能有一段时间,傍晚皇上派人在南门外等我便好了。”

“若儿,你肯和朕回去?”突然,风冥司抓过明若的手,兴奋道。

“是的,明若会和你回去。”明若牵嘴,莞尔道。

禁锢在自己腰际越收越紧了,紧得仿佛要把自己溶到他身体里才罢休,明若半敛着眸,无声地望着那白­色­的帐幔,还有床单上,昨日那已经­干­涸的落红。

胸口,好痛。

“朕答应你,不会为难楚国的士兵和百姓,还有西陵以前的旧部,朕给他们每人一笔抚恤金……放他们会家乡。”俯身凑到明若的耳际,离王郑重地做着承诺,随后他笑了,那种笑容之后一直映在明若的心底,直到意识飘离的最后一刻,明若还记得那笑容和离王说的那句:“若儿,朕好高兴。”

那让她感觉到,这世上,终于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

想到这里,明若笑了,不再是牵强的笑,也不是无奈的笑,更不是苦涩的笑。那笑容有如融冬的暖日般温和,又如三月的春风般和睦。笑容中的明若,五官都绽放出动人的神采,看上去,惊心动魄的美。

“谢谢你皇上。”临去的时候,明若回过头,最后望了风冥司一眼,那神情中,甚至仿佛隐隐地含了几分不舍。

还有……转过头的时候,明若闭上了眼睛,在心中慢慢地说道:对不起。

“福禄你可知道,以前宠幸过的贵人,朕从来不记名字”,望着明若远去的身影,离王对身边的侍卫这么说道: “不过朕记得凤莜,朕记得,当初有人与他素未平生,却为了救他被朕拖着走了整整一个后院,当初与其说是被说服,更不如说好奇,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管闲事的傻瓜……而后来的事情也证明,那傻瓜不但傻极……而且从来也没有开窍过。

所以凤莜他一直记挂着那傻瓜,每次看朕的时候,都掩饰不了眼神中的恨意。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是不了解那个傻瓜。若让那傻瓜知道他潜心科考是为了行刺朕,又不知道要暗自伤心上多久。”讲到这里,离王淡淡地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又夹着几分温柔和感慨:“朕杀过那么多人,屠过那么多城,却偏偏记得叶城,记得叶源。朕记得西陵当初四面楚歌那会儿,萧然明明是把他扔在安临,那傻瓜却老老实实跑回来求朕放人,朕记得叶源,因为朕记得那傻瓜砍他时的样子……”

朕还记得西陵有个六皇子,叫林允文。那人不过是个质子,朕原本从不会挂在心上,但那傻瓜为了他来求朕……那傻瓜到了凤阳后哭死都没有服软过,却为了个质子来求朕。朕气急了,便对傻瓜说只要他能在棋盘上赢过朕,那朕便放了那个林允文。因为朕知道,那傻瓜根本不会下棋,而朕自十五岁那年起,棋盘上便再没有对手……

只是谁又知道,十年,朕整整十年没有进步的棋艺竟会因此又长进不少。

朕没有想到之前连棋子都拿不稳的傻瓜居然能和子澈下成平局,也没有想到那傻瓜练棋会练到把手里的棋子当作糕点吃进肚里……每次看着她下棋时的眼神,朕都会感觉心口绷得好紧,所以朕也认真了,明知道朕不花心思也能赢,但每次却仍是把不遗余力地把他杀得片甲不留……”

“但他终究没有胜过皇上。”沉默了许久,福禄低声应道。

“世人……都喜欢这么说的,福禄。”拨了拨额际的碎发,离王的笑容带着一些倦意:“这便是他可悲的地方。如此用心,拼尽全力去努力的人,在世人眼里却不如一个什么事情都不做的旁观者。其实没有他,西陵早一年便被昭安灭了。

福禄你想想,当初明若死守叶城,带兵夜闯幽州,只身犯险探凤南军又领着凤南军力抗阿之的时候,林广在陵都可助过他分毫?若儿他救了西陵,救了林广全族,可那人却做了什么?柳澄芮用叶源作胁迫他留在陵都,林广更是要把他赏给儿子当男宠。一纸诏书,一个虚名,五千两便把他打发了。

五千两……那林广每夜送给宠姬的发簪都不止五千两。

明若留书进策让他加固城防,他却挪了兵部的银子扩建行宫,后来幽州被破,那人倒还有脸怪城防不力。

明若冒着生命危险到楚国讨救兵的时候,这些人说他弃城不顾;明若回来却带不会救兵的时候,这些人则说他办事不力;明若杀死叶源救下叶城的时候,这些人又说他卖主求荣……

福禄,可知西陵为什么会亡?

因为那些人,他们什么事都不做,站在一旁骂却是会的,多骂他一分,便感觉自己又高贵了三分无辜了七分。而从来什么事情也没做的自己,便自然从来都没有错过。

老老实实做事的人,做的越多,自然也错得越多。

西陵的那些皇族重臣,每日只知享受高位所带来了利益,但身在其位所应该尽的义务,却是从没人想过。

若儿他把林允文当知己,可他却不睁开眼睛看看,这人身为皇子在西陵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操­琴之外什么事都不问,等到幽州破了,叶城破了,陵都破了,朕的大军守在他门外了却突然异想天开想要挽救,他凭什么?

居然还敢和那个宰相的儿子一起在朕面前骂若儿是妖孽……朕便废了他们其中的一人,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孽。”

“其实谢大人一直反对皇上放林允文出去,此人心计颇深,放虎归山,总是祸害。”

“林允文?谢及悦是多虑了……”冷声一叹,离王勾嘴,漠然道:“一个可悲到只能诋毁好友才能弥补内心空缺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对朕构成威胁的。”

想必……冷无双也心知肚明吧?

否则念在他以前和明若的关系,那人又怎会不拉他一把。

这人他看不起,永远都看他不起。

若儿,朕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其实最根到底,最大的错是在林广身上。

纵使一战成名,纵使他吞了豹子胆,也不该让一个从未在军营待过的人当将军,更不该把守卫一个国家的责任和重担,如此轻易地交到一个和西陵没有半点感情的孩子身上。

让一个三岁的孩童去放牧,结果羊群散光了,难道怪孩子办事不力么?

算了,也不用再去管这些人。反正若儿马上便会回到朕的身边。她的真心,只要朕明白就行了。

转过头,离王对着福禄吩咐道:“收拾下东西随朕去南门,等若儿过来,一起回凤阳……朕要亲自去等他。”

远远的看到十二皇子府的大门,远远的看到伸着脖子等在门外的宋默,时光仿佛又回去了以前的凤阳……从离王的寝宫被送回来的时候,那时的永央宫外,也有一个少年,一脸担心地候在门外。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呢……

皇上,聪明如你,却为什么不能明白很多事情,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经无法挽回了……

不过这世上一厢情愿的人并非只有皇上一个,明若自己……不也一样么?

握着刚从水沟里捞上来的定国,明若笑了。

“殿下,您昨夜去了哪里,王大哥找了你一夜。”还没推开大门,宋默便焦急的一边跟上来一边道:“半夜的时候好像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半夜丞相的人又过来了。”

“王旁呢?”

“王大哥一早便被宫里的人叫去了。”

“我待会儿也会入宫。”终于走到了卧房的门外,扶着门,明若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转头望向身边满脸失措的少年:“你在门外等着,我让你进来再进来,我……有事要拜托你。”

“是。”少年看着明若,郑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明若抬起头,无言地望向房内。这不过是一间很简单的卧室,一张床,一个桌子,四只椅子,加上一些书架摆设和墙上的几幅字画。

这便是,自己生活过两月的地方。

伸手轻轻地抚过光洁的桌缘,明若突然发觉自己有些伤感。

茶壶中的水还是暖的,想必宋默刚刚泡过,明若拎起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于是,桌子上便多了一杯茶,那杯茶静静地待在明若的眼前,默默地升着朦朦地白雾。

明若感觉它一个人可怜兮兮的,于是便又拿了一个杯子,放在它旁边,又倒了一杯。

于是,两只杯子便在她面前竭力地冒着稀白的水气,直到慢慢变凉。明若抓起了靠在自己面前的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然后她转过身,开始理起了床铺,收拾起了柜子。

指腹轻轻地抚过窗缘,一扇两扇……好了,仍旧是没有半点的灰尘。最后一眼扫过四周的每个角落,房间终于­干­净整齐得好似没有人住过一般。

明若开始磨墨。

第一封信是给阳朔的,半盏茶的功夫便写好了,因为只有一句话。

“书房的第三个柜子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第二封信是给王旁的,明若在里面夹了二百两银子,这些钱是她贩粮的时候剩下的,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便塞了进去。

信里同样也只有一句话

“宋默交给你了。”

写第三封信的时候,手中的笔顿了一下,那是给离王的。

忍不住,就会想到分手时,那人像孩子一般的笑容。

“这世上有些事情本很简单,可偏有人不明白,就像明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白纸上,这一行黑字异常的醒目,明若看着这些字老半天,好几次已经塞进封筒,却最终又取了出来。

若儿,朕好高兴。

心一震,手中的信纸被揉成了一团。

这样怎么行呢?看着不断颤动的双手,明若无奈地笑了。

你看你,又心软了。

这样,不如那就……算了。

把纸团抛入一旁的火盆,明若静静地看着纷飞的火花不断地闪动,稀薄的白纸不久便化成了烟灰,带着自己最后对那人的话语,一起变为了灰烬。

风冥司……即使以前从未想过,当你抱着明若开怀笑的时候……那个时候明若还是原谅你了。

明若骗了你,是因为她不想骗你一辈子,所以,只盼你也……放了明若吧。

最后一封,是给无双。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明若提起笔,把心中从未出口的话一字一字地写到了纸上。娟秀的字迹全靠当日道明的教尺,落在无暇的白纸上,那些似是永远都不会有穷尽的话,最终落到纸上的,却只有一句,一句话。

“你进来吧。”见门外少年一脸紧张的模样,明若不由地笑了:“我猜宰相大人还会派人过来,所以给他的信就放在我桌上,等他们人来了让他们拿去就行了。这封信是给你王大哥的,等他回来,你帮我转交给他。”

“那这封呢?”宋默眼尖,立即便看到明若手边的另外一封信,署名的收信人,是冷无双。

“是啊,这封就要麻烦默儿走一趟了。”取过桌边点燃的红烛,明若看见黄|­色­的油纸触到火花后慢慢地卷曲,变黑,直至化为灰烬。等到手中的信全部化为焦炭的时候,明若拿起笔,重新写了一个封套,然后把一桌的纸灰小心地封了进去:“见到冷将军,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明若手中的信,余光却瞥见桌角下不知何时滑落的巾帕。

“殿下,你掉了这个。”拽起丝巾快步追上明若,宋默低着头小心地叠着丝帕,他想把他叠好了,再交到明若手上,却正好错过了明若眸中的哀伤。

明若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折着丝帕,这块伤心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丝帕,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会有谁为自己拾起来,如今却有人折好了,递到自己面前。

“谢谢你”,接过丝帕的时候,明若半垂着头,轻声地一字一字道:“默儿。”

“恩?”

“以后你的娘子一定好福气。”多好……有这么温柔的人当丈夫。

那个时候,被明若调侃的宋默只是烧红了脸害羞地挠着头,看着明若望着自己,浅浅一笑,然后转过头,缓缓地走了出皇子府的大门。

那是宋默,最后一次看到昭麟。

朝阳下那越来越小的身影,转身时的那抹淡笑,都深深的映入了少年的心中。还有那句临别的祝福……

默儿,以后你的娘子一定好福气。

所以十年后,当他接过媒婆递来的喜­棒­,挑开新娘头盖的那刻,望着身前女子娇羞的笑颜,已经成为近卫军副统领的宋默却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风冥司一行一早便出了城,温和的晨日照着漫步于林荫道间的男子,顺带还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背影。迎着日光放眼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离王的目光头一次没了往日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雨后和风般的温润而柔和。

“看来国势的衰败,却并不影响这乡野小路的怡人之景呢。”不知何时,他张口,由衷地赞道。

身在明,暗处的护卫闻言不由地往左右多张望了两眼,而当这几十道视线重新汇聚到一起的时候,彼此不由一致地颔首赞同,并非对于离王口中的美景,而是——今日皇帝的心情,可真是从未有过的好啊!

世有安临黄鹤楼,依山傍水,风景如画,多少文人墨客相携而往,挥笔留念;

世有凤阳凌霄殿,前殿至正殿经由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皆为玉砌,气势恢宏,多少才子寒窗十年,争相而往;

世有大离皇宫,巍峨红墙绵延百里不绝,九龙金壁,慑人心魄,多少皇公贵人驻足于前感叹连连;

……

可咱们滴皇上,却一个正眼没给过,一个字也没夸过啊!

如今这遍地可寻的郊野路景,却合了天时地利,适时出现在了该出现的地方,金口这么一开,却恐怕是要气死当年那些巧夺天工的­精­匠们了。

看着斜靠在树下随意而立的倾长身影,福禄的思绪不由地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清晨,那天,他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获得了所有长老的许可。随后,师傅便牵着他的手,郑重地说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是他今后的主人吗?跟随着师傅的步履,福禄心里这么想着。不久,他便见到了一个小他五六岁的少年,穿着紫金龙袍坐在正殿的中央,挑眉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自己。

那一年,福禄十二岁,却已经杀了无数的人了,只是当他对上高座上少年的双眼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比冰冷的刀锋穿过身体还要清冷的东西,是那少年,皇座上的少年嘴边挂着的笑容。

福禄的心,本来也是冷的。所有人都这么说,影卫,是没有感情的,就像师傅,杀死自己养育十年的弟子时,眼中没有半点犹豫,握剑的手也不会有丝毫的颤抖。可福禄记得师傅每次望向先皇时的神情,那眼中的情义,比慈父更深,比娇妻更柔,比幼子更切……师傅是有感情的,甚至比一般的人更浓更烈,幼时的福禄经常会这么想着:只不过,那感情仅投在了一个人身上而已。

而当福禄见到离王第一眼的时候,他便明白了,自己也会和师傅一样,步上身为影卫之首,百年来从不曾改变过的命运。

刚登基的时候,离王酷爱征战,自己便随着他驰骋万里江山。他坐于马上指点山河,自己便牵马于前为他开路;他纵马肆意沙场,自己便伺于马侧挡下冷箭无数……

那一年,福禄爱上了征战,他喜欢看离国遮天的旌旗飘扬在一座又一座陌生的城头;他喜欢看着那人手握着长剑马鞭坐于马上俯视众生的飒爽英姿;他喜欢看着那些顽强的敌人从自信到惊慌到绝望,最后长跪于马前俯首称臣,那个时候,他会看到身旁的男子无意识地抬手抚过额际的碎发,那时的他,嘴角会流露出与平日不同的微笑,那是令人热血沸腾的霸气。

然后,不知是哪一天起,离王突然对戎马失了兴趣。

“征服一个国家,打仗也算是无聊至极了。”

九龙壁下,离王把慑北营的指挥权交给了风冥司,昔日的战马也从此被锁于马厩。

那日起,离王鲜少离开凤阳皇宫,可离国的疆土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壮大。

从那时起,福禄便爱上了朝堂。看着他随意坐于皇座上决胜于千里之外,看着一封封捷报从东门一声声传到正殿,还有才子们热切又敬畏的眼神。只是,有件事情,却让福禄渐渐有些担心。

离王依旧和少年时一样爱笑,对每个人,每件事,可那笑容,却更冷了。

当朝臣们竞相祝贺远方捷报,当属国一次又一次呈上镇国之宝只求苟安,当旷世的英才一遍又一遍表明忠心的时候,他都会看到离王嘴边那淡然的笑意,只是那时,他的眼神却会不经意地飘向别处,这让每次福禄都感觉,这世上,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眼前的男子提上一丝一毫的兴趣了。

“朕其实不想杀你。”强劲的对手也好,身手不凡的刺客也好,每一次绑到离王座前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轻轻的叹道,那语调如同一个站在垃圾筒前舍不得扔掉手中玩具的孩子,然而随即他便会略略摆手,之后不待那手落下,那些人便已身首异处。

这句从任何人口中说出,听来都会觉得伪善的话,从他的口中道出,却是如此的自然。离王的确舍不得他手中的玩具,只是他会的从来都只有赶尽杀绝。就如常伴他嘴角的笑容从来不及心底一样。

直到有一天,一个同样爱笑的少年,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地闯进了他的生活。

一切本该和往常一样,随意消遣着新到手的宝贝,再熟练地开发出它所有的价值……

只是这一次,离王犯了一个错误,等他把手中的玩具全部肢解开的时候,他却突然发觉自己爱上玩具。

那少年如今已经不会想初次见面时那么爱笑了,每次看到他,福禄都会怀念起当年那个聒噪到无以复加时的他。

福禄想告诉他,当年他把那双沾满了煤灰的手放到离王脸颊的时候,自己差一点就挥剑砍了他的手。

福禄想告诉他,当年跟着安王一起追入洞|­茓­,当谢及悦用颤抖的声音宣布离王还活着的时候,他在心里由衷地感谢着趴在一边同样也只剩下半口气的他。

想告诉他,当年花轿抬进凤阳皇宫的时候,自己曾由衷地祝福过他;

直到后来,事情往越来越坏的地方不断发展……

少年死了,皇上却还活着。三年的时间,足以沉淀太多的相思,也足以背负下太多的仇,太多的恨。

福禄想告诉他,他恨他,每次看着皇上对着空床孤坐到拂晓然后直接去早朝;处理了一天的国事,夜晚却又是一人独自那么坐着的时候;看着皇上总是不经意地垂眸怔怔地望着着那块初遇时被他骗去的羊脂玉发呆的时候;那日谢大人呈上奏折劝他纳妃,第二天皇上便答应了,可有一件事谢及悦却不知道,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皇上在雪地里坐了一夜。

那个时候,福禄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并非是那个驰骋于沙场的皇上,也不是端坐于朝堂上随意指点江山的皇上,而是……一张拥有幸福的笑脸的皇上。

就如同……现在这般……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何人,辜负了信任?

章节字数:11391 更新时间:07-08-08 14:24

那人居然亲口说要和自己回去……真是,太好了。

轻抚着刚从路边摘下的百合,风冥司的心情却不似福禄这般复杂,现在的他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即将抓到手的幸福,至于其他的事……

“少爷!”一声仓惶的呼唤打断了风冥司的思绪,抬眸望去,来人是影卫中伏于楚宫的暗线:“城中有变,请您尽快离开。”

“昭安死了么?”相对于来者的无措,离王并不多大惊奇。这结果他来之前便已知晓,所以才会有这趟庆兰之行,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楚国这些人是死是活都不怎么重要了。那些网中鱼留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收拾,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那先别管其他人,去皇子府把朕要的人安全送到这里,以后的事朕回到凤阳自有主张。”

“……”

“怎么了,为什么还跪在那里?”见本该立刻领命而去的男子此刻却仍跪在地上,离王不由蹙眉,生于皇族的他对于危机有着本能的敏感,只是这一次,那从心头涌起的不祥预兆,却让他有些……

看着手心不断晃动的百合,风冥司突然觉得有些害怕……是害怕自己往更坏的地方想下去,还是害怕……

“庆兰现在那么乱,还是让福禄留在皇上身边吧。我要收拾些东西,可能有一段时间,傍晚皇上派人在南门外等我便好了。”

“是的,明若会和你回去。”

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亲口说的……不是么?望着城头徐徐升起的丧旗,风冥司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愤怒,或是心痛,或是……

突然,他抬手,任由手中的百合自空中跌落,离王站了起来,神情回复到往常一贯的漠然,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和从前一般的冰凉。

“朕最后再命令你一次,不管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去把那人带出来,朕有话……要当面问她。”

“属下一定遵从皇上的命令,但请皇上先离开,属下……”感觉到眼前人的变化,地上的影卫也是神­色­一凛,眼尾的余光却飘到了一旁的福禄身上。只是短短的一瞬,周围的气氛便渐渐地凝固起来,那是只有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之间才会培养出的默契,此时在场所有的影卫都已做好了全部的准备,那便是即使顶上犯上的罪名,也要把他们的君王强行拖出这个是非之地。

“福禄……”就在这股浓重的气氛即将冲破临界点的时候,离王突然出声,顺而把头转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侧静默不语的影卫首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朕劝你最好罢手。”

“皇上……”黑衣男子的面­色­有些为难,对于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个人的能力,他从来都是报以百分的信任和崇敬的,只是这一次,面对着同样冷静自信到没有一丝破绽的容颜,他却没来由地担心了起来……

最好还是带他……

“啪!”就在福禄仍旧犹豫不定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却在空中响起,等到福禄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在了地上,脸颊一片火辣。

“你最好给朕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福禄……以后你若活腻了想怎么冒犯朕朕都不会拦你,只是这一次朕不允许。”冰冷的话语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目光扫着四周默然的身影,倾长的身影望上去是如此的倨傲却又孤单:“这个时候,朕一定要留在这里。

那个人……骗了朕,她竟在朕苦苦悔恨了三年,对他这般挖心掏肺了以后挂着满脸笑容欺骗了朕。所以朕要问她,问她如此对朕,那胆子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皇上!”

“朕知道她还在,就在这庆兰城里,她还不敢死,不……应该说,她还不敢这么一声不吭就死。”冷声一笑,离王抬眼朝着那些飘扬在庆兰城头的丧旗望去:“所以她一定会回到朕手上……朕自登基之日起匡服四海坐拥天下,如今只剩下一个楚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没有道理连一个人都搞不定。”

你说是么,若儿?

说到这里,离王不由翻过掌心往天际的方向慢慢举起,再收紧。

“把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不漏原原本本地告诉朕。”

“昨日,死的不止昭安一人。”

“昨日死的……可不止是太子一人。”正殿上,林子言望着明若,那目光仿佛要把已经五花大绑押于地上的人再穿几个洞般。

“哦……是么?”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些似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视线,明若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林子言刚才对自己说的不过是今天的雨比昨天大了点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是吗……我不过只是告诉了他我不小心把哥哥杀了而已,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气,人老了还真是不中用——啊。”

“你——”明若还被说完,整个人便被林子言提了起来:“说,是谁指使你­干­的?!”

“指使?哈哈,哈哈哈哈……”抬眸望向近在咫尺的怒容,明若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我说林子言,你怎么就突然这么忠君爱国了呢,原来是为了这挡子事啊……”

“你说什么?”

“那我就来猜猜吧——阳大人?”明若把眼光转向阳朔,随即却又坚定摇了摇头:“不对,扳倒阳大人对你没什么好处,毕竟宰相再大,政变这种事情还是靠武力比较多一点,所以林大人……你一定希望我说冷将军,这样身为右将军的你就可以一步登天——”

“你胡扯!”没等明若把话说完,林子言已经扑上去,两手紧紧地掐着明若的脖颈,那力道仿佛要把一切都拧碎一般。渐渐地,明若的脸­色­从苍白转到了青紫,挂在嘴角的冷笑也慢慢地淡了。周围的大臣见眼前的情况不对,纷纷围了上去,好大劲才把两人又分开。

“林将军请住手!”

“是啊,如今国家危难之际,当已大局为重,林将军切莫听信小人离间。”

“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在皇族之中选出一个德才兼备之人,……”

“可诸多旁系中……”

“若真要说起来……”

“张大人,你要说便说吧,这个节骨眼上,大家就莫要计较那么多了。”

“是呀,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真要选的话冷将军他……”

“其实当初立储的时候,老臣就有这个心了,只是冷将军他坚辞,怕这次……”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当口,也容不得他不允了。”

“就是啊,如果冷将军承下大统,那老夫也能睡上几夜安心觉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讲到这里,众大臣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到了阳朔身上。

“阳大人,这里最德高望众的人是您,您发一句话,咱们一定点头。”

“是啊是啊。”

只是这么一会儿,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从先帝和太子驾崩的黑影中走出来了啊……一直静默不语的阳朔站在通往皇座的台阶旁,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被禁军压制在地上的明若,过了许久之后,他垂下头沉声道:“既然人犯自己已经承认,那就削去皇籍交由刑部吧。目前重中之重是则良日尽快让新帝登基,就这点,老夫也保举冷无双将军。”

“只是冷将军那边……”

“说客这个角­色­,还是老夫来当好了。”阳朔淡淡一笑,目光却不经意地飘向明若正被禁军拖往门外的明若。正殿中的大臣们除却与太子特别交好的数人之外此时皆神­色­雀跃,而以林子言为首的一班太子近臣,此时也是默然沉思状,这让阳朔不由地想道,或许除了自己之外此刻已经没有人愿意记得这个犯下刺杀先帝和太子重罪的皇子了,更不会有人去深思其中的可能和合理­性­,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拿的出手的犯人,如此而已。

垂老的皇帝已死,无能的太子已亡,将要登基的人,是自十二岁起便顶着无数赞誉和英名的天才将军……这便是任何人一直想要,却又不敢去想的最好结局。

扬手让轿夫起轿的时候,阳朔突然改了主意,他让轿夫把轿子抬往刑部看守最为严密的大牢,在见冷无双之前,他要先见一下将要和这世上的两个皇帝有过牵扯的女人,他要弄清楚大殿上的众人都放弃了解的刺杀的真相,还有……让她突然背叛先帝的理由。

潮湿的空气中透着弄弄的霉味,肮脏的草席,可怖的爬虫……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这些,但当她第二次踏进这个名为死牢的地方时,明若却有了亲切的感觉。随意地找了墙角的方圆之地坐下,不用去在意那冰冷的地面也不用再去害怕那些在衣服上游走的爬虫,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等待自己想见的人出现,然后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便好了。

闭上眼睛,明若静静地等着……

没有过多久,安静的走道上便传来了琐碎的脚步声,来的人是阳朔,并不是她要等的人,所以只是睁开了一会儿,明若又把眼睛闭上了。

她知道阳朔的来意

他来,是想问自己为什么放弃了撮合两兄弟的计划,问自己刺杀的内幕,问自己为什么要出面顶罪……可惜,其中的答案,没有一条是自己能说的。

“这一生,我已经没有任何话想和你说了。”未登来者开口,明若便这么说道。

“老夫还没说,殿下还是莫太早下断言。”听明若这么说,阳朔却是不以为意,左手一扬,却是从袖中掏出一分书信:“这封信是当日将军亲笔所写,时至今日,将军也不介意老夫代为转交离王吧?”

“如果你来只是要讲这句话,那便请回吧。”明若轻轻一笑,甚至没有睁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阳大人想怎么做,明若自然是不介意的。”

“……”意料之外的反应让阳朔一震,随即却又平静了下来:“老夫愚钝,当初将军不是宁死也不肯回凤阳的么,如今为何突然会改变主意?”

“我何时改过主意了?即使是如今,明若仍是宁死也不回凤阳的。”

“明小贼,你莫要愚弄老夫!”

“那你就把这封信送出去看看……看看离王会不会派来使接明若,若使臣真的来了,明若自会遵守当日之诺,只是……”讲到这里,明若突然睁开眼睛,定定地望向阳朔:“我总觉得他们看到后立即出兵的可能信比较大。”

“你如何能这般肯定?”

“因为你这封信,一定送不到离王的手上。”如今在凤阳的人是谢及悦吧,找他的个­性­,看到这封信……自己也并没有撒谎吧。想到这里,明若又把眼睛闭上了。

之后,阳朔却是沉默了许久,凌厉的目光落在明若身上,而对方却仍旧是闭着眼睛,没有一点要回应的意思。

“真可惜,原本老夫可是想让将军回去离王身边的,毕竟……先是叶源,再是林广加上先帝和太子……”终于,阳朔把信纸一扬,抛到了走道中用来采光的火盆中:“这世上煞气这么重的人,老夫还是头一次见到。”

“阳朔你不要忘了,”对于来者口中的恶言,明若仅报以无畏的笑容:“当初若不是我放你们一马,你和昭安四年前便被林厉杀死了。纵使不求你们感恩戴德,至少也不要在我面前讲这么恶心的话。现在的明若不过是一个亡命之徒,丞相大人又何苦费那么多­唇­舌。”

“那老夫可否请将军再做最后一个承诺?”

“往事早已尽迁,当日有叶城万名百姓等着明若,如今等着明若又有什么?丞相大人的顾虑未免多余了。”

“那就好——未免多生事端,行刑之日便定在明日晌午,想吃什么……便告诉狱卒吧。”最后睇了一眼靠坐在墙角不动的人影,阳朔转身,走出了这到处散发着死气的牢笼。

死牢没有窗,所以也看不见天­色­。提醒明若可能已经到半夜的,是那前胸贴着后背的饥恶感,还有打着哈欠的狱卒。

“有人要见你,跟我来。”看了门锁,两名狱卒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为什么不到这里来。”一边被牵着走,明若抬头问道,下一刻却被重重地敲了个麻栗。

“去你妈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啊?居然还想让咱们的皇上亲自到这种地方来见你!”重重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狱卒不客气地继续把明若往前拖了几把。

“你说要见我的人是皇上?”明若一震,脚步却不由地停了下来……

等的人……终于来了?

“快点走啊——”身后,又有狱卒把自己往前重重地推了一把。

一路连推带扯,明若几乎是跌着进的房间。屋内的装饰简单而又朴素,可能是刑部的客房吧?看见那道原先背对着自己的身形转了过来,明若这才发觉自己这披头散发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怖,不由的伸手想要理一下容装,只是刚抬手,却发觉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铰链铐住了,根本无法抬到前额。两只手僵在空中了好久,尴尬地一笑,明若又把手垂了回去。

以前是被绑着进了将军府,后来衣不蔽体入了御书房,再遇见是落汤­鸡­的模样,如今最后一次……就是死囚犯了么?

怎么办呢,光是想着,就觉得槽糕透了,更别说……默默地看着手脚间的枷锁,明若本来是想哭的,没想到竟然会笑了。

“把锁链解开。”不知何时,冷无双突然张口,这么说到。

“可是将……不,皇上,他……”身后的侍卫有些为难地望向刚成为楚国皇帝的男子:“他是……”

“把锁解开,然后出去。”目光淡淡地扫过犹豫中的士兵,冷无双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命令。

“是。”这便是凤南的将军了吧?仅是触到那目光,自己便突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士兵一边解着锁,一边这么想到。待镣铐全部解掉以后,士兵把它们收好,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看来这新皇上还真是有意放人……退出房间后,两名士兵默默地互相望着:虽然按丞相大人的命令,这是万万不可的,可若皇上真要自己放人,那自己又如何拒绝呢?唉,这两面不讨好的事情,还真是为难啊。

而屋内,则是万籁俱寂。

看着仍旧孤零零站在门旁的瘦小身影,冷无双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转过眼,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或许就是因为,太过了解了吧。

知道他以前有多娇贵,出门前单是照镜子便是老半天,路走长了便会抱怨,衣服每天都要换,吃东西也是万般挑剔,看到那些爬虫之类的,更是要大惊小怪上好半天。若这是成长的代价的话,那他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成长。

那些对着河畔高声放歌,肆无忌惮地与萧然拌嘴,总是对着自己满脸傻笑的岁月才是合适他。有些人注定无法生活在­阴­谋中,这个残酷的世界本就不该是他待的地方。

一而再再而三地狠着心把他赶出去,可这世上偏偏有人永远都不学乖呢?被打了那么多次,几乎都连手脚都快打断了,却还是不知道放弃 ,不知道那棍­棒­终究有一天是会打死人的。

“我不想看你被铁锁铐着的样子……”这世上有些话对于他来说,本是烂在心底里也不会说的,可是此情此景却让这些涌了出来,化成这风轻云淡的一句。

君子落魄尚且惹人怜惜,何况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爱人呢。

“过来这里……坐下吧。”牵手把明若引到桌案前坐下,冷无双执起妆盒中的玉梳,挽起她垂在脑后的黑发,细细地理着,一缕接着一缕,直到那四散的头发全部抚平,捋直了,甚至连鬓角都没有一点遗漏的时候,冷无双摘下自己脑后的发绳,替他把头发系好,盘了起来。

白皙而修长的五指游走在那道道发丝中,明若闭着眼睛都能轻易地感觉到,这让她突然有些伤感,心口又隐隐地泛起痛来了,微微眨动这眼睛,几点露水透过眼眶沾到了睫毛上:“和我讲讲小时候的事好么……无双。”

不断滑动的手指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冷无双怔怔地看着静坐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很多往事也在此刻慢慢地涌到了心头:“母亲自小便不大管我,我是由父亲带大的。他是个了不起的人,不只是个出­色­的军人,诗人,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年幼的时候我曾想过,如果母亲爱的人是她,那大家都会很幸福吧,只是后来我才发觉,并不是只有母亲一个人是这样。”

“……离王他……不是你父亲啊。”沉默了许久,明若突然闭上眼这么说到:“那个人站在高处惯了,根本不会顾虑别人的感情。任何东西得来都很轻易,还有别人的忠诚……所以又自私到了极点。”或许无论是他或是昭安,还是无双,有一点都是共通的,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想到这里,明若突然觉得有些可悲,抬眸无言地注视着桌案前的梳妆镜,透着镜子她能看到那张沉静而又温柔的容颜,还有那为自己盘着长发的手……这是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场景,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心却比往日更加的酸痛……

只是无双,风冥司他没有你的宽容和仁慈啊。让这样一个人天长地久地处在失望中,天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岁月会冲淡所有的感情,尤其对那些习惯了拥有的人,对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当爱意渐渐转化为恨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伤会很深,痛也会更深……有些东西的确是只看开始就能看到结果,那么多事情以后,明若也会了,只是看到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坚持了那么久之后又当了逃兵,无双,你可会责怪明若?

昨夜你父亲和兄长生死之日,明若却主动向那人求欢,你知道了,会不会更加看不起明若?

一定会吧。

所以明若才那么做了。

明若以前是宁可死都不愿意那么做的,昨天那么做了,便是想要今天来告诉你,告诉你明若原来是个多么不堪的女子,这样我们彼此就都可以彻底死心了

……可现在,明若却说不出口了。

无双,明若不想让你瞧不起……不想啊……

“不要……再提那个人了。”闭上眼睛,明若决定把那些事情带进黄泉。

“我一直都希望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可惜……”提到记忆中的那个男子,冷无双的语气变得有些柔和,可惜转而一叹又化成了清冷:“骨血里,我却像先帝比较多一点。”

“无双……你不要这么说。”深深吸了一口气,明若摇了摇头:“任何时候,我都是以你为荣的。” 你肩上的担子,明若曾经想帮你分着挑上一些,可惜却连一个角都挑不起来。换成是明若,可能早就压垮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没用,真的很没用呢……

“无双,你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明若吗?”略略抬起头,明若这么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你问,明若一定会回答的。”

“就说……”从妆盒中掏出一个翠绿的半月髻Сhā入明若的发际,翡翠的­色­泽晶莹而温润,就如同镜中的女子般,为她抚平了鬓角,冷无双淡淡一笑:“你想说的吧。”

“那无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若回过头,神­色­有些慌乱。如同很久已经一样,她抓起了冷无双的袖角,握在手里。

“记得以前我曾说过,如果这么抓着,无论无双走到哪里,明若都永远都不会跟丢了……所以我现在抓着你,我要你答应我,不要输,无双的话一定能够做到的,对吗?”

