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胡须整齐而光亮,乔纳斯似乎有些被震住了,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殷波利明亮的眼睛一下子盯住桌上的镜子碎片,他有点嫌恶地微微皱眉,转身
面对隆斯崔,客气地鞠个躬。他说,他和德威特是好朋友,相交有四年之久,两人
是德威特到瑞士阿尔卑斯山玩时认识的,一见如故。
“德威特先生是非常和善的人,”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后来我四次出差到美
国来,每次都住在他家。”
“你的公司名称是?”
“瑞士精密机械公司,我的职位是分公司总经理。”
“哦,这样……殷波利先生,有关这次命案,你能提供给我们一些看法吗?”
殷波利摊着他那双保养良好的手说,“我什么想法也没有,巡官先生,我和隆
斯崔先生并不熟。”
萨姆让殷波利离开,殷波利才出门,萨姆脸一拉,大吼;“柯林斯!”
这个高个头的爱尔兰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进来,嘴角不开心地挂着,不管萨姆
问什么问题,他都极不耐烦且恶毒地随便敷衍两句。萨姆走到他面前,像要撕了他
一般揪住他的领子, “给我仔细听着, 你这帮政客榨人油水的家伙,”萨姆说,
“我他妈的想跟你讲这些话已经等了很久了,我太清楚了,你他妈昨晚就跟我猛打
马虎眼,以为这样就能躲过今天的询问,但你终究躲不掉,是吧!你这个吃公家饭
的龟儿子,昨天你说你跑到这里来找隆斯崔理论,要他给你一个交代。你说你们并
没有吵架,昨天我不打算深究,但今天早上我可要好好弄个一清二楚,你现在跟我
说实话,彻彻底底的实话。”
柯林斯气得全身发抖,他用力推开萨姆的手,“你真是个聪明的警察,是吧!”
柯林斯也咆哮起来,“你想我会怎么对他——亲他是吗?没错,老子当然要臭骂他
一顿——希望他那下流的龟孙子下地狱去,妈的害我破产!”
萨姆朝乔纳斯一笑,“记下来没?乔纳斯,”萨姆再转头面对柯林斯,“干掉
他的一个大好理由,是不是?”
柯林斯也恶意地笑了起来,“好聪明,真是太聪明了,我想,我一定老早准备
好那个Сhā针的软木塞,找机会丢到他的口袋里是不是?回去吃屎吧,萨姆,你他妈
有什么脸干巡官。”
萨姆眨眨眼,仍继续说:“为什么,隆斯崔建议你买股票,德威特会毫不知情?”
“为什么?我比你还想知道为什么,”柯林斯讲起来就不甘心,“他开的是什
么破烂公司,但我可以跟你讲件事,萨姆,”他倾身向前,颈子上青筋毕露,“这
个德威特一定会负责赔偿隆斯崔给我破烂建议的损失,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
“这也记下来,乔纳斯,”萨姆说,“这家伙真是拿绳子往自己脖子上套……
柯林斯老友,你是扔了五万美元在国际金属,你究竟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凭你那
点芝麻大的薪水,不可能出手一赌就是五万现款。”
“这不用你管,萨姆,小心我扭断你的脖子……”
萨姆的大手揪住柯林斯的衣领,两人脸孔只相距一英寸,萨姆狠狠地撂下话,
“我警告你,如果你那肮脏嘴巴敢再吐出任何一句难听话来,我真会像你说的,当
场扭断你的脖子,”萨姆愈说愈大声,“现在给我滚出门去,你这瘪三。”
萨姆一把推开他,急怒攻心的柯林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乒乒乓乓夺门而
出。萨姆抖抖身子,咒骂了两句,把那个留短须的普拉克叫进来。
这个读心术艺人有一张瘦削、狼一样的意大利式脸孔,样子很紧张,萨姆用利
箭般的眼神把他钉在那儿。
“你给我听好,”萨姆有力的手指戳着普拉克的领子,“我老实告诉你,我没
那闲工夫跟你天南地北,说,关于隆斯崔被杀这件事,你知道什么?”
普拉克斜眼瞥见桌上镜子碎片,开始用意大利语嚷嚷起来。其实他怕萨姆怕得
要命,但又不肯老实合作,他用很矫情腔调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从我和巧丽
这里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
“纯洁如一张白纸,是吗?像吃奶的小婴儿一样是吗?”
“听着,巡官先生,隆斯崔这种痞子本来就该有这种下场,他差点毁了巧丽一
生的幸福,这个人在百老汇是路人皆知的吸血鬼,有点脑筋的人都猜得到他的报应。”
“跟巧丽很熟?”
“谁?你说我吗?那当然,我们一直是好伙伴。”
“为她做牛做马,做一切事情是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你滚吧?”
