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沉默了好一阵子,跟着,他以一种缓慢、极其兴味盎然的声音问:“你回
忆一下,那个南美客人住在这儿期间,隆斯崔有没有来过?”
乔肯斯毫不犹豫地说:“有的,先生,而且比平日来得勤,马昆乔先生——哦
先生,菲力普·马昆乔就是那个南美来的先生——来的第一个晚上,隆斯崔先生便
在这儿待了一整个晚上,他、德威特先生和马昆乔先生三个关在书房里,谈到三更
半夜才结束。”
“当然,你不会知道他们谈些什么?”
“哦,先生,当然不知道。”
“没错,没错,我问了个笨问题,”雷思温柔地说,“菲力普·马昆乔,听起
来是外国人的姓名,他是怎么样的人呢?乔肯斯,你能否帮我描述一下?”
乔肯斯清清嗓子,说:“他是外国人,先生,看起来像西班牙人,很黑、很高、
蓄着军人般的黑色短须,他肤色实在太重了,我应该这么说——几乎是黑人或印第
安人那样子,而且,他也是个满古怪的先生,他不常待在屋里,也不多话,不常和
家里的人一起用餐,甚至可以说,没有跟家里的人处得很亲密的样子。有几个晚上,
他出门一直到凌晨四五点钟才回来,甚至整夜不回家。”
雷恩微笑着,“这样奇特的客人,这样奇特的行为举止,乔肯斯,你觉得德威
特先生的反应如何?”
乔肯斯有点不安起来,“这个嘛,没有啊,德威特先生都无所谓啊,让马昆乔
先生自由出入。”
“关于这个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哦,他说英文有很浓的西班牙口音,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大手提箱子,他常
在晚上和德威特先生秘密谈话,偶尔再加上隆斯崔先生三人一起。有时有别的客人
来,德威特先生也不太介绍马昆乔先生,就只是,应该怎么说——就是一般社交场
合介绍那种程度而已,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先生。”
“亚罕先生也认识马昆乔吗?”
“哦,他不认识。”
“那殷波利先生呢?”
“殷波利先生那时还没来,马昆乔先生离开一阵子后,殷波利先生才来。”
“马昆乔先生离开,你知道他到哪里去吗?”
“不晓得,他带着他的大手提箱离开,我相信,家里除了德威特先生本人之外,
没有人知道马见乔先生的事情比我多,包括德威特太太和德威特小姐。”
“还有一件事,乔肯斯,你如何得知马昆乔先生是南美洲人?”
乔肯斯干如羊皮纸的手,捂着嘴咳了两下,“有一回,德威特太太问德威特先
生时,我正好在场,是德威特先生亲口说的。”
雷恩点点头,闭上眼睛,一会儿,他悠然睁眼,又问:“你能否回忆一下,还
有没有其他南美洲来的客人?最近几年里都算。”
“没有,先生,从我来这儿工作以来,马昆乔先生是唯一的南美客人。”
“很好,乔肯斯,和你谈话真是非常愉快,现在,可否请你打个电话给德威特
先生,说哲瑞·雷恩有要紧的事情找他,希望他无论如何抽个空,约他今天一起用
个午餐。”
“是,先生。”乔肯斯走到矮茶几旁,镇静地拔了号码,等了一会儿,乔肯斯
说话了,“德威特先生吗?我是乔肯斯……是是,先生,有位哲瑞·雷恩先生现在
在家里,他希望今天约您一起吃午餐,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是,先生,哲瑞·雷
恩先生……他特别要我跟您说,有要紧的事,先生……”
乔肯斯转头向雷恩,“雷恩先生,德威特先生问您,中午在证券交易俱乐部碰
面方便吗?”
雷恩的眼睛亮了起来,“非常方便,乔肯斯,中午在证券交易俱乐部。”
于是,雷恩和奎西出了门,上了轿车,雷恩对奎西说——奎西正忙不迭地扯开
他的领子——“对了,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机会物尽其用地好好施展你的观察天分,
如何?要不要趁此机会扮演一下临时侦探?”
车子开动了,奎西也成功地一把扯下他的衣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雷恩先
生,但这个衣领……”
雷恩的笑发自喉咙深处,“对你而言是牛刀小试——我必须向你致歉,让你处
理如此琐细的小事,但说起来,在侦探游戏中,你还算个新手……今天下午,我得
处理很多事情,这期间,你到纽约市里每一处南美国家领事馆查查看,想办法找到
哪国的领事馆人,曾和那个叫菲力普·马昆乔的人有过来往。就是那个高大、黝黑、
蓄着小胡须的,也许有部分黑人或印第安人血统的马昆乔。哦对了,奎西,简直就
是奥赛罗嘛……奎西,你了解也得慎重行事,我并不希望萨姆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
察觉我探案的方向,这样你明白了吗?”
“马昆乔,”奎西用他沙哑的声音念了一遍,干干的褐色手指把胡子捻成细线,
“这个老巫婆一样的怪名字得怎么拼啊?”
雷恩一面思索着,一面继续他没说完的话,“如果萨姆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
连德威特的管家都不晓得去询问,我当然也就没必要告诉他们什么了。”
“那个多嘴的管家。”奎西也说他自己的,他对乔肯斯的反感,是那种一辈子
少说话多听话的人的典型反应。
“正好相反,你这神灯里的精灵,”雷恩轻柔地说,“他实在说得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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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景
证券交易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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