“若儿……”

“明若这一生只有这一个请求,你答应明若,明若就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冷无双看着明若,此时的她就像一个任­性­地拽着母亲要糖葫芦的孩子,看着她这样子,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爱撒娇的孩子:“好,我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那双死拽着衣袖的手松了开,明若抬起头看向冷无双,高兴地笑了。那笑容冷无双许久不曾见到过,没想到记忆中如此欢快的笑颜,此时映到眼底却是入灼伤般的痛呢。

之后,明若转过头,低声地唱起了歌,那是她以前最爱唱的歌。因为每次唱的时候,无双总会侧过头默默地聆听。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

“皇……上,我们现在去哪里?”见冷无双从刑部的大门走出来,一直等候在门外的萧然不由小跑过去为他披上披风,只是那称呼……练了几次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去宫里……我要,见一个人。”

翌日

碧空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呢。

从刑部被士兵们带出来的时候,明若抬头望着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围在街边等着囚车的百姓很多,可能是因为这次要斩头的人是皇子吧。对于他们投来的异样视线和指指点点,明若只是淡淡报以微笑,前者却是表情一窒,似是见到怪物般地转头走了。

一路由着囚车拖到了刑场,此时距行刑以不到半个时辰,台下也以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明若注意到,前排的人群中,有不少是曾经与自己相处过多日的凤南军士。

“殿下,我们相信您是无辜的。”其中,有一个士兵这么大声的吼道。

明若冲他们看了看,此时能做的,也不过是微笑。

心既已死,万般尘事,此刻也皆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临死前能听得这些真言,如何也算是不少的安慰吧。

高大而又肥硕的侩子手已经端着长刀仰头直立在刑台的中央,还有旁边不断扑腾的公­鸡­,和叫嚣的人群,一切都想电影中的场景一样,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疑问,此刻,那人会在­干­什么呢?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士兵把明若推进了刑场旁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好久不见了。”坐在帐篷中央的是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见到明若她浅浅一笑,却是笑不露齿却更显雍容:“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不知你还可曾记得?”

“你是……”明若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美艳过人的女子,这面容隐约地有些相熟,却又不知道这份相似源于何妨,突然,脑中一个激念,人也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你是——”

“可不是么?”抬眼看着明若,那女子的笑意却是更深了:“当日皇兄生日,你祝酒作诗好不威风,躺在皇兄的怀中,只怕也是睡得更欢吧?”

“你怎么会知道的?”看着突然变得满面怒容的女子,明若也只能傻傻地问道。

“自然是有人清清楚楚告诉哀家的。”突然,那女子站起来死死地抓住了明若的手腕:“明若你真是有手段,哀家那个冷血皇兄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千里之外还托人来让我救你……”

说到这里,那女子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却把松开了:“可惜哀家被他愚弄了这一生,这一次,却不想听他的话了……所以哀家决定亲手送你上路!”

说完那女子又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那坐姿端庄得没有一点的瑕疵,她已经回复到了往日的模样,那个从仪表到容姿都没有半点疏漏的懿太妃的模样:“把东西端上来吧。”

距刑场不远处的酒楼里,一个男子已经靠着帷栏站了两个时辰了。四楼的视野极佳,从这里望过去,刑场的一切便尽收眼底。看到囚车推着进入的时候,男子的身影微微地颤了一下,而如今,即使是那握在手中的瓷杯,也开始微微地晃动着。

“侩子手挥刀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注意里便都会被引开,所有的防卫也会降到最低,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口中一字字地做着陈述,心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往下沉,明明是最正确的布置,十分的把握,为什么从口中吐出,却越发地觉得无力呢?

“少爷……”见男子突然失了神,福禄不由担心道。

“福禄,你有把握的是么?”没有预兆地,男子突然扯过了福禄的手,手掌间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风冥司从未如此紧张过,不知为何,从明若进了那帐篷便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而现在,这种不祥感不断地蔓延着,以致于生平头一次,他竟得倚仗旁人的肯定,才能为自己挽回些许自信。

“照目前的防守阵势,臣的确有九分的把握。”看着脸­色­苍白的皇帝,福禄坚定地回应道。

“那就好。”或许是从属下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又或许是看到明若好好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风冥司终于感觉那紧绷的心稍稍有些松弛,只是有一块疙瘩仍旧是让他有些不安。

昨日,懿铭的回答……未过有些暧昧。

但不管如何,她并不知道若儿真正的身份,所以即使怀疑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才是……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他看着刑官把刑牌高高的执起,再重重地抛到地上;魁梧的侩子手捞起不断挣扎的公­鸡­,轻轻一挥,那­鸡­头便连着脖颈一起滚到了地上……整整放满了一碗的­鸡­血。他看着那满脸横­肉­的男子把­鸡­血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再一大口一大口喷到明若的脸上……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他?”突然,心口一抽,身体的力量渐渐的没了,风冥司往后推了一步。

这时的他想到了四年前,四年前的叶城前……这些场景,好曾相似。只是当时,挥刀的人是明若,而给他递刀的人,则是自己。

当时叶源的血也是喷洒的她的脸颊,就如同现在一般……

“皇上,明若如果说爱你,那一定是骗人的。”

你不会原谅朕的是不是?

突然,风冥司明白了,抓着帷栏的手也倏地收紧,似是要把那些桧木都抓断般

你不原谅朕,所以要朕眼睁睁地看着着一切,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贱民当着朕的面砍你的头?

明若,你好狠……又往后退了一步,风冥司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阶梯,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拂过身就要往楼梯那里走去。

不会的,朕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死,朕要去救你,亲手把你从那些贱民的手里救出来。

“皇上!”看到主人与平日截然不同的脸­色­和举动,福禄闪身,几乎是立刻拦在了风冥司的面前:“在等一会儿,在等一会儿属下们就能把她救出来了。”福禄的语气几近于哀求,可抓着他腰际的手却丝毫没有半点的放松,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自己君王的口中,突然发出近乎于疯狂的哀叫声。

先一步侩子手抬刀,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突然从明若的嘴里流了出来,紧接着,整个刑场也跟着沸腾了起来,不断有人吆喝着,质问着,可那些声音,比起四个影卫一起抓着才挡下的人,就不那么重要了。

死死地推着拽着自己手肘,大腿,腰背的手,离王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状态,此时的他已经听不仅手下的劝言,和无法再用脑子思考任何东西了。

他只是想快点跑到楼下,赶在那人把全身的血都吐光之前把她救回来。

那一口一口的鲜血令他害怕,那血­色­泛在地上,就如同一把把利剑刺在他的心口。

他张嘴一声一声地感着,可过来拦自己的属下却越来越多,他不断推桑着围住自己的人群,不知抓出了多少血痕,慢慢的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拖不开这些人了。

“福禄……朕求你……朕求你……”突然,他想起了为首的人的名字,扑过去抓住了那人的前襟,风冥司一步一步地往窗拦边靠着,或许是因为太过的惊讶,这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顿,所有人都被离王拖着,靠到了帷栏旁:“朕求你让朕过去,她就要抛下朕了……她就要抛下朕了啊……”

“皇上!”只是片刻的迟疑,离王便以拽着栏杆做势要直接往楼下跳去,这让众影卫暂时断路的神经又再一次的接上绷紧,十几双手七扯八拉终于把人拉了回来,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秀丽的女子从白­色­的帐篷中款款步出,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她走到明若身边,拽起了她的头发,此时的明若已是奄奄一息,她却抬脚,重重把明若踢了个翻身,这让本已失去知觉的人,突然一震,猛咳了数声后,终于手一直,没有了动静。

“人犯死了。”老太医上前,把了三次脉之后,终于上前叩首,宣布道。

“昭麟毕竟曾是皇子之身,哀家也总得顾及皇家的体面,所以先一步赐他鸠酒,也好保个全尸。”懿铭做着陈述,心思却飘到了千里之外,她想到了那个坐在九龙椅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哥哥。

王兄,这结局,你可曾有料到?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忘了动作,离王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猝然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皇上……”

“皇上……”

“皇上……”

“朕错了,朕错了……朕知道错了……”不知手下的人唤了多少声,离王才稍稍地有了些知觉,他抬起头,无措地望着四周,就像是一个被迷途被困在树林里的孩子,弱小得仿佛羔羊般:“若儿……不要……不要抛下朕……不要抛下朕一个人……”

“皇上,皇上,皇上啊……

翌日,太妃懿铭暴毙于宫中。

三月后,凤阳宫中传出噩讯,离王病重,移驾漠北行宫休养。是日起,离国所有国事皆由宰相谢及悦及辅国大学士叶子澈代为掌管。

此时已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夜告诉懿铭明若身份的人,就是楚国现任的皇帝冷无双。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金灿灿的HAPPY END

章节字数:3812 更新时间:07-08-08 14:25

那些人,又明白些什么呢?

关上门的那一刻,冷无双默默地想着:

不过也只有这样了……只有那女人动手,才不会引起他一丝怀疑吧?

然后,他把视线落到了屏风后的床上,一个女子静默地躺在那里,头上的发簪,是今晨自己亲手为她Сhā下的。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冷无双步到了床缘边上,伸手把床上的人儿抱了起来,然后两人一同沿着床沿坐下。

“其实早上我撒谎了……

父亲其实是个嫉妒心际重的男子,他在我面前扮演慈父的角­色­,不过是为了用我来打击我娘和先帝。而他……也确实成功了。

我曾在他死前立下重誓,今生只认他一人为父,带着这个誓言,他含笑九泉,可我……也在那时不再相信人间的情爱。”怀中的女子依然安详的睡着,或许也正因为她听不见,自己才会把这些从来不打算说出口的话,一一地说出来吧?

“但无双遇到了你……若儿,”讲到这里,冷无双笑了,笑容就如冬日的日光般温和而透着暖意,想必这笑容让任何女子见到,都会禁不住的脸红吧:“是上天赐给无双最大的珍宝。”

可惜的是身为一个男子,冷无双却连保护自己最心爱女子的力量都没有。

是的,你从来都没有说谎,这个……我很早便知道了。

只是明若,先帝……一直想杀你。

当皇帝的人都是最自私的,他每时每刻都在意着当日你带给他的屈辱,还有那个一直防备着我的太子,若儿,我若把你带在身边,那些人一定会伤害你。所以我早早便把你赶走了,我不想你过每天担惊受怕的生活,也不想你活在楚国的一场场政治­阴­谋中。

可我没有想到,把你从虎口中拉出来的同时,我却又把你推入了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没有想到,因为我你竟然会招惹到风冥司,若是早料到结局会变成这样,即使楚国再凶险,我也会把你带在身边。

那个男人……害苦了你。

轻轻地抚着女子的云鬓,冷无双的目光伤感而又悠远,那日在上书房看到你衣不蔽体的样子,真的好想就这么上去砍掉那个令人如此痛苦的男子,只是我却不能那么做。

无论是楚国的当时的境况,还是跟随了自己那么多年的理智,都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你说的没错,离王他是个自私到了极致的男子。

而这样的一个人也是绝不会容忍我们两个人在他的世界里幸福的生活的。

若他对你动了杀心,那冷无双就真的是如何也保护不了你了。

所以明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人要扮演负心人的角­色­。

既然你做不到,那便只有我来做。

这就是为什么,多少次你回头偷偷地看着我,我却从来都不曾回应过你。

只是今天,我却觉得……那个男人,或许真的爱你。

可惜,他仍旧是不了解你,明若。

他竟以为你是在报复他。的

你早就原谅他了对吧,若儿?

你是很容易就会心软的人。

我知道,

你只是累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累了而已。

只是无双却不忍心看你这么死去。

所以明若,好好地睡吧,等醒过来的时候,忘了以前一切的不快,忘了那些给你带来无限伤痛的人,包括我在内。

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重新拾起幸福。

林允文他就交给我吧,那个你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保护的人,我会把他从歧途上拉回,负责他以后的人生。

你曾说你最大的心愿便是和无双在一起,可我却跟希望看到你笑,看着那个对着河岸放声高歌的明若,看着那个每时每刻都­精­神百倍地与人抬杠的明若……

无论发生了那么多的巨变,在我的心中,你却从未改变过。

即使以后你再也记不起冷无双这个人,无双却不会忘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若儿还将会是与当年初见时一样的若儿。的

那个永远的义无反顾,赤诚而又善良的女子。

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进来吧。”

“皇上?”

“把她送去一个你认为合适的地方,然后不用回来见朕了,朕这生都不会见你,你也莫要把她的行踪告诉任何人。”

“是。”

站在高台上,看着那双莫不起眼的马车渐渐地远离视线,激荡了许久的心,也跟着慢慢地沉下了去。走下楼台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温婉的女子无声地伫立在廊道的一边,笑着扶起她的腰际,冷无双与她一同离去了。

明若……

如果有来世,冷无双不当将军也不当皇帝,只想做你歌中的那个男子,那个老到连路都走不动时,都会把你当成手掌中宝贝的男子。

四年后,大学士府

“思默,思默!啊呀呀,你这个懒鬼怎么又睡着了呢?”围着后院团团转了三圈后,怒气冲冲的管家这才在假山洞里找到了原本该出现在书房和大伙儿一起搬书的女子:“你可莫要老丈着大人冲你,就什么活儿都不­干­四处偷懒,快给我起来!”

“唉哟哟……痛~痛~痛!”耳朵被那么一揪,正坐着香甜美梦的女子不由眉毛鼻子眼睛拧到了一块:“再让我多睡一会儿嘛。”

“你——”眼见那懒鬼一个翻身又要与周公会去,女管家决定当机立断,伸手便望那人的另一只耳朵再——

“娘,娘——”一个小不点儿就在此时从假山洞的另一边穿了进来,扯着女子的衣角道:“娘——他们欺负我,他们都说我是没爹的孩子。”

显然,对女子来说,睡觉比儿子重要:“小兔崽子滚一边去,老娘现在睡觉要紧——哇~呜呜呜呜呜……”

“思默!”这一回,女管家可没再手下留情,对着那女子的前额就是一记铁砂掌:“有你那么当娘的么?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孩子从你肚子里蹦出来,我还真不相信这是你亲娃儿……看看这娃娃生得多漂亮,我要有这样个儿子,那还不乐开了花儿?”

“你要我送给你好了。”女子这回是彻底醒了,看着扯着自己的小不点儿再看看“贪婪”地看着小不点儿的张妈,不由笑道。

没错,这府上每个人都喜欢这孩子,而且每个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人都坚定地说,这么漂亮的孩子一定不是她生的。

这个,怎么说呢,让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得意吧。

当然,实惠的好处就更多了——比如自己只要领着孩子到厨房晃一圈,一天的消夜就不用愁了,再比如让孩子认个­干­爹­干­妈什么的,每次一件单衣地送出去,棉衣棉袄地跟着回,而且口袋里还有零花钱!

真的是——小小摇钱树啊!

“来来来,小加加,阿姨宝宝勒。”

你看,转眼间,这张妈不是又忘了正活,开始逗弄那小不点了么?

思默贼笑了一声,蹑手蹑脚地出了后院。(啊啊啊,忘了正式介绍了,我叫思默,这个名字是大学士起的,因为四年前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躺在学士府的客房里,又顺带着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关于我的传言有很多,最权威的那个就是我一家外出郊游的时候遇到盗匪,惨遭灭门——听起来好像挺可怕的样子。本来这也就算了吧,哪知道隔了两月,我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给我的打击可是不小啊,原来我可是一直以为自己是姑娘家的。于是有关我的言传又从随父母一起郊游改成了随夫一起郊游了。哦哦哦,对了,大学士的名字叫叶子澈,所以小加加出生的时候,大人让他跟着姓叶,叫叶加。恩,说起来,大人起的名字都是文绉绉的呢!至于最近府上为什么会那么忙么……听说是因为皇帝的病终于好转,要从行宫回来的缘故。为了这件事,连平日一向不与学士交往的谢相也渐渐开始往府中走动,还有其他一些重要官员,如今的学士府,客人还真是络绎不绝啊!

而我呢……呵呵呵,自然是和着一群小丫头一起欣赏帅哥去啦!)

“思默——你都是做娘的人了,还看男人,知不知羞啊?!”见思默又扔下他可爱的孩子不管,众丫鬟们不由忿忿不平道。

“你们不能因为我作娘了就剥夺我欣赏美男子的权力啊,再说——我又不是自愿做娘的,我是被逼的啊!”

“去去去,今天来的可是杜大人,据说又有才华又英俊,更重要的是——没有娶妻哦!”

“不会吧——”思默摇了摇头,指着刚才正门口进来,众丫鬟们口中让人“神魂颠倒”的男子:“那人不过只是中上之姿而已!”

“那是你要求太高,就我看,杜大人已经很帅了啊!虽然和周霂莜周大人是还有一点差距。”

“可总得比我儿子长的好看才行啊!”思默双手支颚,叹息到。

“胡说,咱们小加加倾国倾城的相貌,凡人怎么能和他比?!”

“啊……那个……”思默脑筋一转,突然想起来这丫头便是小不点儿的众­干­妈之一,不由陪笑道:“那个……”

“喂喂喂,你们太大声啦,杜大人往这边看过来了!”突然,一个丫头惊声呼道。

“什么?”的

“喂喂喂,思默,杜大人好像一直在往你这边瞧啊!”

“什么?!”

“喂喂喂,思默……杜,杜大人往你这边……过来了啊!”

“什……什么?”

“喂喂喂……”

“明若,你不是明若吗?”杜惜捧着心口,几乎是不可置信道。

(思默转头望向之之:老大,这是什么状况啊?

之之:老娘要睡觉了,不准打搅,自己想办法吧。)

*剧终*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作 者:之之 类别:浪漫言情-穿越时空

作品关键字:明若,风冥司

大学士府

“思默,思默!啊呀呀,你这个懒鬼怎么又睡着了呢?”围着后院团团转了三圈后,怒气冲冲的管家这才在假山洞里找到了原本该出现在书房和大伙儿一起搬书的女子:“你可莫要老丈着大人宠你,就什么活儿都不­干­四处偷懒,快给我起来!”

“唉哟哟……痛~痛~痛!”耳朵被那么一揪,正坐着香甜美梦的女子不由眉毛鼻子眼睛拧到了一块:“再让我多睡一会儿嘛。”

“你——”眼见那懒鬼一个翻身又要与周公会去,女管家决定当机立断,伸手便望那人的另一只耳朵再——

“娘,娘——”一个小不点儿就在此时从假山洞的另一边穿了进来,扯着女子的衣角道:“娘——他们欺负我,他们都说我是没爹的孩子。”

只见那小不点儿虽才两三岁的模样,却出落得­唇­红齿白,一双凤目平日望去灿若星辰,此时浸着雾气,更添了几分天见由怜的风华来……只是……显然任何东西看多了也就免疫了顺带着也不值钱了,比如眼下这个当娘的就觉得——睡觉比儿子重要:“小兔崽子滚一边去,老娘现在睡觉要紧——哇~呜呜呜呜呜……”

“思默!”这一回,女管家可没再手下留情,对着那女子的前额就是一记铁砂掌:“有你那么当娘的么?若不是亲眼看到这孩子从你肚子里蹦出来,我还真不相信这是你亲娃儿……看看这娃娃生得多漂亮,我要有这样个儿子,那还不乐开了花儿?”

“你要我送给你好了。”女子这回是彻底醒了,看着扯着自己的小不点儿再看看“贪婪”地看着小不点儿的张妈,不由无奈叹道。

没错,这府上每个人都喜欢这孩子,而且每个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人都坚定地说,这么漂亮的孩子一定不是她生的。

这个,怎么说呢,让她有那么一丁点的得意吧。

当然,实惠的好处就更多了——比如自己只要领着孩子到厨房晃一圈,一天的消夜就不用愁了,再比如让孩子认个­干­爹­干­妈什么的,每次一件单衣地送出去,棉衣棉袄地跟着回,而且口袋里还有零花钱!

真的是——小小摇钱树啊!

“来来来,小加加,笑一个,阿姨抱抱勒。”

你看,转眼间,这张妈不是又忘了正活,开始逗弄那小不点了么?

思默贼笑了一声,蹑手蹑脚地出了后院。(啊啊啊,忘了正式介绍了,我叫思默,这个名字是大学士起的,因为四年前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躺在学士府的客房里,又顺带着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关于我的传言有很多,最权威的那个就是我一家外出郊游的时候遇到盗匪,惨遭灭门——听起来好像挺可怕的样子。本来这也就算了吧,哪知道隔了两月,我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这给我的打击可是不小啊,原来我可是一直以为自己是姑娘家的。于是有关我的言传又从随父母一起郊游改成了随夫一起郊游了。哦哦哦,对了,大学士的名字叫叶子澈,所以小加加出生的时候,大人让他跟着姓叶,叫叶加。恩,说起来,大人起的名字都是文绉绉的呢!至于最近府上为什么会那么忙么……听说是因为皇帝的病终于好转,要从行宫回来的缘故。为了这件事,连平日一向不与学士交往的谢相也渐渐开始往府中走动,还有其他一些重要官员,如今的学士府,客人还真是络绎不绝啊!

而我呢……呵呵呵,自然是和着一群小丫头一起欣赏帅哥去啦!)

“思默——你都是做娘的人了,还看男人,知不知羞啊?!”见思默又扔下他可爱的孩子不管,众丫鬟们不由忿忿不平道。

“你们不能因为我作娘了就剥夺我欣赏美男子的权力啊,再说——我又不是自愿做娘的,我是被逼的啊!”

“去去去,今天来的可是杜大人,据说又有才华又英俊,更重要的是——没有娶妻哦!”

“不会吧——”思默摇了摇头,指着刚才正门口进来,众丫鬟们口中让人“神魂颠倒”的男子:“那人不过只是中上之姿而已!”

“那是你要求太高,就我看,杜大人已经很帅了啊!虽然和周?莜周大人是还有一点差距。”

“可总得比我儿子长的好看才行啊!”思默双手支颚,叹息到。

“胡说,咱们小加加倾国倾城的相貌,凡人怎么能和他比?!”

“啊……那个……”思默脑筋一转,突然想起来这丫头便是小不点儿的众­干­妈之一,不由陪笑道:“那个……”

“喂喂喂,你们太大声啦,杜大人往这边看过来了!”突然,一个丫头惊声呼道。

“什么?”

“喂喂喂,思默,杜大人好像一直在往你这边瞧啊!”

“什么?!”

“喂喂喂,思默……杜,杜大人往你这边……过来了啊!”

“什……什么?”

“喂喂喂……”

“明若,你不是明若吗?”杜惜捧着心口,几乎是不可置信道。

“明若,你不是明若吗?”为了找寻那记忆中的影子四年中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可当真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却突然有些不大相信了。黑­色­的官靴停在了距那女子三尺之外的地方,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惊惶的女子。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呢?

可能只是长的相似……

可这也……太过相似了吧?

“……”思默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也是愣住了,呆呆的站那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反倒是本来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那些丫鬟们,纷纷先一步反应过来,使劲地给她使颜­色­。可她却像是没看到似的,还是傻傻地在原地站着。

“不是吗?”见女子许久都没有反应,杜惜的神­色­不由从开始的雀跃渐渐黯淡下来,却仍是和蔼的笑了笑:“那人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是在下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大,大人……”见那男子转身要走,原先在一旁不知声的丫鬟却是耐不住了:“思默她失了记忆,也有可能原先是认得大人的。”

“不要胡说啊——”毕竟是比较年长的丫鬟,香琳重重地给了身旁人一记栗子:“大人,思默的确不是您要找的人,她已经成了亲,连孩子四岁了。”

“是……是吗。”微微蹙了下眉头,转身前,杜惜又忍不住又望那个仍旧默然杵在那里的女子。但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女子突然抬眸,冲着她微微一笑。

“杜大人,奴家有一句话不得不说——这招来搭讪女孩子,如今已经不流行了。”明明前一刻还是很普通的容颜,因为这一笑,却霎时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说完,那女子轻盈地一个雁子转身,没多久便蹦远去了。

“Will waiting for you at the rear door。”

“……”

“大人?”

“大人,你没事吧?为什么脸­色­一青一白的啊?”

“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就好好忏悔一下吧。”见眼前的女子笑得前胸贴着后背,若不是扶着假山,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杜惜不由咬牙切齿。

“我……嘿嘿,我一直有忏……悔,不过看你这样子……以前一直都是西装革履的,突然换成这样……杜大人……不行了,真的快要笑死了……”

“小若……”见她抱着肚子,连前额的头发都掉进了嘴里,一直扳着脸的男子也终于忍不住展颜道:“体谅一下身不由己的人吧,我也是很辛苦才把这官袍的颜­色­改成绿­色­的。”

“不过我也是吓了一跳呢,见到你的时候……”在假山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思默翻身坐了上去:“不过这四年多……你过得还好吗?”

“那你呢?”讲到这里,杜惜的脸上不见了一贯的调笑,而是正­色­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思默,突然把头抬起来,望向天空道:“她们说我成过亲,那是假的……不过有了孩子,是真的,已经三岁了。不过杜惜,你不用担心……现在的明若,很幸福呢,真的。”

“我知道。”没有来由的,杜惜轻叹一声,这么说道:“开始便发觉了,在你的眼睛里,已经没了当年的忧郁。”

“是啊。”思默点了点用,用力应和道:“明若也终于变成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了!”

“……”杜惜笑而不语,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为什么要假装失忆呢?”突然,杜惜把头转向明若:“你并没有忘记任何事吧?”

“杜大人——”被这么一问,明若不由地张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道:“单身母亲的压力即使是在咱俩那个年代都那么大了;在这里不失忆的话……单是想个能合理到让所有人信服同时又保证以后又不会伤到孩子的理由就够脑细胞死上十回八回了,更何况……”

讲到这里,明若突然没了声音,牵嘴若有似无地一笑,她抬头,目光怔怔地看着伫立在屋檐上雀鸟:“更何况孩子他爹的名字……又是这么见不得人呢。”

“能告诉我吗?”牵过明若有些冰凉的手指,杜惜没有把视线移开,而是直视着她,这么说道。

“……小加加他爹啊……”闷声望着静止的高墙,不知过了多久,明若终于回过头看向杜惜:“是离王……风冥司。”

“小若你——”

“连杜大人都惊成这个样子了么,”看着目瞪口呆的杜惜,明若嘴角的笑更深了,也更沉了:“果然是见不得人的名字呢。”

“那个人是皇帝啊。”看着明若一脸的风轻云淡,杜惜不由蹙眉:“你可仔细想清楚了?”

“那人是皇帝没错,但换个角度来说,他只是个明若并不喜欢的男子,杜惜,或许这些话说出来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赞同或理解,不过我知道……”相较于男子的认真,女子的语气却仍旧显得随意而又释然:“你一定能明白的。”

“那作为理解的回报,能否告诉我……某人今天为什么那么坦白?”杜惜眨了眨眼睛,认真地问道:“记得以前我问任何事,人家都是笑而不答的。”

“因为杜惜比任何人都有权知道真相……对不起……”明若看着杜惜,眼中带着几分歉意:“我不知道那时你追过来,也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呆了四年……我……”

“那现在知道了某人会如何?”突然,杜惜凑到明若耳边,打断了正在搜索词汇的她:“比如激动得以身相许?”

“去你的死鬼!”轻佻的字眼把刚才还沉浸在感动中的明若一把拉了回来,顺带赠送两记头榻:“人家好好和你说话……你——不正经!”

“小若,”笑看着眼前的女子红着脸颊颤悠悠地指着自己,杜惜摇了摇头道:“我很清楚自己做过的每件事,任何事,杜惜都不曾后悔过。”

“……”

“……”

“……但是人家后悔啊”凝视了身前的男子许久后,明若率先出声打破冷场:“没有了金牛的杜惜是不完整的。”

“……”

“要是我,做梦也会哭的:人家的蓝宝坚尼……就这么飞了好可惜。”

“…………………………”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周霂莜

章节字数:4460 更新时间:07-10-22 18:46

随着离王归城日期的临近,朝廷官员之间的走动也愈加的频繁,众人们都急需地在朝堂之外找一个落脚议事的地方。原本这地点无论按品爵还是礼法都应设在相府,但素不喜交际的谢及悦显然没有广开大门欢喜迎客的打算,而相较于谢相府的­阴­森清冷,众人也更愿意把地点定在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大学士府。这也就是为何这几日,一贯清静的学士府长廊中,每日总能见到身着着花花绿绿不同官袍大人们。

“诶,我说……”看着熟悉的身影又从眼前飘过,秋月不由地扯了扯身旁香琳:“最近杜大人好像跑咱们这儿特别勤快啊,以前他可从不曾来过……”

“杜大人从为官起便是谢大人的门生,不到咱们这里来也是很正常的。”香琳自小就在学士府长大,对于有些的内幕,自然要比一般的丫鬟知道得多一点:“不过这几日是大日子,连谢相本人都来过两次了……杜大人他……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得吧。”

“可是……”——他每次来总是往思默那里跑啊,小丫鬟正要八卦,余光却瞥到了拂袍信步在湖畔旁的男子,只是一眼,便失了心魂。

那男子身形高挑,粗粗看上去好似有些清瘦,但再定神一看,却又是那么恰到好处,无论再长一分,短一分,胖一分或是瘦一分,都会伤了现在的那抹神韵。漆黑的头发随意地垂在脑后如上选的丝绸般,不由地令人遐想到,若解下那根束缚着它们的发带让它们自由地垂落在那身白衣的肩头,又会是何等美丽的光景。待那男子回过头的时候,秋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飘荡在空中了。

那并不是能用英俊,或者相貌堂堂来形容的容颜,若真的用了,那秋月会觉得,这是对这张脸的亵渎。一旁的香琳此时也没了声音,只是紧紧的按着心门无言地凝视着那张并没有看向他们的容颜。这种震撼,多少次也不会改变吧?

从叶子澈第一天把那人领入学士府开始,她看着那人从和她差不多高的个头慢慢长高,看着那双比宝石还剔透的丹凤眼渐渐地变得沉稳又透着犀利,当初那美丽令人心醉的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男子,一个能令人痴迷到无法自拔的男子。

“如果周大人也能多来几日便好了。”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后许久,秋月才回过神来,悠悠叹道。此时的她,已经把杜惜和思默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死鬼,不要每次都用吃的来诱惑我。”虽然嘴上那么说,明若还是毫不客气地把杜惜藏在衣袍中的­肉­­干­强了个遍:“这样……显得我太没面子了。”

说完,小嘴遍又在­肉­­干­上啃了一口。

“你啊……”戳了戳台面,杜惜含笑看着像袋鼠一样坐在太师凳上的明若:“别忘了,叶子澈让你来,是要你砌茶侍侯我。”

“杜惜——”依依不舍地离开手中的­肉­­干­,明若一脸吃惊地望着一旁的男子:“原来你……连泡茶都不会啊?!”

“……”

“没,没关系的,不懂不用害羞——”这一回,明若­干­脆地放下手中的­肉­­干­,笑嘻嘻道:“看在你那么好的份上,我来教你,怎么样?”

“……”

“杜大人,你看,”明若抓起桌上的一个茶壶振振道:“这个东西叫茶壶。”

说完,她又抓起一个茶杯道:“这个东西叫茶杯。”

“现在我们把茶杯放在这里,杜惜,你看好了,看清楚我是怎么把茶壶里的水倒在这个杯子里又要小心不让它溢出来……”

“啪——”某人终于忍无可忍,跑过去一把抓住正循循善诱中的明若:“丫头,你不要太过分了!”

“人家不是正在帮你泡茶么?”大眼睛瞪着杜惜,明若是一脸无辜。

“看来是……”恰巧就在此时,原本闭着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小角,来人挑眉看着桌案前紧贴着的两人:“打扰两位了。”

“周?莜?”蹙眉看着门关旁一脸清冷的男子,杜惜不由地把明若挡到了自己身后,却发觉她也正歪头看着那男子,那表情……杜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唯一肯定的,就是那绝不是正常明若该有的表情。

那家伙不是看到漂亮的东西就会扯着嗓子哇哇大叫么?没有道理会在这个时候装腼腆啊……

他还一直想找机会带她看看这个自他出来乍到便差点要去他­性­命的男子呢!

只是显然,门关旁的男子并没有感觉到身前这对“狗男女”脑中的万千思绪,一双冰眸在两人身上分别转了个圈后,冷冷一叹便拂袖转过身走了开去。

“喂,你不会是看傻了吧?”直到房门再度合上,杜惜才发觉明若仍旧保持着刚才的暧昧笑容,久久望着门关的方向。

“怎么可能……小莜我以前就认识啊。”回过神的明若一个摆手,便又回到了八仙凳上,正欲捞起­肉­­干­继续啃,眼角却不小心瞥见了落在门关处的红­色­小物,不由伸手往地上指了指:“呐,你看,这个中国结还是我绑了送给他的呢!”

“你说什么?!”本来杜惜正想举杯喝口茶,听她这么一说,杯子差点掉到地上:“你怎么会认识这个­阴­险歹毒的家伙?”

“­阴­险歹毒?”吧嗒一声,这回轮到明若的­肉­­干­掉地:“你说小莜­阴­险歹毒?”

“不是么?”吃惊地看着同样一脸惊讶的明若,杜惜道:“那家伙杀人从来不眨眼,你不知道?”

“杜惜,你会不会搞错了……小莜他以前连看杀­鸡­都要躲到我后面的……”

“我说明若,你……确定你口中那个小莜是刚才那个周?莜么?”双手交抱在胸前,杜惜探身,认真地看着满手比划中的女子。却没有发觉,此时偏厅的门缝不知何时,又被推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明若?

看着房内那张陌生的面孔,周?莜只觉得冰封了许久的心扑通扑通,剧烈地跳着。黑亮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太师椅上的女子,那女子正捞着自己不小心掉了的“同心结”无意识地甩着。

照理,他应该立刻冲入房内,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拂袖而去。但是,一声“明若”让那只已经伸出去推房门的手僵在了半空,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他死死地看着房内那个甩着红结的女子,那人看上去不过是个学士府中毫不起眼的丫鬟,只是刚才,还在偏厅中和杜惜调情的轻浮女子……她怎么可能是……的2f

那……是杜惜和那女人在甩弄自己么?