普拉克敢怒不敢言地悻悻离去。乔纳斯站起来,惟妙惟肖地学着普拉克走路的
样子。萨姆嗤之以鼻,自顾走到门前大喊:“德威特,再进来一下,一两分钟就好。”
德威特冷静下来,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一进门他就瞧见桌子上的镜
子碎片。
“谁的镜子破了?”他下意识地问。
“什么都注意得到,了不起的天赋不是吗?你妻子的。”
德威特坐下来叹口气,“这下糟了,为了这镜子破掉,我老婆一定好几个星期
怪这怪那,谁都跟着倒媚,我看这下又没完没了了。”
“这么迷信啊,你的妻子?”
“迷信到极点,你也知道,她有一半西班牙血统,她那个妈妈是标准的西班牙
老式卡斯提尔人,她爸爸则是新教徒。她母亲从小用老卡斯提尔式的教育方式养她,
偏偏不包括马德里教堂的天主教义,佛安有时候非常麻烦。”
萨姆手指弹了下桌上的玻璃碎片,“我想你是不信这一套的人对吧?德威特,
我听说你是个非常精明老练的生意人。”
德威特并无敌意地直视萨姆。“我知道,我的朋友发表了某些评论,”他温和
地说:“不,萨姆巡官,我当然不相信那种无稽的神鬼之说。”
萨姆忽然一转话题,“德威特,我所以再叫你来,是希望得到你的保证,以后
我的手下和地检处的调查人员来查案,希望你们能充分配合。”
“这你尽可放心。”
“你知道,我们必须清查隆斯崔所有生意上和私人的来往信件。他的银行户头,
以及所有的交易有关资料,届时我的人来这儿,你答应尽可能帮助他们是吧?”
“巡官,这我绝对保证。”
“好极了。”
萨姆于是下令,让隔壁办公室那些待宰羔羊自由离开,又对皮波第副组长以及
一位看起来颇干练的布鲁诺的年轻检察官,分别做了些指示,才走出德威特一隆斯
崔公司大门。
萨姆的脸色非常非常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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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景
哈姆雷特山庄
9月8日,星期二,中午12时10分
雷恩丢了点小木片到壁炉里去,炉火一下子旺了起来,火光闪动中,布鲁诺仔
仔细细看着雷思的表情的细微变化,雷恩只浅浅地笑着,看不出什么清晰的反应,
至于滔滔叙述完故事的萨姆有点苦恼地沉默下来。
“全部讲完了吗,巡官?”
萨姆喉咙里咕噜了一声。
于是,雷恩的眼睑垂下来,那一刻,像存在一种巨大不可抗拒力量的催眠,雷
恩仿佛就这么睡着了,巡官慌起来了,“有没有我没说清楚的地方……”从他的语
气中可感觉出,萨姆自认如果他有哪些细节没交代彻底,那是因为对命案的终极结
果而言,这些完全无关紧要。萨姆是很信犬儒学派的一个人。
雷恩动也不动,布鲁诺笑起来,“萨姆,听不见的,人家眼睛闭着。”
萨姆这才猛然觉醒,他摸着自己前突的下巴,靠坐在伊丽莎白时代大椅子的身
体,前移了几分。
雷恩睁开眼睛,看着在座两人,忽然起身,把布鲁诺给吓了一跳,他半转身向
着萨姆,火光映照着他那线条分明的侧脸,“有几个问题请教你,巡官,谢林医生
的解剖,有没有进一步的发现?”
“没有,”萨姆沮丧地说:“尼古丁分析的结果,证实了谢林医生先前的猜测,
但有关毒药的线索和来源,我们一点进展也没有。”
“而且,”检察官在一旁补充——雷恩的眼睛很快转向检察官,“针和软木塞
也一样毫无线索,至少,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
“布鲁诺先生,你有谢林医生解剖报告的副本吗?”
检察官掏出一张公文,递给雷恩,雷恩弯着身子,就着炉火阅读,眼睛闪出古
怪的光芒,他大声地读出来,看得很快而且只挑重点,“窒息而死——血液未凝固,
颜色是暗红,嗯……中枢神经系统,尤其是控制呼吸部分系统麻痹,无疑是强烈尼
古丁中毒所致……肺和肝有充血现象……脑部明显淤血,嗯……肺部的情形显示,
被害人对尼古丁有相当的抵抗力,可见被害人有长时期抽烟的习惯,依据体内的尼
古定浓度推断,一般无尼古丁抵抗力的人,在一分钟内毙命,被害人的抵抗力,延
迟了毒发致死的时间……身体特征:左膝盖轻微擦伤,可能系毒发时摔倒所致……
做过阑尾炎手术,依疤痕推断距今九年,右手无名指指尖切断,时间二十年以上…
…血糖正常,脑部酒精含量显著,早年身体状况绝佳,中年后健康情形毁损殆尽…
…嗯,身高六英尺一英寸,体重二百一十一磅……”雷恩念完,将报告递还布鲁诺,
“谢谢你,检察官。”
他踱回壁炉旁,身体靠在粗橡木制的炉架子上,“在车库接待室里,也没发现
什么吗?”
“没有。”
“我想,位于西安格坞的隆斯崔家里,也一定彻底搜过了是吧?”
“哦,那当然,”萨姆开始有点三心二意,他朝布鲁诺挤挤眼睛,半玩笑半认
真地表示他的不耐烦,“但什么也没找到,只有一大堆信——他那些女朋友写给他
的,几乎全是今年三月之前写的,以及收据和账单——全是垃圾,仆人那边也问不
出什么来。”
“我想,他市内的公寓也搜查了吧?”
“没错,这我们也没放过,我们连他以往的老相好也都问了,毫无头绪。”
雷恩非常从容地看着他们两人,眼神平稳且深沉,“萨姆巡官,你完全确定,
那个Сhā针的软木塞是隆斯崔人在车上时放人的?不会是上车前?”
萨姆想都不想,“我们百分之百确定,一丝其他的可能也没有,还有我想您可
能对凶器有兴趣,我带来了。”
“太好了,巡官,你猜得太准了。”雷恩洪亮的声音满是渴望。
萨姆从外衣口袋拿出个小玻璃瓶子,瓶盖拧得很紧,他递给雷恩,“雷恩先生,
您最好别打开,我怕会发生危险。”
雷恩把玻璃瓶拿到炉火边,仔仔细细看了半天,软木塞上的每根针,从针尖到
针眼黑黝黝的,看起来完全无害,雷恩又闻了一下,才把瓶子交还给萨姆,“显然
是自制的凶器,正如谢林医生说的,天才的杰作……在车子到达车库,乘客下车之
前,是不是一直大雨倾盆?”
“是啊,大得像水桶倒出来一样。”
“那现在请告诉我——车上有工人模样的乘客吗?”
萨姆登时睁大眼睛,布鲁诺也惊骇地起起了眉头,“你是说——工人?”
“清道夫、建筑工人、泥水匠或装砖的工人——这一类的。”
萨姆一时有点不知所措,“呃,没有,车上都是上班的职员,我不晓得……”
“所有的乘客都彻底检查了是吧?”
“是的。”萨姆没好气地说。
“相信我,巡官,我绝不是怀疑你们大家的能力……但为了慎重起见,我再清
楚地问一次:你们有没有发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不管从乘客身上、从车子本身或
从乘客离去后车库的房间里——每一个有关的地方?”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雷恩先生。”萨姆冷冷地回答。
“但是——都没有和地点、天气状况、这个季节或人的身份不太吻合的东西吗?”
“我不懂您说的。”
“比方说——你有没有发现大衣、晚礼服、手套等——像这类的东西?”
“哦这样啊,只有一个穿着风衣,但我们刚说过,我自己亲手检查过,除此以
外,没有你所说的那些物品,这我可以斩钉截铁地告诉你。”
这时,雷恩的眼睛熠熠发亮起来,他专注地看着萨姆,又看着布鲁诺,然后,
他像要松开什么似地大大伸个懒腰,火光在古朴的墙上映出巨大的影子,笼罩着他,
“布鲁诺先生,地检处那边有什么看法?”
布鲁诺虚弱地笑笑,“很明显的,雷思先生,我们也没什么具体的头绪。这案
子非常复杂,牵涉到很多人,有很多可能的动机。举例说,德威特太太明显和隆斯
崔有染,但因为隆斯崔搭上巧丽·布朗甩了她,她恨死隆斯崔了,从她过去的一切
行为看来——总之,颇不寻常。”
“麦克·柯林斯,这人名声一向不佳,诡计多端又无耻,而且很容易被激怒,
而这次他又很明显有动机。”
“罗德这小伙子,可能像老故事书里的复仇骑上一般,为了保护他情人的名誉
而杀人,”说到这里,布鲁诺叹口气,“尽管是这样,但萨姆和我还是认为德威特
嫌疑最重。”
“德威特啊,”雷恩的嘴里清晰地跟着吐出这个名字,眼睛却眨也不眨盯着布
鲁诺的嘴唇,“请继续说。”
“麻烦在于,”布鲁诺焦躁地皱起眉,“没有一点点确实的证据直接指向他—
—其实任何人都一样,谁也没有犯罪的证据。”
萨姆补充说:“每个人都有可能将凶器放进隆斯崔的口袋里,不只隆斯崔那伙
人,还得包括车上所有乘客,所以,我们才逐个清查,发现车上其他人没一个和隆
斯崔有关,一点点线索也没有。”
布鲁诺做结论说:“所以我和巡官两人才冒昧来拜访您,雷恩先生,上回克拉
玛一案,承蒙您精彩的案情分析,指出那始终在我们眼前、却一直视而不见的真相,
才得以顺利破案,这次我们也希望您再次拔刀相助,指点迷津。”
雷恩很客气地摆摆手,“克拉玛那件案子——那容易多了,布鲁诺先生。”雷
恩眼睛盯着两人,沉思起来,一时,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角落旁的奎西也凝
神看着他的主人。布鲁诺和萨姆偷偷对视一眼,两人似乎都颇为失望,萨姆半咧着