突然,这样的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凭空升起,而紧随来而的,便是愤怒,灭顶的愤怒。这一刻,若他手上又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闯进去把他们切成万段。

“我说杜惜……”明若显然更没有足够的危机意识,仍旧360地甩着手中的中国结,她看了看杜惜,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红结,轻轻的一声哀叹后,却是没来由地笑了:“你会认错自己的妈妈吗?”

“……”

“如果不会,那我也不会认错小莜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杜惜,明若淡淡地笑着,然后认真地这么说道:“无论是隔了七年,还是十年,二十年……在茫茫人海中见到他,我还是会一眼把他挑出来。”

“小若……”无言地看着女子淡然的笑颜,杜惜也跟着笑了。于是,他放弃了争辩,坐到了她的身边,选择做一个聆听者。

“那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你对他好一分,他就会十分百分的记住。可惜他太孤单了,所以我一直希望,他能有很多朋友,不要让他一直一个人……太寂寞了。”明若转过头,静静地陈述着那段封尘已久的过往,那语调并没有说书先生般Gao潮迭起,辗转沉浮;也不似历史教师般一板一眼,平直客观;那是一种很淡的语气,就如同一个母亲轻声地对外人介绍说“来看,这个是我的孩子”

“虽然一直这么想,可是最后,还是抛弃了他……”讲到这里,明若的笑容变得有些凄惨:“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抛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你说他变得杀人不眨眼了……杜惜,你告诉我,小莜……他,真的变成你说的那个样子了么?”

“……”想说“是”,但……怎么也说不出口吧。心口闷得慌,猛吸了两口气,杜惜决定把视线移到别处却正好看到,本该关着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

“周——”猛地一惊,杜惜几乎反­射­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然而,门外的男子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只是僵直地站在那里,不断地抖着,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般,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此时苍白如蜡纸,他看着明若,就好似……

杜惜无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周?莜。

就脆弱的好似只要轻轻一吹,便会在你眼前消失……

那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你对他好一分,他就会十分百分的记住。

望向门前的男子,杜惜相信了这句话。

至少,对明若,确实如此吧……

※※※※※※※※※※※※※※※※※※※※※※※※※※※※※

只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并不想再介入,这些人的生活啊……

看着门前的凤莜,明若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短路了——这下该怎么办呢?撑起身子无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再看看一旁站着不动的杜惜,那厮却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还冲自己眨了眨眼睛……看来是指望不了了。

杜惜则看着周?莜,见他嘴­唇­不断地打着颤,呜噜呜噜地也听不清再讲什么,手捧着心口,一小步,再一小步地摸索着往明若这边靠着,那情景就好像……

饿昏了的非洲难民看到了烤­鸡­?

…………

杜惜甩了甩头,赶忙把这个不恰当比喻从脑中删除,顺便望向视线的另一头——天!她又在做什么?

才眨眼的功夫,本该在太师椅旁的人已经不知不觉地退到了墙头,还猛朝他这么看,就差没有跳窗而去了……

再看周?莜,果然,那脸­色­愈发惨白,估计马上就要连路都走不动了……

快上去扶人家一把啊!杜惜瞪了瞪明若。

这只鸵鸟!

“明……”不知过了多久,周?莜的喉咙终于顺利地吐出了一个字,此时的他,距离明若只差三步了。

“不——是。”明若马上挥手抗议,正想继续往后退,却发觉后背已经贴到了墙壁。

“将……”伸手扶墙挡住那女子的去路,周?莜又进了一步。

“你认错人了。”红着脸看着越走越进的凤莜,明若只能再放眼向门关旁的男子求救。

“军……”又往前了一步,周?莜侧头看着女子陀红的双颊,很柔很柔地唤道。

“不是不是……”显然当定了死鸭子,明若继续嘴硬道。

“你还打算撇下小莜吗?”最后的一步,凤莜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颤抖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拽住怀中的女子,闭着眼睛不断地重复道:“你还打算撇下小莜吗?”

“呜呜呜……”

“将军!”

“呜呜呜……”

“将军!”

“呜呜呜……”

“将军!”

“呜呜——听我说,”N次努力失败后,明若两眼一闭,终于放弃抵抗道:“小莜……你长高了。”

总算……没好气地一声长叹,杜惜回头望了眼如孩儿般哭在明若怀中的周?莜,拂了拂衣袍,微笑着扬长而去。

****************************************************

嘿嘿,拎起大风的后领甩甩甩,砸向众冰山

听好了,这厮下章出场,好潜水的暂时爬出来吐个泡八#-#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真相

章节字数:5372 更新时间:07-10-22 18:47

清脆的锣鼓声一遍遍回荡在宫墙内外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月袍的男子从深蓝­色­的轿中走了出来,远远望去,那身影略显单薄,还有那比衣袍更加苍白的容颜,此时正略略抬起,仰望着高高悬挂在房檐上的牌匾:养心殿。

莫大的前庭除了四个静立不动的轿夫和这个男子外,空无一人。

四年了……这个原本是皇宫中枢的地方,已经足足沉睡了四年了。

抚过贴在殿门前的封印,男子的手突然有点颤抖。

约莫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周围终于有了些许的动静。男子转过身,瞥见了身着翡­色­锦袍的老太监,和跟在他后面,穿着浅蓝­色­棉袍的小太监们。那些琐碎的脚步声便是他们发出的吧?男子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这宫里年长些的太监走起路来,是绝对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位总管。

“怎么带这些人过来?”侧头看向王福,男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

“当日大家伙儿都是在这里看着皇上吐血的,如今皇上还没回来,老家伙儿们都说没这个胆儿……”一边叹着气,王福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钥匙,先把封条揭了,再利落地打开殿门:“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水端进去。”

“是。”

“等等——”见一个小太监提着水桶往书桌旁的那滩血迹的方向走去,男子突然出声,顺便伸手把小太监的水桶接了过去:“我来……你去别处帮忙吧。”

“可是谢大人……”见男子说完就就势蹲到了地上,小太监的不由有些失措,正欲上前阻止,却被王福给拦住了。年迈的太监失神地望着跪在地上抹地的丞相,还有在他一遍遍擦拭下,愈来愈淡血印……此时,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平静吧?

这道血印留在养心殿四年,如今这么被拭去……可刻在人心中的血印呢?

记得那个时候,皇上是被福禄抱着回来的,闪着无助而又涣散的眼神,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地反复嘟念着同样的话。所有的一切都混乱了,素来冷静的宰相几乎是扑过去撕扯着福禄的衣领,一声声地喝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温文尔雅的学士忘了回府,忘了诗书,甚至连吃饭也忘了,只是愣愣地站在养心殿中;最可怜的莫过于福禄,那个比铁石还要坚硬的影卫头目,面对着谢及悦的声声呵责,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只是不断地痛哭着,那声音,可真是比杀猪还要难听啊……

闭上眼,王福不由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哀叹。

“听好了,这里可是皇上最爱呆的地方,任何地方可都要给我擦仔细了,若是待会儿让咱家摸到一丁点灰尘,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明日,皇上就要回京了。

晌午刚过的时候,叶子澈和福禄也到了养心殿的偏厅。

“所有的大臣都一直决定在皇上回京之前把秀女的人选定下来,一个人的眼光未免有偏颇,你们都是熟悉皇上的人,请你们过来便是提点意见,尤其是你……”望着仍旧一席黑衣裹身的福禄,谢及悦冷冷道:“你在皇上身边的日子最久,应该更了解皇上的喜好吧。”

“属下自当尽力。”

从数百幅画像中一轮轮做着筛选,久了难免觉得眼花缭乱,叶子澈转头睇了眼一旁仍旧专心看着画像的男子,此时的他仍然全身素白,比起世人口中冷血宰相来,更像一个遗世独立的大夫。

谢及悦的确是个大夫,世上最好的大夫。可他学医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消磨时间,纵使不小心成为医神,他也从未爱上过大夫这个职业。

一个充满了野心的男子,是绝对不可能爱上当大夫的。即使他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清心寡欲……

然而有些事情,确是不得不佩服的——比如三天内便从上千幅画像中选择出五百幅送入宫中,而这五百幅画像中的女子,每一幅都有其特­色­,每一副都有其韵味……实在很难想象,选出这些画像的是个无论男­色­或女­色­都不好的人。

“只剩最后一个人选——”谢及悦揉了揉眉心,随手正要翻过一张画像,却被福禄先一步地抢了过去:“怎么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画中的女子,福禄迟疑道:“这女子怎么会……”

“就相貌而言的确平庸了一点,但据说是个出了名的才女,所以当初便挑了出来,不过……”看了一眼已经挂在墙壁上的九十九幅画像,谢及悦道:“如今就没有必要了。”

“不,我选这幅。”放下画卷,福禄的声音突然异常的坚决。

被他这么一说,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这画像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子澈发出了一声轻呼。

**************************************************************

“怎么了?”谢及悦略微抬头,睇了他一眼。

“没什么。”此时,叶子澈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抬眸平静道:“只是觉得这女子实在平凡了些。”

“是吗。”喃喃自语了两字,谢及悦收回了视线,却伸手把画像拿起安到了墙上:“福大人的话本官自是信得过,这样便是一百幅了。”

一时间,众人的眸光便都汇集到了东墙上的那一百幅秀女画卷上,画中的女子,有娇柔若晨风中的柳絮,也有艳丽若盛开的红­色­牡丹,有清新若出水芙蓉,也有诱人如暗夜飘香百合,无论哪一幅,都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唯有那挂在最后手抚着瑶琴的女子,平淡的容颜此时看起来却反倒是最过显眼。

这位洛城太守之女,究竟是何方神圣……此时屋中的众人,心中恐怕难免安耐不住要揣测一下。

“去查一下这女人的情况,还有……”待偏殿总的人完全散去的时候,一直垂眸无声站立在秀女画像前的谢及悦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叶子澈……他刚才的反应也不自然……”

“大人的意思是,他认识这个女子吗?”半跪在门外的属下顺势问道。

“应该不会。”转眼仰望这画像中的女子,对她,谢及悦没有丝毫的印象,但为何福禄和叶子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呢?

福禄会起那么大的反应,八九不离十是和皇上有关,至于何种关联,事关皇上……福禄不说,他也是不能胡乱猜测的。但叶子澈的反应就奇怪了,四年前的他明明在凤阳一直未离开过啊……“反正最近给我盯着他,有什么异常之处便立刻给我汇报。”

“是。”短短的一声应答后,空旷的大厅中便又剩下了谢及悦一人。他抬起头,一一扫过每幅画像中的女子,这些女子都是他从各地承上来的数千幅画像中­精­心挑选的,不单是外表,甚至每人的品行仪德他都认真考证过,只是在他心中,这些人却仍旧配不上那个人。

在他的心目中,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子配得上那个人。

只是每个人却都有他逃避不了的责任,即使是他,也不能幸免吧?

但皇上,如果你能幸福,那该有多好……

谢及悦跨出了偏殿,留下的,是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来来来,小加加认亲了——”像抓螃蟹一样把地上乱溜的小不点儿捧起来,张牙舞爪的对着周杜惜:“听话,叫声­干­爹,以后­干­爹给你零花钱,还给你糖葫芦吃!”

“­干­爹!”一听到糖葫芦这三个字,叶加立刻撑起那水盈盈眼珠子,扑到杜惜身上趴啦趴啦地蹭,然后­奶­声­奶­气地唤道:“­干­爹爹。”

“思默……”小心地捧着死趴在他身上不动的小家伙,杜惜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孩子教成这幅德行?”

“怎么不行啊,大丈夫还为三斗米折腰呢。”明若摇摇手:“别那么吝啬,学学周大人吧,叫一次就给两根,顺带我这个做娘的也好沾点小光。”

“明明是你一直欺负人家。”一提到周霂莜,杜惜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那人一见到明若就乖顺地像猫儿一样任人宰割……然后回头便又变会了那副冷血关公的模样,说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也不为过了吧。

算了,只要他对明若没敌意便好了。

“人家这叫乐在其——”明若哪是个肯吃亏的主儿,立刻张口反驳,却被急急赶来的香琳打断了声音。

“思默,叶大人找你。”

进入书房的时候,叶子澈正坐在暖炉旁泡着香茗。看着那专注的神情,很难想象,这么个闲云野鹤般的人怎么会在充斥着­阴­谋的官场上叱咤那么多年。

触到他投来的眼神,明若微微向他欠了个身子,那招了招手,示意明若坐下。

“近来杜大人一直往本府这里走动,据丫头们说是因为你的关系。”说完,一盅香茗已经泡好,递到了明若手中:“小加加今年也快三岁了吧。”

“上个月便三岁了。”猜到他要说什么,明若不由地红着脸接过了瓷杯。

见女子脸红,叶子澈温柔地笑道:“那你也该为今后好好打算一下了,退一万步,有个男人照顾,无论对你还是对小孩总是好事。我也并不希望你寄人篱下一辈子。”

“这个……我……奴婢还要好好考虑考虑。”捧起茶杯,明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此时得她也只有用这个来掩饰尴尬了。

“你还要考虑什么呢?”突然,叶子澈这么问道。

“我……总之有很多事情……”几句话下来,明若手中的杯子已经空了,她伸手,把杯子交换给对面的男子,男子则又倒满了一杯,重新递倒她手上。

“莫非你担心孩子的亲生父亲可能还活着?”

“也不完全是。”明若摇了摇头,咕噜咕噜又是一杯下肚:“都四年了,可能不只我忘了他,他或许也早把我给忘了。”

“是么……”放下手中的茶壶,叶子澈隐隐地扯过一道没有生气的笑容:“对了,你觉得这茶怎么样?”

“很好喝啊。”转了转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明若由衷赞道:“虽然有股怪怪的味道。”

“那是因为掺了白酒的缘故,这是离国的名茶,酒气被茶叶的清香盖过了,但味道却更加地香醇……对了,我差点忘了,”品着杯中的香茗,叶子澈的眼眸渐渐地冷了下来:“你的酒品并不好,记得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没喝到三杯便醉了。”

“你还记得——”等脑子反应过来叶子澈的话时,前面的几个字已经反­射­­性­地说出口了。明若一吓,手中的茶杯也顺势“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

久等明若却见不到他回来,杜惜哄着不断闹腾的小家伙一起找了个亭子坐下,可那小家伙儿似乎就是不卖自己帐似的,仍旧不依不饶地想往自己身下窜。

“怎么,没吃就一张小臭脸了吗。”拧着眉头看着一脸不高兴的叶加,杜惜语重心长道:“都说三岁看到老,你这样子长大了也没出息!”

而后,让杜惜惊叹的事情就发生了——本来他这么说,也只是自言自语,随口发发感慨。可话一出口,他却见到怀中的小家伙僵了一下,抬起头“冷冷地”扫了自己一眼,随后又把小脸低了下去,悠闲起扯起了小指头,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一眼……分明就是警告!

同样的眼神他见到过太多次了,周霂莜那里,谢及悦那里,甚至以前父亲和竞争对手那里,他都受到过类似的目光。但在一个三岁小孩身上……杜惜只觉得手一晃,差点没把小孩儿给掉下去。

“好了好了,叔叔给你买糖葫芦去。”这人小鬼大的家伙,无意从窥见小恶魔真面目的他决定先去把做娘的找来商量商量。

“谁要吃那东西啊……”这一回,倒是小家伙扯这杜惜的袖子不放他走了,小嘴巴一张,咕哝道:“甜甜的,腻死人了!”

“那你听到吃还那么兴奋?”杜惜只觉头顶万只乌鸦飞过,越来越晕了。

“娘爱吃啊……”叶加撇了撇小腿,似理直气壮也似无奈道。

“想不到有人那么小就懂得讨女人欢心啦——”杜惜正要点头称是,可反过来想想,这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又是居心叵测吗?

这一回,小叶加没有答话,只是斜斜地瞧了他一眼,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如何用恰当的言语来表示心中的想法,不过那鄙视的眼神却明白地透露了他这会儿的心声:傻瓜!­干­妈们的心还用得着讨好吗?只要随便笑两个那些人儿就心花怒放任予任求了……

可瞪了两眼之后,小家伙儿却又把头收了回去,两只手撑着小脑袋,刹是困惑地垂下了眼珠子,纤细儿黑密地睫毛不断地微微颤动着,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模样

呜呜……为什么唯独娘就是喜欢糖葫芦胜过加加呢?

“你……会告诉那……”茶杯放回桌盘上的时候没有举稳当,来回晃悠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明若深深吸了几口气,想说“那人”,“他”,却最终改口,用了“皇上”。

深深睇了明若一眼,叶子澈并没有立即回答,却伸手把围炉中的火灭了:“如今即使你想见皇上,我还未必有胆量冒这个险。”

“那……还有其他人知道吗?”扯着手中的衣裙,明若迫切地想问些东西,或听些东西,来填补此时的惊慌。

“你觉得谢及悦或是福禄若是知道了,”失声一笑,叶子澈挑眉望向对面的女子:“你还会有命坐在这里吗?”

见明若仍低头不语,他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不过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

“明若,到今天有一句话我必须得问你,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回到皇上身边?”

“没有。”听到这句话,一直沉默的明若突然抬起了头,几乎没有任何考虑的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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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偶体弱多病,暂时背不动大风

下回牵着驴车拖出来吧

躲在锅中咳嗽咳到奄奄一息的某人泣笔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艰难的选择

章节字数:4083 更新时间:07-10-22 18:47

刚喝下板兰根的某之

趁着喉咙还能说话:小若若,你就从了八,那偶也不用写了

小若:》《不要不要就不要!

室内的空气沉甸甸的,明若说完了话便又把头转了过去,她不想面对此时叶子澈。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不为人道的禁地,明若知道,即使是眼前这个任何时候都那么亲切和蔼又好说话的男子,心中也有一块不允许别人碰触的领域。

谢及悦也好,福禄也罢,甚至当时自己在皇宫里遇到过的所有人,加上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叶子澈……

明若触犯了他们的禁忌,所以无论怎么解释,对他们来说,自己都是个罪人。

想到这里,明若只觉得胸中的那块本该愈合的伤口又渐渐地泛起痛来,那并不只是单纯的委屈,还有一种无力。

“我为什么要想他呢?”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明若张开嘴,朱红­色­的嘴­唇­在空中无力地开合着,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了声响,听起来,却又是那么的凄凉:“那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忘记了不是很好。”

“所以皇上重病四年,你不闻不问,却在学士府逍遥快活了四年?”叶子澈很少大声对着人说话,即便是对着十恶不赦的罪犯,他也不曾如同现在这般,几乎是狠狠地瞪着对面的女子,夹带着讽刺的语气不留上一点的情面:“你知道这段日子大家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早朝,谢及悦都要熬上一锅汤药发给每个大臣,因为喝了这个,就不会感到困了。你知道他每天只睡多少时辰吗?你知道朝廷上的每个大臣每天只睡多少时辰吗?你知道悬着一个皇位,百姓们却仍旧能过上一天比一天更和乐的生活,是牺牲了多少人的血汗换过来的?你不是见过凤莜,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后来的爹是怎么死的?

现在我却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四年却在我的府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明若,你真的心狠!”

是啊,我心狠……一直比谁,都要心狠。

“那你想我怎么样呢?”本来是想哭的,感受到叶子澈投来的,几乎可以用愤怒来形容的目光,明若却转而淡淡地笑了:“回到他身边,然后对他说:臣妾以后会好好侍侯皇上,一切都听皇上的……然后从此之后的每天什么事也不能做,什么人也不能见,什么地方也不能去,晚上就静静地等着……等着临幸,等着承欢……是不是再过一次那种连死都不如的日子,明若的心就不狠了,变成是那种明事理,知大义的女人?”

“你口中的他是大离的皇帝,也是你孩子的父亲。”说到此,叶子澈眼眸中已经没有一丝温度:“纵使站在一个为娘的立场上,你就一点没为孩子的将来考虑过?”

“当皇帝就一定幸福吗?如果哪天小加加变得和他爹一样,那我宁可不要这个儿子。”

围炉中的火已经燃尽,房中的一男一女互相对望着,所有的话都说绝了,丝毫没有一点挽回的余地。

许久之后,叶子澈一声轻息,神情又回到了以前的从容,只是,他也不再看明若的眼睛:“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这三天内,如果你有回头的打算,便来告诉我吧。”

“子澈你——”

“明若……我没有开始就杀你,是念在以前的情分上。至于叶加……可能现在没人会动他,但他最多也只能活到皇上下一个皇子出世。”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叶子澈淡淡道:“你说我威胁也好,要知道……换一个人,他不会和你说任何话。”

“娘~~~”一眼瞥见明若冲着这个方向走过来,叶加立刻推开杜惜,啪啦啪啦地一路小跑。

“怎么,­干­爹还没给你吃糖葫芦?”见叶加一脸不高兴,明若不由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那张小脸:“走,娘给你买去!”

“娘好~好。”听到这句话,一张小脸立码乐开了花,对着明若的劲窝子蹭啊蹭:“加加要吃糖葫芦。”

“那……我不打扰了。”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的杜惜决定脚底抹油,却听到明若似是无意地从自己身边经过,轻轻道

I need you help。

以下是做为大风仍旧没有出场的补偿:

是夜

明若很难得地抱着小加加同睡,这可让小加加又是惊喜又是悲。惊喜的是又可以在娘亲的怀抱中喀油了,悲的是娘亲的睡相太差,常常不小心就会一脚把自己当球踢下去。

张妈就说过,以前自己还小,没有意识的时候,娘就专门吧自己当球踢。惊得­干­妈们夜晚轮班守在门外,后来实在看不过去,就硬是把自己和娘分开了。

为什么那些女人就那么爱管闲事呢?每次听到他们趁着自己年幼还不会思考说话就擅自帮自己做下决定,小加加就觉得非常的愤怒。

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十分的把握让娘没法把自己踢下去?

就比如现在——他一蹭进被窝就八脚章鱼般地把明若死死盘住。

娘的身子好软,比床可舒服多啦。

头一次,明若没有嫌弃地把他拎开——虽然每次拎开了小章鱼还是会自动爬回来、

但发觉明若伸手把自己抱得更紧了,小章鱼还是很感动滴。

“小加加。”

“呃?”娘今天的声音怎么有些哀怨?

看着紧紧拽着自己的小家伙,明若不由地笑了:“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人给你许许多多好东西,你会跟他走吗?”

“什么东西啊?”原来是担心这个啊,自己要不要骗骗他呢?小章鱼动了个坏脑筋。

“比如……”明若想了想,小家伙最爱吃的便是糖葫芦了:“100串糖葫芦?”

啊哟我滴娘啊……那还不甜死我?小章鱼听了差点没哭出来,马上摇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

“那1000串?”明若想着,小家伙真是贪心啊。

“呜呜呜……不要。”小章鱼觉得自己得头摇得快断掉了,怎么娘就是不相信呢。

“那3000串?”明若继续试探道。

“娘……”千思万想后,小章鱼终于明白过来了,于是,他哭得更凶了:“你是不是想把小加加卖了——自己换糖葫芦吃啊?”

“怎么会……怎么会呢?”明若把小章鱼提到了身前,轻轻地亲了好几口:“加加放心……娘一定会保护你的。”

*******************************************************

清晨的学士府格外的冷清,端坐在梳妆台前,明若照着身前的铜镜,一遍又一遍地梳着头发。这是四年来,她第一次这么用心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当年刚好过肩的头发如今已经及腰,脸颊因为没有了昔日的婴儿肥削瘦了,而相反的,原本过于单薄的身架子却因为怀孕生子的关系丰润了许多。

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全然地脱变为一个成熟的女子,四年的岁月并未在这张依旧年轻的容颜上留下任何令人不快的痕迹,却带走了当年眉宇间那分懵懂的稚气……

“娘?”揉了揉眼角,叶加已经一ρi股坐了起来,抬着愣愣地看着母亲挽着发髻:“今天娘要和杜叔叔出门吗?”的3e

“恩,小加加也一起,等会儿让你­干­爹给你买糖葫芦吃。”Сhā好最后一根发簪,明若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崭新的衣服抛到小家伙儿的头上:“自己动手,顺便把床单也叠了。”

“……”

呆呆地看着狗窝似的床铺,叶加有些茫然——这种茫然一直持续到十年后的清晨,自己在去养心殿的路上听到王福吆喝着一个小太监们去扫殿前那一片几乎望不到边际的雪时,才隐隐明白了过来。

字典上有这么一个词,叫:欺——负。

字典上还有那么一个词,叫:奴——役。

还有,今天是叶加终生不会忘记的一天。

因为马上他就会发觉,娘根本就是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在和杜叔叔说话。

还有,那一天娘真的抛弃了他,好多……好多天都没有再回来。

***

“要你帮忙找的人找到了吗?”一见到杜惜,明若便把手中的“累赘”给抛了去,根本不管那小累赘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不情愿。

“找到了,就在街角上候着。”见明若说的是英语,杜惜也下意识地用英语回答到:“不过你突然这么急着脱身是要去哪里?”

“我和小莜商量好了,待会儿混在他的后面进宫,他会照着我的。”稍稍掀了掀衣领,明若道:“瞧,宫女的衣服都穿在里面了。”

“进宫?”听那语气虽然轻巧,但杜惜还是给吓了一大跳:“你进宫­干­什么?”

“叶子澈发觉我身份了。”轻轻叹了口气,明若答得倒也­干­脆。

“他威胁你?”

“不是威胁。”明若摇了摇头,沉默了半天才道:“那是最后通牒。”

“那你——”

“杜惜,”伸手撤过杜惜的袖口,明若抢在他前面道:“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何况我不想连累你和小莜。叶子澈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不能坐以待毙,即使我的命运并非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少现在小加加的命是在我的手里的,如果我放弃,那三天后小加加的命也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你要去找那人吗?”握住明若的手,杜惜打断了明若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那个人可以救加加……”

“那你自己呢?”杜惜看着身旁有些失神的女子,心口不由地有些抽紧。

“杜惜,那个人并不是离开女人就不能活的人,我想这四年……他也应该想清楚了。”撇过头错开杜惜的逼视,明若的声音很轻。

“但这也不代表他会放了你,是吧?”看她一脸的心虚的样子,杜惜的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万一他也用孩子来威胁你呢?”

这一次,明若没有回答,她抬头看了看一直敲着杜惜肩膀以示抗议的叶加,看着那张比任何人都要神似那人的小脸蛋儿……

“不……不会的。”坚定地摇了摇头,明若凑上前,抓住只不断扑腾地小手:“本来我从未想过和他还有再见面的一天,可当知道小加加会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却会是他。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都到了这个份上,我有义务让他知道的。”

×××××××××××××××××××××××××××××××××××××

本来想加一句:就在这个时候,皇驾过来鸟——可怎么看怎么没有美感就删了

大哭三声

哀悼偶终于变成放羊的小孩~~~》《~~~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秀女和奴婢

章节字数:6131 更新时间:07-10-22 18:49

狭长的小巷还未走到尽头,官道上鼎沸的人声已经穿到了两人的耳畔。而当一切终于豁然开朗的时候,眼睛能看到的所有,不过是那望不到边际的人头。

“我的天!”一手抱着叶加一手紧握着明若,杜惜的声音也跟着升腾的欢呼声提了上去:“原来凤阳有那么多人?”

“这算什么。”自幼长在世界人口最多的地方,明若倒也见怪不怪:“国庆放灯的时候你去南京路走走,也差不了多少。”

“几盏灯有什么好看的?”杜惜转头,有些质疑。

“虽然现在想想的确有点土,不过以前每年都是吵着让我爸带我去的……”不小心被身旁的人一顶,明若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跌个“啃泥地”,却被及时反应过来的杜惜扶了一把,整个人都摔到了杜某人的怀里:“哎哟——”

“小心啊……”一手拽着叶加,一手环着明若的腰,杜惜突然感觉这次天上掉下的豆腐吃起来还真是有点吃力:“现在倒在地上可和做踏脚布没什么区别。”

“恩……”

“怎么了?”见她一声不吭,却愣愣地瞅着自己,杜惜下意识地问道:“还不能起来吗?”

“我……”看杜惜一本正经的样子,明若只觉得越来越难以启齿,脸也更红了,只能抬起头冲着杜惜眨了眨眼睛,在转过头,往下,再往下……终于,视线落在了环在侧腰的那只手上,点点头,再次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她的脸已经快红成番茄了。

“怎么了?”看她一脸诡异,杜惜更是不明白了。反­射­­性­把手上的力道加中了些,指尖却传来了比海绵还柔软的触感:“呃……”

这一回,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混蛋!你还捏!”

“嘘……”看她张口杜惜已经知道不妙,果然周围所有的人都看过来了,而且几乎每个人挂着暧昧的笑容。

“娘那个地方最软,最舒服了。”如同遇到知音一般,一直被忽略不计的叶加突然张开小嘴,很认真地说道:“你也喜欢是不是?”

话音一落,周围原本还鼎沸的人声一下子静了下来,就连远处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也因为这突然的寂静而消了声音。

扑通,扑通……明若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头她是不敢抬了——四周几乎所有看得到的人的焦距似乎都集中在小家伙,不,是小畜生刚才说的“最软,最舒服的地方”……

“两……两个……”哆嗦着,明若开始吐字。

“思……思默……”

“娘……”

“两只……”重复着刚才的话,明若开始抓拳头。

“思默?”

“娘?”

“两头猪八戒,都给我死远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雷的笑声在周围瞬间炸开了。更有些大胆的男子,一边拍着杜惜的肩膀一边对着小孩开起了玩笑。

“女人害臊了!”

“这么小就开窍了可不容易啊!”

“小弟弟,你娘舒服的地方可不只这一处啊,不信问问你爹爹试试?”

听他们说得越来越不象话,明若两眼瞪着泥地——小八戒不用看了,光听他拖着口水一声声地问“真的吗?”,“什么地方?”,“快说啊!”自己就有把那小畜生活剐的冲动。

而大八戒——好你个和尚猪,居然和别人谈笑风生还一边用轻薄的眼光上下瞧!

如果目光能把地板穿个洞来,或者刨个坑出来,明若想,自己钻进去之前一定得先把两个祸害埋了。

“媳­妇­生气了。”看身旁的女子脸­色­越来越黑,杜惜含笑和四周的人打了个招呼,终于拉着明若来到了街角。

“小默,别往心里去,人家是随便说的。”自小在国外长大,又在商场里打滚多年,这样的场面倒真没怎么难倒杜惜,只是看着坐在自己肩上一脸无辜的小鬼,再看看身边几乎要僵为化石的小女子,心底涌起的笑意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了:“我……老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还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明若咬牙道:“谁害臊了?谁是你媳­妇­了?什么地方销魂了?”

“还有你——”玉指往上一指,小家伙立刻识趣地把头埋倒杜惜的身后。

“别给我装蒜,把头回过来——这个时候才知道当缩头乌龟?晚了!”看着越来越往里面躲的叶加,明若狞笑道:“告诉你,老娘今晚要吃烤|­乳­猪,待会乖乖地躺到砧板上,等我把你的毛拔­干­净了……”

“呜哇哇哇哇……”

“先把ρi股掰两半,腿就做个清蒸蹄胖……”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再来就是……”已经有走火入魔趋势的明若正呱呱地说得起劲之时,却突然被外力止住了声音。看着和自己­唇­贴着­唇­,鼻贴着鼻的男子,一双眼睛瞬时瞪得更圆更大了。

“小若……”放开她的时候,杜惜叫了她的真名:“嫁给我。”

“我……”看着杜惜,明若的眼神有些失措。

“你回来,我们便成亲。”握着明若的手,杜惜认真地说道:“这是约定,你记着。”

******************************************************************

手腕被拽得有些生疼,心也跟着乱了,脑袋被几种不知名的情绪围着。明若有些慌张,又有些无措,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来,对上了杜惜又黑又亮的眼眸,泪水却在这时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长长的号角声从城门口一声声传来,伴着太监独有的尖利嗓音——

“皇驾到,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城门口的百姓已经跪倒了一片,虽然还没有见到皇上,但先锋禁军的仗势已经足够让他们的心为之沸腾了,每个人都伏地一次又一次的磕着头,竭尽全力的呼喝着。

“皇驾到,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道旁维持治安的近卫军也跟着齐声喝道。

“皇驾到,跪!”两名开路的太监仍旧不断重复地宣告着,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时,除了近卫军,道路的两侧已经没有人站着了,所有的人都俯地而跪,大声地欢喝着,那声音一轮又一轮地冲击着凤阳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被挡了回来化成一道又一道震耳欲聋的回音,那气势,仿佛是要把整个凤阳城都震上三震。

杜惜也跪在了地上,怀里抱着叶加,左手则紧紧握着明若的右手,他的神­色­有些苍白,或许是被眼前的气势所怔的关系。对这个皇帝,他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只是刚到古代的时候那惊鸿一瞥,几句对话,然后那人便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没了音讯。几月回来后不久便又传来他病重的消息……看着围在身边的那些人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色­和略略有些激动到发颤的身子,杜惜不由一惊:实在没想到,原来那人在百姓的心中有如此重的分量。

那一声又一声的欢呼是人发自肺腑时才有的声音,所有人都用尽自己的全力呼号着,那呼号声超越了兴奋,超越了激动,以一种近乎对神明的膜拜和感动而存在着,单是听到了,就不由让人肃然起敬。

所以那一瞬间,杜惜就跪下了。

没多久,他看到了谢及悦,以白衣宰相闻名于世的人此时却穿着刺目的红­色­官袍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驹之上。而另一侧,却是同样着一身刺目红袍的叶子澈。

两名平日里素不相往来的当朝权贵,此时竟策马并肩而行,此情此景,放在平日拿来做茶余饭后的话资,恐是几月都不止,可之后出现的身影,却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屏息。

离国的皇帝并未坐在龙撵上,头顶九龙冠,身着着紫金­色­皇袍的他,手执银­色­马鞭,坐于通身白玉­色­的的骏马之上,目光所经之处,所有的人,都失了声音。

这便是握有天下的人眼睛么?

一双明明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却并没有透出咄咄逼人的那种凌厉,而是那种沉稳之上的庄重和肃穆。

抬眸的那一瞬间,皇驾的一行人都好似失了颜­色­,凤阳的城墙,四周的景­色­,满街的百姓都如同静止了一般,道道微风拂过,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着。

若说周霂莜给人的感觉是俊美的不似人间所有,那离王给人的感觉便是他压着世间万物真真实实地站在你面前俯视着你。

而这又是一种何等强烈的存在感?

强烈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那个人,瘦了很多。

明若想着,垂下了眼眸。

“风冥司,明明你已经有那么多东西了,为什么连我的人你都不放过?践踏他人的尊严真的让你那么有成就感?”记忆中,宫殿的地上到处都是碎片,那是每次激烈的反抗后必会出现的场景。那时的她被强大的外力摁在床上,全身上下唯一能动担的只有嘴和眼眶中的泪。

“若儿,自古成王败寇,那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你可曾看到猎场上被打瘸了的巡鹿,天空中被­射­下来得大雕,草原上被人驯服的马儿和他的主人谈尊严?”身上的男子面挂着微笑,即使是讽刺的话出口却依旧柔到了极点:“何况朕好吃好住的供着你,真不懂你还有什么委屈的……”

“那倒是……我说哪有人会不明白什么是良心,什么是道德……”听到男子的话,明若怒极反笑道:“原来是只畜生!”

“若儿……”没有预料中的暴怒,男子只是俯到明若的耳际,含笑着轻轻道:“你又不知轻重了。”

男子的话语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却让身下的人猛猛地打了一个寒蝉。

之后……就……

“思默!思默你怎么了?!”一声声呼喊中,明若总算恢复了神智,却觉得手脚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握着杜惜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深深陷到了­肉­骨中。

“明若你记着,你喜欢的那些圣人和英雄的确是受人景仰,不过也只是供你和那些愚民敬仰——至少朕看不起他们,因为……”那是第二天醒来,那人由侍女更完衣,临去时回过头嘲弄地看着躲在床角的自己:“真正握有天下的人,是朕!”

“思默你到底怎么了?”见明若毫无预兆地扑入自己的怀中,杜惜不由关切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

明若埋着头,躲在杜惜的怀中,两只手却死死地抱着叶加,一阵阵战栗从心底不可遏止地暴发了出来。

那么多年……过了那么多年,原以为全部忘记了。可那种恐惧,那种恐惧仍旧深深地伴随着她,如同刻入骨髓,流入血液的印记……

“若我这次能回来,我们便成亲吧。”闭上眼睛,好似终于下了决心般,明若默默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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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惊呼突然从巡游的队伍中传出,周霂莜座下的马似是伤了蹄子,猛地一晃竟把人给晃了下来,直接翻到了一旁的人群中。

“……”调皮地冲显然没有准备的明若眨了眨眼睛,凤莜这才似是艰难地从人堆里爬起。

“周大人您没事吧?”近卫军的士兵几乎立刻便到了,见到周霂莜沾满鲜血的右手,不由忙乱道:“要不要属下给您……”

“不用多事,备轿就好。”抬眸蹙眉扫了受伤的右手,凤莜转头对着明若道:“扶我过去吧。”

“是。”此时的明若已脱去了外袍,俨然和随行的那些宫女们没有什么分别。一路搀着凤莜回到百官的队伍中,倒也没人瞧出些异样。

“待会儿进宫后会有人接应,你带着这个……”快进轿的时候,凤莜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明若道:“那人会有同样的手信。”

“小莜?”接过荷包,明若正想道谢,却感觉凤莜的神­色­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重要得你非得亲自去拿……”看着一脸不解的明若,凤莜偏过头,有些赌气又有些无奈道。的02

“是——”看凤莜极力掩饰的模样,明若突然对自己之前所说的谎言有些愧疚。但若不撒谎的话,按小莜的­性­格,却一定是拼死也不会让自己再去冒险了。

再说……这真的是撒谎吗?

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明若只觉得沉淀已久的心潮又一次的彭湃起来。在那人群中等待着她的……有深爱着自己的男人,自己竭尽全力要去保护的孩子,还有自己刚才亲口许下的承诺。

那这道道宫墙内呢?

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宫门,明若感到浑身颤抖,她甚至无力抬头去看那些悬挂在高耸门楣上匾额……这座气势磅礴,奢华到极点的宫殿,是曾经夺去了她的一切的地方……

勇气,尊严,人格……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我真的必须来一趟,”掀开轿帘的时候,明若拉住了凤莜的袖口:“有件东西掉在了这里,对我……非常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看着明若异常认真的眼神,凤莜不由想要停下脚步,却被其他的几个官员硬拉着往正殿的方向去了——马上就要有非常重要的朝见!

对着空旷的正庭,明若闭上眼,低头缓缓地说道:“我的……将来啊。”

跟着众多宫女穿过一道道宫廊,那其间,明若果然发觉有一个女官模样的人冲自己使了个眼­色­。

“小莜好厉害,连宫内都有人认识!”走在那女官的后面,明若不由地感慨到。

“周大人以前救过奴婢的­性­命……”听到明若随口说的“小莜”二字,那女官明显一颤:“您和周大人很熟么?”的16

“何止是熟……啊,”明若脱口正要应承,却瞥见那女子的脸­色­有些不稳,忙改口道:“以前是同乡,他一直把我当大姐看的,他对谁都很好呢!”

“是吗?”听明若这么说,女官的神­色­果然又缓和了下来,语气也亲切了不少:“大人对奴婢也是极好的,何况是同乡呢。”

“呵呵。可不是……”有求于人的关系,明若赶忙陪笑道:“见我娃儿挑食实在没法子,便让我来御膳房跟着大厨们学学手艺……说来实在是我这个当娘的太没用……”

“也不能这么说。”一听明若已经成家,那女官显然更健谈了:“不过你这次是找对人了,御膳房的王厨娘回乡省亲要五天后才能回来,现在正好少了个打杂的。你这几天就多学学,五天之后我再安排你出宫。”

“……”明若点点头,随即便跟着女官来到了御膳房:“哦。”

“王妈回去了,这几天正缺人呢!”听完女官的介绍,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二话不说便带着明若来到了后院,指着笼子上窜下跳的“活物们”道:“今晚有大宴,赶忙把这五百只­鸡­给杀了!”

“啥?”五百只­鸡­?明若当场就傻眼了。

“不会就看着!”见明若呆头呆脑的样子,男子蹙眉,不由分说便提了把斧头,左手往­鸡­笼子里一抓。

“咯!”可怜的­鸡­儿连半声叫还来不及就两腿一伸——身首异处了!

明若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却见那男子利落地倒提起那可怜­鸡­儿,把它往热水里甩了两圈,一阵撕扯过后,待那只­鸡­躺到水盆旁边的大筐里的时候,刚才还一身鲜亮黑毛儿的小母­鸡­,此刻已经是一丝不挂了。

“你杀一只给我看看。”男子放下刀,正欲测试下女子的水平,却惊奇地看见她蹲下身子掏出袖中的手绢小心地遮在了那只­鸡­儿的尸体上:“你这是­干­什么?”

“人家好歹也是的姑娘家,你这样……太粗鲁了!”明若有些气愤地看着那男子,而对方显然已是目瞪口呆。

◎-◎这两天修《望天》的正文,这里怠慢了

开心地是偶终于给番外找了个合理又温馨的大结局,想来还是挺满意滴^^

大家新年快乐啊!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秀女与奴婢二

章节字数:5467 更新时间:07-10-22 18:50

朝见过后,听到离王唤自己留下的那一刻,谢及悦的心情难免有些雀跃,但想到手中那些等待着上奏的折子,那久别后的喜悦却又被一种沉重的无奈感生生压了下来。

自己生来冷情,一生中唯一想要关心,也是值得关心的人,不过是眼前这个各方面都出­色­到极点的至尊。可能的话,他实在不想在那人大病刚刚初愈的时候就把那么巨大的包袱和责任重新交到他手上,可是……

当谢及悦还在人身交战的时候,离王那似是无意的问话声突然响了起来:“知道朕为什么会唤你留下而不是子澈?”

“臣愚昧。”脱口而出的时候,谢及悦突然有些发怔,说来他已经四年没有说过这三个字了。

“因为朕知道那人心软,手里捏的折子烧起来了这两天也未必会老实向朕交代……及悦,”唤着有些窘迫的手下,风冥司接过王福递上的参茶浅抿了一口,嘴上仍旧挂着那万年不变的笑容:“你可别让朕失望。”

“臣不敢。”低沉而缓慢地吐出这三个字,谢及悦突然屈膝跪了下来,眼眶也跟着有些湿润了……这种感情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他也……并不指望别人去理解。

收敛起这瞬间微微失控的情绪,谢及悦的脑中已经把所有要上奏的事情按轻重缓急细细疏离了一遍,而这最重要的,莫过于:“皇上的后宫空置了很久,这次皇上病愈回宫,臣为皇上从各地挑选了一百名财­色­兼备的女子,如今画像已经挂在永寿宫,请皇上移驾一睹。”

这次,风冥司却单手支着下颚,浅笑着望着自己的爱臣,沉默不语。

“皇上?”见离王久久不答,谢及悦咬牙,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臣知道这件事是臣斗胆,但再过几月就是皇上的熟世大礼,后宫总要……”

“那及悦不如顺便再去帮朕物­色­几名太傅吧。”天外飞仙地,风冥司Сhā了这么一句。

“呃?”离王的话,让谢及悦有些茫然。

“等皇儿出生,自是少不了贤师的。”看着一脸不解的谢及悦,离王不由笑着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朕还没急着抱儿子,有人却等不及了……说来你也不小了。”

“皇上!”谁都不知道——冷血宰相的脸皮有时还是挺薄的,比如现在,那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颊就红得滴血。

“不去永寿宫了。”似是欣赏够属下的窘迫,离王突然用手腹敲了敲桌沿:“晚上朕在御花园设宴,会一会佳人吧。”

“!?”

“没什么好惊讶的……”斜睨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宰相,风冥司含笑道:“一个人呆久了朕自然也会觉得孤单的……不妨朕顺便为你和子澈也挑两个吧。”

“你——!!!”当御膳房的管事再度踏进后院,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有让他昏倒——­鸡­儿们在庭园里悠闲地晒着太阳散着步,有些听到声响甚至还把头转过来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把­鸡­都放出来啦?”

“我看它们关在笼子里连个转身都不能转……太挤了。”一边喂着麦穗,明若一边道:“毕竟连囚犯都有出来放风的时间……今天是它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

明若正欲继续解释,却听见后院另一边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地开了,是两名太监模样的人。

“我说张——”话说这两人的话还没起头,那名管事的却突然叫了起来——原来,见大门一开,围在那道门口的­鸡­儿们都一股脑连蹦带跳地飞了出去!

“啊!”这一回,那两名原本不可一世的太监也跟着吓青了脸:“这道门可是通向御花园的!”

皇宫北麓,空置了十多年的储秀宫最近却是分外的热闹。随着离王身体的康复,沉寂了多年的宫殿就如春日惊蛰的虫鸟,充溢着旺盛的活力。自禁军到内务府,所有的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忙碌着,这其中,还包括了早在离王回宫前一天,便被安置到储秀宫的众秀女。

“小主子,其他秀女们都忙着在房里装扮,要不奴婢跟您也……”看着坐在镜前无所事事的楚梦云,秋月的焦急已经挂在了脸上:按离宫的管理,每一名入住储秀宫的秀女都会安排由内务府统一调派的宫女。而从选秀开始的那刻,这些宫女的人生也将会和她们的主人一样面临场重大的赌博——在宫中出头的唯一机会,便是自己侍奉的主子能够得宠!

可悲的是,这场赌博的筹码,却永远都不在这些宫女的手上。

比如被分到洛省秀女楚梦云的宫女秋月,自见到她主人的第一眼起,便开始感叹自己的命运有多不佳了。眼前的这个小主子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段没身段,论起才学……也及不上李学士府的千金。更可叹的是,这位主子似乎也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从进宫之日起,便­干­脆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自己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不用了。”对着镜子又叹了一口气,楚梦云懒懒道:“你也看到其他姐妹有多出众了,再打扮也比不过人家的。”

“可是您既然能和她们一样被选上,自然有其中的道理。”看主人又开始自暴自弃,秋月只恨自己没有十张嘴皮子八条舌:“说不定皇上就喜欢您这样的呢?”

“秋月,没长成沉鱼落雁不是错,但到了现在还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的话,那梦云活到18岁也算是白活了。”蹙眉瞪了眼仍然喋喋不休的新侍女,楚梦云心中升起一丝不耐:“我去后园走走,别跟来。”

“咯咯咯?咯咯咯?”俯下身子在树林子里面爬行,明若的口中已经很久没有吐出属于人的语言了。可是那落单的最后一只­鸡­小妹却仍是不给面子地躲了起来。想到提着那些越狱­鸡­儿尸体冲着自己磨刀霍霍的管事,她的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此时的明若,心中也不由开始焦急了起来:谁想到在小院里放放­鸡­也会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被王福或是谢及悦那种人看到,那自己可真的又要连累上一大批人了!

“你这只死­鸡­,快给姑­奶­­奶­出来!”不由自禁的,明若在树丛里大骂了一声:“姑­奶­­奶­要把你做白斩­鸡­吃了!”

正在此时,树丛的后面突然传来了动静,明若欣喜的回头,却发觉那动静不是来自逃跑的­鸡­儿,而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儿。

“哎哟我的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啊,宴会就快开始了啊!”看着一脸蓬头垢面的楚梦云,秋月就觉得脑子又开始痛了起来:“快快快,晚了可是大不敬,要砍头的!”

“可是­鸡­还没有找到啊!”明若被她连拖带拉地拽着走,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

“这里哪有什么­鸡­啊?”看着眼前这个“楚梦云”傻里傻气的样子,秋月锻炼再好的礼仪和耐心此时也生了翅膀飞了:“你不知道出了情况砍头的不止你这一个吗?”

“我……”被硬生生按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后的宫女一脸怒容地给自己盘着头,明若心中有数百个疑问,却没一个敢再问出口。

“对了,怎么这身衣服……”梳完了了头,秋月突然发觉“楚梦云”并没有穿着出门时候的黄|­色­罗裙,不由瞪大了眼睛。

“为了捉­鸡­方便就换了一身啊。”古怪地看着镜中自己华丽的发髻,明若当她问自己为什么没有穿宫女的衣服,便顺口道。

“你——”一个字出口后,秋月便决定今夜再也不和这个“楚梦云”说半个字。

而本在储秀宫不远后院闲逛的楚梦云,此时则一脸惊讶地看着怒火冲冲的御膳房管事:“什么­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晃——御花园的晚宴等会儿就开了!”看着一脸莫名的“明若”,张管事只觉得肺都快气炸了。

“哦,那我得赶快过去。”被他这么一提醒,楚梦云提起裙子便要走人。

“现在过去?”嘴角冷冷一抽,张管事此时的脸要多长便有多长:“那不是找死吗——还不快点给我回去!”

说完,他再没给楚梦云开口的机会,便捞起人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被拉到御花园,看着望月亭中备满的筵席,再看看身边端坐着的那些贵族小姐,明若疑惑地望向一路带着自己小跑过来的宫女——她甚至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和周围女子同样华丽的离国传统服饰,而周围的气氛也是越坐越不对。明若不是傻瓜,那么多女子在皇宫里­干­坐着等人,那想也不用想便知道要等的是谁了……可问题是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拖到这里来呢?

就在明若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她看到对面树丛里有一只­鸡­姑娘好奇地从小槐树下探出了个小头,好奇地看着自己。

终于找到了!

这一兴奋,明若便从坐席上跳起来蹭蹭蹭地扑到对面,­鸡­姑娘还没来得及扑通下翅膀,便被明若一下子抱进了怀里。

“大胆!”一声厉喝在耳背扬起,快到明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听到了周围女子纷纷抽气的声音。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是王福的声音!明若一下便听了出来。这是不是表示着,只要在此时转过身抬起头,就能……心头突然升起一道莫名的情绪,就如一锅被油盐酱醋混杂着辩不出味道的汤水。可恐惧却仍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那么多年了,只要想起他,身子仍会不自禁的颤抖。

老天并没有给她余下的时间思考,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跪下了,可能是由于每个人都太过紧张的关系,周围居然连呼吸声都听不太真切。

“总管是越活越沉不住气了,金­鸡­报喜是吉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就在这气氛僵硬到临界点的时候,一声含笑的叹息随着沉稳的步伐自太监的身后扬起,这让明若怀抱着­鸡­儿的手收的更紧了:“今晚是朕的私宴不用拘礼,都平身吧。”

“谢皇上!”虽然皇帝这么说,却没有人敢把客气当福气,每个秀女都竭尽所能地行了个最完美的福身礼。但那原本窒息到极点的气氛却跟是着这一声声柔美的呼唤远远地去了。

“奴才该死……”看着秀女们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王福恭下身子请罪道:“人老了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那总管可要保重了。”五指支着额头,垂眼望着座位上正襟危坐的秀女,离王的意兴显然有些阑珊:“朕以后还指望把皇儿托付给你照看呢。”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足以打破老太监对着塌下的天也不会变­色­的容颜。那一瞬间,王福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一年的冬天很冷,自己却站在雪中候了一夜,直到静寂的永寿宫终于传来一声宏亮的啼哭。

是个皇子吧?那时的已经快接近雪人的王福这么想到。不久以后,他便从产婆的手中接过被蟠龙被褥包得妥妥帖贴的婴孩,一路从永寿宫走到养心殿。那是皇上最爱的妃子诞下的皇子,也将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

王福记得自己抱着着孩子,一路幸福地走着,那种感觉用任何语言都没有办法描绘。太监没有孩子,就更容易寄托感情,那比父爱还要深沉许多的感情……

看着他从婴儿变成少年,再从少年慢慢变得成熟。眼前的皇帝如同那身紫金皇袍上的蟠龙一样,无论任何时候都是那么耀眼的存在。王福垂眼静静地看着,那任何时候都微微恭着的身子仍旧没有一丝破绽,但越来越湿润的眼眶却宣泄着老太监此时的心绪。

他是多么渴望着再次从产婆手中接过婴孩。如同三十一年前一样,抱着那个婴孩,走过大半个宫殿,亲手交到皇上的手上……

皇上变了。

自他从漠北行宫回来的第一天起,王福便发觉了。如今的离王比以前开朗,更爱开玩笑;比以前更温和,也更包容。可有一件事情却始终没有变过……

“咯!咯?”一声不协调的音律打破了总管的沉思。一只如何也不该出现在御花园的母­鸡­正探长了脖子,不识趣地朝周围提着抗议。

这次王福没有再出声,之后怎么追究都可以,但现在如何都不能打扰皇上的兴致,抬眼扫了一下侍奉在一侧的小太监,后者立刻会意地走到死抓着­鸡­,脸蛋几乎埋到土中的女子身上。

“你也平身吧。”看太监提着­鸡­下去,离王淡淡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秀女。而在座的众秀女,则无一不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脑中则不断揣测着这位至尊的心意。

任何人都看不破他在想什么的,明若低着头,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此时的她隐约知道自己可能被人识错了,但此时却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既然这里是他的后宫,便意味着所有的外臣都不可能踏入。

而这样的话,身份还会暴露么?而暴露了,又会如何?

“我会等你。”那是和杜惜临别的那一刻,他拉着手对自己说的话。此时不知为何,突然从脑中蹦了出来。

那是自欺欺人吗?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惊慌是不用掩饰的,害怕也一样,所以明若全身颤抖地磕着头,一点也没有什么不自然。

“朕不是说了,你平身吧。”

=我是传说中的分割线=================

最近被琐事缠着,一直静不下心来写。好几次偷偷爬上来看留言,觉得好惭愧。

实话说了吧,其实偶的心很软,每次一看到留言就想提笔。可写两句却又知道今天绝对写不出好东西,所以便又停下了。

看到留言上亲亲的指责,感觉自己就像回到了小学时代,低头站在讲台上,一边听着老师说“为什么今天的作业又没做好?!”

》《不成器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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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据说《望天》将于4月出版,名字定为《还我与梦》。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侍寝

章节字数:5219 更新时间:07-10-22 18:51

本来今天没想更新的,所以匆匆忙忙连名字也木想好,反正很重要就是了--

开头先回答几位亲亲的问题吧~~

好长时间米和大家心贴心交流了

偶也好怀念背着锅子在晋江横来竖去溜达的时候

呜呜呜~~~~

大家不要嫌我罗嗦啊,一时感慨废话就跟着哗啦哗啦地来了

好了,首先。。。

关于出版的事情

因为从邀稿到出版都是晋江的小编做的主,所以偶这个作者除了寄授权书,修文之外就啥都没接触到。现在只知道书排在四月出版,是国内的出版社,具体哪一家不知道,封面咋样滴也不清楚。

全文修改过候总共三十五,六万字吧。至于改得好不好,偶唯一能拍胸上那样收方自如了。偶写了篇短小­精­悍的来代替,再有就是最主要的——征求下所有亲亲的意见来

番外里还想看啥?

1.离王的自白

2.冷无双的自白

3.明若的自白——这个基本pass掉

4.某人和某人的H

5.20年以后的众人

6.小风VS大风

注意:请留意见的亲亲遵守职业道德,这是单选题,一票以上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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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身吧。”几乎在话音落地的同时,地上的女子便抬头了。惊惶的眼眸不安却又及其小心地望向主位上的至尊,麻木的双脚踉跄了几步,终于站稳了,再度往皇帝座的方向行了个礼,才由着两边的侍女扶着回到座位上。

没有人知道这看似简单又按部就班到了极点的几个动作,对于明若来说却是耗尽了全部的心力。即使如此,她也丝毫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能瞒过那双天下闻名的厉眼。不敢正对他的眼睛,也不能正对他的眼睛——一旦这么做,身份就肯定会暴露。

所以她也就这么错过了,离王的眼睛那时是对着她的,她把头偏过了,那就代表谁都不知道风冥司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周围的歌舞升平,至少说明他刚才并没有失态。

无味地吞了一颗葡萄,明若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致,就像一个历经了一审二审,被警车押来押去,最后站到最高法庭被告席上的囚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等待,不过是对面的法官口中吐出的话。

周围丝竹之声不断,时有女子含蓄的浅吟,间或有舞娘轻盈的摆身,伴着主座男子含笑的雍容,眼前的场景是如此的醉人,明若一颗颗吞着盘中的葡萄,每吞一颗,便愈发地觉得不真实了。

终于,当所有的演出都谢幕,所有的演员也都站起来向场下唯一的一个观众致敬的时候,明若也终于等到了法官的宣判。

“楚贵人请跟老奴走吧,皇上今晚召您侍寝。”

“主,主子已经是贵人了吗?”

“今晚若是侍侯的好了,或许不止贵人呢。你家主子可有福了。”

手中的最后一颗葡萄不小心落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明若心慌地想蹲下去拣,却发觉离王不知何时起便早已没了踪影。看着一脸四平八稳的王福,感受着周围女子投来的探究中带着嫉妒的目光,和刚才还和自己闹着冷战的侍女,此时兴奋到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难道好不容易等到的最终的判决,就是7年前历史的重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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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春节了,某之先带着明若,拖着大风,傍着无双,驮着小风风一起给大家拜个早年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学习的学习好,工作的工作好^o^

错杂的长廊无至尽地往前蜿蜒,两边则皆是开阔的湖面。湖水倒映月­色­如钩,上方水雾袅袅,似是一道道薄纱,轻柔地朦着远方岸上白­色­的灯帐,让漫步在其中的人都不由地感到自己正置身仙境之中。

这便是御园十景中的天廊桥,据说一路走完即使屏息快步也需两柱长香的功夫。

好美……跟在年长太监的身后,不自觉的,明若也会把头稍稍转过,望向两旁静寂的秋水。说来她在离宫也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却只是听说,并未真正来过这里。其实不只是她一个,很多人在这个皇宫侍奉了终生,也不过每天盘踞在它那几处小小的角落。

只能说,这座数百年来不断扩建的皇宫,如今实在太大了吧?

“主子,前面就是永寿宫了。”待终于走出花园的时候,带路的太监停了下来,略略恭着身子却是往她这边走了过来:“让奴才替您把外套解了吧。”

“……”

“主子您放心,内屋暖和得很,不会凉着您的。”瞥见明若抓着披肩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老太监不由叹了口气道:“不用怕,殿里只有皇上和当值的太监,没有外人的。您是第一次受召才会这么紧张,以后就习惯了。”

“……”明若看着老太监温和的目光,握着襟口的手却不由地更紧了——刚才净身完以后,除了肚兜之外,里面就只有一件透明得和白纱差不多得衣服了,若把外衫脱去,那简直就和不穿衣服没有什么区别了。

“主子,您……”老宫人好说歹说,见“楚梦云”仍旧死抓着披肩不放,头不由垂得更低了,正欲张口再劝,紧闭的宫门却在此时开了。从门里出来的是王福。

“这位小主子,皇上让您进去。”即使服侍了两代的离王,也看惯了帝王身边不断更替的新人旧人,对着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贵人,王福的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而周全。

……

推门踏入的时候,明若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到喉咙口了。可不知为何,再往里走了几步,却又一点一点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此时的离王已经褪去了筵席上那身繁重的皇袍,只着了一件浅黄|­色­的锦袍,手执着一尺长的火折子站在玉阶上,一盏一盏地点着两边供奉的红烛。

一旦触到火折子,有着四爪金龙和七彩凤凰图腾的蜡烛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闪动的火光下,与点烛人黑绒底的袖口上那几条金丝绣成的蟠龙交相辉映,还有那弥漫在鼻息间的龙延香……

“臣妾参见皇上。”平心而论,若没有以往那些羁绊,明若也并非是不愿跟眼前的人低头。可惜造化弄人,一切在开始的时候已经注定,其间那一丁点的情分,或许也早就被命运的车轮撵得分毫不剩了。低着头,想开口,却没有勇气;不说,却又怕再也没有机会……

“叫什么名字?”把火折子递给了一旁侍奉的太监,离王扫了眼周围,顷刻间,殿内的人便都默默地退下了。

“楚……”刚才一路走来,明若自然已经打听到那个被误认秀女名字,此时的她更是隐约想到叶子澈能辨出自己的身份,约莫也是因为此……想着正欲报上全名,口却突然又顿住了:“皇上刚才不是翻了……臣妾的牌子?”

“朕想你亲口告诉朕。”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女子哑巴吃黄莲的表情,风冥司走到玉阶上面的寝床边坐了下来:“这样朕才好记住。”

“……”他为什么会什么说呢?明若有些胆战心惊地抬头,却正好磕磕碰碰地撞上那双笑中透着些许好奇的眼眸,才伸出一点点的乌**便又缩进了龟壳子里:“臣妾叫……楚……梦云。”

“梦云?”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离王嘴角的笑意显得愈发的浓重了:“朕以前有个喜欢的女子,你和她长得很像。”

“是吗?”他这么说,算不算是表明他还没认出自己?明若一边陪笑,一边在心下这么想着。

“罢了,别老跪在那里,”还没等明若再想出什么头绪,离王却好似突然没了兴致:“过来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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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么傻?从来就不该报有任何一点侥幸的……扣在毛毯上的五指微微收紧,却在不久以后又送开了。起身的时候眸光瞥见不远处的殿门,不知多想就这么转身飞奔而去,但两条腿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地扎在了地上,不止如此,它们还不断地朝前走着,望着内殿深处,男子身处的寝床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想到那一有机会便往自己身上粘的小家伙……若自己出了意外,谁还会好好照顾他?

谁会在他不肯睡觉的时候讲鬼故事让他更睡不着,谁会给他买了糖葫芦串再趁他快要入口的时候抢过来吃,谁会再逼他抹胭脂扎辫子穿裙子扮女娃娃……

跪在地上给男子脱去厚重长靴的时候,明若又想到了叶加,平时自己并没有什么闲钱给他买玩具,却也不曾听那小家伙抱怨过。只是没事的时候,他总喜欢把两只脚丫子都伸在自己的一只靴子里,满屋子地学着袋鼠跳啊跳的。眼前的靴子那么大,足够他把半个人都塞进去吧。

感觉到头顶投来的视线,明若这才发觉自己手里捧着一只靴子显然是发呆了许久,双颊一红正欲继续,却见离王一丝不动地坐在床缘,正默然地望着她:“继续。”

明若的手指正好刚刚触到他前襟的衣扣,不由轻轻地颤了一下。

在以前,无论是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按在床上,或是把自己拽在怀里哄着玩弄,都要比现在这么居高临下,气息平稳地注视自己为他宽衣解带来得­干­脆吧?

就像现在,即使自己一颗一颗地解着他身上的扣子,却听不到那鼻间的气息有丝毫的紊乱,投在自己手上的眸光,也找不着半点的情yu。

或是说,唤我过来,就为了在你的眼皮底下演一场蹩脚的戏目?

如果现在的楚梦云用尽全力都不能讨您的欢心,是否就可以证明你对明若真的已经彻底死心?

想到这里,明若解着扣子的手又顿了一顿。

明若……又何妨成全了你呢?

左手轻轻一扯,一直包裹着身体的外套便顺着肩膀滑落到了地上。此时的她身上仅围了件细薄的纱裙,摇曳的烛光下,贴身的龙凤肚兜连凤凰的羽毛都一清二楚,一双玉腿更是被完完整整地勾画了出来。因为生子的关系,明若身子比四年前丰润了不少,即使算不上惹火,也算得上前凸后翘,玲珑有致了。只是这样,她却似乎仍不满足,继续动手解着纱裙的扣子,待白­色­的薄纱落地,明若的身上便只剩下那块红得有些刺目的肚兜了。

现在要做的,只剩把背后的带子解开吧?

想着,明若便把手伸到了背后,正欲动手,却被另外一只手拦下了。

“你知不知道无论你想掩饰什么,你的眼睛总会立刻就出卖你?”按着那双纤细的玉臂,风冥司可以感觉那不间断的颤动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门:“都已经怕成这样了,你确定还能继续吗?”

**********************************************************

失声一叹,明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感觉到禁锢在自己手腕间的力道愈发地重了:“皇上……”

“……不敢抬头了么?”见眼前的女子慌乱地躲闪,离王嘴上的笑渐渐沉了下去,深邃的眼眸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其实你用不着那么害怕……朕再蠢,也不至于会想你是向朕头怀送抱来的。”

右手没有预兆地猛然施力,措不及防的明若整个人几乎是被甩到了那张曾经躺过无数个妃子的龙床上。巨大的冲力使得眼睛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对不上焦距,四周的一切都在剧烈地起伏着,明若面­色­苍白地看着床缘边的男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在记忆中早已不胜枚举……如今,她已经没有力气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挣扎和反抗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风冥司似笑非笑的叹息。

“看来也并非完全没有进步,那就不妨说来听听……”伸手略略挑起明若的下颚,离王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如此处心积虑接近朕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着那似水般柔和的声音,明若的心却沉到了谷底,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那双凝望着自己的黑眸分明没有一点的温度。无意识地把身子往后挪了几分,可那张脸却反而离自己更近了。

“你这又是在怕什么……”含笑着把女子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风冥司敛眉道:“既然连虎|­茓­都闯了,什么还没到手就缩回去,若儿岂不是吃了大亏?”

双眼睇着似是在循循善诱的男子,明若的嘴巴却是抿得更紧,心也是更加慌了:她怕这个时候的离王……不,任何人,都会怕这个时候的离王。

“朕记得你以前并不是那么胆小的,若儿……”不知过了多久,风冥司突然轻轻一笑,收回了那迫人视线:“无论你说或是不说,朕一样可以现在就把答案告诉你。”

感觉到明若有些茫然的眼神,离王起身走到了玉阶前的龙凤烛边,漆黑的眼睛望着不断摇曳的烛光,那被火光化去的红腊一滴一滴地落在烛台上,再默默地凝固:“只要朕能做到的事,朕都可以答应你;但相反的,你得先把心给朕;若做不到,那朕宁可什么都不要。

你也休想……让朕帮你做任何事。”

脑子里挺顺得情节咋打出来那么费力呢!大家新年快乐!

某人又在不知不觉中老了一岁。。。。。。》0《~~~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离王

章节字数:3435 更新时间:07-10-22 18:52

忍不住,明若抬头往前侧望了一眼。青铜烛台旁,一席顷长又略显消瘦的身影负手而立,沉静地看着鼻下闪烁的星火。感觉到自己的目光,那双黑眸没有预兆地转了过来,不容回避地回望过来。细长的睫毛耸动了一下,明若微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却在喉咙口被堵住了。一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床单,最终低下头……什么也没有说。

“这四年里,无论哪天你肯来见朕,朕也不会对你说这样的话。”敛眸最后睇了一眼抱腿蜷缩在卧床旁的身影,离王再次把视线投到了那不断摇曳的光火上:“这几年朕一直会去想……如果上天能给朕一次机会,朕一定不会再伤害你。”

“……”

“可惜,朕却又错了。今天看到你,朕才知道。”轻轻地一叹,风冥司有些悲哀地看着那些随着火光慢慢溶化的红蜡:“人活着又如何?朕想要的……又不是这些……”

“皇上。”

“你的话,朕不想听。”缓缓地转身,风冥司摇着头,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静寂的黑眸凝望着有些发颤的女子,嘴却在下一刻忍不住地笑了,那笑容,没有一点生气:“那么多年,朕自己都不敢相信,朕竟然……”

说到这里,离王突然停下了。

漆黑的眼眸神­色­复杂地望了女子最后一眼,转过身子,仿佛再没有半点留恋地拂袖而去。

“砰”地一声,殿门打开了。

守候在殿外的太监怜悯地望着半坐在床上的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轻轻地把门和上。

床前的龙凤烛仍旧不断地闪着,不知到何时才会熄灭……

腹中涌上的腥气不断地翻滚着,意识快要抽离的瞬间,风冥司适时拽住了赶来的王福。手上有了支撑,离王捂住嘴,强行咽下了快要从喉间漫出的腥甜。

“皇上您怎么了?”看着皇帝愈发苍白的脸­色­,王福早已感觉不到那快要被捏碎掉的手腕,正要唤众人上来帮忙,却看见离王抽出了佩在腰际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在了自己的左臂——

“皇上!”