嘴笑,有点讥讽性地,意思好像是,“看吧,我不是早说过吗。”
布鲁诺则回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耸肩动作,雷恩钟声般的声音这时响起,两个人
不约而同地望向雷恩。
“二位,”雷恩一边说着,一边兴味盎然地看着两人,“整个事情非常明显,
你们应该都清楚看到了吧。”
这平静的一句话威力如电击,布鲁诺当场下巴像掉了下来,萨姆则像挨了一记
重拳的拳击手一般,摇着头拼命地想恢复神智。
萨姆跳了起来,“非常明显!”他叫着,“老天啊,雷恩先生,您的意思是说
——”
“请先别急,萨姆巡官,”雷恩轻轻地说,“你就好像哈姆雷特父亲的亡魂一
样,吃惊得像‘一个被提审的惊恐罪犯一般’,是的,二位,整个事非常明显,如
果萨姆巡官所说的一切都确实无误,那么,我相信整个案件只指向一个方向。”
“那我真是睁眼瞎了。”萨姆喘着气,用极其不信任的眼光看着雷恩。
“你的意思是,”布鲁诺也如虚脱般地问:“您从萨姆巡官刚刚所说的,就知
道谁杀了隆斯崔吗?”
雷恩挺直的鼻子抽了下来,“我是说——我相信我知道……布鲁诺先生,在没
有证据的情况下。”
“哦,原来是这样!”两个人异口同声,这才都平静下来,彼此意味深长地交
换个眼色。
“二位,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怀疑,但对我来说,这绝非无稽之谈,”雷恩的声
音有了某种符咒般的魔力,有了某种催眠意味的奇特说服力,他控制自己的声音就
如挥舞着一把锐利的剑,“在现阶段,我想我有必要的理由,不要太早透露出这位
你们苦心追寻的谜样人物——从现在起, 我们是否先称他为X?——二位暂且不管
我发现什么事实,我感觉这件命案可能有共犯存在。”
“可是,雷恩先生,”布鲁诺着急地说,“事情拖下去——毕竟……”
雷恩风雨不动地挺立着。熊熊火光中宛如印第安人,此时,柔和的笑容已从他
嘴边消褪了,凛然的容颜如坚实的大理石雕成,他的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却清晰地
传了出来,“延迟,当然有危险,但比起你们听信我的话,产生一种时机不成熟的
判断可能引发更大的危险,延迟的危险不过是其一半罢了。”
萨姆闷闷不乐仍然站着,似乎极不服气,布鲁诺则依然瞠目结舌。“这一刻,
请你们别要我说出来,现在,你们二位可否帮我一个忙?……”萨姆和布鲁诺两人
脸上徘徊不去的怀疑神色,让雷恩的声音有了一丝不耐烦,“可否给我一张被害人
清晰一点的照片?当然是他生前的,邮寄或请人送来都可以。”
“哦,那没问题,”布鲁诺低声说,他将重心从右脚移到左脚站着,像罚站的
学童一般。
“也请随时告诉我案件的进度,”雷恩依然不带情绪地继续说着,“除非,”
他停顿了下,“你们不准备继续和我讨论这件命案。”他注视着两人好一阵子,慢
慢地,那原有的愉悦之色又从他眼睛里浮现出来。
两人赶忙否认,有点不怎么真诚。
“如果你们打电话来不管我在不在家,奎西负责记下讯息。”雷恩伸手向熏黑
的壁炉木架拉了下铃,方才那位脸色红润、鼓一个酒缸肚子的穿制服小老头,妖怪
一样应声跃入房内。 “二位, 可否荣幸请你们共进午餐?”两人坚决摇头辞谢。
“那么,法斯塔夫,你送布鲁诺先生和萨姆巡官到他们停车的地方,记住,以后随
时欢迎他们到哈姆雷特山庄来,只要他们二位或任何一位光临,立刻通知我……日
安,布鲁诺先生,”雷恩轻快地鞠躬作礼,“再见,萨姆巡官。”
布鲁诺和萨姆两人一言不发,跟在领路管家后头,走到门口时,像被同一根绳
子拉动一般,两个人同时停步转回头来,雷恩正站在他古老的壁炉前,仿佛站在一
个幽远而不真实的古代世界里,温柔地笑着和他们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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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景
地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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