“传谢及悦,叶子澈到御书房候驾,还有……”,彻骨的疼痛终于让差点就要飘离的意识渐渐回复了过来,风冥司拉着王福,低沉的嗓音此时虽有些虚弱,却仍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今天宫里肯定多了人,你去……掀了屋顶也给朕找出来。”

“可皇上……”王福本该立刻领命而去,可看着那把仍旧Сhā在离王左臂上的匕首和那不断从伤口泛开的血­色­,两只脚就又不听使唤地僵住了:“至少先唤太医……”

“你放心,朕避开了要害,一时半刻死不了。”冷叹了一声,离王往侍奉在另一侧的小太监那里扫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恭着身子小跑着侯到了跟前。

“扶朕去养心殿。”

从来没有近过皇帝身的小太监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搀着离王的他几乎每走一步都会忍不住往旁边摇晃几步,这让跟在两人后面的老太监们怕的心眼子提到了嗓子口。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正是皇帝想要的。

风冥司知道,如果扶着他的人是王福,那自己一定会在半路上就睡过去。而如果自己此时没了知觉……那那个女人怎么办呢?

本来带着它是想亲手结束这段孽缘的……结果却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么……

望着左臂上的那把匕首,离王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快二更了。”看着宫门旁那顶不断流动的沙漏,守门的小队长带着明簿走到了东门口,正欲点名安排换班,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由立即警觉了起来:“什么人?”

即使宫门前所有的卫兵都已戒备,飞驰的骏马在快要触及到长枪的时候却仍是没有停下,随着主人一记清亮的鞭策,黑­色­的马身腾空而已,竟是跳过了头一批赶来阻挡的禁军。看着跃着头顶而过的马蹄,即便是早已身经百战的近卫军士,对着那矫健而流畅的身姿都不自禁地驻足观望。正当第二批赶来的近卫军打算再次上去阻拦的时候,一块金­色­的令牌从天而降,直接砸到了跑在最前头的小队长的脚下。

“丞相大人?”有眼前的这块金令的人,整个离国只有两个。既然刚才已经有人坐轿子急急地被抬了进去,那这次的来人就只剩下了这个在朝七年都是一席白衣的丞相了。

可那抹白影几乎是连喘气的时间都没给一班人留下,就已连着黑马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这个时候,城门口的近卫军才站起身,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

至尊的龙位上,无视一脸惶恐的叶子澈,离王扶着腾龙的把手静默地坐着,神态自若如以往。即使一向注重仪容的谢及悦长发散乱地闯入殿门,那轻抿的嘴­唇­也只是微微张开,若有似无地往殿中吐了口没有人听得到的叹息。

“虽只是初秋,夜风中还是侵着点寒气的,你是大夫,养身之道应该不用朕来教你。”看着仅披着一件睡袍的宰相,离王的笑中透着些许的无奈,黑亮的双眸看着不断喘着气的臣下,一如夫子看着不开窍的学生。

如果没有左臂那不断溢出的鲜血和额角缓缓渗出的虚汗,入到殿前众人耳际的话语不会像此时这般地缺乏着与那淡然而平静的语调所匹配的说服力,但谢及悦依然得承认,那低沉而又清冷的声音无论在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的。

没有迟疑的,他双膝一屈,俯身恭敬地行了一个正礼,可一直到礼毕,离王的目光却再也没有停留到他身上。修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谢及悦发觉自己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境地:他的君王,竟没有让自己站起来的意思。

偏头望向另外一侧,和自己一样衣冠不整的大学士也跪着,同样是一副坐立不安的神情。

转而,他又把眸光投向了殿前,那明黄|­色­的衣袍下,殷红的鲜血仍旧不停的往外渗着。

这伤口,应该早已愈合才对啊。蹙眉再偷偷扫了一眼那血染的伤处,虽然真正的刀口被外衫盖住了,可这却并不能影响十年前便已被世人供为医神的他所下的判断。

所以,当龙椅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再度想用丝绢给离王拭擦伤口的时候,那双手还没触到皇帝的衣袖,人却已经被突然从殿下窜上前的宰相一把掌打到了一边。

“这块帕子有问题!”紧紧拽着从太监手里夺过来的丝绢,谢及悦甚至没有看上一眼,便以肯定。而之后传来的阵阵好似柠檬的清香,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脸­色­苍白的宰相低头瞪大着眼睛看着仍旧默然不语的君王,站得那么近,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滴滴透明的液体不断地从那过于白皙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可即便这样离王却仍是垂眸端坐在那里,一动未动:“这冰檬产于陵都以南,不但会防碍伤口愈合,汁液遇到血还会……”

说到这里,谢及悦突然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警觉地侧头一看,目光却正好对上了屏风之后的福禄。他也知道了吧?看着福禄那双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眸同样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帕子,谢及悦的嗓子似是进了千斤的沙子,再开口的时候,原本温和的音调竟变得丝丝做哑:“……为什么?”

“朕并没有让你平身。”离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而淡然,那微垂的眼眸,甚至懒得抬下去看一眼身边的宰相:“朕也没允你开口。”

猝然间,刚才还雷厉风行的他似乎被抽­干­了力气般,连站着的两只腿看上去都有些不稳当。此时的他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任何东西,那带血的黄袍在谢及悦的眼中无限地扩大着。若此刻他还有往日半点的敏感,便会发觉殿下跪着的叶子澈和屏风后的福禄正无声地用眼神做着交流,然而现在谢及悦眼睛里除了血,却是什么都容不下了……这种僵持,一直持续到殿门外传来王福那万年如一日的轻捶。

“皇上,人找到了。”那与外表和年岁截然不动的嗓音对于此时大殿的众人,无疑是天籁般的解脱。

“宣吧。”

正门徐徐打开的时候,除了离王之外,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了门外,跟在王福身后的女子身上。似乎是感觉到了大殿里那过于沉重的气氛,女子的脚下有些慌乱,一直望着红毯的脸更是未敢抬起,甚至连呼出的气也有写不稳……屏风后的福禄在开门的瞬间便认清了来人,那雕刻出来的五关不由愈发地深沉了。

“民女楚梦云参见皇上。”初次亲睹圣容,楚梦云显然有些无措,更莫说身旁那几个好像是大官的男子齐刷刷地把视线都投到自己这里……

这一回,离王眼睛总算微微抬了起来,目光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战战兢兢跪在递上的女子。

“启禀皇上,这女子也称自己是楚梦云,奴才在御膳房寻来的,这……”

“砰!”一声重捶狠狠地砸在了殿中央的毯子上,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却是由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的叶子澈,

“那个女人在什么地方?!”素来以文雅著称的他,此时似乎已忘记了一切的礼节。

大家元宵快乐——^-^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离王2

章节字数:4104 更新时间:07-10-22 18:52

谢及悦徐徐抬眸,望着突然从自己身边窜起的男子,那双向来不含半丝人间情味的冰眸在一瞬间轻轻的动了一动。的59

他还是了解叶子澈的。

一个你即使无缘在他胸口上捅上一刀也未必会生气的人会失态至此,其中的原因,他或许已经可以猜到了。纤长的十指暗暗收紧,那比女子还要细密的睫毛不由地垂得更低了。

“你既然不敢上前来质问朕,又何必如此为难一个奴才?”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终于从大殿的上方传来,略闲疲惫的话语比起叶子澈方才郑郑之辞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这却是圣旨,二十年来从未有人敢违背的命令。

叶子澈有些恍惚地抬起头,他的君王仍旧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一如很久以前的那个早晨……

有很多事情您或许已经忘记了,但臣却一直记得。二十年前您举手投足,对臣说得每一句话,臣都不曾忘却过。

臣记得您那时散发着逼人的霸气的眼睛,那眼睛,却同时又如秋日的江水,静默而深沉的眼睛;它的目光冰冷犀利,坚若磐石……只是一眼,便感觉有如一把烈火,灼烈的火烧尽了全身。

如今……

是什么让它黯伤,是什么让那曾经摄人心魄的傲气慢慢地蒙上一层又一层化不去的霜,结不开的冻?

皇上,在很久很久以前,您就不止是臣的皇上了,您是……

看着他,叶子澈的眼眶不由的湿了,温热的泪水从他的脸颊上一道道地落下,您是臣的生命……

“如果您要……为了那个女人再次抛下一切……撇下臣等……那……那就……”说到这里,叶子澈突然停住了。他咬牙含笑着抬起头,转过身往谢及悦的方向望去。四目相对,没有话语也无需话语,十几来都不相来往的两人,却从来就比任何一个人更加明白彼此。

谢及悦垂头无言地望向了深红­色­的地毯,十指死死地掐着地面,此时望过去,那抹白到近乎有些透明的身影居然隐隐有些颤抖。

感觉叶子澈的衣袖从自己身旁庞拂过的时候,谢及悦突然感觉心中有一块地方破碎了,紧闭的嘴­唇­早在不自觉的时候被牙齿咬破,但即使当鲜血在口中化开,从­唇­角滴落,他仍旧没有一点的感觉。

这只是一瞬的时间,或许还不够眨几下眼,但对他来说,却是人生中最长而又漫长的等待。那一眼,叶子澈分明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谢及悦发觉自己的神智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如今的他只能跪在地上等待。

“若朕让你失望了,你会如何呢?”望着双目擒满了泪水的臣子,风冥司破天荒的抬起头,正视起殿下紧握双拳不断颤抖的他。这一生,从相遇到至今,他都未用如此认真而严肃的目光看过叶子澈:“你会不会就这样一步步到朕面前,一刀寡了这个让你失望了一生的人呢?”

“皇——上?!”

“子澈你自己做不到,然何朕能做到?”在叶子澈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瞬间,离王便笑了。那看似淡然的笑容中有了然,更多的却是无奈:“叶子澈……你高估朕了。

你想说的朕全都知道,所以朕提前便告诉你,不用白费­唇­舌和力气。若能下得了手,朕早动手了……哪里还会落到今天?”今天……被自己最得力的臣下,以死相逼的地步……睇了眼左手愈发糜烂的伤口,离王的眸光愈发的深沉了,黑不见底的瞳孔如同冬日的离江,静寂而萧瑟。

若他不是离国的皇帝,他便不用走上那条血腥又充满了诱惑的道路,不用背负起那沉重却又充满了挑战的责任,不用经历每个帝王都逃脱不了的人生和宿命。一世荣耀的代价,便是一生被禁锢的自由。

若上天能让自己回到从前,那他不会在这段感情还懵懂的阶段就伤害她到如此深的境地,以至后来无论他如何弥补,那道心口上的裂痕都永远无法愈合。

若他是一个傻瓜,那他就不用每每在头一眼便看出她眼中的惶恐和拒绝,从她每句话,每一个字,都明白了两人的情分已经走到了绝路……那或许到了今天,他还可以理直气壮地继续追求,等待下去……可是……

冷无双,朕一直笑你是个傻瓜……自己喜欢的人,竟如此轻易便松手。

朕错了,错了。

“你们杀了她,朕也不会活下去。”先一步,他抢了叶子澈将要出口的话。英俊的脸庞含笑着凝望着僵立的众人,那瞬间,离王的神态看起来竟有一丝孩子脸上才能找到的淘气,还有……央求……

望着殿前的众人,风冥司已经无法再感觉到左手上的那伤处了,比起心口的那阵快要糜烂掉溃痛,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但这些,也远远及不上那时……四年前那场死别的伤痛,他不想再经历了。所以,所以……

“朕会放手的,若儿,你放心吧。”

殿内的气氛如若被水银浸透般的沉闷,叶子澈僵硬站在原处,好几次猛然抬头,却转而又慢慢垂下。谢及悦跪在那里,双手快把地上的毯子给抓破了却终究也没吱一声。福禄笔直地伫立在一旁,脸­色­变化过几许,但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最后,老迈的总管只能用那细声的咳嗽重新打破了那快要令人窒息的死寂。

“皇上,那这个楚梦云……?”直到王福用眼神微微示意,众人这才发觉殿中原来还有一个女子。看着这一脸青白的秀女,谢及悦的眼睛慢慢幽深了起来,而福禄则默不作声地把左手搭在了剑把上。

“皇上饶命!”此时的气氛,莫说是自小在官场中长大的才女,就是条狗也嗅出了空气中的杀意:“臣……臣妾……”

“你走吧,朕不会为难你。”用眼神示意殿下的众人,离王的脸­色­早已恢复到了往日的温和:“只要你答应朕不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臣妾发誓。”离王的承诺无疑是最有效的救命稻草,看着那和鞠的笑容,楚梦云感觉那急得快蹦出的心不由一松,泪水一下子便跟着掉了出来:“臣妾发誓……”

“给她重新安排个身份,带她出去吧。”意识又有些飘离了,离王略略抬了抬手,王福便会心地上前把女子给领了下去。

直到沉重的殿门又一次合上,一旁的福禄终究忍不住迟疑地抬头:“皇上,万一那女子……”

“朕不想杀她。”身体好像越来越沉了,感觉有些眩晕的风冥司不由把头往后靠了靠:“若她的嘴不紧,那就只好难为那些听众了。”

“皇上!”

“什么事?”若不是这声呼唤,离王感觉自己已经睡着了。

“杜大人夜闯皇宫,还说无论如何也要见您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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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狂汗两把

写这一段的时候遇连续到了瓶颈和电脑病毒,系统删了装装了删,文也写了删、删了写。。。来来回回好多遍了,拖了三周实在很抱歉,偶也素情不得已》《

想来我已经要速度没速度,要信誉没信誉了,要情­操­没情­操­了。如果写出来的东西再垃圾那我也真的得挖个坑把自己先埋了。

番外的设定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说好了结局和风冥司的……

说来我也有些后悔了——当初怎滴就把两人的关系弄到这么僵的地步,弄到现在自己缘起来好困难,有些时候自己都会觉得不可能。。。。

啊啊啊~驮上锅子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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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风冥司的脑中对此可谓是全然的空白,当然这些也并不妨碍什么:“朕倒是不记得朕的皇宫里何时自由到连无名的宵小也可以前来放肆的境地了。”

“杜惜他是……”那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不是一向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进退么?娇好的眉毛微微以蹙,谢及悦本想出口解围,但当抬眼看到离王愈发苍白的脸颊时却一下子消了声音,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旁。而他身边的叶子澈等人神情也是肃然——此刻的殿堂上就是一品的大臣也够不上让殿内的任何一个人开口的分量,莫说区区一个三品。

大殿的烛火仍旧不断地摇曳着,染在远处门扉的油纸上,透着一层朦朦的光晕,领完旨意的太监正欲抬步退出,殿门口却响起了另一簇杂乱的脚步。这让殿中的众人终于禁不住有些不耐。

“站住!”

“你……你不能进去!”

“谁准你们把他带过来的?”

“你……”

“快来人!”的4e

“还不快把人给我拖下去?!”

看着至尊宝座上的人神情愈发的疲惫,一直垂着脸的太监总管忍无可忍地抬头,可就在他准备用那尖利的嗓子让禁军平息殿外所有的嘈杂时,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

那是一双纤细的手,上面还带着被近卫军的长枪划伤的血痕,原本­精­致的衣衫也因为之前的推桑变得凌乱而不整。可以说她是连跌带滚地翻进正殿的,由于衣袖被粗鲁的拉扯而突然地断裂。

首先撞到地面的是手,然后是头和脚。一阵疼痛和眩晕过后,她有些吃痛地睁开眼睛,那目光遇到了冷漠中带着探究的谢及悦,然后是显然有些震惊的福禄,还有仍旧不明所以的王福,再有……便是眼神中饱含了蕴怒的叶子澈。

看着那个握紧了双拳的男子,她默然地低下了脑袋,好容易决定抬头说些什么,可随即冲进门的禁军却把她的视线挡住了。看着那两双无情地伸向自己胳膊的手,再想到那一下便被扯破的袖子,她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握在上臂的那双手有些急促,却又很温柔。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身旁高大的禁军已经不在了,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人。闯入殿中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进入她视线的范围,可此时,他却蹲在她身边,凝视着她手脚上的血痕。

“谁伤了你?”

“……”缓缓抬过头望向那张比自己还要惨白的脸­色­,明若的心中突然涌过一丝不忍,眼眶中的泪水也禁不住落了下来,秀气的嘴­唇­动了动,正想开口,却被一个不识趣的太监打断了。

“皇上,那杜大人他……”

风冥司原本终生都不会知道杜惜是谁。如果不是看到身前女子的脸­色­突然惨白到无法掩饰的程度的话。

※※※※※※※※※※※※※※※※※※※※※※※※※※※※※※※

这个五一偶哪里也不去

所以各位看官先手下留情,脚下留情,轻轻砸烂,慢慢踩扁》《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离王3

章节字数:5746 更新时间:07-10-22 18:53

“你……?!”猛吸了好几口气,明若缓缓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对面男子苍白中带着些许关爱的神­色­。那表情是如此的真实,是再出众的演员也演不出的自然,可那是假的——

“你早就知道了?”重重拂开那只搭在自己右臂上的手,看着那人,明若的眼中浸着化不开的悲伤:傻瓜,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这男人是什么样子,自己还够不清楚吗?为什么刚才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自己竟会觉得心痛;在那一刻居然还会对他抱有一丝希望?为什么自己连夜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受这种屈辱?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理?”或许是心口的揪痛过了头,话到最后,明若反而镇定了下来,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若儿……和杜惜?”望着那张沉如死水的容颜,风冥司有些诧异。这种找不到头绪的境况让他感到陌生。一贯敏锐的直觉让他隐隐抓住些什么,可正是由于那几缕若有似无的细丝,让他愈发地感觉不自在。

余光扫到王福有些担心的神­色­,从头便没支过一声的宰相偏头睇了一眼伫立在大殿上的身影,目光触到那僵在空气中的五指的时候,谢及悦隐约听到了自己身旁响起一道细不可闻的惊叹:那双何该指挥大军的手,此时竟在颤抖。

等等——料到身旁得男子必会忍不住上前解释,谢及悦先一步伸手拽住了那人的手腕,向来平静无波的目光此时有些骇人:再等等……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大得惊人,望着那双迫切的眼眸,叶子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

如果那女人此时能够住口,或者现在有人能开口向那个女人解释,告诉她皇上之前的决定,告诉她皇上真正的心意,那一切便还来得及,可是……

无言地把目光偏到皇帝的身边,那个仍旧坦然地与之对视的女子,叶子澈张口,却选择了沉默。

“没错,你不是早就便知道了么?”似乎,只有明若没有注意到离王的异动,依旧不依不饶地说着:“只是不知道这回皇上又想到什么整人的好法子……比上次在御书房更新鲜的花样……”

“住口!”厉声打断那充盈着讽刺的话语,风冥司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凝住了,连出口的字都如同被冰雪浸过一般。睇着那张倔强的容颜,他突然笑了:“该,该不会你来找朕……便是想要朕成全你们这对野鸳鸯?”

真的是久违了呢,这样的笑容……闭上眼,明若觉得有些可悲。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一定会走到那步的。那么多年了,没想到自己最终……仍旧是个傻瓜。

“皇上既然早就明察秋毫,又何必多此一问?”

空气如若化成了水银,沉重的让人无法透气。每个人的脸­色­都像被白蜡刷过一般,僵硬而苍白。

※※※※※※※※※※※※※※※※※※※※※※※※※※※※※※

唯有正殿中央的男子,如果一尊雕像般笔挺地站着,乌玉般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

愤怒异或是哀伤?苦楚还是绝望……这时便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了。

手中奉若至宝的人,如此小心翼翼,这般不顾一切地守护,最后的结局,竟是被一个连名字都不曾听过的无名小卒踩到头顶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换来得……

“若儿,我们扯平了。”比女子还要纤薄的嘴­唇­突然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风冥司笑了,苍白的脸­色­那瞬间竟微微地泛起了红晕,这是生平头一次,他用和普通百姓一样的自称:“输了,对你,一败涂地……”

俯身伸手用指腹轻抚过女子的每一寸容颜,刚才还冰冷彻骨的目光此刻却化成了一江春水,带着深深的眷恋还有……不舍。

“可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离王又站了起来。只是这次,他的目光中再没有一丝生气。左臂上的血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留下的只有袖口上那仍旧有些触目的血痕:“朕仍是离国的皇帝……

若有什么遗愿,就现在说吧。”

没有昔日的温柔,此刻风冥司的语调冷漠而又梳理,再度望向明若的眼神也仿佛只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

与紧紧掐着身旁人手的谢及悦,和欲言又止的叶子澈不同,明若此时的目光镇定地没有一丝起伏,或许是很早以前,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幕的关系吧?与冷无双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从相识起,便是……这般高傲而残忍的人。

“皇上会放过杜惜么?”

“若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那孩子呢?”

她有孩子了么?微微地挑了挑眉,离王的神情有片刻的迟疑:但按她的年岁……别的女子早就膝下成群了吧?而且即便是羞辱,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好,朕答应你。”

答应了,意外的爽快。

“皇上,有句话明若一直想问你。”被侍卫拉着正欲提步的时候,明若突然回过头问道:

“如今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纷发的将军;所有的才学最后证明也是假的;现在老去连青春都不在了……征服这样一个人,对你来说又有何种快感而言呢?”

“你若是能明白,朕就不必杀你了……”

你若是能明白,那朕和你早就……转身一步步回到那象征着权利颠峰的龙座,离王那清冷的声音中透着沉重的无奈。倾听着那抹纤弱的细影跟着侍卫一步步走出正殿,感觉就好似一步步地走出他的人生。

“明晚……让她再见孩子一面吧。”意识完全飘离之前,风冥司闭着眼对一旁的王福吩咐道。

“尊旨。”恭着身子,老总管悄声退出了寝宫,连殿门合上时都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因为每道宫门的门缝都被垫上了厚厚的丝绢,那是老总管前日亲手订上的。

“皇上他……”

“啊?”写处方写到一半,谢及悦突然有了片刻的分神:这么一闹,气血居然意外地通顺了许多……

“没有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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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五更了。

永寿宫之前的禁军已经换了两班,然而正门外,一席白­色­的身影依旧直直地伫立在无人的宫廊上,失神地望着东边渐渐泛白的天际。或许是因为一夜未眠的缘故,白皙而又俊秀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合着那单薄的身形,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想象此人便是那个世人皆知的冷血国相。

“怎么不回府?”很少有男子的声音会如此的柔和又不失气度,无言地递上一盏清茶,叶子澈倚着宫栏坐了下来。的04

“你不也一样?”接过来者手中的青瓷杯,浅浅抿了一口,或许是沾着口中香茗仍未退却的余热,白衣男子的语气难得带了一丝人间的情味:“阔别四年后的早朝,我可不打算迟到。”

凝视着身旁男子那略带着期盼的眸光,叶子澈笑了笑,开口却问及了其他:“刚才为什么拉着我?”

“若我当时我不拉你,你就会开口吗?”冷冷地一叹,谢及悦侧头睇了眼一旁的同僚,嘴角略略地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拉你,不过让你多给自己一个借口,说来你应该感激我的……”

“……”

目光扫过身旁人那张依旧若有所思的容颜,原本已经提步的谢及悦突然停下了来:“不用再去想这件事了……其实你心里也明白,皇上并非是因为气愤而下令杀那个女人……”

相反的,或许正是因为太过清醒,所以才如此决定的吧。望着地上那被无数只官靴踩过的青石,谢及悦不禁在心底这么想着。

“只是……”稍稍回神的叶子澈正欲开口,耳边却传来太监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两位大人,皇上已经醒了,奴才奉旨带大人前去更衣。”

同样的养心殿的f0

只是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啪!”——靛蓝的奏章从伫立在正殿上方的男子手中飞出,砸到跪在殿中央刑部某大臣的脑门后,寿终正寝地散落在了地上:“堂堂巡府在官路上被绑,如此大事为何不报?”

“臣……臣……”如柱的鲜血从大臣的额头滑落,可此时的他却连手都不敢抖上分毫:“回……回禀皇上,那些人并不是绑匪,全……全部是本分的村民,是当地的县官欺民太甚,所以才想着法子上报给朝廷。”

“那结果呢?”

听到上位上男子的语气似乎略有缓和,大臣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道:“臣已派人追查,那些村民所奏全部属实,而且巡府本人也言明不必追究,所以……”

“所以你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回到龙座上轻稳地坐下,离王含笑俯视着殿下的众人。

说起来,这千篇一律人人自危的神情,还真是久违了……

看见离王的笑脸,大臣的脸­色­便变了。冷汗掺着之间未流尽的血丝滚落在地:“臣该死。”

“朕问你,”睇了一眼龟缩在地的大臣,离王缓缓开口道:“绑架朝臣,按律理当如何处置?”

“回皇上,按律当诛。”

“那藐视国法,依律又当如何?”

“回皇上,按律当诛。”

“那——”沉声一笑,离王饶有兴致地把身子略略往前倾了倾:“欺君呢?”

“回皇上,按律当诛其……九”突然,一直小心翼翼地做着回答似了悟到了什么,整个人如同泻了气的皮球般摊倒在地上:“臣……臣死罪!”

“子澈。”

“臣在。”

“朕不认为县官欺民和绑架朝廷命官之间能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去一次沧州把这件事了结了,顺便替朕把话告诉所有人,”目光转到正立在百官前列的男子,风冥司慢慢道:“不管何种理由,胆敢违抗大离律法,就是暴民。”

“臣……尊旨。”

“及悦,”退朝的时候,叶子澈很难得地唤住了正欲离去的宰相:“去沧州之前,有一件事必须得让你知道。”

“什么事?”的55

步入御书房的伊始,那个穿着紫金­色­皇袍端坐在桌案前批点着奏章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那一瞬间风冥之有些恍惚,十年,二十年,这里仿佛从来就没有变过,同样的摆设,同样的人,同样的衣冠,同样的坐姿,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是一致的。这是眼前之人平日呆得最久的地方,情景和人物早就交融,每次看上去,都是如此的自然……

“臣弟见过皇兄。”俯身单膝跪地,风冥之叩了一个全礼。

“不必拘礼……起来吧,阿之。”执着朱砂笔在奏章上勾勒完最后一道批文,风冥司难得地把目光从公文中移了开去:“怎么,终于想到来看朕这个兄长了?”

“皇兄大病初愈,应该多休息才是。”看着那人脸上和掬的笑意,安王心底有些抽痛,可嘴上却仍旧对着一旁的王福调侃道:“王总管也不担待着点。”

“奴才也……”

“为兄的身体为兄自己最清楚,放心,这点事还累不着朕。”还没等王福把话说完,风冥司便打断了:“慑北营的近况如何?”

“还不错。”谈到正事,安王的神­色­严肃了许多:“皇兄想扩军?”

“没错。”

“对楚国么?”

“最近还不是时机。”看着胞弟越发凝重的神­色­,风冥司淡淡地笑了,玉笔指着台前的公文:“四年没进这书房,单是眼前这些便足够朕忙上两年了。”

“那……”

“暂且备着,等以后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吧。”对着表情僵硬的弟弟眨了眨眼睛,离王此时的口气有些像恼于着不到玩伴的孩子。

呆呆地与案前的男子对视了许久,风冥之失声笑了:“这世上敢理直气壮地讲出这种话的人,也只有皇兄了。”

是啊,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便是他对自己说

阿之,朝政太无聊了,不如我们去攻打燕国玩玩?

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不同了吧?因为刚才提到“无聊”两个字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了那双神似自己的眼眸深处,那一闪而过,异常深沉的落寂。

“皇兄……”的08

“阿之,你多生几个儿子……到时候挑个最优秀的过继给朕吧。”拾起案前的玉笔,离王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奏章上。

“皇上!”

“我已经听说了,皇兄。”拉住了正欲上前劝阻的总管,风冥之径直地走到了书桌的正前:“皇兄若真的爱她,为何不让她为皇兄生几个皇儿?明若再强再倔也不过是个女人,以皇兄的能力,难道还留不住一个女子?”

“阿之。”一边唤着他的名字,离王一边抬头从容望着对面与他对视的男子:“朕问你,朕除了权力和计谋还有什么?”

似是没料到这个有些意外的问题,安王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道起。

“朕还有这个国家,得力的属下和忠心的子民……还有你,阿之。”似乎是察觉了对方的尴尬,风冥司笑着提他解了围:“所以朕的有生之年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当好这个国家的皇帝。”

“皇兄的意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了然的风冥之俯下身,由衷地行了一个礼:“臣弟明白了。”

他自小便是如此,想要的便不顾一切地去夺来,权力也好,地位也罢,即便是人和国家也不例外……所以最终,对于心中唯一真心喜欢女子,在她面前……反而不想也不屑再仰仗那些原本他最擅长的东西了。

步出最后一道殿门的时候,风冥之忍不住回头仰望眼前这这座象征的权力颠峰的宫宇,却忍不出发出了一道重重的叹息。

这或许便是从出生便注定被禁锢在权力场中央的你最后的坚持吧,皇兄。

“你说什么?那孩子是……”皇上的?!

纵使是心­性­坚若磐石的谢及悦,在听完了叶子澈的话之后也忍不住失声惊叹:“你可确定?”

“你亲眼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便明白了。”想到那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两张容颜,叶子澈的语调不由地柔了几分。

“那为何不早说?”

“你若是我,那时你会开口么?……看着那女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侮辱皇上的时候……”

“那你为何现在又来告诉我?”

抬头仰望的天际,叶子澈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因为万一有转机的时候……它或许会派上用处……我走了。”

“大人?”直到那身影完全地在视线中消失,一旁的心腹才悄悄地凑了过来:“您吩咐属下去办的事情,属下已经……”

“传令让杜惜在书房里等我。”毫不客气地打断手下的话,谢及悦低头钻进了官轿:“回府。”

嘿嘿,继续

号外,号外

小风风失踪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某人继续很道德的下集预告完毕^0^

各位自行想象八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小加加寻母记一

章节字数:5316 更新时间:07-10-22 18:54

慢条斯理地品了几口奴仆奉上的香茗,谢及悦冷眼看着被捆绑在长凳上早已被鞭笞得血­肉­模糊的男子,却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书房中的气压在早许便已沉入了最低谷,诺大的厅堂中十几余人皆脸面朝地,顺带连气都不敢乱支一声。只有长凳上的男子因实在忍受不住那磨人的伤痛低低地喘着气。

说来杜惜­性­格豁达又颇会做人,在这相府的人缘也算颇佳,到了如此情形怎该也有人挺身出来说情,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敢那么做——他们主人的脸­色­,实在太过可怖。

“大人,再打下去便死了。”

“那你们先下去。”

“你也不必大呼小叫……若善加调养,这伤势不出二月便能痊愈。”待所有人如获大赦地离开房间,谢及悦放下茶杯走到杜惜跟前:“不过眼前若想活命,便老实回答我每个问题。”

“……”

“你说那女人进宫的原意是想替儿子求情?”不动声­色­地听杜惜断断续续地讲述,可到了这一段,谢及悦却忍不住在心里冷叹道:她倒还真是替儿子求了情啊!

他天­性­凉薄,大多世事一眼便能悟透。可道高一尺,终究是魔高一丈,这世间确有他摸不透的人,离王一个,而那女人……也算一个。前者的心机城府,他谢及悦自认尽其一生仍是遥不可及,而后者……

那女人脑袋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他还真是无法理解:“那为何你又跟着深夜入宫?”

说来若不是他突然掺和一脚,说不定昨天的事情也不会发展到那种地步。

“那是因为臣想带加加回府的时候,突然有人把孩子抢走了。”所以他才急着要通知小若。

“什么人?”眸光一寒,谢及悦道。

“都蒙着面,所以具体的来历臣也不知。”

“几个人,是高是瘦,是圆是扁……总会留些马迹?”这件事,的确过于蹊跷。

“……臣以为这些人并非一般的人,行事十分利落。”回想了一下事情的大致,杜惜几乎可以肯定:“请相爷务必追查……”

“带他下去医治。”冷声打断杜惜的请求,谢及悦扬手对属下吩咐道:“通知下去,今日相府不见客。”

“是。”示意属下拖着杜惜离开,裹着一身黑衣的心腹本人却有些迟疑。

“还有什么事?”见房中的人僵着不走,谢及悦不由挑眉道。

“关于您让属下追查叶大人的事……”

“不用查了。”想到那人临走前抛给自己的山芋,他便觉得有些心烦:“去办别的事吧。”

“那……他怎么办?”

“什么他?”正欲挥手赶人,谢及悦抬头却愣住了。心腹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娃娃,比宝石还漂亮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瞅着自己。

等你亲眼看到便明白了。

看着那瓷娃娃般的面容,谢及悦的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叶子澈的话。那……那是……

“属下在学士府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便觉着很可疑,所以就带回来了。”

“……”

“你是乌贼鱼的头头吗?”显然,叶加本人并没有身为“可疑人物”该有的自觉,睇着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白衣男子,乌黑的眼珠子活络地转了一圈,果断地在心底确定好了自己下一个马屁的对象。

“哦?”真是父子吧……连说话的语气都这般的神似呢,谢及悦浅浅一笑,举起茶杯难得兴致颇高的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你穿了一件白衣服。”

很难得才抿了一口清茶的谢及悦好修养地没有把茶喷出来,只有从脸颊上瞬间浮起的红晕上才能稍稍看出他应该是被呛到了。

而一身素黑­色­的心腹显然是没主人的功夫到家,二话不说地把手中的小人儿落到了地上。

“呜呜。。。”ρi股一记吃痛,叶加的小脸蛋微微皱了起来,­精­致的眼眶里,晶莹的水汽慢慢浮了上来,沾在那细细弯弯的睫毛上。下意识地,他把小脸转到了主位上正蹙眉望着他的男子身上,垂下脑袋小声抽了几口起却又硬忍着没哭出来,怎么看怎么可怜,怎么看怎么委屈——小加加经验一,哭要哭得有骨气,哭要哭得有美感,垂泪不落效果最好。恩,­干­妈们怎么说来着……哦,天见犹怜……小加加经验二,乌贼鱼的头头如果能乖乖地站起来把自己抱进怀里,那就说明后面有戏。

他怎么了?看着那张小脸时而巴巴地望着自己,时而又有些落寂地低下,默不作声地对着地面,从来没有应付过小孩的宰相显然有些失措,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心腹,后者也是同样地呆愣无语。

果然……男人不太好对付吗?

卖力地演出多时却不果,叶加不由暗地里恶狠狠咬牙,面子上却是愈发地斗志高昂了。

打定主意,他眨了眨眼,仰望着白衣男子的脸颊上立码浮上了两朵淡淡的红云,小嘴嘟了嘟,期期艾艾地地小声小声道:“抱抱……”(该死的乌贼头子,居然要人家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看到时候怎么整治你)的34

“叔叔抱抱……”心里虽是咬牙切齿,叶加的眼睛却愈发地柔亮了,一双小手也跟着在空中不停地摇着。

说来他谢及悦素来好清静,见着此等情景怎样也该拂袖而去才对。可不知为何,当见到于心中供若神明的人同样的容颜,看着那期盼中带着渴求的目光……他是想让自己抱吗?

鬼使神差地,谢及悦生平头一次,身子比脑子先了一步,顾不上心腹目瞪口呆的目光俯身把地上的孩子抱入了怀中。

“为什么穿白衣便是乌贼鱼头头了?”隔着手掌传来温度,意外地有些温暖。

“因为白衣服适合乌贼鱼头头穿啊。”很灿烂地一笑,叶加一边配合地把两只小手缠在白衣男子的颈项,一边得意地看着眼前两个被自己刷得团团转的男子:既然从小耳濡目染地知道叶大人是大学士,他叶加会不知道眼前这个叫谢大人的乌贼不是宰相吗?

想着想着,他笑得愈发巴结了:“不过白­色­真的好衬叔叔,加加觉得别人穿着都没有叔叔穿着好。”嗯……看就省了吧:娘说好看只能对­干­妈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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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偶就再多一些八。。。

“是么?”听到叶加的赞美的谢及悦并未露太多的声­色­,只是淡淡地笑着,说来他并不喜人奉承:“你叫什么名字?”

“叶加。”老实地回答了男子的问话,小家伙直觉地发现眼前的乌贼头头出乎意料地难对付:多少人只要自己稍稍眨巴下眼睛就任自己摆布了,可如今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人却仍旧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且他似乎并不喜欢别人夸他……想着想着,叶加的眸光愈发地幽深了:“那叔叔呢,叔叔叫什么名字?”

醉人的语调似是能把冰给融化,却又透着若有似无的压迫感,眨着乌黑乌黑的眼睛看着怀抱着自己的男子,愈战愈勇的叶加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他另外的一面的气质,那与生俱来,却因为娘不喜欢,所以一直被他藏得很好的那一面。

“谢……谢及悦。”不得不说,此时此刻在谢及悦的眼中,怀中的娃娃的影像和凤阳宫中的那个至尊重叠了起来:这眼神,神韵,简直……

乌贼头头好像特别吃这一套呢?想到这里,叶加嘴角很自然扬起一道冷冷的笑意,殊不知这个表情又像极了他从未见过的某人。闭上眼睛沉思,脑中以前背过的所有诗歌什么的便全部浮了上来,那是娘教他平日打发­干­妈们最好的利器,不过……他会的可不止这些。

见手中的孩子突然抿上了眼睛,谢及悦的不由感觉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心底却仍是忍不住地惊涛骇浪。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叶加的眼睛又缓缓地睁开了。比瓷娃娃还要嫣红的小嘴动了动,细细一听,原来小家伙居然冲着自己吟起诗来。忍不住失声想笑,可下一刻他却呆住了,而且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孩子。

“谢花零落蕊飘零,及时有雨荷争动。悦心不伤春已去,萌发满翠夏早生。”拜大学士府的文化气韵和明若那几百首诗歌的底子,把脑中记住的诗拆开重新排排念出来这种游戏叶加早玩透,不过这次为了赌气他还是狠狠地动了一下脑筋。看着对面那两张显然是下巴掉地的老脸,小家伙满意地笑了,此时的他虽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局定乾坤,却知晓这回大小乌贼肯定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裤下了。

这首诗本身并不出众,甚至算不上工整,但是……

“大……大人……”心腹惊异地抬头望向突然沉默的主人,却见白衣男子在一言不发地思量了许久之后,突然小心翼翼地把小孩放在了主座上,单膝跪地郑重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臣谢及悦拜见小皇子。”

哦耶!心底笑开了一个大花,可小脸皮却硬邦邦地撑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自动爬到地上去的乌贼头头,大言不惭地指使道:“我饿了(这其实并不是主要的),你能不能去把我娘找来(这个才是目的)。”

“臣这就命人去备菜。”可怜谢及悦显然是不明白。

“可我想吃娘做的。”很委婉地,小加加表明了自己的坚持。

“臣保证一定比你娘亲做得好吃,殿下必会喜欢的。”这一点自信谢及悦还是有的。

何况……一定要让这孩子尽早忘了他娘!看着这个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的孩童,谢及悦暗暗下了决定。

“……”怎么办呢?乌贼头头那么难对付,若是让他看出自己得弱点可就糟了。娘那么笨,一定不是这人的对手……考虑来考虑去,叶加终于决定暂时让他去,大不了等他把菜拿出来得时候,再扁它们个一文不值——顺便请出娘亲!

明确下轮作战方案,小加加又一个灿烂的微笑:“先别说得那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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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推开那道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宫门,明若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明黄的帐幔,金­色­的屏风……屋内的一切都是如此穷尽极奢的张扬而深沉。七年了,自她最后一眼看见这个屋子起……这个曾经囚禁她近半年的牢笼。

“娘娘,下一道旨下来之前,娘娘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吩咐奴才。”

……

没想到所有的摆设竟都不曾动过,床榻边的脚凳上,甚至还放着他最后一日起身时穿过的短靴。轻抚着床铺上那鸳鸯戏水的图腾,明若感觉有些虚幻,或许是命中注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要在这里待死:“我不是什么娘娘。”

“娘娘您这可就说笑了,这里可是历代皇后娘娘的寝宫,您不是娘娘,那这世上可就没有娘娘了。”

“是啊……”看着满嘴堆笑的太监,明若淡淡地笑了,轻轻附和道:“没有什么好争的。”和这些同样寄人篱下的太监……所有人的生死,不过那个人的一句话……

呜呜呜……这菜里面的番茄好红,好漂亮……一定很好吃的!狠狠地吞了两口口水,叶加颤抖地指着仆人端到自己面前的盘子道:“红的番茄是给傻子吃的!”

呜呜呜……这­肉­煮得好香啊,一闻就知道很美味了。使劲揉了揉眼眶,叶加用小手使劲捏住鼻子,猛摇头:“不行不行,好熏人,熏死人了。”

呜呜呜……这鱼看上去好滑好­嫩­的样子……好想上去咬一口……激烈的交战后,理智终于再度战胜了感情,只是这次没等他开口,一旁沉默许久的男子却先替他说了:“臣还不知道这远近闻名的白鲟居然难吃到可以让人只是看着就哭出来。”

“那还不快让人撤下去?”狠狠地瞪了乌贼头头一眼,小加加气鼓鼓地挥袖站起来大拍了一下桌子:“天都快黑了,人家一粒米都没吃到,你堂堂乌贼家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既然殿下自己不想吃,又何苦为难臣的家厨?”看着明显是和自己在抬杠的孩子,谢及悦无奈地挥了挥手道:“行了,都撤下去吧。”

不……不要!肚子好饿,东西放在这里至少看着闻着也舒服啊。闭着眼睛听到仆人们收拾起碗碟,小加加觉得自己的心此刻正在淌血,一直以为满脸享受地吃那些恶心的糖葫芦是他这辈子最最窝囊的事情;现在却又多出个更窝囊的……娘啊,加加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五指用力地抓着衣裤,叶加嘟了嘟嘴,却最终选择了沉默,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

娘,这次加加真的生气了!

这次加加一定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就是娘要加加和你一起睡,加加也不会答应!

恩……不过娘若是诚恳一点的话……加加还是会考虑的——绝对不准用糖葫芦敷衍加加!

娘……你一定要好好补偿加加,你不知道这只乌贼鱼有多险恶,还好他先遇到的是加加……如果遇到娘……笨笨娘就知道糖葫芦,太好骗了。

想到这里,叶加突然觉得有些得意,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但睁开眼睛,却是一愣: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送到自己嘴前的勺子,里面盛着自己最喜欢的白鲟。

“殿下,真的喜欢吃,张口便好了。”捧着碗,冲着瞪圆了眼睛的叶加会心地一笑。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

“这臭鱼你留着自己吃好了……加加只吃娘煮的东西!”

这个……这个乌贼头头果然太险恶了!

娘,你要抱着加加睡十天……不,二十天加加才原谅你!

其实今天偶就上班啦,#-#

不过亲亲们那么好,偶也很舍不得啊

拽住众亲亲的衣摆拉啊拉

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那个……

呜呜呜。。。。。。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小加加寻母记二

章节字数:5636 更新时间:07-10-22 18:55

修改了一下,突然加班,写文计划也被打乱了。不过明天哦,今天晚上会补上!

那日的午后乌云蔽日,三道惊雷后整个凤阳便下起了雷雨,转眼已过一日,却并没有消停的迹象。

噼里啪啦的雨声下,诺大的宫殿静得让人窒息,守夜的太监们往往都要竖起耳朵,在可以听到内殿偶尔传来的声响。无声的叹了口气,太监们又把头微微侧向了殿外,在那里,有人已经足足在此跪了一夜。

“皇上……”的2a

合上最后一道批文,离王终于把目光从龙案上移开,接过王福奉上的参茶,抬眸道:“什么事?”

老迈的总管原本正欲开口,可当视线触到那双冷淡的黑眸的时候,刚刚抬起的头颅便又不着声­色­地低了下去。此刻的他已经彻底地了悟:即使那人跪死在殿前,结果也不过是明日负责清扫的太监得多扛一具尸体。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宰相府,趴在窗前愣愣地望着屋外电闪雷鸣的叶加此刻正严肃地思考着:这雷声究竟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呢?

鼻子不争气地又闻到了白鲟特有的香味,用力吸了两口,待气味进到了胃里,小加加这才觉得自己又有些活过来的迹象,但他却一点都不高兴,因为这便代表待会还会再死一次。

而这个时候,好死不死,耳边又传来了死乌贼头头的声音。

“殿下还不觉得饿吗?”看着眼前摇摇欲坠全然没有之前半点神气的孩子,谢及悦和蔼地笑道:“那也罢,撤下去吧。”

挥了挥手,端着佳肴的仆人便又都退了下去。这场景来来回回已经重复了7,8次。每次他都会命人把菜全部倒掉,到下次换上更新鲜更入味的送上。他要让眼前的孩子彻底的摆脱过去,首先便是从食物开始。

“乌贼头头。”看着那道白影又作势要离去,一直趴在窗前嘴硬的死鸭子却突然开口了,此时的他早已两眼发昏,连出口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加加饿了。”

看着那神气惯了的脑袋此时耷拉着望着自己,谢及悦惊喜的同时却又有些不忍,三两步走到窗边把他抱起做到了桌前:“早说不就没事了。”

识时务的仆人早就利落地把送上了热饭递上了热菜,可小家伙却只是傻傻地看着,一点都没有要动手动口的迹象。即便是把饭送到了他口边,那张小嘴仍旧紧紧闭着,全无张口的意思。

“你不是说饿了么?”感觉到眼前的不妥,谢及悦不由蹙眉道。

“加加的确饿了”扬起嘴略略一笑,小加加眨巴着眼睛望着乌贼头头。若不是身体实在过于虚弱,他此时的目光一定分外的明亮:“可加加决定饿死也不吃你家的东西……还有你家的游戏,加加也不想再玩下去了。”

“游戏?”挑眉望着瞪眼看着他的小男孩,谢及悦并没有立刻接话。

“这饭只要吃一口,加加就……”本来能猜到乌贼头头的心思,他应该高兴得意的,但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叶加的小眼眶里却突然忍不住冒出了许多水气,他知道的,这个乌贼头头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一天耗下来,此刻他已经完全肯定了:“加加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这敏锐的直觉也是天生的吧?竟连语气都是这般的肯定……可却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沉不住气。

叹声浅浅一笑,谢及悦突然挑眉道:“你就这么想见到你的娘亲?”

不用倾耳去听那小嘴中吐出的答案,但是从那双倏地抓紧他衣袖的小手和瞬然间熠熠生辉的眼眸中,他便已经明了那其中的答案,那自然却又强烈到炙人的渴求……于心不忍么?刹那间,素来平静的心门震了一下:“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只是……”

望着眼前这双越抓越紧的双手和越发充满期待的眼睛,谢及悦不由想到了另外一双眼睛,那双沉寂如夜空让人永远摸不着边际的黑眸的主人,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否也抱着同样的心意?

“只是那以后,你便再也见不到你娘了。”口中淡然道出实情的时候,谢及悦头一次发觉原来人的声音可以如此的寒冷。看着紧抓着自己的小手无意识的送开,看这那双含满了期盼的眼眸在刹那间黯淡……

“是啊,你早该忘了她的……”小心地把手中的孩童抱回座椅,离去的时候,谢及悦不自禁地念道。

“等等!”仍旧有些恍惚的叶加见乌贼往外走,不由回神:“你说什么?加加没听明白!”

“我是说……”驻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谢及悦感觉此刻身心俱疲,那双流露着赤­祼­­祼­渴盼的眼睛刺得他心口发痛,连语气都没了往日的分寸:“你娘马上便死了,你趁早忘了她!”

出口的顷刻,谢及悦便后悔了,这话无论当着谁的面说都太重了,何况他对着的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孩童。室内的空气在瞬时变得僵窒,而小章鱼的脸也从之前的神气得意变成惨白——这是他最坏的噩梦中也不会出现的可能!

“……加加错了。”许久,叶加突然带着哭腔地开口。

“加加以后会听话,不会惹乌贼头头不高兴,加加以后再也不挑食,加加……”或许是受到了太大的惊吓,此时的叶加没了往日哪怕是半分的自信,只能学者平凡的孩童,如数家珍地报着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越说叶加便越害怕,越怕便越慌,以至到最后小小的脑袋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切,连话都忘了该如何说下去,只能含泪愣愣地看着玄关旁的男子。

或许是实在不忍心眼前的场景,谢及悦略略把头侧开了,轻声道:“忘了她吧。”

“那……”嘴中刚吐出一个字,叶加便哭了:“那加加再也不吵着见娘了,但娘要好好的……加加不见娘了……”的27

“你救不了你娘的。”睇着伤心至极的孩童,谢及悦不经意由衷道:“如今这世上能救她的人不过一人,可惜……”

话及一半,谢及悦突然感觉胸口一窒,终究没忍住,推手夺门而去。

雨越下越大了,似乎实在是淋了太久太久,凤莜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化在了这场雨中。

生在青楼,长在戏院,十四岁进宫一身荣宠,十六岁死在断头架下……这场乌龙的戏剧本该是他的一生,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所以成了前半生。而后来……思绪在这个时候断了,头顶的大雨突然地没了踪迹,而周围却仍旧是哗哗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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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了,似乎实在是淋了太久太久,凤莜感觉自己的身体犹如化在了这场雨中。

生在青楼,长在戏院,十四岁进宫一身荣宠,十六岁死在断头架下……这场乌龙的戏剧本该是他的一生,但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所以成了前半生。而后来……思绪在这个时候断了,头顶的大雨突然地没了踪迹,而周围却仍旧是哗哗的雨声。

“你在这里跪到死也是无用。”低沉的声音从凤莜的脑后传来,回头望去,来人有一张和离王颇为形似的面容,虽然只执着一把油伞披了件素­色­的单衣,却一时间把背后这漫天的雨幕比了下去:“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清楚皇兄的心­性­?”

“安王爷何时想到记挂起凤莜的生死来了?”扬嘴淡淡一笑,凤莜却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卿的容貌的确是美极……可惜这脑袋瓜子也跟那人一样的不利落。”面对眼前人显然的无礼,风冥之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颇为可惜地一叹:“我与你素无渊源,又何须顾及你的生死?”

身躯微微一震,凤莜重新抬头仰视着来人,只是这一次,那双美眸中带了三分迷茫七分期待……

“那孩子现在在谢及悦的府上。卿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垂眸凝望着漫地的雨花半饷,安王俯身把油伞塞入凤莜的手中:“不若去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吧。”

“你?”愣愣地看着那旋身而去的背影,凤莜的语调有片刻的呆滞。

“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脚步微微顿了顿,安王英俊的脸庞罩着一层淡淡的落寞,却被着漫天的雨幕完全的盖住:“这世上能劝得动皇兄的人……是谁么?”

两双同样美绝的眼睛对着雨帘互望着,片刻后,凤莜率先从地上踉跄地站了起来,毫不迟疑地径直跑出了前庭。而安王却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雨雾中,漠然地望着这座巍峨却又清冷的宫殿。

“小若她……真的有救么?”不知何时,一道清瘦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若她有意求死,那纵是神仙也挡不住;只是若她真想活命的话,”讲到这里,风冥之的思绪突然飘回到多年以前凤南军营中的点点:“只怕皇兄……也会没辙吧。”

“王爷,”看着那张含着温柔笑意的脸庞,白衣男子略带迟疑道:“你是否也一直……”

“回去吧。”接过男子递过的伞,安王似是全然没有听见之前的那句问话。

白衣男子也没有再问,撑开手中的另一把伞,却是站在了原地。

“启枫想见她一面,请王爷恩准。”

执着玉梳端坐在梳妆台前,明若细细地看着镜中的女子,来时才过肩的黑发此时已经垂过了腰际,衬着原本就生着一张瓜子脸的她愈发的娇小,也衬着几日不见阳光的面­色­愈发的苍白。那女子依旧是美丽的,若能忽视掉眼底化不去的抑郁,若能不计嘴角说不出的苦涩……或许明若就能做回7年前,7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戏子?

一声门响,镜中多出了一道顷长的身影,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的时候,明若的思绪也回到了7年前。那幕红楼收场的时候,师傅是不是也透着眼前的梳妆镜看着闯入房间的自己?那个时候的他,又在想着些什么呢?是不是也如同自己一样……心如死水?

当时的自己又做了些什么……质问,哭闹,或是不切实际的提议?

“明若,你的梦还没有醒么?”

手中的梳子落到了地上,轻易地折成了两半。

“王爷嘱托我来看你。”有些人生下来骨子就硬,有些则恰恰相反。眼前的人便是,永远无法让人省心……望着愣愣看着满地残骸的明若,启枫简明地说了来意。

“是吗?”低下头尴尬一笑,明若轻声道:“我很好。”

“真的好么?”沉声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那略略有些耸动的身影,启枫也把身子蹲了下来:“是我向王爷请旨来探望你的。”

明若的身子振了振,有些意外的抬头,却正好对上那双温柔的凤眼。

“正如当初你让启枫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启枫今日也希望若儿能好好活下去。”

“师傅,明若现在知道了,”睇着启枫格外认真的容颜,明若却只能无奈地把头侧过:“当初的那些……不过是明若的妄想。”

“若儿的苦为师的很清楚。”望着从此垂眸不语的女子,如果可能,启枫很想伸手把那双眼角渐渐聚起的水雾拂去,但他却不能。这层层宫墙中有着比军营里还要严格的戒律:“可为师帮不上你。”

“……”

“当日收到安王玉佩的时候,启枫也想过寻短,可终究仍是没有勇气。而后来……”回忆着往事,启枫的语调平和而淡然:“为师爱上了他,即使心里清楚王爷的心早有归属,启枫仍旧飞蛾扑火地喜欢上了那人,帮着他骗你,明知前面是火坑,却仍把若儿往里面推……”

“这一世,抛弃了所有尊严这般活着……纵使这样,那人的心底也一样不会有启枫。安王府今日之所以还有能有启枫的一席之地……不过靠七年前王爷对若儿的千金之诺。”

“为师真的对你不起,却又日日感激着若儿,因为若不是若儿,启枫或许早已不在安王府。”

“小的时候启枫曾梦想当天下第一的戏魁,可惜三次选魁皆输给了凤莜;后来转而只想当一世出淤泥而不着的明玉公子,却又遇上了安王……曾想着此生若能得他垂爱也算无悔,而现在……”

只是三言两语,便已蚀骨穿心。望着平静诉说着往事的启枫,明若只觉得胸口被赌得透不过气。

“若能伴着王爷一世,启枫便已无怨。”吐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启枫轻声地一叹。却不知着一叹,究竟化尽了多少日的哀伤与凄瑟。

“这一生,为师最对不住的人便是你,所以为师至少希望若儿能幸福地活下去……”没等明若再度开口,启枫便转身欲要离去,抬步的时候,他转头望向那双目中隐隐已有泪痕的女子,心却愈发地凉了:“若儿如果肯屈服,至少……会比为师的来得幸福。”

说完,启枫头也不回便离开了。这是后世史书中记载的这位受尽安王荣宠的男子与明若最后一次的会面。所以直至离世,明若也终未得知启枫口中,安王的那位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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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从叶加的房间中走出,谢及悦的心绪便一直浮乱,强忍着才批示了几道折子便觉气躁。于是跺到书库,­干­脆看起了多年不碰的药书。刚翻了几页,却又接到周霂莜递上的拜帖。

“周大人找本相何事?”浅尝了半口清茶,谢及悦望向眼前这不速之客,直接开门见山道。

“回大人,家父近日身体不适,霂莜此番前来,是想向大人讨教一些医理。”双手抱拳执了个半礼,周霂莜言辞颇为诚恳。

“哦?”嘴上虽只是淡然一叹,谢及悦心底却挂了一个大问号。今日他虽未离相府,却也知眼前之人一个时辰前还跪在养心殿前。所以接到拜帖,他便已知他的来意。如今听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提起蒜皮小事,又怎能让人不疑?

只是他这飞来一笔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本就不在状态的谢及悦一时半刻还真得不出个定论。略略应付了几句,却发觉这周霂莜显然是有备而来,细到蛛丝末节的症状,也能描绘得栩栩如生,几副药帖拿出来比较,也说得中规中距;这让谢及悦的心神愈发的不宁,待到他隐隐想到些什么的时候,负责安顿叶加起居的管家突然闯了进来。

“大人,不好了……”管家的话才说到一半,却发觉原来房中还有他人,立刻识相地住了嘴。只是至此,纵是谢及悦今日的智商比往日跌了一半,也已明了眼前这周霂莜唱得这出是什么戏了!

“说吧。”挥手让外人退下,谢及悦冷冷望着客座上的男子:“你把人带去哪儿了?”

昨天晚了两个小时的确是偶不对,所以今天乖乖蹲电脑前写啊写啊

希望亲亲都消消火,开开心心看文八#-#

想扔砖头也没关系,偶的铁锅一直都随身带着。。。灰溜溜地爬走。。。。。。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赌

章节字数:2028 更新时间:07-10-22 18:55

“­干­爹爹?”和周霂莜带去的仆佣换了衣服,杜惜把叶加放在竹篓子里一路抱出了相府。也不知道小家伙是饿昏了还是怎么了,这一路上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直到杜惜踏上的小轿在拐过几个弯,小章鱼的脑袋才突然从竹篓子里面探出来:“你要带我去见我娘了是不是?”

“……”爱怜地抚着那张面­色­苍白的小脸,杜惜只觉的心绪比身上那未痊愈的伤痕更加的惨然。眼前的孩子已经饿到只剩下半口气了,可提到他娘的时候,却那么的期待和兴奋,这让他如何把话说下去?

“当初皇上承诺赐死之前让他们呣子团聚,所以以他的个­性­,在此之前绝不会动手……但是一旦你带孩子去了皇宫,或许那个时候,就是将军的死期了。杜大人千万记得,若你不能肯定这孩子能挽回这一切,就千万不要带他去见将军……霂莜只请您不要去逼将军。这样的选择,将军此生已经承受了太多……若只是为了叶加,霂莜宁可将军死去,也不愿她见到最后连自己亲生的骨血都成为那人手中的筹码……那将军这一生,就实在太可怜了。”

“­干­爹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好半天,一向健谈的男子才生硬的挤出这么一句。

明若,或许如今我终于能了解,你眼底为何总有那道化不开的忧郁。

一个是生离,呣子二人从此天各一方,永生永世不得相见。另一个则是死别,他要如何去告诉眼前的孩子……这见一面的代价,可能得用他母亲的生命来换?

“­干­爹,加加看到娘就不饿了。”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小加加决定不给杜惜拖泥带水的机会。

“……”还是不要相见吧。何止周霂莜不忍心,即使是区区杜惜也不愿看到,眼前孩子这点点期盼,道道哀求……若是明若看到,又何其忍心?只是若是这样,那柔弱却又倔强的女子,今后这一生便都要受制于那男子了吧?那个带走她所有自由和欢乐的男人……正如周霂莜所言,那样的话,若儿……

“­干­爹。乌贼头头说娘见了加加就会死,是真的对吧?”又一声呼唤打断了杜惜的思绪,只是那口气却近似命令,昂首睇着杜惜,叶加抓着竹篓的手已经不觉被那根根粗竹戳出了血痕:“是真的……那人不让娘见加加,这样娘就会忘了加加……娘,娘就再也不要加加了……”

“加加?”望着那张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的容颜,杜惜不觉只能怔怔道。但转而,那张小脸却又突然颓了下去。

“­干­爹,其实那人一定知道娘最疼加加,只要让加加见到娘,娘就一定舍不得加加……所以他不让加加见娘,他怕加加抢走娘……那个人好坏,好坏好坏!”说到这里,叶加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

“加加……”的9c

“可为什么他要让娘死?”哽咽地抽着气,叶加漂亮的双眸中溢满了悲伤:“他是知道加加不怕死,所以才要杀娘;可他明明喜欢娘……却为什么又要杀娘呢;他若真的喜欢娘,为什么要杀娘呢?”

“那是大人的事情,加加。”离王和明若的纠葛,每一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但杜惜却更愿意相信明若的,没有太多的愤怒也没有太多的不平,那一声无奈的叹息,或许便已包含一切。这个时候,杜惜的脑海中不禁生出了一个念头:那离王呢,那个一切纠葛的始作俑者,心里究竟是如何作想?

想到这里,杜惜的心中顿然开朗。

“或许他仍旧是舍不得你娘的。”若是此刻什么都不做,或许的确可以抱住她­性­命,但这样她就会幸福么?不会……与儿子分离,再被禁锢在那里一生,这才真正是让7年前的历史再度重演。只怕周霂莜的心里也是这么想,却没有勇气说出来口吧?!

“加加,我们去见你娘。”这或许是最后的一次赌局,赌上小若的­性­命,叶加的快乐和所有人的期待:“或许你爹,仍旧是舍不得你娘的。”这也是如今,唯有的期盼……

“爹?”瞪大了眼睛硬邦邦的扯了一声,叶加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的奇怪。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省去了“­干­”字的“爹”。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他当然知道“爹”这个字的意思,只是……

为什么这一声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呼唤会让他产生如临大敌的感觉?

放鞭炮庆祝偶终于在淘宝上看到《望天》的实体书了,两本书的价格在淘宝上从32元到44元不等。在这里某之想说,大家买不买都无所谓,很多亲亲陪了某之整整两年半,某之已经很感激了。(很汗颜,因为工作的关系实在没有余力再顾及出版事宜,所以选择全权委托晋江代理,恶果就是目前为止我对出版的情况一无所知,连书的封面都是后来好心读者亲亲告诉我的,现在只有日夜祈祷能早日摸到样书。)

关于出版版本的书某之觉得还是有必要声明一下:

因为大陆出版社不能出耽美,某之当初又不想投到台湾,所以就把第一次穿越时候的明若由男儿身改成一直女伴男装。

修改后的版本后来由晋江贴到了腾讯,因为当初签了代理,所以这件事我本人也是一周前才知道。想看出书版本的亲亲可以去腾讯那边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买。http://book。qq。com/zt/2007/chuanyue/络(估计三天到一周不等)以后告知,大家再等等八#-#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公告

章节字数:675 更新时间:07-10-22 18:55

咳咳

首先还是得说声抱歉,一回国就病到现在,发烧,药物过敏然后再是感冒,加上几乎是立即就要投入工作,所以最近两周除了医院便是上班,累的同时仍旧发觉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望天》番外的更新也就又不知不觉拖了下来。

现在公布一下《望天》小番外的索取办法:

1。

《大风的自白》

《小风风VS大风风》

《二十年后的众人》

以上三篇我做成了word文档,想要索取的亲亲可以发邮件到

ms_zhi163。com

来索取(我会每隔一周左右的时间统一回复一次,所以发信的亲亲们可能要等上几天才能收到)

记得说好要想要哪篇,每人一篇哦!群内人士两篇^^

2。

《小加加的自白》(呃。。。这个素后来偶死党强烈要求偶加的)

《未完成之H》的0上发表,所以想要的亲亲只有来信索取了。想要的亲亲可以写信到

ms_zhizhi163。com(注意和楼上的那个地址是不一样的!)

我会告知具体联系方式,番外偶是免费提供的,不过希望亲亲们在来信的时候在信封内夹好回信的信封,写好地址并贴好邮票,这样偶回起来也方便一些

原则上每封来信可以索取这两篇中的一篇,群内偶认识滴人士可以两篇都要,不过记得多贴一张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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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的17

更新么。。。的ab

爬开开。。。。就这两天了。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明若

章节字数:2608 更新时间:07-10-22 18:56

脆亮而又清冷的铜锣回响在条条宫廊,养心殿的烛火却依旧通明……三更天。

在玄关处垂眼听完小太监的禀告,王福的神­色­也跟着渐渐黯淡下来,沉思了许久,才迟疑地走上殿阶。

“皇上,杜惜和那个……”话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圆滑如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的人,孽障?看着那双依旧停留在奏章上的黑眸,万道思绪涌过老总管的心头,最终却仍是忍不住软下了心肠:“那个小公子到了。”

“那便带他们去见她吧,吩咐御膳房备菜,还有……”薄­唇­中吐出语调波澜不惊,却隐隐中透着化不开的倦意,龙座上的男子难得的失了神,清冷的烛光照着略显苍白的容颜,漆黑的眼眸中,有些东西正在悄悄的熄灭:“……忘生。”

虽然已经几十年未曾提及,但这个名字对王福却并不陌生,这是凤阳皇宫最有名的酒,最醇最香……亦是最毒的酒。

这便是最终的决定吗?凝望着因为失神而沉默的帝王,王福的胸口有些沉闷。他已经无法在感觉到痛了……七年前,那人的身躯便是在他的怀中慢慢冷去,从此深宫夜夜孤寂,时常看着他对着一张空床一坐便是天明;四年前的庆兰之行,归来时鲜少得病的他更是几乎连站立都不稳,看着那一摊摊落在丝巾上的鲜红……什么是痛?

要感谢的,也是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伤痛,以至他能在此时依旧保有一丝的气力站在君王的身侧,用不是那么突兀的声音道:“皇上最后不想再见她一面吗?”

“不必了。”沉思了许久,风冥司垂眸,终究还是吐出了那三个字。

“总管?”走到中途,眼见领头王福突然没来由地停了下来,身后的一行小太监自然而然也跟着停下。

“你们几个先……”左手不经意地往衣袖中探去,却在快要触到“那件东西”的时候又不觉的缩了回来:这个木盒中放的……

“这件东西替朕转交给她,告诉她朕想说的话,全在这里面。”临去前,离王叫住自己,交给他这个做工­精­致的木盒。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说来王福素不管闲事,这皇宫更容不得他去管主子的闲事。虽然生平头一次起了好奇,但随即便恢复了常­色­:“算了,还是随我去吧。”

那条线,并不是他能逾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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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稚­嫩­的呼唤传进明若的耳朵,未及回头,小章鱼已经张着爪子扑了过来,一头扎入明若的怀中,再也不肯放开。

“加加。”轻轻的唤了一声,明若搂着孩子,头却望向慢步跨进殿门的杜惜,看他走路的姿势迟缓,不由惊道:“你受伤了?他们把你……”

“我没事。”见明若一脸紧张地望着自己,杜惜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没等她把话说完便打断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若,凤莜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和我说了。”

“杜惜……”应了一声,明若却再也不知道如何该往下说了。

“娘,你不要加加了吗?”见抱着他的人突然没了动静,加加一脸戒备,这回小家伙一点脾气也没了,一双星眸无助地望着娘亲,手却拽得更紧。

“加加,我……”看着怀中的孩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明若开口想要安慰,只是才吐了一个字,便没了下文。在这个地方,往事总能被轻易的勾起。时到今日,她已知此生自己再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而加加……

“加加就知道娘那么笨有天一定会得惹到坏人,”见明若不语,加加自然更急了,马上当仁不让道:“娘不要灰心,加加提娘去讨好他,保证把那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孩子……”悲哀地看着自信慢慢的叶加,明若原是想笑的,可嘴还没来得起动,泪水却先一步落下,再也止不住,“哇”地一声哭了下来:“你……不明白的。”

“加加怎么不明白?”见娘一哭,加加的心如炸开锅的蚂蚁,她这个娘怎么老爱范糊涂:“加加要的就是和娘在一起,为了这个,加加什么都肯做的啊!”

见小家伙拍胸保证,只差没滴血立誓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可明若却哭得更凶了。

“娘……”从未见明若这么伤心,小章鱼也吓着了,一脸不安地望着她。

“小若。”倒是杜惜实在看不过去,不由上前道:“你的苦处我很清楚,但现在绝不是哭的时候……你忘了入宫时候的决心吗?要知道,眼前这道坎你必须自己跨过去。”

“­干­爹,加加帮娘不行吗?”娘这样子,他如何放心。

杜惜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埋头交抱着双手的女子。

窒息的气氛持续了不知多久,明若终于牵了牵嘴巴:“回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杜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今弄到这样的地步……”

扯着衣摆无奈地笑了笑,明若咽了一口气才继续轻声道:“但其实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见到那个人,我只会惹怒他……若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但如果以后牵连到加加和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若……”的fa

“你一直跟着谢及悦……”见杜惜神­色­关切,明若的头却埋得更深了:“那人的心狠手辣,你也应该很清楚……你因为我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我却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但杜惜,我把加加和你作我最重要的人,所以……至少希望你们能远远的逃开这一切。”

“小若,为求苟且眼看这心爱的女子去送死。”断然上前握住女子的肩膀,杜惜一字字认真的说道:“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你说加加和我是你唯一的支柱,你和加加何尝不是杜惜的支柱?说来杜惜在此一样无牵无挂,你既然已经苦苦努力到今天,在此时放弃你不觉得不甘心吗?”

杜惜的手掌很热,隔着厚重的衣服明若仍能感觉到,只是这暖意并不能传到心里……看着男子认真的脸庞,她不禁想到了允文,还有当日在采薇阁一起胡闹的柳胤芳……

杜惜,你可知后来这两人的下场?

一个被贵族戏弄后被卖进了男窑子;一个则被充进宫太太监……

才微微浮起些生气的黑眸渐渐地黯淡,连带着肩膀也垂了下来:“甘心的。”

“杜惜你知道吗,其实一直以来……”看着杜惜不可置信的样子,明若抚着手腕淡淡地笑了:“我怕他……怕到快死了。”

祝各位开学的亲亲新学期新气象

也祝和某之一样的上班族再努力奋斗一个月欢欢喜喜迎十一^^

小番外偶每天都在不断地回,虽然龟速,不过保证一定回每封都回的*^^*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告示

章节字数:276 更新时间:07-10-22 18:56

最近忙着一直没有上网,本来是想趁着中秋把结局赶出来的

结果去了外地一趟昨天才回来。没等到我邮件和信件的亲亲不要着急,因为我差不多已经三个星期没有好好上过网了,等九月三十号那天我会静下心来一封封看的。

1。亲亲们发的信我都收到了,开始因为一直等着封面所以都没有寄,后来因为旅行更是没有时间了。不过国庆的时候我会统一发出的,请大家届时查收

2。至于《望天》的电子版,我也会趁着长假一一给大家回复

3。至于《望天》的结局,也会在长假一起贴出

瞧了,现在换了个分公司手头的事情太多,不忙到长假看来是忙不完鸟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明若

章节字数:4079 更新时间:07-10-22 18:58

看着那双紧握着衣裙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站在一旁的杜惜显然有些无措,眼前的女子在他的印象中素来是开朗中带着忧郁柔弱中透着坚强,却从未表露过这般恐惧到快失了魂的模样。回想着众人对她的置评,踌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

“我并未与他作对,像我这样的人……甚至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我是什么……”第一次开口像别人吐露那些支离破碎的往事,明若讲到这里,只觉得喉咙像被堵了一块石头般透不过气来,每次都要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能把话继续说下去:“我是他实现野心的工具,无聊时候的消遣……除此之外……明若还能是什么?”

“小若,”只字片语,杜惜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你不用说了。”

“我并不恨他。”明若摇了摇头,却是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很多事都是我自己不好,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傻瓜不是么?别人什么都不说,傻瓜却会乖乖地替他把事情全做了……

无意识地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出卖了自己的国家也全然不知;然后自作主张地跑去讨救兵,害着自己国家国破家亡还不够,甚至差点把楚国也连累进去……”

“可这并不是——”

“然而直到那时,傻瓜居然还没有完全的清醒。”硬生生的打断杜惜的话,明若瞪大了眼睛,突然呵呵的笑了:“甚至等她听着那人的话杀死了与她最亲的老城主后,她还傻兮兮的以为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一切,她的世界终于可以安宁……在看到从离国下聘礼的时候,她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可所有的人却强架着自己上了花轿……一个罪臣怎抵得上上万担的粮食。

只是居然到了那个时候,傻瓜居然还执迷不悟,觉着如果自己能够给西陵换取必用的物资,那自己嫁过去至少可以抵去些罪孽……”

那些落到手背上的液体是什么?

泪?那东西,不是应该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干­涸?

抬头一看,却发觉它并不属于自己,是杜惜。

明若又笑了:“然后傻瓜到了离国……那天夜里,她才知道那上万担的粮食全是浸过水的,当种子永远不会发芽。而这个绝妙的主意,居然是傻瓜以前自己讲的故事,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就是那同一天夜里,那同一天,傻瓜被,被她……不,那应该叫洞房花烛,我是被他用十六人大轿抬进宫的。”

“小若你不要再说了!”

虽然被杜惜猛烈地摇着,明若的却依旧不肯放弃:“那晚傻瓜一夜嚷着无双来救,因为那是傻瓜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到能够救自己得人。可傻瓜又错了,那人对她说,即使冷无双站在傻瓜面前,他也救不了她。可傻瓜却不相信,她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有一天,无双站在自己面前也救不了她……她,她才终于明白过来……我……并不是天生就怕他。”

“……”

“但我后来又想,如果我一开始就怕他……那该有多好。经历过那么多事情才发现……”说到这里,明若抬眸悠悠地望着身前的男子道:“所以你不要犯和我同样的错误了。”

“可是……”感觉到女子突然间变得异常坚定的眼神,杜惜一时间也怔住了。

“圣旨到!”一声尖利的叱喝却才此时,突兀的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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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贯而入的人群把原本空旷的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也打断了杜惜的思绪,诧异地抬头望着这些不速之客,进了宫以后稍微有些松弛的神经又再度地绷紧。不自禁的,他挺身站到了前方护住了身后的那对呣子。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种拔剑嚣张的气势,那一步跨入是近乎无声,可手中握着的那道裱金的圣谕却是怎么也不容忽视的存在。老迈的总管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徐徐道:“杜大人不必如此。”

王福主持皇宫内务将近三十年,说的话平缓中夹着迫人的气势,可杜惜同样不甘示弱,一手扬起罩着身后,昂首望着老太监,语调里竟含着质问的口气:“你们想要­干­什么?”

“杜大人,容老奴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垂眸望着地上的青砖,王福叹了一口气:“这宫里要说生客,也该是大人才对。”

“可笑!”听到这句,杜惜自是不甘下风地反问道:“要不是你们把这两呣子逼到此,我们好好的又何必到这宫里来做这生客?”

“这老奴就更不明白了。”相较与杜惜的动静,王福此时不过稍稍抬眼往男子身后的那个女人拨了一眼,扫见她怀抱着娇儿一脸担心地看着身旁的男子,老太监的白眉不觉地一皱,可吐出的话音却仍旧是激不起一点波澜的四平八稳:“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大人走到哪里……也一样是生客。或是大人想去楚国?”

“你……”

“杜惜,不要再说了!”没等杜惜再度开口,明若却伸手拦住他,然后抬头冲着王福道:“总管大人既是来找我,又何必为难与他……有什么事便请与我说吧。”

“小若!”气急地打断明若的话语,杜惜瞪眼看着明若:“You know these guys gonna to kill you,don’t you?”

“Yes,I know。But this is the only way for you and my son to get out of all these…also the only way to let me free。”不顾满室的惊疑,明若回望着杜惜,c从容地答道:“I believe you already know it。It just by now you can’t accept。”

“……”不知为何,此时背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杜惜望着明若,无论是谢及悦还是周霂莜的话都不断地在脑中盘旋着,几次张口想要说话,字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娘娘。”活了那么久的人,自然早已看惯了风浪,何况这皇宫中,曾经天天上演着生死离别。说来王福早就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当聋子,什么时候该当瞎子,但御书房中那个萧瑟的侧影还浮在心头,此时听着两人说着听不懂的话,瞧着那两人不住地用眼神做着交流,这一幕在王福看来与利刺扎在胸口没什么分别:“这酒是皇上亲自赐下,就请您喝了吧。”

看着那­精­致的瓷杯缓缓地被端到自己面前,此时的一幕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在眼前上演的时候,却又感觉那么的不真实。想着,明若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叶加的后脑,抬头望向杜惜道:“杜惜,不如你带着孩子先走吧?”

眼看这娘就这么要把自己送出去,从进殿起就没怎么说话的叶加不由拽紧了拳头。虽然之前娘和­干­爹八号的话他有大半没听懂,但他还是知道有人害她娘,而娘这个傻瓜为了自己和­干­爹八号也就傻傻的准备让人欺负了。而这个嗓子比­干­娘们还尖的老头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就是……

“哐当”!清脆的响声伴着满地的碎片回荡在整个房间,看着洒了一地的“忘生”,满屋的侍卫和太监都惊呆了。凤阳宫积累了百年的余威,从未有人敢在此违抗圣令,更没有人敢当中掀翻皇帝御赐的鸠酒。

“大胆!你可知这么做是要……”率先反应过来的侍卫立刻跳出,腰中的佩剑更是已经横在手上,直指着那个冒犯圣威的魁首,可待他看清“魁首”的真面目时,已经出了喉咙口的话却硬生生地打了个结:“这……”

“太,太子?”当年太子府上的侍卫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这,这个突然跳到桌上狠狠把“忘生”连着盘子一起砸到地上的孩子,不就是当年他一直随侍在侧的皇太子么?莫说是口耳鼻眉,就连瞪着他时那似嗔非嗔的神情,也和当日的太子一摸一样!

可太子不是已经在他的眼皮底下一点点的长大成|人了么?不,当年的太子明明已经成了现在的皇帝……怎么可能突然间又缩回到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模样?

难道是皇上舍不得这女子,所以的魂儿出了窍化生出来的?

“你,你……”被自己的异想天开吓了一大跳的侍卫不由地转身望向打从皇上出生时便负责侍奉的老太监,却见王福显然比他更惊讶,老迈的身躯不自禁地打着颤,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桌上的小身影,从头到脚,在从脚到头。

“说——你们想把我娘怎么样?”抬头指着屋内的众人,叶加全然是质问的口气:“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弱女子,还象话么?”

多亏李婶老带着他看戏,所以加加知道其中最常上演的,就是当一群拿着马尾巴,穿着五颜六­色­衣服,说话像女人般的人端酒给一个女人,下一幕的场景就是女人喝下酒然后倒下!要不就是极力反抗,然后却被周围那些人押着把酒全灌下,反正结果也是倒下……

所以……娘,瞧你儿子多聪明,知道一开始就得把酒壶子给掀了。小章鱼一边怒目叱着众人,一边心里却是美滋滋地这么想着。

“娘?”张口颤抖地重复着刚才的那个称谓,王福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他的目光先是望向杜惜,转而僵硬地转到依旧沉浸在慌乱中的明若,最后死死地停留在了桌上那个斗志昂昂的小孩:“你是……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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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亲亲们的来信被我爸私自拆开读了,所以也知道了我写文的事情,趁着十一聚会不顾我劝告又在亲戚中大肆传播,弄得我很是尴尬。一度都有摔电脑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下了,所以这两天心情烦乱就没能及时更新。

现在心情好了一点,觉得自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而不顾一直等着更新的亲亲也不好,所以睡下了又爬起来写了。也觉得有和大家解释一下的必要,在此诚恳地向大家道歉,希望各位不要生气,接下去的几天我还是会继续写的,争取把前两天拉下的份也补上。

纸番外已经印好了,等装订好了便一一寄出,大概6号或7号寄出吧,已寄出信件的亲亲请算好日子届时查收。

另:想问问大家有没有这么被父母随便­干­涉个人隐私的事情呢?当时的感觉很气愤,不过后来想想自己冲着他们发火也很愧疚,现在想想他们也完全是出于关心,只是。。。真的感觉有些理不清头绪了。一口闷气聚在心里,很是无奈。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明若

章节字数:3132 更新时间:07-10-22 19:00

被人众星捧月般地望着,这对叶加来说倒不是第一次。他很早便知道自己是很讨人喜欢的孩子,更是很早便知?如何利用好这点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得意洋洋地正盘算着如何接下来该如何开口,脑中却突然猛打了个激灵——等等,现在娘在身边啊!听她刚才的话,似乎本来就想把自己扔给­干­爹八号了,如果此时自己表现得太神武,不正好给娘一个大好的理由吗?!!!想着,叶加的脑中便浮现出如此对话:

加加啊,你现在也懂事了,没有娘也能好好过日子,以后就跟着……­干­爹八号。记得要听­干­爹的话哦……那娘走得也安心了——娘她肯定会这么说的!

“呜呜呜……娘啊~~~”想要这里,小章鱼也不用装了,立即小脸苍白地直冒冷汗,随后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扑到明若怀里:“好可怕,加加不小心居然把爷爷们珍贵的酒给打翻了,那酒杯一定很值?,爷爷们看加加……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别怕,孩子。”看爱儿拉着她的衣袖哭得如此伤心,明若轻声好心地劝道:“他们不会把加加怎么样的:酒翻了,一会儿他们?新再奉上一壶便好了。”

“呜呜呜……娘你怎么这么……呜呜呜……这么……”那自己的力气不就白费了?叶加抬头颤颤悠悠地望着明若,好看的小脸青一阵白一阵,上次那个夫子说得,什么叫欲哭无泪他这回是明白了,就是被娘这样的笨蛋气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周围围着那么多人,个个虎视眈眈地瞧着自己,否则自己至少还能想个法子提醒提醒她。

一口闷气堵在心里,叶加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不过那样也好,­干­脆两眼一翻装死倒在娘怀里,反正耳朵还机灵着,听他们和娘怎么说自己在做应对好了。

“加加——你怎么了?”

果然,还是这样最好……感觉明若又把自己抱紧了些,叶加觉得自己疲惫的脑筋终于得以有些安慰——当然,“临死”前他并没有忘记冲着杜惜的方向瞪上一眼。

“这孩子……”王福等人皆是第一次看到叶加,自然莫不清这孩子的脾­性­,只觉着他兴奋过度所以昏了过去,反而轻松了许多:“是娘娘与皇上的骨­肉­吧?”

明明是问句,王福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空气在殿内一点点的沉淀,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传来一次轻叹:“没错,是我与他的孩子。”

气氛……又重归死寂。

“有件东西,皇上嘱老奴交于您。”又不知过了多久,王福的手上多了一个木盒:“皇上说,要对娘娘说的话,都在这个木盒里。”

布满了皱纹的双手举在空中,托着那个刻着­精­致皇家纹路的盒子,明若无声地望着这个盒子很久,才终于接过。是一刻很沉的盒子,有过那么一个瞬间,她不想打开。然而这么多双眼睛都望着她,又让她没有选择地翻开了盒盖:

那是……被砸得四分五裂的黑石。

听到身前老管家突然掩面的惊喘,明若想起……对了,这块黑石,叫定国。

抚摸着石上那一道?细碎的纹路,明若知道这块石头曾经更加彻底的碎过。这种稀世的乌玉在平时或许坚固无比,可遇到水以后却会炸成千万块碎片。而当年在庆兰,也就是自己,亲手把这块玉扔到了进宫路上的水沟中。

是谁后来把它拣起,又耐心地把着千疮百孔的碎石一块一块地沾好?好?

又是谁,把好不容易缝合的乌玉又一次狠心地砸破?

这块充当了数百年皇家定情信物的乌玉,见证了一次又一次姻缘又象征着无上权利与地位的乌玉,为何会遇到这样两个狠心的两个主人呢?

“他想说的话……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望着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子,王福簇眉,最后一次开口问道:“娘娘若最后想见皇上一面,奴才可以……”

“我想……不必了。”

**********************************************

“你——”看着那双黑眸静若死水,王福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生气也跟着渐渐地黯淡,事到如今,一切……都将是徒劳,即使这个孩子的出现……突然,他记起来了,当年的皇上也是眼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在自己面前赐死自己的亲娘,贵妃赵氏。只是,当时无论是皇上还是安王,连眉毛都没有皱过分毫……当了五十多年的太监,他早就明白血亲的关系在这宫中根本一文不值。若是要去同情这些,那或许每一个出生在皇族的孩子,都将是要去同情的。想到这里,最后的一丝火花在老总管的眼中熄灭,正当他想要吩咐属下去重备鸠酒的时候,却见杜惜从明若的怀中一把撤过小孩,同时不容分说地把明若拖进了内殿。

“我有最后几句话想与她说!”毫不示弱地扫过正欲出手阻拦的侍卫,杜惜理直气壮道:“你们路上不也要花些时间么?”

侍卫一愣,转头望向王福,见他拂了手,才终于让开。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一进内殿,杜惜便把明若拽到了墙角,不容置疑道:“请你务必……老老实实告诉我!”

“什么事?”见他如此慎重,明若不由问道。

“开口前请先向我保证,保证你不会对我撒谎,也不会对我隐瞒。”直视着一脸茫然的女子,杜惜认真道:“看在我对你一见钟情,看在我为了你掉入这个世界,卷入这场纷争,为了你差点被谢及悦活活打死……小若,请看在这些的份上,如实地回答我。”

“你究竟想问什么?”

“他想与你说的话!盒中那些碎玉……”紧紧地逼视着眼前的女子,杜惜的语气急切地有些迫人:“你既然说你明白,就请告诉我!”

又一壶“忘生”被送到的时候,明若跟杜惜也重新从内殿里走出,只是比起之前,明若的­精­神似乎更恍惚了。摇摇晃晃地走到酒盘的面前,她没有半点犹豫地就拿起了酒杯。然而下一刻,房间里却又传来了酒杯破碎的声音,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女子与酒杯一起倒在了地上。

“你——”顿时,整个房间的侍卫又戒备了起来,锐利的剑锋这回却一致地指向杜惜。

是他,在她举杯欲饮而尽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用手劈向了她的后颈。

“王总管,请带我去见皇上。”仿佛并没有看见快要触到颈脉的长剑,杜惜抬眸深深地望着垂手立在正中央那位一言不发的老人。

“大胆!”听他语气如此狂妄,身旁的侍卫立刻斥责道:“你可知你刚才犯的可是死罪?”

“哦?”微微挑眉回视那个侍卫,杜惜的扬嘴却是笑道:“我只知皇上刚把定国给了小若,若我没听错——按照离国的律法,皇上把定国与谁,谁便是大离的皇后,是或不是?”

“那又与杜大人何­干­?”这回发话的,是从开始就没有出声过的王福。

无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杜惜的眼眸转到了昏睡在地上的女子身上,太多太多的往事此时在脑中一一浮现,再化成烟云慢慢地飘去。他不是冷无双,从未得到过她的眷恋;他也不是风冥司,权贵至极能随便左右别人的命运;但至少有一件事……他知道该如何去守护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被伤害。

“如何没有关联?若是那样的话,那我便从今天起是……”声音在此时嘎然而止,眼望着众人,杜惜的眼底难得地闪过了一丝顽皮的笑意:“离国的国舅!”

聪明伶俐果然也是会传染的——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被杜惜捞着的叶加这么暗自想道,娘的家乡是怎么说来着?哦!吹牛皮不打草稿……­干­爹八号你就好好加油吧,等你不行了加加自然会醒过来帮你的!至于娘么……的确是早点让她睡觉比较好。

爬爬爬,从明天开始起要倒时差了,5555,假期就剩两天了。只是不幸中之大幸,偶在此拍胸保证——这次杜惜从明若的宫殿走到大风那里的行程只要一天就可以了*^^*

亲亲们耐心等待八

拖起锅盖,爬回锅里~

佛曰:急不得#-#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杜惜

章节字数:3167 更新时间:07-10-22 19:00

即使是很多年之后,杜惜依然会记起那天,他领着叶加去见离王时的场景,一幕一话,就仿若发生在昨日般……

那日离王并未在正殿中见他,被太监带入内殿的时候,杜惜瞧见他半支着额头躺在软榻上敛眉看着盘中残局,虽还未入冬,可殿中已经未雨绸缪地升起了火盆,点点的星火伴着淡淡的龙涎香,很容易让人迷醉在这惬意的氛围中。一路上,杜惜曾想过千万种觐见的理由,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如何也没有料到,当时把周霂莜晾在殿外整整两天的离王此刻竟会如此轻易地答应接见自己。

“臣杜惜见过皇上。”双膝跪地,他俯首恭敬地一磕,虽然每次对这种规矩也是万般排斥,但本来这世上就有很多事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国舅何必如此客气?”话虽如此,可软榻上的男子却没有抬头,甚至连目光都不曾从棋盘上移动过分毫:“起来吧。”

他已经得到消息了么?可若是他已经知晓……为何如此大的变故却是这等反应?不,应该说是根本没有半点反应!无言的起身望着从容赏着棋局的男子,杜惜握着叶加的手不由地收得更紧了。

“杜卿既然来了……”见杜惜许久都没有动静,软榻上得男子终于抬眸,正眼瞧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一大一小。清冷的目光再扫到杜惜身边孩子的时候一顿,却随即又移回了杜惜身上:“不妨过来陪朕下完这场棋局。”

“皇上!”见他说得风清云淡,杜惜不由正­色­:“臣此次来是……”

“同样的话不要让朕说上二次。”毫不客气地打断来人的陈述,风冥司含笑望着身前的男子:“若你能赢,朕再听你的话不迟。”

话毕指尖一点,一枚黑子便落在了棋盘上。

“皇上!”此情此景,若在平时杜惜或许还能提起­精­神去应付,但如今早已是千钧一发的情势,让他如何还有心情去绕圈子:“请听臣一言!臣来是为了……”

“知道朕为何答应见你?”望着一脸急迫的杜惜,离王却是收敛了笑意从容地接过太监递上的清茶,语调缓慢而不容置疑:“朕见你,就是要让你清楚,无论你再说什么或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浅抿了一口清茶,风冥司冷眼望着身前的男子:犹记明若曾不只一次对凤莜抱怨过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即便她的真正身世自己从未查到,但他仍是坚信明若绝不会对凤莜撒这种谎。既然如此,听到侍卫的通报,他不用想便知他肯定说得是假话。此刻没戳穿他也没治他欺君枉上对他来说已算是天大的恩典。当然,要他去听他那些捏造的谎话同样也是做梦!

不,不行!

“儿臣加加见过不玩(父皇?)!”随明若摸爬滚打了三年多,叶加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行的,眼见­干­爹八号不行,自然不甘沉默,学着­干­爹八号刚才告给自己的礼数也跪下向软榻上的人行了个礼,同时也认清了——他就是乌贼头头的头头,­干­爹八号口中自己的爹,夺娘不成就要杀娘的坏蛋!

他——这人居然还偷了自己人见人喜欢的脸皮!

想到这里,加加愤怒了。

“……”

他不说话吗?那正好:“不玩不是喜欢下棋吗?不让加加陪您下吗?”

“……”

还不说话,那更好,加加也不等他说平身,便自顾自爬到了软榻上对着棋盘说:“记得刚才不玩说过,谁赢了,不玩就会乖乖听话。”

说来他一点都不懂眼前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但依稀知道这个好像谁的颜­色­的石头多谁就会赢。

“……”

见那人仍旧只是看着自己没开口,加加更加没顾及了,反客为主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唱独角戏他也不陌生:“你刚才已经下过一枚黑石头了,所以现在轮到加加。”

这个还不容易吗?

啪啪啪——小手像啄木鸟叼害虫般地把棋盘上的黑子全部挑光;

啪啪啪——小手再向麻雀喂小鸟般地用白子把棋盘上的空位全部填满

“加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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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银家昨天两台电脑都坏鸟,跟着老爹两个一个抱着主机一个抱着本本冒着台风去徐家汇电脑城修机子,不素故意放大家鸽子滴

另外,银家最近是很倒霉,昨天还又被玻璃刺伤了脚底今天变成半个瘸子,就不要再讨论偶的人身状况了。偶难道疯了么……没事老触自己霉头》0《

亲亲们的纸信还没来得及寄,这两天上海都台风暴雨,等天好了再寄吧。

正文:

虽然口上说得轻巧,可实际上加加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咯噔咯噔地跳的利害。刚才就发觉了,这人的眼神好可怕,也不盯着也不瞪着,只是这么随意地看着,却让加加感到自己好像衣服没穿似的,说不定把皮也­射­穿了直接看到肚肠里……这是不是娘半夜鬼故事里的那个夜叉王樱木花道以眼杀人术呢?光想着,加加就感到头皮发麻了——据说那鬼居然还长了一头红头发!想到这里,加加不由头头抬眼瞥了那人的束发……幸好……这人的头发的颜­色­至少和自己一样是黑的。可娘的樱木花道不是无所不能吗?说不定看自己的头发好看就偷了自己的,说来他连脸皮都偷了自己的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叶加不由庆幸起脸皮本来就白得不能再白,所以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别人说自己被吓得脸白,不,加加绝对不是被吓到,加加只是太惊讶——怎么办?

对了……

“啊,不好快看!”突然,加加脑中灵光一闪,手指着殿门外抬头望向对面的男子失声道:“赤木钢宪来了!”

“……”

哎?对面的人怎么没反应?小加加胡疑地想道:娘不是说樱木花道很怕一个叫赤木钢宪的大猩猩吗?

难不成……

“啊!”又是一声似是惊喜的呼唤,带着孩童特有的甜美,这回加加装得更逼真了,转首的瞬间连着人也一跃而已望向殿外:“是晴子!”

“……”

呜呜呜,美人记也不管用吗?

叶加愈发的气馁了……

“够了!”正当加加考虑最后要不要搬出最后那个叫流川枫的狐狸做最后一博的时候,一旁的杜惜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上前捂住他的小嘴:“你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呜呜呜——”加加被他堵的一急,泪花都在眼角打转了:“他……他……他是魔鬼樱木,他他偷了加加的脸皮,还会以眼杀人!加……加加要找流川枫……不,是一只叫流川枫的狐狸……”

啪叽的一声,杜惜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脑电波突然短路,不真实地望着一向­精­怪的小人,然后听他用无比认真地口气对自己嘱咐道:“要知道这可是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他还有一个叫篮球的法宝,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个法宝找到,然后砸在樱木的头上……”

“加……加加,”当短路的脑细胞终于接上,杜惜虚弱地拍了拍小章鱼的肩膀,用无比同情的口气说道:“还记不记得你娘是怎么从你手上把糖葫芦骗过去的?”

“那是娘说有一个叫杀生丸的妖怪专门在白天……”兴致勃勃地说到一半,叶加突然消没了声音,瞪大眼睛望向杜惜:“娘……骗?”

“现在你再想想你娘是怎么哄你睡觉的?”看着小章鱼有若万花筒般的脸­色­,杜惜感叹得同时又不由有些佩服——亏他半梦半醒的状态下居然还能把人物关系记得那么清楚!

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望了望杜惜,小章鱼握紧了拳头正欲发作,却听见一声轻叹从“夜叉王”的嘴间吐出。

“这还真像她会做的事。”抬手不经意地抚过棋盘上的白子,软榻上的男子的话就这么随意地Сhā了进来。叶加皱眉回头,却见那双杀人的眼睛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和到不能再温和的眼睛。闻言也跟着转身的杜惜也正好对上了那双眼睛,眉宇间的淡漠和疏离不知何时已经消却,留下的只有嘴角那淡淡的笑意。

头一次,杜惜觉得身前的男子和自己是处在同一个世界上。

偶把故事线拉长了,所以国庆米完

所以佛曰:急不得#-#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杜惜

章节字数:4400 更新时间:07-11-02 19:28

“皇上……”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状的男子,杜惜张口欲言,却又止住。脑中预先准备好的一切说辞在开口的一刹那都被堵在了舌口,此刻,反倒是感觉占了上风:“皇上是真的喜欢小若,是么?”

这一声虽是感叹,但对于杜惜也确是发自肺腑。曾经游荡于浮华上流世界的他绝非纯情少年,正因为这样,此刻他可以感觉到那双漆黑眼眸中的落寂。

“既然这样,皇上又何苦再一次残忍地伤害她?”

“残忍的伤害……”火花在火盆中噼里啪啦地闪烁,映着杜惜过于僵硬的脸庞,也映着一旁一脸不明所以的叶加,风冥司抬眸深深地睇了一眼身前的一大一小半饷,却笑了:“你知道什么是残忍的伤害?”

晨日骄阳,红­色­的宫廊总有她垂泪的身影;午夜梦回,每每出现的总是她在刑台上吐血而亡的那幕;七个春夏秋冬,二千五百五十六个日夜……最后,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居然真的出现了,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他的御花园,然后……

究竟什么是残忍的伤害?

“不必这么看着朕,朕的确从未否认过对她的感情。”感受到杜惜若有所思的目光,风冥司抬眸扫过眼前的一大一小:“但朕也无法像她那样纯粹不求回报地去喜欢一个人。这世上本就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成|人之美的肚量,至少……朕没有。”

“臣并无意与皇上抢……”反­射­­性­的,杜惜辩解道。

“凭你也配对朕用这个字?况且……”闻言,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风冥司微微挑眉望向眼前的男子,含笑道:“你不是自称她哥哥么?”

“臣……”发觉到自己话中的矛盾,杜惜不由一时辞穷,正欲开口再度解释,却被离王拂手止住了。

“若是欲盖弥彰的话不如省了,朕并不会为这个怪罪于你。”起身任由身旁的太监为他披上外袍,风冥司一边顺手抱起了棋桌对面的小人一边道:“本来朕就从未信过你是她哥哥。”

“那皇上又为何答应召见臣呢?”杜惜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从他进这个殿门开始,由始至终,自己一直都被他的话牵着鼻子走!若任由这样的势态发展下去……不,他刚才明明抓到了什么。凭借商人敏感的天­性­,他开始反复咀嚼起离王之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

“朕不是说了……朕见你,就是要你明白,无论你对朕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或许是因为重复刚才已经说过的话,风冥司的脸­色­显然地透着不耐。而当他冷声把话说完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被话震住的人,却是他自己。

抿­唇­哑然地望向四周的太监,果然,殿中所有的内侍此刻也是失了仪态一脸惊讶地望向这边,直到感觉到他视线才又纷纷把头低下去。

自他继位至今……从未把话重复地说上第二次。

没有人敢……他也从未,把话重复地说过二次。

眼前这个漏洞百出的人还是自己么?自己为什么要耐着­性­子听他来对自己指指点点?他又有什么义务要一次又一次地去回答一个奴才的问话?

这时候,一道过于稚­嫩­的嗓音Сhā了进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杜叔叔进来呢?”叶加眨了眨眼睛,开足了马力运转起它本身就很灵光的小脑袋:“你都说他进来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那还让他进来­干­什么呢?你不是很忙吗?杜叔叔和我也很忙的,你这样浪费时间是不对的……”

不,不对。

他刚才好像说,他从未否认过对娘的感情。

感情?

感情是什么呢?

原本正转的马达似乎面临动力不足,一会儿又开始反转了

加加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这个高深的句子,于是小脑瓜子很聪明地转了个弯:

——“加加从未否认过对娘的感情?”——

这回加加明白了。

“哦,我知道了:你其实一直想要救娘却找不到理由,所以就想让加加和杜叔叔来帮你找是不是?”

此话一出,一旁的杜惜身躯一震恍然大悟般的抬头,却看见手抱着叶加的男子面­色­苍白地站在正殿中央,怔怔地看着火盆中的火星,一言未发。

抛下这句话的小章鱼显然是无知无觉,全然沉浸在他的自我世界当中:

果然句子别扭人也别扭,直接说喜欢娘不就行了?老半天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按加加的本意是想好好数落他一顿,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加加决定暂时还是以娘的安危为重,拿出最令人信服的理由来说服他。于是,他从小指头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笨笨,要知道,娘这个人虽然平时脑袋糊涂又好吃懒做,但她人很好的……比如以前加加病的时候,娘都是不睡觉陪着加加……”

小章鱼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一边小眼珠子不停地往冰山那边转悠,发觉他惊讶地往他这边看过来,不由讲得更卖力了:

“你知道娘平时是多贪吃的娘吗?她连糖葫芦都要跟加加抢……可加加病的时候娘却什么都不吃省给加加……加加还看到娘偷偷的哭……你别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啊!”

是啊,是真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风冥司默然地望着手中的孩子。

“所以你知道了吧……”加加继续努力道:“娘这个人看似别别扭扭的,嘴又坏,其实最好说话,最好唬了。”

是啊,好唬到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所以……闻言风冥司原是想笑的,可笑容还未达嘴角便已褪去。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不是么?

见眼前的冰山仍旧不为所动,加加急了,­干­脆搬出他的杀手锏——

“笨,你想想,你杀了娘,就不能和娘一起睡了啊!”

娘身子又暖和又软软的,这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大的诱惑吗?

&&&&&&&&&&&&&&&&&&&&&&&&&&&&&&&&&&&&&&&&&&&&&&&&&&&&&&&&&&&&&&&

“都说呣子连心,姑且不论其他,这­性­子倒是与你娘颇为相似。”凝望着那张与自己神似的小脸,映入深沉黑眸的是因为焦急而略泛着红晕白皙脸庞,风冥司却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微微侧头,修长的五指划过叶加漆黑的头发一路落到颈项,那比成|人稍稍快些的规则的脉动透过指腹传到身体的每一处,看着手中的孩子因为戒备无意识地咬紧了嘴­唇­,他笑了,难得耐­性­地补充道:“爱管闲事的­性­子。”

“这三年在叶府中寄人篱下,虽没怎么受人欺凌,倒也算委屈了……”虽是见到那双红艳艳的小­唇­愈咬愈紧,离王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从今往后就跟朕住在皇宫里,只要乖乖听话,自然有人好吃好喝的贡着。若肯用心,将来抚有四海,权握天下也不是难事。”

抚有四海,权握天下?

那是不是张妈说的要风就有风,要雨就有雨的意思啊?

那加加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像这个不玩一样当皇上呢?

听着,叶加不由地被这个提议吸引住了,一双漂亮的眼眸子也经不住地泛起光来。

“很美的眼神。”很熟悉不是么?这种溢满了野心的目光……看来,这孩子也不是完全像他娘。想到这里,离王的心绪渐渐沉了,许久才轻叹道:“也好,在风家,这样才能长命。”

“那如果加加不乖乖听话呢?”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以为是呢?叶加毕竟是小孩,平日又一贯心高气傲,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便不服气地张口问道。只是话才出口他便后悔了,那双前一刻还柔和如冬日的眼眸猝然间冷了下来,虽然与之相反的,这人嘴角的笑意是更加深了,可叶加抓着他衣襟的手却忍不住颤了起来……

恶,恶魔……自己刚才怎么就因为他冲着自己笑几下就忘了呢?

没等叶加重新振作,那低沉的魔音便已穿过了他的耳朵。他无措地抬头,却正好对上那双比之前还要寒上几分的眼眸:“你想……学你娘一样么?”

呜呜呜……

看着怀中的孩子反­射­­性­的后退,离王全然没有放手的念头,却是看似不经意地抬手支起他的下巴。在旁人看来,此举只是个轻昵的爱抚。但黑暗中却传来了一声细无可查的惊叹。或许在场的也只有福禄才知道,在这里,即使只有两指,以离王的气力,只要稍稍发劲便可以把这下面的整个脖子都拧下来。

当然,虽然对眼前的情况还是懵懵懂懂,但感觉到危机却不止是福禄一个人而已。

“加加当然不会不乖乖地听你的话。”灵敏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叶加马上蔫了下来,没有气节地弱弱吐了一句。

“这般见风使舵,贪生怕死的­性­格也是你娘教的么?”见小家伙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风冥司不由含笑嘲弄,只是那原本顺理成章说出的话,到嘴边的时候,心口却倏地一窒。

“皇上原来也知道小若本是什么样的­性­子?”敏锐地捕捉到眼前男子那片刻的闪神,一直沉默的杜惜突然抬头,原本他是想用质问的语气反问的,可不知为什么,当看到离王发呆地回望向自己的时候,他却读到了那双黑眸中的感伤。

对了……自己从踏进这个殿门感觉到的异样,不正是映在他眼底,又罩在他全身,丝丝渗透,无孔不入的感伤么?的b7

思及此,杜惜的语气不由地平顺了下来:“女孩子脸皮薄却偏爱打抱不平,遇到不能得罪的人也是撑死了不肯服软,她这样的­性­格无论走到哪里都只有吃亏的份。”

“……”

“而以她的­性­格,即使吃了亏,也不会说出来,即使哑巴吃黄连烂死在心里头,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皇上认识她那么久,应该比臣更了解不是吗?”

“……”

“既然这样,皇上难道……”

“你难道就不能让让娘吗?”杜惜正欲把话说完,却被一旁等得发急的叶加给打断了:“娘那么笨,加加如果和她一般见识,早被她给气死了。你难道就不会学加加哄哄娘,逗娘开心吗?”

“……”

“皇上……”

“不玩?”

“吵死了……”怔了许久,待回神的时候,风冥司突然抬眸望向殿内的一­干­太监:“你们还愣着­干­嘛,统统给朕哄出去!”

“皇上!”

“不玩?”

见沉默的皇帝突然发难,殿内的太监不敢迟疑,容不得杜惜和小家伙抗议,急忙连拖带拉把两人给赶了出去。

“皇上?”

“你们也给朕出去。”

这段素俺顶风作案,昨天晚上加班时摸鱼写的

因为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了家

明天回家继续更新,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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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鸟不拉屎,半夜能听到野狗打群架的地方--

这周总算完全安顿好了,所以从今往后偶尽量周末多更新一点。

另外:

摸摸抱抱拜拜

那位好心的亲亲QQ游戏的升级打得好的啊?两副三副都行》《,上周六回家我不小心把我妈好不容易累积到的“三轮车”打回了“赤脚”,被她骂死了。

好心的亲亲就帮帮我,让我把重返有车阶级的怀抱吧,现在积分太低人家都不肯跟我妈打了,害得我妈玩一次就骂偶一次,呜呜呜。。。。。

qq号:839336024

在线等#-#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风冥司

章节字数:3366 更新时间:07-11-19 09:54

朦胧地撑开眼的时候,第一道映入眼帘的光是橙黄|­色­的。

与预料之中的寒冷不同,明若感觉自己的周身都暖暖的,肌肤好似被顺滑的锦缎覆盖着,非常非常的舒服……这里就是地狱吗?

可为什么,地狱里也会绣着紫金的七彩蟠龙呢?那不是皇帝寝宫的床帐顶上绣着的蟠龙吗?

胸口猛地一抽,明若从床上跳起,意识猛然间恢复:她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睡得可好?”没等明若有时间看清楚周围,鬼魅般的声音便突然在她耳际想起:“朕本以为你还会多睡一会儿。”

“你——”过度的惊吓让明若一时间忘记了说话,她僵硬地回头,看着那个咫尺的男子穿着寝衣半坐在床头含笑望着她,幽黑的眸子在话间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沿着那视线往下,明若的脸猝然间变得惨白:“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说呢?”看着她慌乱地扯过被单罩在自己身前,风冥司垂眸淡淡地笑了,不答反问。

“你好……”或许是怒极了,明若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个风轻云淡说着话的人,嘴­唇­张了半天才硬生生地吐道:“卑鄙。”

“哦?”挑眉抬眸望向那张充斥了控诉的容颜,风冥司的语调愈发的平静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天了,朕以为你早该习惯才对。”

“……”

“你不必用这种目光看着朕……昨日是杜惜拖着你儿子好说歹说求朕放你一条生路的。要朕收回前言……”看到眼前的女子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风冥司却是笑得更深了,俯身凑上前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记才浅声调侃道:“朕也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

“明若从来没有向你求过活路。”一个人,怎么能厚颜无耻至此呢?明若看着他,下­唇­因为牙齿太过用力的关系,隐隐地渗出了血丝。

“这句话不如留到朕腻了你的时候,你再对朕说也不迟。”凝眸抛下这句,离王翻身下床由着随侍的宫女侍侯着衣:“既然醒了便起身吧,朕命人备好了早膳,陪朕一起用完了再睡也不迟。”

明若没有回答也没有吭声,只是苍白着看他一路由人侍奉着整装洗漱……七年其实很短不是么?眼前这人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身形也好,习惯也好,还有那不变的傲慢和残忍……

“你究竟……想怎样?”待那个人扣上朝服的最后一个翡翠玉饰,明若抬头问道。

“很简单,”似是早料到她最终会有这么一问,风冥司整了整衣襟回头含笑道:“安心在这里陪朕一年,到了时候朕自然会放了你。”

“你以为我时至今日还会相信你的鬼话?”看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明若怒极,反倒失声笑了。

“朕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你听不听并不关朕的事,你想再寻死朕也一样拦不住你。”一边说,他一边走到屏风前抄过桌上的宝剑扔到她面前:“反正昨夜芙蓉帐暖,朕该消受的也消受了,以后也不会再生什么遗憾。”

此时明若被他说得面无人­色­,她自然不会傻到还会想去和他做口舌上的争辩,二话不说便伸手摸索着想要把剑从剑鞘里拔出来,可因为双手颤得厉害,利器握在手里只是不断地发出许多哐啷的响声。泪水在此时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在镶着宝石的剑鞘上化开。

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要在这里被此人这般的羞辱?

而此时,­阴­魂不散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先别急,不想看看朕送你的东西么?”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离王抿了抿嘴­唇­,一双寒眸微垂,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可片刻后出口的话却愈发的迫人了。

反­射­的抬头,一具由黄金铸成的奢华棺材映入了明若的眼帘,在那上面,甚至还镶上了无数的宝石。可,可是……这尺寸,却并不能容纳一个成|人,这个棺材……

“你的儿子很孝顺,朕都已经答应你不杀他,可他却老和朕说他娘若死了他不会独活,所以朕便命人连夜打了一座……如何,这副棺木可还配得上我们的孩子?”坦然地望着一脸控诉的女子,风冥司淡然地做着陈述。

“那人是你的儿子!”

“若儿,翻翻史书,离国有那几个皇帝没有赐死过自己的儿子?”

“……”

“认命了?”见她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却仍旧咬牙不语,风冥司也没有再度发难的意思,而是长叹了一口气:“那便让下人们侍侯着更衣。”

“我不饿。”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可明若显然没有继续妥协的打算:“现在也吃不下。”

再耗下去,便要错过早朝了吧?抬头望了眼晨日,风冥司突然回头道:“那孩子好像从昨日起便不肯吃东西,你不想看看他么?”

终于放弃了抵抗,明若乖顺地任由宫女给自己更衣,一边抬眸恳求:“你放了加加。”

放了他?这怎么可能?心中虽这么想,风冥司开口却是道:

“朕从未想过要囚禁他。”从宫女手中接过坎肩为她系上,一边含笑道:“等用完了早膳,朕便亲自带你去见他。到时候想怎么处置他朕都依你,如何?”

**************************************************************

由着宫女们忙前忙后的洗漱完毕,再由着众人前簇后拥地一路领到御花园前的偏殿,一道道菜点已经分门别类地被摆放在了圆桌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些久违了的佳肴,还有桌对面人,时间仿佛又跳转到了七年前。的05

殿外的美景,殿中的摆设,还有恭敬地侍奉在旁的宫女太监,连他们脸上的神态,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是啊,都已经七年了,经历了如此多的痛苦和磨难,难道最终自己还是仍旧无法跳出这段孽缘么?

“发呆完了就动筷吧。”熟悉的嗓音把她从神游中拉了回来,抬头却正好撞上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离王正她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嘴虽这么说,他自己却没有要动的意思,看到她犹豫地伸手,却随意地先一步往她的碗里添了许多东西。

“你……”明若心事重重,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看着一下子被填满的碗,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视明若写在脸上的抗拒,风冥司闲适地往后靠了靠,接过太监递上的香茗浅酌了一口:“朕看你吃完了,再上朝。”

“那若是我不吃呢?”

“不打紧。”看着她啪地一声放下手中的碗筷,离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群奴才,在养心殿外跪个八九个时辰死不了的。”

“皇上很熟悉用手上的一个筹码去牵制另一个筹码。”迟疑了一下,明若轻轻地拿起桌上的筷子,终究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扒起饭来。想想真有些好笑,那么多沉痛的经验教训,自己到底还要不自量力到几时?

可对面却迟迟没有了动静,乌黑的眼眸中隐隐透着几缕感伤,目光有些沉重地落在那个默不做声,静静扒着饭菜的女子身上。许久,才淡淡道:“朕至少没有让加加饿着,看样子人也快醒了,等朕上完朝,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直静立不动的王福不经意地抬了抬头,眼角扫过对面默默的吃着饭的明若,显然是全然无知无觉。

原本就是太平盛世,加之皇帝本人有意无意地加快步律,原本一个多时辰的早朝在一个时辰不到便已经散了。只是带着明若一路从永寿宫走去叶加所住的偏殿,居然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还未到!

“累了就歇歇吧。”听到明若的呼吸有些不均,风冥司停了下来,目光扫到身边的一处湖心亭,身旁的太监立即会意,退下张罗去了。

“我不累。”

“那朕累了。”不由分说,风冥司牵过明若的手:“陪朕先吃点甜点,朕已经命人在永乐宫备好了午膳,到了就可以开席了。”

“皇上为什么要把加加安排在这么偏僻的角落?”强行被拉到亭子中,明若自然也不是傻瓜:“既然加加和我都已经在宫里了,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呢?”

“这座皇宫从东面走到西面五个时辰也走不完,区区一个多时辰又怎能算偏僻?朕知道你爱子心切,但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和忌讳,这些太祖定下的东西,并非朕所能作主。”耐心又从容地回答着明若的问话,风冥司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坦坦荡荡,找不出一丝破绽。就在明若正欲发问的时候,他却从身旁的太监奉上的盘中拿起了一串五颜六­色­的甜品:“要不要尝尝,这是御膳房刚研制出来的冰糖葫芦。”

汗,上周两天去外地,所以漏了,这周会补上滴

明天还会有

另:亲亲们等候已久的番外将于近日寄出,耽搁了那么久实在抱歉~自觉地摘下锅子让大家砸了。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风冥司2

章节字数:2873 更新时间:07-11-27 16:02

这是……还没等明若有所反应,那串竹­棒­便已经递到了她手中。与市井上贩卖的普通糖葫芦不同,这竹串上不只有山楂,还有水晶梨,黄桃和各­色­明若都没有见到过的水果,晨日的阳光映着上面覆着的薄薄糖衣,显得格外的晶莹剔透,黄糖特有的香甜般着果香扑鼻而来,不自禁的,明若张嘴咬了一口。松脆的糖衣甜而不腻,里面的水果也是异常鲜甜多汁,很好吃。

记得以前和加加一起大啃糖葫芦串的时候明若曾经对他说过,在她的家乡,糖葫芦可不只山楂这么简单,种类从蜜橘到猕猴桃应有尽有。没想到如今真的看到了,却是在这里……

对了。

突然明若停了下来,把糖葫芦握在手中,却没有再吃的意思。

“不好吃么?”见她只尝了一口便不吃了,风冥司不经意地问道,可庭院外恭候的膳师却已是惊得一身冷汗。

“很好吃。”只是……脑中突然闪过那个可爱的身影,明若不自禁地淡淡笑了:“其实加加最喜欢吃糖葫芦了,所以……”

“你要讨好娘就用糖葫芦,娘最喜欢糖葫芦了,一看到糖葫芦,她就连加加也不要了。”——想到之前叶加对她的评论,风冥司原是想笑的,但当黑眸扫到那双紧紧握着竹串的双手时,细密的睫毛却慢慢垂了下来,­精­致的嘴角牵了牵,想要开口却终究是陪着身边这个望着糖葫芦呆笑的女子一起沉默了下来。其实叶加也并不完全了解她。

其实……时间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停驻下来,那样的话……也不错。

“朕想朕还没有落魄到儿子想吃串糖葫芦都要从他娘口里省下来。加加他……”不知过了多久,风冥司才淡然地说道:“也是朕的儿子,不是么?”

原先一直望着手中竹­棒­的明若一愣,抬头却见原本还闲坐一旁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朕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

“可……”他不是说要吃点心么?明若抬眸扫过仙桌上零零总总五花八门的甜品……分明一块都没有动过。

“包起来带去永乐宫吧。”风冥司对王福嘱咐道,回头却望见明若仍旧傻站在凉亭中。

“谢谢。”看着太监们小心地把一盘盘的点心放入竹篮,明若不由轻声道。

“不必。”听到这声感谢,风冥司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正欲提步,却见她还是站在那里。

“但加加若是知道这点心是皇上特意省下给他吃的,他一定会很高兴。”一想到孩子,明若还是就事论事道。

“哐。”王福正递着竹篓的手稍稍抖了一下。望向离王,他的脚步也是在空中僵滞了一会儿才落下。

“娘娘,您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何时见皇上吃过甜点?”莫说两年,王福自离王出生起就一直照顾着他起居,三十多年来也未见他吃过一块甜糕。

那他为什么还要自己陪着吃点心呢?摇了摇头,一心想着儿子的明若没太细想,也没接王福的话,跟着那人的背影一起往永乐宫的方向去了。

好恐怖……

话说这天一大清早,加加是被一个噩梦吓醒的,全身冷汗——梦中的娘居然拿着一百串糖葫芦向自己狞笑走过来,还威胁他要全部吃掉。天,天知道他……他最讨厌吃甜的东西了啊!!!

**********************************************************

“一块儿进去吧。”终于到永乐宫门口的时候,领头走在前面的风冥司突然停了下来,一直等到默默跟在后面的明若走近,转过身对她这么说道。

明若一怔,想了想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便轻轻地点头答应,却没想到下一刻就被握住了右手。他……反­射­­性­地想把手抽走,可那人却是扣得更紧了。

“你不必这般处处提防。若朕执意……”握着明若的手往前,离王淡淡地抛下了这么一句:“你防得了么?”

“……”

“朕若是你,就不会白白浪费气力。”

“皇上从小高高在上,自然会说这种风凉话。”憋了口气,明若不以为意。

“朕也并非生来就拥有一切。”凝望着眼前与他赌气的女子,风冥司有片刻的失神,一番话堵在口中,却终究只是一叹化开了。

她并未见过自己的皇姐只是在祭祖的时候打了个嗝儿被宗人府的戒尺活活的打死,她也并非见过自己的弟弟不过是在饭桌上说错一句话第二天便与她母亲一起躺进了棺材,当然,她更不明白只是三尺白绫便能把昔日呼风唤雨的母妃打入黄泉……

“不过朕要比你识时务。”有些事情,他也不指望她能明白。

还未踏入内殿,一阵嬉闹声却先传了出来。

“驾,驾,驾!”男童特有的声音,在晴朗的晨日显得分外神采奕奕:“快点跑,跑快点!”

“是,是……奴才遵旨!”回应他的,则是宦官尖细的奉承:“小殿下真是英勇神武,嘿嘿,奴,奴才佩服!”

“奴才佩服。”紧接着又是一阵奉承。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一进门,明若便看到殿内一片狼藉,扫视了一周才发觉叶加穿得花团锦簇,正众星捧月般骑座在一个老太监的身上挥舞着细绳,如策马扬鞭,而周围的人则在旁又是拍马又是恭维。

被这么一喝,众人齐齐回头,先是看见呆立当场的明若,再转到她旁边的……

“奴才该死!”这回,所有的人都吓住了,急忙跪下不断地磕头:“奴才不知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94

“哎哟!”叶加被张总管这么大力的一磕,自然也从“马”上掉落,跌了个狗吃屎。只是眼角的余光瞟到穿得好好看的娘,因为疼痛而皱起的小脸上又不和谐地露出了许多笑容:“娘啊~”

因为外地分公司来了一批人马,所以俺们一­干­人等被责令搬到隔壁宿舍

那个四面徒壁啊四面徒壁。。。比毛坯还毛坯的房子,拖了五遍水泥地的水还是赤黑,偶前只能不断地在墙上贴报纸,顺便打死墙角蜘蛛若­干­。

快到Gao潮了,下次会多写一点的(这几天都忙着清理新房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其实本来上周已经安顿得差不多了,没想到这周二后勤的阿姨突然告诉我们要搬宿舍的消息,所以整个礼拜都在忙着搬家。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晚上才空出来一点时间写文

还有就是其实很多亲亲对这篇番外都存在着误解,网上的这篇番外是不会出书的,因为在某之的心目中《望天》在《还我与梦》中就结束了,书版的《望天》才是完整的。

小番外也好,网络版离国篇的番外也好,都是为了满足某之的朋友还有很多读者亲亲想看到两人最终归宿的愿望。偶其实也知道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人不喜欢,因为某之本人也觉得书版的结尾虽然仓促了些但也结得恰到好处,不过在网上写文本来就是图个开心,既然有亲亲想看,某之也乐得写写,所以就请大家用大海一般的胸襟包容不成器的某人吧》《

另:关于小番外真是汗死,因为正文的路线被偶之前做过一次变动,所以《二十年后》的那篇一改再改一拖再拖,偶今天下定决心,滴血立誓下周之前大家必能看到三篇番外#-#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小番外之小风风VS大风风

章节字数:2285 更新时间:07-12-02 18:00

话曰一日,明若抱着加加去养心殿­骚­扰孩子他爸——

“皇上你看,加加来看你来了!”

大风冷哼一声,照旧埋首公务,头也懒得抬:看他?

笑话!那小家伙何日不是用一张晚爹脸对着他?

哼哼,算你聪明……嘴角露出一道不为察觉的笑容,转头望向明若,加加却立即小脸一皱,怎么看怎么委屈。

“呜呜,咱们加加被爹嫌弃了。”只有明若不解,同情地摸着小加加的头,不忍心道:“不过不要紧,有娘疼你。”

“娘~~”这一声叫得­奶­声­奶­气,听得风冥司寒毛倒竖差点把手中的朱砂笔也掉到了地上,可小加加似乎仍不罢休,继续恶毒地对着面前的男人炫耀道:“孩儿上次听娘说,儿子是母亲前世的情人,那加加也是娘前世的情人对不对?”

“哦?”失笑放下手中的笔,风冥司终于忍无可忍,冷冷道:“若儿,告诉朕,这话你是从那里听来的?”

草诏一摊:满门抄斩四个大字已经跃然纸上。

“我爹说的啊。”明若显然不知其中厉害:“记得小的时候爸爸就经常抱着我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儿子就是母亲前世的情人。”

“哦,那父亲和儿子呢?”听着她明显的瞎掰,风冥司不由把目光转到了加加的身上。

两双似极的眼眸,视线在空中相聚,头一次达成了难得一致的见解

今世的情敌!

第一回合之:棋王是怎样练成的?!

御书房

话曰加加7岁的时候,明若突然回想起以前在电视里看见李昌镐下棋时不经意流露出的大师风范……

“加加,从今天起,你要好好给娘学棋!”

“啊?”正喝着鲜橙汁的加加茫然的抬头,却直直地望见明若突然一脸讨好的跑到“那个人”面前。

“相公,你有空好好教教加加嘛。”蛮不讲理地扯过离王一只胳膊,明若哀求道:“每天半个时辰就好?”

教他?冷眼睇了一脸敌意的小人儿,风冥司挑眉道:“凭什么?”

“人家给你按摩还不行嘛。”明若自然知道眼前人软处,马上身体力行地揉起他肩膀。

“每天一个时辰。”浅尝一口香茗,风冥司可素来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成交!”见他松口,明若急忙打铁。

“凭,什,么?!”橙汁落到地上——这回,换加加跳脚。

话说棋盘之上无父子,而这对本来就互不承认的爷俩到棋盘上,那战事就更是如火如荼了。只是加加毕竟年幼,而下棋这东西却也最最看重经验,所以即使风冥司让了十子,棋盘上加加的情势却仍不乐观。

看着儿子咬牙不语,明若自然是心疼不已:那人也真是小气,都不让让人家!

“加加!”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盘,明若抱起加加,满怀信心的披甲上阵:“娘来帮你!”

呃。。。这算不算呣子齐心对抗坏人呢?悠然地坐在明若的怀中,加加突然美滋滋地想到,顺带着,棋盘上的事情对他也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娘是站在他的一边!

而对面的风冥司看前对手突然变成了明若,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柔意,落子也不再如之前那么咄咄逼人,每一步都留了三分。

只是……

“娘,不要对他那么客气!下这里,下这里!”

“娘,狠狠地杀!”

“娘……”

寒眸一敛,凝望着对面显然是得一寸进三尺的小人儿,风冥司重重落子,才放缓的攻势不觉比以前更厉了一节,不过几十手,便几乎已到了将军的局面。

“等等!”眼看着风冥司这一步下去,这整盘棋就输了,天生比较厚颜的明若忙伸双手罩在棋盘上:“刚才那步下错了,不算不算!”

“若儿,你该不会从没听说过落子无悔这句话吧?”看着突然耍起赖皮的女子,风冥司又气又好笑。

“人家待会儿帮你捶背?”期期艾艾地看着对面的男子,明若开始灌迷魂汤:“让让人家?”

薄­唇­微微一牵,风冥司往后靠了靠,示意明若随意,眼神却不经意飘到她怀中的小人儿身上。加加只觉心神一凛,脑中已经隐隐察觉一丝不对劲。不禁担心地瞧向明若,但这个做娘的显然没有意识到紧张的情势,正一脸兴致地盯着棋盘……

果然,几手以后——

“不行不行,相公……再让让人家……”

“过来让朕亲一下。”

“呜呜呜……”(传自加加)

再过几手——

“皇上……”

这回没等明若开口,风冥司便已会意,只是本来,他就比加加更明白什么叫得寸进尺:“今晚陪朕一起沐浴如何?”

“你——”这回明若的脸不由的红了,正在迟疑,手心却突然加重了分量。

“这些白子随你放。”指腹看似无意地滑过明若的手心,风冥司的低沉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不——玩!!!”(疑似:父皇?)

小加加也终于忍无可忍,严重抗议道。

然而这一回,风冥司却难得含笑俯身抱起他。

“技不如人!”

轻轻的四字从离王口中吐出,却如巨石砸在加加的身上。

从此,每日午膳过后,都变成了“加加的对弈时间”

只是每次:

“若儿,你儿子快不行了,你来帮帮他?”一盏茶定,风冥司总会这么说。

见明若又无知无觉在那个人对面坐定,加加的心便开始淌血。

而后:

“你们发不发觉最近殿下突然特别爱好钻研棋艺?”

“是啊,上次都二更了,我还见他偷偷爬起来看棋谱。”

“最近连叶大人都赢了呢。”

“真是厉害,但会不会是叶大人让棋呢?”

“应该不会吧?当时叶大人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小番外之冬日

章节字数:1296 更新时间:07-12-02 18:01

风冥司

当怀中人的气息渐渐弱去,拥着她,朕感觉到正在不断流逝的并不止她的生命,以往的点滴涌上心头,每一幕都是如此的清晰……

第一次的擦肩而过,第二次的相遇,第三次的离去和第四次的重逢……若是注定无缘,上天为何安排你我如此多的纠葛?

若上苍早已决定朕会独自终老,为何又遣你闯入朕的生活?

让朕发觉,原来这二十四年的人生是如此的寂寞。

那日在洞|­茓­你握着朕的手,泪水从你的眼角落入朕的心口。朕看着你一脸认真地为凤莜编着围巾;朕看见你面­色­桃红地为朕祝酒……

若儿,你可知晓?

朕原先并不知晓,是你无时无刻地提醒着,朕有多寂寞……让朕变得如此的习惯身边有人的陪伴……午夜梦回,睁开眼睛的时候总能看见你的脸庞。这种安心的感觉,朕之前从未有过,那个时候朕朕想,漫漫人生,朕终于不再孤单一人。

朕爱你,你总不知晓。

原先朕并不在意。

朕何需征求别人的意见,无论你的心在谁身上,最终得到你的人仍旧是朕。

对此,朕有信心。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朕却越发的不确定。

一直以来,能陪在朕左右的都是这天下最识时务的聪明人,如今却多出个死心眼的傻瓜……从来都是别人想着怎么讨好朕,你却只会说朕最不爱听的话,做朕最不愿看到的事。

朕不记得上次记得看到你的笑容是何时,可却每天都能看到你的泪颜……

你总说你亲手杀死了至亲的人,说西陵的百姓因为你颠沛流离,说冷无双因为你而被世人误解,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朕本该生气,只是那心口的痛,又是从何而来?朕本应早就厌倦,却不忍心,看你一日一日的憔悴。

这二十四年来,离国扩张的疆土,每一寸都浸满了战士的鲜血,百姓的哀嚎。这凤阳的皇宫,曾经每天都上演着骨­肉­相残的戏目……这世上,本来就是每个人有每个的悲惨。

这世上,从来弱者只能向强者低头。

而你,既然你注定成不了强者,为何你连低个头都不愿?

其实,朕想要的不过是你能陪着朕,一生一世。

朕记得你头顶凤冠,穿着大红喜袍为朕祝酒;朕记得你穿着离国传统的婚服从凤轿从跨出,当日的欣喜,朕甚至还来不及告诉你,今日却都将随着你的离去而尘封。

就如此时,你拼命的探手,找的也不是朕。

你还在想着冷无双么?

小傻瓜,千里之外的他如何能赶来?即便能赶来,又如何能进得了这个皇宫,见得了你?

事到如今,你还一点都不明白么?

都快要死了,还苦苦等着那个永远也等不到得虚影?

伸手握住你快要撑不住的手,却瞥见你愈发灰败的脸­色­。

明明近在咫尺,心却远离天涯。

看着你微微牵动的双­唇­,朕便猜到你还有心愿未了,朕甚至能猜到那愿望是什么。

“朕会让西陵的百姓恢复以前的生活,不,是比以前过得更好。”未等你开口朕便说了。地府­阴­冷,朕怎忍心让你去时都抱着遗憾。

“你,你不要再骗我了。”最后一丝生气从你的体内抽走,漫漫长路,这便是你留给朕的最后一句话。

望天番外之离国篇 正文 小番外之二十年后

章节字数:4106 更新时间:07-12-02 18:01

嘉康二十年冬的d

凤阳

一如他的强盛,离国的严寒,同样举世皆知。按常理,但凡入冬之后,街道上的行人总会比其他季节少去许多。可这些日子却不同,凤阳的每条官道上都充斥了络绎不绝的人流,尤其是太子府的周围的驿站,更是挤满了各地的达官显贵。

每个人此行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秋猎之后,便是当朝太子二十四岁的知世大典。

而太子府内,每个婢女侍卫也都同样换上了红­色­的新衣,合着梁上的大红绸地上的红毯和每隔几步便挂着寿灯,喜庆的气氛渗到了每一丝空气中。

“快去,把西门口的那几尊狮像也好好擦擦去。记住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主事的丫鬟站这已是今天第十次跨入中庭:“明个儿太子殿下便要回府了,大家伙儿给我提好一百个心眼儿,别丈着殿下平日好说话就混了过去。”

“我说小翠姐姐,你就省一百个心吧。太子殿下平日对咱们那么好,这种时候大家哪敢不尽心尽力?西边的那些狮像昨个儿阿三就已经去擦了五六遍了,就差没把那层皮给擦下来。”

“就是,虹妹妹说的一点不错。这种时候若出了差错,咱以后也抬不起头来了,这个时候谁还敢偷懒呀?”一旁的众丫鬟也是跟着应合道。

“那还差不多。”被唤为小翠的主事丫鬟正想点头,眼角却正好扫到一个红影趴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她,她居然挨在太阳底下打盹儿!

“她是谁?”的36

庭院中的丫鬟们瞧见,无疑像是被人自打了一个耳光,个个义愤填膺地冲到假山边围成了小圈。

“你是谁?”小翠仔细一看却是疑窦顿生,眼前的女子面容她并无印象,而且这女子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岁了,却穿着丫鬟的服装,太子府没有那么年长的丫鬟吧:“哪个管家下头的?”

“我呀?”那女子显然还没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无意识地喃喃道:“哪个管家……这府里有很多管家吗?”

怎么好像没听他说过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被她这么一说,小翠不由戒备了起来,转身对着身旁的姐妹睇了一眼,后者机灵地跑开了。的2d

“女人啊。”这回那女子总算醒了,看着一脸严肃的小翠,不禁笑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听她词不达意,小翠的声音更加沉了下去。

“来看太子殿下啊。”那女子显然是不知道如今的形势,很理所当然道。

“你——太子殿下是你想看就能看的么?”见这女子如此大言不惭,小翠不由怒极,看到闻风赶来的侍卫,不由指示道:“你们还愣着­干­吗,还不快给我把这个可疑人物抓起来!”

“是。”众侍卫闻言不敢怠慢,纷纷上前想要把假山上的女子拉下来。

“喂喂,这是误会误会。”看到如此仗势,假山上的女子也急了,赶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偷你们丫鬟的衣服,因为不穿这个我也混不出来啊。”

那个人管自己那么紧,自己不机灵点哪里出得了宫?

“你还敢说?”看她如此厚颜,小翠瞪大了眼睛。可此时,庭外却传来了一阵雀跃。

“太,太子殿下回府了!”

“母后你怎么能偷偷爬到那上面?!”就在众人往后望去的时候,门廊的那一段却传来了太子气急的声音:“万一滑下来怎么办?”

直接从猎场赶到永寿宫请安没看见她人,他便马不停蹄地回了府,果不其然,还没进中庭便远远瞧见她立在假山上。

这一声,却是把中庭所有的人都吓住了——殿下居然叫这个女子母后?!

那,那她,她不就是当朝的皇后了吗?!

看着假山上那个不施粉脂,扬着一脸童叟无欺笑容的女子,她们实在无法把她与太子殿下,还有那个如神砥般存在的皇帝联系起来。

当今圣上宠极了二十年的女子……看起来,竟如此的平凡?

而且……她怎么……

可殿下却是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虽然满脸怒容却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女子从假山上扶下。全然没有了平日半分的儒雅。

“我想早点看见你所以才过来守株待兔嘛,这里的视线最好了。”不好了,加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见一­干­人等退下,明若马上挑好听的说:“明天就是你二十四岁生辰了。”

“可你出门至少也该带几个随从护卫,还有刚才的假山,万一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他这个娘,怎么就老是要自己­操­心呢?虽然,他知道她一定不会真的掉下。

“人家树都爬过很多了。”

“还说。”见明若又开始得意,原本就幽黑的眼眸子更深了:“若是让父皇知道了,以后你还出得了永寿宫么?”的cc

“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明若眨了眨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儿子:“娘知道你有这个本事的。”

细长的睫毛微动,一声长叹却是化在了心里。

他的确是有本事,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并不会认真追究。那人知道每年他生日,娘总会偷偷溜到自己身边……否则皇宫的守卫又怎会偏偏挑着每年的这个时候集体失明呢?

这二十年来,所有的一切,不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可有一件事,有一件事压在心底……抬头望天,明日就是他知世的日子了。

“娘,”沉默了很久,他张口轻声地问道。私底下,他还是喜欢用这样的称呼去唤她:“若不是因为我,娘会留在他身边么?”

女子听到这话,显然是怔了一下,却随即笑了:“你说的那个人可是你不玩。”

“但孩儿知道,那人以前对娘做过些什么。”从三岁见到那人第一面的时候起,他已经有些懵懵懂懂地感觉,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当初所有的事情,他早已一清二楚:“一直是他迫着娘的,即使是孩儿……”

即使是他的出生……想到这里,漂亮的嘴­唇­化过一道无奈的弧度。很讽刺,不是么?

明若却打断了他:“可加加和娘现在不都很幸福吗,这些也都是靠你不玩啊。”

是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

“儿子,做人可不能这么小家子气,娘都说没事了。你不玩以前纵使有再多的不好,对加加的关心是真实的,对娘也是……”顺势地摸着颈项上那块千疮百孔的乌玉,明若低头道“这世上是有很多的欺骗和谎言,但至少那些真正触到心扉的那一些东西是真实的。很多事,耿耿于怀并不好,娘忘记了,加加也忘记就好了。”

注视着仍旧沉默不语的爱子,明若淡淡地笑了。是太过的在意,所以才会容不得眼中的半点沙尘吧?

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便看出来了,第一次他带他去猎场,那双稚­嫩­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凝望着那人的身影发呆……而那个人,那个人对他也算挺好。

“即使不是因为加加,娘还是会留在皇上身边的。”伸手轻轻地覆在那双白皙而灵动的手背上,明若的语气平淡中透着不可置疑的肯定。

因为你不玩啊……看着那双与那人如出一辙的眼眸终于流露出些许的释然,明若把未出口的下半句埋在了心底。

就把它们带入黄泉吧。

很早很早的时候,她便决定了。

“殿下,两位学士大人都到了。”府中多出一个皇后娘娘,负责报信的人自然拘谨了许多,连传话的声音也比往日低了三分。

“是小莜和子澈吧?”显然,皇后娘娘并未有这份自觉,倏地把还沉浸在往事中的儿子给拖了起来。

“他们怎么会过来的?”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自然是睇着明若的。

“子澈是你太傅,小莜是你­干­爹啊。”明若眨巴着大眼无辜道:“来看你很正常吧。”

“你又假传了什么话了?”他们来的确很正常,但是这个时候来,并且同时过来就一定不正常了。

“说你府上来了贵客,一起探讨牌技啊。”她可是一点都没有说谎。

“母后!”她难道对自己的身份一点自觉都没有吗?那人若是知道……算了,那人也一定做好心理准备了,反正每次她出来就一定没有好事。

“不如我扮成男装?”这个她很在行的。

“母后——你以为那两个都是睁眼瞎啊?”她这样,也只有骗骗小翠那些丫头的份。

“那就直接过去吧。”能省事自然最好,明若乐滋滋地想到。

“要不要带点盘缠过去。”已经到这个份上,再争辩已经无意,不如把­精­力放到更实际的东西上,知母莫若子,他这个娘的牌艺他可是见识过。

“你会让着娘的对吧?”回头看向儿子,明若笑的颇为诡异。

“这牌可是四个人打的。”他好心提醒。

“小莜一定会让我的。”这就叫空麻袋背米,明若早就打算好了。

“那叶大人呢?”他,他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娘?

“别告诉我你们两个打一个都打不过啊。”青出于篮嘛,她可是很有信心的:“不行娘也会帮你们的。”

“……”

“儿子,为娘可是含辛茹苦把你养到这么大……”

“……”

“想当年为娘的十月怀胎……”

“……”

“加加~~”

“走吧。”

“这个才是伍滴小乖乖。”好心情的明若突然学起了自己曾外婆的扬州话。

任由着满脸雀跃的女子牵着自己的手,男子却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那个一直高不可攀的人有时候眼光也挺差的。

不过……

或许是寂寞吧。

并不是静寂的夜晚只有一个人,

那是在歌舞笙箫的殿堂喧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你却仍旧感觉……这世上仅有你一个人。

“走快点啦,娘还要在宫门关掉之前赶回去呢。”

“我送你。”顺势加快了脚步,握着的手却更紧了。

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父皇他……的确挺有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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